楔子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深秋,寒风萧瑟。 梧桐树的枝桠上,最后一片叶子还在苟延残喘。摇摇晃晃,如同一只残翅的蝶。 树下,男子无力地倚靠在街边的长椅上。 他的眉心一直蹙着,十天来没有一刻舒展。曾灿若星辰一般的眼,再无清辉流泻,血丝布满,眼窝深深地凹陷进去,如今竟也如同两窟干枯的井。胡渣的青色已然漫延到腮边,往日清隽的面容不再,这时的他,是颓废的,更是狼狈的。 几乎是颤抖地,他从西服口袋里拿出来烟和打火机,再用掌心小心翼翼地护住那阴柔的幽蓝火苗,为自己的点燃了一只烟。 垂下头,他静静地吸着烟,以此来缓解疲劳。 烟燃了一半,视野之中跳入一双擦得光亮的男式皮鞋。 他用干净的指尖掐灭了烟蒂,烦躁地丢在脚边,沉声问道:“没找到吗?” “嗯。” “我知道了。” 看着他的这幅样子,站在他面前的人无奈地叹了口气:“放弃吧!找了这么久,整个B市都要翻个遍了,还是没有。我想,她人很有可能……” “滚!”不待那人说完,他便低吼一声。 那人悻悻地愣在那里,一动不动。人前的他,一向是内敛而谦和的,从未发过如此大的脾气,如今这是…… “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我他妈的叫你滚啊!” 他猛地抬起头,露出一双猩红的眼,闪着凌厉的寒光,如同一只亮出锋利的爪牙的狼。再逗留,下一秒,似乎就能被他生生撕碎。 那人仓皇而逃,留他一个人坐在长椅上,将骨节捏得铮铮作响。 死,她怎么能? 发了疯一般,他冲跑出去,穿梭在人流之中,找寻着那样一张熟悉的面孔。苍白而褶皱的唇瓣磕碰着,一声一声呢喃着她的名字―― “念念,念念……” 他们说她死了…… 他不信,不信! 他不信,她会离开他! 他不信,那样深深地爱着他的人,会舍得离开他? 站在蜂拥而来的人潮之中,他忽然觉得这座城真的有那样大,大到每一个角落都有可能是她的藏身之处。 他曾以为自己不爱她,不在乎她,却不知道那道娇小的身影,早已在他的心里安营扎寨,根深蒂固到成了一根长在肉里的刺,现在再想要拔出来,就注定血肉模糊。 跑了太久,他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虚软无力着,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他走在被夕阳染得灿烂的街头。 他苦笑着问自己,是不是该真的要像他们说得那样―― 放弃了? “妈咪,你看那个疯女人抱着个烂枕头当自己孩子呢!” “快别看了!那么脏的人,你看她做什么?” 身后响起一对母子的对话,让他的脚步如同灌了铅一般,再迈不开一步。他疾步走到那对母子面前,低吼了一句:“她在哪里?” “啊?”领着孩子的母亲一怔。 “你们说的那个人,她在哪里?!” 母子二人完全被他身上的戾气骇住了,小孩子躲在母亲身后,抬起小手,颤巍巍地指着不远处:“在那边――” 他一步一步向拐角角落里的那个垃圾箱走去。那蹲在角落里的那抹削瘦的人儿,像是抱着一个沉睡中的婴儿一样抱着一只枕头。偌大病号服套在她身上,她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再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 他直觉心口被人狠狠地捅了一刀。 渐渐走近,他听见一个细若蚊蚋的声音―― “宝宝,你别哭,爸爸不要你,还有妈妈,妈妈要你……” 那是她的声音没错! 一把扯过了她的腕子,她转过身来,从头到脚,几乎没有一个地方是干净的,白皙的脸上甚至有几处明显的青紫痕迹。 唯有那一双眼,依旧清澈而明亮。让他能辨出,这个人就是她没错。 看到这样的她,他的心里的痛,难以名状。 只是紧紧地攥着她的腕子,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她看到他,美目里惊色难掩。看到他的脸,她发了狂似的,挣开他的束缚,紧接着,步步后退:“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念念,你看清楚!是我,我是连城,我是你的贺连城……” “你不是!不是!我的连城是不会害我的孩子的……” “我……”他欲言又止,亦步亦趋,却生生将她逼到了死角,“念念,你跟我回去!” 恐惧,让她颤如秋风里零瑟的落叶。她如一只站在悬崖边的小兽,争着一双惊恐的眼,想退后,身后却已是深渊。 “你别……别过来!别过来!” 直到他的身影将她笼在一片黑暗之中。 她猛地推开她,疯狂地跑向往来不绝的车流,他根本来不及去拉她。 一声刺耳的急刹车声划破天际―― “念念!” …… 她缩在他怀里,忍着小腹传来的阵阵剧痛,秀眉拧起,却依旧努力地笑着:“城,城,我以后会好乖好乖地,你不要……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他走过去,大手捞起她的纤细的腰上,将她紧紧拥在怀中,将细碎的吻落在她的发间:“好,不生你的气,不生你的气…… “不要……不要我和宝宝。” “我要你们,要你们啊……” “嗯……”她慵懒地眨着眼,甜甜地笑着,终阖上眼。任由那自她两腿之间汹涌而出的血流将她的裤子染成大片殷红…… 001 最特别的小偷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叫什么名字?” “纪念。” “今年多大?” “二十。” “二十?” “准确地说,是还有一个月零三天满二十岁。” 纪念抬手将戴在头上的亚麻质地的贝雷帽压得级低,偌大的帽檐几乎将她大半张脸盖住。及膝黑色的裙摆下皙白而纤美的双腿交叠,她慵懒地坐在办公桌前,漫不经心地答着。 这种对话她早就倒背如流了。 浅笑着抬头,她看了看这间她“常年光顾”的派出所。 的确是年头有些多了,连天花板上的墙皮也都泛黄脱落了。离开B城整整一年,再回来,这里依然带给她一种熟悉而亲切的感觉。这种感觉多于她的那个可有可无的“家”。 “那你到底知不知道在机场偷东西也是会被抓的?!” 城西派出所的审讯室里,民警小李的怒骂声劈下,坐在办公桌对面的纪念却不惊不恼。她习惯性地将散落在鬓角的碎发挽到耳后,露出小巧皙白的耳贝,笑着答道:“知道。” “知道你还……看看你,这个chanel的手包足可以买那个老太的戒指几百个,你偷它做什么?!” 纪念耸耸肩,一笑莞尔:“没办法,我喜欢。” 小李被气得再也说不话来,坐了下来自顾自地整理文案。 “警官,我还有多久可以走?”纪念看了看手上的腕表,没好气地问了一句。从一早下了飞机,在这里坐了已经有足足5个小时了,她纪大小姐早就失去了耐心。 “纪小姐,你的保释人来了签过字之后,你就可以离开了。” 小李站起身抬了抬镜框,忍不住又偷看她一眼。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从没见过比对面坐着的这个还要好看的小偷―― 黑色的贝雷帽,黑色的雪纺连衣裙,黑色的细跟鱼嘴高跟鞋,从头到脚都是黑色,甚至连修剪整齐的指甲也被她涂成了黑色。但她的皮肤却是白皙细腻到近乎透明的,栗色的长卷发衬着她的一张脸越发娇小。羽睫微卷,慵懒的眨着,目光有着醺然的神采,走思似的看向角落。 那粉嫩的唇瓣微微上翘,你看她与你笑着,却不觉得她是在笑,因为那唇角勾起的弧度分明是嘲讽。 审问室的门微微掩着,依稀听见门外有人来了。 “你好,我是纪念的保释人。” “你好,请里面走。” 男子推门而入,如耀眼的星子一般出现,散落一地清辉。 他就站在灿烂的余晖之中,双手插着口袋,额前的碎发在他的俊容上落下浅浅的阴影,看不清他深邃的眼眸里的阴晴。 002 来的人竟是他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他身上的西装剪裁得体、设计纷繁,却掩不住他身上的与生俱来的高贵的气质。仿佛有无数道光线,正从缝着金属纽扣的袖口、从西装上细密的线脚里逸散出来,那是他的桀骜、他的不驯。 这一瞬间,仿佛连空气中的尘埃也因他而停止了跳动。 又是亮灰色的Amani的西装。 从记忆里多了他的那一天起,她就开始默默记下他爱穿的牌子。几乎是不用费什么脑筋的,他一整个衣橱里的西装都是那同一个牌子,源于习惯又忠于最爱。理所当然,她当他该就是那样一个长情的人,喜欢一样东西,就会固执到最后。 纪念见来的人是他,眉眼一横,面上写的都是不耐。 纵然她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要他来保她,可最后还是在一进了派出所打了电话给他。 不找他,她还能找谁呢? 其实想想,自己还真是既可笑又可悲,B市的人都知道,纪家二小姐纪娇纵任性,被纪家人上上下下宠得是无法无天,要太阳便是太阳,要星星不给月亮;却不知道,那个令人人欣羡嫉妒的她早在纪家沦落到如此地步。犯了事的时候,居然要贺连城这个外姓人来帮她。 “你是纪念的……?”小李一见这人穿着不凡,不由地,说话时放低了姿态。 “丈夫。”男子礼貌一笑,答道。 “丈夫?”小李倏地瞪大了眼,如果刚他没听错的话,纪念今年十九岁,还没到法定婚龄,哪里来的丈夫? 贺连城一眼就看出了小李想问什么,他又是笑:“举行过婚礼了,等她到了年龄再去领证。” 事故如他,他早就见惯了这样的场景,又或者是说,这两年来他没少为她处理过类似的事情。连台词都是不需要提前背好,信手便能拈来的。只是今天的贺连城,说到这里的时候,别有深意地看了纪念一眼,薄唇上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他缓步走到小李跟前,双手呈上自己的名片。 小李礼貌地回笑,被男子身上的贵族气息震撼,颤巍巍地接过名片。 银色的名片上落着三个烫金的楷体字,贺连城。 贺连城,这名字分明有些熟悉……不正是本市市长的名字吗? 再向名字的下一行看去的时候,小李便是一惊,吓得整个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真的是他! B市市长,贺连城。 “是贺市长啊……” 纪念轻蔑地瞥了一眼正逢场作戏的贺连城,又瞟了眼小李那张谄媚的脸脸,不禁冷哼一声。 这世界上的人还真是可笑,她见过的哪一个见了贺连城都要学着狗一样朝他摇摇尾巴讨好他一下。 003 是爷爷的吩咐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你不是说你下午有个重要的会议,不来了吗?”纪念打断了贺连城两人的对话,冷冷地发问。 贺连城淡淡一笑:“是爷爷吩咐我来的。” “又是纪鹤先……”纪念冷冷地笑了,“果然还是那个老家伙的一句话好用啊,一句话就能让你贺市长放下手头的公务亲自走这一趟。” 她也真的是没什么自由了,走到哪里都要受制于那个老东西。 站起身来,她抚了抚裙摆,踩着那双足有十公分的高跟鞋走到贺连城的面前。穿着高跟鞋,她也只到了他的眉心的位置,削尖的下巴倨傲地仰起,蹙着眉,她睨视着贺连城:“贺市长,你开车来了吧?” 贺连城早习惯了她傲慢的语气,因而不愠不恼,不予置否,只是垂着头淡笑,静静地听着她的下文。 “既然是老头子要你来的,那这里,就你来处理吧!”她抓起放在办公桌上的手包,“我在车上等你。” * * * 一辆黑色的阿斯顿马丁DB9停在城西派出所大门前,暗灰色的车窗缓缓摇下,自副驾驶座的位置露出一张妆容精致的小脸,架在秀挺的鼻梁上的是一副大大的墨镜,两块茶色的墨镜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却唯独露出了她紧蹙的眉心。纪念远眺派出所的门口,空无一人,低头,她又看了看腕上的表,二十分钟过去了,贺连城还没出来,她家贺市长的办事能力还真是越来越差了呢! 百无聊赖之时,纪念将车座放得低了些,放松了身体,她依靠在椅背上,呆呆地看着车顶。 算起来,成了他贺连城的“地下小妻子”有很久了吧? 久到他和她两个人,早就习惯了这样相互利用、各取所需的婚姻。这种日子,等到她过了今年的二十岁生日,就刚好两年了。 思绪纷飞,直到听到车门一声震响,她才发现驾驶座的位置上多了一个人。 “怎么不开空调?”贺连城冷冷发问。几乎是一气呵成的,他在说话的同时,很自然地就关掉了车内音响,甚至没有让她察觉到一丝他的不自然。 “人造风,吹不惯。”说着,纪念便将车窗摇到最大。 “纪念,我希望,今天的事是最后一次。”他直进话题,甚至没有一句一段的铺垫,郑重其事道。 “哦?杀人大的事,不是我家贺市长一句话就能解决的吗?” “纪念!”他低吼一声,发动车子,“美国梁医生那里,我打过电话了,他说你根本就没有什么偷窃癖。” 这语气也是她习惯了的,每当他们两个单独相处的时候,他便总会卸下一贯的温情假面。每到这个时候,他和她也就会像是两只刺猬一样,用身上的刺痛着彼此。 也方才觉得,只有这样,他和她也才会觉得畅快淋漓。 004 挑战他的耐性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纪念眉心一蹙,她看着那人嘴角噙着的笑意:“所以呢,你的意思是,一直以来,我偷东西,都是故意的?” 贺连城紧蹙着眉头:“你要知道,如果再有下次,我是不会去给你处理的。” “那又怎样?你贺市长不去,纪鹤先那个老头子肯定也会派别的人来,方管家会去,景助理会去,我纪家上上下下这么多下人,不是非要用你。” 是的,在她眼中,他和纪家的下人无异。 她的语气中的嘲讽意味十足。 纪念看着贺连城的手紧紧握着,因用足了力气,他干净的指节愈加分明起来,被他捏得铮铮作响。他生气了,而且气得不轻。她知道,他在极力克制着自己即将爆发的愤怒。 车内的空气压抑得与外面的如出一辙,静默了两分钟,贺连城再开口的时候,几乎是从唇齿间磨砺出来的。 “纪念,你最好不要一再挑战我的耐性。” “贺连城,你也最好不要忘了,是谁让你进了纪家的。” 一声急刹车刺耳,方向盘飞转,车头一转,折回旁边的另一个车道。 纪念坐好,一看车子驶向的不是回他们的家的路,而是―― 所有的安全感在顷刻消失殆尽。 “这是要去哪儿?”她的声音有些微颤的,目光也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兔子一般。他不答,她紧张地将手搭在车子的门扣上,指甲扣陷进去。她朝着他大喊起来,全然不顾他握着方向盘:“贺连城,我问你,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回家。” “这不是回家的方向!”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不为所动,目光始终聚向前方:“纪念,纪家也是你的家。” “放屁!” 坐在副驾驶座里,纪念所有沉积在胸口的愤怒在贺连城说出那一句话爆发,她气得胸口起起伏伏,喘着粗气紧紧地攥着拳,指甲深陷进掌心中仍不觉痛。 可笑! 纪家是她的家? 是她的家的话,会在两年前以那样的方式让她滚出纪家?是她的家的话,会在一年前让她逃荒一般地逃到国外? 那些画面都还历历在目,叫她怎么能忘? “贺连城,停车!” “我不去纪家,你给我停车,我说停车,你他妈的听见没有!?” 她一句比一句情绪激动,一句比一句扬高了声,最后一句,近乎喊破了喉咙。 “停车,不可能。” 她扯住他的衣领扑上他,张口重重咬在他的脖子上,他不停车,她就咬着。颈上锐痛传来,他不为所动,甚至连眉都不皱一下。他仍稳稳地握住方向盘,车身不摇不晃。直到一阵腥甜在唇齿间漫延开来,她才松了口。 005 贺连城是疯了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看着他颈上渗着血珠的齿印,她心上一刺,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失控了,刚只要她再用力大些、咬得深些,她是真的能咬死他的。 贺连城是疯了? 他竟然没有一点反应的,就好似她咬那个人不是他似的。 她将手扣在门扣的位置,美目如火,逼视着他―― “贺连城,你再不停车我跳了!” 他剑眉一挑,薄唇勾起,对她的以死相逼不屑一顾:“你可以试试。” 她开了几次门扣,门居然一早就被他锁上了。 绝望了,无力地靠在驾驶座上。 恨意几乎是从她齿缝挤出来的:“贺连城,你真他妈的混蛋……” * * * 十五分钟后,贺连城的阿斯顿马丁停在纪家的大门前。 偏过头,她看向车窗外。 纪家,她还是来了。 贺连城,他就像是她命里的克星一样,无论她要做什么,他总会不合时宜地从中插上一脚。如果一早知道,他在后来她的世界里扮演着这样的角色,那么当初她是死也绝对不会选择让自己和他绑在一起的。 两个人以静默无言地方式僵持着,终于,他语气平缓地开了口―― “是爷爷吩咐我要带你来见他的。” 她偏过头看他颈上的齿印,鲜红如梅,开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明艳而夺目。 “贺连城,你这只纪家忠狗当得还真是称职啊!纪鹤先说的话,你每一句都拿来当圣经背。”纪念冷哼一声,唇角挤出一抹戏谑的笑,“不过好像有一点你忘了,我提醒你,做狗的不要随时随地把“爷爷”两个字挂在嘴边,你常说的该是――旺、旺!” 她看见他薄唇紧抿,知他在忍,心里有报复过后小小的快感,却不想他回了句:“说够了?够了就下车!” 语气平淡如故。 纪念摇下车窗,拧着眉将目光移向了窗外的别墅。 落日的余晖在那幢象牙白色的建筑上洒下,泛着浅浅的光晕。 她知道回到B市,就少不了这样的这一天,只是没想到的是,会来得这样快。 右手搭在门扣上,车门已经打开了,露出了一道小缝,她却迟迟不下车。贺连城看出了她的犹豫,冷声质问:“不下车是要我陪你去吗?” “不需要。” 纪念下了车,重重地摔上车门。 站在黑色的铁艺雕栏大门前,她才觉得自己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在风中摇摇欲坠,拼了命地想要找到方向、想要着陆,却不知道属于自己的陆地在哪里。 离开这里虽然只有一年,但她却对着这个家有着过分的思念。只是在这个“家”里,有人对她有着同样的思念吗? 颤巍巍地,她按下门口的对讲机。 对讲机里响起熟悉的声音―― “这里是纪家,请问你是哪位?” 006 这就是她的家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那个声音一在耳边响起,纪念的鼻尖便开始酸涩起来,如果说,她在纪家还有什么人是想念的,那么方管家一定是其中的一个。想到在自己过去的十几年里,这个老人家在很大的程度上扮演了自己爷爷的角色,纪念便越想蹲下来大声地哭一场。 可是她不能。她在心里,一千遍一万遍地告诉自己,不能退缩,不能怯懦,贺连城就在她身后看着她呢。她在他面前,永远都不要做弱者。 清了清哽咽的喉咙,纪念含着笑开口:“方爷爷,是我,念念。” * * * “二小姐,老爷还在午睡,你先在这里坐一下。” “嗯,我就在这里等。” 方管家客气地招呼纪念在花园里的圆桌前坐下,就像是招待一位从未拜访过纪家的客人一样。现在的纪家,甚至连门都不会让她轻易进去,方管家曾经就是再待自己再好,终归也是不敢忤逆那个人的意思的。她知道的。 纪念侧过头,看了看别墅紧紧掩上的门。她也曾从哪里走过无数次,却不曾想过有一天她会被关在外面,就像是被关在另一个世界一样。 家,这就是贺连城说的家…… 如果真的是她的家的话,又怎么会把她拒之门外? 纪念握了握手中的精致的英式瓷杯,用指尖细细地摩挲着上面精细的图案。杯子里盛的是锡兰红茶。她轻轻地抿了一小口红茶,味道还是从前的那个味道,熟悉得让她鼻尖发酸。她笑,满足得像是个孩子:“方爷爷沏的红茶比从前还要好喝。” “好喝啊?好喝爷爷给你沏一辈子……” 一辈子…… 两年前当她迈出了纪家的大门的时候,她就再不敢谈及这个字眼。她记得,她的亲生爷爷也曾对她说过:纪念,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一辈子不要出现在纪家! 回过神,她捧着杯子不语,微低了头意味深长地笑着。 六十几岁的老人家了,还怎么能陪她一辈子呢? “你不信啊?方爷爷的身子骨可是壮得很呢!”老人急于证明自己的老当益壮,加快了语速,“我在纪家做了有四十几年了,你爸爸就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和你哥哥也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将来啊,我这个老人家也一定能看着你和姑爷的孩子长大……” 她看见老人浑浊目光灼灼而闪烁,那一双褐色瞳仁里有她的影子。 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年,她也曾拥有过短暂的幸福…… “方又廷,我看你还真是在纪家待得腻味了。拿着纪家的钱,是要你在这里和外人闲聊的吗?!” 007 没有勾|引哥哥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那声尖细太过突如其来,老人吓得一抖,他缓缓站起身来,低低地唤了一句:“大小姐……” 她跟着站起身,回眸一看,那站在门前双手叉腰、一派嚣张跋扈的人,不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纪静,又是谁? 纪静红裙如火,从纪念的记忆里有这个人开始,她就穿着这样炫目的颜色,太过明艳,总会让人在不经意间想到一个词――“妒忌”。 “哎呦,这不是我们纪二小姐嘛!”纪静说着,摆弄着纤细的腰肢走来。边踩着一双十几公分的高跟鞋,她居高临下地站在纪念跟前,浓香扑鼻续来:“今儿个来是要做什么啊?要钱,还是又来问爷爷为你的那个宝贝贺连城讨点什么啊?” 这一字一句的尖酸、刻薄,是纪念见惯了的。 再听到,她也不过是浅浅一笑。 “大小姐,是老爷叫二小姐回来的……”方管家忙解释道,却被纪静狠狠打断:“我知道!不需要你这个老东西多嘴!” 纪念再淡定不下来。 只手扶着椅背的皮面,指甲狠狠扣在上面,极力地压制住胸中的怒火。 两年前的纪念懦弱,不能保护自己所珍惜的人,两年后的她羽翼还未丰满,她还没有找到一个靠山,强大到让她在那人的庇佑下为所欲为。现在能做的,就只有忍。因为她知道,逞一时的口舌之快,只会让方管家日后在纪家的日子不好过。 但是她发誓,纪家每一个人欠她的,她总有一天要一一讨回来! 纪念的不争不恼让纪静很满意。削尖的下巴高高扬起,她红唇一弯,骄傲得如同一只孔雀。纤细的食指于空中勾了勾,像是招呼狗的模样叫着纪念:“爷爷叫你上去。” * * * 站在纪鹤先书房的门前,纪念将手搭在门把手上,迟迟不能推了门进去。 好像就两年前的那一天吧,她和今天一样站在这门口,静静地等着那人的宣判。 记忆于一瞬之间被拉回―― 她跪在地上哭成了泪人,抱住他的大腿苦苦哀求:“爷爷……念念没有勾|引哥哥……” “站台女|生出来的女儿能是什么好东西?我早该认识到这一点的,把你从这个家里丢出去,才不致于今天让我的孙子毁在你的手上!” “爷爷……你信念念,念念真的没有……” “你有还是没有,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去追究了。离开纪家,立刻、马上!也只有你离开,才能彻底地断了纪元的念想。” “爷爷,你不要对念念这么残忍……求你,不要、不要让念念离开纪家……” 008 我只要贺连城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那个她叫了十八年“爷爷”的人,却一把甩开她:“别求我……你知道的,纪家不能少了纪元,而不毁掉他的唯一方法,就是牺牲你。” “牺牲我……” 她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悲极反笑。 忽然间明白,原来,身份卑贱的纪家私生女和高高在上的纪家长子相比,永远就只是牺牲品。 “我只说一遍,考虑清楚什么是你想要的,我通通都满足你――只要你能离开纪家。” 最后的最后,她开出了她的价码。 “好,我要贺连城,就他而已。” …… 再想起那一天的事的时候,她的心依旧痛得撕心裂肺。可她偏要笑,她要笑给全世界人看,她纪念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 果决地推开门,她走了进去,站在偌大的书房中央,面对着一道背对着自己的身影。 依旧是白衣古朴的模样,但单是看他的背影,她就知道纪鹤先老了。老到拄着拐杖的时候,背还是佝偻着,老到曾经拿着枪杆子的手如今却青筋暴起,布满了皱纹和老年斑。 而她不过没有见他,一年而已。 “纪念……” 纪鹤先老了,连声音都变得苍白无力起来。 纪念眼梢带着戏谑地看着老人的背影,邪肆地勾起唇角:“对,是我,我回来了。” 她淡然地站在那里,看着纪鹤先抓起放在手边的烟灰缸,向她头的方向扔来。她没闪也没躲,水晶质地的烟灰缸却偏了那么一点,砸在她身后的墙壁上。 霎那,碎片飞溅。 其中一片划破了她的右颊,血滴瞬间就从伤口涌了出来。 “混帐东西,你滚回国来做什么?!” 纪念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血,沾了一指尖的殷红,秀眉一挑,她却还粲然肆意地笑着,眸子里闪烁着轻蔑、不屑和鄙夷:“老头子,一个人在国外孤苦伶仃的日子,我一早就过够了!况且,我的丈夫贺连城在这里,我的家自然也在这里,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你……”纪鹤先胸口上下起伏着,被气得不轻,摇摇晃晃地拄着拐杖向纪念走来。 “纪鹤先,你在怕什么?两年过去了,你难道还在怕‘纪家长子恋上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的丑闻曝光吗?” “孽障,我们纪家怎么就生出了你这样的东西?我打死你我!” 纪念见着纪鹤先将拐杖高高举过她脑顶,又笑了:“想打我?你打啊!打死我就最好了!这样你就不用担心,我活着会迷惑你的宝贝孙子了!”她腥红的眼里森冷的寒光四溢,凌厉得像是发了狂的野狼。 是自卫,更是处于生存的本能。 但她也许这一生她都不会像这一刻这么恨过了。 009 太廉价的东西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她恨,她恨这个世界,恨纪家的每一个人。 恨他们无一例外地抛弃了她,又或者说,他们中的每一个都从未在乎过她,除了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哥哥,纪元。 一阵疾风扫过她耳际,拐杖却没有如期落在她身上。 纪鹤先舒了口气,拐杖重重地敲了敲木质的地板:“说吧,你这一次回来又是要什么?” 纪念冷笑,在纪家永远都是这样的,拿东西交换东西。这是纪鹤先教给他的儿孙们的。于是,她用十八年的亲情交换一张无线透支的信用卡,用最疼爱自己的哥哥换一个不爱自己的丈夫。 呵!多划算…… “我现在想要的,就只是平静而已。” 她不要东躲西藏地过日子,她要光明正大地活着,她纪念从来就没有做错过什么,也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平静?”纪鹤先嗤笑出声,嘲弄她的痴,“只要你不去打扰纪元的生活,你要的我会给你。” “你呢,纪鹤先,你要我做什么?”纪念将鬓角处的碎发绾到耳后,语气轻松而淡定。 “不要私自和他见面。我不想他看见你。” “好!我答应你!” “如果你违背了你今天说的话,代价……。” “放心,死老头,我也不想见到他。” * * * 纪念如一阵风一般从纪家疾走出来,站到纪家的铁艺大门外,她看见贺连城正倚着暗黑色的车子站着。落日的余晖洒在他肩头,他耀眼得让人不能直视。渐渐走近,纪念看到他的目光。没记错的话,每一次她同纪鹤先见过面之后,他都是以那样的目光看着自己。 这一次,他将视线聚焦在她被水晶碎片划破的脸颊上。 “贺连城,你满意了?这是你想要的?” 他默然不语,深邃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她。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会误以为你是在同情我。”纪念唇角笑意粲然,笑得有多灿烂,心里就有多难过,每一呼吸都会牵连起心里的那份疼痛。“而且,在我的世界里,从来不需要那种东西,太廉价!” 纪念说完,便自顾自地去开车门,一面喃喃自语道:“妈的,老东西还真狠!”如果那只烟灰缸不是砸在墙上,而是砸在她头上,想必她现在是看不见贺连城了。 车门敞开,她回头,见他却还站在原地,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墨眸深深,看不出波澜起伏。 关上车门,她惬意地半倚在车身上,双手抱臂,饶有趣味地看着贺连城,唇角戏谑地勾起:“哎!贺连城,我来开车怎么样?” 010 很新鲜很刺激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去往城郊海边上,一辆暗黑色的车子,如同一只嗜血的蝙蝠,振翅低飞,灵活地穿梭在车流之中。 加速,转弯,插道,一气呵成。 每一次方向盘转动,都是从缝隙中,与别的车子擦边而过。 坐在驾驶座上的纪念,单手扶着方向盘,一串动作连贯且自然。 贺连城从不知道纪念有这样好的车技,不禁有些哑然。 那墨眸中不经意地流露出惊讶之色,被她收在眼里,她樱唇一勾:“很奇怪吗?奇怪我什么时候学会的开车,还是奇怪我为什么可以开得这样好?” 贺连城坐在副驾驶座上,唇角扬起。 “一个人在美国的这一年,我学会了一件很新鲜、很刺激的事,你猜是什么?” “……” “是赛车。”她清眸一沉,轻笑出声,“不对,该叫――赌命。” 闻言,贺连城唇角笑意更浓。 “贺连城,你怕死吗?”她蓦地开口。偏过头,笑意邪佞。 黑眸迎上,他冷笑四溢,薄唇轻启:“你觉得呢?” “我觉得――”她拉长语调,低笑两声,抬起黑色高跟鞋将油门一踩到底。 …… 一路疾驰而来,那片被夜色染成墨蓝的海,愈来愈近。轮胎飞速旋转,倾轧过礁岩、沙砾,丝毫没有停下来的征兆。 她的表现完全失了控,将油门一踩再踩,恨不能下一秒就和他两人连人带车都开进海里。 三十米、二十米、十五米、十米―― 那海,几乎尽在眼前。 清冷的车光照在视野之内,一片森冷。 这一瞬间,贺连城终于相信纪念是发了疯,终于相信她是要和他同归于尽,终于相信,如果再不阻止她,那么今天他和她就会死在一起! “纪念!你疯了!”他低吼。 她海一般死寂的脸上突然溢出一抹笑。 “停车!” 最后三米―― 刹车在一瞬间被她踩下。 车轮最终停止了滚动,而此时,贺连城的车有一半泡在了海水里。 看见他的一双眸子沁着怒气,冷冽逼人,他,大概是想杀了她的吧!她顿然觉得心中畅快十足,仰头倚在驾驶座上畅快淋漓地大笑起来。 癫狂之际,顿感身下一轻,回过神,已然被贺连城横抱起来。 “贺连城,你做什么?放我下来?” 她挣了几下,却发现他钳在她腿弯和肩膀的力道更大了,隐约地,她有种不安的预感:“你放我下来!” 他语气清淡地开了口:“想知道,刚才你问我的那个问题的答案吗?” “呃,什么?” 踩在松软的沙滩上,他脚步渐缓,当那双小牛皮的男士皮鞋踩进了海水之中,才终于停了下来。 011 却介意一起死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浓重的夜色下,看不见他的一双眼,却见他的微勾了唇:“死,我不怕。但是,却介意,和你一起死。” 她秀眉拧起:“你……” “想死,你就自己去死吧!” 倏地,他松了双手,浪花四溅,而她,重重摔进海水之中。 躺在海水之中,浪花一下一下地打在她的脸上,冷意传向四肢百骸。没有很快起身,她将自己丢在咸涩的海水之中。她听见他发动车子,而后扬长而去。 对,这才是贺连城。她认识的贺连城。 她痴痴地笑了,可是笑着笑着,温热的泪便蜿蜒着爬过侧脸。 她曾以为时间可以让伤痛复原,可伤口却一再撕裂,露出鲜红的血肉来,落下触目惊心的疤给她。 在美国的一年里,她没有什么别的人可以依靠,没有什么别的人可以交付心里的事,所以习惯了一个人的早餐晚安,习惯了独自行走,习惯了一个人默默流泪,习惯了没有别的肩膀可以用来依靠…… 习惯了,早就习惯了…… 如果说,两年前,她真的有做错了什么,那么一定是和贺连城结婚的这件事。 她以为她要的是他的人,其实她却比自己想像得还要贪心,她想要的更是他的那颗心。婚姻,作为一副无形的枷锁,捆住了他,也折磨了自己。 * * * 足下的这一条沿海公路在悄然而降的夜幕下,看不到尽头。拖着一身疲惫,纪念踽踽前行。 夜风呼啸而来,穿过她她垂在两肩的湿发,穿过她身上湿透的衣裙,将她整个人吹了个透。冷意随之流进血液,而后渗进骨髓。她抱着臂,不断地搓着自己的肩膀,借此来恢复一点温暖。 远处,橘色JEEP越野车停靠在路边,开着的车灯几乎将整条城郊高速公路照亮。 渐渐走近,视野之中跳入两道相拥的身影,一高一低,一壮一瘦。 纪念以为只是寻常的一对情侣街边热吻,可但当她走到那两人跟前的时候,那矮些的忽然挣开另一人的怀抱,跳到老远,使劲儿地抹擦着自己被强吻过的嘴,低吼道:“呸!乔伊,你他妈的居然敢强吻小爷!” 她再一细看,这两个人分明都是个男的。 一个是高个子光头蓝眼睛的老外,另一个是…… 借着明亮的灯光,纪念这才将那人的面貌看清,他五官异常的俊美,原来,那光头老外刚抱着的人泡了的不是个妞,而是一个……汉子。 这极富戏剧情的一幕,恰好被纪念尽收眼底。 她冷眼淡看,唇角讥诮地勾起:“男同,无聊。” 大步迈开,身后两道男声叠重传来,一道温润明朗,一道粗哑低沉―― 012 我不会喜欢你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我他妈的和你说过很多遍了,再来找我!小爷的取向很正常,喜欢的是女人,女人你懂吗?不是你这种腿毛齁*长的大老爷们!” “那……同同,人家……” “不准叫我‘同同’,不准说‘人家’!” “那我……把腿毛通通都刮掉,我去做手术,好不好?” “不好!” “那……那你要怎样才会喜欢人家嘛?” “今天,小爷耐着性子,再和你说最后一遍!一定要听清楚了哟!是最后一遍了呢!我不会喜欢你,不会喜欢你,不会喜欢你,不会喜欢你……” …… 一个人好像走了好远,纪念只觉得头越来越晕,冷意像是海水拍打而来,要将她整个吞没,踩着高跟鞋的脚步也跟着变得越来越浮,就像是踩在云端。 不知过了多久,她身后忽然响起一道男声—— “哎!那家伙,你给小爷我站住!” 这声音,纪念记得,该就是刚她碰到的那一对同性情侣里的“小受”。 她扯了扯嘴角,脚步不停。 没过多会儿,那人已经追了上来,走在她手边的位置。薄唇掀起,便是傲慢张狂的语气:“哎!你刚才说小爷是什么?” 湿发将她的巴掌大的小脸挡住了大半,她头也没抬:“忘了。” 呵!这家伙的语气竟然不输他! “你!”莫大同明眸怒瞪,整个胸腔里燃烧的都是不能熄灭的怒火,“小爷再告诉你一遍,我不是男同!” 她倏地停了下来,露出一双如野狼一般泛着森冷的光的眸子来,语气冷淡:“和我有关系吗?” “你!”莫大同挥拳而起,看见眼前的人虚弱得如同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铁拳又放了下来,“要不是,要不是,你是个女的,小爷我今天……” 纪念嗤笑一声,嘲讽意味十足,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那道纤弱的影子,渐行渐远,莫大同站在原地跳脚,声嘶力竭地咆哮着:“哎!那个死丫头,你给小爷我站住!站住!!!” 可是不管他再怎么喊,都没有回应。 等到莫大同发泄完了,再一抬眼看,那个该死的丫头已经倒在了不远处。他跑了上去,将她扶起,使劲儿地拍了拍她的脸颊。 指尖触到的地方,一片滚烫。 “哎,你醒醒……醒醒……要睡别在这儿睡啊!” * * * 嗡嗡,嗡嗡,嗡嗡—— 几声震动声响起,纪念微微睁了眼,从一旁床头柜摸出了自己的手机,接起了电话。话筒那边传来了熟悉的女声:“纪念,是你吗?” “嗯。”她短促地应了一声。 “我是温瞳。” 听到“温瞳”两个字的时候,纪念猛地睁开了眼。 013 却介意一起死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念念,你还在听吗?” 纪念强行将自己从思绪中拉回,回了一个“嗯”字。 “我知道你昨天回国了,所以……如果你今天没什么安排的话,和我见一面,好吗?” “嗯。” “那……老地方?” “嗯。” 电话收线,她揉了揉自己的凌乱的头发,从床上坐起。这才发现,她所处的这房间,身上盖着的这被,躺着的这床,都是她没见过的。 发了一整夜的高烧,她头痛欲裂。揉了揉额角,她再一看,手上有针管缠绕,床头更是摆了好几瓶感冒药。 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她和贺连城分手后,沿着海边公路走回来,路上碰到一对男同,后来……那个小受追上来……那个小受……后来她只记得自己眼前一黑,其他的事,就记不得了。 难道是他带她到这里的? 纪念一把扯下手上的针管,顾不得了。她今天还有很重要的约会,有一个对她“很重要”的人要见。 …… 纪念离开的半个小时后,莫大同拎着两份早餐回来了。一开门,发现玄关的位置少了一双高跟鞋。 她走了?就这么走了? 他心头一跳,拖鞋也顾不上换,就跑进去找,所有的房间都找遍了都没有,都没有身影,甚至她连一张纸条的都没有给他留下。 看着床头吊了一半的吊针顺着针头还在流着药液,莫大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仰天|怒骂:“靠,臭丫头,你要不要比小爷我还拽啊!?” * * * 咖啡厅里,阳光透过窗优雅地斜照进来。 纪念慵懒地依靠在座椅上,端起瓷白的马克杯,小啜了一口,香甜的味道瞬间在舌尖漫延开来。一年过去了,这间她和温瞳常来的咖啡厅早已换了装潢,甚至连招牌咖啡的味道也换了。 放下杯子,她低头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温瞳,有话快说吧,我很赶时间。” 坐在纪念对面,双手捧着马克杯的人就是温瞳。淡粉色的蝴蝶发卡,淡粉色连衣长裙,淡粉色的高跟鞋。一年没见,她还是和从前一样酷爱着清淡的粉色。 小时候,她曾也想要一条那样颜色的裙子,她也曾天真地以为打扮得和温瞳一样,就能像个小公主似的,永远被人捧在手心里。可当她也有了一条粉色的裙子的时候,她发现,一切根本不是她想像的那样。 温瞳咬了咬粉嫩的唇瓣,终于鼓足了勇气开口:“念念,你哥他……” “说别的。” “嗯?”温瞳一愣。 “他的事,我没兴趣知道。” 温瞳猛地抓住纪念的手:“念念,你听我说……” 纪念笑笑,将右手从抽了回来,从纸巾盒里抽出几张纸巾,她一面仔细地擦着温瞳刚碰过的地方的手,一面漫不经心地说道:“好……你说。” “念念,下个月,我们结婚。” 014 这人分明熟悉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纪念动作一顿,将纸巾丢到一旁:“就这样?” “念念,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和你哥的婚礼,我想你来参加。” 纪念冷笑:“最好的朋友?温小姐,你这么说,我真是不敢当啊。” “念念,我知道两年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 “你有什么错?你不过是想得到你要得到的东西而已,没错。” “念念……不管怎样,我还是想你来参加我们的婚礼,我和纪元哥,都想要得到你的祝福。” “我的祝福?没那么重要吧!”纪念唇角勾起一抹邪肆的冷意,看得人毛骨悚然,“还是根本就是你温大小姐在怕,怕两年前的你做的事被纪元知道了,那么你所做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温瞳震在那里,一双剪水眸子木然而空洞。 纪念扯了扯嘴角,笑道:“如果我说,我不去呢?” “念念,这也是爷爷的意思。”再说这话的时候,温瞳的语气冷硬了些,纪念窃笑,果然被她猜中了。 纪念抬头灿然笑绽:“我不去,你就搬出纪鹤先来威胁我?呵!温瞳,你还真是老样子,想要什么东西,就算不择手段也一定要得到。” “念念,我不是……” “放心好了,既然老东西开口了,我必然不会缺席。” 况且她还没那么笨,她清楚地知道要想在B市活下去,凡事就都要按着纪鹤先的意思来。只有这样,她才能获得她想要的平静。 “这下,你放心了吧?没其他的事,那我走了。”不等温瞳回话,纪念便拎着自己的包,大步走出了咖啡厅。 * * * 临近傍晚,纪念依旧漫无目的地在自己B市最大的商场里闲逛。与陌生的面孔擦肩而过,看着他们脸上洋溢幸福的笑,她嘴里就是吃着冰淇淋,也觉得是苦的。 天黑了,许多人也都回家了。几天以来,她都一直在这里,从商场开门逛到商场关门。她不想离开这里,出去了也不知道该要去哪里。要回她和贺连城的家?那幢空荡荡的没有一丝一毫生气的地方。 那里根本没有让她想要回去的**。 一年的时光里,她曾疯狂地思念着这座城市,但当她回来了,却意识到,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地方是可以供她停泊、供她养伤的。 走到转角的精品店的时候,一道温润的声音跳入耳际:“你好,请问照片上的这个女孩儿有来过这里吗?” 她立在原地,如遭电击。 这声音,分明熟悉。 小竹楼,白衬衫,有个少年曾拉着她的手,用同样的声音对她温柔许诺,念念,你一辈子都是我的妹妹…… 她缓缓偏过头―― 那张狂而不失内敛的眉眼,那刀劈斧凿一般笔挺的鼻梁,那总是敛着温和的笑的唇瓣……这样清隽的面容,温润如玉。 记忆里再无二人,唯有他。纪元,她心心念念的小哥哥。 015 她还不能见他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想到这,鼻尖便开始酸涩了起来,泪水如同连了串的珠子,簌簌滚落。她侧过身,躲在角落里,静静的看着他和店员对话着―― “先生,对不起,好像没见过……” “麻烦你,再好好想想。” “呃……没有。” “是这样的,照片上的人是我妹妹,她……她有偷窃癖,如果她来了你们这家店,偷……偷东西的话,麻烦你们千万不要报警,这是我的名片,请你那时候联系我,我会把两倍的钱都付给你们。” 纪元说着,递过一张名片。店员接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照片上的这个女孩儿,真的是你妹妹?她是你妹妹,你怎么不管好她,让她在家里呆着不要出来偷东西?” 纪元一怔,明眸里闪过一丝措然:“是这样的,她去了国外有一年了,所有的新的联系方式都没有告诉我。但是我听说,她前几天回国了……所以……”纪元苦涩地扯扯嘴角,转了话锋:“总之,麻烦你们了。如果她来了,一定要联系我,一定……” “嗯,好。” 对话结束,纪念看着纪元从那家店里匆匆走了出来。 不行,她不能见他,不能见她! 纪念慌忙地擦过脸上的泪,别过身就要迈开步子,却听见有人在唤她的名字―― “……你是念念吗?” 她能听清他的呼吸声,能感受到他看她时目光里醉人的疼痛,能丈量出他就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位置。 她果决地迈开大步,像是与他无关的一个陌生人一样。 一步一步,越走越快。 “念念……念念……” 一声一声,温醇悦耳,仿佛近在耳边。 她唯有加快了脚步,到最后甚至狂奔了起来。无路可走之时,她躲进一家精品店的试衣间里,咬着唇瓣失声痛哭起来。 她记得,过去的十几年来,他是她活下来的唯一动力。只要有他,她就不必活在见不得光的肮脏腥臭的下水道里,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他的庇佑下,做一尾小鱼,由他温柔豢养。 可是很多事情发生了,他们就再都回不去了。 现在,她可以没有自由,可以出卖自己,可以没有纪家女儿的身份,但唯独不能毁了他。 试衣间里,她将自己缩成了小小的一团,泪水在她的裙子上湿了一片。 直到有人在外面敲门―― “里面那位小姐,麻烦您出来一下好吗?我们有位客人要试一下衣服……” 她站起身,简单地整理了一下狼狈的自己,打开了试衣间的门。 站在店员身侧,一身绛紫色连衣裙那个女人,妖娆而优雅,看到她的脸,红唇玩味地勾起:“纪念,是你?” 纪念一愣,强挤出一抹笑:“史天瑜。” 016 他从不离身的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史天瑜低眉莞尔:“嗯……连城在前面的旋转咖啡厅等我,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贺连城么? 她也真的想要见见他呢,想知道他会怎样周|旋她们两个之间。 一个正室,一个小三。 纪念点头应好,跟着史天瑜走了过去。 看着她脸上明媚的笑,她唇畔也跟着荡起笑来:“没想到一年过去了,你还在他身边……真如传闻所说,贺连城身边的女人里,他待你最长情。” 笑里,六分讥诮,三分苦涩,还有一份是嫉妒。 史天瑜一笑,落落大方:“谢谢。虽然这样,但还是没能撼动你‘市长妻子’的位置啊。” 或许是天生就那么耀眼,走到哪里都让别不开目光。一进那家旋转咖啡厅,最先看到的就是坐在靠窗位置的贺连城。他小啜了一口不加糖的黑咖啡,抬眼看到史天瑜的时候,唇角溢出一抹明媚的笑来。可当瞥见站在史天瑜旁边的纪念的时候,笑,霎时全无。 只见史天瑜走了过去,坐在贺连城左手边的位置,纤细而白皙的手臂揽上他的脖颈,动作自然而亲昵:“连城,你怎么不告诉我,纪念回来了呢?害得我刚遇见她的时候,吓了一大跳。” 贺连城一笑,轻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纪念,如同路人。 史天瑜又笑:“你猜我刚才买了什么给你?” 他眼底含笑,宠溺而温柔:“是什么?” “你不是说衣橱里面缺了一件衬衫吗?我刚刚挑好了,是你的牌子,你的尺码,还有你爱穿的颜色。我想一定适合你的。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想你亲自去试试,然后穿给我看。” “好!”他一口便答应了。 “那你现在还坐在这里干什么?”娇嗔着,史天瑜扯过贺连城的手臂,将他从沙发上拉起,推出去了老远。但见他爽朗地笑着回头:“真拿你没办法。” 纪念看在一旁,直觉自己如同空气一样被闲置着,心口有一个地方一阵阵抽痛。她跟着史天瑜到这里,是想知道他的答案是怎样的。可笑的是,他的选择里就没有她。 看到她双目空洞的样子,史天瑜十分满意,她红唇一弯:“纪念,你坐啊,站在那里多生分啊。” 纪念蹙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一坐下来,她的目光便被那条躺在史天瑜脖颈上的项链吸捉住了。 这个款式,她记得…… 他居然把那条项链给了她? 纪念知道,贺连城很宠眼前的这个女人,只是没想到,那个宠溺,已经到了这个程度。 似是注意到了纪念灼热的目光,史天瑜灿笑,用纤细的指尖摩挲着项链吊坠上精细的图案:“很漂亮吧!” 纪念诚恳地点头:“嗯,的确很特别。” “这是我去年生日的时候,连城送我的。你也算是他的妻子,应该知道的,这条项链,对他来讲很重要,他从不离身的……” 017 她要一个理由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说到这,史天瑜笑得更甚:“你还说呢!都怪连城他啊,昨天折腾我一整个晚上,到天亮才睡下,这一早又把我拉来给他选衣服……一点都不知道心疼我。” 纪念听出来了,这语气,似是埋怨,却分明有意在讥讽她,要她抓狂。冷眼看着史天瑜端起贺连城的咖啡杯,浅浅的小啜了一口,她隐藏起脸上所有的情绪变化,眸子一亮,淡然笑道:“史天瑜,你以为,你把我叫到这俩,和我说了这些话,我就会嫉妒你吗? 史天瑜的动作一僵,抬起头怔怔地纪念。 “知道吗?贺连城对我而言,就像是你手里的这杯被人喝过的咖啡一样,是我不要的,更是让我觉得恶心的东西。这种东西,我不屑去争。因为也就只有你这种人会稀罕。” “你……”史天瑜怒火中烧,几乎要将端在手里的杯子捏碎。 纪念冷哼一声,续道:“看样子,和我见面让你很不愉快。所以,我想,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吧!”说罢,她拿起自己的手包转身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史天瑜讥诮地勾起唇角:“不!纪念,你说错了,我们……很快还会再见面的。” * * * 与史天瑜和贺连城不愉快的见面,让纪念想马上离开这里,那么接下来不管是去哪儿,都好。可是当她走到一楼大厅的门口的时候,却突然被人挡住了去路—— “纪念你现在还不能走……” 纪念挡在她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追了下来的史天瑜。纪念浅笑:“好啊,但是你得给我个理由。” “理由是……偷了我的项链!” 清丽的声音响彻整个一楼大厅,一时间,大厅里的人三三俩俩地围了上来。 呵!无中生有的招数…… 纪念冷笑道:“史天瑜,你说我偷了你的项链,你有证据吗?” “纪念,刚才你要看我的项链,我就摘下来给你看了啊,然后……然后我们吵了两句,你就先走了,却没把项链还给我。怪就怪你走了以后,我忘了把项链要回来。” 纪念冷哼:“就这样?” “还有……你是一个有偷窃癖的人,你的犯案记录在公安局都有存根的……” 偷窃癖?犯案存根? 一时间,耳际充斥着人群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纪念,那条项链对我很重要的。那是连城送我的第一个礼物……算我求求你了,好不好?你把那条项链还给我,你要别的项链,我都给你,但是这一条……不行。” 方才还是一副要将她置之死地的嘴脸,现在又扮楚楚可怜。 史天瑜啊史天瑜,还真是小看了她的演技。 纪念一瞥,看见了那个一直站在角落里看戏的人。 贺连城。 若说她的出现,在自己意料之中,那他的出现,一定在她的意料之外。 018 没有别的答案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一见是他,她便从自己的手包里拿出了支票簿和签字笔,不屑一顾道:“我呢,没空在这里陪你们浪费时间,所以,史天瑜,你的项链算我拿的。说吧,项链多少钱,我开张支票给你!” “钱?这是钱能解决的问题吗?”史天瑜惊诧。 纪念抬眼冷笑:“难道不是吗?”说着,她笔走龙蛇,开了一张支票,“一百万够不够?不够的话,开二百万给你,反正我们纪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她抬手就要把支票摔到史天瑜的脸上,却被一个人狠狠攥住了高高扬起的手腕。 那人,正是贺连城。 “纪念,你不要太过分!” 他腥红了眼,死死地瞪着她,那目光仿佛两把削得锋利的刀,狠狠插在她心口。 她迎上他的目光:“贺连城,我问你,你也是这么想的吗?你也认为是我偷了那个什么狗屁项链的吗?” 薄凉的唇瓣轻启―― “纪念,那你来告诉我,还有别的答案吗?” 纪念怔怔地看着他的一双耀瞳,直觉双目刺痛着。 贺连城他永远不会知道,这世界上最伤她的那个,就是他。 看着看着,她便不自觉地笑了,一把甩开贺连城的大手。纤细的手指翻飞,手中的支票便在她指尖被撕成了碎片。将目光别向史天瑜,她唇角笑意灿若艳阳:“好,史天瑜,不管你们是要报警还是怎样。我都奉陪!” 她抬手一扬,漫天的纸屑纷飞,仿若翩然而起的蝶。 …… 纪念走出了那家商场没多久,感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回头,身后多了两道陌生的身影―― “纪小姐是吧,我们怀疑你和一件失窃案有关,所以现在,请你跟我们到警局走一趟,协助我们的调查……” * * * 凌晨两点钟。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烦躁得让人难以入眠。贺连城站在落地窗前,用干净而修长的食指从绛紫色的窗帘里挑起窄窄的一线,俯瞰着这城市里的万千灯火。 “叮铃铃――” 一阵单调的手机铃声响起,他从睡袍的口袋里拿出手机,接起电话。 “市长,纪小姐被抓进警察局了。” 他眉心一蹙,语气清淡地应着:“因为什么?” “有人报案,纪小姐涉嫌偷了一条项链。” “哦,我知道了。” “那……要不要现在把纪小姐保出来?” “先这样。” 挂了电话,贺连城阖上眼,抬起手揉了揉紧皱的眉心,腰际却突然多了一双白皙纤细的藕臂。身后的那人一出现,周遭的空气里就开始漫延开来一股淡淡的沐浴露的清香。 “是谁的电话啊?” “东尼的。“ 史天瑜从他背后将他紧紧环拥着,将她头轻轻倚着他宽阔的背脊,仿佛这样能从他身上找到些许的安全感,娇嗔着,她问:“都这个时候了,我的市长大人,还在处理你那些要命的工作啊?” 019 谁把事情做绝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扯过的她的腕子,他将她牵到她的面前。目光扫过她垂在肩头的还湿着的长发上,扫过她泛着淡淡红晕的脸颊,最终落在她露出的精致的锁骨上。 锁骨上慵懒地躺着一条镶着红宝石的蝴蝶项链。 挑起她一缕碎发,他拿在指尖把玩着,两片薄唇浅浅勾着,似笑非笑。 她绝对不是贺连城身边的女人当中最漂亮的一个,却是最会察言观色的一个。这也是为什么她是留在他身边时间最长的那个女人。她懂得在什么场合说什么样的话、做什么样的事。她会悉心琢磨他的每一个神情,浅笑的,蹙眉的,不言不语的…… 这样的神情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个表情,她清楚地记得,这是他要生气的前兆。 有些紧张忐忑地,她问:“连城,怎么了?” 他的目光依旧聚在她颈上的那条项链上。 “项链找到了?” 她一怔,看他严肃的神情,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呢,吓了她一大跳。她抚上项链,坦然地迎上他的幽深的眸子,一笑莞尔:“就没有丢啊。你送我的第一个礼物,我怎么可能把它搞丢?” “天瑜,这样的游戏,好玩吗?” 看到他嘴角溢出的邪肆的笑,史天瑜才真的觉得害怕起来,忙解释道:“连城,我是想……” “想这样,能为我解气?” 她低着头小声应着,声音仿佛低到了尘埃里去。蓦地,一只大手如铁钳一般掐住了她的下巴,逼她抬起头来对视着他一双愤怒的眼。 “可是,史天瑜,你难道不知道,我一向最讨厌女人自作聪明?” * * * 凌晨三点钟,警察局的女警官将纪念领到了留置室门前,她兀自边开了门边说道:“进去吧!既然你什么都不说,那你今天晚上就只能待在这里了。哦,对了,你不怕黑的吧?这房间里的灯坏了,还没来得及换上灯管!” 纪念低着头搓揉着袖口,默不作声地走了进去。她后脚才迈进去,留置室的门便被重重地关上。 那一声,震耳欲聋,在她心口无情地一击。 留置室外响起了两个人的对话―― “还没说话吗?” “嗯,真是拿这人没办法了,从审讯开始就一句话都不说,跟个哑巴似的,要说她会偷东西我还不信……” “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呀?要不怎么会连证据都没有,就把她送了进来呢?” “估计是吧,不过好在,再过十几个小时,如果那边还拿不出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她就能被放出去了……” 黑,她能看见的就只有黑,又或者说,她根本什么也看不见。 摸索着,她扶着墙壁,缩坐到房间的角落里,将自己抱成了一个小小的团。 耳边一遍一遍回放着那两个人的对话,得罪了什么人?她会得罪谁,不用想也知道了。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贺连城居然将这事做得这样绝。 020 我信她没有偷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骤地,她觉得有点冷,好像有一道冷光直直地射在她身上。 那是今天,贺连城看她的目光。 漠然,笃定,嘲谑。 在他那里,她早就被定了罪,所以说什么都是错,做什么都不对。 什么时候,他和她变成了这样的关系? 她所一直深深爱着的那个贺连城,不该是这样的啊! 她还记得初见他的那一天,是在纪静的生日聚会上,他是爷爷请来的客人家的小少爷,对每个人都谦和有礼的笑着,对躲在角落里的她也一样。 生日聚会的高|潮,她同父异母的姐姐指着她的鼻子大喊道:“纪念,我的发卡是不是你偷去了?” 那一秒,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她身上。 她站在大厅的正中央,局促地揉着衣角,磕巴了半天才说出了一句“我没有”。 “没有?你敢把衣服脱了给我们看吗!证明你是清白的!” 到场的客人大多是纪静请来的朋友,对纪念有偷窃癖的事情也是有所耳闻的,任谁一眼也都能看得出来,在纪家当宠的是哪一位小姐,且不管发卡是不是纪念偷的,自觉地,大家也都站到了纪静那一边帮衬着。 “你脱啊,脱了我们就能相信你!” “不脱是怎样?不敢吗?” “要是拿了的话,现在叫出来还来得及!” 那一年,正是纪元出国留学的第一年。她的小哥哥不在她身边,她只觉得世界黑漆漆的一片,就只有她一个人。如果他在的话,肯定没有人敢这样欺负她。 他不在的时候,还会有谁能帮她? 她该怎么办?能怎么办? 泪如若沟壑一般,爬了她满脸,哽咽着,她唇瓣磕碰着:“好,我脱……” 喉间像是卡了碎玻璃一样,被割得血肉模糊,只有她自己知道,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心是有多疼。 一片起哄声中,她将手缓缓抬起,纤细的指尖触上衬衫的衣扣的时候,大厅里忽然响起一道清朗的男声―― “我信她!我信她没有偷!” 顺着众人的目光,她看向声音的发出处。 只见他手执一个绿宝石的发卡,于众人中央走来―― “纪大小姐,我想这个发卡应该是你的吧!这是我刚在卫生间的垃圾桶里看见的,这么贵重的发夹怎么能随便丢呢?下一次可要小心一点!” 从那一天起,她便将那张清隽的面容悄悄地刻在了心里。 那一秒,所有的人,所有的灯光,全部都淡成他的背影,她的眼里就只能看见他。 那一年,她十六岁,他二十四岁。 一晃眼,她暗自爱了他有四年之久。 时光不再,四年过去了,现在的贺连城对她再说不出“我信你”三个字了,他甚至对她,连一个信任的眼神都吝啬着。 021 她自己最清楚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我信她!” 她发誓,那绝对是她这一辈子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可如今,她想,她大概是听不到了。 一片黑暗之中,她就只能听见自己的低泣,微弱得好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兽。 原来,这世界上真的就只有她而已。 她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心也仿佛停止了跳动一般.她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大海之中,海水就快将她整个吞没,她张开嘴想要呼救,却发现自己根本拼不出一个字来。 为什么被他伤得那样痛,她在呼救的时候,却还是想叫他的名字? 连城,贺连城…… 眼越来越沉,她觉得自己就要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还是没有人来,她放弃了,死心了。 蓦地,不知是谁开了那道门,明晃的光线刺痛着她的眼,眼前多了一道身影。是幻觉吗?为什么……她觉得那身影好像好像那个人? 是他吗?在轻轻地叫着她的名字…… 念念……念念…… “念念……你撑一下,我带你走……这就带你走!” 温柔地,好像又回到了四年前―― 能再听到那个声音,哪怕是在死前,这样真好。 * * * 雅白的天花板,圆盘形的简式吊灯。 一睁开眼的,她看到的便是这两样东西。 慵懒地眨了眨眼,她嘴角扯开一抹眩目的笑,还以为自己死了呢,原来还苟延残喘地活着。 她抬起右手,就要去揉发皱的眉心,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腕子上有针管缠绕,针头穿过她薄得近乎透明的皮肤里,就插在她淡绿色的血管里。 “纪小姐,你醒了啊?该换药了哦!” 站在床前的小护士,朝着纪念甜甜一笑。 纪念偏过头看了看这一病房炫目的白,一蹙眉问道:“谁送我来的?” 小护士依旧是一脸的笑:“是贺市长……” 贺连城么? 是啊,在B市除了他,谁还有那个能耐,能将她随意地玩弄在鼓掌之上?她进出派出所,有没有偷东西,还不就是他的一句话? 有些烦躁地,她从床上坐起,扯下插在手上仍输着液的针管。 “纪小姐,你要去哪儿?”一见纪念自顾自地下床,穿上鞋,小护士便急了,“你不能离开!还有一个吊针没打呢?!而且,陈大夫说你醒了就要给你安排全面的检查的,你为什么会引发哮喘和心悸的原因还没有查清楚……” 纪念听了,唇角绽开一抹笑弧:“不需要!” 犯了什么病,她自己最清楚了。 纪念迈着虚浮的脚步走到门口,苍白一笑道:“放心,我不离开!只是出去透透气而已,不会让你和他没办法交待的!” 022 是爷爷的吩咐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出了令人压抑的医院,走进医院后面供病患散步的花园,少了医用消毒水的那种刺鼻的味道,多了花草的清香,纪念才觉得才好些了。 绕过过石阶小径,穿过林荫树下,透过灌木的枝桠看去,站在花坛前的那道身影,有着让她熟悉的轮廓,颀长而硬朗。 不是她眼花了吧?那个人是……贺连城? 他怎么会出现在医院里,这个时间,他不是该在他的办公室里处理公务的吗? 而且他也不是一个人,在他身边还摆放着一把轮椅。轮椅上的人背对着她,她就只能看到一头如云的长发和一双纤弱的细肩。只见贺连城俯下身来,在那人耳边低声耳语。说了什么,她听不到,可她却看到贺连城在笑。 那笑,眩目刺眼,是她不曾见过的光彩。 她心尖掠过一丝疑云,这人是谁?怎么会有这样大的魔力,让贺连城笑得这样开心? 或许是她看他的目光太过炽热,炽热到让他感到了不自在,他回眸,寄她一双冷眸。 四目相对之时,她手心倏地一紧。 她看见他唇角的笑在一霎那间荡然无存,看着她,他的眉心是拧起的,俊容上的线条冷硬了几分。 他披着她的目光走到她跟前,开口依旧是不温不火的语气、 “醒了?” 目光越过他,她看见有人上前来,推着轮椅,将坐在轮椅上的那人带向了别处。贺连城甚至没有张口吩咐。这个人,对他来说,就那样重要吗?甚至都到了不能让人轻易见一面的程度……还是说,她根本没那个资格,去接触他所在乎的人。 “贺连城,你不是该给你的小情人出气,让我在里面多蹲上一段时间吗?怎么才一天,就把我放出来了?”冷哼一声,她反诘着。 他双手一派惬意地插在西装裤子的口袋里,唇角浅浅地勾着,轻巧地跳过她的问题:“醒了刚好,回去收拾一下你自己。” 纪念蹙眉,这什么意思? “爷爷吩咐,要我今天带你回去。” 他缓缓开口,每一字都如震雷一般响在耳际。 清冽的瞳子里闪过一丝措然,呵!这就是他把她从警察局里带出来的原因? 唯一的原因? 她悲极反笑,纪念,你在奢望什么? 奢望送你进警局只是史天瑜一个人的意思?奢望他将你从警局里带你出来,是因为得知了史天瑜的在做戏之后,他对她多多少少有着愧疚?还是奢望,不管怎样,贺连城这个人对自己还有着一分一毫的怜惜? 他看不到她病号服的袖子里紧紧攥起的拳头,看不见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看不出她的心有多痛! 强打起精神,她笑:“纪鹤先又要干嘛?” “是爸爸回来了。” 023 这个女婿不错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或许是两年以来和纪鹤先之间的默契,在贺连城和她说出要她回家的理由的时候,她几乎是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当贺连城把他的那辆暗黑色阿斯顿马丁DB9停在纪家门口的时候,纪念摇下了车窗,看向车窗外,只见平时几乎是空荡荡的铁艺大门前站了有十几个人,为首单手拄着拐杖的那个略显沧桑的老人,正是纪鹤先。 她不禁想问,纪家的人,有那么欢迎她和他回来了? 下了车,于一众人的目光之中,她挽上贺连城的手,这动作自然到好似是她每天都要做过许多遍一样熟稔。 她知道,在纪元结婚前的这一段时间,纪家需要他。纪元要知道自己过得好才会服从纪鹤先的安排结婚,纪逍,他们的爸爸,要问自己要一个不会让他起疑心的交代,而纪鹤先,则需要她演一场戏,给所有不知情的人看。 如果说纪家的每一个人都需要她的话,那么她也会需要贺连城来配合她把这场戏演到最后。 不待他们两个站到面前,纪鹤先便向前迎了几步,容光焕发的脸上一脸和煦,夹杂着几丝银色的长眉拧起,佯作嗔怪道:“怎么回来这么晚?大家都在等你们呢!” 贺连城侧过身,抬手轻捏了捏纪念的秀挺的鼻尖:“爷爷,这要怪可就要怪您的宝贝孙女了,还不是她啦,一直没决定好要穿什么,折腾了大半天,我们两个才从家里出发……” 那动作霎是宠溺,是不曾有过的。 她甚至有一瞬间的措然,不过却稍纵即逝。 纪念一把打开贺连城的大手,孩子气地娇嗔道:“才不是,爷爷,我和你说啊,是贺连城他啊……一直有个什么会要开,让我一直在家等,从上午十点等到了快下午四点……这不,才赶到这里。”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对,爷爷谁也不怪!”纪鹤先敲了敲拐杖,这才阻止了这二人甜腻的吵嘴,笑说着,他拉过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那个人,“阿逍,来来,你看,这就是连城,我给念念挑的女婿!怎么样?” 纪念脸上的笑渐渐僵在脸上,那站在纪鹤先身后的人,就是她的爸爸吗?她和纪元、纪静,他们三个人的爸爸? 爸爸。 这个字眼对纪念来说,实在是太陌生。这种陌生的程度,甚至不亚于“妈妈”、“爷爷”、“姐姐”还有“丈夫”。 从小到大,她对那个人的印象就局限在他是和妈妈一起生她的人。 从她有记忆起,或是该说从她来到纪家开始,她见过这个爸爸的次数,加起来就只有屈指可数的两次。甚至是在两年前那件事发生的时候,他都不曾露一次面。 如今站在她面前的人,穿着苏格兰风的格子衬衫,宽松的牛仔裤,依旧一副街边艺术家的打扮。续了胡须,却依然能看见他的有着和纪元相似的轮廓。只是较于纪元,他眉宇间多了几分让人过目不忘的放荡不羁。 纪逍一双星光做的眸子始终盯在纪念的身上,浅笑着,他答道:“嗯,这女婿不错。” 纪念腹诽,不错?他就只看了这几眼,就知道贺连城不错? 呵,真有意思! “都先进去吧!莫妍和瞳瞳两个这时候应该准备好了晚餐,进去边吃边聊!”纪鹤先开了口,一众站在门口的人便三三俩俩地进了去。 纪念拉着贺连城的手就要一同进去,却突然被另一只大手扯住了腕子―― 024 错认成了别人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一回头,拉住她的这人正是纪逍。 贺连城、纪鹤先两人也跟着驻了脚步,纪鹤先一见,说道:“来,连城,你先和我进来,他们爷俩好多年没见了,估计什么悄悄话要说呢!” “嗯。”贺连城果然是这里面演得最不着痕迹的那一个,他上前走了两步,一面扶着纪鹤先向屋内走去,一面笑道:“爷爷,你猜连城今天给你备了什么酒来?” “你这个臭小子,就拿那些酒来逗趣我这我老头子……” 两人的对话声渐行渐远,纪逍这才开口问了句:“念念,不叫我一声‘爸爸’吗?” “爸爸。”她扯了扯嘴角,一笑道。 “念念,再叫我一遍……” “爸爸。” “再叫,再叫……” “爸爸,爸爸,爸爸……” 他不厌其烦地要她重复,她便不厌其烦地唤着他“爸爸”。 纪念微仰着头,目光灼灼,笑盈盈地念着这两个字,声音软软糯糯,仿佛在这一刻,她还是在那个该被捧在掌心的年纪。 这两个字,对她来说,不算什么难以克服地障碍,废不了什么力气的。不过念一下而已,喊了,她在纪家的凄惨也不会减上一丝一毫,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她却看到纪逍褐色的瞳仁闪闪烁烁,恰似闪耀的星子。 她会想问,这两个字有那样大的魔力吗?可以让他那样满足。 她呢,她又该让他叫自己些什么,那颗反复被缝缝补补的心才会完好如初? 轻柔的动作里满是小心翼翼,他用指尖抚着她胜雪的脸颊:“我的念念,长大了,真的长大了。念念,知道吗?你的眉眼,真的像极了你妈妈……” “是吗?” “嗯。” 纪念将头垂得极低,就只是笑。 她与妈妈在一起生活了整整五年,连她都不记得她的眉眼是怎样的温婉动人了,亏这位换了三任妻子的丈夫还记得,她突然猜度起那个生她的女人来,她该是有怎样惊心动魄的美,才会这样日久天长地印在这个浪子的心里? 她握过那只表面略有细纹的大手,灿笑道:“爸,我们先进去吧!要不然等下爷爷要叫人来催了。要聊以前的事,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呢。” 父女二人携手走进了纪宅,一进门,就将贺连城抱着一坛子私酿的酒,僵硬在玄关的位置。 她扯了扯他的袖口,将他从走神中拽了回来:“连城,怎么了?” “没怎么,认错人了。”贺连城一怔,依旧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清冷地答着,将酒坛子放在一旁,自顾自地为自己换上拖鞋。 认错人了? 一道清丽、温婉的女声随之响起―― “是连城,他刚把我错认成了他的一个朋友。” 025 会不会太美好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寻声,纪念偏头,看向那站在自己面前两三步远位置的那道纤美的身影。玲珑有致的身材就隐在那一身水墨印花、雪纺作底的及地长裙下,及腰的乌发如瀑,眉若远山,明眸如月,樱唇不点而丹,远看,清淡得如同一只出水芙蓉。纪念站在玄关那里,几乎是看呆了,只觉这样的人就该是从那些古色古香里的画轴里走出来的。 迎上纪念的清眸,女人站在那里浅浅笑着。 直到纪逍换好了拖鞋,从纪念身后错了出来,揽过那人的细肩,大方地介绍道:“念念,这是莫妍,我的现任妻子,你们就都叫‘妍姨’。” * * * 四米长的欧式餐桌,是七个人的餐桌。 “今天静儿和大学同学到外地写生去了,没赶回来,要不我们一家子也就团聚了。”正座上的纪鹤先朗声笑道。 “是啊。”纪鹤先右手边的纪逍附和道,“不过没关系,过几天到了阿元和瞳瞳的订婚宴,也都聚齐了……” 纪念坐在一旁低垂着头,听到那两人的对话,唇角不自觉地扬起。 聚齐了又怎样? 还不是总有一天会散? “念念……念念……” “呃?”纪念一愣,从思绪中将自己拉回,抬头看向坐在自己斜对面的纪元,尴尬一笑:“哥,怎么了?” 纪元眉心一拧,和声问道:“你回国的这几天,都在做什么?” 这句话一问出口,纪念顿感身上多了两道冷光。 一道来自纪鹤先,还有一道来自温瞳。 纪元想问什么,她心知肚明。 “我啊,还能做什么?在美国住了一年,回来以后一直在倒时差,这几天连门都没出,在家里睡觉呢!对吧,连城?”说罢,纪念浅笑着看向贺连城。 “嗯。”贺连城应着,笑里却有一丝倦意。 “纪元哥,你来尝尝这道菜,我做的哦!”坐在纪元右手边的温瞳笑说着,夹了一大筷子的凉拌菜堆到纪元的碗里。适时地,打断了三人的对话。 纪元笑了笑,又看了看纪念,可能他昨天真的是认错人了吧,轻叹一声,他将菜送到口中,机械地咀嚼了起来。 “好吃吗?” “嗯。”纪元疲惫一笑。 “瞳瞳啊,你可要抓紧时间和你妍姨学学做菜啊!要不再过段时间,你们两个结婚了,我家阿元可要饿肚子了!”纪鹤先一脸和煦地逗笑着。 温瞳粉颜一红,嗔道:“爷爷,你取笑我!” 纪鹤先、纪逍、莫妍三人一看,哄笑声又大了些。 这一幕,是不是太过温馨了?温馨得让纪念自己的唇角也跟着不自觉地弯起,温馨得都让她忘了这不过是一场海市蜃楼,温馨得让她想要挽留住这泡沫一般的幸福。 026 医院里的女人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纪元哥,你看哪,爷爷在笑我!”温瞳扯了扯纪元的衣角,诉着委屈,回头,却发现纪元根本就没在听他们的对话。 温瞳看向纪元,却发现纪元停了筷子,正看着另一个人,这个人不是纪念,却是坐在他旁边的贺连城。 原来这餐桌上,不笑的人有两个,一个是纪元,一个是贺连城。 纪念顺着所有的目光看向贺连城,这才发现贺他竟头也不抬地,依旧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提着筷子不住地向她的碗里夹着—— 天,是三文鱼! 一看自己的碗里,淡桔色的三文鱼片已堆成了小山。 再扫一眼纪元,发现他正盯着贺连城,眉心紧锁着。 纪念用手肘推了一推贺连城,嗔道:“哎!贺连城,你要告诉大家你宠我,也没必要把所有的菜都夹给我吧!” 贺连城一愣,回神,黑眸里晕开点点疑惑:“呃?” 纪念一张精致的小脸上染着愠色,拿起筷子加了一大口的三文鱼使劲儿地堵到贺连城半张的嘴里。 坐在纪念和贺连城对面的莫妍笑弯了眼,揽过纪逍的手臂,说道:“阿逍,你看啊,念念、连城这一对小夫妻还真是甜蜜呢!” “嗯。”纪逍笑着应声,整张桌子前围坐的人都笑开了,包括纪元。 贺连城的俊容上恢复往日的和煦,面上同桌上的这几人对笑着,垂下头,看见纪念将那只纤细柔软的右手伸了过来,用足了力气掰弄着他的手指,似是惩罚。他低声问了一句:“怎么了?” 纪念偏过头,狠狠地瞪着贺连城,于一众人此起彼伏的笑声中压低了声音,怒骂道:“贺连城,你知不知道,我对三文鱼过敏?!” * * * 夜幕降下,雨滴拍打窗户的声音窸窸窣窣地传进耳际。窗外又下起了雨。一连几天的雨天,就如同她一连几天心情的沉郁。 纪念自己丢在大床上。偌大的卧房里,就只开了一盏床头灯,光线微弱到她甚至不能看见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 回想起那天晚饭的场景,她轻叹了口气。 贺连城居然当着那么多的人的面夹三文鱼给她?结婚两年的一对,竟然连彼此的生活上的小细节都不清楚?这不是太好笑了吗? 这无疑于在众人暴露出他们两个的缺点! 不过好在围坐在这张桌子前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件事。 但,除了一个人。 现在她就只能一遍遍地宽慰自己,纪元没有看出破绽来,没有看出破绽来……除此之外,她好像再没什么可以做的了。 同样的,还有另外一件事,让她一直惴惴不安。 那就是那一天,她在医院见到的那个女人……她会是谁?她和贺连城究竟是怎样的关系?想到这里,她从床上坐起,拿起放在玄关那里的雨伞,向门外走去—— 027 可否为她保密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滴答、滴答―― 雨滴顺着发丝落下,一滴一滴拍打在大理石质地的瓷砖上。 纪念静静地坐在医院长廊的长椅上,一双清澈的眸子有着受过惊吓过后的惶恐。 她真不敢想像,那天她在医院花园里遇见的人,也就是这间病房里的人,竟然是……贺连城的妈妈。 渐渐的,病房里的哭喊声停歇了下来,周遭忽然变得异常宁静。 紧接着,病房的门被人推开,医生护士三三俩俩的走开了,最后站在她面前的人正是那天在花园见过的,贺夫人的私人护士,艾丽。 “她怎么样?”纪念忙问。 “打了一针镇定剂,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艾丽疲惫一笑。 纪念总算松了一口气,尴尬一笑,“她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艾丽轻叹了一口气:“是啊,时好时坏的。好的时候,坐下来和我聊起从前的事,能说上好长一段时间;不好的时候,一整天都吵着要找贺先生,摔东西、打人、拔针管这些也都是家常便饭……” “她这个样子有多久了?” “从贺先生安排我来照顾夫人开始,这样有两年了吧!也许更长时间也说不定……” “这样啊。”纪念抬起眸子,扯扯嘴角,“折腾了一晚上了,艾护士,你也快去休息吧,我这就走了!” “嗯。” “还有……我来这里的事,能不能为我保密?” 艾丽一愣,应道:“嗯,好。” 纪念拿起放在一旁的雨伞,笑着告别:“那,改天我再来看她。”说罢,转身拿着伞离开。 看着那道纤细的背影走到电梯口,艾丽最后还是叫住了她,追了上去:“纪小姐,等一下!” “艾护士,有事吗?” “纪小姐,我可不可以多问一句,贺先生是你的什么人?” 什么人? 这一瞬间,有无数个答案飘进脑海,最后,纪念选定最平凡无奇的一个―― 她将鬓角的碎发绾到耳后,垂眸淡笑:“朋友。” * * * 等到纪念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零五分。 出租车就停在家门前。窗外,雨线如同连了串的珠子,模糊了大片的视线。昏暗的街灯下,她依稀能看到自家的门口多了两道身影。 看身型,应当是男人。 透过玻璃窗,她能听到门铃被一再聒噪地按响。 下了车,她撑着伞,渐渐走近。眉心一蹙,她问道:“你们是谁?” * * * 迟来的一句:宝贝们,新年快乐! 西西更新一次不容易啊~好苦逼的大新年啊 那啥,明天的更新,我预存上了,断更的情况,不会再有了,吼吼~~ Ps:明天剧情有小高|潮~~~ 028 他一直在喊她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昏暗的光线中,她看见其中一个人扶着另一个转身,声音温润如玉:“纪小姐,你好。我是安东尼,贺市长的助理。” 贺连城? 寒风袭来,纪念不由得紧了紧身上披着的衣服。随之,一阵浓郁得令人作呕的酒气便扑面喷洒来。 纪念一皱鼻子,再看这门前挡着的那两道颀长的身影,皆是被雨淋了半湿的状态,俨然已经站在门前等了有一会儿了。只见贺连城低垂着头,一只手臂挂在安东尼的肩颈上,胸前的衬衫大敞,领带松松垮垮地系在他颈上,领口的扣子甚至也被他扯掉了几颗。 半阖着眼,低低地傻笑着,那笑声仿佛是从喉间传来的。一声一声,嘴里还细碎地念着什么。 这醉态,难看得紧。 看着他倾颓的这幅样子,她狠狠咬牙,低咒了一句:“疯子。” 门外风雨交加,夜幽深得如同黑曜石一般。 贺连城喝得实在是多,眼前意志完全不由自己控制着,由安东尼扶着,也不住地乱动。 她眉心拧起,声音里夹带着些许愠意:“怎么喝了这么多?” “今天,几个,哥们聚到了,一起,就多喝了,几杯。”把贺连城从酒吧里拖过来,安东尼没少费力气,眼下一句话都说不连贯,断断续续地。 纪念削尖的下巴高高抬起,倨傲得俯视着醉得不省人事的贺连城。 她不懂,贺连城为什么要跑到她这里来…… 安东尼似是看出了她的疑虑,说道:“贺市长一直嚷着‘念念‘‘念念’,吵着要来找你……我没别办法了,就只能……” “嗯,我知道了,麻烦你把他送到二楼左转第一间房间吧!” 安东尼一怔,他完全没想到纪念会答应得这样快,随后笑着应好,忙将扶着贺连城进了门,向楼上走去。 送走了安东尼,将一切安顿好,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她在厨房里沏了蜂蜜水,送到贺连城今晚暂住的那间卧房。 站在床头,她俯视着他。 床头的台灯开着,闪着微弱的灯光,一片昏黄照在他的俊颜上,将他颧骨上的那两抹酡红衬得愈加鲜艳。除却她印象中,那个记忆久远的翩翩少年外,贺连城一直以来对外的形象,都是温润而谦和的。然而在她那里,却一直都是顽固而处处都是棱角的。即便如此,她也从未见过,他这般的失态。像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更多的,却是像个被人抛弃在街头的小猫小狗,让人忍不住怜惜。 他喉结跳动着,大掌放在腹上,有些烦躁地摩挲着。 她知他的胃被酒精烧灼着,一定不怎么好受,心中竟有报复过后小小的快感:“叫你喝那么多,活该!” 再看了看,又实在是不怎么忍心,便将一只手臂插进他的颈窝,将他重重的身子扶起,端起放在一旁的蜂蜜水送到他嘴边,佯作满不在乎道:“喝吧!喝了可能会好受点!” 029 你撒什么酒疯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我不喝!”谁知,他竟然眉头一紧,抬手一打,便甩开了她的玻璃杯。 玻璃杯落地即碎,碎片散落了一地。 她将他放下,看着那躺在水中零零落落的碎片,攥紧了拳头:“贺连城,你撒什么酒疯!?” 他醉意醺然地答话:“不要你管!” “刚好,我也懒得管你。” 她左脚才向前迈出一步,身后便覆上一面温暖。 那双大掌紧紧扣在她肩头,他的指尖几乎要掐进了她肩头,浓重的酒气喷洒在耳际:“念念,念念,我爱你,爱你,我说我爱你,所以,不要离开我……” 念念? 他爱念念? 是!她爱他!她疯狂地爱着他,可这并不代表,她的爱不清醒!她知道,他说得嘴里口口声声喊的女人不是她…… “放开。”她冷冷开口。 挣了几下,却发现他的两臂如同最坚固的铁锁一般,将她困牢。 终,她低吼道:“放开!” 他箍紧她纤软的身子,像是旋窝一般要将她吞噬。 唇瓣磕碰,是孩子一般的执拗:“不放!不放!念念,这一次,我绝对不会让你再离开我!” 念念,这该又是他哪个情人的名字?居然该死的,和她的一模一样?! 贺连城,在她面前那样高傲的贺连城。怎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令他鄙夷的她?!她不要做替代品!哪怕这样满足了她爱他时卑微的虚荣…… “贺连城,你他妈给我看清楚了,我到底是谁?!”猛地,她用尽全身力气,挣开他的桎梏,“我不是你的什么狗屁念念……” 谁知他大手一捞,再度扣在她腰际,那力道大到要将她不盈一握的腰生生掐断。 撞入那人坚实的怀抱中,扑得满怀的都是他身上特有的清香和浓郁的酒气。他不受控制地,如同一直发了狂的野兽。全然失去了理智,只手钳住她的削尖的下颚,压上她一双粉嫩的唇瓣,动作粗暴,不夹一丝柔情。 “贺连城,你这个疯……”到嘴边的话,被他全数吞进腹中。 亦是如同一只发了疯的小兽,她死命地挣扎着,哪怕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绝不容许他侵犯一分一毫。 纪念狠狠咬上他的唇瓣,血液的腥甜瞬间在舌苔上漫延开来-- 像是不知痛一般,他大掌扣住她的后脑,灵巧的舌撬开她的贝齿,探进她的丝绒小口,意图攫取她更深处的甘甜―― 胸腔,所有的空气都被他吸走。 复尔又被他重重摔到床上,她只觉大脑里一片空白,就要从床上爬起来,却又被那具身躯覆上。 身下的她发丝凌乱,散落在雅白的床单上,如同水下盛放的海藻一般。 美得不可方物。 修长的食指划过她侧脸的线条,勾勒着她一笔一划的美。耀瞳眸光灼灼,他眼中就只有她。他欣赏她,就如同欣赏一件艺术品。 030 贺连城你滚开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粗砺的指尖微凉,游走在她的每一个敏感的毛孔之上。 他的怀抱就如同钢铁一般的桎梏,将她死死囚困。纪念死命地挣扎着,而他却不为所动,如同饥饿的野兽一般,在她的樱唇上疯狂攫取着。他只手将她挣扎的手从胸前抽出,高高举起,扣在她脑顶。两条腿亦是将她缠得更紧。 她如一尾鱼,被他死死地钉在砧板之上,任他宰割。隔着两人之间的衣料,她能感受到那人两腿间渐渐苏醒的炙铁。 她恍然惊醒,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她很清楚。 细碎的吻,如雨般落下,由脸颊、及肩颈、再到锁骨。情到忘情之处,他开始褪着纪念身上的睡裙。白腻如雪的皮肤,突然暴露在空气中,她开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一只大手滑上她光滑的皮肤,探进她的睡裙中去,肆意地揉捏她的柔软,雪样莹白细腻的肌肤上瞬间留下一片片暧昧的红痕。 如瀑的秀发,流泻在她的肩颈上,她身前的旖旎于发丝中若隐若现,他启唇含上那淡粉色的蓓蕾,撕|咬轻扯。 “你滚开,贺连城,贺连城……”来自身体的异样与心里极端的恐惧,让她的声音也跟着微颤,依稀氤氲着湿气的。 她不要,不要在这样的一种情形下,将他交给自己。 哪怕,她爱他……。 梦呓一般,他喷洒着酒气在她耳畔低喃着:“念念,你就是念念,你就是我的念念……” “嘶啦――” 她清楚地听见,那是自己的睡裙被撕开的声音。 复尔,这声音,在耳际一遍一遍回放着。她有一瞬的怔然,清眸里闪过一丝错愕。 好熟悉,就好似―― 那一年的那一天,那个人! 忽而,掩埋在记忆深处的那些碎片一样不完整的画面,拼凑起来,如同咸涩而冰冷的海水,翻滚而来。 她想要反抗,可偏偏到了这个时候,这具身体像是被抽了筋错了骨,使不出一丁点的力气来。 彻骨的冷意漫延向四肢百骸,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她能感受到在这一瞬间所有的血液倒流回去,再后,被冰冷,被冻结。 恐惧,让她绷直了身体。 像是一尾被浪花拍在案上的鱼,鱼尾、鱼鳍全被钉死在沙滩上。只能睁着空洞的眼,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点点被烈日烤焦。 身体在止不住的微颤着,唇瓣一点一点褪成苍白的颜色,本能的,无声地磕碰着:“不要,不要,求、求你……” 偌大的房间内,她的急喘声与他浓重的呼吸交叠。 她的恐惧,她的痛苦,她的反抗,他都置若罔闻,甚至都来不及作过多的反应,她亲眼看着他径自扯下自己的衣裤,大掌钳住她纤腰的两侧,劲腰一挺,再托起她小小的身子,挺壮的昂|扬猛地刺入她的体内―― 031 念念你是我的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温热的液体顺着双腿滑下,在床单上晕开一片。 身下,是徐徐传来的撕裂般的锐痛。 这,就是一个人闯入另一个人的人生的感觉吗? 她像是一个破碎了的瓷娃娃,瞪大了眼,目光空洞地看着天花板,静静感受着他在她身体里一下一下撞击着,残忍而果决。 “念念,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了……” 紧致而温热的包围让他难以自控。 他却如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欣喜若狂地捧着她,惊叫着。他近乎疯狂地吻着她,不忘加快身下的掠夺。抑或是吮|吸,抑或是啃|咬,唇瓣所到之处,处处留下淡红的吻痕,如同明艳的花盛放在她白皙的肌肤上。 “念念,念念……” 他迷离了眼,一声一声唤着。 她阖了眼,静静地感受着他的存在。眸中的泪水顺着她脸颊的弧线蜿蜒滑下,缱绻在他的吻里…… * * * 早上八点二十五分三十七秒。 耳际充斥着由浴室传来的哗哗的水声,贺连城睁开眼,神情淡漠地看着天花板。 他缓缓坐起,目光凝在床单中央的那摊浑浊的血迹。 雅白衬着干涸了一半的殷红,刺眼欲盲,宣告着昨夜的喧嚣。 床脚躺着的那只白色手机一直在震动,嗡嗡作响,像是搔着心的一角,让人更加烦躁不安。他大手一捞,将手机从地上捡起,接起了电话―― “念念吗?我是妍姨。”电话那头的女声轻声问着,见这边没有人答,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休息了?” 这个声音? 贺连城一怔,墨色的眸子里暗流汹涌。 有些烦躁地,他抓了抓自己的碎发,开了口:“喂――” 宿醉,让他温醇的声音略显沙哑,可还是让电话那头的人听了出来。这是彼此相熟十几年的默契。 “是连城啊。” 强作热络反倒让气氛更加尴尬。 他唇角戏谑地一勾,反诘道:“不然呢?你以为是谁……” “我……”欲言又止,静默了许久,才续道,“连城,这几年你过得好吗?” * * * 浴室里花洒开到了最大,大到足以掩饰她的低声啜泣。 可是耳边反反复复地回响这那衣服被撕裂的声音,一声一声压着心跳的步调。她蹲在浴室的角落里,将自己缩成了小小的一团。樱唇像是两瓣枯萎的蔷薇,被她咬得苍白。她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想那段过往,可是回忆偏偏纠缠不休。只要她一合上眼,那些画面便开始一遍一遍重复播放着。 她也在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纪念,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那个人她再也不会遇见了。所以,该忘掉的,就不要再想起来了。 032 一夜喧嚣过后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扶着浴缸,她站起身来。走到洗手池旁边。将水流开到最大,用冷水一遍一遍拍着自己的脸。 水滴疯狂地溅了一地。 良久,她站在落地的镜子前,用手抹开了氤氲的湿气,镜子里突现一张没有血色的脸。未干的发丝凌乱着,从里面露出两只核桃一般红肿的眼。这样的她,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拉开浴袍的衣襟,她透过镜子看自己。 镜子里那具如玉的**,如同她的脸一般,经由冷水的冲洗,毫无血色,反倒让她身上的那些青紫交加的吻痕显得愈加可怖。锁骨,身前的柔软,腰际……无一不是。笔直而修长的两腿间,还残留着斑驳的血痕。唇瓣上细小的裂口,两颊未干的泪痕,无一不向她昭示着昨晚发生的一切。 她不记得,昨晚他要了她多少次。只记得最后,天光初白的时候,他也累了,栽倒在她身侧。她推搡开那只重重压在自己身上的坚实的手臂,逃到浴室来。她不断地用冷水冲洗着自己的身子,想要冲刷掉他留在她身上的那些印记。 泪决了堤,如藤蔓一样蜿蜒着爬了满脸,她心里苦涩着,却笑了。 “咚咚咚――” “纪念,你开门!” 是贺连城在敲浴室的门! 关上花洒,整个浴室里一片寂静,她就只能听到他的声音。 “纪念,你开门!再不开门,我闯进来了?!” 纪念抓起浴巾,匆忙地擦了擦脸,将浴袍重新穿好。 开了浴室的门,她一双冷眸对上他一对温瞳。纪念别过他的目光,清了清嗓子问道:“怎么了?” 他递来自己的手机,没有情绪起伏地回道:“电话。” “哦,知道了。”她从他手里夺来手机,再慌张地将浴室的门关上,生怕慢了一秒就会在他面前露出她的脆弱来。 她坐在浴缸的边缘上,笑着笑着就哭了。 泪水打在手机半亮的屏幕上。 还以为,他要她开门,是要说些什么要她心安的话呢。原来,又是她自作多情了。 她将电话凑到唇边,开口时声音里的愉悦都是装出来的―― “妍姨,我是念念。” “念念啊。”莫妍熟络地唤着她的名字,“你哭过了?是……和连城吵架了吗?” 突如其来的关切让她的眼泪不听话地簌簌落下,她抬手去擦,泪的温度烫了她冰凉的指尖,她含着笑答:“没有。” “那,声音,怎么……? “一点小感冒而已。” “哦。” “妍姨一早打电话来,是有事要和我说吗?” “嗯……念念,我有个侄子叫莫大同,他现在也在B市,是个心理咨询师,在城东开了一家心理咨询所。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想你去见见他。” 033 不过是第一次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心里咨询? 莫妍的话说得隐晦,但听到了这个字眼,纪念便明白了她的用意了,她是为了她的病来的。 “爸爸妻子”的好意,她怎么能拒绝呢? “好。”她应下。 “念念,别怨妍姨多管闲事,我是真心希望你……” “嗯,我知道。” “就算病治不好,你和大同也可以做个朋友不是?” “嗯。” “念念……那就这样吧!” “嗯。” 挂了电话,纪念看着暗下的手机屏幕又笑了,其实她也明白,她漠然的语气,实在是让人难以让把这对话继续下去。 门外的人好像是一直都在听着她在打电话,她电话一落,他便再次敲起了门―― “纪念,你出来,我想我们两个需要谈一下!” * * * 卧室里,她纤美的双腿交叠,双手拄在床上,慵懒地倚坐在床沿。 不经意地一瞥,她看到床单上那抹殷红。移开目光,她看向他,冷冷地开口:“说吧!你要谈什么!” 他站在她对面,已然换了一身新的西服,依旧那样张狂而不失内敛的银灰色,这件衣服一直放在隔壁的客房,她清楚地记得。站在她眼前的,与昨晚那个失了控的他,判若两人。 细碎的黑发挡在他额前,她依稀能透过,去看他的眼。 “昨晚……”他语气平和地开口,平铺直叙地,好像是在讲别人的事。她没记错的话,那人和她在一起时,用的最多的就是这种语气,不咸不淡,漠然清冷地如同对待一个萍水相逢的人。 她的心倏地一刺。 装作无恙地,她将鬓发绾到耳后,满不在意地开口:“放心,我不会要你负责。”偏过头,看着传单上染着的血迹,戏谑地笑了,“不过是第一次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况且,你还能对我怎么负责?结婚吗?我们现在已经是夫妻了,不是吗?” 他薄唇抿着,默然不语。 她垂眸,唇角勾起,笑纹里有他不曾注意的苦涩。 “好了,你想说的,就是这个事吧?”她放下交叠的双腿,径自站起身,走向换衣间,回头她灿然而笑,“对了,等下,还要劳烦贺市长你,送我去一趟城东。” * * * 暗黑色的阿斯顿马丁DB9疾驰在去往城西的公路上。 贺连城开着车,目光虽然聚在前方,但浓黑的剑眉却轻轻蹙着,眉梢缱绻着思绪。而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纪念,则是一直看着窗外,试图从眨眼即过的风景里找寻着什么。蓦地,她想要找的那个地方跳入视野―― “贺连城,停车!” “怎么了?”他一面问着,一面渐缓了车速。 “叫你停,你就停好了!” 他没再多问,一个急刹车将车子停在了路边。 “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命令式的话语一落,她便径自开了车门下了车。 034 你喝的什么药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他摇下车窗,目送着那道纤美的身影踩着一双十几公分的细跟高跟鞋走进街边的一家便利药店。五分钟过后,他眼见着她推门从里面走出来,用手扶了扶茶色墨镜,走过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白色小袋子。 开了车门,她坐回副驾驶座,吩咐道:“可以了,开车吧!” 他的搭在方向盘上的双手却放了下来,偏过头,他默然地看着她接下来的一举一动。 她从纸袋里取出一个崭新的长方体盒子,自顾自地打开,包装撕了一半,忽然想起了什么,直恨自己,低声喃喃自语道:“该死!忘了买水了……” 有些烦躁地,她抓了抓自己的发丝。 那就硬吞好了! 她将药瓶倾斜,瓶子里紫色的胶囊就要触到掌心,才发现有一道凌厉的目光一直在自己的身上,她开口便毫不客气:“怎么还不走?!” “吃的什么药?” 他问着,语气冷硬,她依稀嗅到要火山爆发的味道。 药瓶被他一把夺了过去。 干净的指节攥着小小的药瓶,捏得铮铮作响:“左炔诺孕酮片!这是什么药?!” “藏娇无数的贺市长,会不知道这是什么?还是说……你事后什么都不用?”迎上他腥红的眼,她不屑一顾地冷笑着,笑纹里盛着满满的嘲讽,“看这个样子真不知道啊?是七十二小时避孕药……” “我知道,用不着你重复!” “那你想说什么?” “……为什么吃这个?” “这不该正是你贺市长想要的吗?!”她嗤笑过后,义正言辞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你和我都心知肚明。这么做,对彼此都好。而且,万一不小心弄出个孩子来,到时候还要跑到哪家小医院里做掉,我纪大小姐,受不了那个疼……” “够了!” 她一笑置之,伸手去夺他手里的药瓶,却亲眼见他狠狠地将手中的药瓶从车窗丢了出去。 紧接着,她眼睁睁地看着那只小小的药瓶穿梭在滚动的车轮中,然后瓶盖散开,最后落了一地的紫色胶囊于车流之中碾成碎末。 她睁大了眼―― 难以置信地,这竟然是贺连城做出来的! “你丢了一瓶,我就不能再去买一瓶吗?”看着他起伏不定的胸口,她戏谑地笑了,“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你现在做的事有多不像‘贺连城’?作出这幅样子,你是给谁看?!” 说罢,她就要开车门下车,却听见门被无情地扣住的声音。 “贺连城!!!” 他抬脚将油门踩到最大,车飞速地驶了出去,甚至不给她一秒喘息的机会。 狂躁地,她摔坐在副驾驶座上。 两人,各自不言不语。依稀能听到彼此冷战的心跳。 看着他坚毅的侧脸,棱角分明而没有一丝柔情。这一瞬,她有直觉眼前的他有那么远,远到她看不穿、读不懂。 但当车速渐缓,停在城东巷弄前的时候,他和她的冷战才抵到最低点。 “下车!要喝药还是怎样,都随你便!” 几乎是被他的一句话赶下车,她木然地站在原地,目送着他的车子扬长而去,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035 乱了她的世界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乱了,乱了,她的世界全乱了! 就只因为贺连城的一句话!本该轻而易举就做下决定,现在她却犹豫不决。 坐在心理咨询室里的沙发上,纪念一个人坐着,她神情有些局促。右手里的那瓶矿泉水被打开了瓶盖,被她紧紧握着,几乎倾斜成了平的,水正顺着瓶口汩汩地向外流出。 “小姐,你的水洒了……” “哦。”纪念回神,尴尬地笑笑,“谢谢。” “纪小姐,刚莫医生打电话来说他现在堵车在路上了,您可能还要再等一下。”站在她面前的身穿藏青色孕妇裙装的女人笑得温婉有礼。从她身前的胸牌上得知,她是莫大同的助理,伊莲。挺着圆滚滚的肚子,她身材微微有些走样。但整个人身上却洋溢着一种浓浓的幸福,让人不自觉被感染。 “嗯,谢谢。”纪念扯扯嘴角,笑得有些生疏。 “嗯。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你可以来隔壁找我……” “好。” 偌大的房间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看着地上的那摊水迹,她不由地攥紧了掌心。 纪念,你在奢望什么? 你在奢望你和他还会有未来吗,还是他或多或少对你有少得可怜的感情吗? 这一切,都是妄想! 她摊开了左手,掌心上是两颗紫色的胶囊,因她使大了力气,胶囊明显有些变形。他走了之后,她还是去买了药,这一次,她没再忘了买水。 透过落地窗射进的阳光照在她的脸庞上,明媚逼人。 她笑了。 扬手将胶囊塞到了嘴里,一口水没有喝地,她一点一点细细地咀嚼着胶囊。胶囊被咬碎,药末四溢,染上她舌苔上每一个细小的味蕾。泪水像是连了串的珠子,滚到她腮边,流进她嘴里。 有些事情,不该要犹豫。 这一刻,她不知道那咸涩的,是药还是她的泪。 …… 半个小时过后,黑白色调装潢的房间里又多了一个人。 姗姗来迟的那人,穿着米色polo杉和洗得有些发白的牛仔裤、深棕色的帆布鞋,再加上一副黑框的眼镜,梳着简约而干净的短发,从头到脚都透露着浓浓的学生气。像是冬日里的暖阳,让人感觉既清爽又温暖。一米八几的高个子套在那一身宽大的衣服里,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细若,但从那小麦色的皮肤却又不难看出来他是健康的瘦。同样明朗的眉眼,让纪念不禁联想到纪元,她的小哥哥。 只是这张脸,分明让她有些熟悉。 吞吐了好半天,那人才选定了一句开场白:“是你,你就是纪念?” “嗯。”纪念坐在沙发上,头也不抬地翻着手里的杂志,漫不经心地应着。 他唇角含笑,自然地向纪念伸出右手,示意友好地同她握手:“喂!还认得我吗?” 纪念扬起头,自动忽略了莫大同的伸出的右手,将莫大同那张笑颜尽收眼底。这样的笑,让人不自觉地联系到一个词――连皮赖脸。她忽然想起来,这个人她是在哪里见过。低下头,她继续翻着杂志,唇畔荡起浅浅的笑纹,冷着声道:“没印象。” 036 喜欢的人死了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莫大同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我……我是莫大同!” “哦。” “你不记得我了?” 抬起眸子,她看着他发窘的样子,嗤笑出声:“我应该记得吗?” 在小爷家住过一晚上,是几天前的事啊?” 只见安静地坐在他面前的她,侧颜平静无波,轻狂而平静。 所有的愤怒达到燃点的时候,他一脚踹开了旁边的椅子:“呀!你说不认识,你和小爷说不认识?!” 她嗤笑开口:“那个小受,你的心里咨询还做不做?” “呃?” “废话少说,你要和我谈什么?”她放下手里面的杂志,抬起头,澈然一笑。 “谈什么?”莫大同又是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心理医生见到了自己的患者,不都是该要先随便聊些什么的吗?”为了自己的病,这些年来,纪念也不是没有废力气。心理咨询这些流程,不管是国内的还是国外的,她都轻车熟路着。甚至他们说那套话,她也都能倒背如流。 “随便聊点什么?” “嗯。” “我们也算是认识了对吧?那我是不是什么都可以问啊?” 纪念眸子一转,点了点头。 莫大同唇畔浮起一抹坏笑,一双桃花眼一眯,轻咳了几声:“不如我们先来谈谈,你喜欢的人啊?” 纪念抬起眸子,对上莫大同的眼睛,清澈的眼眸里放射出锐利的锋芒来。 脑海里率先浮现出一张熟悉的俊颜来。 他或拧着眉,冷怒着,或一言不发,同她暗战着……原来,他在她面前就只有两种表情。 她眉目间染上一抹哀伤:“我喜欢的人?” “你难道没有?”掩饰不住的,莫大同的声音里都是期待。 “有。但是他死了……” “死了?” “死了。”她垂下头,透过茶几上透明的玻璃缸砖去看莫大同惊异的表情,随后淡淡地续道,“早在两年前他就离开我了。”她所爱的,所疯狂迷恋的那个贺连城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就在这时,她放在茶几上的白色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纪念一看手机屏幕上闪过的名字,便蹙起了眉头-- 贺连城。 三个字好像是三座大山一样,重重地压在她心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看着亮着的手机屏幕,半天不作声。 “没关系,你接吧!” “无关紧要的电话。”纪念冷冷回着,径自挂了电话,将手机随意地摔在茶几上,“继续!” “哦,那好。你说的那个人……他真的死了?”说不清为什么,莫大同就是有这样一种直觉,他觉得那个人并没有死。 纪念还没开口,手边的电话便又震动了起来―― 037 她的自我保护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连几次挂断了电话,他都锲而不舍地打来,最后她干脆关了手机。 空荡荡的房间里,没了那些聒噪的震动声音,反倒静得有些不自然。 “他没死吧?你挂电话的这个人就是……”莫大同玩味地勾着唇角,他的笑,让纪念觉得危险。 她有一种领地被人占据的恐惧感。仿佛这一秒在这个叫作“莫大同”的人的面前,她整个人都是透明的。她如一只站在悬崖边,受了惊的小兽,死死地守住最后可供她依存的边缘,她蹙眉冷问着:“你想说什么?” “还……还真是一个浑身长满了刺的家伙……”他嗤地一声笑了,再看她,他微微正了色,“纪念,你这样生活有多久了?不会累吗?” “莫大同,你以为你了解我?!” 她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怒视着漫延含笑的他,美眸如火,但在莫大同看来,却是她竖起了自己的刺再本能地保护着自己。 …… “哎!臭丫头,你不说什么了吗?”莫大同倚站在墙角,看着深陷在沙发上的那抹小小的身影,发了问。 那轻轻笼蹙的眉,似有无尽的神伤难言。死死被咬着的唇瓣,敛着晦涩难懂的弧度,不发一语。说了那句话之后,她就再没说过什么,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像是盛放过后的花火,散在空气中,成了死寂的尘埃。 这或许又该是她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 “噜啦啦噜啦啦噜啦噜啦嘞,噜啦噜啦噜啦噜啦噜啦噜啦嘞……” 不合时宜地,莫大同的手机的响起来了。 “喂,你好,我是莫大同。” “哦,请你等一下啊。” 纪念在一旁静静听着,她忽然发现,莫大同如果不和她说话的话,好像不那么结巴。 “你的电话,打来的人叫说是你丈夫,他说他叫……贺连城。”他向她走进,将自己的手机递到她面前,而后他看了看目光散漫的眸子,拿起电话又回了句,“她现在好像不想接你的电话。” 挂了电话,他站到落地窗前,双手抱臂,看着窗外明媚,很是惬意。 足下如同不听使唤似的,她站起来,再向他走近。 笑着,她目光飘向窗外。 贺连城? 她心头一跳,看向窗外,触上一道繁复的目光。 他怎么来了? 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中,他周身尽是耀眼的光晕,依旧是那副桀骜不驯的模样。她试图从他的眼神中,揣测出他的来意。后来才发现,那个人的心思,根本就不是她能揣摩得透的。 看着那道窗外身影,莫大同眉心拧起,随之,他唇畔浅笑荡起,虽然是在笑,却又些清冷的意味:“门外那个,就是贺连城――你的丈夫?” 038 锁骨上的草莓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化妆室里响起又一声轻叹,不耐、烦躁。 “纪小姐,再耐心地等一下哦!你锁骨上的这些‘小草莓’……还需要再打上几层遮瑕霜才能盖住呢!” 化妆室小米眉眼一弯,那唇侧的笑意缠绵而暧昧。 纪念看在眼里,只觉得那笑分外刺眼。 可想而知,那人是把自己当成贺连城情人中的一个了。也难怪,连同那所谓的上层社会,也鲜有人知贺市长的婚事。贺连城能明目张胆地与情人出双入对,不外乎是这个原因。 她秀眉蹙起,看镜子里的自己。 单肩款式的小礼服,恰好露出一侧的精致的锁骨。淡粉色的吻痕如一簇一簇的蔷薇盛放,乖张而妖媚。便就是隐在散在两肩的发丝下,依旧清晰可见。 目光多停一秒,心里的那份厌恶感就多上一分。 看着对着自己的肩颈一阵忙活的化妆师,她不耐烦地发问:“这么麻烦做什么?换一件不就好了!” “这个……”小米停下动作,有些为难。 纪念眉一挑,语气冷硬了些:“怎么,我要穿什么都不能自己做主吗?” 小米吞吞吐吐:“呃,纪小姐,这条小礼服是纪先生亲自挑的,所以……” 嗤―― 贺连城? 他这样吩咐的? “贺先生。”小米礼貌轻唤。 “嗯”。他应声,颀长的身影随之闯进她面前的落地镜,清隽的面容一如既往地搭配着唇角清冷的笑。 “那贺先生,你和纪小姐先聊着,等下我再过来给纪小姐化妆。” 小米识趣地离开,一时间,偌大的化妆室因为只有他和她两个人而变得压抑异常。 通过镜子看他,她唇角讥诮地勾起:“贺连城,你什么时候这么喜欢管我的闲事了?” “因为,今天晚上要见的人,都是大人物。”他朝她步步走近,站到她身后。微垂着头,清冽的黑眸流露出几许柔情,但唇角的溢出的笑却有几分邪肆的意味。干净而修长的手指,绕着她散落在肩头的发丝,指尖轻触过着她锁骨的轮廓,有意流连在那些暧昧气息十足的吻痕上,撩|拨着她每一根敏感而脆弱的神经。 继而,甘醇的声音响彻在耳廓―― “而且……我贺连城的女人,自然不能失了场面。” “呵!你的女人?才做过一次,就是你的女人了?”她美目盛满鄙夷之色,樱唇讥讽地掀起,出口是傲慢轻狂的语气,“照你贺市长的说法,上过一次床就要把人赖上,那我可不就麻烦了?怎么说,我的男人也不只你一个啊!” 纪念直觉一阵天旋地转,甚至来不及惊呼,坐下的旋转椅已经转到了他面前。 他倾身,将她死死困在椅子上狭小空间里。 他离她,那样近,近到鼻息相缠,近到铺天盖地袭来的,尽是他的气息,独特而甘冽,近到他能看见他眼底,染着浓郁的愠色。 他只手将她的下巴捏成扭曲的形状,动作残忍而果决:“再说一遍!” 039 不只一个男人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她坦然直视他,犀利的目光审视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贺连城真的是越来越没耐性了,越来越不像她认识的那个了。 “你要听哪句?”喉间发出轻快的笑,她眸子一转,“哦,是那句啊。我刚说……我的男人不只……你、一、个。” 猛然,他的一双薄唇压向她。 “贺连城,你放……”支离破碎的反抗,被他尽数吞进。他钳着她的下巴,唇舌肆虐地掠夺着。长舌直入,狂暴地翻搅着她的口腔,霎那,甜腥的味道在唇舌间溢散开来,分不清那到底是谁的。 隔着轻薄的衣料,她能感受到他的身体的那一部分,正在一点点的苏醒,炙热而硬|挺地抵在她身下的柔软上。 来自心底的恐惧,再次席卷而上。 他啃|咬着她的锁骨,大手探进她的裙摆,他用粗暴的方式,强调着他的所有权。 当布料的撕裂声再次响起时,她如遭电击,倏地绷直了身体,一动不动,深陷记忆的旋窝中。一双瞪大的眼盯着天花板,空洞而无神,显得愈加黑白分明。 她如同没有生气的布娃娃,被他吻着。 啪嗒―― 什么东西打在他的手背上,那温度几乎要灼伤了他的皮肤,心底的某个地方莫名地一软,他动作渐渐停了下来。起身,再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她,衣衫不整,脖颈、锁骨上又填上了新的吻痕。泪湿了她满面,仍旧不停地从眸子里涌出。 看着她破败的样子,他心生快意,只手钳住她的下巴,目光扫在她裸露在外的肌肤上,薄唇讥诮地掀起:“你的男人不只我一个?可我看,你的身上,除了我贺连城的‘标签’,再没别人的了吧!” 她抬起一双含泪的眸子迎上他的满目凛然。 “纪念,记住:再这么不乖下去,我不介意把你这只小野猫锋利的爪牙,全都拔去。”说罢,他猛地甩开她,站起身来,细细理过自己的袖口,向门外扬声道:“化妆师,给她补妆!” * * * 距离晚宴正式开始,还有十五分钟。 华丽的灯光打在角落里一道纤细的身影上。 来赴宴的纪念,已然换了另一身黑色的小礼服。旗袍样式设计的领口刚好盖住了颈上的那些吻痕,雪纺质地的裙摆及膝,露出一双纤美皙白的小腿。她踩着黑色的高跟鞋站在一旁,手中捏着精致的高脚杯,轻轻摇晃着杯中金黄色的液体。精致的下巴微微扬起,倨傲得像是一只黑天鹅。 她想,如果今天不是贺连城来接她的话,她几乎要把今天是什么日子忘了,可是纪元订婚这样的大日子,她和贺连城又怎么可能缺席。 浅尝着香槟,她睨视着这全场。衣香鬓影之间,推杯换盏,暗地里藏的是什么秘密她看得再清楚不过了。纪元订婚是真,却也不过是个幌子,拉拢政dang其次,更重要的是,她视财如命、阴险狡诈的爷爷啊,怎么可能不借由这次机会从中大捞一笔? 040 没有结婚戒指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目光飘向远处,打量着人群当中最耀眼的那人,举手投足从容淡定,谈笑之间甚至有几分异于常人的霸气。她隐隐觉得,贺连城已经不再是她从前所认识的那个贺连城了。 从前的那个,需要在纪鹤先的庇护下小心翼翼地活着,现在的他,羽翼已经丰满,甚至,她有一种说不明的直觉,或许有一天,贺连城会成为纪鹤先那样的人。 或者,比他更狠。 一杯香槟喝完,一阵轻狂的笑传来,于一首柔缓的钢琴曲中显得极其突兀。 纪念眉心一蹙,这笑声分明熟悉。 目光跟去,那身型、侧脸―― 是他!? 她双肩筛糠一般急剧地颤抖着,撞开谈笑的人群,仓皇逃离。直到逃到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她才停了下来。呼吸才刚平缓,肩上被人一拍―― “哎!死丫头!跑什么呢?” 她一颤,缓缓回头。 看到那张明朗的俊容的时候,一颗心才终于尘埃落定。 “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小姑姑继子的订婚宴,小爷我能不来吗?”莫大同反诘,低头再一看她手上还捏着的空高脚杯,长眉一挑,“你这慌慌张张地,躲谁呢?” “没有。”纪念注意到他的目光,她忙把杯子放在一旁的小桌子上,故作镇定道。 莫大同嘴一撇,将她堵到小角落里,双手撑在墙面上,甘冽的鼻息扑面喷洒,他勾唇坏笑道:“哎!你的贺连城呢?” “要你管!” 纪念一沉,猛地推开他,转身却被他抓住了手腕,紧扣不放。 “哎!” “放手!” 他一翻白眼,做了一个鬼脸:“小爷我就不放!” “莫大同!” 他置若罔闻,倒是牵过她纤细的腕子,仔细的端详起她的左手来,看到无名指上的空位,他唇一弯:“不是结婚了吗?戒指呢?” 纪念局促。 戒指,她和贺连城没有结婚戒指。 莫大同轻蔑嗤笑:“没有?那算结的哪门子的婚?” “戒指,在我这里――” 闻声看去,贺连城就站在一片暖黄的灯光下,温和的笑让人心生涟漪。他双手插在裤袋里,款款朝她走来。莫大同的目光转聚在他身上,攥着纪念手腕的手也跟着松开。 纪念还怔着,他已然占到自己面前,牵过她的左手,一面将一个小小的指环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一面声色宠溺地开口道:“结婚戒指这种东西都到处乱丢,真不知道,你有一天会不会把我也丢了……”戒指带好,他握过她的手,抬眼爽朗一笑:“走吧!晚宴很快就要开始了,外面还有很多客人想要认识一下我‘贺市长的小妻子’呢!” 绯红飞上两颊,她乖巧地点头。 贺连城舒眉,礼貌地笑:“那莫医生,我们就先失陪了!” 041 临时取消订婚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她被他牵着,紧跟在身后。目光有意无意地停在无名指上的那只玫瑰金戒指上,极其简单指环的样式,细细的小圈镶着几颗毫不起眼的钻石,却闪得几乎要把她的整颗心照亮。指相扣的时候,她能感受到自己手心里溢出的细密的汗珠,能听到两人和谐的心跳。 不自知地,唇角弯起,溢出甜腻的笑。 可当大厅炫目的灯光照在身上的时候,所有的表情都僵在脸上。 “各位宾客,感谢你们今晚的到来。”站在所有人的最前面的方管家一开口,大厅内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俯身,深深地鞠过一躬,“但很抱歉,今晚的订婚宴因为某些原因,临时取消。” 一时间,整个大厅人声鼎沸起来,三三俩俩凑在一起唏嘘订婚宴突然取消的原因。 临时取消,临时取消,临时取消…… 纪念只觉耳边一遍一遍重放着那四个字,天像是崩塌了一角,她顿觉一阵晕眩,好在身旁的那人稳稳地扶住了她,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走吧,我们去看看发生什么了。” * * * 纪念和贺连城两个并肩走上二楼,自纪鹤先的书房怒骂声、吵闹声叠加传来。 盛装打扮的纪静就倚在满口,双肩抱臂,讥笑着睨视走来的纪念和贺连城:“纪念,真没想到啊,你都从这个家滚出去了,一回来,还是能把我们纪家搅得天翻地覆。” 纪念暗暗攥拳,贺连城却挡在了她前面,薄唇一勾,笑容温和无害:“谢谢夸奖,我替她收下了。” 纪静微微一怔,而后冷哼一声走开了。于是,书房门外就只剩下了他和她两个人。 一扇门而已,根本关不住里面的矛盾爆发―― “纪元哥,你倒是给我个理由啊!为什么取消今天的订婚,还要我们的婚礼推迟?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 “没有。你没有做得不好的地方……” “我知道了。爷爷,爸爸,妍姨,我回去了……” 门被猛地打开,迎上温瞳泪眼婆娑的面容,推搡开纪念和贺连城,她疯了一般泪奔出去。 “我去看看瞳瞳!”莫妍紧接着追了出来,看到与纪念一同站在门口的贺连城,眸光闪烁了一下,没多做停留便跑了出去。 书房的门大敞而开,正对着门口坐着的就是纪鹤先,他重重地敲了敲拐杖愤然发了话,眸子里射出的凌厉的光像是能杀人似的:“你现在坐在这里做什么,你还不去追瞳瞳?!” 纪元目光飘向门外,别有深意地睨了一眼纪念,唇角衔着嘲讽,却没有追上去,而是径自上了楼。 纪鹤先气得脸色发白:“真是……真是反了天了!”自己的好孙子,自己疼了二十几年的宝贝,是那样的乖巧懂事,从未忤逆过自己的意思,今天却……抬眼,他用那双浑浊的眸子狠狠地瞪了纪念一眼。再后拄着拐杖,踉踉跄跄地起身:“阿逍,扶我上楼!” 042 搬回纪家来住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最后,空荡荡的走廊里,又只剩下了他和她。 静默得可怕。 当走廊尽头的老古董钟敲过九点这一时刻,沉闷的钟声响起,像是在宣判着她的罪行,吓得她一颤。 连她自己也笑了。 两年过去了,她,非但没有变得更坚强,更不会被打倒,反而变得更脆弱、更胆小。只是这一次,她没了两年前的慌张无助…… 是不是该感谢? 这一刻,还有另外一个人陪她一起…… 她缓缓抬头,扬起一张笑脸,唇边、眉梢、眼角皆是明媚的笑意:“贺连城,我们也走吧!” 他亦是暖然一笑,紧了紧握着她的大手。 四目相对之时,这世界,好像只剩下他和她,供彼此依靠。 * * * 回去的路上,贺连城的车里放着轻缓的音乐,让纪念紧绷的心情稍稍缓和了些。 她偏过头看他,路灯一闪而过,照在他清隽的侧脸上,那张脸,她突然觉得自己看不真切。今晚的出现她面前的这个人是“贺连城”吗?是她认识的那个冷漠无情的“贺连城”吗? 是幻觉吗? 为什么,她有从他的身上看到那一年的那个少年的影子? 于一首曲子的收尾,她缓缓开口:“谢谢。” “你说什么?”他眉心一蹙,轻哼道。 “我说……谢谢。” 他嗤笑,偏过头来看她,犀利的目光直达她眼底,“谢谢?你纪大小姐会说谢谢?” 她局促地咬着唇瓣:“我――” “嗡嗡――” 握在手里的手机忽然震了起来,屏幕上闪过的那个号码,她早就倒背如流。 适时地,贺连城关掉了音乐,车内一片寂静,唯独听见那个令人心慌的震动声。 “接吧!”发话的是贺连城。 纪念看了看他平静没有丝毫表情起伏的侧脸,勾了勾唇角,连他也料到了那个人会打来了,是吗? 纤细的食指在屏幕上轻轻一划,她接起了电话:“什么事?” “明天起,你和贺连城到纪家来住。” 呵!这命令的口吻…… 拿着手机的手倏地一紧,纪念嗤笑出声,随之樱唇戏谑地扬起:“死老头,越老越糊涂了吧你?你不该是让我滚得远远的吗?让我回纪家,你又再打什么算盘?!” “我要你回来,和贺连城演戏给纪元看。好让他趁早死了那份心!” 所以就是……纪鹤先把今天取消订婚宴的事,归咎于她。这么做就能让纪元彻底死心了吗?纪念不知道,究竟是自己把一切太想得太难了,还是纪鹤先想得太天真了! “呵!纪鹤先,你认为我会同意?”她低声冷笑,手心却不自觉地攥紧。 “纪念,别忘了你想要的。” 043 声声暧昧撩|人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第二天,当纪念拉着行李箱出现在纪家的大门前的时候,于闷热的夏风中,她萧瑟地笑了。 这些年来,她从纪家这里就只有学会一样事情,那就是交换。她不断地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来换去自己想要的东西,可是到头来,她却发现这样自己根本不快乐,却失去了更多。 累,她真的好累。 但是,她不能,不能放弃。 她知道,就算是为了纪元,就算是为了想要的那遥不可及的宁静,她也要把这场戏演下去…… * * * “少爷,你回来了啊!” 钟声敲过零点,方管家才在玄关等来了夜归的纪元。 两颊微微泛红的纪元慵懒地点了点头,呼吸间都喷洒着浓郁的酒气:“爷爷……他们都睡了吗?” “嗯,一早就睡下了。”方管家一面从纪元手里接过了他脱下的西服,一面劝道,“少爷,您也早点休息吧!” “那就好。”纪元低头踩着套在脚上的小牛皮鞋,无意间瞥见了玄关的位置多了两双鞋。 一双黑色女式高跟鞋,一双漆皮的男士皮鞋。 “谁来了?”他问。 “是二小姐和姑爷回来了。” 剑眉倏地拧起:“念念和贺连城?” “对。” “在哪里?!”纪元声色倏地紧张了起来。 方管家被纪元这要吃人的样子吓了一大跳,指着亮着壁灯的楼梯,他回道:“二楼,你隔壁的房间。” 连拖鞋也顾不上穿好,他扶着楼梯,跑了上去,唇瓣磕碰着,呢喃着地是她的名字―― “念念……念念……” 却在渐渐走进她房间的时候,脚上如同灌了重钳一般,每迈出一步都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走廊里暗着,却能看见有一道光束从她房间的位置透出来。 愈来愈近,依稀能听见男女浓重的呼吸交叠,声声暧|昧撩|人。不难猜到那两个人在做什么……这声音,好像……是从她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脚步定在她门前,他的手抬在半空中,就要扣响门―― “连城,连城……” 字字婉转而轻柔……软糯得好似那一年,她趴在他背上,附在她耳边,唤着他的名字:“哥哥……哥哥……” 可却不是。她喊的那个人,不是他…… 心,摔落,落得满地鲜红。 他自嘲式地笑笑,落寞地走向旁边的房间。 与此同时。 听到隔壁房间的门重重关上的声音,缩坐在床头的纪念笑了。 遥控器上红色的键子按下,背投电视一下子没了声影,房间又恢复了平静,静得只能听到她一个人的呼吸声。 044 想一劳永逸吗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宿醉与彻夜未眠的相互作用,几乎让纪元头痛欲裂,但心痛却强行支撑着他,让他现在站在她门前。不记得是时候站在这里的了,或许是天光初白时的第一百零一次辗转反侧,又或许是某一秒,对她的思念洪水一般终于决堤…… 米白色的欧式房门紧闭,将他关在世界的阴暗面。 “吱呀”一声,房锁轻巧地被人打开,随之,晨光逆袭而来。 欣喜,惘然,一气呵成。于刺眼欲盲的光芒里,他看清了,那站在门内的人不是她,而是贺连城。他竟忘了,这房间里还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他竟忘了,那个人昨晚和她…… 一见来的那人是纪元,贺连城径自膝上领口位置的水晶纽扣,遮上颈上蜜色的肌肤和性感而锁骨,和煦一笑:“哦,是哥啊,早上好啊!” 对于贺连城,纪元实在是接触得太少,少到对他的印象,大概全部停留在那一年的那一天过后,纪念亲昵地同他十指相扣,向纪家的所有人宣布,她要放弃现在的学业,要嫁给这个人。庆祝的家宴散场后,他将她拉到角落里,只问了一句:“念念,他,真的是你喜欢的人?” 她浅笑盈盈,甜意盛满了梨窝―― “嗯,喜欢,很喜欢。嫁给他,我想我会比在纪家要幸福上许多……” 他曾无数次想过,会不会是他的错觉? 但当她一次次牵着这个人的手站在他的面前,他也觉得她没有她当初说得那样幸福,总是觉得她的幸福有那么七分的虚假。 此时此刻,即便贺连城站在她面前,他也依然不能同他毫无戒备地回笑。纪元的薄唇抿出冷硬的线条,眉心拧起,目光越过贺连城,试图从他身后找到另一个人的身影。 纪元的到来,让房间的最里传来的嘈杂的水声戛然而止,换作一声清丽悦耳:“连城,是谁啊?” “是哥。” “哥?找我吗?” “嗯。”薄唇掀起,贺连城双手抱臂倚在门前,扬声温润,看着纪元的眼眸中笑意温和,却有着几分饶有趣味。 不待纪念走出来,纪元已经默然地转身,下了旋转楼梯,走到一半,脚步却突然停了下来,静默地观察着那半开的门。五分钟过后,纪念走了出来。湿着的长发垂在两肩,一走近,便有香气扑面而来,清淡的,如若她才出浴的面庞,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门外,空空如野;门内,他和她,衬衫与浴袍,一黑一白,相映成趣。 “人呢?”她问。 “走了。”轻描淡写地,他大手一捞,揽过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整个人压在门板上。隔着两层似有若无的布料,她身前的柔软就抵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是除却那一晚,从未有过的近距离接触。 045 全部与你无关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心,跳得好快,呼吸,也跟着不受控制地急促起来。 她面上一赧,本能地,就要挣开她,两片薄唇附到她耳际,以近乎冰冷的温度含着她圆润的耳珠,轻声呢喃:“纪念,告诉我,你想一劳永逸吗?” 她一颤。 一劳永逸? 这是什么意思? 不及她反应,大手已然扣在她下颚,俯身一探,长舌直入,探入她檀口。挣扎,不过是作困兽之斗,她被他困在他身前的狭窄空间里,连呼吸也是由他全权操纵。她将眼睛睁到了最大,去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视线里是他蹙眉阖眼、是他神色认真,是他虔诚地用舌尖描摹着她的唇线,贪婪地攫取着自己口中的甘甜。 贺连城他―― 不对! 纪念一口重重咬在他唇角,霎那,腥甜的味道刺激着味蕾,那染血的唇瓣轻声磕碰:“好好表现,你的好哥哥可在看着呢!” 纪念如遭电击,瞬间了然。 他的意思是…… 她使出全身的力气猛地推开他,再转身,就只搜寻到纪元离开的背影,落寞而神伤。曾经,为了让纪元彻底放弃这一段感情,她有想过一万种方法,每一种都力求把对他的伤害降到最低……但,绝对不是这一种。 他怎么可以? 她都舍不得伤害分毫的人,他怎么可以? 她仰头看他,极近全部愤怒。 他微低着头,容颜俊逸如若神祗,俯视她,如若俯视云云众生中的一颗微不足道的尘埃。唇角的笑,清冷而薄凉,似乎她的生与死,早在他的一念之间。她若同一只被逼到悬崖边的小兽,不得已亮出的爪牙。黑曜石一般的双眸冷厉骇人。指节作响,贝齿砥砺,周遭的空气涤荡着:“贺连城,你疯什么?” “怎么了?心疼了?”修长的食指轻勾起她削尖的下巴,逼她与他对视,目光细致而讥诮地打量着,“纪念,看来你的那个好哥哥,也不尽然是一厢情愿啊!” 她狠狠打开他的手,冷声讥笑道:“是,还是不是,都与你无关。” * * * 夜里两点零一分,B城最大的娱乐场所,Tonight,这个时间这座城里也就只有这儿还还清醒着。灯红酒绿下,有人推杯换盏、耳鬓厮磨,有人打情骂俏、忘情热舞,更有人肆无忌惮地激情热吻、旁若无人地抵死缠绵……似乎只要这样才能放肆地挥霍,才能够提醒自己,自己还活着。 嘈杂的音乐综合明晃的霓虹,让纪念的太阳穴不住地跳痛。 这里不是一个人可以来的地方,也这里不是好女孩该来的,她知道。但她却忘了,自己是怎样地突发奇想才会想要用浓烈的酒精麻痹自己才会,踏进这里。 来了,便是来了。 玻璃杯中那淡黄色液体的辛辣告诉她,来这里,没错的。 她只顾一个人自饮自酌,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角落里一道狼一般森冷的目光已将她划为狩猎区里的猎物。 046 要今晚陪好他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那个妞,长得真不错,安秘书,你觉得呢?”坐在右手边的来人凑到耳边,不怀好意地低笑着。 安东尼一直跟在贺连城左右,自然熟知眼前这个“黎公子”那些个风流韵事。眼前,西装革履、楚楚衣冠,却不过就是他禽兽的外表。 黎昕,B城明晖企业董事长黎明晖的长孙,那是被众人捧在手心里怕化了的大宝贝。贺连城手上的这个土木案子正是要同黎明晖谈,成了,又是在贺连城的政治生涯上天上荣耀的一笔。黎明晖一向宠他这个宝贝孙子,拿下黎昕,就等同是拿下黎明晖。 无疑,这绝对这几年他陪贺连城办过的案子里,最好拿下的一个,因为这个人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好色。送一个两个可心的女人上门,一切生意都好办。 那个案子虽大,但只要今晚陪好他,事半功倍。 安东尼垂眉,爽朗一笑:“哦?我说,黎大少爷,这场子里的美女的那么多,你说的是哪一个?” “就就……就吧台旁边的那个。”黎昕笑着指向坐在吧台前买醉的那道纤细的身影,“你知道吗?本少爷注意她有两个小时了,她就坐在那里一直喝,这中间也有不少人请她喝一杯,她都甩也不甩的,还真别说,这种小野猫有那么点意思……” 穿梭过闪烁的霓虹,安东尼定睛一看,那坐在吧台前的人―― 纪念!? 安东尼神色有些尴尬,不过一眨眼,又佯作相安无事道:“没想到,阅人无数的黎少,居然好这么一口啊!” “哈哈,没办法,温顺的小绵羊玩多了,也总会贪恋这种野味儿嘛!” 与黎昕话面奉承间,安东尼偷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贺连城的神情,只见他举杯浅酌,烟眉淡看,与往常无异,甚至可以说要比往常淡定上一些。 很显然,他早就发现纪念的存在了。 黎昕举杯,笑道:“怎么?贺市长,没兴趣?” 贺连城耸耸肩,笑了笑。 “那……承让了,我这就去问问一晚上多少钱?”笑说着,黎昕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走了过去。安东尼就要说什么,却被贺连城无声的气势打压了下去,只能坐在一旁无声地喝酒。他也不敢肯定自己对贺连城有几分了解,只知道贺连城的性情,一向让人很难揣摩。他不下其他的指示,他也绝对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贺连城他会视而不见吗? …… “这位小姐,你好,我叫黎昕!” 俗烂的开场白让纪念张开迷离的眼,看清楚坐在自己身边的人。穿着不凡是真,但一开口,就让人不自觉给他下一个定义: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纪念侧过头,手托腮,饶有趣味地黎昕,冷笑道:“有事?” 047 纪家人陌路人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是这样的,我和我的几个朋友来这边聚聚,看你在这边喝酒,是一个人来的吗?” “和你有关系吗?” 气氛有些冷硬的尴尬。 “啊,一个人喝多无聊,不如一起玩点什么?哦,对了,我的朋友都在,要不过去聊聊、认识一下?” “朋友?” “对啊,他们就在那边。”黎昕说着,将那大厅中最显眼的一个角落指给纪念看。 无可厚非地,她最先看到贺连城的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四目相对,目光交互,他也看到她了,却是用看陌生人的眼光。纪念冷笑,她和贺连城的孽缘到底是有多深重,早上才吵过,晚上居然能心有灵犀地到同一个地方来?不过,“出了纪家门,从此是路人”,这是她和他一贯的默契。 她熟视无睹,回道:“不想认识。” 不想认识? 黎昕面上一冷,就要发火,却见纪念的手已然攀上自己的领带,那手柔若无骨,白若细藕,极富诱惑性地轻轻一拉,耳鬓厮磨,软语甜腻响在耳际:“我啊,就想认识你一个……” “好好好,不认识他们,就认识我!”黎昕一听,笑弯了眼,大手顺势抚上纪念的纤腰,隔着轻薄的衣料不安分地摩挲,“这第一杯,不如就庆祝我们两个在这么美好的夜晚相识!” 纪念接过黎昕递来的酒杯,奢靡的灯光下晃了晃,杯中深褐色的液体隐隐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她勾勾嘴角,醺然而笑:“没下什么东西吧?” “下了。”黎昕花言巧语。 纪念挑眉:“哦?下了什么?” “我的一片丹心。” “Cheers!”纪念笑绽,仰头举杯一饮而尽。她知道贺连城一定在看,所以,她喝给他看。 …… 那个叫黎昕的家伙说的话不假,那杯酒里是什么东西也没下。可是她接二连三的烈酒下肚,已然不胜酒力,耳边黎昕聒噪的搭讪让她头痛欲裂,她捧着已经空了的酒瓶趴在吧台上,头偏向贺连城坐着的那个方向,慵懒地眨着眼,苦笑着感受胃里翻滚袭来的灼烧感。 身体醉了,心却还清醒着。 她承认,她纪念就是贱,他一次次伤她,她还一次次期许,他对自己多少还有那么一丝一毫的情分…… 到头来,不过是痴心妄想。 看着他离开时留下的空位,她阖上眼,有什么东西,滚烫的,顺着脸颊滑下。 “纪念,纪念……”黎昕小声唤了她几遍,见她没什么反应,正中下怀,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得意一笑,小心翼翼地从她手中取过抱得紧紧的酒瓶再将她扶起,就要走出Tonight,却被人拦住了路―― “黎少怎么不说一声,就准备自己先走啊?” 048 贺连城很生气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贺市长啊!这不,美女喝醉了么,我得先走一步了,送她回家!”黎昕扶着几乎是烂醉如泥的纪念站在原地陪笑,说罢在纪念腮边落下响亮一吻,“念念啊,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蓦地,纪念睁开眼,咯咯地傻笑,孩子般餍足地拍手:“好啊,好啊,你送我回家……”笑说着趴在黎昕耳边,生怕别人听到似的压低了声音:“我告诉你啊,我家在――”话说了一半,她就晕睡在了黎昕肩头。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捕捉到这一瞬,贺连城有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他的长眉轻蹙了一下,眉心敛着薄怒。 黎昕将纪念整个人抱得紧了些,低眉一笑:“唉,看来我真的得先走一步了,今天实在抱歉,改天我做东赔罪!” 贺连城依旧温文尔雅,平静的面容上看不出一丝醉酒的痕迹,他笑:“赔罪倒不用了……” “那……”黎昕莫名,一瞬间又想起了什么来,“那个土木案子的事啊!贺市长开了口,回去我一定让爷爷签下!” “那,黎少快走吧!别让怀中佳人等急了!”贺连城与身后的安东尼笑着让开了路。 黎昕拥着人事不省的纪念,还没走出几步,西装口袋里的手机便震响了。黎昕一看手机上显示的号码,深表头痛,老爷子的电话可不能不接,硬着头皮他接起电话。那头是连噪杂的音乐都盖不住的咆哮声传来―― “黎昕,你个小兔崽子,我听人说,你这个时间不会来,是又在外面玩那些不干不净的女人呢?” “爷爷,你这是听谁说的啊?我没……” “给你二十分钟,马上给我滚回来!” 看着黎昕那孙子样,安东尼一旁窃笑,那黎明晖虽然宠他这个宝贝孙子,但对他的管教也一向是最严苛的。贺连城的这一招,一举两得,果然是他的作风,稳、准、狠! 笑归笑,这时候该他上场了。 安东尼快走了两步,追了上去,关切地问道:“黎少,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要帮忙么?” 黎昕看了看到手的猎物,又要放回去,狠狠咬呀道:“还不是我们家老爷子来催……唉……” “那还不快回去?”安东尼把戏做足,佯作紧张道,“万一老爷子要是发了火,那可就……” “可是这……”黎昕低头看了看纪念。 “哦,你是在担心这位小姐啊,没关系,包我身上,我保证给你安全送回去!” “好好好,那就拜托你了!” “客气了!”安东尼从黎昕那里接过纪念,目送着黎昕匆忙离去,再回头一笑,想从贺连城那里得到同样的笑,却发现那人阴沉着脸站在原地,看着自己怀中昏睡的人,眉心打成了结。 049 仗着她喜欢他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回程的路上,贺连城硬是掰开了纪念的嘴灌了醒酒药下去,过了小会儿,纪念这才清醒了些。可是清醒倒不如不清醒,她一见坐在自己身边的人是贺连城便开始又吐又吵又闹,甚至有好几次要打开车门往下跳。终于到了纪家,一下车,贺连城便扛起纪念向进了大门。 “贺连城,你放我下来!你凭什么管我啊!你是我的谁啊?” “贺连城,你他妈的混蛋!” “贺连城!” 尖锐的喊声就在耳边震响,贺连城却置若罔闻,大步迈得更急。折腾了一晚上,纪念早就精疲力竭了,瘫在贺连城肩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依旧至死方休地喊着他的名字:“贺连城,贺连城……混蛋,混蛋……” 迷迷糊糊的时候,纪念感觉贺连城扛着她一直走一直走,走得好快、好快,却在刚进了家门的时候,脚步顿了下来。 倒立地的世界里,她看见站在贺连城面前的人正是莫妍。 真难得见到这样的她。发丝凌乱,睡衣外的那件外套很显然也是匆忙披上去的。一见贺连城和纪念是这般进来的,她开口龃龉:“我……看你们两个一直没回来,就……等在这里,怎么回事?你们两个,喝酒了?念念她……” 只听贺连城冷冷发问:“爸爸和爷爷呢?” “他们……都睡了。”莫妍的回答有气无力,似乎对他提的问题有些失望。 贺连城轻哼一声,似是应了,又好像没应,头也不回地便扛着纪念上了楼。 纪念几乎是整个人挣扎着被贺连城塞进浴室的。 “纪念,你疯够了没有!?是不是还不清醒?” “好,你不清醒,我让你清醒!” 动作好不温柔,或者可以说是粗鲁的,他将她的头按在水流开到最大的花洒下。 突如其来的冷意,让她不由地一抖,挣扎得更凶,边哭边喊:“是,贺连城!你不过就是仗着我喜欢你!对!我他妈的就是喜欢你。可是你也没资格管我,限制我的自由……贺连城,你放开我!放开……放……”一张嘴,冷水呛进嗓子里。呼吸困难的同时,她拳头胡乱地砸在他身上。 一向极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的人,此刻也像是着了魔一般,死都不放手,一面顽固地将她抓在花洒下冲冷,一面破口大骂道:“好啊,纪念,你要是不介意把纪家所有的人都吵醒,你就喊,使劲儿喊!” 冷水,放不尽一般,浇了她个彻底,却也溅了他一身。 他扯住她的衣襟,将她从浴室里拖到卧室,而后大手一甩,将她狠狠摔在地板上。 * * * 妞子们,喜欢文文的话,就动动手指收藏吧!(.*)爱你们~ 050 求求你别过来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她瘫坐在一地的水渍中,因为呛了一肚子的水,她靠着床沿止不住地咳嗽,想要再骂些什么也没了力气。只能对俯视着她的那人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以示她的决不屈服。 因为胸口郁积着怒气而上下起伏着,贺连城看见那坐在一身狼狈的小人儿,竟不知为何,怒气消散了一半,他长舒了口气,低吼道:“你知不知道,你今天晚上去的那是什么地方?和你一起喝酒那个黎昕是什么人?他对你动的是心思,你又知道不知道?!” 纪念捂住胸口,又咳嗽了两声。 “娱乐场所”怎么了?那个人是花花公子又怎么了?那花花公子想要她上他的床又怎么了? 她冷笑一声,这都干他贺连城屁事! 半湿的衬衫贴着皮肤,领带在刚刚和纪念撕扯的时候系得更紧,隐隐地,让人觉得压抑得喘不过气来,他抬起手,烦躁地扯开领带,丢在地上,动作有几分疲惫的缓慢。 再抬眼看坐在脚边的人儿,她的表情被时间定格在上一秒。惊恐的眼,半张的嘴,像是看到了什么令她急剧恐怖的东西,脸上就只写了两个字:死寂。 一时间,贺连城不知如何是好,低低唤了她的名字:“纪念……” 那一句更像是魔咒一样,让她不住地向后退,将自己安置床角的那个小角落里,缩成了小得不能再小的一团。无助地抱着双臂,双目如炬,戒备地看着他,苍白的唇瓣磕碰着,低喃着:“别过来,别过来……” “念念……念念……你怎么了?” 但当他试图向她走近,却被她喝住:“你别过来,别过来……” “好好好,我不过去,不过去,不过去……”无奈之下,贺连城只好坐在床边的沙发上,隔着几步远的距离看着她。见惯了朝他张牙舞爪的那个纪念,再看眼前的这个,柔弱得像是一根羽毛,好似一口气就能把她吹得好远,又像是一个被拔去所有刺的刺猬,捂住自己所有的鲜血淋漓的伤口。一个小时过去了,贺连城就只能坐在一旁陪她坐着,不允许他向她靠近一点点。 房间里静谧得骇人,只能听到那顺着她发丝落下的水滴拍在地板上的吧嗒声。 贺连城用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去接受她受了刺激这样一个事实,可是,她刚才还好好的,直到―― 他解了领带! 难道是因为这个? 抬头再看那缩在角落里的颤抖着的小人儿,两眼空洞,失了焦距一般盯在地板上。似是觉得冷了,她搓揉着自己的肩膀,一只脚趿拉着她走时穿的那双黑色高跟鞋,另一只鞋子可能是刚才和他闹的时候丢在了哪里,只剩下了细白的脚丫踩在米色的大理石质地的地板上。 蓦地,他心上一刺,钝痛。 051 又是新的一天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趁着她不注意,他一点点挪着步子向她靠近,凑到她身旁,再后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到她肩膀上。那突如其来的触碰,让她如被拆骨吸髓般猛地一颤,就要大喊,那搭在肩膀上的大掌踏实而有力地一握,掌心传来一股热流,耳边男子声音温醇如酒酿―― “念念,你看看我,看看我,我是贺连城、连城啊……” 如梦初醒,她缓缓偏过头,呆呆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道:“连、城?” 他握住她细弱的双肩,轻轻点头,神态诚恳而认真。 只听“哇”的一声,她扑进了他的怀里,哭得像是个受了极大委屈的孩子,他轻轻地拥着她,以温和的频率拍着她的背,温柔得像是个极宠孩子的父亲。渐渐地,她开始变得安静,倚着他的肩膀,轻轻地呼吸,缓缓地眨眼。 “念念,我们去换衣服,然后睡觉,好不好?” 她一怔,而后点头。 他为她脱下那只高跟鞋,再将她横抱起,轻放在床上,转身要去衣橱取来她的衣服,却有微微的凉意从手臂传来,回头是她极富依赖地攥着他的手臂。他温润一笑,在她额头上落下轻柔一吻:“你穿着湿着的衣服睡,会感冒的。你忘了吗?衣橱就在那边,我去去就来。” 她听了他的话,乖巧地坐在床头,等他取来衣服,再像摆弄一个没有生命力的洋娃娃一样,由他为自己换好衣服。他本是想要睡在一旁的沙发上的,可是她却握着他的手臂不放,执拗得像是他不听话的小女儿。他也只好和她拥着她躺在那张本也是属于他俩的大床上,当奔波了一整天的身体触上大床的松软,疲惫逆袭而来。贺连城勉强抽出一只手来,要关上床头的灯,却发现怀中躺着的软软的小人儿正看着他,迟迟不肯闭眼。 今晚的她,好像比平时还要更怕黑,清澈的眼眸里盈盈有泪。 揉了揉她的轻软的头发,揽着她腰际的手拥得更紧了些,他薄唇弯出弧度:“不怕,有我在。明天――又会是新的一天了。” 话音落下,一片黑暗中,夜宁静地走向黎明―― 这晚,对于贺连城来说,基本是没怎么睡的。 因着怀中眉头紧皱的小人儿,他几乎是不敢随意变换姿势的,此时此刻,躺在床上的他,依旧维持着昨晚拥她入眠的那个姿势。 他甚至顾不上去看现在是几点钟,不过看那被外面阳光照得透亮的窗帘猜测着现在应该有早晨九点多了吧。他今早九点还有个重要的会,也只能再补开一次了。还有,安东尼这个时间联系不到他,应该已经要把他的手机打爆了吧。他的手机……好像和昨天他换下来的那堆脏衣服堆在一起…… 呵呵,都随他去吧! 052 抱她抱得太紧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那被她枕到僵硬的右臂,似是同自己叫嚣着委屈,有阵阵酥麻电流般传来。贺连城苦笑,真不知道自己都欠了她些什么,竟心甘情愿被她折磨成这样。 看着她阖着的眼眸,他竟然好期待看到她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到那个时候,她的精神状态应该也好了些吧!希望,她还是那个对他动不动就破口大骂的小野猫…… “咚咚咚……” 有人极其礼貌地敲响了门,敲得这样不合时宜。 贺连城像是护着熟睡中的婴儿一般,将手臂从她颈窝下缓缓抽出,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被压得发皱的轻便的家居服,他走到门口开了门。 但那站在门前的人却让他眉心不耐烦地一拧。 “你来做什么?”贺连城冷声发问,回头向卧室里看了一眼,她还睡得安稳,复尔嗤笑出声,“怎么?是想亲眼来看看,我现在和我的妻子过得有多恩爱吗?” 冷声质问让站在门口的女人越发得局促不安。 “连城……我……我看念念昨晚喝醉了,醒来的时候胃一定不好受,我叫厨房熬了些白粥,喝点白粥或许……” 贺连城长身玉立挡在门口,上下打量着面前的人,目光讥诮而玩味:“或许什么?这就是你编的理由?莫妍,我想,你犯不着假惺惺地来关心你的女儿……按年龄来算,你也不过才大她十岁,我的岳母大人。” 你的女儿…… 我的岳母大人…… 这生硬的字眼,击得莫妍踉跄地退后了几步。 贺连城本以为,对这人面前说出这样尖酸的话来,自己的心里多少会有些许的快感,可是为什么,那种感觉却一种叫作愤怒的情绪取代了。他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脸上又敛起笑来:“没有什么其他的事的话,还请回吧!我的妻子,不劳您关心,自然有我照顾!” 低沉好听的嗓音伴随重重地关门声落下。 …… 卧室里的那张床上,纪念保持着他走时的那个姿势,身前还有留有他躺过的痕迹。他绕到她身后,掀起被子,在她身后的位置躺了下来。从背后将她整个人环抱,她温软的像个婴儿,那长发间,被子里,都是她甜香的味道。他不禁阖眼深嗅,在她发顶落下一吻,而后紧了禁手臂上的力道。 “咳咳――”她轻咳了两声,沙哑地开口,“贺连城,你抱我抱得太紧了……” 他一惊睁开眼,松了松手臂,依旧抱她在怀中,阖上眼,淡淡地开口:“醒了?” 被子里混合着两个人的味道,这亲昵而暧昧的距离足以让她促狭,本是苍白的脸上飘过一抹红晕。 * * * 啦啦啦,麻麻说:看文不收藏滴不是好孩纸o 053 抱一下就一下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被子里混合着两个人的味道,这亲昵而暧昧的距离足以让她促狭,本是苍白的脸上飘过一抹红晕。) “嗯。刚才你关门进来的时候,我就醒了……” “吵到你了?” “没……没有……” 他似乎心情极好,自然而然地将下巴垫在她颈窝里,低低地笑:“昨晚的事,你都还记得吗?” “昨晚……”她慵懒地眨眼冥思,目视前方,先是点头,后是摇头,“好像……记得一些零碎的画面。” 有他把她从Tonight带回来的,有他把她扛回家的,有他用冷水浇醒她的,还有……他轻吻她额头,他帮她换掉湿的衣服,他一颗一颗地系好她睡衣上的水晶纽扣,他和她同床共枕,他对她说…… 那些画面好模糊,却让她心跳莫名地加快。 “哎!贺连城,你不上班的吗?”她佯作生气,从床上跳坐起来,却在坐起一半的时候,被一只大手捞了回去。男子熟悉的气息撞她满怀,堵得她哑口无言,羞得她两颊飞红。 他说:“乖!抱一下,就一下……” “哦。”她好像只能这样回答呢。 窗外明明已经春光大好,他和她却还赖在被窝里享受两个人相处时少有的宁静。 心跳,噗通噗通,莫名的和谐。 她倚在他坚实的胸膛里,听着身后渐渐平稳而均匀的呼吸,为自己鼓了好几次劲儿,才怯生生地叫他的名字:“贺、贺连城……” “嗯?”他梦呓似的应了一声。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那、那一晚,你抱着我,喊了一个名字……” 她感受到身后那人身体明显地一僵,连自己的呼吸也跟着一窒。 “哦?是什么?” “……是,念念。”她咬了咬唇瓣,几乎是颤抖地答问,“她、她是谁?”似乎早就习惯了自己在他的世界里耀武扬威、为所欲为的样子,这样胆小的她,连她自己也觉得陌生。 只听耳际那人好听地笑着,半晌,给了她答案。 * * * 他说:“念念,我的世界里,还有第二个人叫这个名字吗?” 他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他昨晚最后出现在黎昕面前把她带走,是因为这个?是不是因为这个,他昨晚才会莫名其妙地发那么大的脾气?是不是在他的心里,她一早就那么一寸天地了呢?是不是…… 她有好多问题想问他,却在看到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的时候,将所有的话都吞了回去。她发现意外地发现,他和她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 * * 亲爱的们,在你们的生命里,有没有贺连城这样的一个人?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会笑,心会跳,如今不在一起了,想起他,心里的某个地方会一窒一窒地疼? 054 就算是为了我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正如她此刻和他坐在车里,明明还是从前的距离,她觉得挨得那样近,近到她可以细数他的呼吸和心跳。在纪家简单的吃过午饭后,他说要带她来一个地方,不同于以往的排斥反抗,她无声地顺从他带自己到任何地方。那种再度信任一个人感觉像是回到了四年前,她觉得,有他在,就会心安。 “总是盯着一个地方,眼睛不疼吗?” 坐在左边的人突然开口,让她一怔:“嗯?” “从上车开始,就一直在看我,看得不累吗?”他左手控制着方向盘,抽出右手来在她的粉颊上重重一掐,偏头明朗一笑,“是说,你以前都没发现我居然有那么帅!” 左颊上的疼痛还清晰,是真实存在的,不是梦。 纪念缓缓扯开嘴角,绽开笑颜,问道:“对了,你不是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吗?是哪里?” 他动作一滞,而后把车子停到了街边,看着车窗外车来车往,平静地开口:“去看心理医生。” 心里的那道伤口一点一点被重新撕裂开来。 那一刻,她什么都没说,就只是看着他。明眸里的熠熠星光于缓缓黯淡,却是他的那只大手覆在她手背,传过让人心生安定的暖流:“去吧,那个心理医生你也见过。” 她樱唇半张要说些什么,却听他补了一句:“就算是为了我。” * * * “真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莫大同上下打量过这一对来客,淡笑道。 走到这间心理咨询室的时候,纪念就有察觉,贺连城为她安排的那个心理医生可能是莫大同,可当她看到莫大同站到自己的面前的时候,还是不自觉地一愣。或许是巧合,也或许是贺连城讨厌麻烦,但她更愿意相信第三种答案,那就是这是贺连城的细心安排,他知道她是排斥去见心理医生的。 贺连城与莫大同礼貌点头,打趣道:“你可要把她治好了,要不然我就叫人来拆了你的心理咨询室。” “在我这里,还没有治不好的病人。”莫大同冷哼一声,眼珠儿一转,唇边浮起一抹坏笑,“不过,你不怕我抢走她?” 那与她十指相扣的大手紧了紧,她面上一赧,想挣开,手却又被他握得极紧,随之他温和目光投来:“我既然亲自把她送过来,自然是有那个信心的。”捕捉到她的局促,他唇角不自觉地扬起,“念念,我那边还有事要处理,晚上我来接你。” 她乖巧地点头,目送他离去。 “好了,别看了,人都走远了……再看,小爷我都吃醋了。真不明白,你这个死丫头,怎么会他那样的人感兴趣?” 纪念站在原地,苦笑。 是啊,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他呢。 055 二十五二十九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接下来的一下午的时光,纪念都是和莫大同两个人一起度过的。说到这位自称名医的心理医生为她安排的治疗,无非就是同他聊天,而且还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什么她最喜欢吃东西,最喜欢什么颜色云云。不过这样的气氛,却让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紧张的心情也有了缓和。 天快黑的时候,她收到了贺连城的短信―― “念念,我临时要去一趟D市,晚上东尼会替我去接你的。” 那是认识他四年来,他发给她的第一条的短信。背着莫大同“毒辣”的眼光,她偷偷数了一数,算上三个标点符号,一共二十五个字。 二十五个字,那是他和她人生中的第一个交集。 * * * 纪念想问回一条短信给他,她想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可是碍于面子,那一句话迟迟没有问出口。但等待的日子对她来讲并不难过。在莫大同那里的治疗虽然没什么进展,但纪念却意外地找到了一份工作,那就是代替即将分娩的伊莲做莫大同的临时秘书。反正她闲着也是闲着,按莫大同的话来讲,这叫“废物利用”。 那几天,也是她第一次发现,自己能这样耐得住寂寞。要她捧着手机看那条短信,她能一个人过上一天。 这天中午,她正坐在电脑前帮莫大同输入那些病人的资料,看到放在手边的白色手机,不自觉地扬起嘴角,取过来又将那条短信一个字一个字地重新读了一遍。就在这时,捧在手心的手机倏地一震,她一抖,险些将手机扔了出去,再一看,那条短信下面,又多了新的一条―― “念念,我明天晚上到,带了惊喜给你。等我,一起过六月十八号。” 这口吻,是他的没错。 她点着屏幕,小心翼翼地数了数,二十九个字,比上一条还要多上五个字呢。贺连城他……居然记得,或者该说是知道六月十八号是什么日子?守着加速的心跳,她回了一个“好”字给他。那样的欣喜激动,让她久久不能平复,甚至连什么时候后面多了一个人都不知道。 只听身后突如其来的一声咆哮―― “呀!死丫头,看什么呢?开心成这样?!” 纪念倏地一抖,转过身,迎上莫大同的那张俊脸,朝他扯扯嘴角,缓缓将险些被扔了出去的手机护在背后。老实说,她真的觉得莫大同和那些家庭伦理剧里悲情女主角的后妈一样“恶毒”,在他心理咨询室的帮忙的这一天,他就像是移动监视器一样,随时随地监视着一举一动,本以为这个时间他在午休了,结果…… 莫后妈自然有注意到纪念的小动作,唇角勾了勾,指着她背后的电脑显示屏,破口大骂道:“你看看,这个病人的名字又被你打错了!这是你这个星期第十三次打错了!你知不知道这些病人对我们咨询室很重要,非常非常重要……” 056 按照吩咐做好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莫后妈自然有注意到纪念的小动作,唇角勾了勾,指着她背后的电脑显示屏,破口大骂道:“你看看,这个病人的名字又被你打错了!这是你这个星期第十三次打错了!你知不知道这些病人对我们咨询室很重要,非常非常重要……” 于是,接下来的漫长的几十分钟里,纪念都在接受他的“莫氏思想教育”。 可是她满心都装个那个人的名字,装着他发给她的二十五加二十九个字,哪里听得进去? 莫大同气结,指着她的鼻子:“你你你……到底有没有听小爷我在说啊!你你你,你在这个样子,我就开除你!” “好啊!”纪念说着,拎过自己的包包就走,却被莫大同狠狠拉住包包的另一端,她一拧眉,佯作生气,“放开!” “哎哎哎,我说咱有话好商量啊!”莫后妈服了软。 “说什么?” 莫后妈认输:“算我错了,你别走成么?” 闺女一翻白眼,没诚意,扯过包就走。 莫后妈一把夺过包,干脆坐在地上耍赖。 闺女再翻白眼,好吧,包给你,反正她多的是,继续走。 “你这个月奖金翻倍!--#”莫后妈咬牙割肉般痛呼。 “就这样?”纪念背对她,暗自窃笑,却冷声道:“你知道的,这个吸引不了我!” 莫后妈二度咬牙:“以后这里你老大!--#” “没有了?” “我说纪大小姐,你还想怎样啊?!d(╯﹏╰)b”莫后妈泄了气,“好好好,你这个星期的工作,我来做!” “好!成交!o(∩_∩)o” …… 如往常一样,纪念下了班就回纪家,一进玄关的门,正要从鞋柜里取出拖鞋,却发现鞋柜里多了一双男式皮鞋。 深褐色小牛皮质地,四十五码,Armani经典款。那是他的风格。 心,砰然而跳。 是他提前回来了吗? 就在这时,方管家匆匆忙忙地迎了过来,脸上写满了笑:“二小姐,你回来了啊?” “他……回来了?”她难以压抑住从心底喷薄而出的兴奋,甚至连问话时,都能清楚地感到自己的颤抖。 “姑爷吗?下午回来的,现在在楼上休息……” 不等方管家说完,纪念就已经朝跑了上去。那一刻,她什么都不想管,她只知道,自己相见他,疯狂地要见到他。 可而但当她站在门前,手,却在触到门的瞬间,触电般地缩了回来。 那半敞的门里,他长身玉立,站在夕阳的光晕下,灿烂得教人不能直视。她站在门外看他,看他从裤袋里拿出手机,长指在手机屏幕上一划,接起电话,再接着将手机放到耳边。 那一刻,她能感觉连心跳都静止了,空气里涤荡着他的声音—— “爷爷,所有的事情,我都会按照你的吩咐做好的。” 057 怎样解释合理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蹲下身,纪念将自己藏身在花园里的那一片白色花海中。 轻捧起其中的一朵正开的淡色的小花,她阖眼深嗅,一蹙眉,自言自语道:“妈妈,你喜欢的花还真特别呢。它的香味的确是淡到可以让人忽略。” 一阵清风拂过,花海上荡起层层涟漪。 她睁开眼,嗤笑道:“妈,你那么善解人意,一定有猜到我的心事了吧?一直以来,我都以为那个人他是不喜欢我的。可是这一段时间我和他之间发生的一切,都让我觉得好不真实,好像……” 垂下头,她不由地苦笑起来,“呵呵。你说,我和他是不是发展得太快了?快到连我自己都察觉到,这段感情里似乎没有过渡,好像昨天,我还和他在吵,还想要掐死对方……如果,如果这一切都不是我的错觉的话,那么从前,我和他的誓不两立,又该安排一个怎样合理的解释呢?” 像是巨云压顶,她整个人被罩在一片阴影中,那是专属于那个人的一方天地。 “你想要一个怎样合理的解释?” 温醇而熟悉的声音几乎震彻耳际,让她动作一僵。 她缓缓站起来,转过身,扯着嘴角疲惫地笑:“你怎么会找到这儿来?” 他已然换下西装外套,换了另一件黑色衬衫,袖口被他挽到手肘的位置,露出健壮有力的手臂来。站在夕阳的余晖里,眩目而笑,他曲指在她额头上重重一弹:“那你呢?我可是听方管家说,某个人好像一听说我回来了,就迫不及待地跑上楼了,可是现在怎么会在这儿啊?” 她转身,走在他前面,踩着松软的泥土,让满天星的花叶没过她光洁纤细的小腿。 他在她三步之后,跟随她的脚步,走进一片花与叶,听着她的声音飘渺得仿佛从远方传来―― “我的市长大人,你见多识广,一定知道,你脚边的这些小花叫什么名字吧?” “是满天星?” “对,满天星。你会不会想问:这么爱面子的纪家,吃穿用度一向讲求最好,可是为什么却浪费这么好的花园,要种这些不起眼的花?”她轻轻地笑,仿佛是在说与她毫无干系的事,随手摘下一枝拿在手中,“因为,这里住着我妈妈。” 他一怔,驻在原地。 她停到身后跫音一止,嫣然笑:“傻瓜!她啊,怎么可能会被葬在这里?连她活着的时候,纪鹤先那个老家伙都没让她踏进纪家半步……死了,又怎么可能?”她唇角笑意渐近苦涩,却依然勉强自己笑着,“这里或许该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存在过的痕迹吧!是那一年她离开,爸……爸爸……他亲手种下的。” 058 她最重要的人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她的声音有些微颤,让他心头一紧,看着那一片花叶中她略显单薄的身影,他问:“怎么,从来也没听你提起过?” “没有么?”她干笑两声,“可能吧!因为就算是提到了,好像也没有什么可说的。贺连城,你知道吗?在我五岁的那一年,她就永远离开我了。我甚至都不记得她的名字,不记得她的长相,不记得她喜欢吃什么、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只记得那几年和她一起租的那些房子就算再破,也一定会有一盆这样的小花,只记得那一年,她病重,跪在纪家的大门前,磕破了头,求纪鹤先让我回来……只记得……” 什么时候,他已经站到了她身后,他张开双臂,将她环抱。 温热的大掌捂在她心口的位置,握着她的心跳,传来汩汩暖流。 她浅笑,握过他的手,轻轻揉捏他干净的指尖:“这里,早就不疼了。” 因为有些东西,不曾真正地拥有过,也就更谈不上失去。只是当她长大,当她知道她和纪元、纪静不同的时候……心口会一阵一阵地发酸。 他收紧手臂,将她箍得更紧,略带青草香的呼吸在颈窝铺洒,坚毅的下巴垫在她的锁骨上,硌得她生疼:“念念,让我做那个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人,好不好?” 她倚在他怀里,似应非应,笑而不语。 * * * 六月十七日。 这一天无疑是一个特别的日子,因为第二天就是六月十八日。 晚饭,贺连城没有按时回来,只是打电话回来嘱咐了句不用等他了。意外地,今天的纪家空荡荡的,所有的人都各自他们自己的事要忙,就只剩下她和方管家还有几个佣人。一个人的时候,面对一桌子的菜,就不需要再演戏了,觉得格外轻松的同时,那份经年积蓄在心底的尘埃再起。 吃过晚饭,回到她的房间,她坐在那张大床上,面对着手机发呆。手机屏幕暗了,她就再调亮。 枯坐到零点零一分,房间里还是只有她一个人。 鼓起了平生最大的勇气,她拨了电话给他。数着耳边的滴滴声,她心里祈祷着,那头接电话的人,千万不要是一个女人,千万不要是史天瑜,一定要是―― “喂,您好。请问你是……?” 这声音是……安东尼? 她握稳手机:“我、我是纪念……” “哦,是纪小姐啊。找我们市长大人有事吗?” 她贝齿咬了咬下唇:“对,我是想问,他这么晚了还没回来,是在哪里?”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男子特有的爽朗的笑:“今天晚上的会议一结束,他就离开了,这手机是他落在车上的,他去了哪里,我也不是很清楚……” 060 我们要去哪儿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哦,好。谢谢。” 不待电话那头的人说完,她就已经挂断了电话。看着躺在床上的白色手机,她唇角溢出浓烈的苦涩。 纪念,这下你该死心了吧?还等什么呢?早点睡吧! 她将自己缩在被子里,看着床头的暖黄灯光,慵懒地眨着眼,酝酿着薄弱的睡意。泪水,偏又不听她的话,颗颗滚落,打湿了大半个枕头。 或许是她太过投入,甚至连有人开了门锁进来了也没有察觉。 直到,颈窝和腿弯的位置穿过一双坚实有力的手臂,她顿感身下一轻,回过神的时候,已然被那人连人带被横抱而起,一瞬间,熟悉的男子体味铺天盖地袭来。 “贺连城?” 暖光下,她泪痕红浥,他薄唇浅勾。 不由分说地,他抱着她就向门外走。 “贺连城,你放我下来!你要带我去哪儿啊?!贺连城!” 她跳脱着想要挣开他,却被他紧紧锢在怀里,温醇的气息铺洒在耳侧:“嘘——小点声,等下要是所有的人都吵醒了,可就难保今天晚上我们能出去了!” 她听罢,乖乖地噤了声,缩在他怀里,任他用被子将自己包成小小的一团,从楼上抱到楼下,从纪家抱到了他的车里。他将她放在副驾驶座上,细心地为她改好身上裹着的丝被,而后自己也上了车,坐在她左侧。 车,停在纪家大门前,车窗被他缓缓摇下,街灯照进洒下一片暖光。 夜风吹进,纪念一颤,紧了紧裹在身上的丝被,轻叹了口气,问道:“贺连城,你怎么又回来了?安东尼不是说你……” “说什么?” 纪念咬牙,睁大了眼瞪着他,他明明懂的! 只见那人嘴角一抹眩目的笑悬起,举手在她额头上又是重重一弹:“怎么这么笨啊?安东尼说的话,你也信?” 她吃痛地揉着额头,以缓解渐渐蔓延开来的疼痛感。 他只顾笑,低头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现在是三点三十五分,我们大概要在路上耽误一个小时的时间,如果现在再不出发,就赶不上了……” “出发去哪儿?赶不上做什么?” “到了,就知道了。” “可是……” “想睡的话,就睡吧,一切有我……” 或许是知道他在身边,也或许是她真的是忙了一天累坏了,她竟然坐在车里睡着了。醒来以后,身边已没了贺连城的身影。车座明显是有人放低过的,自己身上裹着的丝被上还盖了一件藏青色的西装外套,就连车内的空调也调到了适宜睡眠的温度…… 这些微小的细节,让她心上没来由地一暖。 她披着他的外套下了车,外面一片漆黑,隐约听见有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他们所在的这个地方,就是沿海的九号公路。那人就借着浅淡的月光站在路边,长身玉立,明眸远眺,目光缩在是那一片深蓝色的海。 061 纪念生日快乐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她向他走近,站在他身后。 “贺连城……” “醒了?”他回头看她一身打扮,笑弯了嘴角。 偌大的西装外套披在她小小的身子上,出来的时候太匆忙,她甚至都来不及换下身上的丝质睡衣,就连她现在脚上的那双男士拖鞋,都是临走时他随手从鞋柜里拿出来的。从那双拖鞋里露出一双纤巧的脚踝,浅浅地,泛着莹润的光泽。 他笑着伸过手来,轻揉她蓬乱的头发:“今天的纪大小姐,还真不一样!” 她一巴掌打开了他的手,夜色下羞红了脸,对着他那张云淡风轻的俊脸嗔道:“少在那里挖苦我!我现在这样还不是你害的?”她紧了紧身上的外套,仔细地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视野之内,隐约可见公路、礁岩,甚至连颗树都看不见,不说是荒凉,也该是差不多了。有些不耐烦地,她跺了跺脚:“贺连城,大晚上不睡觉,你带我来这里到底是――” “嘘!别说话。”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神态认真。 她一蹙眉:“嗯?” “你看!它出来了!” 那是她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如孩子那般欣喜。顺着他长指指向的方向看去,远处的海悄然亮起一线,霎时海面上波光粼粼。 是日出! 那是让纪念连眨眼舍不得的十几分钟,她看着那海平线的太阳由一条线,变成半个圆,再后丰润成一个完整的圆。就如同是守候一个新生命一般,远眺的目光是新奇的,更是感动的。 耳边海浪拍打声不断,她的全部视线里都被占据。 “喜欢吗?” “嗯,很喜欢。”她头也不偏,餍足地点头,眸光里星星点点都是笑意。 “纪念……” “嗯?” “……生日快乐。” 那一瞬,风声静了,海浪声停了,天与地之间,只剩下了他和她。 她缓缓偏过头,将站在自己身侧的那人的眉眼都记在脑海里。他,贺连城,是这二十年来第二个记住这一天的人。 …… 看过日出后,贺连城和纪念两个人坐回了车里。虽然一整夜都没怎么睡,但纪念却全无睡意,但心情却出奇的好, 上午十点十分,车窗外正一片春光大好。 “今天是星期一,我的市长大人,你都不用上班的吗?”她低头专心地把玩手里的手机,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他长眉一挑,笑道:“你过生日,当然要空出一天给你。” 她动作有明显地一滞。 他续笑道:“说吧,你今天想怎么过?” “生日?”这个字眼说起来她的舌头都觉得陌生,她轻笑,“我没怎么过过的。你从前都是怎么过的?就那样过就好了……” 她没抬头看他,自然不知那一瞬他黑眸里有暗流汹涌而过。 061 那怎么还不换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好啊,那今天都听我的。”他爽朗地应着,“等下,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不过,在出发之前,我想纪大小姐,你得先整理一下你自己……” 听他这样说,纪念低头看了看自己,脸不由地被咸涩的海风吹红了。的确,她这一身装扮,确实不怎么适合去什么地方。 可是,他要她整理,她怎么整理啊? 没等她开口问,他就已经先她一步,从车子后面的座位那里变戏法儿似的变出了大大小小的几个商品袋子,递到她面前。她大致地翻了一下,鞋子,连衣裙,甚至连内|衣内|裤也都周到地躺在袋子里面。真没想到,他竟然连这些也都准备好了。 唇瓣磕碰,一时间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怎么,有问题?”他问。 “哦,没……没有。”她面对面前这些袋子,实在局促得可以。 “那怎么还不换?” “……你在这儿我怎么换啊?”她咬着下唇,小声嘟哝着,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小孩。 他自然听得清楚。 “哎?我怎么记着,你纪大小姐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来着?还是说,你不想让我看,是因为身上还有哪里是我还没看过的?”他偏过头,饶有兴趣地反诘,她看到他唇角浮起的那一抹弧叫作―― 坏笑。 呵!贺连城在捉弄她! “贺连城!你给我下去!”她笑逐颜开,行动上却铆足了劲儿将他推搡下了车。 贺连城的车窗都有经过特殊处理,里面的人能看见外面,外面的人却看不到里面,再加上九号公路本就少有车辆来往,很快,纪念在车里放心换好了贺连城为他准备的衣服和鞋子。所有的东西都是她的尺码,穿在身上,就好像是为她量身定做一般。 当白色的高跟鞋踩在板油路面上时,她浅白色的裙摆随风轻扬。 那人就站在几米外,天蓝色的海做他的陪衬,勾勒出他特有的成年男子的轮廓。他双手插在裤袋里,挺拔而自然地站着,这样的姿态只会让人联想到四个字:桀骜不驯。 那一双深邃黑眸敛起笑意,他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白色,果然很适合你。” 话音响起,她愣在原地。 是啊,竟然连她自己也忘了,是从什么时候起,她的衣柜里就只有一个颜色,黑色连衣裙,黑色贝雷帽,黑色高跟鞋…… 而如今,要她穿自己一向最讨厌的颜色,她竟也不反抗。此时此刻,她不得不承认,认识了贺连城之后,他真的在自己的生命里创下了很多难以忘怀的第一次…… 看了看渐渐升得更高的艳阳,她抬手随风飞舞的发丝绾到耳后,与他相视一笑道:“贺连城,我们出发吧!” 062 他没和你说吗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从九号公路到市区开车要将近一个小时的路程,纪念两人赶到的时候,已经是艳阳高照了。车内的空间里满满的都是音响里飘出轻快的音乐,却突然响起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咕噜――” 纪念一听便捂住了自己的肚子,怎知声音穿过时间又接二连三地传了出来。 “饿了?”他灿笑着问。 她刚想开口说不用了,他却眨眼就速度把车停在了路边。 “哎!贺……” “在这儿乖乖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几乎没用上一分钟的时间,那人就已经关上上车门走开了。车子里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她随手将车内的音乐关掉。 一个人的时候,她拿出了手机。翻开里面手机相册的第一张,唇角不自觉地勾起,溢出甜腻的笑来。或许她是该感谢昨晚的自己的,她连睡着的时候,都抱着自己的手机,所以才有了她和他相识四年以来的第一张合照。 好笑的是,他带她来的那个地方可以说是太偏僻了。还是他们要离开时,贺连城执意要拦下了过路的车,让司机为他们两个拍的。想起他拦车时“视死如归”的样子,她脸上笑意更浓。 她将照片放大来看,贺连城的面容变得越发得清晰。笑在他脸上,是那样的和谐自然。她很确定,她不是浪漫的人,贺连城自然也不是。她很确定,那是比任何金钱买的礼物更值得珍惜的十几分钟。她很确定,那是想用一生的时间来纪念的一段回忆。 蓦地,捧在手上的手机响了起来,突如其来地让她心头一缩。 屏幕上闪着一个她最不想看见的人的名字―― 纪鹤先。 眉心一拧,她接起了电话:“有事?” “连城呢?” 话一入耳,纪念一下子想起来贺连城的手机还在安东尼那儿,纪鹤先要找不到他,自然是要打到她这儿来。 “他出去了。你有事找他?” 她的声音紧张得有些轻颤,让人不自觉地联想到被逼到崖边的小兽,在作临死前最后的哀鸣。 只听电话那头传来老人特有的轻笑,带了三分戏谑的意味:“纪念,如果我这个做爷爷的没记错的话,今天是你的生日。” 她冷冷地笑:“是又怎样?我的生日跟你有关系了?纪鹤先,我想,你不是特意打电话来祝我这个纪家私生女‘生日快乐’的吧!你会那么好心吗?” “当然不会。”纪鹤先答得爽快。 隐约感受自己正被危险的气息包围着,像是被逼到了最后一步,身后就是万丈深渊,再退后一步,就会掉下去摔得粉身碎骨。纪念她扶正拿着手机的微颤的手,问道:“那是什么?” “哦?他难道没和你说吗?” 063 好像还来得及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挂断电话后的几分钟里,纪念都在抱着手机发呆,握着手机的指尖止不住地轻颤着。耳边反复回放着那天在房间外听到贺连城和纪鹤先说的话―― “爷爷,所有的事情,我都会按照你的吩咐做好的。” 心的一角正以一砖一瓦地速度,缓缓坍塌。 呵呵。 难怪她总觉得他和她之间缺了那么一点什么东西,原来是这个! 车门的一声震响将她从思绪里拉回,随之那人已经坐到她左手边,手里多了几个牛皮纸袋。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她淡淡叙道。 “附近的店不多,我是跑到了临街才买到的……” “哦。还真难为市长大人您了。” 面对她有气无力的挖苦,他不置一顾,其中一个纸袋递到她面前:“来,趁热尝尝。” 她头也不抬地推过纸袋:“贺连城,我不想吃了。” 他眸光一黯,俊颜上喜怒不明。 她一脸疲惫地朝他故作笑容,佯作娇嗔道:“这会儿都饿过头了,吃不吃也都一样了。” 他打开了纸袋,让里面的小笼包的香气飘散开来,埋下头深嗅了一下,逗趣道:“真的不吃?这是你最爱吃的苏记小笼包哟!” “不吃了。”她垂首一笑,“还真难为你了,连这个都事先调查好了。”她和贺连城认识四年不假,但真正在一起吃东西的机会却不多。不用问,这种细枝末节如果不是从别人那里打听到的,他又怎么会知道? 他神情一僵,没有说话。 “对了,贺连城,你刚不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吗?那我来开车,怎么样?”她笑着开口,轻快的语调一扫声音里的疲惫。 他还记得上一次她要求由她来开车之后发生了什么,这一次再说,却又是另一个场景。 那冷峻的侧颜有了细微的神情变化,只见他长眉一挑,颇有兴趣回了一个好字。说罢就立马下了车,和她交换了位置。 看她动作利落地系好了自己的安全带,再将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白色高跟鞋也亦然踩在油门上,一切就绪。他忽然来了兴趣:“看你的样子,好像知道我要带你去哪儿。” 她偏头朝他嘻嘻一笑,调皮地吐了吐舌尖:“我猜的。” “哦?”他心尖一暖,笑道,“那你倒先说说,是哪里?” 她唇角溢出残忍而决绝的笑:“我猜啊,是……” 话说了一半,油门已然被她踩到最大。暗黑色的车子一下子飞冲出去,穿梭在拥挤的车流中。一路并非顺畅,每一次的撞击和摩擦被巧妙地避开,所有的红绿灯都一概被忽略。在这个时间,平时需要至少三十分钟的车程,她却缩短了一半。 当车子缓缓停在马路边的时候,纪念周到地为贺连城摇下了副驾驶座旁的车窗,让“民政局”那三个大字跳入他眼帘。 她看了下车内显示的时间,讥讽地笑道:“三点二十三分十九秒,这个时间来这里,好像还来得及呢!贺连城,你觉得呢?” 064 你的梦该醒了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他好看的眉拧起,眉峰藏着几分锋利:“怎么来这儿!” 她干笑了两声:“贺连城,事到如今了,你还要和我演吗?” 他缓缓偏过头,直视她眼里的怒气:“纪念,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不该是最清楚的吗?真是好笑!你铺垫了这么多天,虚情假意地说了那么多甜言蜜语,不就是为了要带我来这个地方吗?不就是听了纪鹤先的吩咐,要带我来正式登记结婚的吗?连我都快忘了,亏你还记得。这两年来,我和你,不过是没有领证的一对假夫妻!” 她的笑,苦涩而又染着浓度极高的怒意。 “呵呵,可是贺连城,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呢?安排什么海边日出,说什么要为我庆祝生日,全他妈的都是狗屁!我告诉你,你做的这些,我纪念,不稀罕!” “你倒不如一早便挑明了!说是纪鹤先那个老不死的一天都等不及了,一定要在我生日这天看到那两张结婚证才会罢休,这样他的宝贝孙子对我死心的可能性又增加了那么一点。如果你早一点说,或许,我会考虑一下利弊,然后配合你也不一定!” 他似乎把自己和她都当作了石膏,不和她吵,也不和她解释什么。 他的表现,无疑,在她眼中是对自己罪行的默认,是彻头彻尾的心虚。 淋漓的快感充斥着大脑,她清醒着,更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或许,绝不容一分一毫欺骗和背叛,这样才应该是真正的她,真正的纪念。 她敛起虚假的笑:“另外,我想我有义务友情提醒你一下,我今天什么证件都没有带在身上。”话说了一半,她眸光一闪,,“哦,我倒是忘了,一向心思缜密的贺市长,应该在出门前把什么事都安排好了。我的身份证、户口本,还有其他的所有证件,你应该有都带来吧!我的市长大人,你那么无所不能,就一个人去领证好了,反正盖两个章也不过就是你点个头的事!” 怒不可遏地,她推开车门,刚要下车,又折了回来,赔笑道:“忘了谢谢你了,贺连城,你准备的这份生日礼物,真的,让我很惊喜!” 她踩着七寸高的高跟鞋,潇洒离去,转身泪如雨下。 她捂住胸口的位置,头也不回地只顾前行,泪水渐近模糊了视线。看不清了好,可是就算看不清了,她也知道,全世界都在用嘲笑的目光看她,用可怜的目光看她。 可是,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最柔软的那一方天地徐徐传来的钝痛叫作什么。 人生在世,一呼一吸间,再痛,不过心如刀割。 她抹去脸上的泪痕,灿然而笑。 纪念,现在,你的梦该醒了。 065 全世界都背离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一步不停,那一整个下午,她的脚印几乎漫步了整个B市。说起来,她还有能些什么其他的好方法来麻痹心里的痛,就只有让身体更痛。走了一整天,等到她回到纪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一开门,一阵和睦的笑声便从里面大厅的位置传来。 方管家也一脸笑地迎了过来,笑得任何时候都还要高兴:“二小姐,你回来了啊!” 纪念应了下,一面从鞋柜里取来自己的拖鞋换上,一面语气清淡地问道:“怎么家里今天这么热闹,是有客人来了吗?” 方管家又是笑:“不是客人,是瞳小姐来了。” 瞳小姐? 温瞳? 也是。除了温瞳之外,还会有谁在这个家里有这样的称呼?说起来,真的好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了她了。上一次,好像还是在那场临时取消的订婚宴上。 “念念,你可回来了!我们可就等你呢!” 这不,说曹操曹操就到! 她不过发呆的功夫,温瞳就已经迎了上来,挽过纪念的手臂,边走边聊,亲昵得好像是相交多年的好友。仿佛是介意身边有其他人的存在,温瞳说话时带了些许刻意:“念念,你猜……我今天为什么会来?” 纪念耐住性子,扯扯嘴角:“为什么? “你知道吗?我和纪元哥的婚期已经定下了,在今年的九月。” 温瞳的话让纪念笑而不语,或许今晚的真正目的,是特意来跟她炫耀,向她宣告纪元的所有权的吧! 那天的订婚宴之后,她就有想过,依照纪元的性格,温瞳和他的关系会恢复是迟早的事,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样快。还没来得及问些什么,她人就已经被温瞳拉到了客厅里。 一时间,所有的谈笑声戛然而止。或许这便是她纪念特有的魔力吧! 随之,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她投来―― 纪鹤先、纪逍、莫妍、纪元,就连贺连城也在。 温瞳一笑莞尔:“你看啊,大家都在,就等你一个人呢!” “等我?等我做什么?”纪念问着,不着痕迹地掰开了那挽着自己的手臂。 温瞳倒也不恼,反倒面上笑意更浓:“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吗?我听爷爷说,你家贺市长可是送了你一份大礼呢,所以,我特地来看看啊!” 大礼? 听到这个字眼的时候,纪念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温瞳坐到纪鹤先的右手边,挽过老人的胳膊,娇声软语:“爷爷,你看啊,念念是不想拿出来给我们看呢!” 纪鹤先轻拍了拍温瞳的手臂,宠溺一笑,再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纪念的时候,笑里丛生出几丝凌厉:“连城说,你一早嚷着要他在今天带你去登记结婚,作为你二十岁的生日礼物……” “是啊,念念,刚贺市长可是说,你们两个的结婚证不在他那里,是你被当宝贝似的拿着,。喏,你现在有事忙完回来了,就快拿出来吧,让我和纪元哥也看一看,好跟着你们粘粘喜气……”温瞳灿笑着附和。 纪念站在原地,笑了。 心,却如刀割。 066 是木头做的吗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呵!这所谓的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的原因? 美其名曰是要看贺连城送她的那件惊天动地的生日礼物。实际上却各个心怀鬼胎,不过却有一个相同的目标,那就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她一辈子的自由,都被那一张纸凌迟处死。 看到了又怎么样,纪元就会彻底死心了吗?他们呢,就可以彻底安心了吗? 纪家人,果然最擅长的还是自欺欺人。 一瞬之间,她在心里,早将自己骂了千万遍,对,她自己骨子里就是贱。所以,她为了他哭了一下午,他将伤她伤得那样重,她却还犯贱地对他保留那么一丁点的期待。 全然不顾其他人的目光,看向坐在一侧从她一进来就沉默不语的贺连城。 她看着他的目光有醉人的疼痛,她要知道他的答案,她不要听别人的一面之词,她要他亲口和她告诉她:贺连城,所有的事情,是像他们说的那样吗? 在她逼问的目光中,那人缓缓扬起清隽的面容,黑眸凝住她,他脸上的笑,看似毫无芥蒂,看似她和他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看似一切都像他们说得那样…… 他笑说:“是啊,念念,就拿出来给他们看看吧!” 要她上哪里去拿结婚证给他们看?他明明知道。 她,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她垂着头站在所有人目光的交点处,下唇被咬得毫无血色。纪念发誓,那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以自己细弱的双肩抗住所有压力反抗纪家,只听她冷冷开口道:“我今天累了,改天再看吧!你们慢慢聊,我先上去休息了!”说罢,便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身后,纪家人的声音此起彼伏―― 纪鹤先:“你们看看她,这一年在外面学成了个什么样子?” 纪逍:“爸,你别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温瞳:“纪元哥,我……” 纪元:“呵,那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莫妍:“连城,是不是你们下午闹不愉快了?所以,念念才会……” 而贺连城,他什么都没说。 …… 回到房间,纪念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浴室里,将浴室开到最大,一个人疯狂地淋着冷水,以此来浇灭那近乎将她吞噬了的悲愤。等她宣泄完毕,换了浴袍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床边的贺连城。 他那时正低头专注地把玩着手里的小瓶子,甚至连浴室里面的水声停了似乎都不曾察觉。直到视线里多了一双纤美白皙的小腿,他才缓缓扬起脸,朝着她绽出笑容来。 “洗好了?”他问。不由分说地,他将她按坐在床边。自己则是半蹲半跪在她面前,动作熟稔地将小瓶子的的东西倒在手上。 瞬间,浓烈的药味在空气中逸散开来。 大手握住她一只脚掌,将药细细涂抹在她的红肿的脚踝上。 “看这个样子,是走了一下午?你是木头做的吗?累了,就不知道休息一下?”他轻声问,低沉的声音里宠溺与责备参半。 她居高临下地俯视他,没有表情的脸上突然跳出一抹讥诮的笑来。 067 这样糟蹋自己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冷冷发问:“贺连城,你来就是要做这个?” 猛地,她狠狠地甩开他的手。 药瓶应声落地,药液溅了一地。 才刚的笑,还凝在他唇角,冰冻不化。他站起身,看着她长眉拧起眼,看着她躺到床的正中间去,再接着解开浴袍的带子,雅白色的浴袍缓缓从她肩头滑落。 浴袍下的她,不|着一物。 精致小巧的锁骨,挺翘浑圆的柔软,不盈一握的纤腰,纤美修长的双腿…… 煞白的灯光下,雪肤于泛着莹莹的光泽,更有那因为突然暴露在空气中而轻颤着的淡粉的花蕾刺|激着人的视觉神经。 她的全部,他一览无遗。 但眉心的蹙眉却由浅及深,如若刀刻。 “纪念,你做什么?”他厉声问。 “好啊,你忘了没关系,我还记得,我来提醒你。之前,贺连城不是还有吩咐过你,要你和我生一个孩子,好让我哥彻底死心吗?放心吧!我会抓紧时间配合你的,绝不会让你没法交差的。” 她的声音在整个房间里涤荡。 她一咬下唇,硬是将所有哽咽在喉间的委屈生吞了下去。仿佛能听到她轻叹了口气,而后张|开双|腿,对他说道:“来吧!贺连城,现在做!” 她那样的姿势,屈辱得近乎拿了钱便要任由piáo客宰割的jì女。 手上的骨节被他捏得直响。 大床一阵剧烈的摇晃,他覆了上去,重重压在她身上。 他的衬衫是两个人之间唯一的障碍,他是滚烫着,而她却是冰的。 那一双眼,就死死地盯着天花板,根本没有他的存在。他硬生生地掰过她的下巴,逼她与他直视,那力道大得吓人。纪念相信,如果这只手钳在她脖子上的话,那她必死无疑。 “纪念,你就是这样糟蹋你自己的?” 那一瞬,她有想哭的冲动。 可仅存的理智却告诉自己,忍住,一定要忍住,就算要哭,也一定要坚持到他转身的最后一瞬间。 他和她的再坏的结果,她也预料到了,不过就是鱼死网破罢了。 她从唇角强行挤出笑来,被他钳着的下巴难以动弹,泪水却在那一瞬间决了堤。仍倔强得不肯认输:“贺连城,那你来告诉我,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什么东西湿了他的手背,那温度,几乎灼烧了他的皮肤。 他松了手,起身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那关门的声音,震得她一抖,她扯过一旁的浴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缩成了小得不能再小的一团。 好了,纪念,你现在可以痛痛快快地哭一场了! 她头埋在两臂间,泪水不多时湿了浴袍。隐约听见门外有人在吵,好像是方管家,在说:“姑爷,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而那人的答案,她也已经听不真切了。 068 祝你生日快乐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当晚,按照纪鹤先的意思,温瞳就留宿在纪家。 夜渐深,纪元好不容易把闹大小姐脾气的温瞳哄睡着了,从她住的客房走了出来。 靠在走廊上,他轻叹了一口气,对自己扯开笑来,庆幸着又一天又过去了。 连他自己也不记得了,什么时候,他开始这样过日子了,就好像是在完成什么任务,完全没有幸福快乐可言。 是!他纪家大少爷在B市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只要他的爷爷点个头,这B市上上下下谁人不俯首称臣?连中央委员的孙女都殷切地来同他联姻,他还有什么好求的呢? 可又有谁知道?太多权力和金钱的拥有对他来说,反倒是一种累赘、一种束缚。他同样作为纪家的长孙,他有太多太多的迫不得已,让他不得不放弃自己所谓的信仰,屈服于来自纪鹤先和温家的压力。 但当他在温家父母面前,在温瞳面前再次承诺下这段婚姻的时候,他就已经屈服于命运了。如果连自己最爱的人都不能自由选择的话,那和谁结婚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关系呢? “少爷,怎么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迎上来的人打招呼正是抱了好多罐啤酒的方管家。 纪元疲惫地笑:“哦,刚和瞳瞳聊天来着,这会儿我也准备去睡了。”他目光落在方管家怀里那一罐罐还没打开的啤酒,又道:“方爷爷,你拿这么多酒是要干什么去啊?” 方管家轻叹了口气:“唉,是二小姐要我给她送去的。” 纪元一蹙眉:“二小姐?念念?” “嘘……”方管家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声点,可千万别把咱们老爷子吵醒了,到时候二小姐少不了一顿骂……” “她现在在哪里?” “……在顶楼上。” 纪元眉心蹙痕更深,回道:“我知道了,这些酒你拿回去吧!我去看看她。” * * *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顶楼阳台上,喝光的,被踩扁的,还有喝了一半的易拉罐如天上的星子一般稀稀疏疏地躺了一地。 夜风轻扬她裙角,撩起她长发。她攀到栏杆上,低唱儿时的歌,缠绵而苦涩。 伤心?她不伤心。 这么久了,她早就习惯了。习惯了自己受了伤,还能指望什么人来为她疗伤呢?她就只能躲在别人找不到的地方,一个人哭,一个人自我安慰,一个舔舐自己的溃脓的伤口…… 所以,失了一个贺连城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来,纪念,这首歌送你!”她高举易拉罐,对着夜空,朗声大笑,“祝你,生日快乐!” 等纪元赶来的时候,看到就是这样的她。 她的背影像是残烛上的最后火焰,摇摇晃晃,单薄得仿佛来一阵风,下一秒就可以把她带走。 069 是不是解脱了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他清楚地知道,对于纪念来说,纪家能让她尽情发泄自己的地方不多,但顶楼的阳台一定是一个。 他步步走近,浓重的酒气随风而来。 听到渐近的脚步声,她嗤笑道:“方爷爷,你可来了,我都快没酒喝了……” “念念,是哥。” 温润的声音一响,只见她身子倏地一顿,不过一瞬,她又一口接着一口喝着酒。 “念念,听哥的话,回去睡吧!夜风吹多了,会感冒的。”他向她走近,站到她身后,说着就要把她从栏杆上抱下来,却听见她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哥,你说,如果我从这儿跳下去了,是不是……就解脱了?” “念念,你别犯傻!”他激动地朝她低吼,意识到自己情绪失了控,又放柔了语气,“你听哥说,等下我带你回去好好睡一觉,一觉醒来,明天就都什么事都没有了,一切就又和以前一样了……” 她目光落在星光黯淡的夜空上,痴痴地问:“和以前一样?” “对。”他笃定。 她像是被人瘙到了痒处,咯咯地笑了起来:“那,是不是你每天都会骑着车去接我放学?是不是到了期末考试的话你都会熬夜陪我复习?是不是我受了委屈的时候,我可以骄傲地和别人说‘我哥是纪元,谁敢欺负我’?” 她的三个“是不是”在顷刻逼问得他无处可逃。 他咬咬牙,回道:“是。” “你骗人!”她歇斯底里地一吼,抬起脚就要跨过栏杆向下跳。却是他冲上前去,一把锢住了她的纤腰,撕扯着将她拖曳到地上。她拼死地要挣开他,最后没了力气,瘫软在他的怀里,低低地抽泣,“哥,你知道的,一切都回不去了。你和我回不去了……我和贺连城回不去了……我们都回不去了……我们,都回不去了……” 她痛彻心扉,他又何尝不是? 可是无能的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她,唯有将她抱得更紧。 不知道是她是真的累了,还是酒精的作用,哭着哭着,她就窝在他怀里睡着了。他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来披到她身上,抱她回了她的房间。将熟睡的她轻放到大床上,再细心地为她盖好了被子。 坐在她床角,他看着那张布满泪痕的小脸,还有哭得红肿难当的双眼,他心里的痛,难以名状。 该死的,他真的不是一个称职的哥哥。 在风雨来临的时候,他不能挡在她前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委屈、让她流泪。这一切都是他的错。都怪他无法自控地爱上自己的亲生妹妹,或许早在那时候,他就已经失去了留在她身边的资格。现在,他还有什么好为她做的呢? 就只有用自己的不幸福,去换她的幸福。 其实,他又多想保护她……以一个男人的姿态,而不是一个哥哥的身份。因为他不只是她的哥哥,更是一个有七情六欲的普通的男人。 070 你开什么条件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她的睡颜并不安稳,秀眉打成了一个好看的结,他探过手去,轻轻抚平。但当干净的指尖触到她白皙细腻的皮肤时,心间滋生出了一个念头。 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让他放纵一次?就一次…… 他阖上眼,倾身向她,薄唇就要落在她的唇瓣上,却在即将唇瓣相抵的那一瞬,耳边突然响起了她的呢喃―― “贺连城,贺连城……混蛋,混蛋……” 霎时,他整个人一僵,悬宕在半空中。 梦里,她竟还在抽泣?声声低喃的却是那个人的名字。 心,没来由地一阵阵地抽痛。 许久,唇角苦涩地扯开了一抹笑。 薄凉的双唇最终落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像是小时候那般,他抚了抚她脸庞,最后轻声道:“念念,好梦。” 纪元轻声关好门,回了自己的房间。转身的瞬间,却没看到有一个人隐在暗处,默然攥起了手,尖锐的指甲深陷,隔得掌心一阵生疼。 藏在拐角的大片阴影里,她轻扬唇角,邪肆阴鸷。 她是不是该感谢自己的偶尔刻意表现出来的任性?所以计划之外地,她今晚留宿纪家,所以极其恰巧地,让她看到纪元吻纪念的那一幕…… 她没有追上纪元,要他给她一个解释,而是无声无息地将这个秘密吞进了肚子里。她可以装作是半夜起来喝水,喝过水之后再回到纪家为她安排的客房。可当她一关上房门,便慌慌张张地从睡衣口袋里摸出自己的手机,几乎是颤抖着拨着号码,拨了第三次才拨对了。 那头的人倒是很爽快的接起电话,开口时却带着不耐烦:“我说温大小姐啊,你他妈的能不能不要这么晚打电话来啊?本少爷刚搞完俩妞,倦了,就要歇了……” “真没想到,你沈少还有精力有限的时候?” 那人轻浮的笑:“我是不是精力有限,温大小姐,你还不知道?不过说实话,这俩妞的床上的功夫还真不如你……” 她秀眉一蹙:“废话少说!我知道你回B市了。”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啊!”那人似乎早已习惯温瞳这样的语气,在那头轻笑了起来:“对了,你这么晚打电话来,是有求于我把?要不然,依你的性子,是不会主动打给我的……说吧,要我帮你,你开什么条件?” 温瞳冷哼一声:“你想要什么啊?” “陪我睡一晚,怎么样?” 她唇角旋开一朵妖媚的花:“好啊,只要你沈少睡得起。” “你可是下了血本啊!说吧,是哪根心头刺扎得你大小姐彻夜难眠啊?” 她握稳手机,平静地吐出那个名字:“纪念。” “纪念?”那人似乎来了兴趣,一口应下,“好!这买卖我接下了!时间地点你来定!” 挂了电话,温瞳看着暗下的手机屏幕,笑了。 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什么是她想要而拿不到的,纪元包括在内,同样也没有什么人可以和她争,纪念不能。 071 要记着擦眼泪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因为没有人叫她,所以纪念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有多久。只知道等她醒来的时候,偌大的房间里就只有她一个人。身体里残留的酒精依旧麻痹着她的神经,她揉了揉额角,看见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的,被子里、头发上,到处都是令人作呕的酒气,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却发现床头柜上多了两样东西。 精致的英式餐碟上盛着一块三角蛋糕,抹着雪一样白的奶油,点缀着一颗新鲜的草莓。 心的一角,重重一撼。 送她这东西的人,就只能是他,她的小哥哥,纪元。 作为纪家私生女,她不是没有过过生日,虽然是只有短暂的一天,或者该说是不到一天。她还记得,那是她来到纪家的第一个生日。刚来纪家的她,并不讨纪鹤先的喜欢,甚至该是让他十分憎恶的。为了能让纪念过生日的时候也像自己的另一个妹妹纪静一样,至少有一个像样的生日蛋糕,纪元瞒着纪家上下逃课在外面做了些零工赚了点钱,为她买了一个不算漂亮的草莓蛋糕。 那时他怕纪鹤先发现,不敢明目张胆地将整个蛋糕带回家。所以就只切了一角草莓蛋糕,装好藏在他随身背的包里。他千万个小心,等到把草莓蛋糕递到纪念手上的时候,草莓蛋糕已经没了草莓,奶油抹得哪里都是。 便就是这样,她还是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吃得满足。 她发誓,那绝对是她长这么大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可是,那天纪鹤先还是知道这件事,将她的小哥哥关在房间里足足一个星期。 自那之后,她再没敢提过过生日这个三个字。只是一向心细的纪元,常在每一年的那一天买回一块小蛋糕给她。 还有什么生日祝福,来得比眼前的这个更感人的吗? 纪念抹了泪,打开了放在餐碟旁的盒子。浅蓝色的盒子,方方正正,手掌般大小。她小心翼翼地扯开丝带,打开盒子,只见一条纯白色的手帕静静地躺在里面。手帕的一角用水蓝色的丝线,绣了隽秀的一个“念”字。手帕旁放了一个小纸条,依旧是他喜欢的水蓝色。 不同于贺连城的狂狷不羁,他的字迹是温润而清秀的,她认得―― “念念,迟来的一句‘生日快乐’。以后,如果哥不在你身边了,哭了也要记着擦眼泪。” 落款处,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哥”字。 不知不觉,汹涌而出的泪水盈满了她红肿的眼眶。 * * * 几天后,纪家。 “少爷,这几天都不见你在家住,怎么今天一早才回来,椅子还没坐热呢,拿着行礼又要走啊?” 纪元将整理好的行李箱递给方管家,一边坐到餐桌前,一边答道:“哦,我回来收拾一下东西,赶等下九点的飞机,局里临时要我去C市出差……” “去几天?”坐在对面一直看着早报不说话的纪鹤先,开了口。 072 送的结婚礼物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纪元喝了一口温过的牛奶:“还不知道呢,还要看到时候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纪鹤先轻咳了一声,阖上报纸,摘了金丝边框的老花镜,眉宇间敛着一丝不悦。提到纪元的工作,他说不生气,那绝对是假的。凭谁听了纪老的孙子屈尊在B市当个小小的财政局局长,都要惊讶一番的。可他的这个宝贝孙子,从小脾气就倔,他若是认准了从小职位坐起更能锻炼自己,那便是谁说也是没用的。 不过纪元倒也争气,不靠他的福荫,两年的时间,就从最初的一个小公务员爬到的现在的位置。 连贺连城那个外姓人都能被他安插到做B市的市长,却让他的亲生孙子做他低下的财政局局长,这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好了,等你温瞳的婚礼结束了,你就去D市吧,那边我已经打好招呼了,市委书记的职位算是我这个做爷爷的送你和温瞳的结婚礼物吧……” D市可是大市,D市的市委书记更是个肥缺,那是好多人拼了大半辈子,都没能爬上去的位置。连站在一旁的跟了纪鹤先数十年的方管家,也暗自讶异,纪老爷子送的这份结婚礼物,可真是够大的! 可纪元却没什么兴趣,他咬了一口夹了蓝莓果酱的三明治,漫不经心地回道:“那个再说吧!” 对纪元漫不经心的态度,纪鹤先开口正要教训,却发现纪元的目光根本不盯在这儿,而是透过擦得几近透明的落地窗,投在站在大门口的那一对璧人身上。贺连城、纪念两人一高一低,站在贺连城的阿斯顿马丁DB9,目光交互,好一个爱侣依依惜别的场景。 方管家一眼就看出端倪来了,说道:“门口站的那是二小姐和姑爷啊。这小两口吵架就是一天的事,第二天晚上啊,姑爷就回来住了。看样子,两个人早就和好了呢,现在的关系好像要比从前还要亲密一些……” 声音飘进耳际,纪元却置若罔闻,眉心始终拧着。 窗内人看窗外,窗外的人自然也知道他们在看自己。 纪念以为,那天的事之后,即便贺连城都有扮演好“丈夫”的角色,即便他都会准时出现在纪家和她演着虚情假意的戏码,即便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和她躺在同一张床上坐着不同的梦,自己也都不会再和贺连城说一句话了,可是却忘了,就算是按照纪鹤先的吩咐逢场作戏,他们也是有对手戏的台词要讲。 “老婆,我的领带歪了,你重新打给我!” 他那一句“老婆”,叫得纪念一愣。回神之际,那人已然解下了领带,递到她手上。她仰头看她,一蹙眉:“贺连城,你又玩什么把戏?” 只见贺连城微微俯身,凑到纪念耳侧,温热的气息铺洒在她颈窝:“他们都在看……” “嗯?”她就要偏头,却被他叫住,“别转过去。” 他站正了些,大手就已然握过她的冰凉的小手,轻轻搭在他领口。 073 打领带都不会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她咬着下唇看他的领带,那领带明明打得正着呢?再说,他贺连城会允许自己的着装上有一丝一毫的差错就出门?这不可能! “纪家二小姐,不会是养尊处优到连打领带都不会了吧?” 他在羞辱她! 可,她……就是不会。 他无懈可击的嘲讽让她无言以对:“你……” 她现在能怎么办?就只能听他的话,任他摆布。 不穿高跟鞋的她,足足较他矮上一头还多。她只能微微踮起脚,伸出一双纤细的藕臂拿着领带绕过他领口。至始至终但她的头,都是垂着的。 那姿势暧昧得让她双颊泛起微微的红。 她只是个正常人,她可以控制自己的心,却无法控制住正常的生理反应。 他站在原地,玩味地看她,在漫长的五分钟里和一条领带作斗争。 踮得时间长了,她也就懒得做戏给那些人看了,她收回双手,将领带塞到他手里,不耐烦地回了一句:“我不会做这个,你自己弄!” “打领带不会?那接吻总会了吧!” 什么? 她都没来得及听他独|裁式地宣判了什么,腰际上就多了一只坚实有力的手臂,她的刚要落地的脚跟又被迫踮了起来,只是这一次要比上一次还要高一些。紧接着,一双微凉的唇瓣重重压下,长舌不由分说地撬开她贝齿,探进她檀口,如饥似渴一般贪婪地吮|吸。她抽出手来,重重敲他肩头,他却说什么都不放。 明明是他对她用强的画面,看在另一个人的眼里,却是另一番风致。 “少爷,少爷……” 是方管家在叫他。 纪元抽回目光。 “你的牛奶都凉了,我去给您换一杯……” 却是纪元冷冷回道:“不用了,我不吃了,这就走了。”说罢,从方管家手里接过行李箱,便匆匆离开了。 而这时,窗外也已不见了贺连城和纪念的身影。 方管家目送着纪元离开,轻叹了口气,说道:“老爷,或许这一次,你让二小姐和姑爷回来的决定,是对的。” 纪鹤先勾了勾唇角,不是对的也没关系,因为他会把它纠正成对的。 * * * 这些日子,纪念都没有去莫大同那里帮忙,而是应了温瞳,来帮她准备结婚的事宜。按温瞳的话说,她和贺连城早他们几年结婚,在这方面比她和纪元有经验,所以请她来帮忙是最好的选择。可是纪念又何尝不知道温瞳想要变相折磨她的心思,可她还是欣然许下了,因为在她看来,能为这个世界上她最亲近的人准备婚礼,她是幸福的。如果能同样看着他今后也一样幸福地走下去,那么她也算是问心无愧了。 这几天,温瞳倒是没如她预料得那样难为她,相反总之做选择的时候,先问问纪念的意见,这让纪念觉得,温瞳是认真在准备这个婚礼的。 可是每当温瞳问她意见的时候,她的答案总是模棱两可的。 074 老朋友见了面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意见么? 她能给什么? 她能当着温瞳的面,告诉她,两年前,她和贺连城的那个婚礼……呵呵,全部都是别人一手安排的吗? 她根本就没有像温瞳一样为了和心爱的人结婚而感到幸福的时刻,哪怕是一分一秒…… 他和她的婚房吗? 她和他在那个房间里待的时间似乎都没有两个人一起去纪家的时间来得多…… 她不知道那个房间的床是多大尺寸的,不知道他们的窗帘选的是什么颜色,不知道床前的台灯是放在左手边还是右手边……那些,好像都是贺连城叫别人安排的。 想到这里,她会不自觉地攥紧手心。 …… 这天中午,温瞳和纪念约见一家名叫“Grace”的西餐厅,说是午饭过后一起去看婚纱。 温瞳选的地方,高档程度,自不必明说。擦肩而过的客人,更有不少是常出现在上流社交场合的熟悉面孔。 在这样的地方见面,让纪念不得不试图揣测一下温瞳的心思。 23号桌。 那是温瞳预订好的位子。 宽厚肩膀,熟悉到闭上眼也可以画下来的背影―― 坐在那里的人是……贺连城? 走近,那张清隽的面容,不是他,又会是谁? “你怎么在这里?”一双清淡的远山眉拧起,她问。今天早上,她送他走到门口的时候,他也没和她说过要和她还有温瞳三个人吃中饭的啊。 对于她的到来,贺连城倒是不怎么吃惊的,张口他就要答她,两人身后却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女声―― “是我请连城来的。” 回眸,站在俩人身后的正是温瞳。 “这几天,要你一直陪着我,都没留什么时间陪你家连城……今天我做东,请你们小两口吃饭,来来来,快坐……” 温瞳脸上的笑,虽然一如往常般带了几分虚假,但纪念看着,隐隐地,却觉得接下来好像是要发生什么似的。若有所思地,她坐在了贺连城手边的位置。 “想吃什么,你们随便点。”温瞳一笑盈盈,如同一朵初绽的香槟玫瑰。 “嗯。”纪念从温瞳手中接过了菜单,兀自低头看着。 “哎呀,温瞳啊,你们在这一桌啊,可让我好找啊!” 听到这男声,纪念的手倏地一抖。 这个人是…… “明轩,你来了啊!”温瞳随着站了起来,熟络地挽过那人的手臂,“这是沈佳轩……我的小学同学,刚来的路上遇见了,他今天从西班牙飞回来,也是好久都没有见过了呢,一起吃个饭,不介意吧!” 贺连城也极有礼节地起身,明朗一笑:“当然,你的朋友自然也是我和念念的朋友。” 听着温瞳介绍这位不速之客,却只有纪念坐在原位上,钳白指尖紧紧地扣在菜单的扉页上,失了血色。局促不安地,几乎要将菜单撕烂。 “念念,念念……” “嗯?”纪念回神,缓缓抬头,露出一双惊恐的眸子,眸光闪闪烁烁。 “你也不介意吧?”温瞳笑问。 纪念将眸光缓缓地移向温瞳身边站着的男子颀长、健硕的身影,经年不改的放荡不羁的眉眼,让她心尖一颤,拿在手里的菜单也跟着掉在了地上。好似爪牙全部被人拔去的一只小兽,站在崖边,再无路可退。 她的反应,实在是奇怪。 贺连城眉心一拧,一瞬即逝,便在俊颜里藏匿了自己的疑惑。 但见那人微低了头,刘海斜顺地挡在额前,从酒红色的细碎的发丝中露出一双邪肆的眼,闪着幽幽的寒,投向纪念,就如同投向了自己觊觎许久的猎物一般。再接着,薄唇掀起,唇角玩味含笑:“温瞳,你忘了吧!我和念念也是像是纪念的老朋友了呢!” 温瞳一拍额头,惊呼道:“哦,我倒忘了这回事了!” 两个人看似自然的对话,却让贺连城眉心的刻痕更深更重。 老朋友? 老朋友,会让她的反应变成这样? 075 左胸下的地方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贺连城一面兀自切着自己餐盘中的牛排,一面用余光注意着纪念的一举一动。只见她坐在一旁,思绪游离着,手里拿着刀叉不住地往自己盘子里的牛排上叉,压低了声音,他问,声音和煦:“念念,你怎么了?” “嗯?”纪念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轻叹了口气,放下刀叉,“没什么胃口。” 他抬手,轻轻地揉着她的发丝,宠溺意味十足:“那……要不要换一点别的?” “不……不用了。”她扯扯嘴角,“吃这个就好,就好。” 这一幕,恰好入了坐在对面的沈明轩的眼。 只见他用餐巾擦了擦嘴角,随后单手担在椅背上。他绛紫色的衬衫半敞,露出性感的锁骨和胸前大片蜜色的皮肤,纷飞的碎发落在前额,微眯着眼睨视着将头垂得极低的纪念。嘴角衔着玩味的笑。 “抱歉,我有一个电话要接一下……” 温瞳的突然离开,让餐桌上就只剩下三个人。 坐在对面的沈佳轩突然低低地笑了,那声音好像是从喉间发出来,低沉得让人不寒而栗。 听到那个人念到自己的名字,纪念倏地一抖,握着玻璃杯的双手不自觉的攥紧。那力道几乎是要将杯子生生捏碎,缓缓抬眸,她眸光里闪烁着某种叫“怯懦”的东西。 看着纪念的样子,他唇角的笑意更浓了,话锋转向贺连城:“哎!你和这丫头,在一起有多长时间了?” “我们结婚有两年了。”贺连城虽然是同他彬彬有礼地笑着,但谈话间却防备起了几分。 “两年了?哈哈,我告诉你,我和她认识可是有快十年了呢。对不对?”他浪荡地看向纪念,见纪念没有回答,忽然破口大骂道:“我说,死丫头,你不是要一直假装都不认识我吧?” 纪念的双手如敲骨吸髓般地颤抖着,几近要将手中的杯子都松掉了:“我……我不认识……认识你。” “不认识?”沈佳轩冷哼一声,看着贺连城,他又轻笑起来,“哎?刚……你说什么来着,你们两个结婚了……那也就是说,你们两个做过了?” 贺连城的眉峰陡起,骨节捏起,泛着苍白的颜色,沉默着,如同一只下一秒就可以将敌人咬死的毒狼:“你到底想说什么?” 贺连城的反应让沈佳轩很满意,他续而张狂地笑着:“那你一定知道,她身上有一颗朱砂痣了。那颗痣很小,小到不仔细看,你根本不会发现。而且,是在一个很私密很私密的位置……” 他唇角忽而邪肆地扬起,说这话的时候,他有意瞟了一眼纪念。 再看贺连城,他的一双明眸已然如同血洗了一般腥红。 似乎,并不知情。 贺连城径自扯过沈佳轩衬衫的领子,逼他与他一双近乎决眦的眸子对视。 沈佳轩唇角的弧度更弯了一些,他径自起身,俯身将唇瓣凑到贺连城耳际:“怎么,你不知道么?那让我来告诉你,那颗朱砂痣啊,是在左胸下面一指的地方……” * * * 咳咳咳…… 那个,西西有话要说╰( ̄▽ ̄)╮: 按照我家叶子编那边的安排,《高官》会在明天上架,也就是说正文076之后的章节都将会收费才可以阅读。 《高官》对我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所以,不会弃坑,不会烂尾。西西没什么别的话好说,只希望通过我的努力,带给你们一个同样特别的故事……当然,不能陪西西继续走下去的亲们,也谢谢你们曾经的一路相伴…… 所以,亲爱的们,你们准备好了吗? 5月23日,凌晨十二点半,首更两万!O(∩_∩)o (Ps:在袖姐不抽的情况下,亲爱的,你们懂的。正常的话,发表的章节最迟在一点钟的时候就会有显示。) 最后,爱你们,大么么一个~╮(╯3╰)╭ 076 哪来天长,何处地久1(6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沈佳轩唇角的弧度更弯了一些,他径自起身,俯身将唇瓣凑到贺连城耳际:“怎么,你不知道么?那让我来告诉你,那颗朱砂痣啊,是在左胸下面一指的地方……”) 那淤积在他胸口里的狂怒,一触即发。铁拳挥起,砸向沈佳轩的右颊丫。 接近着,两人厮打在一起。 再然后,那人被贺连城打倒在地,就如一个天生的败者一样,没有任何的反抗的余力。 偌大的西餐厅在一瞬间乱作一团,正在用餐的人也都围上前来,窸窸窣窣的人声一片,却没有一个人上来拉架,更有好事的人躲在角落里偷|拍下了录像。等到温瞳接了电话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她冲进人群,跑去拉开那纠缠在一起的两人。 “连城,明轩,你们在干什么?” “别打了!快别打了!” “念念,你快过来帮我把他们两个拉开啊……念念……” 耳边温瞳的声音聒噪地响起,纪念却都置若罔闻。 纪念将双腿抬起,放到椅子上,将自己缩成了小小的一团,一紧再紧,那样子好像拼了命想要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她目光闪闪烁烁,飘忽不定媲。 眼前,所有的人都她看不见,耳边,所有的声音也都听不见。 她,又将自己关在另一个世界里了。 * * * 房间里,所有的窗帘都拉着,只留下纪念面前的这一扇。露出大片煞白的阳光,慵懒地洒在她身上,在她精致的侧脸镀上丝丝光晕。她就坐在床的一角,两眼空洞无神地看向木质地板的某一块。这时的她,脸色是那样的白,犹如将落的白色蔷薇,了无生气。 这样的她,不言不语,不哭不笑。 任谁看了,都会心疼。 “大同,她这是……?” “我猜,可能是看到了从前的一些人或者是什么东西,想起了从前一些让她痛苦的回忆,精神上受到了些刺激。她现在不说话,就是将自己关在一个人的世界里的另一种表现。” “哦,这样啊。”看着纪念娇小的身影,莫妍轻叹了一口气,“大同,我和你姑父都想念念能得到专业化的照顾,所以这几天,就要麻烦你照顾她了……” “什么‘麻烦’啊,小姑姑让我做的事,保证做到!”莫大同调皮一笑,笑着笑着唇边的璀璨黯淡了下来,“不过,她现在的这个情况还很难说,好的话,或许她明天自己就能走出来,不好的话,一年、两年甚至一辈子都有可能……对了,小姑姑,你出来一下,我有点事想要问你……” 莫妍将莫大同待到纪家的后花园里,避开了其他人的视线,她才开口:“大同,你想说什么?” 莫大同一勾唇角:“小姑姑,我见过贺连城了。” “你见过他了?”莫妍惊讶出声,“那他有没有认出你来?” “你放心好了,只是见过几面而已,都是以纪念心理医生的身份。况且当时,大家年纪都不大,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的样子,他大概已经记不真切了……” 莫妍轻叹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莫大同舒颜而笑:“看你的样子,你们也已经见过面了吧!我是说两个人‘单独’……” “没有。”莫妍无奈笑了笑,“他根本不想见我。对那一年的事,他大概还耿耿于怀吧,我想,换作被背叛的那个人是我,我也一定会像他一样的。” “可是,你有你的……” “苦衷对么?”莫妍苦笑,又正色道,“背叛就背叛了,哪里还管是什么原因啊。” “你,都不要告诉他的吗?毕竟是……”莫大同欲言又止。 “告诉什么?呵,其实有时候两个人的缘分尽了,再怎么强求,也都没用的。现在的我,早就认清这一点了……” “认清了,就不爱了吗?你和他的那些年,你们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也都可以磨灭了吗?他,你真的可以放下吗?”说到这里,莫大同情绪有些激动,“小姑姑,我想听你的实话……”毕竟,他们的爱情,他是当年唯一的见证人。 爱,提及这个字眼。 莫妍不自觉地咬起自己的唇瓣:“爱,从未没有一刻停止过爱他。” “那你,难道就不想要争取一次自己的幸福吗?” 莫妍蓦地抬头,露出一双清眸,苦笑着:“争取?你想我怎么争取?” * * * “来,进来吧!”莫大同打开自家的门,让开一条路,“为了方便治疗你的病,这些天,你大概就要和我住在这里了……” 身后的人不言不语,他回头再看纪念,发现她正站在身后,安静得如同一朵初绽的蔷薇,她的目光散漫,像是神游在外,又像是再思考着什么。 “瞧你的样子,好像我会欺负你似的。这里啊,白天钟点工在。”一把扯过她的腕子将她带到了门内,关好了房门,贪玩的心思作祟,他唇角浮起一抹坏笑,“不过啊,她晚上就走了,到时候就剩下我和你两个,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听到这话,她的眉心拧起,却依旧沉默着。 “好了好啦,我是开玩笑的,咱们别当真,成吗?”莫大同将她领到玄关的位置,低头细心地为她换上了拖鞋,一面自言自语着,“看惯了你张牙舞爪的样子,这样的你,还真让人不习惯……拖鞋换好了,来吧,我带你到里面的看看!” …… “这里呢?就暂时是你的房间……我就住在你的隔壁,晚上有事的话,你叫我!算了,你也不会叫我……就敲敲门或者大喊一声……” 看到她安静得如同一个木偶娃娃一般,莫大同轻叹了口气,就在这时门铃忽然被人按响了。 “等下,我去开门……” 打开门,门前站着的是一个陌生的面孔。 “你好,请问,你是?” “你好,我是温瞳,是纪念哥哥的未婚妻。方便的话,我能见见念念吗?” 莫大同将温瞳领到最里面的卧室,在开门之前,特意叮嘱了一句:“老实说,她现在的情况还不算稳定,一定要注意,千万不要说让她受刺激的话……” 温瞳应下:“好的,我会注意的。” “那,我去给你泡杯茶,你先在这里陪她。” “好,那麻烦你了。” 莫大同走后,温瞳拧开了门锁,房门一被推开,最先看到的是坐在床边的纪念。 纪念的这幅样子,也着实吓了温瞳一跳。 只见她安静地坐在床的一角,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头微微低着,唇角浅浅地勾起,似有若无地像是在笑,目光失焦,又像是在回忆着什么。这般的安静,安静得好像没有她的存在。 温瞳挑了她手边的位置坐下,她轻轻牵起纪念的手,贴上了自己的脸颊,细细摩挲。她的手出奇的凉,让温瞳不自觉地一颤。 直到确定自己的触碰没有让纪念产生异常的反应,温瞳才缓缓地开了口:“念念,是我。温瞳……我是代纪元哥来看你的。他出差去了C市,可能还要再有两个星期才会回来。我怕他担心你就不什么都不顾了跑回来,所以,你的事,我……还没告诉他。” 说到这,她尴尬地笑笑,紧张地将纪念的手握得更紧:“我想,如果换作是你的话,你也一定会这么做的对不对?” 纪念像是一尊冰雕一般,静静地坐在那里,唯一的动作就是眨眼。 “念念,我想,你能一定听见我说的话……那天的事,我要和你道歉……” 纪念的眉心陡然一蹙。 温瞳却没有注意到,仍旧自顾自地阐述着自己的忏悔:“我以为沈明轩和你也算认识的,所以安排大家在一起吃一顿,但我向你保证,我绝对没有想到……” 她话还没有说完,耳边便骤然响起了一声女子的尖叫。 尖锐得几乎要刺穿她的耳膜。 紧接着,听到尖叫声的莫大同从慌慌张张地外面冲进了进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但见温瞳摔坐在地上,一脸的狼狈,很明显是被纪念的尖叫的那一声给吓到了,而纪念仍是坐在床沿上,死死地捂住自己耳朵,梦魇一般地低喃:“我不要听,不要听,不要听……” 他不在的那几分钟,纪念和温瞳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解释给他的就只有这样一副画面。 看图说话,可想而知。 下意识地,他第一时间,冲到纪念面前,将她拥进怀里,大手不住地轻拍她细肩,轻揉她的细软的发丝,将安全感和温暖一点一点传递给她:“纪念,不怕了,不怕了……我在这儿。”当他目光扫到坐在地板上的温瞳时,忽地凌厉了几分,像是两柄利刃,逼得人无处可逃,明朗的声音不再,开口便是森冷一片:“温小姐,请你离开!” …… 掩上的素色窗帘透出一线光明,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黯淡下去,最后消失不见。 莫大同想,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现在应该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那个叫作“温瞳”的女人几乎是他被他的一句话赶出自己这里的,自那之后,他就一直坐在这里维持同一个姿势。他坐在床沿上,眼也不眨的看着缩坐在床头的纪念,她将下巴垫在支起的双膝上,目光呆呆地看向别处,贝齿却咬着雪纺连衣裙的袖子不放。 她的神情看似漫不经心,死死守住自己的防线,绝不容许他靠近半步。 那戒备的眼神,看得莫大同心头发颤。 他和她的中间一直就维持着一人的距离,不多也不少。 那是靠近她防线的地方。 几乎一个下午过去了,他一步也不敢离开,生怕他少看了她一眼,她就又不省心的出了什么事来。 作为一个心理医生,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可是却在面对她的时候,竟束手无措了起来。坐在她面前,他自嘲地笑:“呵,我说莫大同啊,你不是一向最想处理这种病人吗?怎么现在没辙了?你的那些能耐都哪儿去了?” 安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他的声音。 卧室里没有开灯,阴暗的光线下,看见她本能抱着双臂,蹭着向后缩,一脸的无助。 看到她的这幅样子,莫大同轻叹了口气:“哎,我说纪念,你现在这样,倒好像是我那个什么你了似的……”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来,那声音来自他自己的肚子。 他摸了摸早已扁平的肚子,又是哀声叹息,他这精神上能吃得消,可是**……每过上十几分钟,他那个不听话的肚子就要同他叫嚣一次,这已经是第五六七八次了。 他倏地站起身,她意识到大床摇晃了一下,马上向后退得更厉害了,无路可退的时候,她干脆坐到了床的另一角,那个离他最远的地方。 他失笑,径自将手伸向床头柜:“放心,我不是要伤害你,我只是要开灯,这房间里太黑了。” 霎时,整个房间被天花板上的那盏欧式吊灯照得通明。 突然闯入的光线又让她整个人一颤。 莫大同无奈地摇了摇头,真不知道那个他印象中张牙舞爪的小野猫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变成现在这样连光都要怕。 “我肚子饿了,我想,这个时间你的肚子应该也不是饱的吧!所以,我现在要去做晚饭,给你和我。你呢,就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这个房间的灯是开着的,你不用怕。有事的话,你就喊我的名字,好不好?”他像是教育才懂人事的小孩子一样,同她讲着,她却依旧默然地坐在那里。 莫大同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话,纪念到底听进去了几分。算了,只能随她去了,等他回答自己,就是在浪费时间。现在填饱肚子要紧,要是他这个医生饿死了,那她那个病人肯定也没救了。他转身就要出去,却发现手臂那里多了一道极小的力量,却能让人清楚地感受到。 低头,那是她的手扯住了他的袖口。 …… 接下来的时间,他做饭,她就在一旁站着看他做,他上厕所,她就在卫生间外面等着,几乎是莫大同走到哪里,纪念就要跟到哪里。这会不禁让他联想到生物学上有那么个叫作“印随”的词,通常是说,一些刚孵化出来的小鸟和刚生下来的哺乳动物会把他们见到第一个移动的物体,认作是他们的妈妈。 妈妈?好像的确是这样呢。 和他两个人单独住在一起的生活并不方便,吃饭的事情倒还好,一到上厕所、换衣服、洗澡的事情上就就不好解决了。最后莫大同替纪念毅然决然地下了决定,今天晚上就暂时把换衣服和洗澡这些繁琐的步骤省略掉,直接跳跃到让她睡觉的那一步。 忙了一整个晚上,一看表,都已经是十一点半了. 莫大同暗暗立誓:“明天是一定要请一个阿姨来照顾她了……不过,这笔钱一定要让纪家来出!” 到这个时间,他早就累了。不过在睡之前,他还有一个任务。 那就是给耐心地给纪念讲解“一张床两个人”的睡法—— “喏,我睡左边,你睡右边。听到没,放在中间的这条被子就是三八线,你呢,是绝对绝对不能越过这条线的,更不能半夜偷偷占小爷我的便宜!就算你现在的情况特殊也不行!”以纪念现在的状况,要她晚上一个人睡一个房间,这肯定不行,要他看着她一晚上都不睡,这也不行,他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个方法了。 听到他说的话,一直静坐在一旁的纪念的眉蹙了一下。 “好了,好了,快睡吧,你也一整天都没阖过眼了!”莫大同说着,就要去揽纪念的肩,将她拉倒床上躺在床上,她却突然一缩,戒备意味十足地站了起来,退到离他几步远的地方。 看到她这样的反应,莫大同笑了。 还以为,一晚上过后,他对自己的戒备多少会减少些,却没想到…… 他一挑眉,继续扮作吊儿郎当的样子:“那我不管你喽,我先睡了。”说完,他便关了卧室里的吊灯,只留了床边的一盏台灯。 他背对着她躺下,阖眼假寐。 不多一会儿,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细微的声响。他能感受到,那是她走到了床边,又坐下来,隔了几分钟,她终在躺在他的右侧。而后,一只柔软而白皙的手探了过来,像是羽毛那般轻盈地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那一瞬,他背对着她,眉眼笑弯。 …… 第二天,按照莫大同昨晚的计划,他请来了B市要价最高的保姆并预付了一个月的工资给她。不过保姆来了之后他家里多出来的那些用度,他都一笔一笔地记了下来,这些都留到后来和纪家慢慢算的。 打纪念住进他家的第一天,莫大同就把咨询室的工作推了,专心在家里陪着纪念。 可以说,日子平静地过了几天,当然,中间也不少出现了几个要看纪念的人。能被他推掉的,他基本都拒之门外了,还有一些推不掉的,比如说他的小姑姑和小姑父,也都以现在纪念的情绪不稳定为由让他们只远远地看上一眼。 莫大同逐渐意识到,他何止是领回来了一个病人,简直是领回了一个大麻烦。 起初,纪念是很抵触这个新来的阿姨的,但时间长了,在莫大同的帮助下,到了后来,她也开始接受了由这个阿姨喂她吃饭、帮她穿衣服、洗澡,只是到了睡觉的事情,她还是非莫大同不可。能和美女一起睡,莫大同自然也不推辞,但与此同时,他也是生平第一次感受到那种被人深深信任的感觉。 真的很好。 连请来的阿姨也都跟着说,这几天,纪念的心情不错,饭也吃得渐渐多了起来,偶尔几次,她好像还有看到纪念笑来着。莫大同自然是半信半疑的,他知道,表面上纪念的状况是有所好转的,但就她现在依然一句话不说的表现来看,她的病是停止不止不前的。 莫妍先前有和他提过,当天的事情发生的时候,在场的人有纪念、贺连城,还有一个叫作“沈明轩”的人。纪念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不说,答案就只能从另外两个人身上找了。可是这几天来,那两个人根本就没有出现过,就着实让人觉得有些奇怪了。 还有另一件事,更让他觉得奇怪,就是连着三天,有同一个女人上门来要求要见纪念一面。 那位不速之客又按时敲响了莫大同家的门,不同于前三天的是,这一次,敲门声明显失了礼貌和分寸,大有不看到里面的人开门不罢休的成分在。 077 哪来天长,何处地久2(4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我说这位小姐,怎么又是你啊?”来开门的薛姨一见又是那张年轻而美丽的面孔便有些不耐烦了,“我们家莫先生说了,纪小姐养病的这一段时间,什么人拜访都不见。这位小姐,还请你不要白费力气了,回去吧!再等些日子,纪小姐的状况好些了,再来看她,也不迟啊!” 说着,薛姨就要关门,来人的手却死死抵在门板上,说什么都不让她关门。 “算我求求你了,让我见见纪念好不好?就一面!”女人一再恳求,仿佛有什么事情十万火急似的。 薛姨也无可奈何:“唉,小姐,我也是给人家打工的,主人说不让,那就是不让了,也请你不要难为我了……媲” “不行!今天,我说什么也见到她,再不见她,就来不及了……”那人说着,就要撞开薛姨,放里面冲,却是一声明朗及时制止了那两人之间的纷争―― “薛姨,是谁啊?” 看到一身浅灰色休闲家居装的莫大同,端着瓷白的马克杯向玄关的位置走来,那人的动作也缓和了下来。那般祈求的目光看着莫大同,就好像是看见了救世主一般。 “还是这些天,天天找上门来的那位小姐。”薛姨回道丫。 隔着几米的距离,莫大同仔细打量着那被薛姨拦在门外的人,她看自己的那双眸子里,盈盈有泪,若不是真的走投无路了,大概是不会有那样的眼神的吧!他抬起马克杯,浅尝了一口杯中的香浓的咖啡,动作优雅,像是为自己的决定留下了充足思考的时间。 只见他勾了勾嘴角,淡淡说道:“请她进来吧!” 转身,那人的道谢声叠置传来:“谢谢,谢谢,谢谢……” …… 莫大同招待来客同他一起在客厅坐下了。彼时,纪念正坐在阳台晒着太阳,一看到坐在摇椅上的纪念,那人的目光便移不开了。 莫大同眉心一蹙,扬声吩咐道:“薛姨,把纪小姐带到卧房去吧!” 薛姨应下,凑到纪念身边低声说了些什么,纪念乖乖的起身,被薛姨牵着腕子走回卧房,经过客厅的时候,对那相视而坐的两人一句话也没有,甚至连一个眼神也没有过。 而那人的目光至始至终都跟着纪念,直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来之前,她不是没有去过纪家,也听向纪家的人打听过纪念的去处。纪家的人告诉她,说是纪念病了,为了方便治疗,这些天她都住在她的主治医生那里。刚看到纪念坐在摇椅上晒太阳的时候,她心里还有疑惑,纪念的脸色不错,整个人的精神看起来也还好,怎么会说是她病了呢?还有,纪念见到自己的反应……怎么能是视而不见? 可是当保姆阿姨领着纪念回卧房的时候,看到纪念那副让人像是提线娃娃任人摆布的样子,她才意识到一件更可怕的事情。 纪念不是病了,而是比病了更现在的状况棘手的……精神失常。 这样的反应,莫大同倒也习惯了,轻笑道:“你好,我是莫大同,是纪念的主治医生。这位小姐,能自我介绍一下你吗?” 那人一愣,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面上一红,忙回道:“哦。你好,我叫史天瑜……是、是贺连城的……贺连城的……” 史天瑜吞吐了好半天,也没能将“贺连城的”后面的“情妇”俩字说出来。毕竟这样的身份并不光彩,也不适合在正式的谈话过程中摆到明面上来介绍。 她不说,莫大同自然也猜到了。 还有什么身份,能让一个女人在陌生人面前难以启齿? 眼前的人,是贺连城的谁,他可想而知。 不由地,莫大同的脸色冷上了几分,说出的话却依然是礼貌而得体的:“那,请问史小姐找纪念有什么事呢?” “我……我……”史天瑜咬咬下唇,脸色又苍白了几分,“我能不能和纪念说?”她慌忙地拉过莫大同的手,“我向你保证,我绝对没有要伤害纪念的意思……” 不待史天瑜说完,莫大同已然将手从她的手里抽了出来,他猛地站起身,跨开大步就要离开,却听见身后一声闷响。 那是膝盖与地板相撞的声音。 他眼睛倏地睁大。身后女人的声音已带了哭腔:“莫医生,求你。我就只想和她说几句话,说完就走……” 莫大同想不到,究竟是对这个女人怎样重要的事,才会让她迫不得已地以这种方式求他? 这又该让他如何不答应? …… 推开|房间的门,莫大同先走了进去,留史天瑜站在门外。 薛姨迎了上来:“莫先生。” “纪小姐她怎么样?”莫大同问着,回头看了看站在门外张望的史天瑜,扶了扶额,轻舒了一口气,真不知道自己这样的选择到底是对是错,对纪念来讲又是好,还是坏。 “刚您吩咐我把纪小姐带进来以后,她就一直坐在那里,没哭也没闹。” “哦,好,你先下去休息吧!” 薛姨从房间离开后,莫大同走到纪念面前,半蹲到她脚边。 她的一双纤美白皙的小腿从白色的棉布裙下露出来,长度是够不到地面,就在半空中晃啊晃。而她就低头看着自己一双脚,没有一丝一毫表情,乍一看,却是饶有兴趣的样子。 他轻轻捧起她的一双手,放在自己的掌心。 嗯,好像要比前几天暖上一些了呢。 粗砺的指尖细细在她手背上摩挲,他半仰着头看她,笑着开口:“哎!臭丫头,门外的那个人说是你的好朋友,想要见上你一面,你要见吗?” 话一说完,那本是自己握着的手却突然反握了过来,用着极大的力气捏着他指尖。 她还是有反应的。 莫大同越过纪念,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的史天瑜,又对纪念轻声说道:“放心好了!这一次,我绝对不让你单独见一个人,好不好?我就在旁边看着你、陪着你……你要是害怕了,不想听她说了,不想见她了,你就和我说,我让她马上走。这样,可以吗?” 她没答话,但握在他指尖的力却一点一点变小了。 最后,她缓缓松开了他。 她这样的表现,几乎让莫大同欣喜若狂,这就证明她在一点一点试着从那个封闭的世界走出来。他站起身,对着门外的人说道:“史小姐,请你进来吧!” 十公分的细跟高跟鞋轻踩,生怕打扰到了纪念的宁静。 史天瑜缓缓向纪念走近,然后挑了纪念右手边的位置坐下。如果说远远看到纪念对自己视而不见是一种感觉,那么坐到她身边看她,就又是另一种惊叹。她穿着素白色的棉布连衣裙,长卷发吹散在两肩,干净、安静、而透明,像是雨后初绽的蔷薇,也更像是没有生命力的水晶娃娃。 为了不打扰史天瑜同纪念讲话,同时又守着纪念,不让再发生什么事情,莫大同就守在一旁。没办法,那天温瞳来看纪念的事,实在是让他有些后怕。所以今天,史天瑜“拜访”,他说什么也要护她周全。 只见那两人并肩而坐,静默了许久,史天瑜才平静地开了口:“纪念,我知道,你一定不想见我。但,我还是来了……你不和我说话可以,但我相信,接下来我要和你说的话,你都一定能听得见的。” 她轻轻握过纪念的手,这没有提前商量好的身体接触让莫大同看得一惊。在进这个房间的时候,他明明繁复叮嘱她,不要碰纪念,不要碰纪念,否则后果是什么,他也很保证。可是她却食了言。但奇怪的是,那天温瞳来了之后,纪念明明不允许其他人碰的,怎么这史天瑜握了她的手,她竟然没有任何的反应? 莫大同不禁想要听下去。 莫名地,他有一种预感。或许,眼前的这个女人的出现、和她即将要说的话,会是纪念的病的良药。 “我想,这几天,你一个人的时候,应该会想起他吧?你会不会也想要问,你变成了这个样子,贺连城他为什么连一眼都没来看过你?” 倏地,纪念的左手拳起,抓握起棉布裙子的裙摆。 史天瑜一怔,知道自己的话多少对纪念起了作用,她美眸里却铺散开了笑意。 “他不是不想来,他是有自己的事……来不了。”蓦地,她握紧了纪念的手,“你一定记得那天和你们见面的那个人的,那个沈明轩……但是你一定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他的爷爷是中央委员……那天的事,我不知道你还记得多少,但我想你应该多少有点印象的,是连城……连城他为你动手打了那个人……” 说到这,史天瑜的眼里的泪水簌簌下落。 “中央委员是什么人啊?他的孙子是好惹的吗?这些天,连城都在忙着处理这件事,上上下下打通关系,忙得焦头烂额……他还那么年轻,他现在是B的市长,只要他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以后他还可以是省长,还可以是……这一次他要是一蹶不振,以后想要再翻身就难了啊!这一辈子,就这么毁了啊!他那么的骄傲的人,这不是要把他逼向思路吗?” 随着史天瑜的语调愈渐激动,纪念的手也跟着握得更紧。 连一直在一旁听着的莫大同也是一惊,他没想到,照顾纪念的这几天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看到纪念的反应,他不由地紧张了起来,但他硬是耐住了性子,坚持着自己最初的想法。 “纪念,但凡你还有点良心,就该帮他!他是为了你,才得罪了人,这么多天过去了,纪家那边根本没有任何动静……你一向明哲保身的爷爷一定是下定决心对置之不理了。现在,就只有你能帮他了。你去求纪鹤先好不好?以他这些年在中央的竖立的威信,这件事情也就是他的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他是你的爷爷,一定会答应帮他的……” 到了最后,史天瑜已经泣不成声了,看着纪念依旧一副没有任何反应的样子,便情绪失了控,站起身来,使劲儿地摇着纪念的肩膀,声嘶力竭地哭喊着:“纪念,你一定能听到的,算我求你,你醒一醒,醒一醒啊……” 莫大同傻了眼,他完全没想到史天瑜竟然会失控到这个地步。一个健步冲了过去,他把史天瑜拉开了,几番挣扎,被莫大同拖曳着,史天瑜几乎是跪到了地上。不知道这女人从哪里来得那么大的力气,挣开了束缚,跪着蹭到了纪念面前,泪水几乎哭花了她妆容精致的脸,她一脸狼狈地跪在她面前,扯着她裙角嚎啕大哭:“纪念,我求你,我求求你……如果你能救他的话,我答应你,我会永远消失在他身边,再也不阻隔在你们两个中间了……” 此时此刻,纪念的指甲紧紧攥着裙角,几乎要将整条裙子扯出一个大大的洞来了。 莫大同一面硬是将史天瑜从地上拽了起来,一面对房间外大喊:“薛姨,快来帮忙!” 什么时候,薛姨匆匆忙忙地进来,和莫大同两个人将史天瑜拉了出去。 那房门重重一关,房间里又恢复了一片宁静。 没有人看到,那静坐在床角的她的眼里,涌出一滴清泪来,顺着她脸颊的弧线缓缓滑下。 078 哪来天长,何处地久3(4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史天瑜几乎是被莫大同像垃圾一样扔出这个家的。 盛怒时的莫大同才不管谁是无辜的,对着薛姨也大吼大叫了起来:“薛姨,以后这种莫名其妙的人,通通不都允许他们进门来!” 整个房子里都涤荡着他的声音,就连坐在卧室里也能听到。 薛姨悻悻地应好。来莫大同的家,工作有几天了,但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性格温顺的莫先生发这么大的脾气,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去忙自己分内的事去了。 回到的有纪念的房间,莫大同的情绪才算真正平复了些,可胸口依旧因愤怒而欺负得厉害。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将她扯进了怀里,紧紧地拥着,生怕她一眨眼便会消失一般媲。 而怀里任由他抱着的她,清冷如故,不哭不闹,像是水晶做的的娃娃一般,仿佛只要他抱她的力气再大一些,她整个人都会碎在他怀里。 莫大同发誓,那绝对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生这么大的气。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气得是什么,也许气得是自己,气自己竟然做了那样错误的决定,也许气得是史天瑜,气她竟然伤害了纪念丫。 不过还好,还好,她相安无事。 他修长的手指插进她发间,安抚一般地轻揉她发丝,略微沙哑的声音落在耳畔:“刚,有没有害怕?” 她身体轻微的一颤。 他舒颜浅笑,深嗅她发香:“就知道你怕了。放心,以后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了。”他整理一下表情,神情忽而变得认真:“纪念,你听清楚。你是小爷我捡回来的,所以……没我的允许,谁也不能欺你半分。” …… 莫大同和薛姨都以为今天有了史天瑜的这档子事,纪念的状态会大不如前,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天的晚饭,纪念要比平时吃得还要多上一小碗。直把莫大同乐得都合不拢嘴了,饭桌上他当场宣布这都是薛姨做的饭菜的功劳,所以薛姨这个月的奖金要再加一倍。当然这一笔,他也在后来毫不犹豫地记在了纪家的名下。 这晚,纪念还是和往常一样。 在薛姨的帮忙下,洗澡、换衣服,最后在和莫大同两个人躺在一张大床上,一同入睡。阖上眼的那一瞬间,莫大同的心头滋生开一个想法,或许他现在这样的生活也不错,如果可以的话,他想每天晚上都能看过那张脸后,安然而眠。 无疑,这是一个安静而祥和的夜晚。 但这样的安静和祥和,或许就注定了接下来的不安定、不相和。 第二天一早,莫大同一睁开眼,发现躺在自己右手边的那个人不见了。 * * * 而与此同时,纪家大宅的庭院里多了一道单薄的身影。 她依旧是白色的棉布连衣裙,双膝跪在坑坑洼洼的石子路上,下巴倨傲的扬起,像是萧瑟风中的一树孤柳,摇摇晃晃,却又坚定不移守着根。 一大早,纪念的出现,让纪家上上下下都轰动了,却没有一个人敢接近她,对她说一句话。 就连一向待纪念亲善的方管家也是一样。这个时刻,他就只能陪在纪鹤先身边,伺候他起床后换好衣服,不能多一言也不能少一语。 纪鹤先一向有着早起的习惯,再着,这一整个早上了,外面窸窸窣窣的人声,他便是年纪再大,耳朵再不好用,也是知道一二。纪鹤先一面系上中山装的最上的排扣,一面对正在整理房间的方管家吩咐道:“把窗帘拉开吧!让我也看看咱们纪家今儿是来了什么贵客?” 方管家点点头,眸光有着担忧之色。 当褐色的落地窗帘被拉开,露出的大片天光明媚得刺人眼眸。 那跪在欧式庭院正正中间的人影霎时跳进视野。 不出他所料,她,果然来了。 纪鹤先看着跪在庭院里的纪念,一挑白眉,问道:“又廷啊,这事你怎么看?” 那平淡的语气,就好像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 看到自小疼到大的孩子就跪在自己眼下,老人心头一阵抽痛。方管家隐藏起情绪,回道:“这……我不好说吧!” 纪鹤先一扬眉,不耐烦了起来:“想说什么就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我养你在身边这么多年,不是要你和我藏着个心眼儿的!” 方管家轻叹了口气,一咬牙,回道:“我猜,二小姐是为了贺连城来的。” “那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 “不、不知道……” 那双经年不改阴鸷的薄唇微微勾起,只听他厉声道:“告诉纪家上上下下的所有人,我就只有两个字:不见!” …… 纪念这一跪,便是一整天。 不用看,她也知道,自己的膝盖现在是怎样的红肿不堪,石子路上的鹅卵石虽然并不尖锐,却坚硬无比。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加到这两条膝盖上,痛到最后,她也麻木了。正午的酷热的太阳暴晒之后,眼下又跪在渐渐发凉的石子路上。再加上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没怎么喝水,头昏昏沉沉,整个人虚弱到不行。 又好几次,她都几欲昏睡在这里,可存余的意志又强逼着自己坚持了下来。 她知道,如果她自己倒下了,那么她连最后的筹码都来不及拿出来,就已经输了。如果能坚持到见纪鹤先一面,对贺连城来说,尚且有一线生机……那么,她为他做的这一切,也都还值得。 纪家的这顿晚饭也因此而吃得并不安宁。 只有纪鹤先、纪逍和莫妍三个人的餐桌,仍旧压抑得不成样子。莫妍几次放下筷子想要替纪念求情,让纪鹤先同纪念见一面,最后这些念头全部都让纪逍用眼神打消了。 晚饭匆匆忙忙地结束后,纪逍和莫妍两个人回到了他们的房间。两个人并肩站在窗前,看得都是依然强撑着的纪念。 莫妍无奈地叹了口气,一直藏匿心间的话终问出口:“阿逍,念念她是你的女儿,她这个样子,你就不心疼吗?” 纪逍没有马上回答她,而是在许久过后,他唇角才敛起一丝苦笑,回道:“心疼,我怎么会不心疼,那也是我女儿。或许,我表现出不心疼的样子来,更能让帮助她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莫妍一蹙秀眉,他的话,她不懂。 纪逍一笑,大手揽过她细肩,拥她入怀,将棱角分明的下巴垫在她发顶。 莫妍透过玻璃窗反射过来的倒影看他,总觉得,他的神情有些疲惫。 “小妍,你知道,念念是因为什么一定要见爸一面,而且如果爸不答应她的要求,她就一直在哪里长跪不起?” “是因为连城的事?” “对。就是因为连城的那件事。连城那天为了要给念念出气,打得那是中央委员的孙子。那个沈委员一向与爸敌对,这一次,被他抓到了把柄,就很难再松开了。” 她趴在他怀里,听着他强健而有力的心跳,轻声地问:“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件事的结果,或者是爸向沈委员低头,或者是牺牲连城。” 听到“牺牲连城”这四个字的时候,怀中的人儿倏地惊颤。 他安抚式地拍她的肩,轻笑道:“救贺连城,其实只要爸的一句话,但这一句话不好得到。你懂吗?放心好了,我的女儿念念,她在这个家生活了二十年,她比你和我更懂得纪家的生存法则。作为一个父亲,如果我因为不忍而替她求情,或许反而会坏了她的事……所以,我们这时候,能帮到她的最好方法,就是等,等爸来宣判那个答案。” 莫妍的脸贴近了他温柔的胸膛,听到他的话,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 大雨不合时宜地,下了一整晚。 明明天气预报里说,这几天都是风和日丽的,明明昨天还艳阳高照着,明明没有什么下雨的征兆……这一切,就好像是连老天都在和她作对似的。 因为这场似乎没有尽头的大雨,偌大的纪家庭院里就只剩下一个跪着的她。 谁都没有那个心思去关心这一晚她是怎么撑过来的,人们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她还跪着,纪鹤先还没有答应要见她。 看见纪念苦苦跪在外面也就算了,可是再看到她单薄的身影跪在雨里,莫妍实在是按捺不住了,从玄关的位置拿了一把伞便冲了出去。 此时,跪在雨里的纪念,已经被这瓢泼而下的雨水浇得睁不开眼了。身上的衣物早就被雨水湿透,贴在皮肤上,透过毛孔传过阵阵冷意给她。冰冷的雨水早就麻木了她的知觉,或者该说,她早就没了知觉,只是昂着头看向二楼中间的那个房间。 蓦地,头顶一片晴天,雨竟不下了。 她知道,那个一向爱捉弄她的老天爷才不会忽然对她那么好! 抬头,迎上一张清新脱俗的面容。 纪念从不知道一个女人竟也可以这样美,美在穿着溅了一身雨水的裙子依然能在这雨中惊心动魄。 而为了给她撑伞,莫妍的一半身子都在伞外淋着雨。 纪念扬起头,送她一张明媚的笑颜:“妍姨,你快回去吧!你在这里撑伞给我,爷爷是不会同意和我见面的。你回去了,就是帮到我了。” 纪念在再三劝说下,莫妍回去了。可是莫妍才走不久,另一个姓莫的又来了。余光瞥见那站在自己身后宽厚的背影很快便被同她一样被雨水浇透,纪念从仅存的力气分出一些来骂他:“莫大同,你这个疯子!你来这里做什么?” 不用问,他在这里,肯定是莫妍告诉的。 呼啸而来的风雨里,只听他朗声而笑:“我是一个医生,我想我的指责就是要为我的病人负责。病人一分钟不回去,医生就在这里陪着你一分钟。” 那一瞬,来自心底的暖暖的感动无以明说。 大概也就是从那个时刻起,她在心里留了一块地方给他,这个叫作“莫大同”的朋友。 * * * 而这画面也刚好被坐在老板椅上安静饮茶的纪鹤先尽收眼底,他小酌了一口香茗,饶有趣味道:“又廷,你看啊,今天还真是热闹啊,连莫家的小少爷也来了……” 方管家点头应是,谈话间已为纪鹤先续上了新茶:“老爷观察了这么久了,准备什么时候收网呢?” 纪鹤先端着紫砂质地的茶壶细细把玩,果然是跟在他身边的几十年的人了,早就猜出他要答应纪念的答案了。他低低地笑:“贺连城给他自己捅了这么大的篓子,现在,想要自救,就只有靠我了。你也知道,纪念那丫头的脾气,若不是把她逼到绝路,她是不会张那个口,来同我交换的。每拖一天,贺连城那边的情况就越糟糕,情势就越对我们有利。纪家上上下下这么多眼睛看着,我当然要做得所有人都抓不到把柄。所以,趁这一次,我要斩草除根,一劳永逸!” 又瞟了一眼楼下一跪一站的两人,他放下了茶壶,叙道:“又廷啊,时候差不多了,去把纪念叫上来,说我要见她!” 079 哪来天长,何处地久4(6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雨滴顺着她的发丝,连成线,打在纪鹤先书房的木质地板上。 连纪念也不记得,这是她第几次以这样卑微的姿态站在这里了,她只记得,好像每一次,她都是来求纪鹤先。 这一次,也许也是最后一次了。 偌大的房间里,就只留下了他和她两个人,静得能听见呼吸声,还有水滴拍打地板的声音。 那是多么讽刺的对比丫! 她从头到脚都湿透了一身狼狈地站在他面前,而他却安然地坐在地倚靠在在古藤的摇椅上,凤眸微眯,上上打量着“他的孙女”,仿佛宣判生死的神祗一般。他神态悠然,与先前的那两次如出一辙。的确,他的表情就该是这样的,因为从一开始,她和贺连城就都在他的操控之中。 纪鹤先这样的大人物自然和她这样的小人物不一样,他仇视一切阻碍他利益的绊脚石,而她,在乎的不过就是那么两个人而已媲。 “你一定要见我一面,是求我帮贺连城度过这一次的难关?” 良久,那看似高高在上的老人才开了口。 她落落大方地站在他面前,粲然而笑,不卑不亢:“对,你说的没错。我是在外面跪了一整天求你见我一面。但既然见了你,就不是求你的,而是同你交换。” 交换?! 听到这个字眼的时候,纪鹤先的表情便再不能自然了。银灰参半的长眉拢起,几乎是用难以置信的目光审视着纪念。 如果他没听错的话,她不是来求他的,而是竟然要以另一种姿态,来同他谈判。 他冷冷讥笑回去:“纪念,你倒是看看,你从头到脚那一样不是我纪家给你的,就连你身体流的,不也是我纪家的血?你说,你还有什么东西,是你自己的?交换,你拿什么和我交换?!” 字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有! 她有的! 纪念捂着胸口轻咳了两声,唇角笑意渐而疲惫:“我知道,你一向不会做赔本的买卖,所以这一次,我会把最大的利益让给你。你帮贺连城,我离开纪家,分文不取,从此和纪家断绝关系。” * * * 半个小时过去了,纪念进了纪家的门还没有出来,这不由地让莫大同有些担心起来,可他也就只能等。因为纪念的事,纪家上上下下几乎乱成了一团,根本无人顾暇他这个来客,也没有人想起要将他请进会客的大厅。好在外面的雨停了,他等在外面才不至于太狼狈。 就在这时,纪家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了那道他所熟悉的纤细的身影。 他忙了迎了上去,问道:“你家老头答应了?” 她低垂着头,轻轻地应了一声。 莫大同眸子一转,想也没想便问:“你是拿什么求你家老头的,他怎么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如果按照那天史天瑜的话来讲,这件事该是很棘手的才对。怎么纪念一出马,就事半功倍了呢? 她脚步滞在原地,扯了扯嘴角,淡漠的回道:“亲情。” 亲情? 莫大同张口又要再问什么,却见她朝自己扬起了笑脸,同自己轻轻地说道:“莫大同,我们走吧!” 很明显,这件事,她不想再提,他也不便再问,他愣了一愣,回了一个“好”字。 她让他走前,而自己跟在后面。 舒适的公主鞋踩在被雨水冲刷过的石子路上,她边走边低头数着那些光滑圆润的石子。仰起头,天边灿阳已然破云而出,明媚了大片的天空。 她对自己笑。 喏,纪念,你一离开了纪家,连天都跟着晴了。你看,你是做了一个多么明智的决定啊! 可是笑的同时,心也跟着隐隐作痛着。 过去的那些年里,就算爷爷再不宠她,爸爸再不关心她,姐姐再不爱他,甚至连两年前的那件事发生的时候,她都没有一分一秒想过要离开这个家。她知道,这世界再大,这里也总是她的根,她的家…… 她是走投无路了,也是真的爱惨了那个人,才会做了这么疯狂的决定。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同贺连城交换的不只是她名字前的一个姓氏,更是她的一辈子…… 什么时候,她不知不觉地跨过了那道铁艺大门。 回眸,再看那长了十几年的地方,苦涩的笑盛满了梨涡。 哥,再见! 纪家,再见! 抬头,透过五指露出的缝隙再看那天边炫目夺眶的暖阳。 贺连城,愿你也能相安无事。 * * * B市市医院的VIP病房里,护士为纪念扎好了今天的第一个吊针。 “纪小姐,针扎好了哟!”护士正要出去,忽然响起了什么,又折了回来,“哦,对了,这是你要的,今天的早报!” 纪念伸出了没有扎吊针的右手,接过了早报,笑着和护士道了谢。 住进医院的这几天来,她一面有配合着医生的治疗,一面都有拜托照顾她的护士为自己找来所有的可能会提到贺连城的名字报纸、杂志,不过都没有发现有一篇报道提到那天的事。甚至连贺连城的名字出现的次数也都很少,但凡出现,有都是在官方地报道,贺市长某月某日出席了我市什么什么重要的会议。 她提着一颗悬着的心,一页一页细细地翻过今天的报纸,生怕看见B市市长贺连城被撤职的只字片语的。 还好,还好,今天的报纸上没有一页是写他的。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没有他的消息或许就该是最好的消息。 她就要阖上手上报纸,却被一只干净白皙的男人的手给夺了过去。 抬头,那坐在自己床边脸色不怎样的人,不是莫大同还会有谁? 只见他只手摘下了扣在脸上的墨镜,把才刚夺来的报纸卷成筒状,在她头上重重一敲:“你个不长心的死丫头,你知不知道,市医院的VIP的病房住上一天有多贵?小爷我砸银子让你住在这儿不是让你每天一大早起来看书看报的!” “你替我垫付的那些住院费,我会还给你的。”她回道。 他没理她说了什么,自顾自地低头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才早上七点钟,你就不会睡个懒觉的吗?睡个懒觉,也总好过你在这儿浪费时间看这些什么破报纸、破杂志的!” 这几天来,纪念早就习惯了莫大同跟个老妈子一样罗哩罗嗦地和她说一些有的没的。 第一天,她还会和同他反驳几句,现在……她径自从他手中抢回了报纸,低着头,自顾自地翻着。 可看着她越是满不在乎,他就越是一肚子火,说的话越发得滔滔不绝起来:“你以后能不能给我省点心?那天烧成了那样,还硬是撑到从纪家出来!要不是你晕在纪家门口了,你是不是还不准备和我说?你知不知道,要是再拖上一上午,就很有可能发展成肺炎……” “我知道,知道。所以我现在已经在这里配合治疗了啊。” 她没看到他眸子一转,突然转移了话题:“对了,你刚才和我说什么?你要还我住院费……你拿什么还啊你,你现在有钱吗?” 纪念微窘,她……是没钱。如果在一个星期前,或许她还可以拿出信用卡帅气地告诉莫大同,里面是纪家的钱,你随便刷,想刷多少刷多少。可是现在,她现在和纪家断绝了关系,原来纪鹤先给她的那张信用卡应该早就被冻结了,她确实不能说还就还。 咬咬唇瓣,她回道:“你知道的,我和纪家断绝了关系之后,一分钱也没带出来。我会在你那儿打工,用工资抵债的。” 他眸子一亮:“靠!那得多长时间?我有想到一种你很快就能还我钱的方式,你想不想知道?O(∩_∩)o” 就知道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翻开新的一页报纸,漫不经心地问道:“什么?” “你卖身给我,不就好了?╮(╯▽╰)╭” 她的回答就只有两个字:“做、梦!” 莫大同嘻嘻一笑,向她凑近了些,“不过……说正经的。” 纪念满不在乎地翻着手里的报纸,有些好笑,她没听错吧,他莫大少爷还会说正经的东西呢? “我听小姑姑说,你家老头也就是纪鹤先那边似乎已经插手进了贺连城的那件事上。” 听到贺连城的名字的时候,她拿着报纸的手轻颤了一下,接着悉心听他说着。 “怕消息有误,所以我也托朋友打听了一下,这件事是真的。沈委员那边,纪鹤先已经已经去拜访过了,两个人谈过之后,觉得这件事其实是件误会,所以决定和平解决了。现在,你可以放心了!至少你没白为他牺牲!” 听到这个消息,她心里的喜悦是不言而喻的。 她抬起头,眸光熠熠,却又如流星划过一般,瞬间黯淡了下去。 “你可能不知道,那天的事发生的时候,有不怕事的拍了录像。是你家老头拿了两百万才把那件事压了下来,才没让那些记者给报道出去……话说,你那个爷爷,还真是出手大方呢?两百万,那是两百万啊,可不是两百块钱,说给就给了!前任财政部部长的退休待遇,有这么好吗?真不知道,是家底厚的原因吗?哎哎!纪念,你在听我说吗?” “嗯。” 她明明点着头,可所有的心思却都不在这儿,他看得出来。 她其实是在想贺连城的事解决了就好,可是有些失望的是,他的事解决了,他都没有来看她…… “好了,现在事情解决了,你安心在这里把身体养好。更重要的是,你再也不用再每天早起翻这些破报纸了……” 她一怔,原来他都知道。 莫大同一翻白眼:“哎!傻子才看不出来,你在做这些是干什么呢。还真以为是关心国家大事,还是当地民生啊……” “莫大同,谢谢。” 极度煽情的话,她不会说,就能说这一句。 明明只有五个字,却足够莫大同震撼的了。 他大方地回道:“谢到不用了。不过……”笑说着,他俊脸上挂起不怀好意的笑来。 “不过什么?” “那个卖身抵债的事,咱俩能不能再讨论一下?价钱可以再商量嘛!╮(╯3╰)╭” “莫大同,我告诉你,想都别想!--#” …… 三天后,当贺连城出现在纪念病房的门前的时候,莫大同也是吃了一惊的。他没想到,这个人竟然还会出现,虽然时间上,来得有些迟。 这或许也证明了,他和他的小姑姑,当年并没有错看了人。 简单地和贺连城说了一些纪念的情况,莫大同将病房的门轻轻推开给贺连城:“贺连城,现在‘物归原主’。对了,有一点,我要提醒你,如果你再把她搞丢了,下一次我可没那么好说话了……我会毫不犹豫地把小爷看上的东西带走!” 依旧是深沉寡言的模样,贺连城敛起笑,点点头,走了进去。 莫大同识趣地为病房里的两个人关好了门,他知道的,她有病,而贺连城才是能彻底治好她的药。 彼时,纪念听到病房门口依稀传来莫大同的声音,便对那踏进来的脚步声喋喋不休道:“莫大同,我告诉你,我说什么也要出院了!整天都泡在消毒水里,再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我整个人就要发——霉、了。” 后几个字,是在那道颀长的身影闯进视野里时有气无力地说的。 四目相对,目光交缠。 他俊颜不改,却在几天不见的时间里续了胡子,青涩的胡茬让他颇有几分韩剧里大叔的味道。也是呢,他足足大上她七岁还多,不是大叔又是什么。 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而后,向他挤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像是许久未见的一对老朋友重逢一样打着招呼:“贺连城,你来了啊……” 她的笑,让他眸中一刺。 但见他抛下了所有的分寸、理智、原则,两步奔到她面前,对她做的第一件事,不是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而是疯了一般,撕扯着她身上宽大的病号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几乎让她整个人惊呆了。 “贺连城,你疯了!你放开我!” 可不管她怎么喊怎么反抗,那个人都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病号服上的纽扣一颗颗被扯掉,跌在地板上发出悦耳的声响。——4086 他重重覆向她,单腿跪压在她双腿上,只手扣住了他双手。她被他一手一脚便整个人钉死在了病床上,动弹不得。 而后,他动作缓慢地,抬起右手,轻轻掀开她外面的那层病号服,再接着是在挣扎中同样被他撕得破烂不堪的内衣。像是洋葱一般,他将她片片剥落,最后只留下最里面的心儿。她维持着屈辱的姿势被他压在身下,赤|裸着上半身,她止不住地微颤着。长睫粘着泪珠,犹如在狂风暴雨里残翅了的蝶,偌大的病房里,她细微的嘤咛清晰可闻。 他粗砺的指尖攀上他白皙细腻的肌肤,于那个位置细细摩挲。 那颗痣,鲜艳欲滴,如傲雪寒梅,盛放在她身上。 那攥着她手臂的手缓缓地放松,耳际是他苦笑低喃—— “左胸下面一指的地方,这里,原来真的有一颗痣……”小到如果他仔细找,就很难发现。霎时,她如遭电击。 双目死死地盯着天花板,绝望而空洞,表情因痛苦而扭曲,哽咽着,她问:“贺连城,你要知道什么?” 大手忽而又收紧了力道,他眸光森冷、狠厉。 “我要知道——全部、真相!” “好,我都讲给你……” …… “十年前,是十年前……那一天,哥他从意大利游学回来了。之前他就有说,回来的时候,会带惊喜给我。结果,他真的给了我一个很大的惊喜……他带了一条粉色的连衣裙给我,他说,我的念念穿起粉色来一定是最好看的。” 他和她躺在同一张单人病床上。 她侧着身背对着他,抱着臂将自己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嘴角溢出的笑,似乎还有当年的甜:“你知道吗?那条裙子,实在是太漂亮了……所以,收到它的当天下午,我就穿到了学校……我还记得,那一天,所有的同学都和我说,纪念你的裙子好漂亮……” 他清楚地听到她的哽咽,扯过一旁的被子,动作轻柔地为她盖上。 “可是,也是那一天下午,温瞳跑过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和我说,她放在书桌里面的裙子不见了,那是她爸爸从国外带回来给她的,她还没来及拿回家就不见了……所有的人都信她。那么多人面前,我百口莫辩,想解释的话也都卡在嗓子眼里,说不出来一个字……然后……她告诉所有的人,一条裙子而已,她送我就是了。” 他伸出长臂,将她整个拥在怀里,温醇有磁性的声音落在她耳畔:“然后呢?” 他想知道,她的人生里是怎样让那个叫沈明轩的人渣插上一脚的。 泪水在枕头上打湿了一片,她苦涩地笑:“再然后,那一天晚上放学的时候,哥哥没有按时来接我回去,我在校外的小胡同里……被、被十几个男孩子堵住了不让我走……他们疯狂地扯我的裙子……打我……骂我……” 他的手臂一紧,将她紧紧锢在怀里,细密的吻如春风化雨一般流连在她光滑的背脊上,唇印匆忙地落在她精致的蝴蝶骨上:“念念,别说了,别说了……我不要听了……” “而,那个人领头的人……就是沈明轩。”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他突然明白,当年的事,对她来说,对一个不过十岁大的女孩子来说,该是多大的创伤。 是他太残忍了,竟要她亲自撕开伤口给他看…… “别说了,别说了,纪念……” 他不要她再继续说,因为她每说下去一点,他就越能感受到那画面越清晰。 他仿佛能看到,十几个男孩子疯狂地扯着她身上的粉裙子,将她珍爱的裙子撕成了碎片。她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兽,缩在黑漆漆的胡同角落里,衣不蔽体、浑身上下被打得青紫…… 她将头深深埋在被子里,被子里低低地传来她的呜咽。 多少年来,那是她第一次同别人提起 “后来……是我哥赶来接我了,是他把那些人都赶走了……我才没有被……” 是一双大手触上她细肩,扳过她小小的身子,而后捧起她满是泪痕的小脸,就那样深深的吻了下去,余下的话,被那人全数吞进了肚子里—— 080 哪来天长,何处地久5(5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是一双大手触上她细肩,扳过她小小的身子,而后捧起她满是泪痕的小脸,就那样深深的吻了下去,余下的话,被那人全数吞进了肚子里――) 薄唇轻压了上来,带着微微的凉意和那专属于他的味道。舌尖一笔一划地细细描摹她饱满的唇线,有着一丝丝的微微的痒。那长舌如蛇,轻易攻破了她防守,极富技巧性地撬开她了贝齿,探进她檀口,舔舐那丝绒一般的软滑。他阖上眼眸,忘情地吻得更深,汲取她身体里更深处的甘甜丫。 他紧拥着她,一个翻身而下。 霎那,天旋地转。 他覆到她身上,将她小小的身子圈宠在他身下的一方天地里。 悬宕在自己身上的那双黑眸黑白分明,深邃而深情,她的一颗心也跟着狂跳不休媲。 他细密的吻,像是漫天飘下的花瓣,在她身上留下片片绯红。那一双微凉的薄唇,浅尝过她脸颊的甜香,迷失在她精致的锁骨,谙熟着她浑圆的敏|感,留恋过纤腰的那美好的弧线,终,在她披散开来的长发间流连忘返…… 动作满是怜惜,极近柔情,仿佛她是他此生最珍爱的。 这场景美丽的,让她觉得是那样的不真实,却还是沉溺其中,自拔不得。 可,当他的大手自然而然地探进她病号服的裤子里―― 她所有的轻喘声、嘤|咛声戛然而止。 他能清楚地感受到那身下的小人倏地一颤,柔软的身子骤然变得僵硬,清冽的眸子里眸光惊诧。看到她失措的那一瞬间,连同他自己的动作也是一颤。 他扯过一旁的被子将她盖得严严实实。吻,随之慌乱而轻柔地落在她发间,男子极其好听的声音穿过她凌乱的发丝:“对不起,念念,是我太心急了……竟然忘了……” 忘了,她还不能…… 垂下眼,唇瓣磕碰:“我……” 泪珠晶莹剔透,还没落下,就被他吻尽:“没关系,念念,我可以等。” * * * 铅白的指尖紧紧贴在白瓷的马克杯上,杯子里的锡兰红茶正散着茶香,透过杯壁将汩汩暖流传进掌心。 夜幕悄然降临,纪念站在二楼的落地窗前,捧着杯子,眺望这城市华灯初上。 出了医院之后,贺连城将纪念接回了他和她的家,那个足足空了有一年还多的地方。该算是他和她之间相同的默契吧,之后两个人相处的时间里,他从没有开口问过她,为什么纪鹤先会出手帮了他,为什么她再也回不去纪家了……有些事情,他许是知道的,所以绝口不提,所以缄默不言。 “在看什么?” 随着成年男子特有的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腰间多了一双强健有力的手臂,将她轻轻环绕。 贺连城慵懒地将下巴垫在她锁骨上,直挺的鼻子深嗅她发香。 “灯。”她一笑莞尔。 “灯?”他蹙了蹙眉,“哪有什么好看的?” “嗯。是没什么好看的。只是在看到的时候,突然想起从前的事来了。”她倚在他怀里,轻轻地笑,“贺连城,你知道吗?我从前特别羡慕那些每天都很晚回家的人……” “为什么?” “因为,就算回家晚了,家里的灯也总还是亮着,在等他们回来……其实,老天待我也是很不薄的,他虽然总是从我这里拿走了一些什么,却也同时不忘了还些什么给我。所以很感激他,让这个城市里,终于有一盏灯是为我亮着的了。” 他拥着她的双臂,渐近收紧,顺着她的眸光看向窗外的万千灯火。 “……这里,一直会为你亮着。” 她听着,窝在他怀里,笑而不语。 竟不知为何,他最是看不惯她这样的笑,明明澄明而清透,却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他不由地将她抱得更紧。 两人静默无言,良久,他悄然唤她的名字:“念念……” “嗯?” “你生日那天的事……其实我……” “贺连城,你不用解释什么的。” 那拥着她的高大身躯一顿,剑眉蓦地拧起:“以后,那种事不会再发生了……” 只见怀中的小人儿轻巧地松开他双臂,转身,左手牵过他的右手,同他十指相缠。 唇边笑意,流光溢彩。 “贺连城,如果你爱我,如我这般,那么我想,我并不在乎你以前做过什么,对我是伤害还是感动,也不在乎你曾经有过多少女人,其中有几个是你喜欢过的……我要的,不是你承诺海誓山盟,而是真心待我此时此刻。” 一瞬,星眸凝视,眼波如流萤灯火,闪闪烁烁。 有太多的情绪,无处明说。 一吻,如蝴蝶收翼,轻落在她额头。 * * * 终于,她可以像所有普通人一样,每天上班、下班,上班前为心爱的人准备早餐,下班后为他做好晚餐。她没有想到,一直以来,她都想要通过委屈求全这种方式换来的平静,竟然就这样悄然无声地存在了。或许,离开了纪家她的生活才叫真正的平静吧,怎么她以前都没有发现呢? 倒是现在的她觉得,就这样做一个碌碌无为的小女人也不错呢,每天煮煮饭、烧烧菜,偶尔逛逛商场,变着法儿地给家里添置些什么东西……她闲着也是闲着,自然乐在其中。倒是贺连城,一直在忙,除了和她吃饭还有睡觉的时间,他基本都在书房。 她不知道他具体在忙些什么,但也猜到了一些,失去了纪鹤先这座靠山之后,他要上下要打通梳理的关系应该有很多吧!政治上的事,她不懂,自然没有什么可以帮到他的,能做的就只有他在忙着工作的时候,为他泡上一杯咖啡,然后回到卧室,躺在床上开着台灯等他,有几次,她等得累了睡着了,他的书房还是亮着的。 这一天,莫大同的工作室没什么病人,她就早些回来了。回来的路上特意去了一趟超市,大包小包的买了一堆食材,准备晚上大展一下厨艺,给一连忙了几天的他好好补一补。 拿了钥匙开了门,她进了玄关,便看见那双褐色的男士小牛皮鞋整齐地摆在一旁,就知道他回来了,而且比她回来得还要早。连手里的东西也顾不上放下,她就跑了上楼,走进他书房的时候,却悄声静了脚步,推开了书房的门,从门后跳了出来,:“ZanZan!我今天是不是回来得很早?有没有很惊喜?”像是得知雕虫小技得逞的小孩子一样,她站在原地,低头看着手里提着的几袋子东西,咯咯地笑着说了一大堆话。 “我买了好多菜回来,你晚餐、想、吃、什、么?”她自顾自的说得陶醉,根本没注意到这个房间里还有两个人。她抬起头冲着书桌的位置粲然一笑,瞬间,笑僵在脸上。 本来是就想吓贺连城一个人,结果被吓到的有三个人。 纪念定睛一看,正对着自己坐着的人,是贺连城,坐在他左前方的是安东尼,右前方的年轻女子,她是没见过的……除了贺连城之外的两个人,都在用好笑的目光看着自己。 画面定格,气氛似乎有些尴尬。 纪念暗叫糟糕,吐了吐舌头,想要用眼神和贺连城求救,却见他人带着无框眼镜,慵懒地坐在书桌前,将目光埋在面前的文件里,嘴角竟还敛着一丝笑。 看来,她家市长大人是不准备救她了…… 还好有个知时务的安东尼赶来救场,不过开口说的却不是什么好话:“连城,看不出来啊,你调教你家小妻子还真有一套……”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上次他见到纪念的时候,她还是叛逆期少女的样子,才几天没见,倒换上了现在身上的棉布白裙子、平底的公主鞋,不施浓妆的她,整个一个清纯乖乖女模样,看不出一丝一毫往日的张狂反叛。 连纪念不认识的那个年轻女子,也跟着调笑了起来:“我当是谁啊,有这么大的能耐把我们贺市长也给收了!小丫头,好样的!”说着,她满是赞赏地竖起了大拇指。 反观贺连城,不帮她的忙也就算了,居然还放下了手里的文件,双手合十,托起他棱角分明的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的反应。简直可耻! 纪念站在那里,只能让巴掌大的小脸涨得越来越红。 “对了,忘了自我介绍了。你好,我叫林晓蛮,是贺市长上市公司的财务总监。”笑说着,林晓蛮站起来,向纪念走来,而后友好地伸出右手。 伸向自己的那只手,五指纤长白皙,指甲修剪干净而整齐,小拇指上套着一枚款式简单的蒂凡尼尾戒。 哎?林晓蛮刚说什么? 贺连城的上市公司?他居然还有个上市公司? 贺连城一直藏得很深,她一直都知道,只是没想到,他一早就为今天做了打算,这样的未雨绸缪,至少让他在失了纪鹤先这靠山之后,不会遭到墙倒众人推。她还担心,离了财权庞大的纪家之后,她和贺连城要怎么过活,今天一早还吵着让莫大同那个周扒皮给她涨工资来着,想来,是她多虑了。 纪念失笑着,将两手上的东西通通放在地上,同样伸出手来,捏了捏那人的指尖。 林晓蛮伸了个拦腰,提问身后仍是一脸坏笑的安东尼:“对了,东东,你还记得,咱们小夫人刚一进门的时候,说了句什么吗?” “她问,咱们市长大人,晚上想吃什么。”安东尼一唱一和道。 林晓蛮抱臂,打趣纪念:“那不知道,小夫人愿不愿意捎带着也准备一下我们两个老臣的份儿啊?” 纪念一口答应:“当然可以。你们想吃什么?” 还不待林晓蛮和安东尼说吃什么,就听温醇的男声冷冷地抛了出去:“叫外卖!” 叫外卖?! 连纪念也是一愣,好好地叫什么外卖? 安东尼一翻白眼,反驳道:“叫什么外卖啊?我说,贺市长大人,不是连让小夫人做一顿饭给我们,你都怕累着了吧?” “嗯哼?我是怕你们吃了之后食物中毒……”随手翻着文件,贺连城漫不经心地回着。 “什么叫食物中毒啊?贺市长,你能不能编个更瞎点的理由来?都到了你市长大人的府邸了,怎么着也得给口饭吃吧!我看你啊,是怕我俩吃完了就赖着不走了吧?然后再很不合适宜地打扰了你们市长夫妇的二人世界……”林晓蛮近乎尖酸刻薄地逗趣。 纪念被林晓蛮和安东尼两个三言两语挤兑得不知道说什么好,那鲜艳欲滴两颊烫得骇人像熟透的苹果。她垂下头,丢了句:“既然你们都想不出来要吃什么,那我就随便做了。”说完,便逃一般地离开了书房,下了楼。 林晓蛮是B市商界里有名的毒舌,连贺连城也不能把她怎么办,不过她人有个软肋。 贺连城一面手腕一挥,在文件下面笔走龙蛇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一面勒令道:“安东尼,管好你们家林晓蛮!” 安东尼恨不能仰天长啸:“我说,您老能别屎盆子乱扣,行么?这小姑奶奶可不是跟着我姓安的。” 林晓蛮一听,立马凑了过去,也不管贺连城一旁在不在看,大胆地就攀上安东尼脖颈,猫咪一样地撒娇:“谁说不是的?东尼,你快管好我!” …… 另一边,纪念在自家的厨房里正挥着菜刀和一颗紫甘蓝作战。 一刀劈下―― 这个死贺连城,居然口是心非地说吃她的菜会食物中毒!哼,那一本正经的样儿,说得更真事似的。那前几天一再吵着要她晚餐加菜的人是鬼啊? 两刀劈下―― 哎?说不定就像是安东尼说得那样呢?他是舍不得自己多给两个人做饭,太劳累……或者是他不想和别人分享她做的菜…… 想到这儿,她好不容易退了热的两颊又烧了起来。 第三刀极其无力地劈下―― “要是拿它当贺市长的头来砍的话,你可以再用大力一点!” 清丽的女声响起,纪念动作一顿,闻声偏过头去,那站在自己手边的人,不是林晓蛮又是谁?只见她倚在厨房的门口,一派惬意。林晓蛮的身材属于纤长的那一种,所以藏青色长款的西装加上干练OL系黑色高跟鞋,对她来说,简直是最佳搭配。黑色的长发也梳得一丝不苟,简单地在脑后扎了马尾。淡妆下,五官尽显精致的模样。 纪念暗自感叹,这样的女孩子,真是帅气得让人不能用目光逼视。 只见她提起两手的东西给她看:“我是来给你送食材的,顺便看看,你要做些什么给我们吃?” 纪念面上一赧,接过她手里的几大袋东西。啊哈,刚逃得太快,竟然连做饭要用的菜都忘了拿了。 …… 彼时,二楼的书房里。 安东尼坐在贺连城,仔细地打量着书桌前泰然自处的人。半晌,俊眉拧起,疑神疑鬼地凑上前,压低了声音道:“哎!告诉我,几分真,几分假?” 贺连城干净地指尖捏着书页,目光流连在文件的每一行字上:“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他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且冷。 “别以为我知道,你是想……” 081 哪来天长,何处地久6(5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别以为我知道,你是想……”) 贺连城将合同翻开新的一页,签字的笔一顿。抬起头,他露出一双冷眸,眸光漠然而森冷,就仿佛是暗夜里出现的野狼,对敌人露出戒备的凶光,便是作为与贺连城同生共死、相濡以沫多年的好兄弟,安东尼也是不禁一颤。 贺连城从未用这样的眼神审视过自己,似乎,这也并不应该用在他身上。 薄唇掀起,警告的话语随之而出媲― “几分真,几分假,那都是我的事情。你要做的,就是做好你份内的事,这件事情,我不想要任何人插手。” 安东尼唇瓣半张,正想要再说什么,却听见门外有人叩响房门,忙噤了声。 心,砰砰狂跳。 纪念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你们两个把手上的工作放一放,晚餐准备好了,先下来吃吧!” 贺连城阴沉的脸色和善了些,润声道:“等我们五分钟,就来!” “哦,那我先下去了!” 话音落下,门外细微的跫音响起。 贺连城走过来揽过安东尼的肩:“走吧,我们也下去吧,让你这个贺家老臣也尝尝念念的手艺。复尔,他凑到他耳边低语道:“这件事,不要对别人提起,就算是林晓蛮也不行。” 安东尼身形一顿。 他自然明白贺连城话里的意思,林晓蛮的脾气他也是再了解不过的,这件事,告诉她,就一定会坏了贺连城的计划。贺连城在想什么,他知道,他更知道,但凡是这个人想要的、想做的,任何人也阻拦不了,就算是他,也不行。 而他能做的就只有守口如瓶,把自己所有知道的都埋在心底。 …… 贺连城和安东尼从楼上走下来的时候,纪念和林晓蛮已经坐在餐桌前。还没正式开饭,摆在桌子上的菜就已经少了一半,每一盘都有林晓蛮不客气留下的动过的痕迹。 “是谁说的,吃念念做的菜会食物中毒,要是真的那样得话,我宁愿毒发身亡!(>ω<)”林晓蛮两腮被食物塞得鼓鼓的,说着,不由地狠狠瞪了一眼贺连城。 看到林晓蛮那么喜欢吃自己做的菜,纪念哭笑不得,细心问了句:“晓蛮姐,你觉得意大利面的酱汁熬得够浓吗?” 林晓蛮连连点头:“刚好符合我的口味。” “晓蛮姐?念念?你们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了?(~_~;)”安东尼挑了林晓蛮右手边的位置坐下去,问道。 林晓蛮满不在乎:“就刚刚啊。话说,念念这小丫头,做得菜还真不错!贺市长,你还真是捡到宝了……” “晓蛮姐,你别这么说,我除了做饭,就没什么别的会的了。” “哦,对了,刚问了问你了,你现在在做什么?贺市长的小妻子,工作应该争着抢着给安排吧!” 林晓蛮话一问出口,就见贺连城长眉一拧,一脸的不悦之色。 安东尼知是这是贺连城的禁忌,提出来只会让纪念尴尬,忙盛了一大勺的的色拉放到纪念林晓蛮的盘子里:“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 “我怎么了?”林晓蛮有些不明所以。 纪念自然知道贺连城和安东尼两个人在忌讳什么,索性大方一笑,笑里却有一丝难以名状的苦涩:“没关系的,不需要顾虑我的感受。我……没上过大学的,就连高中也没有毕业。所以,就算有人有心想要安排,想必也很难吧。对了,我现在在一家心理咨询室帮忙。” “哦,这样啊。”林晓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猜到了些什么。名门闺秀没有上过大学,这其中该是有什么说不清的隐情吧,“念念,对不起,揭到你伤疤了……” “又没什么的。” 看到纪念整个人玲珑剔透的模样,她手托腮,神情认真地说道:“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或许,你可以和我学学财务这方面的东西。” “真的吗?”纪念一听,一双清眸倏地亮了起来。 “当然,这样你以后学成了,或许还可以帮到你们家贺市长啊。不过,你的底子薄,可能付出的努力要比常人多上许多……这样,也没关系吗?” “没关系的,再辛苦我也可以的。”只为了林晓蛮那一句,她将来或许可以帮到贺连城。 * * * 晚饭过后,林晓蛮和安东尼心两个满意足地两个离开了。 纪念简单地收拾过后,泡了一杯贺连城爱喝的蓝山咖啡,送到了他的书房。她蹑手蹑脚地走近,见他看得认真,并不想打扰他,将咖啡杯放在一旁,转身就要离开,却被一只大手捞进一个坚实而温暖的怀抱。 一霎,撞得满怀馨香。 他干净而修长的五指穿入她微湿的发丝之中,轻轻揉着:“刚洗过澡了?” 她坐在他膝盖上,也不敢怕全部重量都放在他身上,半坐半站,只能维持着这尴尬而暧昧的姿势。 她两颊微微泛红,有着小女儿般的娇羞。 一时间头脑一片空白,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支支吾吾了好半天。 ”那个……晓蛮姐,她在帮你管理公司?”后来,她才发现自己选了最糟糕的一句开场白。 “嗯,还有我的私人资产也都是她和东尼两个在帮我打理。” “哦。”她轻轻地应着,一时头脑发热地问了句,“那……你放心?” 问出口了,连自己也是一愣,回味起来,怎么听都像是她起了醋意,在同他兴师问罪。 明朗的笑从他喉间传来,似乎还带了几分得意。 她不由地垂下头来,脸羞得更红。 却是那人用一双大手别过她小小的别扭的身子,而后在她挺翘的鼻尖上重重一捏:“怎么,我的小丫头吃醋了?” “没有。”她想也没想便答,倒好像真的气得不成得模样。 贺连城大手一拉,将她拥得更紧:“嗯,其实是因为东尼。他亲信的人,就是我亲信的。“ 东尼? 她小脑袋瓜一歪,看着他,有些疑惑。 “嗯,他和林晓蛮的故事,以后让他俩亲自讲给你听吧!”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像是那么回事呢。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她就觉得那俩人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 再抬头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正坐在他的两腿上,现在的姿势要比刚才的还要更暧昧一些。隔着身上睡衣轻薄的意料,她似乎能感觉到那人的两|腿间的勃大炽热正抵在自己身上,而且越发得坚|挺起来。 这种近乎诡异的氛围,让她直想逃。 “呃……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要忙,我先回房睡了。”她一口气说完,起身就要跑,却感身下一轻,回神的时候,已然被贺连城拦腰抱起。 “今天的刚都忙完了,现在,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她清冽的眸子凝着他,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口水:“是什么?” 只见他薄唇弯出好看的弧度:“陪你睡觉。” “啊?” 她声音还没落,贺连城便迈开大步,将她抱进了卧室。 …… 房间里的灯没开,视线里一片漆黑,依稀有月光透过窗纱照到地板上。纪念环住贺连城脖颈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他动作轻柔地将她放到大床上的一侧,双臂将成年男子特有的颀长健硕的身躯支起来,将她圈在身下。 炙热的呼吸扑面洒来,那略带细茧的指腹轻划过她侧脸,所到之处,一片野火燎原。 他的大手宽厚而温暖地握着她的,手心也跟着腻出一层细汗来。 那俊颜踩着心跳的节奏,向她一点一点,终,同她鼻对鼻,呼吸相缠。 那紧紧贴着她的身体传来滚烫的温度,让她紧张地崩直了身体。阖着眼,她长睫弯弯,如振翅的蝶,张张合合。 如同石子击如平静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空气里,忽地荡起他的轻笑,和煦而好听。旋即,一吻隔着她的刘海轻印在额上:“别紧张,就只是睡觉而已。” “嗯?”她睁开眼,那人已翻身躺到身侧,像是个大孩子似的,大咧咧地将一条长腿搭到她身上。她侧过头,借着浅浅的月光,看身旁睡着的那人,神态宁静。 “再不睡,我可不保证,我要做什么了!” 听到那人冷冷发话,她忙闭上眼,阖得紧紧的。 他缓缓睁开眼,看她乖巧的模样,笑弯了唇角。 * * * 第二天,林晓蛮就按照和纪念的约定,把财务方面的书都送到了家里来。吃过晚饭过后,贺连城在房间看白天安东尼交给他的文件还有林晓蛮拿来的公司的季度财务报表,纪念就坐在一旁的竹藤摇椅上,一面咬着棉花糖,一面捧着林晓蛮的送来的书,一页一页看得仔细。 她在一旁坐着,虽然不出声,却足以让他心神不宁。 贺连城时不时地抬起头看看她,只见她光着一双粉白小巧的脚丫,棉布的睡裙下露出一双纤细的小腿,怡然自得地晃着。大概是看到不理解的地方了吧,她忽地眉头皱紧,神情也严肃了几分。小手探进手边装棉花糖的竹篮里,取出一颗塞进嘴里,目光仍锁定在书页上。 他不禁有些好奇,是什么书让她看得这样出神。 他放下手里的文件,起身走到纪念跟前,在她翻到的那页上扫了几眼,轻笑出声:“林晓蛮说的话,你还真当真了啊?” “嗯。”她轻应了声。 她这个人,一辈子没什么梦想,如果学习这些能帮到贺连城的话,那就是她想要实现的。 贺连城一笑,将她拦腰抱起取代她刚才的位置坐下,让她坐在自己怀里。他随手翻了几页她看的书,林晓蛮给她选的都是最基础的有关财务还有会计方面的书,正适合她这种零基础的。不过,她接受多少? 他蹙了蹙眉,又问:“这些,都能看懂吗?” 她轻叹了口气,扬起的小脸上不免有些沮丧:“简单一点的,我自己看书,多看几遍还是能懂的。但大部分的,都不懂。”她顿了顿,话锋一转,声音里也带了些喜悦的意味,“不过,晓蛮姐说,我有不懂的都可以去问她。” “你不会的,我教你。” “嗯?”她没听错? “我说,你不会的,我来教你。”他一字一顿,特意放慢了速度,为的就是让他听得真切。 “真的?”她一双眸子忽地亮了起来,贺连城揉了揉她长发,满眼柔情地看着她,怎么他从前没察觉到,她这么容易满足。 “真的。” 她指着书上刚看完的那一处便问:“那你看这里啊,这里为什么要借记――” 话还不待她说完,他就已经将她整个抱起,书也滑落在松软的长毛地摊上,发出一声闷响。 “哎,贺连城,我的书!” “明天再捡!” “那我要问的问题?” “也明天再问!” “那,现在做什么?” “睡觉!” …… 纪念其实很想知道为什么,贺连城和她两个人睡在一起的时候,最多的时候,也就是把她拥进怀里,或是亲吻她额头,或是捏捏她的鼻尖。明明什么都不做,却又每天都吵着和她一起睡,甚至还有些乐此不疲的意味。不过,她也很喜欢现在这样了,每晚和他相拥入眠,她不再怕黑了,甚至连做的梦都是甜的。她想,他也一定是一样的。 * * * 在莫大同的工作室里,纪念每天只要有空就会翻那些财务书看,按照贺连城告诉她的,有哪里不会的,就先用不同颜色的笔画上,然后晚上回来的时候,再一一问她。纪念照做,连书上的圈也画得认真。 纪念想要自学财务的事时间久了,莫大同自然也知道了。 临近下午三点,莫大同终于接待完了今天提前有预约的最后一位病人,送病人离开后,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就落在纪念的书上,长臂一捞,书就被他轻巧地夺了过去,他不以为意地翻了几页,慷慨大方地说道:“以后,你有什么问题就来问我好了。” “呵、呵。”纪念夺过书,朝他干笑了两声。 莫大同拍着胸脯打包票:“哎哎哎,别看小爷我是学心理学的,这些经济学、会计学的东西,我也都懂的。” 纪念一翻白眼,懂又怎么样? 她才不要问他,她要把那些圈圈点点的东西,都留到晚上,让那个人一点一点慢慢讲给她听。 想到这里,她唇角浮起一丝笑来。 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拎起了包包,边往门外走,边和莫老板“请假”:“那个,我今天下午有个约,要提前走一会儿,这里就麻烦你喽!” “你要见谁去啊?” “我啊,不、告、诉、你!”纪念回头,笑着朝莫大同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 莫大同站在原地苦笑,他这哪是请了一个员工,分明是请了一个老板回来了?不过,能看到她健健康康地站在自己面前,如此这般的笑,竟不知为什么,他唇角也不自觉地上扬。 082 哪来天长,何处地久7(5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盛夏时节,满园的白色蔷薇开得正盛,片片花瓣娇艳欲滴。夕阳的余晖洒下,在花瓣上镀上了一层浅浅的光晕。 花园里的两人容颜美好,仿佛让时间在这一刻,定了格,过往的人,无不驻足停留。 “妈,”纪念半蹲在轮椅前,垂眸浅笑,双手轻轻捧起坐在轮椅上的中年女人的右手,用指腹细细摩挲她肌肤的纹路,“我可以这样叫你吗?丫” 中年女子的目光呆呆地定在前方,长睫慵懒地眨着,像是在认真地听着。 “你不说,我就当你是同意喽!”她将半个身子都覆在女子的膝上,如同一个乖巧的小女儿一般撒着娇,“妈,上次我次我来,都没见到你,今天啊,终于见到你了呢。没想到,你人有这么漂亮,你看啊,这走过的人都在看我们,他们一定以为我们是两姐妹呢。媲” 纪念一个人自顾自地说得开心:“连城他啊,还真是小气,把你这么个大美人藏到这里,都不带我来见你,回头你可以一定要说说他替我出口气!” 提到连城这个字眼的时候,贺连城的妈妈本是一双黯淡无光的眼忽地抬了起来,看向她时变得明亮异常,握着纪念的手忽地跟着收紧。唇瓣磕碰,一字一顿道:“连、城?” 这反应,让纪念也跟着一愣,她旋即笑绽:“对,连城。” “妈,你不知道,那个坏家伙,他霸道、小气、臭脾气身上一大堆的缺点,他还总是欺负我……”纪念恨不能把她这几年在贺连城那里受的委屈,都倒出来,可是当她思绪深陷回忆的时候,却惊奇地发现,原来,她所记下的有关他的,点点滴滴都是甜蜜。 她缓缓扬起唇角,续道:“但是,和他在一起,我真的很――” 那个两个字还没说出口,躺在手包里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屏幕上闪过的那个名字,让她唇角笑意更深。纤指在屏幕上一划,她接起了电话,只听话筒那头响起了他的声音,带了几分慵懒―― “我到家了,你在哪里?” 嗯,言简意赅,是他的风格。 纪念看了看一脸和煦的贺连城妈妈,笑着回道:“在外面,见一个朋友。” “那,什么时候回来?” 她沉吟了一会儿:“这就要回去了,快的话,一个小时以后就可以到家了。” “一个小时……我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用了!”纪念脱口而出,“我自己回去就好。对了,你怎么突然想起打电话给我,是不是……想我了?” “嗯,想你……做的菜了。” 对于不怎么会说情话的贺连城来讲,这几个字真的弥足珍贵。她扶着手机,唇畔带笑:“好啊,那就在家乖乖等我回去吧!” 挂了电话,纪念脸上笑意久久不散,甚至两颊还有两团淡淡的红晕:“喏,妈,你看,你的宝贝儿子来催我回家了……我们现在,过得真的很幸福。” 贺连城的妈妈也仿佛将她这一句听进去了似的,唇畔敛起浅浅的笑纹。 …… 天色渐晚,纪念和私人护士艾丽将贺母送回了特护病房,看到贺母安然无恙地吃过晚饭之后,纪念才决定离开。艾丽执意要送纪念送纪念一段路,纪念也不好拒绝,就只答应她送到医院门口。 一路上,两个人有说有笑。 “夫人她平时都很讨厌和陌生人接触的。今天却能和纪小姐相处得这样好,还真是好奇怪呢。纪小姐,你真的就只是贺先生的朋友吗?” 纪念一愣,想起了上次来看贺连城妈妈时的措词,对艾丽的问题避而不答,转了话锋:“可能是我和她的缘分不浅吧!” 不知不觉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医院门口,艾丽细心地为纪念拦了一辆计程车。纪念开了车门,临行前,朝艾丽一笑:“艾护士,能不能拜托你?和上次一样,我来的事,麻烦你不要告诉贺先生。” * * * 等到纪念的赶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而她以为这个时间,贺连城是待在他自己的书房里的,却没想到,自己竟然是在厨房里找到他的。 那时,他正细心研究着方便面的做法。 纪念悄声走近,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攀上贺连城的劲腰。 只听他的低沉的声音,不温不火地响起,给她的就只有三个字:“回来了?”他虽然不表情绪,她却知道那人生气了,而且好像气得还不轻。 于是,她站到他身旁,主动请罪:“那个……实在是太久没见面了,所以就多聊了两句,没想到就晚了。”纪念吐着舌尖,小心翼翼地盯着那人的表情,又极其奉承地凑到跟前去,“你还没吃吗?我也刚好没吃哎!不过话说,我们晚餐就吃这个?” 贺连城没理她,而是默不作声地关了火,把锅里煮好的面倒了进去。 看到他堂堂的市长大人站在厨房里煮方便面的场景,纪念不禁想笑,但看到他盛到碗里的所谓“方便面”的东西,又蹙起了眉头:“我说贺市长,你确定,你煮的面能吃?”纪念好笑地嘲笑贺连城连煮面都不会,一面配合自己的说法用勺子舀起了碗里早就被煮碎的像面汤一样的东西。 贺连城拧了拧眉,冷冷答道:“又不是做给你吃的。” 纪念有些哭笑不得,最后挽过贺连城的手臂,撒着娇,连连作揖道:“好啦,我的市长大人,是奴婢错了!奴婢给您赔不是还不行吗?” 他依旧是冷着一张脸,答案很明显。 不行。 “那,我来煮方便面,就算是给您老赔不是!给我五分钟,保准让你吃到宇宙超级无敌香的纪念牌方便面!”她拍拍胸脯,再试着看了看贺连城的脸色。 良久,只见他脸上表情经久不化,薄唇轻启,淡淡地回了句:“要加两个荷包蛋的。” …… 纪念一个人在操作台前忙着,煮水、开方便面的包装、放调料和面进去,再到站在锅子前用筷子打下荷包蛋,贺连城都一直站在她身后看着,她自然能感受到贺连城的视线,捉弄他的心一起,便自言自语道:“不会做饭的男人还真是没魅力啊!” 虽然是小声嘟哝着,但他可是听得真真切切、一字不落。 她拿过汤匙正要去尝味道,却是一只大手探了过来,霸道地锢住她纤腰,他长指挑起她削尖的下巴,邪魅的嗓音撩拨着心弦:“那不如你来告诉我,什么样的男人才有魅力?嗯?” 她手上的汤匙还拿在手上,来不及放下,眼下两只小手抵在他坚实的胸膛上,试图拉开两人之间这让人脸红的距离。她偏过头,嘴硬着:“反、反正不是你这样的!” 不由分说地,那双薄唇便压了下来。 唇瓣被他的唇舌肆意蹂|躏,味蕾上隐隐有腥甜的味道传来。甚至不容她有一丝一毫返还的能力,纪念被他吻得大脑一片空白,却仍腹诽着他这个霸主,他绝对是在宣告他的主权。 耳边水烧开的声音不断,他却都置若罔闻。 他如同发了狂的野兽,对到了手的猎物撕咬啃噬不休。 近乎饥|渴的狂吻,她被他狠狠钉在墙上,动弹不得。那指尖略带剥茧的大手滑进她裙底,裙摆随之被拉高。白色的胸衣被他整个扯得七扭八歪,他微一张口,含上她身前的浅粉色的蓓蕾,齿间微一用力一咬,破碎的嘤|咛自她半张的口中涌出。 吻,一路疯狂掠夺,在她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串吻痕, 她半倚半靠着墙壁,身体整个绷直,泪水湿了她一脸。 被吻得尽是细小裂口的唇瓣上下磕碰,却拼不出完整的句子来:“贺……贺连城……不要,不要啊……” 直到什么东西滚烫的滴在他手背上,他方才如梦初醒,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而她的身子也虚软地顺着墙壁滑了下来,瘫坐在地上,她静默无声地整理身上凌乱不堪的衣裙。 这样的她,仿佛一颗尘埃,揉进他心里,刺得心里的某个角落一阵阵地发酸发痛。 他蹲下身,拦腰将她抱起,走向二楼卧室,最后再将她放到大床上,用毯子将她整个包好。便就是他的动作越温柔,她裹着毯子哭得越凶。一时间,贺连城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慌乱地给她擦着眼泪,柔声安慰道:“好了,别怕了,我不是停下来吗?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发生,不用怕了……” 她泪眼莹莹地看着他,咬着下唇,呜咽声支离破碎地传来:“贺……贺连城,对……对不起……”她知道的,有好几次,他都想要她,最后都顾虑她的感受,强行忍下了。是她不好,是她对不起他……这件事在她心里,从此成了一个结。 想到这儿,泪水越发得汹涌起来。 贺连城一笑释然,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关系的。我说过的,我可以等,可以等……” 纪念的两只藕臂突然从毯子里,跳了出来,露出大片雪肤。紧紧勾住他脖颈,哭个不停,香软的气息在他的颈窝间逸散开来。视野中,留在她身上的那些暧昧的吻痕刺激着眼球,那同他叫嚣着的欲|望胀得他发痛,他猛地推开她,立马冲进浴室。 紧接着,浴室里面的水声哗哗传进耳际。 她赤着脚踩在地板上,站在浴室外,连连敲门:“贺连城,贺连城,你还好吗?” 回答她的却只有连续不断的水声。 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三十分钟过去了……她在外面又是愧疚又是担心,却听见门锁一响,浴室的门被人拉开了。 是他站在门口,一身家居服被冷水淋了个尽湿。发丝上、下巴上滴着的水珠,啪嗒啪嗒地拍在地板上。宽厚而温暖的大手朝她伸来,抚了抚那张泪痕红邑的小脸,明朗一笑道:“放心,我没事。” …… 趁着贺连城换衣服的时间,纪念也换了睡衣,顺便为两个人简单地准备了晚餐。竟不知为何,本该和谐的气氛,却因为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而变得尴尬异常。 纪念坐在长桌尾巴看着贺连城长桌尾,默然无声。 “坐过来!” 贺连城冷冽而不容抗拒的声音,率先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纪念咬咬下唇,有些为难:“还是别了,我怕……” “怕什么?”贺连城喝汤的动作一顿,怒道:“我还没那么兽性大发。” 纪念压低了声音嘟哝着:“没那么兽性大发吗?那又是谁,因为一个吻就……” 贺连城看她的眼神实在是太吓人了,纪念只好端过了自己的碗,坐到了贺连城的左手边的位置。 同一时间里,两个人都用勺子搅着碗里的面。 “纪念……” 听到那人这样叫她的名字,她的动作一滞。 纪念?这个称呼,好像好久没听他叫过了。 “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她缓缓抬头,触上他的目光,认真之余更多的是严肃。她也放下了筷子和汤匙:“你说。” “是……是……” 贺连城“是”了好半天,都没有说出什么来,纪念却已经猜到了一多半。她慢条斯理地舀起一勺汤,送到嘴里:“是我哥对吧?他要结婚了……” “嗯。”贺连城应了声。 “我是该说太了解纪鹤先了,还是该说太了解纪家的办事风格了呢?”她垂眸嗤笑,“总之,我猜到了。” “那你的答案呢?”他问。 “我,不想再和纪家有任何瓜葛了。” * * * 纪念虽然嘴上说和贺连城说,不想和纪家再有任何瓜葛了,不想再去参加纪元和温瞳的婚礼了。但是其实,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她和纪家断绝关系有一段时间了,在这一段时间里,她的手机号、邮箱这些都没有换,为的就是纪元可以联系她,可是她却没有接到一个他的电话。她不是不想主动打过去,而是……她又太多太多的不能。 但作为最爱哥哥的妹妹,她没有一天不迫切地想要知道,他过得是不是幸福,结婚是不是真的是他所愿,不迫切地想要见他一面,哪怕一眼,远远地看着也好。 但这种念头,最终还是被压下来了。 因为,或许不去打扰,纪元会更幸福也说不定。 纪元和温瞳的婚礼提前的消息一传出来,想要借此机会巴结纪温两家的人便开始相互讨论起来,要给这两家送些什么大礼才好,才更有面子。就算纪念白天在莫大同那里上班,也免不了要听一些病人或者病人的家属讨论。真是逼得她想不去想这些问题都不行。 眼看着一天一天离结婚的日子近了。这天,午休时间才过没多久,纪念便接到了贺连城打来的电话―― “念念,我现在就在你门口。你出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纪念向窗外眺望,果然发现了那道颀长的身影。 * * * 咳咳……大概明天的章节开船。另:下周一、周二,也就是5月27、28日两天,都会日更一万!望亲爱的们支持~(Ps:此段在5000字之外) 083 哪来天长,何处地久8(泰坦尼克:6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纪念翘了班,坐上贺连城车。来的一路上,纪念有想过很多个贺连城能带她来的地方,却没想到贺连城带她来的地方竟然是贺妈妈住的那家医院。而他要带她来见的人,竟然是他的妈妈。 等在VIP病房外,贺连城长身玉立,双手插在西服的裤袋里,而纪念则是一副小女人的姿态,站在他身边,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不知是那照进走廊里的阳光,还是两人周身洋溢着的幸福,仿佛在这两人的身上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的光晕丫。 等到艾丽从病房里出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见到纪念的时候,艾丽的眸光惊诧地一闪。 倒是纪念眼疾手快地向艾丽使了个眼色,艾丽立马明白了纪念的意思媲。 贺连城到艾丽的反应有些奇怪,便问纪念:“怎么,你们两个认识?” 纪念甜甜一笑,摇摇头:“不认识啊。” 想也是,如果他不带她来这里,她又怎么会找到这个地方?贺连城没再深问,而是径自为两人介绍了起来:“念念,这是艾丽,现在照顾我妈的私人护士。你和我一样,叫‘艾姐’。” “艾姐。” “艾姐,这是念念,我的妻子。” “妻子?”艾丽一惊,她不是告诉自己他们俩个是朋友的吗? 纪念有些不好意思地朝艾丽一笑:“嗯,我们两个结婚有两年了。” 艾丽小心收好自己的惊诧和疑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贺连城握过纪念的手,温润一笑:“今天,我带她来,是来看我妈的。对了,艾姐,妈今天的状态,怎么样?能进去看看她吗?” 艾丽也跟着笑:“嗯,当然可以。夫人的今天的精神很不错呢。一早上起来,就说要打毛衣,现在刚吃了药,就在里面呢……” “那好,我们这就进去。”贺连城牵过纪念的手,就向病房里走,纪念回过头给了艾丽一个感激的微笑。 …… VIP病房里,中年女人坐在靠窗的躺椅上,将织了一半的藏蓝色的毛衣的放在腿上,两只手各拿一根长针,一针一线悉心地织着。长发如瀑,容颜经年不改,唇角弯着一抹暖暖的笑。这画面,简直让人难以相信,她确实是疯了的。 贺连城牵着纪念的手悄声走近,最后两个人都站在了躺椅边上。 “妈,我来了。”贺连城握过贺妈妈的手,在手背上落下一吻。 很少见贺连城这般温柔的模样,纪念站在一旁,一时间觉得整颗心都软了下来: 贺妈妈动作一颤,抬起迷蒙的眼,满眼宠溺温柔,她抬手轻揉贺连城的碎发:“我的连城,你来了啊……” “嗯,儿子来了。对了,你不是说,一直要吵着见我媳妇儿吗?今儿我给你带来了……她叫念念……”贺连城说着,将纪念领到了贺妈妈面前。 媳妇儿? 纪念一怔。这个字眼,足以让她唇角笑弯,不自知地,心底浮起一层暖意。原来,他今天带自己来这儿的目的,就是这个。他要在自己的妈妈面前,认证她、肯定她在贺家的存在。 “念念?”贺妈妈抬起深深地看着纪念,好似记忆里有着这么一张脸的存在。 “嗯,妈,我是念念。”纪念一并握过贺妈妈的手,粲然一笑。 贺连城捏了捏贺妈妈的指尖,乖顺地问道:“那,我没来看你的这几天,你有没有很乖啊?有没有听艾姐的话,按时吃饭、按时吃药啊?” 贺妈妈也像是个急于求功的小孩子,忙回道:“有啊,有啊,我最乖了!”她褐色的眸子一转,又捧起放在膝上的织了一半的毛衣给贺连城看,“我啊,这几天都在给你爸爸织毛衣,你说啊,这个颜色,你爸他会不会喜欢?” 贺连城摸着毛衣上细细的纹路,明明没一针一线是错的,他却觉得有什么东西硌着手,刺得心一阵一阵地发疼。他附和着,连连点头:“爸他啊,肯定喜欢,你知道的嘛,他最喜欢藏蓝色了。” 贺妈妈一听,一脸的笑意无可藏匿:“马上冬天就来了,我得快点织好。现在,我们家又多了念念,那我就再加一件。你爸一件,一件,你还有念念的一件。念念,你喜欢什么颜色?粉色的,还是白色的?”说着,她扬起脸看向纪念。 纪念暖笑:“白色的吧。连城说,我穿白色的更好看一些。” “嗯。”贺妈妈满意地点头,又重新拿起放在膝上的针,织了起来。却是贺连城伸了手过去,阻止了她的动作,“要织也不急于这一时,夏天还没过呢,都来得及。别累坏了!” 贺妈妈放慢了动作,神情忽而变得紧张起来了:“连城啊,你说我最近的表现算不算好?” 贺连城轻抚她脸庞:“贺夫人,你的表现一直都很好。” 贺妈妈好看的眉心蹙了起来,委屈得眼里盈盈有泪:“那、那你爸他……怎么都不来看我?” 贺连城的动作跟着一滞,他旋即一笑:“爸啊,他最近有事……” “有事?” “下次,我来,带他来看你,好不好?” 贺妈妈伸出小指,孩子般的要贺连城作出承诺:“那拉钩!” 贺连城想也没想,便勾过了贺妈妈的手指,而后这一对母子的大拇指指腹重重一按:“好,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如果纪念没看错的话,贺连城的眼湿润了,只是背对着她,便是落了泪,也不擦,硬撑着自己也要给她一个无坚不摧的模样。 这样的他,同样让她心疼。 …… 回去的时候,纪念提出要下车在附近走一走,贺连城欣然许下了。 不同于车里那个闷闷不乐的贺连城,路灯下的这个同她并肩而行的贺连城,一脸的暖意。她知道,他是把伤口藏得极深。 纪念握过贺连城的手,同他十指相缠,漫步在暖黄的灯光下。 看了看他的表情,纪念咬了咬唇瓣,试探性地问出了她心里的疑惑:“连城,能告诉我吗?妈她……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他脚步一顿,平淡地回道:“因为两年前发生的一些事情。” “两年前……”纪念轻轻重复他的话。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第一次来看贺妈妈的时候,艾丽就是和她这么说的。 想想,两年前的那一年,发生的事还真的是很多呢。 那一年,纪家丑闻曝光; 那一年,她跪着去求纪鹤先; 那一年,她无声无息地嫁给贺连城; 那一年,她所有的幸福的泡影全都幻灭…… 想到这里,纪念不禁苦笑。 扬起脸,她续问道:“那之后呢,你难道就没有找再好一些的医生来治吗?”她不信,这两年来,凭贺连城的钱权,会请不了最好的精神科医生来给贺妈妈治病。 暖光在他侧脸的另一侧洒下一片阴影,让她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变化,却依稀可见,他勾了勾嘴角,只是笑:“因为,有的事情,想不起来,或许对她来讲反倒是种解脱。” 如果他的心可以扒开来看,她一定要把手伸过去,轻抚他那里最深最重的伤口。 脚尖轻踮,她探了过去,轻吻他唇角。 脚跟落地,她站在一片暖光下,莞尔一笑。握着他大手的小手,温暖而柔软,她说:“贺连城,我们生一个孩子,好不好?” 但见他拧着眉,轻捏着她纤细的指尖,等待着她的下文。 “你想啊,等孩子出生,我们家就是四个人了,有你,有我,有妈,还有孩子。我们就把妈从医院接回来,由我来照顾。到时候,我们一家四口,房子再大也不空了!我可以每天给四个人做早餐、午餐、晚餐,妈她还可以给小宝宝也织一件毛衣,你还可以抱着宝宝看文件的时候,一定不寂寞……” 她叽里呱啦地说着,仿佛这一刻她所憧憬的未来,真的就实现了。 而他则是驻在原地,静默不语。看她的眼里,星星点点、闪闪烁烁的都是感动。 收起笑,纪念牵过贺连城的手,让那温厚的掌心轻贴着她面庞,她眉眼认真而笃定:“贺连城,有我在、有我们这个家在,你一定不会孤单。” 情不自禁地,他微微俯身,捧着她的脸,在她额上印上一吻。 “好,我答应你。” * * * 当晚,纪念洗过澡,看了看表,晚上十点整,这个时间好像适合做点什么。等她回到卧室的时候,却见贺连城已然换了睡衣,侧身躺在大床的左边。她悄声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躺在他的右手边。 床头的台灯还亮着,暖黄的灯光氤氲开一片暧昧,卧室里是她身上特有的馨香弥漫。 她一点一点试着向他凑近,最后停在两人之间一拳的距离。 侧着身,她一双水眸定在他的俊颜上。她吞咽了一口水,细细数着那人浓密的长睫。她从被子里探出小手,试探性地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他却已然阖着眼,呼吸平稳,似是睡着了的模样。 她轻唤他的名字:“连城……” 他不应不答。 她拳了拳手,将指尖探向他睡衣上的第二颗扣子。却是那只大手及时制止了她的动作,只见他眼也不睁:“念念,别闹……” “我……”她咬了咬下唇,涨得满脸通红,“没闹。” 暗自给自己鼓了鼓劲儿,她凑了上去,没有任何技巧地,仓皇地吻他凸起的喉结。 他眉心一拧,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纪念,你到底要做什么?” 纪念目光触上那双冷冽的眸子里蒙上的薄怒,她淡定自若地反诘他:“贺连城,不是才说过要生一个我们的孩子的吗?怎么,你现在反悔了?” 贺连城为之一振,哭笑不得:“纪念,你……” “我知道,我现在的状况,或许会在开始的时候抵触你,但是贺连城,我想试一次。” 她看着他的大眼,黑白分明,眸光清冽,十分笃定,“我,想做你完完全全的妻子,精神上、肉|体上,都是。” “告诉我,你真的做好准备了?” 她仰起头,勾过他的脖颈,够上他坚毅的下巴,她青涩地含着他的唇瓣,轻轻吮|吸,不由分说地吻了下去。 他眸光一闪,她狡猾的小舌已悄然溜进了他的口中,学着他曾对她的样子,缠绕他柔软的舌。小心翼翼之余地浅尝他唇畔的甜,却又不敢太贪心。 因她的吻,那久久蕴藏在身体里的欲|望如沉睡的狮一般赫然被唤醒,一旦被唤醒便再也无法睡去。 却是他的大手捞起她,换被动为主动,灵巧的舌,滑进她檀口中,如蜻蜓点水一般的温柔。 他长指解开她睡衣上的纽扣,一颗接着一颗,宽大的睡衣被他缓缓拉下。她如白瓷一般的肌肤,于暖黄的灯光下,泛着浅浅的红色,煞是好看。 如瀑的秀发,倾泻在细肩上,她身前的浑圆、精致的锁骨于发丝中若隐若现。自然而然地,他的大手覆上她一侧的柔软,她的浑圆不大不小,恰到好处地合乎他手掌的大小。指尖或捏、或揉、或捻着那敏感的一点,时轻时重,淡粉色的蓓蕾于他的爱抚下渐渐变成嫣红,渐渐在他的指尖绽放。 一阵电流一般的酥麻自胸前起始,向身体的身体四处漫延开来。 也正是在那一瞬,她如一尾钉在砧板上的鱼,不自觉地将自己崩直身体,手紧紧地攥住身下的床单,指甲深陷掌心。精致的小脸因痛苦而扭曲成一团,细密的汗珠自额上涌出,眼中盈着泪。 这样的她,倔强得让人心疼。 “念念,放弃吧!”他起身,就要拉好她的衣襟,却被见她躺在偌大的床上,不住地摇着头,带着哭腔地念着他的名字:“连城,别停下好吗?” 只见她清澈的眸子泛着浅浅的雾气,眼神迷离地看着他,唇瓣泛着暧昧的颜色。天知道,此时此刻的她,有多美,美到让他不忍移开眼,一分一秒。 他凝视她,许久,除却自己的衣服,再次倾上她身, 汗,黏腻在身上。再没有任何距离地,两个人,亲密无间的贴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温度和心跳。吻,如春风细语一般,温柔、细密而绵长,落在她的眼眸、她的脸颊、她的锁骨……他的唇瓣所到之处,处处留下淡红的吻痕,如同明艳的花盛放在她白皙的肌肤上。 因他的吻,她小腹传来的阵阵酥麻的感觉开始愈渐清晰,腿心处的柔软也开始痉|挛似的收缩,出现因空虚而带来真实的刺痛感。 她痛到轻蹙了眉,他却只手抚平了她眉心的蹙痕:“如果你觉得不舒服,一定要喊停……” 她轻轻点头。 他身下的火热愈加勃大起来,坚|挺、炙热的怒龙抵着她的幽秘的穴口。 “念念,我会轻点的。放心地把你交给我……”他在她耳边低声呢喃着,极近宠溺与温柔。 她慵懒地眨着长长的睫毛,低低的应着。 掰开她的双腿,她腿心处的旖旎风光在他面前一览无遗。正或许因为那人是他,所以她才可以在他面前放下她所有的戒备,才愿意把全部的自己都交给他。 蓦地,他扶住她腰眼的臂上、手上青筋暴起,弓身而下,一个挺进,闯进她的身体。 霎那,丝缎的软滑、紧致包裹住滚烫的炙铁。 虽然幽径早有蜜汁流泻,却还是一时间承受不了他的闯入。花穴在一瞬之间被撑开,带着微微撕裂的痛,艰难地吞咽着他的炙热。 意识迷离中,她低低地呼痛,小脸皱成了一团。 “念念,放松点!” 他温醇的嗓音低低地萦绕着在她耳际,她如同中了蛊毒一般,笃定着他的每一个字。她听着他的话,试着一点一点将自己的身体放松。一点一点适应着他的巨大。身|下开始一点一点适应着他在身体了的这种存在。他爱怜地在她的身体中缓慢地抽送着,两具滚烫的身躯亲密地贴合着,仿佛天生就是在一起的一般。 身体磨合的地方,从起初轻微的痛感转为让人贪恋的快感。 由慢及快,他或轻或重地进入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她摆弄着纤腰,修长白皙的双腿缠上他腰际,身体其实想要的更多。而两腿间的昂|藏被她夹得极痛,他亦是迫不及待想要在她的身体里得到释放。 频率渐渐加快,两人紧密贴合的地方传来阵阵酥麻的快感。 仿佛在这一刻,所有的记忆都被抹去。 天与地之间,就只有她和他。 她的呻|吟和嘤咛被他一一吞咽腹中,唇上他吻着她,身|下不忘加快了律动。 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攀上他坚实的臂膀,他亦是钳住了她的腰际,一下一下地按下,让自己的坚硕埋向她体内的最深处。 就在攀上高峰之时,她眼前有大片的白光闪过,耳边似是听见大片璀璨的烟花绽开的声音。光影明灭之际,她清晰地感受到,一股热流流入她的身体中。 …… 那冗长的一觉,纪念睡得极沉,无梦而好眠。 醒来时,身旁的位置是空的。但被子里却还残留着他的温度,他的气息和他身上独特的味道。床单上是欢爱过后的一片濡湿的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暧昧的味道。 低头一看,他留下的细密的吻痕随处可见。在她身前的柔软,在她圆润的肩头,在她纤细的腰际,在她平坦的小腹,甚至是她细白的大腿上。或青或紫,或重或轻,或大或小,如同明艳的花,开在她白皙的皮肤之上。全身上下都酸痛着,腿心处的娇花因昨晚数十次的摩擦而肿胀着,传来丝丝火辣辣的疼痛。 床头柜上是他留下的便笺,上面的字迹,张狂而不失内敛-- “念念,我早上有个会,先走一会儿。莫大同那边我请了假给你,今天就在家好好睡一觉吧!” 她唇角不自觉上扬,手径自抚上平坦的小腹,细细摩挲。 这一次,她是真的想要一个小孩子,不为任何人,就只为了他。 084 哪来天长,何处地久9(4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这晚,贺连城提起打过电话来,说是晚上有个应酬,会晚些回来,叫纪念不用等她吃饭了。一个人晚餐,纪念也无心准备什么,随便吃了几口泡面,便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从来不看八点档的她,连前后的剧情都串不上。看了小会儿,她便索性关了电视,看着客厅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发呆。 她大致算了算,没想到时间竟然过得这样快,明天就是纪元和温瞳结婚的日子了。随着日子的一天天逼近,她心里那个想要去婚礼现场看一眼纪元的念头就越来越强烈。几次,她都要下定决心,就远远地看上那么一眼,知道她的小哥哥一切安好,然后她就离开。可是,理智就强迫自己将这样的念头也都打消。 就在这时,门铃突然被人按响媲。 是贺连城丫! 纪念趿拉着拖鞋,就跑去开门。所有的喜悦在却在门被打开的那一刻消失殆尽,她一脸的笑全都僵在脸上。那人一手支在门框,一手里拎着西服,天蓝色的衬衫上的纽扣扯开了几颗。就算是他满额大汗,就算是他狼狈不堪,纪念也绝对不会忘记这样这张脸的。那个人,不是她的小哥哥,又是会是谁? 见多了他一贯温文尔雅的模样,这样落魄潦倒的样子,简直在凌迟她的心。 看着站在门前的那人,让她喜忧参半。 喜得是,她能再见他一面,忧得是,他并不安好。 她强压下所有对他的思念与关心,紧皱着眉心,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纪元身形一顿:“念念……哥就是想来看看你……” 纪念嘴角勾成戏谑的弧度:“呵!看我做什么?看我这条被纪家赶出来的流浪狗犬,在外面过得有多可怜、有多落魄吗?那我告诉你,要让你失望了!就算没纪家的荫庇,我纪念,在外面也一样过得幸福!你现在知道了,你满意了?你可以走了!” 说着纪念,就要关门,却是纪元的手死死掩在门缝,纪念只要再一使力,他的手就会门狠狠地夹住,她心一软,蹙眉问道:“你还想要说什么?” 他一把扯过她的腕子,将她拉进怀里,用难以抗拒的力量拥着她,低沉而沙哑的声音续而传来―― “念念,是哥不好,是哥没保护好你……别骗哥了,哥都知道了。一直以来,你都是在和贺连城演戏,你和他不幸福的婚姻是爷爷的吩咐,你跑去国外治病是爷爷为了让你离开我的视线,就连你被赶出纪家,也是因为我……为了我,这些年,你受苦了……念念,你听哥说,哥不结婚了,哥带你离开这里,去没有纪家的地方,我们两兄妹像以前一样,过幸福的生活,好不好?” 她强忍着不让眼里的泪水落下来,卡在喉间的呜咽也都被她全部吞进腹中,她粉拳一下一下捶在纪元的肩头。 她多想说好,多想回到过去。可是,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有些人,有些事就很难再回到原点了……她很清醒地认识这一点。 所以残忍而决绝,所以毫不犹豫地推开他,狠狠地掴了他一巴掌。 那留在他俊颜上的红色指印,清晰可见。 于萧瑟的晚风中,他如遭电击,一瞬不动。 “什么回到从前,什么过以前一样幸福的生活,全都是屁话!”她站在原地,气得两肩发颤,“纪元,你给我听好了!你不要以为我和你一样是疯子!你会喜欢自己的亲生妹妹,可是我,是绝对不会喜欢上自己的亲生哥哥!我告诉你,我恨纪家上下的所有人,包、括、你!你滚!我不要看到你!” 她亲眼目睹他被自己的一字一句击得一败涂地。 竟是一眼也不想多看他伤心欲绝的样子,她猛地关上门,将他关在自己的世界之外。顺着门板,她滑坐在地上。 看着吊灯照下的炫目的灯光,终于,眼泪决堤。 只有她自己知道,对他说出那些话来,她自己的心里有多痛。 可是她又能怎么样呢?为了能让他安心和温瞳结婚,为了能让他负责任地做他纪家的长孙,为了他的未来一片光明……她,不得不。 长痛不如短痛。其实,她早该这样。 …… 等到贺连城回来,一开门进来,最先看到的就是纪念光着脚,坐在玄关的场景。问她怎么了,她也只是摇头。他能做的,就只有把她抱回卧室,放到床上,再为她盖好了被子。在她额头轻轻一吻,他说:“既然你不想说,那就什么都不说。想说的时候,我在听。睡一觉,明天,一切又都恢复正常了……” 贺连城骗了她,第二天,她的心情没好,反倒变得更糟。想到她昨晚那样伤害了这个世界上同她最亲近的人,她连呼吸也会疼。 这一天,莫大同因为去参加温瞳和纪元的婚礼,而提前取消了和所有病人的预约。心理咨询室里,就只有她一个人,她根本就无心投入到工作当中去。临近中午的时候,贺连城却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不由分说的,拉着她便上了车,一路疾驰而去。 绿色的草坪上,五彩缤纷的彩带、花球、白纱,远远地,便有《couldthisbelove》那轻快的音乐传来,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来来往往的都是上流社会的名门望族。而早在走进B市最大的酒店Rich的时候,纪念就已经看到了门外摆着的纪元和温瞳的结婚照片。 照片上,两人亲昵相拥。 温瞳笑得幸福洋溢,而纪元,怎么看都像是在强颜欢笑。 纪念只觉心头一刺,而站在身旁一身黑色西装的贺连城捏了捏她的手,浅笑道:“我知道你想来参加你哥的婚礼的。”纪念就要张口,却贺连城线性打断自己:“哎!别否认!” 纪念疲惫一笑,是啊,她想来看看的。 她本想问他,怎么有纪家的请柬的,但转念一想,就算自己被逐出纪家了,贺连城在B市的地位还是有的,纪温两家便是权势再大,贺连城这个市长也总是要请的的,于是,她便也没问。 他牵过她的手,温润一笑:“我知道,你不想见到纪家的人的,我们就躲在一旁,偷偷地看完你哥的婚礼结束。你看,怎么样?” 他都把一切想得周全了,她还有什么理由,说不好呢? 就算是她和贺连城再小心,也还是见到了不想见到的人。 只见温瞳身穿一袭白色婚纱,手捧着一束百合朝纪念走来。她妆容精致的脸上敛起一抹虚假的笑:“念念,我真高兴,你和连城,能来参加我和你哥的婚礼……” 纪念一拧眉要说些什么,却是贺连城挡在了她的前面:“嗯,我和念念是来送上祝福的。这样,我们等下还有约会,可能要先离开……” 温瞳戒备性地看了纪念一眼,又笑:“嗯,那我这边也要招待宾客,就不送你们了。” 送走温瞳过后,贺连城拥着纪念到一颗树冠极大的槐树底下乘凉。 明明是她亲生哥哥的婚礼,也明明该是喜庆的场景,她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看着远处热闹非凡的场景,她轻叹了口气:“纪家和温家联姻的排场就是大啊……” 贺连城偏头朝她一笑:“念念,你会不会也想要这样一个婚礼呢?” 纪念一愣,迎上他温润的眸光,诚实地答道:“每个女孩子都想要这样的婚礼的吧!婚纱、捧花、戒指、还有所有人的祝福……”说到底,她也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她也有最平凡的渴求,可是所有人的祝福,所有人……她是注定不能得到了。想到这儿,她不禁苦笑起来。 “那我今天就借纪家这个地方了,来给你一个婚礼。” 什么? 要么就是他说得太快,要么就是她没有认真在听,回神之际,贺连城摊开的掌心上就已然多了两枚戒指。 简单的指环样式,玫瑰金色,外镶了一圈钻石。 这个戒指,是在纪元和温瞳的订婚宴上,贺连城为她在莫大同面前解围的时候戴过的。 纪念清楚地记得,她刚收倒戒指的那一段时间,她都舍不得摘下。可却忘了,那是第几次同贺连城吵架的时候,被她丢了的。连她自己都忘了丢在那里的东西,他是从哪儿找来的? 更让她诧异的是,原来那戒指,有两只。 “贺连城先生,你是否愿意娶纪念小姐为妻,从此,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她、像是你爱自己一样,无论生病或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于她,直到离开世界……我愿意。” 贺连城一个人自问自答得虔诚,看得纪念哭笑不得,他将原话又问了一遍纪念:“纪念小姐,你是否愿意嫁贺连城先生为妻,从此,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像是你爱自己一样,无论生病或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于他,直到离开世界……” 纪念看着贺连城掌心那一大一小两枚戒指,呆呆地出了神。 “看来,纪小姐的答案是不愿意啊,贺先生,你要失望了……”贺连城逗趣道。 纪念欣然笑绽,淡淡地说了句:“我愿意。” “那现在,请贺连城先生和纪念小姐交换戒指。” 贺连城率先拿了小的那枚戒指套到了纪念的无名指上,纪念也接过了那枚大一些的环在贺连城的无名指。 “现在,我宣布,贺连城先生、纪念小姐正式结为夫妻。现在,新郎可以亲吻你美丽的新娘了。” 他俯身就要将一吻印在她的唇瓣上,却被她抬手用手背拦了下来。 贺连城一愣,站直了身体,有些奇怪又有些好笑地地看着纪念:“连牧师都说了,新郎可以吻新娘了……” “喂!贺连城,你就想用这么个婚礼就把我给打发了呀?没有婚纱、没有捧花、没有见证人……有的就只是你这个‘假冒伪劣’的牧师,还有两只戒指,这样就能把我娶回家了,那不是太便宜你了?你休想!”她笑着娇嗔道。 贺连城莞尔,拉她入怀,在她发顶落下一吻,那温醇如大提琴一般的男声在耳际奏响:“当然不会这么草率。等这段时间忙完了,念念,你信我,我一定会补给你一场最盛大的婚礼的。” 她倚在他怀里,笑弯了嘴角:“好啊,我等着。婚纱、捧花、牧师、见证人……一个都不能差。”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她这个人不贪心,想要的也并不多。今天他所做的这些,对她来说,已是足够。 …… 但当纪念和贺连城十指相扣着离开婚礼现场的时候,却不知道,在他们离开之后,有一件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的事,发生了―― 085哪来天长,何处地久10(5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天色渐晚。 包装精致的新娘捧花躺在一侧的座椅上,片片花瓣上沾染上了一层枯萎的黄。花开有时,经由了一天,早上摘下的百合也已不再娇嫩欲滴。 温瞳坐在最前排的座椅上,目光呆滞地看向白色婚纱的裙摆。她唇角浅浅地勾着,似是在笑,却有几分苦涩媲。 婚纱设计出自VeraWang,她以为穿上它自己就该是今天婚礼现场最美的女人,也以为今天该是她一生之中最美的一天丫。 可是现在,只剩下手里的捧花陪她坐在这里,耳际安静了,宾客都散了,梦想中属于她和纪元的婚礼,结束了。 “瞳曈,你还好吧?” 女子清丽的声音响起,让温瞳抽回了思绪。 温瞳抬头瞥了一眼站在眼前的那人,唤了声“妍姨”。苦笑着,她扯下戴在手上的白丝手套,丢在一旁,淡淡地问道:“还没找到纪元哥吗?” 作为纪元的继母,纪逍的续弦,今天的莫妍自然也是盛装出席的,可再美的衣服也只能衬出脸她脸上的哀默。看着平日里活泼开朗的温瞳,一下子变成了眼前这幅行尸走肉的样子,莫妍顿觉心头一酸。 或许,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最大的伤害也莫过于此了。 她挑了温瞳左边的位置坐下,握过温瞳的手,她悉心安慰:“瞳曈,爷爷有话让我带给你。他说,他一定会派人找到纪元的,我们纪家也一定会给你一个合理的交待。” “妍姨,你说,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啊?上一次,他把我丢在订婚宴上,这一次,他又把我丢在婚礼上……他明明答应过的,他说他不会再丢下我一个人了……怎么现在又……?”说着说着,温瞳便开始低声抽泣了起来,莫妍将温瞳带进怀里,轻拍她肩头:“瞳曈,你没错……你没错……” 温瞳的泪水在莫妍肩头温湿了一片。 什么时候,她的泪水止了,纤白的手缓缓攥成拳,尖锐的指尖刺进掌心。 对,她没有错!她哪里来的错?她才是整件事情里最大的受害者。纪元、纪念、纪家上上下下全都对不起她! 如果一定要将所有的错都归结到一个人的身上,那么温瞳想,这个人一定是纪念。是她,亲手毁了她的幸福。 她从莫妍的怀里起身,不顾莫妍的阻拦,提起裙摆就向外跑。 她,一定要让破坏她幸福的人,付出代价。而她想要的东西,从没有那个道理得不到。 * * * 门铃响起的时候,贺连城正在书房里和林晓蛮、安东尼商讨他的上市公司下个季度的计划,而纪念就在厨房里为这几个人准备晚餐。听到门铃声,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她和贺连城的家,知道的人本就不多,能来上门拜访的更是少之又少。而家里的两个常客也正在楼上的书房坐着,能来的人还会是谁呢? 纪念没顾多想,便放下了手里做了一半的东西,解了身上的围裙,跑去开门。 房门一打开,视野里便跳进被泥水脏了的一袭白纱,还不待纪念将那人的脸看清,一耳光便如闪电一般狠狠甩在她右颊,那清脆的声响几乎让周遭的空气一荡。 “温瞳,你别冲动!”蹬着高跟鞋踉跄追过来的莫妍隔着十步远的时候便喊,却发现她来得迟了,温瞳那一巴掌已经稳稳地落在了纪念的脸上。 霎时,纪念的脸上红了一片,指痕分明。 “纪元呢?你把他藏到哪儿去了?”温瞳声嘶力竭地喊着,早就失去了平日里大家闺秀的风范,说着提着婚纱的裙摆就要往里走,大有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却是纪念手一横,拦在门口。 她抬手抹掉了唇角溢出的血丝,看着温瞳狼狈的样子,她满目冰霜讥诮:“那是你的新郎,不是我的。你来问我,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楼下的动静闹得极大,连楼上书房里的贺连城、林晓蛮、安东尼三人也跟着都听见了,贺连城先行下了楼,远远瞥见了站在门口的温瞳和莫妍,眸子一凛,对身后的两人勒令道:“都别下来!” 贺连城极少以这样的姿态面对他们两个,安东尼、林晓蛮自然也瞧出了其中的几分蹊跷,便并肩站在楼梯上,看着楼下。 “妍姨,你来纪家的时间不长,我想你应该一定不知道,如果不是她横在中间,我和纪元哥也绝对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温瞳指着纪念的鼻子,一阵破口大骂。 “瞳瞳,不要再闹了,我们走!”莫妍一边揽过温瞳,拉着她要往外走,一边对纪念连连赔着不是,“念念,你不要介意,瞳瞳今天的情绪很不稳定,说的话不好听,你也都担待点,我这就带她离开……” “妍姨,我不走!要走,你自己走!如果她今天不把纪元哥交出来,我是不会走的……”温瞳疯了一般挣开了莫妍,莫妍整个人都被她推到在地。 “瞳瞳,你听我的一句,快走吧!把事情闹大了,对大家都不好!”顾不上去管掌心上擦破的地方,莫妍便又跑上去拦温瞳。 纪念则是站在门口,不痛不痒,冷眼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 蓦地,一声男声冷绝地响起—— “想走?没那么容易!你倒该先问问我同不同意吧?” 只见贺连城披着三个人探寻的目光走来,一身黑色的衬衫西裤愈显他的桀骜不驯。最终,他站在纪念的身侧,扳过纪念倔强的身子,指腹轻抚她唇角撕裂的伤口,眉心跟着一蹙,眸光里满是疼惜,“跑到我们家闹了这么一出,不解释就走,这还像话吗?我想,那也不是作为颇有礼仪修养的大家闺秀温大小姐能做出来的事吧!” 那说话的语气云淡风轻,话落,他抬起一双冷眸,看向温瞳。 那目光,如同冰刃寒光一闪,连站在一旁看着的莫妍也不禁一颤,她开口解释道:“连城,是纪元,他……逃婚了。” 恍若晴天霹雳,纪念瞬间石化在原地,眸子忽地睁大,露出空洞的瞳孔来。 她原还以为是温瞳无理取闹,却没想到……纪元他,真的逃婚了。 而她温瞳又几时怕过什么人? 当然不甘落在下风! 肆无忌惮地接过贺连城看自己的目光,她讥讽一笑道:“贺连城,我还真是可怜你,连被纪念戴了这么长时间的绿帽子都不知道!而且给你戴绿帽子的那个人,还不是别人,是她同父异母的亲生哥哥……” 纪念一字不还,只是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紧攥着拳。 而搭在她肩膀上的那一双大手,宽厚而有力,她能感受到从自己的肩膀那里,徐徐传来一股暖流。只听他温醇的声音再次响起,却蕴着呼之欲出的怒气:“温瞳小姐,还请你放干净你的嘴。我贺连城从不打女人,但也绝不介意在今天为你破一次例!”目光转向莫妍,他又说:“还有,莫妍,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把她带来的。但我希望,你能怎么把她带来的,就怎么把她给带回去……” “念念,我们进去吧!”贺连城握了握纪念的细肩,柔声道,却没想到纪念猛地挣开她,向门外跑了出去,甚至连拖鞋也没换。 她疯狂地跑在车来车往的马路上,暮风扬起她长发。 几乎没多耗费什么时间,她便拦下了一辆出租车。上了车,她对出租车司机说道:“师傅,麻烦你,到碧海蓝天!” “碧海蓝天?哪儿不是荒废好久了吗?” “对!师傅,就去那里,麻烦你了。” “可是……” “你要多少钱,我都给!” 司机咬了咬牙,应下:“……好吧!” 坐在后面的纪念终于稍稍松了口气,暗自庆幸着,还好她身上随身带了几百块钱。捏着裙摆,她看向出租车驶去的方向。 或许,她知道纪元在哪里。 …… 车行驶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了目的地。纪念把浑身上下所有的钱都掏出来付给了司机。 下了车,双脚踩在混着石子的泥土上,她仰头看向那一片便废弃了的楼区,所有的玻璃都被敲碎,眼前这栋楼就只保留了最原始的框架,楼上的一切一览无遗,让她一眼便看到了三层上那白色的一点。 再仔细一看,那个人就是纪元!没错的。 这一瞬,她恨不能喜极而泣。 她还记得,纪元报考大学的那一年同纪鹤先闹得很不愉快,便是在那一天,纪元带她来了这里。他告诉纪念,这里对他死去的妈妈来说,是一个意义非凡的地方,对他来说,也同样。纪逍是在这里同他妈妈求婚的,他们是在这里有了第一个家,他自己是在这里出生的,而他的妈妈在得知自己的丈夫另有所爱的时候,也是在这里跳了下去的…… 从小到大的默契,让她和纪元谙知彼此成长的细节。能找到他,也都要归功于这。 当纪念走上三楼,绕过一根根水泥色的柱子的时候,便看到了倚在柱子上不住地给自己灌酒的纪元。 而他身边也躺了一串酒瓶,周遭弥漫着浓重的酒气。 他穿着白色西装,打着黑色领结,虽然覆了一层薄灰,却也不难看出来是悉心打理过的。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没来这里之前,他也曾有一瞬,是想过要去赴他和温瞳的婚礼的。他低低地垂着头,边喝便笑,直到看到直线里多了一双女式拖鞋和一双纤巧的脚,才止了笑。 由下向上,他缓缓抬头,将那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看真切。 只见她冷着一张小脸,眉心蹙着,眼神里却有难以名状的怜惜。 看见她,他咯咯地笑:“念念,你来了啊……哥就知道,你一定能找到这里的……” 纪念顿感鼻尖一阵酸涩,眼泪险些就掉了下来,她蹲下身来,轻抚纪元的脸颊。才一晚不见,他怎么会变得这么憔悴啊?再不见他温润如玉的面容,那参差不齐的胡茬刺着她的指尖,布满血丝的双眼如同被酷日晒干的两弯湖,生生刺痛着她的眼。 他丢下手里的酒瓶,握过那只抚在自己脸上的手。那只手,柔软而带着微微的凉意。像是小时候一样,只要她扬着一张小脸,在一旁静静陪着他,他便觉得周身所有的伤口都开始慢慢愈合起来,包括心里那最深最重的一道。 他眯着眼,傻傻地笑着:“念念,你知道吗?哥逃婚了,哥没和温瞳结婚。” 纪念只觉喉咙里卡着一千根针痛得自己鲜血淋漓,硬生生地挤出几个破碎的字眼来:“嗯,我知道。” 纪元叹了口气,轻笑道:“呵呵。你也知道,这么多年,你哥窝囊,做什么事都受束缚。长这么大,甚至连结婚的我要娶谁都不能自己做决定!说到底,我都没未自己真正活过一次,这一次,我要为自己做一个决定,你也一定会支持哥的,对不对?”说到这里,他紧了紧握着她手的力道,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她的答案。 纪念只是看着纪元,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他扶着柱子,蓦然起身,疯狂地原地转着圈,肆意地狂笑着,极度地释放自己。 整个三层都激荡着他的笑,隐隐有回声传来,那笑声骇人得让人不寒而栗。 他忽地站定身子,朝她一笑:“念念,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幸福!没了什么家族,什么长孙的束缚,我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可以大声地告诉全世界,我纪元,就是喜欢上了自己的亲生妹妹!我就是喜欢你纪念,谁敢拦我?” 纪念眉心一拧,跟着也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扯过他的手臂:“哥,你喝多了!” 那强健有力的手臂一拉,让她整个撞进他怀中。 酒气扑面喷洒而来:“我没喝多,我很清醒,从未有过的清醒。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哥,你放……” 吻,不分说地,落了下来,死死封住她的唇,肆虐地凌迟她娇嫩的唇瓣,捣弄着她口中的细肉。血腥的味道,霎那在唇齿间漫延开来。纪念瞪大了眼,死命地挣扎着,他不能啊。便就是在两年前,她一早就知道他的心意,他也不曾对她做过兄妹之外跃距的事。 可,现在…… 他是在把她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啊! 不能,不能! 纪念心一横,在他探进口中的舌上重重咬了一口,那口中血流如注,更有甜醒流进了喉间,呛得她一阵阵咳。 惊心而动魄,猛地,他将她压倒在地。 四肢百骸都像是要被撞散了一样,身下的水泥地面隔得她一阵阵发痛。 纤细的双腕被他用单手死死的扣在头顶,另一只手则是死死扼在她的下巴,他以绝对强势的姿态将她钳制在身下,动弹不得。她从没想过,会有这样一天的存在,曾待她以温柔的小哥哥竟会将残忍地压他在身下…… 竟不知心里那一阵阵抽痛,是屈辱,是失望,还是恐惧…… “哥……求你,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她死命地摇着头,歇斯底里地同他喊着,他都置若罔闻。 “嘶啦——嘶啦——” 几声响起,身上的裙子被他的大手撕扯成了几半,露出包裹着她浑圆柔软的胸衣,在他面前暴露无疑。他的眼底,目光泛着暗深的幽蓝,眼中有的就是有情|欲,压抑在身体里许久欲|望一触即发—— “念念,给我……” 但见那悬宕在身上的高大身躯,倾下,扯着她身上仅剩的衣料,在她柔嫩的皮肤上留下一排排渗着血丝的牙印。 她痛得再无力呼喊,唯有默默泪流。 那双腿被那双大手支起再狠狠地掰开的感觉,清晰而明显。 她绝望了。 “贺连城……救、救我……” 偏过头,声声念着那个人的名字,视野之内,却出现了一个空的玻璃酒瓶—— 086 哪来天长,何处地久11(5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086哪来天长,何处地久11(5000+) 另一地点,贺连城在纪念跑了出去之后,没有马上追上去,而是吩咐安东尼和林晓蛮两个把温瞳送回去。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莫妍,他眸光深深,冷冷地说了一句:“你,跟我去。” 贺连城顾不上去管是不是违反了交通规则,一路追着纪念搭着的那辆计程车而去。临近出郊区的时候,被拥挤的车流拦在了十字路口。被截在这里,他也无能为力。 身体不能追着那辆出租车去,但是,目光却可以媲。 B市的郊区很荒凉,建筑物并不多,纪念能去的地方就更少了,如果他没猜错的话,纪念搭车去的应该是碧海蓝天的方向。 莫妍坐在副驾驶座上,偏过头去看那张五官熟悉但却神情陌生的俊脸。 淡淡地开口:“看来,她对你真的很重要。” 而在这时,堵在车前的车流终于缓缓移动,疏散开来。 只闻他冷哼一声,将油门踩到最大,绕过阻在前面的车,飞驰而去―― 当贺连城的车子停在碧海蓝天楼区附近的时候,他看见了纪元的车子,也就更加确定了纪元和纪念两个就在这里面。他和莫妍一层一层地找上去,终于在走到第三层时候,嗅到了一股浓重的酒味,依稀混合着些许的鲜血的味道。 这栋楼房被废弃了这么久了,轻易不会有人来的,更不会有人在这里喝酒闹事…… 贺连城和莫妍两个并肩走向三层的更里面,不多会儿,便找到了倒在地上躺在一片血泊之中的纪元。 莫妍一见到血,便是一惊,人也跟着不自觉地退后。 贺连城眉心一蹙,走了上去,试了试纪元的鼻息和脉搏:“放心,他还有呼吸,只是被打晕了而已,流了点血。” 莫妍惊魂未定,点了点头。 一见她这幅样子,贺连城便是气不打一出来,喝道:“你还愣着做什么?快电话叫救护车啊!” 莫妍忙拿出手机,拨过电话去,那时,她连手机都握不稳。 贺连城起身,仔细地查看了这附近。 水泥地面上,泥土、酒液、血混着酒瓶的碎片,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像是衣服的料子,而那花纹和颜色,他记得,是那时他亲自挑给纪念的裙子的,他眉心的刻痕不禁更深。还有那被人用酒瓶砸晕的纪元,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他猜,那砸晕纪元的人,应该就是纪念。只是,她又到哪儿去了呢? 丢下纪元和莫妍,贺连城一个人走向三层的最里,隐隐地,有小声啜泣的声音传来,低低的,像是受了伤的小兽。转过柱子,那小小的身影便映入眼帘。看到她的那一瞬,有惊喜,也有悲恸。她总是这样,害怕了,便躲在角落里。 听到脚步声传来,纪念不由地一颤,向后缩了缩,紧了紧身上早已破烂不堪的裙子。头发蓬乱,身上的那些类似吻痕又好似咬痕的伤口,清晰可怖。 这样的她,让贺连城心尖一痛,他,到底还是来晚了,还是让她受了委屈…… 他蹲下身来,大手轻握过她被捏得青紫的手臂,说道:“念念,我来了……我来接你回家!” 她心尖一颤,那声音是―― 贺连城! 埋在双膝间的那张小脸,缓缓扬起,哭得红肿的眸子,唇瓣上的伤口也结成了深红色的痂。 将那张温润的俊颜刻进眼眸的一瞬间,她盈在眼里的一滴泪,轻巧滑落。 是他温暖的指腹缓缓抹去。 贺连城脱下了身上的西装,披在她身上,将她包得严严实实,再把整个拦腰抱起。也正是在抱起她的那一瞬间,他第一次意识到,她竟有那样轻,轻得好像一根羽毛有一阵风就可以把她带走。他在她发顶落下轻柔一吻:“先睡一会儿!等到家了……我叫你……” 她乖乖点头,缩在他怀里,贪婪地汲取着他胸膛的温暖,阖上眼似是极快入眠又睡得极沉的样子,可也只有贺连城知道,那在他衣襟上湿了一片的,是她无声留下的泪。 当贺连城抱着纪念走过莫妍的时候,救护车还没赶到,而莫妍正在给纪逍通电话。电话果断,她追了上去,看见了窝在贺连城怀中的纪念的时候,也是一怔,问了句:“念念她……” “不劳你费心。” 那五个字犹若五把剑一般,自她那里穿肠而过。 “还有,请你回去,告诉一字不落地转告纪家的人,从今晚后,请他们一个也不要出现在纪念面前。他们,她一个也不相见。” 贺连城抱着纪念匆匆离去,独留下莫妍一个人站在原处,风中石化。 他和她之间,终究是一个站在了天涯,一个守在了海角。 * * * 有意顾及了她的心情,回家的路上,贺连城将车开得极慢,到家的时候,天已经是极黑了。贺连城见纪念整个人蜷缩在车座上,一只纤细的胳膊掩着眼,呼吸也是极清浅的,似是睡着了的模样。下了车,他将她打横抱起,开了家门,将她抱到了二楼她的卧室。他将她放在了床上为她盖好了被子,动作极近轻柔,却见她钻进被子里将自己缩成了一个小小的团,如同一只被人拔光了刺的刺猬一般。 阖着眼,蹙着眉,一张笑脸极为痛苦地扭曲了一团。 贺连城轻揉她的发丝,凑到她耳际低语道:“念念,我们洗个澡,好不好?” “……” “那,把身上的脏衣服,换下来呢?” “……” “你等着,我这就去取干净的衣服给你!”贺连城说完,起身就要向衣橱走去,却是一直冰冷的小手紧紧抓住他的大手。 低低地呢喃着:“贺连城……” 他转身,又在她身侧重新坐了下来。 她闪着一双含泪的眸子,真挚地渴求着他的答案:“我们……以后都会很平静地生活了,对不对?” 他闭着自己挤出一抹笑来:“嗯。” “那……我们以后,是不是就会幸福了?”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她眼中的泪也就跟着落了下来。 他俯身仓皇地问去她一脸的泪痕:“对,我们以后会很幸福,非常幸福,是让全世界的人都羡慕的那种幸福……” …… 那一晚,他没阖过眼。守在她床头整整一夜,早晨七点钟的时候,贺连城收到了一条短信,来自一个陌生号码―― “连城,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空出一段时间给我?我想见你。” 署名是莫妍。 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贺连城的唇角戏谑地勾起,果断地把那条短信删除了。随后,他站到窗前,背过纪念,拨了电话给安东尼,压低了声音问道:“纪家,那边怎么样?” “纪元没有事,只是头上受了伤而已,不过现在还在昏迷,纪家上上下下这时候都守在医院,等他醒来。” 贺连城轻舒了口气:“随时盯住那边的变化。顺便帮我取消今明两天的行程吧!” “今明两天?”安东尼有些惊讶,便就是他跟在贺连城身边这么长时间,也不曾见过他为了什么事取消工作,但今天却……联想到昨天在贺连城家亲眼目睹的那些事,他又问,“昨天纪念……出事了?” “嗯。所以我想在家多陪陪纪念。” “好吧。那行程的事,我会安排。” 安东尼就要挂断电话,却听电话那头贺连城喊他的名字:“对了,等下,你带林晓蛮过来吧!” “好。” 电话挂断,他回眸迎上一双清冽的眸子,他先是一怔,又是笑开:“念念,你醒了?” 她慵懒地眨着眼,不笑不答。 “是不是我刚打电话,吵醒你了?” 她轻缓地摇头。 “那……”贺连城一时摸不着头脑。 但见她裹着被子,缓缓坐起,平淡地开口:“我想洗澡……还有,我饿了。” 纪念那一句,几乎让贺连城欣喜若狂:“好,我这就去放水。然后马上做早餐给你。” …… 纪念洗过澡,换了一身长衣长裤,这才把身上那些可怖的伤痕挡住了。下了楼,林晓蛮和安东尼已经到了。只见林晓蛮拎着两大袋吃的东西,提给纪念看:“喏,你家贺市长说,他不会做饭,所以特地请了我来做早饭给你吃……小念念,你看的面子有多大!” 早餐,林晓蛮特地熬了粥做了几道清淡的小菜给纪念。纪念虽然没什么胃口,可也勉强吃了些。林晓蛮看见纪念吃了自己做的粥,别提有多高兴了,激动地要再给她盛上一些:“你说,你们家贺市长,可耻不可耻?我一大早地,都到了公司了,叫我给你过来做早餐……我不来他还说要扣我的奖金!黄世仁啊,有木有?” 纪念舀了舀碗里的粥,又放下了,她实在是喝不下了。其实,她都明白,贺连城请林晓蛮过来做早餐是假, 浅浅一笑道:“嗯,确实可耻。” “嘻嘻,不过也算他有眼光,找我来给你做早饭!怎么样?我的手艺和你比,也还算不赖吧?” 纪念淡淡地点点头。 看着纪念兴趣缺缺的样子,林晓蛮再给自己加了把劲儿,说道:“念念,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给你讲讲我和安东尼的故事,好不好?” “嗯。” “从前,有一个小男孩儿,他叫安东尼,她家隔壁呢,搬来了一家新邻居,她家有个小女孩儿叫林晓蛮……有一天,他们两个在门口相遇了……” …… 窗外,贺连城和安东尼两人并肩站在花园里,隔着落地窗看向里面的场景。 “放心吧!有林晓蛮在,纪念的心情会好很多的。”安东尼说。 但见纪念的脸上,有了些许的笑意,贺连城的唇角也不自觉扬起。 “连城,贺连城?” “嗯?”贺连城将视线从纪念身上移开。 安东尼轻叹了口气:“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我看不懂。不过作为你这么多年的好兄弟,我提醒你一句。对记念,如果你只是做戏,别自己也跟着沉溺进去。” …… 几天后,当纪念的情绪渐渐恢复,贺连城坐在书桌前签文件,而则是纪念在一旁试着看一些林晓蛮交给她的账本。看到她心情还不错的样子,贺连城便合上了文件,走到她跟前,将她抱到膝上,试探性地叫了她的名字:“念念……” “嗯?”她一边应着,一边在书上做好了记号,“连城,你看啊,这一处的帐,是不是错了?” 他抢过了她手里的笔:“念念,你听我说……” “嗯。你说。”她笑了笑。 “纪元他……没事,出院了。” 他清楚地看见她眸光一闪,而后佯作若无其事地应了声:“哦。”这次,换作贺连城有些奇怪了,她的反应太过于平静了,甚至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只见那只小手,从他手中拿过笔来,在书上又填了几个记号,“连城,如果我说,我不恨他,你会不会信?” 贺连城揉着她发丝的手,动作一顿。 。 “不管他曾经做过怎样伤害我的事,不管我的现在的境遇有多少是他直接或间接造成的,我想我都不恨他。因为在我人生中最不堪回首的那些年,是他或多或少地成为了我生活唯一的支柱,他始终都是我哥……只要他过得好,便好。如果,你的生命里,也曾有过这样一个人的话,我想你也会理解,也会像我一样,试着去原谅。”回眸,她莞尔一笑。 竟不知为何,贺连城在听到纪念说这一番话的时候,另一张脸在脑海里浮现了,甚至那些有关那个人的记忆,也都跟着如潮水般翻滚而来。 * * * 一连几天,莫妍都抱着手机发呆。虽然一早就预料到了,那条短信会有去无回,可真的要她面对,她还是难以接受。思前想后,她还是打了电话给莫大同。莫大同似乎早就料到了莫妍迟早会打这个电话来,所以当他接到电话时,同莫妍说的第一句话是―― “小姑姑,你想通了?” 彼时,莫妍站在纪家别墅的天台上,眺望清晨的雾色,淡淡地应了声。 “嗯,有些话,和他说明白了也好。总好过,以后留下遗憾。你对他的付出,如果他不知道,反倒以记恨着你,那么我想,你这一辈子也不会好受的。” “嗯。”莫妍苦笑,忽然觉得这满城的雾色就像他和她的未来一样,渺茫不定,“对了,大同,我觉得我需要你帮忙……” “什么事开口就是了……小姑姑,你客气了。” 莫妍咬咬牙:“我想让你帮我拖住纪念……” 电话那头的人在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身子忽地一僵。 “就一晚,就一晚……好不好?”莫妍的语气近乎恳求,让莫大同怎么也开不了口说不,最后只得说了句,“好,你什么时候需要,就发个短信给我,我来安排。” 挂了电话,莫妍又发了一条给贺连城―― “我想,有些话不和你说,我会后悔。今天晚上八点半,希尔斯餐厅,你不来,我不离开。” * * * 西西在这里谢谢那位【刷刷妞妞】亲,感谢你送了《高官》第一张月票,这是对西西很大的鼓励!3Q~也同样感谢留言和送咖啡的筒子,西西会加油滴!(Ps:此段在5000字以外) 087 爱,是一场义无反顾的浩劫1(5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同一时刻,莫大同正坐在自己的休息室,将靠椅放到了最低,仰头将目光放在天花板。 门外是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发出的哒哒声,一阵响起一阵消失,是纪念在外面走来走去,听在耳朵里,只会让他变得愈加烦躁。不多会儿,只见休息室的门被人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窄细的缝,而后缓缓露出一双清澈的明眸。 只见纪念双眼一弯,狐黠一笑:“就知道你没在忙……丫” 莫大同抬手揉了揉发皱的眉心,轻舒了口气:“有事?” 纪念眉开眼笑地推开门走了进来,踩着一双足有十公分高的米色鱼嘴高跟鞋站在房间的正中间。一身白色的洋装,裙摆及膝,露出一双纤美的小腿,她身上穿的这个颜色,让莫大同不由地想起那段时间她住在他家里时的模样,同样像是一只白色蔷薇,不同的是,现在的她更像是一朵盛放的蔷薇媲。 只见她背着手站着,身后似乎藏着什么东西。像是即将熟透的苹果,两颊微微泛着浅淡的红色,嘻嘻地笑着:“是有那么一点点小小事。”说话时,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盯在莫大同脸上,细细地观察他的脸上的神情变化。 “你说。” 纪念咬咬下唇,眸子一转:“那,借你的脖子一用!” 莫大同还没反应过来纪念要干什么,就已经被她扯着胳膊从座位上拽了起来,拉着他走到房间中间的空地上,自己则是站到他面前。 两人之间,就只有十公分的距离,或者更少。 莫大同人要比贺连城高上一些,纪念穿着十公分的高跟鞋,刚好到他鼻尖的位置。 这姿态,暧昧而舒适。 靠近她,她身上有淡淡的香气,那是不用于任何一种香水、不同于任何一种花香的特有的醺然。让他会有一瞬间的冲动,想要探下头,让吻落在那一双娇艳欲滴的粉唇上。 终于,她拿出了她一直藏在身后的东西,套在了莫大同的脖子上。 莫大同垂下目光,才看清了那围在自己脖颈上的那是一条有着浅灰色的暗纹的暗蓝色领带。 他一拧眉,正要问纪念要做什么,却听那站在自己身前的小人儿自顾自地说了起来:“贺连城老是嫌弃我,说我连打领带都不会。所以啊,我就想着偷偷学会了,哪天打给他看,哼!叫他再取笑我?其实,我也觉得,作为人家的妻子,连领带都打不好,是一件很丢脸的事。这几天我一直在研究网上那些领带的系法,但一直都没学会,后来我想啊,要是连实战经验都没有的话,怎么可能打得好呢?你说对不对?” 所以,她是借他的脖子实战来了,对吗? 为的,就是能给贺连城――她的丈夫好好地打一次领带!? 他眉心的刻痕越发深重了些。 下意识地抵触,有些烦躁地,抬手就要扯掉围在脖子的那讨人厌的东西。 却是她微凉而柔软的小手抓住了他的,训道:“哎!莫大同,你别乱动!”看到她那般认真的模样,就算他不愿,又怎么忍心拒绝呢? 顺着她的意思,他微微低了身子。她牵住领带的一边,纤细的手臂绕过他的脖颈。那细腻的指尖不经意地掠过他敏感的脖颈,有着微微的痒意。她两手各牵着一边。微微垂下眼帘,一面自顾自地回忆着她在网上看到的领带的系法,一面纤细的手指按照步骤认真地打着结:“温莎结的系法……第一步,调整长度,宽边在窄边前,第二步,宽边绕过三角区一侧,然后拉紧……第三步……” 蓦地,他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寂静―― “纪念……” “嗯?” “你,现在幸福吗?” 纪念动作一顿,嗤笑一声,仰起头朝他嚣张跋扈地瞪大了眼:“你看不出来啊!”说完,又开始忙活了起来。 莫大同苦笑,看得出来,他怎么能看不出来?正因为这样,他才更不忍心打扰她的幸福……可,那对立面站的人是他的小姑姑莫妍,他又怎么舍得让她难过?终一狠心,他说:“晚上有事吗?我请你吃饭……” 纪念一挑眉,将莫大同仔仔细细地看了个遍。她怎么看,都觉得,莫大同今天和平时不大一样,在她的印象中,莫大同总是一副嘻嘻哈哈、涎皮赖脸的样子,今天却……看起来,好像藏着有什么心事。她小心隐去自己的疑虑,狠狠一扯攥在手里的领带,嗔道:“哈!无事献殷勤,说,有什么事要拜托我?” “你就当是咨询室的员工福利吧!”莫大同随便找了一个理由。 “员工福利,听起来不错。可是,能不能留在改天啊?今天晚上,我和贺连城有约好,要去看他妈妈。所以……你懂的。”纪念没再多说,又径自低下头摆弄起手里的领带来,仍同他搭着话:“哎!莫大同,你看啊,这个温莎结打到不是要转两圈吗?怎么我打出来的结不一样啊?” 抬起眸子,她看到在莫大同胸口积蓄的怒气在他脸上一点点漫延开来,最后扩大到整张俊颜:“我又不穿西装,怎么知道该怎么打领带?” 大手一把扯下了领带,狠狠塞在她手里。 转身,便甩门而去。 留下纪念站在那里,盯着手里那条被攥得起了皱的领带,缓缓舒了口气,呼,他这是没事乱发什么脾气呢? …… 临近傍晚的时候,本来是晴朗的好天气,却突然下起了大雨来。 纪念坐在咨询室里面对面前摆着的那一堆文件直想大发脾气,莫大同这是存心要为难她不让她下班,要不然怎么会让她把咨询室开业以来所有的用户资料都在今天整理出来。 整理,整理,有毛线好整理的啊? 她自从在莫大同的工作室工作以来,每天做的事情,就只有整理资料整理资料整理资料,这要她整理到什么时候啊?下午莫大同生气的样子,她现在向来还觉得有点后怕。小猫咪发起脾气来的时候,有时候要比老虎还要吓人。不过说起来,也是她人理亏,拿着工资,却还在上班时间找老板聊天、打领带,也难怪他会生气。 眼前,莫大同已经坐在咨询室最里面的休息室,几个小时都没出来了。真不知道他在里面做什么,就不饿吗?可是她很饿啊。还有贺连城,怎么,她发了十几条短信,打了十几个电话也没人应,是在开会吗?可是,他和她不是约好了要去看妈妈的吗?怎么现在,连个消息也不给她? 纪念又看了看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这个时间妈妈那边大概已经休息了,也不好再去了。她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决定先下班回家再说。 一开咨询室的门,夜风席卷而来,淅淅沥沥的雨滴打在她身上,凉意丝丝缕缕顺着血液传向四肢百骸。 莫大同的咨询室所在的这条街,本就人烟稀少,再加上现在在下雨,街上的行人更是少得可怜。 就在这时,放在包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纪念连忙拿出手机,看到手机屏幕上闪过莫大同的名字,眸光一黯,还以为是贺连城打来的,要来接她的呢。有些不耐烦地,她接起电话:“喂,怎么啦?你要的那些客户资料,我都整理好了,放在我的桌子上,你去拿好了……” “你在哪里?”谁知电话那头的声音却有几分严肃和紧张。 “我?”纪念低头看了看脚边的水洼:“文件都整理好了,我当然要回家啊,难不成还要继续留下来给你做苦力呀?” “我没开玩笑,你现在在哪里?”坐在休息室里莫大同看到纪念的位子上没了她的人,就开始觉得焦躁不安,他一定要看到她人出现在她面前才行。说着,他拿了一把伞,就往门外走。 “我啊,刚才一直在咨询室的门口等车,不过外面下得雨很大,我看这条街大概是很难叫到计程车了……现在要过马路,到对面的那条路上拦一辆车,然后打车回家。” “你在咨询室门口?” “嗯哼。” 莫大同快走了两步,透过满是水汽的落地玻璃门看见了站在门前的那道纤细的背影,顿时觉得松了一口气:“你就站在那里等我,不要动。” “哼!我凭什么要等你呀?” 说着,她拿过包包定在头顶,一只脚已经迈了出去。 蓦地,有橙黄色的车灯骤地照来,纪念直感眼前一白。 旋即,刹车声急促地响起,尖锐得刺痛耳膜―― * * * 另一地点,晚上八点钟整。 贺连城的办公室里,灯没看着,房间就只有两点亮光。 一点是未捻灭的烟头躺在水晶烟灰缸里,闪着一点微弱的火光,还有一点是贺连城迟迟不暗的手机屏幕。屏幕上亮着的,是莫妍一早发来的那条的短信―― “我想,有些话不和你说,我会后悔。今天晚上八点半,希尔斯餐厅,你不来,我不离开。” 先前她发给他的所有短信,他都删了。今天的这一条,他却没有。原因无外乎这一条里“有些话”那三个字。 雨滴拍打窗户上玻璃,如回忆与他丝丝缠绵不休。 那一年,是她和他相恋的第七个年头,她只留下了一张纸条搭上了飞去加拿大的飞机。她说,连城,等我,回来的时候,带惊喜给你。于是,他谨慎而小心地守着她给他的承诺,等了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等到了父亲受刑自杀,等来了因为接受不了父亲的死母亲疯了的消息,等来了她在加拿大另嫁他人的消息…… 而当她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竟是在他甘做“纪鹤先的狗”的时候,她果然不负承诺,带来的,果然让他够惊喜。 她另嫁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名义上的岳父,她所成为的,不是别人,而是他名义上妻子的继母。 还有什么能比这更让他难堪,更让他心如刀割,更不让他无法原谅? 手,不自觉攥紧。 指节,被捏得咯咯作响。 窗外轰雷忽地震响,所有的思绪被斩断。 他眉心一蹙,按响手边的座机:“秘书室,备一辆车。”起身,拎起自己的西服外套大步向门外走去。 而那只黑色手机则独留在办公桌上,震响不休,屏幕上一遍一遍闪过“纪念”的名字。 * * * 希尔斯餐厅里,莫妍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守着手机上的时间等待。 今晚的希尔斯被她一个人包了下来,偌大的大厅里,就只有她一个人伴着舒缓的钢琴曲。她将双手放在双膝上,忐忑不安地揉着酒红色的餐布。她不知道自己到底伤贺连城几分,更不知道贺连城到底对自己还有几分在乎,但凡他不甘两年前被她抛弃,想要从她这里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说到底,她赌得不过就是贺连城的“在乎”两字。 赢,他和她或许还有一个渺茫的未来;输,便是从此陌路。 “贺市长,您来了……” Waiter的声音传入耳际,让她缓缓抬起头,迎上那道颀长的身影。她缓缓站起身,那双冷眸对视。他迎面走来,落坐在她对面的位置。那段刻骨铭心的日子里,她最爱看的就是他的那一双星眸,明亮而有神,可此时此刻,因为那积蓄在心底两年的愧疚,让她连抬起头的勇气都没有。目光,只能胆怯地落在他的那一身西装上。 修剪合体的黑色西装,两肩上依稀有点点的水渍,应该是刚才下车时淋到的。还有那领结上系得有些歪歪扭扭的温莎结,又该是谁给他打的呢?纪念吗?想到这里,她不禁垂眸苦笑,她还记得,那些闪光的回忆里,她每天早晨都会站在玄关的位置为他打领带,而他也总是会抓住她的手,在上面落下轻柔一吻,而后只夸她是世界上最会打温莎结的人…… 记忆如昨,人却已非。 “贺先生,请问你要喝点什么?” “什么也不要了,我坐下就走。” Waiter识趣地离开后,整张桌子上,就只剩下了他和她两个,或者该说,整个大厅里就只剩下了他和她。 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彼时,是八点二十九分。 她将头垂得极低,尴尬地笑笑:“你还是和从前一样,从来迟到。”也从不肯让她等。 只听他鼻间传来浓重的笑音,他不屑地轻哼:“我来这里,不来和你回忆从前的。你有什么话,就抓紧说,念念还在等我。” 她连笑,也觉为难。从她回国,从他和她第一次在纪家见面,他同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曾或多或少地伤害过她,唯有这一句,伤她最深。她以为他和她的未来,或许还可以挽回的时候,却得知他身边已经有了另一个人取代了她的位置。每一天早晨,当她睁开眼,她就会止不住自己去想,他和那个叫作“纪念”的女人,两个人一起相拥着醒来,她为他打领带,为她准备早餐……为她做当年所有自己和他曾经做过的事。 泪,不知不觉,盈上眼眶。 “连城,我……”她攥紧了拳,来时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想说给他听,这一刻,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薄唇讥诮地掀起,他冷嘲热讽:“你是不是想和我说,你当年离开我,是迫不得已?” 088 爱,是一场义无反顾的浩劫2(5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薄唇讥诮地掀起,他冷嘲热讽:“你是不想和我说,你当年离开我,是迫不得已?”) 莫妍如梦方醒。 和他长达七年的感情里,他始终护她疼她惜她,温柔以待她,以至于她常淡忘了他残忍而决绝的一面。她轻巧地忘了,当她选择跳出和他的那段感情的时候,就已经站在了他的对立面。到如今,她还在痴心妄想,这坐在自己面前的男子,还是当初那个无论再怎样生她的气,只要她拉拉他的小指就会绽开笑颜的少年…丫… 昔日,她伤他如斯,就算她愿意把当年的一切一一解释给他听,他又如何肯接受? 只见他满目冰霜讥诮,将她彻底隔绝在另一个世界媲。 “如果是这样,那我就给你足够的时间让你讲。我倒要看看,你能为当年的那个你编出个什么理由来?” “连城,我……” 他字字落实,她无力反驳,只能坐在那里泪水簌簌下落。 贺连城冷哼一声,将她的狼狈尽收眼底。 对,是那一双眼,笑的时候,弯成两弯月牙,哭的时候,又像是两片惊起涟漪的湖;也是那一双眼,欺骗自己,颠倒自己,让自己在那段岁月里无条件地为她一个人沦陷…… 或许,从前的那个贺连城还会因她的泪水而心软。 而现在的这个,不可能了。 她越是这个样子,他便越是觉得她虚情假意,是自导自演、逢场作戏,他便越是想要狂笑、想要作呕。 有些不耐烦地,他眉心拧紧,低头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云淡风轻地开口:“莫妍,你记住,我不是没给你解释的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从今往后,我和你,相见不相识!” 霎那,她心如刀绞。 相见,不相识…… 原是,最残忍的不过是那人的一句话,他和她的过去便全然不作数。 他利落地起身,果决地转身,大步走开—— “贺连城,说,我说……”她腾地站起,整个大厅里都涤荡着她的声音。 他原地站定。 却是她冲跑过来,一双柔软而纤细的手臂交叠缠绕在他的劲腰上,以不可抗拒的力量挽留。身后,那夹杂着浓重哭腔的女声不再清丽:“连城,离开你之前,我发现自己怀孕了……” * * * 和莫妍见过面之后,已经很晚了。贺连城回到车上,习惯性地摸裤袋,却发现手机被他落在办公室里了。等他叫司机掉头回去到办公室取,再坐到车上翻手机,才发现,那上面有十余条的未接来电和短信。 无一不是署着纪念的名字。 —— 莫大同工作室这边,我今晚还有很多事要忙,估计晚上去看妈妈的约会要临时取消了。Sorry~╮(╯3╰)╭ —— 你是不是在开会呀?怎么不接电话、也不回我短信?外面下雨了……你等下,能来接我吗? 第三条—— 哎!贺连城,你到底要不要接我电话、回我短信呀? …… 最后一条—— 贺连城,我出车祸了。 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最后一条信息的时候,贺连城的剑眉陡地拧起,一瞬不待地拨了电话过去。 而正坐在自家沙发上的正捧着手机发呆的小人儿,在看到屏幕上闪过贺连城这三个字的时候,唇角笑意缠绵。 连刚才为她冷敷过脚踝的莫大同听到手机铃声,也跟着看了过来:“是谁的电话,你怎么不接?” 纪念不答,咬着唇瓣,死死盯住手机屏幕,压制住心底的想要接电话的欲|望,强逼着自己等到电话想到想到第四声才接了起来。 “你现在在哪儿?” 男子特有的声音,低沉如大提琴琴弦急切拉起。 他是紧张她的。 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秒,鼻尖莫名地酸涩,纪念竟有想哭的冲动,硬生生从嗓子眼挤出了两个字:“在家……” 莫大同戏谑地勾勾嘴角,打电话的那人是谁他已经猜到了。这世界上,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能让她在短短的十几秒里,又哭又笑。原是他一晚上悉心陪在她身边,为她处理手上崴到的脚,为她做晚餐,甚至在那辆浅灰色吉普朝她驶来,他连也不顾地冲过去,将她整个护在怀里,竟也换不来她对贺连城的半分。 他不禁颈项低垂,连连苦笑。 或许,感情的世界里的输赢,最忌讳的就是那四个字—— 先入为主。 …… 等到贺连城开了门进来的时候,纪念正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吃着莫大同为她烧的晚餐,一只脚担在水晶茶几上,吃相颇为难看。而莫大同则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往纪念的碗里添菜。如果一定要给画面里的两个人设定一下人物关系的话,贺连城能想到的,绝对不会是医生和病人,而是…… “哎!我说,莫小受,真没想到你的手艺还不赖嘛!比贺连城强多了……”纪念弯眼嘻嘻一笑,只顾陶醉在莫厨师亲自烹饪的美食里,根本没注意到这时房间里已经多了另一个人。 只听某人在听到自己的坏话时轻咳了一声。 纪念和莫大同两个这才发现了这幢房子的一家之主已经回来了,而且,那一声咳嗽似乎在宣告着他的领土不容侵犯。 一时,纪念脸上的笑如大雪初霁:“你回来了啊?” 说话间,贺连城已经大步走到了她身前,半蹲在她脚边,上上下下将她仔仔细细检查个遍:“出车祸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那语气,责备之中又不失宠溺。 心湖,仿若被人轻轻一触,晕开圈圈甜意。 “我没事,就只是脚崴了一下。”纪念小心地答着,稍带着看了一眼莫大同。刚莫大同只是连连笑说自己没事,根本不给自己没让自己检查他身上的伤口的机会。那辆车朝她撞来的时候,是莫大同冲过来扯过已经晃了神的自己,甚至最后撞到坚硬的墙壁上的时候,他都一瞬不移地将她护在怀里。自己尚且只是伤了脚,而他呢,应该伤得更不轻吧! 其实,她本不想告诉贺连城的,但一想,若是等他回来的时候,撞到她和莫大同两个人独处,便有些不好解释了。另一方面,她想,或许这便是深陷爱河的人特有的矫情吧,在守着他的电话打来的时候,出自一瞬间的冲动,诉苦的短信便发了过去。 “就只是伤了脚,还有什么别的其他的地方没有?”贺连城又问,“不行,要带你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说着,贺连城就将手臂插进纪念的腿弯,要将她整个横抱起来。 不待纪念说话,莫大同就已经开了口:“不用去医院了,纪念就只是伤到脚而已,而且,我已经帮她处理过了。” 贺连城置若罔闻,硬是将纪念抱了起来。 只见莫大同板起脸来,语气比才刚还要冷硬上几分:“我是医生。我说,纪念不用再去医院做检查了。” 贺连城唇角勾起,抱着纪念转身,潋滟一笑:“是心理医生。” 那两人对立站着,僵持着、眼神厮杀着,纪念隐隐嗅到一股火药味,夹在中间,进退两难。她轻轻拉了拉贺连城的衣襟,小心翼翼地说道:“连城,真的不用了……我伤的地方,就只是脚而已。不用大动干戈了……” “好啊。”贺连城一笑,那笑让纪念怎么看都觉得有点虚假,他将纪念重新放回到沙发上,随之在纪念发顶落下一吻,“时间不早了,我看莫医生也该休息了,外面还下着雨,我去送送他。” 纪念愣在那里,客人还没说走呢,怎么贺连城这个做主人的倒先下了逐客令了? 莫大同倒也不愠不恼,轻松一笑,回道:“是啊,时间不早了呢,我该离开了。那就麻烦贺市长送一送我了……” 纪念刚要说什么,却见莫大同朝自己投来要她安心的眼神,便没再说,任由贺连城将莫大同送了出去。 贺连城和莫大同两个走出来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雨停了,那就不劳贺市长再送了。”莫大同礼貌一笑,却有分明的敌意。 贺连城也跟着笑得虚假:“莫医生慢走。” “对了,还有一样东西,要交给你。”莫大同说着,已将一个叠得整齐的小纸条放到了贺连城的掌心,“是今天要撞纪念那辆车的车牌号,他肇事逃走的时候,我记下来的。纪念觉得,这可能下雨天再加上司机开夜车才发生的意外,但我不这么认为。咨询室所在的那条街,在那个时间,根本不会有什么车,它出现的实在是太巧合了,而且经过那辆车开来的时候,明显是冲着纪念的方向,倒好像是什么想要置她于死地似的。” 莫大同伸了个拦腰,又恢复一贯吊儿郎当的模样,“现在东西交给你了,我想,如果你贺市长想查的话,事情应该很简单。” 说罢,莫大同大步向自己的车,打开了车门的瞬间,没有立即进去,而是扶着车门看了一眼那站在门前的贺连城。见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掌心上的那个纸条,那申请,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左边是纪念,右边是莫妍,两个人之间,他和他同样左右为难。莫大同唇角玩味地随之勾起,这一刻,他迫切地想知道贺连城的答案,想知道他会做怎样的选择…… …… 贺连城回来的时候,纪念正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高肿的脚踝,一阵阵地到抽着冷气。刚才莫大同和贺连城都在的时候,她没敢说,就怕一个字说多了、说错了,两个人都死要面子的人就会吵起来。虽然莫大同有给自己上过了药,疼痛多少减轻了些,但还是痛得让她蹙了眉。 “还疼吗?” 温醇的声音在耳际响起,那人已然坐到了茶几上,将她崴了右脚担到他的膝上。 纪念勉强自己扯开大大的笑容:“不是……很疼……” 温暖的指腹触上她脚踝上那一片红肿的地方,贺连城忍俊不禁,漫不经心地答道:“不疼啊……不疼,那让我碰一下!” “别!”贺连城还没用力,纪念就惊叫了起来,再看向贺连城一脸笑的样子,明显就是在捉弄他。她心口一松,也跟着笑了起来,好吧,她是真的疼了。 他指腹缓缓压下,在她红肿的地方轻轻揉了起来,不同于莫大同专业的那种近乎野蛮的按摩,贺连城的这种是极近温柔的。到底是碰到了伤处,她疼得拧紧了眉,脚踝也不禁向后一缩,却是他的大手紧紧攥着,让她动弹不得。久了,疼痛感渐轻,而被一种灼热得酥酥麻麻的舒适感取代。 “明天我的行程安排得比较满,可能抽不出时间来陪你,让林晓蛮陪你去一趟医院,好好检查一下……”他低头说着话,分散着她对疼痛的注意力。 她两颊飞红,轻轻应着:“嗯。”如果去了,能让他安心的话,她去。 “对了,刚才,你怎么敢对莫大同那么嚣张啊?你就不怕……他扣我的工资?吵我的鱿鱼?” 只见他头也不抬,淡淡地回着:“怕什么?没那工作,还有我养你。” 纪念听着,嘴角的弧度更大,却在突然想起什么的瞬间渐渐黯淡了下去。她野蛮地扯过贺连城的领带,逼他与自己目光交互,再笑的时候,明显有几分强颜欢笑的意味:“说!你今天晚上去哪儿了?怎么把我一个丢下?不接电话,不回短信,是不是和女人约会去了啊?” 笑说着,她倾下身,去嗅他身上的味道。 除却纪念识得的他的味道,好像还参杂着一种别的……纪念虽然平时虽然不怎么爱喷香水,也不怎么懂香水,但她却可以分辨出来,这种味道很好闻,很清淡,却很陌生,她几乎可以在闻到这一瞬间就断定,这个味道是来自一个女人的,而这个味道,不属于自己。 一瞬,她蹙眉,一瞬结束,她舒眉而笑:“哈!胆子大了是不是?身上居然有其他女人的味道?快从事招来!今天晚上干什么去了?” 贺连城整个身子一滞,面色也照先前冷了一些,回道:“我把手机落到办公室里了,所以没接到你的电话……今天晚上临时有一个应酬,到场的有几个是市里的女企业家……” 还不等他说完,一双纤细的手臂便探了过来,亲昵地吊到他脖颈上,耳鬓厮磨:“好啦,好啦,我又没真要你解释什么?如果你真的是背着我偷偷去见什么女人了?那我不是更该高兴才对?” 贺连城一愣,高兴? 纪念又笑:“对啊,高兴。我该高兴的是,我的眼光还不赖,挑了一个这么有魅力的市长大人……” 她的回答直把他逗笑了。 但纪念看得出来,贺连城的笑,不是那种真正发自内心的笑,她总觉得他笑里掺了假,连表象都那么疲惫。 她扯了扯嘴角,问道:“连城,是今晚遇见什么人了吗?怎么感觉,你有心事?” “是啊,我有心事……”贺连城动作又是一顿,轻叹了一声,良久单指勾起了纪念的下巴,唇边绽开一抹坏笑来,“那身为小妻子的你,准备怎么慰问一下你家的市长大人啊?” * * * 这几天实在更新得晚,亲爱的们,抱歉啦~明天的更新,西西熬夜奋斗一下,看看能不能在早晨之前赶出来哈~群么么一个~(Ps:此段在5000字之外) 089 爱,是一场义无反顾的浩劫3(5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是啊,我有心事……”贺连城动作又是一顿,轻叹了一声,良久绽开笑来,单指勾起了纪念的下巴,唇边绽开一抹坏笑来,“那身为小妻子的你,准备怎么慰问一下你家的市长大人啊?”) 她唇瓣半张,还没来及回话,那有力的大手一捞,死死扣住她后颈,深深地吻了下去,长舌探进,捣弄着她口中的细肉。不同以往的温柔以待,这个吻近乎疯狂、近乎宣泄、近乎嗜血。或者该说,那不是吻,该是啃咬。 纪念直觉胸中的空气一阵阵被抽空,双眼睁大,脸颊也跟着涨得通红,她粉拳锤上他肩头,想要他结束这残暴的掠夺。他却沉浸其中,阖眼深吻,将是一阵狂风席卷,吞噬了她。嘶啦几声,那大手便动作粗暴地扯开了她身上的裙子,再到内衣,勒得她皮肤一阵一阵火辣辣的疼。 薄唇在她的皮肤的时候,她被他压在身下,止不住地颤栗起来。 这样的贺连城,陌生的让她觉得可怕。 在这场欢|爱里,她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快感,就只有疼。看着他紧蹙的眉头,似乎急迫地想要肯定些什么,这样的他让她心疼,心里的那一角也跟着窒痛起来。所有破碎的呼痛,都给她硬生生地吞回肚子里,所有柔弱的反抗,也被尽数收回。 阖上眼,她默默地承受媲。 如果这样可以多少能为他抚平心上的那道伤口的话,那么,她愿意。 他只手勾下她的底|裤,用力地掰开她紧闭的两腿,膝盖抵着,让她的两腿开到最大。解下腰带,拉开拉链,从里面释放出那蓄势待发的昂|藏。几乎是没有任何爱|抚和前戏,他一个挺身,粗鲁地闯进她腿心的柔软之中。不带一丝柔情地,他在她干涩的甬道的抽送着,发泄着他的愤怒,他双手狠狠钳住她腰眼,一遍一遍地向更深处探寻。 她窝坐在沙发上,双臂攀上他的背脊,紧紧抱着他。他的每一次激烈的侵入和撞击,都好似一把利刃无情地刺进她身体里,她痛到痉|挛成一个小小的一团,最后累昏在他身下—— 早晨五点钟,房间里依稀还弥漫着暧昧***的味道,宣告昨夜的疯狂掠夺。 贺连城半倚半坐在床头,静静地点一支烟,身侧的小人儿缩在被子里,纤细的手臂横在自己腰上,被他折腾了一整晚,此时她睡意正酣。 暖光打在纪念的疲惫的睡颜上,一片柔和。 看着她,贺连城戏谑地勾起唇角,这个床第之间向来不嘤|咛一声、不呼一声痛的倔强的小女孩儿…… 完全不同于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昨晚同他说的话,一字一句,如同海边浪涛拍岸而来—— “连城,离开你之前,我发现自己怀孕了……” “还记得,我飞去加拿大前留给你的那张纸条吗?我说,等我回来,回来的时候,带惊喜给你。那个孩子就是我本想带给你的惊喜……” “他现在已经两岁了,是个男孩儿,叫安安……这个名字,是希望他一生都平安健康的意思。” “我在加拿大的时候,不是没有联系过你,也不是没有打听过你的消息,可是当我千辛万苦地打听到了的时候,才知道贺家遭变,伯父自杀,而伯母也跟着疯了……那时的我,如果回来的话,什么也帮不到你,就只会拖累你……所以,我选择一个人留在加拿大。可是你知道吗?安安是个早产儿,他生下来的时候,不到七个月,就只有那么小小的一点儿,刚出生的那几个月都是睡在保温箱里,我连抱也不能抱他。 “医生告诉我,他的右腿,先天萎缩,我为了在加拿大给他治病,几乎花光了所有的钱。走投无路的时候,我遇见了纪逍。这两年,是他一直在帮我支付安安的医疗费……” “可是,连城,我虽然是抱着感恩的心情嫁给他的,但是结婚以来的这两年,他从来都没有碰过我……” …… 贺连城的手陡地攥紧,指节被捏得苍白作响。 的确。他恨她。 恨她的冷血无情,恨她贪慕虚荣,恨她在他一生之中最穷困潦倒的那一年离他而去,恨她将他们七年的情分视为无物……可是,他更恨自己。 如果那一年的他不是爱得够深,他怎会到现在还会在意那个该死的女人发来的只字片语,怎会为了去还是不去见她而犹豫不决,怎会到现在,还对她抱有一丝希冀,想她那一年所做的决定都如她所说,是情非得已…… 说到底,他还是不能忘了她。 一声冷笑乍起,随之燃了一半的烟被他修长而干净的指间掐灭。 * * * 纪念醒来的时候,身边的那个人早就已经离开了,她看着身边发凉的位置苦笑。竟不知为何地,她忽然觉得自己和贺连城的关系,比起夫妻来讲,倒更像是一对银货两讫的情人。绝大多数温存过后,他总是在第二天就先行离开了,或是留给她一张纸条,或是再临近中午的时候打来一个电话。 一意识到自己有这样的念头,她笑着便打消了。 怎么会想到这样一个比喻呢?好真是不恰当呢。 洗过澡之后,一身的酸软疼痛多少减轻了些。而简单换上了一套米色的长衣长裙之后,林晓蛮也按照贺连城的吩咐来了他家。 第一眼看到纪念这一身打扮的时候,林晓蛮便情不自禁地笑起来:”我说念念,你知不知道今天外面有多少度?” “嗯?”纪念一愣,不明白为什么林晓蛮要提这个问题。 “三十五度哎,大小姐!你怎么穿这么多?”笑着,林晓蛮便推搡着纪念换衣服,纪念却有些为难,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问题才好。 倒是林晓蛮眼尖,纪念穿得再多,也没挡住她一眼就看到纪念脖子上的一处吻痕。 近乎可怖的泛青,依稀渗出些血丝来。 林晓蛮眉一蹙,问道:“你家贺市长不是变态吧?是不是有S|M倾向啊?” 纪念被问得一头雾水,却是林晓蛮的指间在纪念脖子上重重地一点。她一阵吃痛,一下子明白了,刚才为了给林晓蛮开门,下来得太急,连脖子上也有吻痕这一回事也给忘了。她羞着两颊,连连摇头道:“那个,没有……没有……” 林晓蛮也拿纪念没办法了,她这么坦护贺连城,让自己这个想申张正义的人有劲儿都没处使。叹了口气,她问道:”早饭吃了吗?吃过的话,我们就出发吧!” 纪念答道:“早餐就不吃了吧,我这几天一直没什么胃口,而且不管吃什么到最后都会什么。我们这就走吧!” 林晓蛮一把抓过纪念的手,郑重其事地问道:”你这个样子……有几天了?” “有几天了吧,我也记不太清了。” “那你的那个……多久没来了?” ”……哪个啊?” 林晓蛮急得直跳脚:“就是……那个啊。” “哦。”纪念沉吟了好半天,“不知道。那个的具体日期我从来不记的。” 林晓蛮真想仰天长啸,怎么有这么不关心自己的女人啊?不过她忍下了,耐着性子问了纪念一个问题:”那你知不知道,你可能要当妈妈了?” 纪念霎时愣住了。 她可能要当妈妈了…… 然后,林晓蛮硬是逼着纪念吃了些东西,便开着车两人奔赴到了医院,没顾理贺连城要她带着纪念做全身检查的事,直接去了妇产科。 而检查的结果就是纪念怀孕了,孩子已经有一个月大了。 接着大夫嘱咐了纪念一些关于怀孕期间的注意事项。比如,为了孩子着想,怀孕的前三个月,最好不要行|房|事…… 听得纪念在一旁脸一阵红一阵白,听得林晓蛮在一旁不住地瞪纪念,直说要不是她今天执意要带纪念来做检查,他们市长夫妇还不知道要怎么折腾小宝宝呢。 当然,对于纪念怀孕的事,比纪念更兴奋的人该是林晓蛮,她直称说是要当孩子的干妈,她可能不要当孩子的大姨妈,那个称呼实在是让她一下子就让她联想到了某样东西…… 纪念缓缓抚上平坦的小腹,想到这里已经住了一个和自己心灵想通的小东西,目光看向窗外,唇畔笑意潋滟。 窗外阳光正好,这个季节,刚好适合孕育一个新生命。 * * * 怀孕的事,纪念想让林晓蛮暂时替自己保密,他想亲口告诉贺连城,他们的家里将要添一个小孩子,也一定要贺连城带着自己去看贺妈妈,告诉她,这个夏天她恐怕要更劳累一些了,因为,还要拜托她,给未出生的孩子也织上一件小毛衣…… 但当她和林晓蛮两个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在经过医院花园的时候,看到了一道纪念熟悉的身影。 这时,花园里的花开得正好。 “安安,来啊,向妈妈这边走……” “妈妈,抱……” 年轻女人蹲下身,看着前面蹒跚学步的孩子,一脸笑意,灿烂得叫人不能直视。 而那孩子,似乎右脚有些毛病,一簸一簸,几小步走得憨然可爱,却有人让人看着霎是心疼。 这画面温暖让纪念忍不住为之驻足停留。 连林晓蛮也跟着停了下来,看向纪念的目光所在:”怎么了?这个人,你认识?” 纪念莞尔:”嗯,她是我爸爸的妻子。” 爸爸的妻子? 林晓蛮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同自己介绍人物关系的。不过看到眼前这个年轻女人,按年龄,她绝对是可以做纪念的姐姐了,但这样的称呼……林晓蛮倒有些明白纪念的意思了。她很识趣地主动要求离开:“那,我去那边转一转,你和她聊一聊。等下聊完了,你再打电话给我。” “嗯,好。” 纪念悄然走近,莫妍抱起那个叫作安安的孩子,却像是看到了纪念似的,翩然转身,还纪念淡雅一笑。如果没记错的话,纪念第一次见到莫妍的时候,她便就是这副精致的模样,如菡萏初放,好似不识人间烟火。 “念念,你也在这儿?” “嗯。妍姨。”同时纪家人,对于这位父亲的续弦,纪念心里的好感是多于敌意的,所以同她笑着也是发自内心的。 同纪念聊起来的同时,莫妍便将怀里抱着的孩子交给了身后的护士:“李护士,麻烦你带安安去那边玩吧!” 护士应过,从莫妍的怀里抱过安安。 一时间,附近就只剩下了纪念和莫妍两个人,不远处依稀传来孩子天真烂漫的笑声,让纪念也跟着弯起嘴角:“妍姨,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你问。” “那个叫‘安安’孩子,他是……”不知怎地,纪念就是有这样一种直觉,那个叫莫妍“妈妈”的孩子,不是纪逍的。回想那孩子的样貌的时候,她甚至觉得有一些熟悉,至于是像谁,她一时也说不出来…… 莫妍牵着纪念的手坐到手旁的一处双人座椅上,垂眸她释然一笑:“念念,愿意听我的故事吗?” 纪念和煦一笑:“好啊,我很乐意。” “在没有遇到你爸爸之前,我有过一个恋人。那时的我们很相爱。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不得不离开他一阵子。离开他的时候,我发现我怀孕了,但却没有告诉他。我和他说,等我回来,回来之后给他一个惊喜……” “所以,这个孩子是……”纪念握过莫妍发颤的手,轻轻地问。 “对。是我和那个人的孩子。”莫妍苦笑,“我以为那是只是一时的分离,却没想到成了永久的分别……再然后,我得到他家遇变故的消息,受了很大的刺激,也就是在那时候,安安不到七个月就生了下来,而且他生下来右脚就有问题……我一个人在加拿大,养活自己和他都成问题,根本拿不出来钱给他治病。幸运的是,我在不久后遇见了你爸爸……” 或许,正是应了那句话吧!“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那种一个人在国外无依无靠的日子,纪念深刻地了解那种感受。更何况,比起她,莫妍还带了一个生病的孩子…… “那你现在回国了,那个人他知道吗?” “知道。” “那他知道,你生下了他的孩子吗?” “知道。” “那你难道就不想挽回?” 莫妍回答纪念的就只有低头苦笑,良久,她笑着转了话锋:“对了,念念,你来医院是做什么?” “我来,是做检查的。”纪念的手径自抚上小腹,暖笑道,“妍姨,我怀孕了……” 那几个字,如若瓢泼大雨将莫妍浇了通透。 那笑,明媚得刺着她的眼。 她小心地藏匿起表情上所有的细微的变化,反手握过纪念的手,回笑道:“念念,妍姨替你高兴……” 纪念正要开口问些什么,却听一道明朗的声音响起—— “你们两个在这儿啊?” 心,皆是一阵狂跳。 两人顺着声音齐齐看去,那站在阳光里的男子,温润如玉。 * * * 感谢【18655085659】和【凌晓袅】童鞋送滴票子,西西耐你们~╮(╯3╰)╭ 提前祝亲爱的们【儿童节】快乐哟~ 另外,明天是月初哎~亲爱的们,能不能给西西来点正能量呀~~╰( ̄▽ ̄)╮ (Ps:此段在5000字之外) 090 爱,是一场义无反顾的浩劫4(5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纪念正要开口问些什么,却听一道明朗的声音响起―― “你们两个在这儿啊?” 心,皆是一阵狂跳。 两人顺着声音齐齐看去,那站在阳光里的男子,温润如玉。媲) 贺连城为什么会来这儿,纪念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林晓蛮和他说的。果不其然,在看到贺连城的下一秒,她就看到了贺连城身后错开了一道身影,正是带着一脸歉笑的林晓蛮。 纪念走到贺连城面前,自然而然地挽过他插在裤袋里的手臂,也不顾莫妍在一旁,倚在他肩头,朝他温和一笑。 而在贺连城闯进视野的一瞬,莫妍也跟着站了起来,痴痴地望着长身玉立的那道身影,仿佛他和自己隔了一个彼岸。 只见贺连城抬起大手将纪念散落在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动作亲昵而温柔。 莫妍只觉是时空在和她开玩笑,这画面似曾相识,好像在那一年的那一天,他是那画面里的男主角,而那站在他面前由他温柔以待的人,是自己,而不是纪念。 “医生怎么说,有没有检查出别的什么毛病来?还有,你的脚怎么样了?”贺连城问。 纪念指着自己鼻尖,嚣张一笑:“我啊,当然没什么别的问题啦,检查的结果一切都很正常啊。还有我的脚啊,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消肿了!这都拜你贺市长亲自按摩所赐!” 贺连城俊眉一蹙:“真的?” “当然啦,不信,我转给你看!”说着纪念,便提起裙摆,要转给他看,却是一只大手伸了过来,将她整个收进怀里,温醇的男声随之响起,“好啦好啦,我知道你的脚现在没事了,别闹了!怎么都是要当妈妈的人了?还这么不乖!” 要当妈妈的人? 纪念一愣,错开贺连城的背脊,去看躲在他身后的林晓蛮,却见她又是对自己不好意思一笑:“那个……你家贺市长非要问我,我就给说了……念念,对不起啊!” 纪念一竖眉,佯作嚣张跋扈的样子。 是啊,她还真是对不起自己呢。本想准备给贺连城的惊喜,就这么让她给说出来了,回头她可以一定要跟林晓蛮好好算一下这一笔账。 “对了,昨天不是和我说,今天行程排得很满,不能陪我来医院了吗?”纪念很是好奇。 贺连城抬起手来,重重地在纪念的鼻尖上一捏:“你怀孕了这么大的事,我这个准爸爸不来,像话吗?” “准爸爸”这个三个字一出口,纪念的两颊跟着一红,她挽着他手臂的手收得更紧,腻在他肩头,与他鼻息相缠,问道:“那……你有没有很惊喜?” 但见他唇畔笑意潋滟:“你说呢?” 接着一阵男声女声相衬响起。 莫妍站在一旁,只觉自己的角色才真的是这一场戏的局外人。 心,还可以比现在更疼吗? 曾经在他眼中无可替代的你,现在早已淡成他和别人的爱情故事里面的背景……形如空气,恰好可以形容她此时在这里的存在。 “对了,连城……你还没和妍姨打招呼呢?”纪念细心提醒着。 贺连城眸光一闪,像是想起了什么的模样,这才将目光投到了莫妍这边来,朝着莫妍礼貌而没有温度地一笑:“刚只顾着和纪念聊天了,忘了打招呼了……妍姨,你不会介意吧?” 莫妍被贺连城“妍姨”这两个字叫得一怔,险些没站稳。 他,贺连城,无疑于是在用在这两个字划清自己和他的关系。 是啊,如今,他和她,一个是纪家的孙女婿,一个是纪家的儿媳妇。 天与地,云和泥。 似乎早就不能用来形容他和她之间隔着的那条沟壑了。 “不介意,不介意……”她努力扯开一抹笑,就好似明明是吃了黄连,却还要告诉别人不苦那般。 贺连城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小人儿:“刚才你们两个在聊什么?” 莫妍张口想要回答,却听纪念的声音已然先响了起来:“妍姨刚给我讲了她的故事……” “哦?什么故事?”贺连城仿佛一下子来了兴趣,目光也别有深意地飘向莫妍那边。 纪念看过去,见莫妍站在几步远的位置,脸色煞白,一低眉,心中已有了主意。转过身,她嗔道:“哈!你怎么对别人的什么事都好奇啊?还没见过你对我的故事,这么好奇过呢!”她一副小女儿姿态,轻巧地转了话锋。 “你的故事……那有什么好好奇的?故事里面不都是我吗?” 贺连城俊颜一展,调笑开来,惹得纪念的两颊羞得更红:“好啦好啦,既然你推了今天其他的工作,那就把这一天都给我吧!” 贺连城长眉一挑,欣然默许。 “对了,晓蛮姐,我好像刚才把包包落在陈医生那里了,你陪我去拿,好不好?” “嗯。” 纪念和莫妍点头别过,说着,便挽着林晓蛮先一步离开了,走之前还特意给贺连城下达了任务:“至于你呢,就快去取你的车,等下我来的时候,要看见你把车停在下面!” 看着纪念和林晓蛮相伴离开说说笑笑的背影,贺连城垂下头,无奈地笑笑,对站在自己背后的莫妍搭话道:“怀孕的女人还真是惹不起呢!你说,对吧,妍姨?” 莫妍咬着下唇,压抑着心里那份最真实的感受。 是委屈、是不甘,更是深深的悲恸。 泪不知不觉湿了满面。 良久,她才哽咽着开口:“贺连城,我知道你讨厌我、恨我,但是,我请求你,不要用‘妍姨’这个词来讽刺我了,好不好?” 他背对着她而站,背影决绝,唇角溢出的冷笑亦是残忍得没有温度:“‘请求’?莫妍,你觉得你现在还有那个资格吗?” 莫妍倏地一颤,是啊,她没那个资格,也许有,那也是在从前,如今,她早就失了爱他的资格。 她不配。 “请你以后离纪念远点,我不希望下次再在她身边看到你。” 冰冷的警告在耳际震响,莫妍直觉自己双眼干涸了,哭不出什么来了,她苦笑着问他:“贺连城,你的意思是……今天和纪念的见面,是我特意安排的了?” 贺连城身也不转,冷哼一声道:“最好不是……” “你……”莫妍正要开口说话,顿感脚边多了小小的一团,软软得拥着自己的小腿,低笑着地唤着她:“妈妈,抱……” “莫小姐,是安安一定要跑来找妈妈的,所以……”李护士站在一旁有些为难地解释着原因。看到莫妍和贺连城对峙的场景,也不好多逗留,看到安安回到了妈妈的身边,悄声离开了。 那时,莫妍以为早已干涸的眼流不出泪来了,却在看见安安天真烂漫的眼的时候,泪再次铺了满面。她的孩子,她的安安,还连话都说不全,音也发不准,却在看到她哭的时候,蹙起了淡淡的眉,模样霎是可怜:“妈妈,哭……” 莫妍蹲下身来,一把将安安抱进怀里,将头深埋进孩子香软的小身体里,抱他的力道像是怕他下一秒就会从身边逃离似的。 “不、哭。” 那是莫妍第一次听到安安说出那样完整的句子来,稚嫩的声音清脆,像是一股暖流窝进了她的心坎里。她缓缓将安安松开,却是那只柔柔的小手探了过来,胡乱地擦掉她脸上的泪痕:“丑。” 莫妍握过安安的小手亲了又亲,盈着泪的眼跟着笑弯。 “莫妍,你不会是想说,这个孩子就是我的吧?”贺连城早在听到孩子的声音的时候,就转了身,目光一瞬不移地盯在那孩子身上。 “爸、爸?”小小的安安,如同吃了最好吃的糖果一般,甜甜地笑了起来,小小的眼睛,灿若星辰。 莫妍似乎对贺连城的答案早有预料,她只手将安安扣在怀里,不让他抬头,看见他父母相争的这一幕。她不知道,两岁的孩子,对这些事懂还是不懂,只知道,这对他,必定是极大的伤害。 贺连城薄唇讥诮地掀起:“那么我现在就告诉你答案,我不信。” 那最后三个字,铿锵有力,如同三把冰刃深深刺进,扎得她心鲜血模糊。 转身,他大步迈开,头也不回地走远。 目送着那道颀长的背影,莫妍声嘶力竭地低吼:“好啊,贺连城,那么我也告诉你,不管你承认还是不承认,安安就是你的孩子……是任何东西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那身影岿然不动,最后化作视线里模糊的一点。 莫妍对着依旧一副天真不谙世事的安安,咧开笑来:“安安,你放心好了,是你的,妈妈都一定会为你夺回来。绝对,不会让别的孩子,占据你半点的父爱。” * * * 次日一早,纪家,纪鹤先书房。 纪逍慵懒地倚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看着纪鹤先背手站着的身影,淡淡地开口:“爸,你一大早叫我来,是什么事?” “什么事?”纪鹤先伛偻的身子剧烈的一颤,猛地转身,一沓照片随着劈天盖地地砸了下来,“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这照片是怎么一回事?!” 纪逍一拧眉,倒也不惊不恼。 将散落在书桌上、地板上的照片,一张一张拾起来,仔细看过。 越看,他眉心的刻痕便是越深。 那画面上哭得泪痕红邑的脸,极惹人怜,不是日日伴他枕边的妻子,又是谁?而她双臂拥紧,似是她极力挽留的那个男子,不是他的女婿,纪念的丈夫,贺连城,又是谁? 心,蓦地一刺。 他缓缓站起身,扬起一张云淡风轻的脸,似是早就预料到了这场终将到来的暴风雨,他索性认了:“你想要我怎么解释?” “纪念虽然现在和我们纪家断绝了关系,但是莫妍、贺连城,这两个人,一个是你的妻子,一个是你的女婿,他们两个大庭广众地抱在一起,你就一点也不知情?是不是如果我这次没派人去跟踪莫妍,这件事你就打算瞒我一辈子?”纪鹤先气得胸口一阵一阵起伏不定,瘫坐在椅子上,依旧止不住地破口大骂着。 纪逍勾了勾嘴角,将手中的照片,一张一张整理整齐,摆放到书桌上,漫不经心地回道:“我要的,是现在嫁给我的她,而不是从前的那个。至于,她从前和什么人,在一起,我想,那都不是我该关心的事……” 他低头又将照片上的那个年轻女人看了个仔细,眉宇间,莫妍的确是和当年的她很像,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在加拿大的医院里碰到这个女人的时候,就决定要帮她……也就是在那时,有关她自己的所有的故事,她也都对他坦诚相待了。只是那个人贺连城的事,他并不清楚。 纪鹤先再次拿起那一沓照片,朝着纪逍的脸再次砸了下来。 霎那,照片纷飞。 “纪逍,你难道要莫妍成为第二个林岚吗?” 如果说,每个人的心里都一根刺碰不得拔不得的话,一碰一拔便会鲜血淋漓、痛到窒息,那么林岚这个名字在纪逍那里,一定就是那一根刺。 常年拿着画笔的手,指节被捏得发白而铮铮作响。 许久,他开口,话音却仿佛是极力压抑过心中的怒火似的。 “爸,请你不要在我面前再提到林岚这个名字。”因为在他心里,他的父亲不配,而他,也同样。 * * * “贺连城,你快放我下来,我的脚已经好了啊,可以自己走了!” 怀中的小人儿挣扎着要从自己的怀里跳下来,贺连城一笑,探过头去,亲昵地蹭了蹭她鼻尖:“我知道你的脚好了,可是,你肚子的宝宝,可是嚷着要爸爸抱呢!” 纪念一翻白眼,唇边却是止不住的笑意:“瞎说,一个月大的孩子连胎动都没有,怎么会说话啊?你又是怎么知道他嚷着让你抱的!” 一进家门,贺连城便抱着纪念径自走向了卧房:“我的儿子,和我心灵相通,所以,我当然知道啦!”笑说着,贺连城将纪念轻放到大床上。 “哼!不要脸,你又怎么知道,他就一定是儿子啊!我啊,可是想要一个女儿呢?”纪念嗔怪道。 贺连城一面温柔地帮纪念脱下了鞋,一面问道:“为什么想要一个女儿?” 而她的答案竟然出奇地简单:“因为女儿漂亮啊。而且以后你还可以给她买好多好多的衣服鞋子,让她每天都美美的。” 长指在她挺翘的鼻尖重重地一点:“就这么点出息。” 说着,贺连城自顾自地脱下了西装,正借着领带,又听纪念问道:“嗯……贺连城,你有没有想过要给孩子取什么名字啊?” 背对着纪念,他眉心一蹙:“倒不知道是男是女呢,又哪来的名字?” “哎?你都没有想过的吗?我小的那时候,就总想着要将来的宝宝取些什么名字才好……” 紧接着,耳边的女声渐渐淡去,换作记忆里另一道温婉可人―― “连城,你说,如果将来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要取什么名字才好啊?” 091 爱,是一场义无反顾的浩劫5(5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紧接着,耳边的女声渐渐淡去,换作记忆里另一道温婉可人—— “连城,你说,如果将来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要取什么名字才好啊?”) 彼时,欢|爱过后,他所深爱的那人小猫一般乖巧地覆在他肩头,乌黑的长发垂散在泛着浅浅红晕的细肩上,纤细的指尖探进他宽大的睡衣里,在他胸前那敏感的一点上划着圈圈,指尖扫过的地方留下一片酥麻丫。 俊眉一蹙,大手准确无误地抓住那只在他身上恶作剧的小手媲。 唇畔却潋滟开来。 “孩子还不知道在哪里呢,你倒先着急给孩子取名字来了……” 她狡黠一笑:“早晚会用得着的。” 他侧了身,阖眼假寐:“那就到时候再说。” “不要嘛!我就要你现在取给我!”小小的人儿裹着被子坐起,在他身后娇嗔着,“我数三个数,你取不出来,就有你好看的!”说着,她的一双“毒爪”向他慢慢靠近。 “三——” “二——” “一!” 她猛地扑向他,将他整个压在身下,小手胡乱地搔他的痒。他在她的攻势下,不得不笑着求饶:“好好好,我取给你!” 她满意地再次趴在他肩头,看着他无限靠近的俊颜:“嗯哼,我听着。” 他换了一个姿势,十分惬意地枕着手臂,双眸认真而笃定:“孩子的大名……到时候还是要让爸爸说了算的。” 她认真地听着,欣然点头。 “至于孩子的小名……就叫安安吧!” “安安?”她问。 “对,安安。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叫这个名字都可以。叫安安,是希望他(她)一辈子都能平安喜乐。 “安、安。” 她一字一顿念着,心有向往。 长发被他缠绵翻飞的手指牵引,他眼带笑意:“对了,刚是谁说……有我好看的来着?” “不是我!”她矢口否认,裹着被子便跳下了床,却是一只大手捞住她纤腰,她重新摔入他怀中,所有的言语化作一室旖旎—— “连城,连城……贺连城!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贺连城从回忆里拉回自己,回眸,眨眼,已换了场景,换了女主角。 他莞尔,重新坐到她手边,眸光里点点都是宠溺:“小时候就想好了以后孩子要叫什么名字,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啊,小小年纪满脑子装得都是什么东西?” 她扯扯嘴角,很不服气:“哼,真没童年。” “要是童年都像你一样啊,我啊,宁愿不要。”看到她生气的模样,他唇角笑得更弯,“还是说,你一早就想着要嫁给我,要给我生孩子了?” 纪念一听,两颊红得像是熟透的苹果,别过脸:“臭美。” 贺连城别过她小小的别扭的身子,笑道:“好啦,好啦,是我臭美,好不好?那,你在这里歇着,我去下面准备午餐……” 还不待纪念说话,贺连城已经离开了房间,留下纪念一个人,脸上的笑意迟迟不散。手,抚上平坦的小腹,是孩子和妈妈之间特有的心理感应吗?她似乎能感受到孩子的心跳,一下一下,均匀而有力……那个小生命大概是想要告诉她,他非常期待来到这样一个温暖的家,非常喜欢有贺连城这样的爸爸,她这样的妈妈…… 满心沉浸在幸福里的时候,纪念却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 贺连城他做的午饭,能吃吗?D(╯﹏╰)b * * * B市第二医院,09VIP病房外。 得到了纪元绝食的消息,纪鹤先便立马赶了过来。赶来的时候,先来一步的方管家正站在门外等着纪鹤先。 纪鹤先坚持不要任何人的搀扶,倔强得一个人拄着拐杖走到病房外,透过那小小的窗户去看里面的情况。老人的个子不算高,再加上年老身材伛偻,看向窗里面的时候,还需要微微踮着脚,那人前高高在上的他,此时却显得有些狼狈。 在看到熟悉的那张脸此时正安稳地躺在病床上的时候,纪鹤先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定:“阿元怎么样?” 方管家也跟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打了一针镇定剂,情绪算是稳定下来了。他一直不肯吃东西,现在只能给他输一些葡萄糖和蛋白补充一些能量。” 听到宝贝孙子的状况的时候,纪鹤先未免心头一刺,拄着拐杖重重地在医院走廊的大理石地板上敲了几下:“阿元都绝食了三天了,才有人发现,我们纪家请的这些人都是吃白食的吗?” 纪鹤先气得不轻,却是方管家上前轻拍着他胸脯,为他顺了顺气:“也不怪他们,是少爷说服了每天给他换药的护士,把送来的饭菜都一一倒掉,才没被发现。” “那个护士呢?” “我已经转告过了院长,希望他能辞掉那个护士。”方管家一向了解纪鹤先的办事风格,所以每每处理这些事,也都先他一步办好,可是这一次…… “还有,把阿元现在的主治医生什么的上上下下全部换个遍,再出现这种情况,二医院也别想开了!” 方管家连连点头:“嗯,我这就去办。”方管家转身就要离开,却又被纪鹤先人叫住了,拉到了没人的角落里,低语道,“对了,上一次叫你派去处理纪念的人,你到最后怎么处理了?” “任务虽然没完成,但是这件事不宜向外声张,以贺连城对事的敏锐程度来讲,很难不怀疑那场车祸其实不是意外。所以当时派去的那两个人,我都给了一笔钱,封了口。”方管家答道。 “嗯。”纪鹤先表示赞许,这件事,是他当冲动,没听方管家的建议,欠考虑了些。事办成了,倒是解决了可以解决他的一个心腹大患,让纪念从此彻底地在纪元眼前消失,以后再也不用来打扰他们纪家的生活了。但是没办成,就真的如方管家所说的那样,他真的有可能在贺连城那里露出了马脚,叫他抓住了把柄。 贺连城伴他左右两年,纪鹤先也没能将他那个人看个通透。表面上,他对自己是言听计从,但背地里,或许有在算计着。他办事历来小心谨慎,不轻易落人口舌,圆滑之中又有他自己的立场,光凭这一点,他贺连城就胜出自己的孙子纪元许多。 纪元做事优柔寡断,又好感情用事,完全没有贺连城的狠绝。对此,纪鹤先是很可惜的,可惜的是,贺连城骨子透着的这股劲儿和自己有几分想像,却不能为自己所用。另一方面,他一直不敢重用贺连城的原因还有一个,他总觉得,贺连城是有野心的,他并不甘于服从自己。 这匹千里马,驯服得好了,完全能助他一臂之力,驯服得不好,他之前所做的就很可能是在玩火**。 就拿贺连城动手打沈明轩那件事来讲,纪鹤先当时就觉得这完全不像贺连城的办事风格,甚至他觉得,这是贺连城的金蝉脱壳之计,为的是障人耳目,而更可怕的是,他怕是贺连城这么做的目的是想搬倒自己。 “对了,还有另外一件事……” “说!”纪鹤先眸光深重,意恐自己担心的事会发生,到时候,他只怕是纪元一蹶不振,而自己,恐怕难抵贺连城一早就有的周密的计划。 “上一次,你叫我派人去跟踪莫妍,除了发现她有和贺连城单独见面之外,还发现她再回国的时候,还带回来了一个孩子……” “孩子?”纪鹤先眉心一拧,“你的意思是……这个孩子不是阿逍的?” 方管家垂下眼,答道:“嗯,我是这样怀疑的。如果那个孩子姓纪的话,那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带回纪家来,认祖归宗呢?除非……” “除非,他不是。”纪鹤先冷笑散尽,“看来,莫妍这个人并不像阿逍说得那样身价清白,查,把所有的有关她的事,都给我查出来,我要知道,她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才嫁进纪家来的!还有这几天,依旧暗地里观察她的一举一动,这一次要是再败露的话,那些废物要怎么处理,你懂的。” * * * 那一晚,纪念拉着贺连城说了一堆话,直到凌晨一点多,才窝在他怀里睡下。看着她的睡颜,贺连城却半点睡衣也没有。耳边一遍遍回放的,全是纪念问他的那些问题。什么他觉得孩子会长什么样,什么哪里像谁孩子才会更好,孩子,孩子,几乎没有一句话是逃离开了那个话题。 可是,为什么,当他听到“孩子”这个字眼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就会浮现出那个叫“安安”的孩子的身影,是他歪着脑袋生硬地叫“爸爸”,是他小手抹去莫妍脸上的泪,是他皱着眉头说“妈妈不哭”,是他,是他,全是他…… 这或许,也就是贺连城为什么在早晨不到五点的时候,就丢下了正在熟睡中的妻子,站到了安安的病房外。 他倚着走廊的墙壁站着,静静等着病房里那个孩子早晨醒来说的第一句话。 直到八点的时候,那个小人儿才醒了过来。贺连城站在门外,看着李护士进进出出、忙前忙后。许久,李护士抱着安安走出了病房,贺连城这才看到了孩子一眼。 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安安朝贺连城这边看了过来,小小的脑袋一歪,笑得眸光熠熠,拼出两个不完整的音节:“爸、爸……” 贺连城眉心一拧,他很意外,但意外的同时,他更讨厌心里悄然浮出的那种喜悦,那是第一次有人唤他爸爸的喜悦。 而与此同时,还有一个人,比他还要意外。 那就是一早便赶了过来的莫妍,在看到站在走廊里被走廊里照进来的阳光拉长的身影的时候,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没想到,他真的出现了,或许,在他心里,或多或少对这个孩子,是在乎的吧? 她悄声走到贺连城身后,手缓缓地伸向他,想拍一下他的肩膀,觉得这个动作太做作,想直接叫他的名字,又觉得现在的贺连城必定讨厌自己这样做。犹豫再三,却是看到她也来了的李护士,叫了她的名字。 “莫小姐……” 莫妍一惊,身前的那道身影已转身,眸光深深地看着自己。 可这样,却只会让他们更尴尬而已。 她将头垂得极低,放在背后的手,因紧张不住地搓揉着裙摆,最后才选定了一句开场白:“连城,你……是来看安安的吗?” 那将自己罩在他身影下的人不言不语,莫妍暗自鼓了鼓劲儿,续道:“医生说,安安这最近恢复得比较好,等这一阶段的治疗结束后,就可以带他回家了……” 只听耳边手机按键声响起,那人拨了一串号码过去,温润的男声随之响起:“王院长吗?我现在人在医院,你现在方便的话就直接过来吧!“ 电话挂断,贺连城应声莫妍怔然的目光:“我来,是做亲子鉴定的。” 亲子鉴定? 那四个字如同四座大山,重重地压在她身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压得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贺连城,压得她踉跄地退后几步,最后方才站定…… 薄唇冰冷的勾起,不带一丝温度:“你不是说,他是我的孩子吗?不做个亲子鉴定,我又怎么知道是不是?” 亲子鉴定,这无疑于在否定她,否定安安的存在,否定他和她七年的感情。 她手缓缓拳起,尖细的指尖抠进掌心。 “贺连城,你无耻!” 整个医院的走廊里,都涤荡着她的愤怒,震耳欲聋。 …… 可最终,她还是纵容了他的无耻。 装饰得温馨得更像是儿童房的病房里。 瘦瘦小小的安安依偎在莫妍的怀中,那一双与贺连城极为想像的眼睛惹人怜爱,可却温暖不了贺连城眼里的冰冷。便就是例行诊断的时候,安安的病房里,最多也只呆过三四个人,眼前,除却贺连城、莫妍还有一直照顾安安的李护士,又多了几个医生和护士来,足见贺连城对这件事的重视。 安安扯住莫妍的衣襟,眼中盈盈有泪:“妈妈,怕……” 莫妍又也别无他法,只能将安安拥得更紧一些,不住地吻在孩子的发顶,安慰低语道:“安安别怕,妈妈在……” 当来采集血样的护士亮出了针头的时候,安安不禁向莫妍的怀里的更深处钻了进去,将头深深地埋进她怀里。意识到安安的胆怯,莫妍心头一刺,朝旁观了许久的贺连城近乎央求道:“就不能不抽血吗?安安他从小最怕打针了……”她的小安安,每一次都很坚强,可这一次,却怕得厉害。所以,作为母亲的她,再想证明些什么,也不忍心了…… 代替贺连城回话的,正是站在一旁的王院长:“安安太小,又没有留头发,我们采集不到安安的毛发,所以也就只能采集血液了……小朋友,忍一下就好,忍一下就过去了……” 王院长的话,莫妍都置若罔闻。 含泪的美目视死如归地盯着贺连城,她不信,当初她所深爱的那个他,会变得这样残忍? 却只听贺连城冷冷丢下一句话:“就这样,开始吧!” 顷刻,仅剩的一点点期待也跟着坍塌。 092 爱,是一场义无反顾的浩劫6(5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却关不住病房里面孩子近乎凄惨的哭声。莫妍倚在墙的身子,顺着墙壁缓缓滑下,最后,瘫坐在地上,咬着自己的食指,不让哽在喉间破碎的哭声汹涌而出。 当尖细的枕头就要在那白嫩得几乎通明的小手臂上扎下的时候,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将安安丢给李护士,从里面冲跑了出来丫。 她承认她是一个自私的母亲,所以才会丢下那样怕的安安,只因为自己不忍心看到这画面。可纵然在她心里,有一千万个舍不得,也不能不这样做。 是唯一能证明她、证明安安的方法…… 她的安安还那么小,就被他的亲生父亲否定,将来的某一天倘若他知道这样的曾经,小小的他,该对这个世界是怎样的失望,莫妍难以预料。 什么时候,病房的门被人打开,医生和护士三三两两地走了出来媲。 病房里的哭声愈加清晰地传来,莫妍悲极反笑。 “莫小姐,你可以进去了……”走在前头的护士悉心提醒她,她却孤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置若罔闻。 直到一双小牛皮质地的深褐色男士皮鞋无情地从视野前略过,她才扶着墙壁站了起来,叫住那道渐渐远去高大背影。 “贺连城……” 走廊里久久回荡着她的声音。 男子的脚步停下,留给她一个侧影,声音低沉且淡薄:“怎么?还想要在鉴定的结果出来,再辩驳一次吗?” 她莞尔而笑,结果是什么,她再清楚不过了,又何需再解释? 暂时收下所有的悲恸,清丽的声音发出是一如以往的冷静:“我知道你这几年在纪家忍辱负重为的是什么,更知道你对纪念……不过于是利用和报复。” 她清楚地看到那道身影微微一震。 “所以,我想,我会是你最好的帮手。” 男子微微勾了勾唇,良久,脚步迈起,毫不犹豫地消失在她的目光里。 终于,努力伪装起的坚强再次瓦解。 她倚在墙壁上,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臂,想要给自己依靠和温暖。颤抖地,她从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颤巍巍地拨了电话出去。手机轻轻地贴在耳际,听着一连串的忙音,而后响起熟悉的男声:“小姑姑,是不是想我了?” 语气是一如既往的痞里痞气。 却足以让她在那一瞬间便潸然泪下。 她咬了咬下唇,清了清嗓子,她用欢跳的语气极力掩饰声音的沙哑,答道:“是啊,想你了。” 到底是自小相依为命的姑侄俩,他一下便听出了她的异样。正色地叫着她的名字:“莫妍,你怎么了?是不是贺连城……?” 莫妍…… 她站在原地失笑,是啊,她差一点忘了呢。那个从小被她看作弟弟被她看作自己的孩子一样的少年,如今已长成了那般高,足够给她这世界上唯一的依赖了。 也正是在那一秒,她卸下所有的防线,低垂着头看着高跟鞋尖的装饰,浅浅地笑着:“贺连城他来过了,他要给安安做亲子鉴定……” * * * 莫大同接过莫妍的电话后,整个下午都躺在自己的休息室里的躺椅上,看着窗外的太阳缓缓降落,迟迟不拨出去的电话终于按了出去。 “师兄,好久不见你了?你这个B市二医院的院长当得怎么样啊?” “嗯……实不相瞒,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贺市长的亲子鉴定是你亲自在做吧?” “我知道这会违背医德,但是我有我迫不得已的苦衷,所以我想请你帮我做假……” “好了,这样吧!今天晚上你有空吗?我们见一面吧,见了面,我们详谈。” 电话挂断,莫大同坐在摇椅上一直紧绷的身体终于得到了放松,看着窗外的暖阳,他如释重负一般痴痴地笑。 原来,那句话说得真的没错。 人只要撒了一个谎,就要用另一个谎言来圆谎。现在这句话,应验在他身上了。 “莫老板……莫先生……莫大同……” 一个细小的声音悄然钻进了耳里,闻声看去,是她从门后露出一颗小脑袋,朝他眯眼一笑:“那个……我能不能早下班一会儿?” 躺椅上的莫大同偏过头,却面无表情。 “就一小会儿,一小小会儿……”纪念补充道,“我今天约了晓蛮姐,要去看宝宝的出生时候用的东西。你也知道的,小孩子出生要准备很多很多东西,什么小鞋子小衣服的……” 还不待纪念叽里呱啦地说完,只见莫大同舒颜一笑,极是疲惫:“好了,不用说了,你回去吧!” “哦。”纪念嘴上应着,却腹诽着今天的莫大同和平常的他很不一样,倒好像是又回到了她出车祸的那天,虽然脸上不表现出什么来,但她却能隐隐地感觉到他情绪上的不对劲儿。想到他那天大发雷霆的样子,纪念也只好关上门,悻悻地离开。 那道门缝被她掩上,房间里又再度恢复了他一个人在的时候的平静。 莫大同摊开拳了一下午的掌心,一块白,一块红,不均匀地分布着。 早在刚那个电话拨通的瞬间,他就后悔了。明明知道做那样的决定,受伤害最大的人,是纪念,可他却还是选择了。当初的那个选择题,贺连城还没选,他就已经做过了一次,左边站着的莫妍,是二十几年来一直为自己默默付出的小姑姑,右边的纪念,却是他…… 左边与右边的选择题,他选了左边。 手,重新拳起。 他试图用清晰的痛感告诫自己—— 莫大同,看着吧,总有一天,你会为你今天的选择后悔的。 * * * 夜幕降临,身心俱疲的贺连城回到家,开门最先嗅到的是家里饭菜的香气,在一楼找了个遍,却没见到小丫头的身影。二楼走廊的灯没开,最里侧的那个房间的门半掩着,依稀露出一线光来。 他走近,推门走了进去。 最先看到的便是纪念坐在偌大的床上,将铺了一床的小衣服一件一件叠好。听到他脚步声,她仰起头,朝他灿然一笑:“连城,你回来了?” 贺连城扯了扯嘴角,点了点头。 “你快过来看啊!我今天和晓蛮姐买了好多东西回来……” 他坐了过去,轻轻地揽过她的肩,问道:“都买了什么?” 纪念偏头一笑,提起其中一件已经叠好的,兴高采烈道:“将来宝宝要用的小衣服、小鞋子、婴儿床、玩具啊……还有啊,我把将来宝宝要用的纸尿裤也一起买好了呢!” 贺连城一皱眉:“纸尿裤?” “恩啊,刚好赶上今天商场做促销,我就多买了些回来。” “什么时候你纪大小姐,还会勤俭持家了?”贺连城边嘲笑她,边在她鼻尖上重重一捏,看到一旁放着的两大摞衣服,除却颜色不一样以外,款式基本都是一样的,他又问道,“怎么买了一样的?” 纪念笑弯了眼:“明明就不一样,好不好?因为现在还不知道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所以我就都准备了,这一摞粉色的是给女孩子穿的,这一摞蓝色的是给男孩子穿的……如果要是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的话,就不用再准备了。” 贺连城将她拉进怀里,将坚毅的下巴垫在她颈窝上,目光失焦:“那,万一只有一个孩子呢?那另外的一份不是浪费了?” “呃……不浪费啊!我都和晓蛮姐商量好了,万一我生的是女孩儿呢,就把男孩子的那一份儿给她,以后叫她和安东尼也生一个男孩儿,要是生的是男孩儿也一样。将来,我们两家一定要结成亲家。”她纤细的指尖把玩着自己的发生,像是小女孩儿想得到别人的夸奖一般说着。 “林晓蛮和安东尼?他们两个生一个孩子……恐怕要等上好一阵子吧!”贺连城嗤笑,“那还要看林晓蛮什么时候能把安东尼那木头搞定才行。” 纪念有些不服气,从他怀里坐起:“那我们再生一个,这些衣服不就解决了?” 说完了,她才意识到,自己和贺连城说了多么让人脸红的话,只见他满脸笑意地看着自己:“那请问老婆大人,把生下一个孩子的计划有没有安排明年啊?” 她瞪大了眼,嗔道:“哼!明年?贺连城,这一胎才生下来,你就要我怀下一胎,你当我是种猪啊?” 紧接着,一阵爽朗的笑声响起:“是种猪,那也是我贺家的种猪……” 不知道为什么,贺连城明明在同自己笑着,纪念却觉得他并不开心,依旧从他深邃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些她看不大懂的东西。似乎,此时此刻,他同她笑着,是想借此忘掉一些东西…… 这种察觉让她感觉并不好。 她宽慰自己,那只是错觉,下了床穿上鞋子,她便推搡着贺连城下楼:“好啦好啦,我都等你半天了,现在组织要下达给你一个新任务!” 他郑重其事的时候,有几分傻气的可爱:“组织请讲!” “陪我吃饭!” 两个人打打闹闹才走到餐厅的位置,贺连城裤袋里的手机却震响了起来。看到手机上闪过的名字,他眉心一蹙,脸上笑意全无,退到一旁的位置,接起了电话:“怎么了?” 纪念扶住餐桌,缓缓坐下,听着贺连城同电话那头的人对话着。 “好,我马上就到。” 几乎是一秒都不愿意耽误的,贺连城取过担在沙发上的西服外套,便匆匆走到了玄关的位置。纪念看贺连城神色匆匆的样子,担心着有什么事发生了,也跟着走了过去,一面细心地为贺连城递过车钥匙:“连城,怎么了?发什么事了吗?” “嗯。”他生硬地应了一句,却没说是什么,手已经开了门。 夜风微凉,一下子吹进,纪念不禁紧了紧双臂,有些微愣:“哦,那你……” 贺连城一句将她打断:“我可能今晚不会回来了,你不要等我。”说罢门狠狠地被关上,她站在原地,将没说完的话说完:“路上……小心。” 回到餐桌前,她重新坐下。 她没告诉他,今晚的她吐得厉害,一闻到饭菜的味道,胃里便开始翻江倒海里。这一桌子的菜,她断断续续做了好久好久,只是为了他回来的时候,如果肚子饿的话,吃到不是味同嚼蜡的泡面,而是她精心准备过的晚餐…… 可是现在,她看这些好像都白准备了。 莫名地,心里有丝丝酸涩缠绕。 纤细白嫩的手径自抚上小腹,她拿起筷子,努力给自己给孩子扯开一个大大的微笑:“宝宝,你可不能学妈妈哦,心情不好就不吃饭了……来,告诉妈妈,你想吃什么?素炒虾仁,好好?” 笑着,她将一颗炒得颜***人的虾仁夹进了自己碗里。 也是在那一刻,什么东西,滚烫的,晶莹的,从两颊缓缓滚落…… * * * 一接到莫大同打来的电话,贺连城便飞车赶到了安安住的那家医院。跑到安安的病房前的时候,看到是坐在走廊里的莫大同的身影,问的第一句,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想到,竟然是“安安,他现在怎么样了?” 话说出口,他才意识到,原来,他是那样在乎着这个孩子。 连莫大同的唇角也是咧开了一弯笑弧,贺连城还是做出了他的答案。 “烧暂时已经退了,现在正在里面打吊针……”莫大同答。 贺连城几步走了过去,就要推门进去,却被莫大同叫住了:“她在里面守着。” 那扶在门把守上的手缓缓垂到裤线旁。 偏过身,他开始打量起刚打电话给自己的这个人,眉心一蹙,正要开口,莫大同却先发制人:“你是不是……想问,我和莫妍是什么关系?”莫大同站起身来,双手插进裤袋里,看着贺连城的时候,唇角笑意玩味肆意,“我和她都姓莫,你说是什么关系?” 贺连城一怔,眉心的蹙痕更深。 “如果还没反应过来的话,那我再来提醒你一句。”莫大同抬起一双明亮的眸子,“好久不见,连城哥……” 这个称呼—— 时光仿佛一下子被拉回到几年前,他和莫妍还是大学时代一对人人欣羡的恋人,走在大学校园里的时候,身边却总有一个矮上他许多的少年。他还记得,那时候,不管用什么方式,不管用什么东西引诱他,要他叫自己一句“小姑父”,那孩子都不肯,只是一口一个地唤着他纪元哥,还发誓说长大了要成为他那样的人…… 是啊,他第一眼见到莫大同的时候,就觉得哪里分明熟悉,却也说不出来什么。现在,想来,是那一双眼睛。 如今,时过境迁。 当初的少年,已经长成了眼前的翩翩模样,个子比他还要高上一些…… 只见莫大同平和地笑着:“这几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也难怪连城哥,你不记得我了……” * * * 呜呜呜……今天下午西西去医院做了检查,因为常年坐着码字,西西的腰椎侧歪,关节有些错位了,现在连蹲下、弯腰一动都很疼,不能长时间坐着,医生让我休养一阵子,但这边实在是抛不下……西西这几天更新时间上可能不大稳定,但绝对不少字少量,也希望亲爱的们能理解下。╮(╯3╰)╭(Ps:此段在5000字之外) 093 爱,是一场义无反顾的浩劫7(5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只见莫大同平和地笑着:“这几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也难怪连城哥,你不记得我了……”)他垂下头,舒了舒眉,提议道:“既然你来了,安安的烧也退了,我们老朋友见了面不如也来叙叙旧,怎么样?丫” 走廊里的白炽灯亮着,煞白的光打在贺连城的唇角,在他唇角的冷笑上镀了一层浅浅的光晕。他挑了莫大同左边的位置坐下,摊了摊肩:“说吧!你想和我叙那一部分的旧?” 莫大同看着眼前的这个面容熟悉但感觉却异常陌生的人,唇角缓缓荡开笑纹。 或许,时间才是最残忍的那个。 它常让人改了容颜,还要消磨掉当初的天真和棱角,去换现在这个连他们自己也觉得**不堪的自己。 “不管接下来,你要做什么样的选择,我想,有些事情,你都有那个权利知道,完完全全地知道……媲” 莫大同的话让贺连城不由地为之一震,他咬了咬下唇,耐住性子听了下去。 “很多事情,小姑姑一定都告诉了你。但我想知道,她有没有告诉过你,那一年她为什么会离开你,一个人去了加拿大?” 贺连城眉心一蹙,望着莫大同的眸光一闪。 莫大同轻笑道:“就知道依她的性格,是一定不会是和你说的。那你呢?你有没有想过,在离开你之前,她就已经发现自己怀孕了,如果不是什么特别的原因,她为什么会选择一个人奔赴加拿大,而丝毫没有提及到原因?” 有些颤抖地,贺连城从口袋里拿出了打火机和他平时惯吸的烟,用掌心护着那微蓝的火焰,为自己点了一颗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莫大同垂下眼眸,看着地板上反射灯光过来的光晕,娓娓道来:“如果小姑姑她曾经有和提到过,而你也刚好有印象,那你一定记得,那一年,我在加拿大读书,修我最感兴趣的心理学……也是在那一年,我在加拿大出了车祸……或许也该说,是那一次的车祸,让我和她,还有你彻底走上了人生的岔路口吧。” “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的她,买了第二天去加拿大的机票。后来,我有问过她没有告诉把这件事告诉你的原因,而她给我的答案是,对你、对贺家,我们姑侄俩欠了太多,所以这一次,她不想再靠任何人……” “而你知道吗?那场车祸里,我伤得很严重,身上有大面积烧伤还加上颧骨的塌陷,还有手术后的复健,这些治起来,需要一大笔医药费,对当时没有什么经济实力的我还有她来说,这几乎让我们倾家荡产。也就是那一段时间,她几乎动用了所有的关系,卖掉了所有她能卖掉的东西,其中包括她准备将来用来办画展的画……可是,即便是这样,也没能解决我们当时拮据的状况。” “她一直强迫自己,在最穷困潦倒的那个时候不要去找你,不要去联系你……可没想到,最后那条路还是走到了尽头,当她试图求助你、满世界都联系不到你的时候,却意外得到贺家出了事的消息。心情的几度低落加上那一段时间她照顾我,根本无暇照顾自己,造成了她后来的营养不良,由此,怀孕不到七个月的她早产了,生下了一个天生右腿萎缩的孩子……” “那时候,她由很多苦,都没处和别人说。她和我说,带着一个残疾的孩子,还有一个需要做手术的我,根本没那个脸回来找你……回来,也只会让你当时的境遇更糟……” 夹在干净的两指之间的烟燃了一半,便摔在地板上。 “后来,她遇到了纪念的爸爸,是他买下了她所有的画,帮助了我和她……至于后来的事,我想她也都应该告诉过你了……当年,对你太有太多太多的亏欠,但如果,贺连城你有心,就应该清楚地明白,那时的她有太多太多的迫不得已……” 那烟灰落得一地灰白,燃了一半的烟依稀闪着微弱的火星。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贺连城双手合十,紧捏的骨节处传来清脆的响声,他将头垂得极低,深埋进两膝之间,根本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变化。 莫大同只觉他开口说话的声音低沉而略带沙哑,声带震动的同时,有在极力掩饰压抑着自己。 “说白了,从小到大,我和她虽然是姑侄的关系,但她却更像我的姐姐、我的妈妈,而我,亏欠了她太多。我告诉你,只是不希望如果你误会一个曾经到现在都一直深爱着你的女人。”莫大同薄唇抿出一道笑弧,“至于以后,要做什么样的决定,是原谅她,冲破所有的障碍,义无反顾地和她在一起,还是依旧念着她当年对你的背叛和离弃,与她老死不相往来……贺连城,那都是你的事情。” 良久,贺连城缓缓抬起头,看着病房门上的那扇小窗里透出的灯光,站起身,走了过去。莫大同亲眼看见他悄然开了病房的门,走了进去,苦笑也跟着在唇角铺散开来—— 纪念和莫妍,自己总要选一个的。 而这场关于贺连城的对决里,纪念和莫妍两个,总有一个是赢家,一个是输家的,也总有一个会因为这样的选择而受伤,注定了不幸福。他不忍看到莫妍一辈子遗憾,又怎忍心看到纪念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为了要报答莫妍对自己的恩情,他替纪念做了选择,他舍弃了她的幸福。 可,这或许就是命运。 选择了什么,就终究要放弃了什么。 看着贺连城背影消失的地方,莫大同痴痴地笑了。 如果莫妍是你的决定,那么从今天起,纪念由我来守护…… * * * 推开病房的门,贺连城最先看到就是守在病床前的莫妍。托着腮阖眼的她,羽睫轻闪,半坐半趴的姿势让她睡得并不安稳。睡梦中的她,还不忘紧紧握着安安的小手。而那躺在床上的小人儿,也是一样,眉心紧紧的蹙着,双颊因高烧过后而泛着浅浅的红晕。 暖光下的这一幕,看在贺连城眼里,心里却霎是平静。 他悄声走近,将身上的西服外套轻轻披在了莫妍身上。 “安安!”她惊梦而醒,猛地睁开眼,忙确认安安就在一旁,才松了一口气。低头一看,那担在自己身上的男士西服—— 她这才发现了那人站在身旁的存在。 “连城……”她眨了眨眼,秀眉一拧,“你怎么会来?” 贺连城不答,径自坐在了病床的另一侧,大手向睡梦中的安安探了过去,细心地为睡梦中的孩子盖好了被子。 贺连城他这是…… 这样的动作,看得莫妍一愣,那一秒,她几乎想要喜极而泣。 她可以将他此时此刻这样的表现默认成是他开始接受安安吗? 只见他头也不抬地看着安安的睡颜,极近任何一个普通父亲的温柔和宠溺,温醇如若酒酿的声音让她微醺:“去睡吧,这边有我守着。” 她几乎是欣喜若狂的,一连眨了几下眼,确认眼前的场景并不如她的梦、她的幻觉、她的臆想。 “可是,安安这边还在吊水……”莫妍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睡吧,我负责。” 侧眸,他朝她温润一笑。 那笑,静谧得好似又回到当年,心动犹如春草与春风的轻微触碰。 那一刻,她心间,心草丛生。 莫妍乖乖听了贺连城的话,才一旁的病床上躺了下去,明明身体是疲惫的,连带着眼皮也发沉发酸,可她就是不忍心阖上眼。只怕阖上眼,他就从眼前消失了,这难能的片刻的宁静也消耗殆尽。 似乎,唯有睁着眼,才好像能将那个人的眉眼一笔一划地都刻进骨子里。 永世不忘。 …… 这一夜,贺连城是基本没怎么睡的,直到早晨七点钟的时候,接到了来自王院长的电话。铃声一响,贺连城便挂了电话,站到阳台又将电话打了过去。电话挂断,回到病房的时候,莫妍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了,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看着他,目光里除了惊诧之外,还有些别的什么说不清的东西。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贺连城问。 他看似平常的关切,却几度让她想要落泪。 贺连城,她的贺连城,虽然待不如从前那般温柔,她能察觉到他对她细微的变化,虽然在短时间内,他很难让痛了三年的伤口愈合,却是在努力地做着改变,努力地尝试重新向自己打开心扉。 这样的开始,很好,不是吗? 而他正问着她的问题,她要怎么回答才好? 她要告诉他吗?她醒来的原因是因为感受不到身边有他的呼吸有他的心跳,而极度缺乏安全感……那又让她该怎么开口? 于是,答案变成她简单地点一个头。 再度打破病房里的沉寂的人,还是他:“刚王院长打来了电话,说是亲子鉴定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哦。”她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穿上鞋子下了床,用纤细的五指做梳子,而后用一根黑色的橡皮筋简单地为自己扎了一根马尾。 “不想知道鉴定的结果吗?”他问。 “不想知道,没必要知道,更没什么好知道的。”她偏过头看他,眼神笃定而认真,清纯而干净得好似那一年他初遇她时的模样,让贺连城有一瞬间的怔然,“因为,我相信我自己,更相信安安。” * * * 在医院度过整整一天后,疲惫不堪的贺连城却不想回家,回他和纪念的那个家。所以在收到纪念的短信的时候,第一时间回了一条给她,借口与以往的没有大的出入,都是说,他今天一天都在忙,晚上还有应酬,可能会回去得晚一些,叫她别等了。 似乎能让他整个人静一静的地方,也就只有自己办公室了。 离开了医院过后,贺连城便开了车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晚上八点多,市政府这边所有的公务员都已经下班了,黑漆漆的楼道搭配上他沉重的脚步声,静谧得让人压抑。 一打开办公室的门,他便脱了西装外套,把自己摔进沙发中去,阖上眼,用指腹细细揉着紧绷的眉心。 睁开眼,看到和西装外套躺在一起的那一个小巧的U盘。 下午发生的事也跟着追回到脑海里—— 彼时,安安已经醒了,由李护士带去做例行检查。 病房里,就只剩下了莫妍和他两个。两个人都像是忘了曾经给过彼此的伤害似的,并肩坐在一起。莫妍翻着相册,一张一张地给贺连城看,告诉他哪一张是安安刚出生的时候照的,哪一张是安安百天的时候照的,哪一张又是安安第一次站起来,第一次叫妈妈,第一次…… 他也是在那时候才知道,原来在自己孩子的人生里,他这个做爸爸的,竟然错过了那么多难能可贵的第一次…… 最后,在他要离开的时候。 莫妍递给他一个U盘,灿笑着,对他淡淡地开口:“贺连城,这是我的诚意,是我要做你扳倒纪家帮手的第一份诚意。” 回忆到此,贺连城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打开自己的电脑,插上了莫妍给他的U盘。 U盘里的图片几乎让他震惊。 数百张图片,照下来的那是纪鹤先这些年来贪污受贿的证据…… 这两年跟在纪鹤先身边,虽然纪鹤先处处防备他,但对于纪家的家底,贺连城还是有数的。纪家的金库,若说里面藏了一个亿恐怕都是少的。 试问,纪鹤先作为中央高官,如果只是凭借着每个月拿到的工资福利,怕是攒上几辈子都达不到吧!而纪鹤先办事一向小心谨慎,所有向他行贿的官员,他一定会设法留下一些证据作为要挟,这些收据大概就是其中的一部分。 如今让他得到这些东西,心中的喜悦不言而喻。 无疑,莫妍给她的这些东西,让他积蓄几年的报复计划终于又推进了一大步,加上他手上掌握到的那些证据,扳倒纪鹤先指日可待。 与此同时,贺连城想知道,自己费了两年的时间,想方设法都没有找到的东西,莫妍又是怎样拿到的呢? 就在贺连城深陷在自己思绪当中的时候,一双纤细白皙的手臂却从他背后攀上了他脖颈,接着轻灵悦耳的响声在耳际响起:“贺连城,你都在我的世界里小时了整整十八个小时还多了,终于让我抓到你了,原来你一直都躲在办公室里啊!” 那熟悉的声音让贺连城一颤,回过头,他迎上一张表情嚣张跋扈的小脸。 正了正色,他问:“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纪念反诘道,看到贺连城有些奇怪的反应,她蹙了眉,“好吧,让我也来监督一下,看看你贺市长大人一天到晚都在看什么文件呢?居然连家都不想回了!还居然发短信骗我,说你晚上有应酬,简直可恶!” 说着,纪念便伸过手去,夺过贺连城手里的鼠标—— * * * 谢谢【任血】筒子送的月票哈~╰( ̄▽ ̄)╮ 嘿嘿,西西从来没和大家求过礼物票子啥的,大家就是看着文喜欢送的~意外收到的礼物,很开心~ 总之谢谢各位冒泡不冒泡的亲的支持喽~群么么 094 爱,是一场义无反顾的浩劫8(5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说着,纪念便伸过手去,夺过贺连城手里的鼠标――) 却是那只大手准确无误地抓住她的手腕,站起身,用高大身躯把电脑显示屏挡了个密不透风。 眉心一拧,眸光一凛,低吼道:“纪念!丫” 也就是在四目相对的那一瞬,他看到她脸上的笑一点点散尽,清澈的眸子里,有什么东西破碎了,长睫慵懒地眨着,眸光似是与他隔了一整个时空,无声地探寻他心里最深处的东西媲。 这样的她让他微慎。攥着她腕子的大手缓缓松开,最后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无力地落在他腿侧。 时间像是被放慢了无数倍。 她唇角笑纹冰冷地叠起,满目凄然苦楚,而后转身,默然离开。他僵在原地,没追出去,也不说挽留。许久,当他目光扫到那双放在角落里小巧而样式简单的平底鞋还有稳稳放在鞋子旁的折叠饭盒时,才惊觉,她来,是…… 心里最柔软的那一角一度紧缩。 失了焦的眼前闪过画面―― 是她悄声推开了办公室的门,探出一颗小脑袋来,看到坐在电脑前的自己,狡黠一笑。径自脱下了鞋子拿在手里,赤着一双小巧的脚丫踩在大理石质地的地板上,向他步步靠近。 便就是这画面越是一遍遍重复,那来自心口的钝痛就越清晰而持久。 这感觉,简直糟糕透了,逼得他想要发疯。 忍无可忍之际,他追了出去,整个城市灯明如昼,却照不到她藏匿的角落。他一遍一遍打她的电话,却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该死的! 她光着脚,这么一会儿时间也肯定走不了太远的,贺连城这样想着,便开始一条街一条街的疯狂地找她。 终于,在他跑到第三条街的时候,终于停了脚步。 那个小人儿就站在十字路口,呆呆地望着街灯落下的影子,出了神。今晚的这条街,似乎特别热闹。这个时间,依旧人来往如潮,她站在人群之外,她小小的身影显得异常单薄苍凉。彼时,他不断拨给她的电话还没有挂断。 “小姐,你的电话响了!”走过的路人好心提醒道。 纪念一愣,将自己强行从思绪里拉回,看着手机上不断闪过的贺连城的名字,凄凉一笑,也没有接下那个电话。路人悻悻离去,临行前不忘了瞥一眼纪念踩在地面上的脚。 看到她,他的心狂跳不已。 隔着十米的距离,对着她的背影,大喊了一声:“纪念!” 整个十字路口,所有的喧嚣都停了下来,街道楼宇之间久久涤荡着他的声音。 街灯下,她暗色调的影子轻轻一晃。 与此同时,十字路口的红灯变作路灯,她毫不犹豫地迈开步子,光着的脚丫踩上白色的斑马线。 “纪念,你给我站住!” 他再次喊住她,而这一次,她没有离开,而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任由行人同她擦身而过。他等也不等地跑了过来,将她拉回到行人路上,脱下自己身上的西服搭在了她身上。她踩在石子路上的脚似是冷了好久了,泛着淡淡的青色。他心尖一软,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抓过她纤细的脚踝,用袖口细细擦过她脚上的土和灰。触到她皮肤的时候,传到指尖上的是一阵冰凉,他双手捧着朝掌心呵了口气,轻轻搓揉过她的脚。 “都是要当妈妈的人了,白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再怎么和我赌气,出门也要记得穿鞋子……” 那是熟悉贺连城的特有的甘醇的声音。 纪念垂下头,俯视着蹲在自己脚边的人,忽感鼻尖一酸,冷漠地从他手里抽开脚,便丢下他顺着这条路大步走开。还没走出多远,却是他几步追了上去,大手一拦,便将她整个横抱起来。 “贺连城,你放我下来!我不要你管,不要你管啊!”嘶吼之际,她声音里已带了哭腔。双脚悬空,缩在他怀里的感觉并不好受,纪念拼了命挣扎,也没能敌过那一双死死扣在自己腰间的大手。 这一对小夫妻的小打小闹,引得过往的行人无不驻足观看。 贺连城眼带笑意,束缚她的力道没松一分:“我不是管你,我是在管我的女儿……你不爱惜自己,我再怎么管也没用倒不是?反倒是你自己使小性子,要是着凉了,让我的宝贝女儿也跟着遭殃,我才心疼呢!所以,你,我必须得管!” 他的话,让她哭得更凶。 粉拳不明力道地砸上他肩头:“贺连城,你混蛋!我什么时候说要生孩子给你了?还女儿,你想得美!我我我……我明天一早就去医院拿掉她……” 他笑意更浓,忙辩驳道:“哎哎哎,那天是谁说要一个女儿?还说是一早就给女儿取了名字来着,叫什么来着?圈圈……是不是啊?” “贺连城……” 他说得她双眸含泪,气得两颊泛红,恨不能在他脖子上狠狠咬上一口。 她生气的模样直惹人怜,不由地,他在她发顶落下轻柔一吻:“再生气也不能说不要孩子这种狠话!好啦,还生气呢?你看这路上的人,都在看我们呢!” 纪念一下子不哭不闹了,清澈的眸子一扫周围人的目光,不禁将羞红的脸埋进他颈窝。而贺连城一面轻松地抱着她,在行人中穿梭而过,一面路人和声解释着:“怀孕的女人都爱闹小脾气,别见怪,别见怪啊!” 该死的贺连城,居然说她是怀孕的女人爱耍脾气,明明就是他在欺负她,好不好?想到这里,纪念狠狠一拳砸在他胸口。 听到他的一声闷哼,她心里有过一瞬报复过后小小的快感,可是一瞬过后,她便后悔了,想问他那一下疼不疼,到了嘴边却换成了蛮横不讲道理的一句:“疼也是你自找的,活该!” 他低低地笑,微凉的唇瓣随之贴上她小巧的耳贝。 轻柔的,痒痒的,暧昧得吹红了她耳侧的大片雪肤。 “如果还生气的话,等下回去,让你打个够!” …… 因为那些文件还有纪念的东西都留在办公室里,贺连城抱着纪念没有先回家,而是先回了办公室。他将她放到沙发上,取来了卫生间里的毛巾,用温热水泡过之后拧干,再细心为她擦过那一双踩得极脏的小脚丫,一面拿用过的毛巾给她看上面大片的污迹,调笑道:“看,有多脏!” 她缩坐在沙发上,不答不笑,无声地驳斥他的“恶行”。 贺连城有些吃瘪,一笑,看到放在房间角落里的折叠方盒,便取了过来。装这方盒的口袋里,除了饭盒之外,还有一个保温瓶。他打开一看,里面装得正是纪念很拿手的而自己也很爱喝的西湖牛肉羹。他心间一暖,她竟然连汤都准备了。再把折叠方盒层层打开,熟悉的香味随着传来。她准备了他最爱吃的两道菜,一荤一素,蜜汁烧猪排,和清炒茭白。 他俯下头,深深的嗅了一口,生怕他听不到一般地大声赞叹道:“嗯……好香!” 纪念坐在一旁,冷瞥了一眼贺连城,直觉他的演技真心浮夸。他还没为刚才的事和她道歉,休想他说几句软话,就让她原谅他。 贺连城也偷偷瞄了一眼纪念表情,呵,不出他所料,小东西果然还在生气。 敛着笑,又问:“那,你给我送饭来,你自己的晚饭吃了没?” 纪念一翻白眼,暗骂该死的贺连城看不出来她带来的饭菜是两人份的啊。又因着和他赌气,纪念冷冷了回了一句:“吃过了。” “真的吃过了?”贺连城有些好笑,可她这表情明明就是没吃过。 “吃过了吃过了吃过了!我会那么亏待我自己吗?”纪念不耐烦地回道,就在这时,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出卖了奋力演出的她。 “好!那我就不管你喽!”贺连城忍着笑,拿过勺子和筷子开始吃她为他准备的爱心晚餐。 纪念见贺连城吃得正香,还好像是在故意气她似的,平时他吃面条的时候都没有声音,这个时候恨不能连夹菜都发出声音来让她听到。她坐在一边,就算就算精神上能忍得住,可生理上,那个不争气的肚子却一直在同她叫嚣,她趁着贺连城不看自己的空隙直偷瞄饭盒里的饭,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贺连城便毫不客气的把她准备的晚餐全部解决了,甚至连保温瓶里的汤也都喝得干净。 怎么她以前不知道她家贺市长这么能吃? 纪念气极,有气却不能明说,只能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生着闷气。 而饱餐过后的贺连城走到纪念面前,看到她这幅样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从办公桌前取过一本册子,放到了她面前的茶几上:“这个,你拿去……” 纪念一愣,偏头看到贺连城递给她的东西,并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知道,你一直以来想学财务,都是为了帮我。包括你刚才想要看我电脑里的那些文件,原因也是一样的。” 纪念眉心一蹙,他的意思,她还是不大懂。 “如果你想要帮我的话,就帮我看本账吧!这是很久以前的帐了,和我现在手里要处理的一件事有关。如果你能凭借在林晓蛮那里学到的东西,在一个星期之内,找到这些账目里面出现了哪些纰漏,又有哪些地方是让人投机取巧做了假账……那么,你就是帮到我了。” 笑,犹如大雪初霁,点点在她脸上铺散开来。 像是生怕他下一秒就会反悔似的,她倏地从茶几上抽回那本账,紧紧地抱在怀里。 看到纪念的这幅样子,贺连城真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啊,只能坐在她面前的茶几上,温柔地为她理好落在两鬓间的碎发,问道:“好了,大小姐,那你现在可以吃饭了吧?” 纪念眸光一闪,暗惊原来他知道? 贺连城鄙夷地长眉一挑,傻瓜才看不出来。 眸子一瞥办公桌上空空如野的饭盒,撅起了小嘴:“都被你吃光了,我吃什么啊?” 贺连城嗤笑:“真是服了你了。我总不能让老婆孩子都饿着吧,我现在去下面给你买……” “那我要吃徐记的小馄饨、生煎还有虾饺……”纪念想也不想,掰着手指一样一样说给贺连城听。 贺连城一皱眉,苦笑道:“怎么这么能吃?” 纪念一听,两颊不由得红了,故作镇定地嗔道:“哈!是你女儿想吃的……再说,谁叫你饿了我这么久了……”抬眸,她瞪大了眼,一派嚣张,“怎么,嫌钱多了?不想给我买啊?” 贺连城站起身,揉了揉她的发丝,弯眼一笑:“虽然说市长这个位置拿到的工资不算多吧,但就是再有十个你,我也养得起!好了,我这就出发,你在这儿好好待着,等我回来……” …… 等他带着大包小包回来,纪念躺在沙发上睡得正香。 贺连城想叫她起来吃些东西,但想想,还是让她先睡吧,她醒来以后要是饿了,他再去就是了。放下东西,他取来了一条毯子细心地为纪念盖上。蹲在她面前,看着她在睡梦中还不忘抱着那本账目,贺连城莞尔。 长指轻轻撩开她挡在额前的碎发,别到她小巧的耳贝后。 她的睡颜,恬淡而宁静,让人舍不得移开眼。 耳边是她均匀且安稳的呼吸,靠近她的空气里都是她身上香甜的气息。这气氛,让他不禁倾身,向她的那张小脸探去,就在一吻要落在她粉嫩的唇瓣上的时候,他却触电般地缩了回来。 他反问自己:贺连城,你这是在做什么?难道他对她…… 不会的,不会的,眼前的这个是他仇人家的女儿,他怎么可以?又怎么可能? 耳边响起了安东尼在数日前同自己说的话―― “对记念,如果你只是做戏,别自己也跟着沉溺进去。” 对对,他是在做戏,从始至终。 他反复告诉自己:如果说,这世界上,他有爱过什么的人的话,那这个人一定是莫妍,绝对不会是她,她只是自己用来报复纪家的工具,而已。 复仇者对报复工具,产生了感情? 这种可笑的事,又怎么会发生在他身上?! 贺连城站起身来,眉心拧起,凝视着纪念的脸,良久,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冷笑。 * * * 有了宝宝之后的日子,似乎过得特别快,眨眼间,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快四个月了,本是平坦的小腹也开始一天天凸了起来。而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纪念也开始慢慢发现,贺连城下了班以后在外面的时间似乎比在家要多,就像是刻意躲着她一样。 她谨慎地做着他贺市长的小妻子,小心翼翼地维系着这一份感情,就算是她隐隐觉得这一段感情似乎就会在未来的某一天走到尽头,她也宽慰自己,怀孕的女人总是容易多想…… 这一天一早,一听便听说苏记在周年纪念日的时候,给VIP用户派发一种限量的核桃酥,纪念便赶了过来,排了两个小时的队,她才领到了林晓蛮最爱吃的那种点心。 一面心满意足地看着礼品袋里躺着的包装精致盒子,她一面夹着电话走出苏记:“晓蛮姐,我刚在苏记拿到了你最爱吃的核桃酥,有没有很高兴?……不麻烦,不麻烦,其实也没有排很长时间的队啦,对了,等下还得麻烦你和东尼陪我去医院做一下产检……对,连城他今天会很忙,又不能陪我去了……好啊,等下就在你公司见面吧!” 纪念刚挂断电话,却听见身后有人叫住了自己的名字:“纪念!” 她驻在原地,一怔,这声音是―― 史天瑜?! 095 爱,是一场义无反顾的浩劫9(5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纪念刚挂断电话,却听见身后有人叫住了自己的名字:“纪念!” 她驻在原地,一怔,这声音是―― 史天瑜?!) 纪念和史天瑜见面的地点是在苏记旁的一家小咖啡厅媲。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要求坐在靠窗的位置,史天瑜要了一杯不加糖的拿铁,而纪念则是要了一杯温牛奶。当牛奶和咖啡同时端上来的时候,史天瑜看着纪念端过牛奶,眼梢带着一丝玩味,开口道:“你选的这个地方还不错嘛!店面虽然不大,但是布置还是很温馨的。” “你喜欢就好。”纪念一笑莞尔。连续在外面站了两个小时,纪念也真的觉得有点渴了,她端起杯子小啜了一口牛奶,看着史天瑜又熟络地笑,“你的脸色,要比上一次我见你要好很多啊……” 上一次史天瑜来见她的场景,她还记得。记忆里,史天瑜最狼狈的样子,也不过是那样了。 史天瑜一挑眉,勾了勾红唇:“那是当然。离开了贺连城,我又找到了新的东家……” 纪念一怔,没想到史天瑜会说得这样直接。 “哎!纪念,你别这么看着我,好不好?”史天瑜蹙眉,冷冷一叱,“难不成你还以为我现在还留在贺连城身边?这是当初和你约定好的啊,如果你帮贺连城,我就离开他。我史天瑜,虽然不是什么光彩的角色,但也是说到做到的。” 不知道为什么,从前这个在纪念这里向来没什么好感的女人突然说了这么一席话,竟然纪念的心里由衷地敬佩起她来。今天开始,在有关她的印象里,填了一个“敢爱敢恨”。 “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纪念舒颜而笑,又叹了口气,“算了,不如和我聊聊你的他吧!” “他?”史天瑜戏谑地弯起嘴角,“他啊,是T公司的财阀,五十几岁,虽然他除了有钱、有很多的钱之外,没有一样能比得上贺连城的……”她顿了一顿,垂眉又笑,“但对我来说,有这一点就够了。你看啊,我虽然是做人家情|妇的,但却要比那些正房太太过得还要潇洒、还要自在!几千万的别墅住着,燕窝喝着,鱼翅吃着,气色当然会变好……” 不同于以往每一次她们见面,纪念一句一句承着史天瑜的尖酸刻薄。竟不知为何,她虽然看到史天瑜在笑,张狂地笑,炫耀地笑,可她却总觉得那的笑里有着难以名状的苦涩。纪念明白的,虽然很多物质上的东西,史天瑜在离开贺连城之后一一满足了,但很明显,现在的她只是一副没有感情的华丽的躯壳,和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分别? 这一刻,纪念竟觉得,是自己亏欠了这个女人。因为,自己现在的幸福,至少有一部分是史天瑜成全来的。 史天瑜优雅地端起咖啡杯。 那血红色的修剪整齐的指甲贴着瓷白的咖啡杯,对比鲜明。 咖啡要送到嘴边的时候,她却突然放下,淡笑着感慨道:“纪念,你没有没有觉得,时间真的是一样很神奇的东西?” “嗯?” “……它让我们曾经相互仇视的两个人,在今天平静地坐在一起,像是一对老朋友一样聊天,你难道不觉得它神奇吗?” 目光飘向窗外,窗外阳光正好。 展颜,她笑:“是啊,很神奇。” “对了,别光说我啊,你呢?现在过得怎么样?还有,上一次,我见你时……总之就是,你的病,好没好?”史天瑜似乎并不怎么习惯和人对话的气氛,语气稍显生硬。 “我的病,好还是没好,我也不是很确定,只是这几个月没再复发罢了。”这回换成纪念垂下头了,她柔软的手径自抚上小腹,指尖隔着裙子细细摩挲,似乎能感到那孩子的心跳,“幸福吗?我很幸福……” 再次注意到纪念微微隆起的小腹时,史天瑜仍觉目光一刺,心里有个叫作“嫉妒”的东西在隐隐作祟,苦笑也跟着在唇畔铺陈开来―― “你,真的幸福?” 纪念一怔,抬起眸子。 “真的幸福?可我刚怎么听到你在和别人打电话的时候,说贺连城他又不能陪你去做产检了?这个‘又’代表的意思,不是一次两次了吧?” 史天瑜的反问,让纪念哑口无言。 连一直看在一旁的林晓蛮都说,贺连城这样做太过分了呢,例行的产检,他有几次陪她去过?去了,又有哪次不是到了便找了一个很忙的理由就先离开了?按林晓蛮的话来讲,他贺市长有那么忙吗?连抽个时间陪陪怀孕的妻子的时间都没有?是不是每家每户的马桶赌了都要他市长大人亲自去管啊…… 或许,感情的事,真的是外人看得更清楚一些。 她和贺连城的感情早就出现了危机,只是她一直找不到那所谓的裂缝在哪里,所以只能在每当心有怀疑的时候,一再麻痹自己。 看到这样的纪念的时候,史天瑜觉得自己好像是在照镜子,镜子里面的那个就是曾经爱痴狂的自己。对纪念,自己是嫉妒,嫉妒现如今,比起自己,她还能留在那个人的身边;也是同情,同情到现在,她还深陷在那个圈子里,而自己,就算再悔恨,自己也已经再不会那个人产生任何交集了。 很多东西看淡了,也就不像当初那么痛了。 史天瑜掰着自己的手指,盈盈浅笑:“或许,他的心根本不在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身上也说不定……” …… 和史天瑜见过面之后,纪念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这个感觉似曾相识,就好像五六个月前刚飞回国的她,想要找个港口停泊,却迷失了最初的方向。 而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那个人了,拖着怀孕的身子走了一小会儿就要找个地方停下来休息一下。不知道是第几次停下来了,也不知道自己是走到了哪里,她选了街边的花坛旁的长椅,扶着肚子小心翼翼地坐下。 虽然已经入秋了,但正午的阳光依旧晒得人晕眩,太阳穴一阵阵地跳痛不休。 刚好走来了一家三口,年轻的爸爸,七八岁大的儿子,再加上一个看起来怀孕了有五六个月的妈妈。那一对父母悉心牵着站在儿子两侧,一人牵着一边,幸福得不容许再一个人的介入。乖巧懂事的儿子和父母说,等到妹妹出生了,一定要带着妹妹一起来游乐园玩,两个大人也跟着眉眼笑弯。 这画面连坐在一旁旁观的纪念,也被那浓浓的幸福感染了。 她笑了,却笑得苦涩。 习惯性地摸上自己的小腹。其实,有关那天和贺连城讨论第一个孩子是男是女,她的确切想法,是想要先生一个男孩子,再后再生一个女孩子。哥哥长上妹妹几岁,就可以保护妹妹、宠妹妹了,就像她和她的小哥哥了……一家四口,就像眼前的这一家一样。只是当时,有些细枝末节,只是自私地不想与他分享。 想着,想着,那一家人已在欢笑声中走远了。泪,在她一个人的时候,不争气地滑落,一滴一滴摔落在她的裙摆上。 一直握在手上的手机响了,打来的那人是谁,纪念不用想也知道。 “念念,不是说好在我公司见面,然后陪你去做产检的吗?怎么你现在还没到啊?” 电话一接起,里面便响起了林晓蛮聒噪而熟悉的唠叨声。这声音在此刻温暖得让纪念的眼泪愈加汹涌,她清了清嗓子,回道:“晓蛮姐,你小点声,小心你干女儿被你的大嗓门吓到!” “哦,对对对……”电话那头的林晓蛮忙压低了声音,“我的干女儿圈圈啊,干妈没有吓到你吧?” 纪念被林晓蛮的回答逗笑:“那我替圈圈回答一下?她说,她啊早就习惯了晓蛮干妈的大嗓门了呢。” “不过念念,开玩笑归开玩笑,你现在在哪里啊?怎么没还没到啊?是不是路上遇见了什么事?” 纪念抚了抚手机,笑道:“没有,什么事也遇到,老朋友倒是遇到了一个。刚我们聊得太开心看,倒忘了打电话给你了……” “哦哦,那就好。” “对了,晓蛮姐,等下可能要麻烦你帮我去陈医生那里取一下我前几天的检查报告,今天的产检是去不成了,但是前几天的检查报告还是要去拿的。” “好,刚好我家东东在我这里,等下我叫他送我过去。可是念念,你真的没事吗?”怎么,她听起来,纪念的声音好像不大对劲儿? 纪念抬起手来,胡乱地擦过脸上的泪痕,答道:“没事啊,我还能有什么事啊!你放心好啦!” “那就好……” 挂断电话后,她的世界又恢复了一片宁静。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车水马龙,纪念拨通了给贺连城的电话―― “在哪里?” “在忙。” 他干净利落的答案让她的心不由地一沉:“忙,忙什么?” “傻瓜,当然是在忙工作。” 男子温醇的笑跟着响起,这样的笑她怎么听怎么觉得不自在,她笑得苍白:“好啊,那你忙。”那边就要挂断电话,纪念却喊道,“等一下。” “怎么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拿出了平生最大的勇气:“今晚,能不能回来陪我吃饭?” “可……” “我会按时准备好晚餐的,都是你爱吃的菜。嗯,就这样吧!你忙……”纪念一口气说完,甚至没给贺连城婉拒的机会。挂了电话,泪水便如连了串的珠子,落了下来。 她问自己,什么时候开始? 她要他回家陪她时候吃一顿饭,竟然要用这样的方式了…… * * * 接过纪念的电话过后,林晓蛮那边便和安东尼两个人来了医院。 纪念托付林晓蛮的那份检查报告,林晓蛮丝毫不敢马虎,一一让妇产科的陈医生解释给她听,连安东尼都有些惊讶,他从来没见过大大咧咧的林晓蛮对什么人的事这么上心,当然除了自己。 走在医院的长廊上,林晓蛮一面拿过报告单子指给安东尼看,一面自豪地说道:“安东尼,你看见没?这个小小的是林晓蛮干闺女,圈圈!” “知道了知道了,晓蛮姐。你已经说了十几遍了……”安东尼满脸黑线。 “十几遍怎么了?我还要说一百遍、一千遍、一万遍呢?”林晓蛮一翻白眼,在医院的走廊里,大喊了起来,“圈圈是我林晓蛮的干闺女!!” 安东尼一个健步冲了上去,捂住了林晓蛮的嘴:“我说,小姑奶奶,这里医院,你这么大呼小叫的,会打扰到别的病人的!” 林晓蛮挣开安东尼:“哼!我偏要说,我林大小姐高兴,管他们呢!”说着她便跑了出去,指着报告单上的照片给坐在长廊上的病人和病人家属看,兴高采烈的样子,实在是安东尼头疼,看不出来她是女的人,还以为她是孩子的爸爸呢! 但见她实在开心,他也不好再阻止,只能由她去了。 谁让她从小到大都是这个样子呢? 一疯起来就没个女孩子样儿,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这个没长眼睛的,还有谁会喜欢她? 他笑了笑,想想还是不放心,追了上去,却看见林晓蛮站在不远处的原地。 扳过她的细肩,安东尼看她的神情像是被什么吓到了,问道:“怎么了?” 林晓蛮不答。 安东尼顺着林晓蛮的目光看去,不远处的十指相缠的一男一女,正是贺连城和莫妍。两人有说有笑,亲昵的样子让旁人生羡。他心头一惊,拉过林晓蛮的手,就往外走:“走吧!医院不是什么好地方……” 安东尼到底是男人,力气打过林晓蛮好些,就算她再怎么挣扎,也只是徒劳,被安东尼拉出了好远,走到了医院的大门口,才狠狠甩开了他的大手―― “安东尼,贺连城的这事你都知道?对不对?” 林晓蛮站在原地,冷冷瞪着安东尼平静无波的眼眸。 前一秒还开着玩笑的男女,这一秒便被她用冰冷的眼神划清了界限。 安东尼偏过头,不愿更不敢看林晓蛮审视他的目光,淡淡地回道:“这不是你和我该管的事……” 林晓蛮戏谑地勾起唇,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人的眉眼,冷哼一声道:“安东尼,你话什么意思?什么叫不是我和你该管的事?刚才陈医生说的话,你听见没有?她说,念念最近的情绪比较低落,也是会影响到肚子里孩子的发育的?纪念现在每天都魂不守舍的,这都是为谁啊?” 安东尼驻在原地,轻叹了口气,不答话也不反驳。 “好!安东尼,这么多年,算我错看了你!你不要管纪念可以,可是我不行!我拿她当我的亲妹妹,看不了她哭、她难过,所以她的事我管到底了!今天我倒要去找贺连城讨个说法,看他怎么给我解释他和他“岳母”的关系?!” 说着,林晓蛮便扔下安东尼,独自一人再次冲了回去―― * * * 文写到这里,我想大家在脑海里应该对主人公都有自己的画面了吧? 那,欢迎筒子们在评论区里贴图,展示一下你们心中的纪念、贺连城…… 096 爱,是一场义无反顾的浩劫10(3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说着,林晓蛮便扔下安东尼,独自一人再次冲了回去――) 还不等林晓蛮反应过来,一道高大健硕的身影便将自己整个罩在了他的影子下,他再度扯过她纤细的腕子:“好啊,你要去,我就带你去!” 她甚至都来不及去看此时此刻安东尼的脸上是什么神情,人已经就已经被拉出了好远丫。 …媲… 安东尼带她折了回去,隔着几米的距离,两个人站在安安的病房前。 “这个时间他们两个应该都在里面,去吧。像是从前的每一次,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毫无条件地支持你。”站在林晓蛮身后的安东尼淡淡地开了口,“可是,你要先听我说一句……” “说什么?”林晓蛮眉眼一横,现在说什么也阻挡不了她要为纪念讨个公道的决心。 安东尼勾了勾嘴角,走上前,将自己温热而宽厚的大掌搭在她肩头,轻握了握:“林晓蛮,你知道吗?他们两个,除了是你看到的那种关系之外,还有一个两岁大的孩子……” “孩子?”林晓蛮倏地一震。 “对,孩子。”安东尼轻拍了拍林晓蛮的细肩,轻叹了口气,“所以,不是我不愿意你插手这件事,而是你知道吗?如果你一旦去了,把所有的事情都拆穿,那么纪念所面对的将会是比你想像得还要痛苦的伤害……” 林晓蛮微微一晃,死咬着唇瓣站在原地,目光凝在那扇紧掩的房门上。 她虽然爱冲动,喜欢感情用事,但在这一刻,安东尼看得出来,她在是犹豫,是在权衡。 “现在,我的话说完了,你可以去了。” 林晓蛮攥着拳头站在原地,明明她有一肚子的话,脚下却像灌了铅一样,迈不出去一步。自己是有多想冲进去,给那对狗男女一人狠狠一耳光,可是……安东尼说得对对贺连城,纪念是爱惨了,爱进了骨血当中。现在的她,正怀着身孕,如果知道了这件事,所受的打击――林晓蛮不敢想像。 所以为了纪念,为了肚子的孩子,她现在只能―― 那绷紧的双肩倏地放松下来,林晓蛮咬咬下唇,说道:“安东尼,我突然不想去了。我们回去吧!我想去看念念……” 耳边依稀能听到房间里那一家三口的欢声笑语,她攥紧了拳,抬眸看向那扇病房的门,眸光一凛。这笔帐,不会就这么算了,等到纪念肚子里的孩子安全出世,她迟早要向贺连城讨个公道。 * * * 林晓蛮和安东尼来到贺连城和纪念的家,纪念正在厨房忙着准备晚餐。 虽然来的路上,安东尼开到了自己很多,可林晓蛮面对纪念的时候,还是笑不出来。看到纪念大着肚子一个人在厨房里忙前忙后,心里的钝痛便越发得清晰起来。 纪念满心沉浸在幸福里的样子,如同每一个盼丈夫早归的妻子,憨然欣喜,任谁也也不忍心破坏这梦境。 却是在她回身要去冰箱里放多余的食材的时候,才发现了那道倚在门口看了自己许久的身影。 “晓蛮姐,你怎么来了?”纪念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迎了过来。 林晓蛮扯扯嘴角,试图想安东尼告诉她的那样装作若无其事,可是……她发现,让她做到很勉强。 “东东也来了,他现在在客厅里坐着。刚我们看你门没锁就进来了……“林晓蛮提了一口气,强打起精神来“怎么这么不注意?万一进来了什么坏人,怎么办啊?” “坏人?哪来那么多坏人啊!“纪念灿笑,“对了,既然也你们来了,我就再多准备几道菜,晚上大家一起吃晚饭……” “不了,我来是想告诉你前几天检查报告的结果的。我的宝贝圈圈干女儿很健康!但是陈医生说,你的体质太差了,要好好补一补!”林晓蛮说着,便上来捏纪念的细肩,“看看,是瘦了些!怎么感觉你比怀孕之前都还消瘦啊?人家都说,坏了的女人,都会胖上十几斤,你倒好瘦成这个样子!” “好啦,我知道了……”纪念握过林晓蛮的手,“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啊?”林晓蛮抽回手来,纤细的指尖在纪念的额上重重一戳,看似责怪,却更像是一个姐姐对妹妹的宠溺,“你说说你,一天到晚就知道给你们家的市长大人做这个做那个……倒宠得他好像怀孕的哪个人是他似的……怎么就不想着给你自己好好补?” 林晓蛮的笑逗得纪念弯唇一笑:“他对我挺好的,不过是你们看不到罢了,他每天都忙着工作,比我辛苦……” 林晓蛮蹙眉,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面前这个女人了,说她是傻,还是冥玩不灵、执迷不悟? “对,他对你好的地方我是没看到,我就只看到了他……” “他什么?”纪念极其敏感地拧起眉心。 林晓蛮忙捂住嘴,满眼惊色。 刚她差一点……差一点就说出来了。 她面上一寒,面上柔和的线条也跟着冷硬了几分,小心收藏起自己的惊慌,忙回道:“没什么……总之,你不管他,也有别人管就是了……” “啊?”纪念直觉今天的林晓蛮很奇怪。 话一出口,林晓蛮恨不能咬断自己的舌头,怎么被她越描越黑? 却是安东尼及时出来解围:“你市长夫人不管,自然还有我这个市长助理会管,是不是啊?小姑奶奶。”安东尼有些僵硬地笑着,用手肘推了一下林晓蛮。 “哦哦,对对。”林晓蛮跟着附和。 “哎!我说林小姑奶奶,你不是嚷着要来拿苏记的点心吗?快一点啊,我那边还有一大堆事等着我回去安排呢!” 林晓蛮一下便明白了安东尼的意思,他这是要她抓准时机马上回来,免得等下再多呆一会儿,又要露出什么马脚来。 “对对,念念,快把糕点拿给我吧,我都想那个核桃酥想了好久了……”林晓蛮陪笑道。 纪念看着面前的这一对冤家,不由地苦笑应着。其实,打心眼儿里,她是羡慕他们两个的,虽然每天和彼此吵的时候多过于笑的时候,但他们至少能常常在一起。不像她和贺连城,明明是一对夫妻,却…… “念念、念念……“ 是林晓蛮扯了扯她衣角。 “嗯,我这就去给你们拿。”逃也一般地,纪念解下围裙,转身去找给林晓蛮准备的点心。她要故意躲开他们,不让他们看到她一直藏匿得很好的情绪。 等到贺连城回来的时候,一开门,视野里一片漆黑。 摩挲着,他打开了玄关位置的光,输的,偌大的房子里的一个角落都被照亮了,昏黄的灯光点点铺散开来,他看见纪念就坐在餐厅的欧式餐桌前,静默地看着面前的一桌子菜。 晦暗的光线里,他看不清纪念的表情,却依稀听清了她的一声叹息。 “你回来了啊?”她问,微哑的声音里似乎有强作的开心,“那我去把菜热一热……” “嗯。”他换了拖鞋,走进餐厅,坐在她对面的位置。看着她起身就去忙着热菜,这才意识到原来他已经回来得这样晚了,晚到她为他准备的晚餐都已经等不及他先凉了。他想张口告诉她,不要热了,他在外面已经吃过了,可却迟迟开不了口。 她里里外外忙了好一阵子,才重新将饭菜端到他面前,她挑了他手边的位置坐下,拿起筷子几乎把她做的所有的菜都夹到了他的碗里,他眼见着自己的碗里被堆成了小山,好看的眉打成了个结。 她明明知道,他吃过饭了的。 她饶有兴致地夹过一块红烧排骨放到他碗里,笑道:“来,把这些通通都吃掉,算是你今天回来晚给我赔罪!” 他夹起了最上的那块排骨,送到嘴边,却又放了下来―― * * * 今天更新8000+,下面还有5000+…… 097 爱,是一场义无反顾的浩劫11(5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他夹起了最上的那块排骨,送到嘴边,却又放了下来――) “怎么不吃了?”她一声嗤笑,霎是轻快好听,“不是怕我给你下毒吧?” 本是极其沉闷的气氛,因她的一句玩笑慢慢缓和起来,就连他唇边的弧度也开始不自觉地加大,笑着,他再度将排骨送到嘴边,轻轻一咬,肉汁的香浓便开始在唇齿间逸散开来,但味蕾间漫延开来的那浓烈的味道却是―丫― 他眉心一蹙,低眉沉思媲。 “怎么了?”她问。 他细细回味过后,明眸抬起,朝她潋滟一笑。 …… 晚餐过后,贺连城坐在卧室的床头,饮一杯清茶,帮助两餐过后暴胀的胃消化。刚那一餐,她做的几道菜,没有一道不是苦的。凭他对她厨艺的了解来讲,一道两道或许会有失手的情况,但每一道都是苦的……这就只说明了,她是故意的。 思绪纷飞之时,那坐在他脚边兀自神情认真地削着苹果的小人儿,弯唇朝他看来:“等下苹果削好了,好好给你解解嘴里的苦味……” 他看着她,眸光一怔。 “对,你猜得没错,我就是故意的。”她眼梢笑意更浓,“要不然啊,怎么能报复到你?又怎么能让你也知道等待的滋味是什么样的?” 等待的滋味……苦的? 他捧着茶杯,细细体她的话。 竟没想到,他的小东西的报复心理这么强。 抬眸看她―― 偌大的欧式双人床,将她整个人衬得越发娇小,粉颈低垂,纤柔的长发垂散在肩头,衬着一张小脸越发得明媚,安静得如同一朵盛放的白色蔷薇。平日里,见惯了她同他张牙舞爪的样子,竟在这一刻,突然觉得她安静下来的时候,那一颦一蹙更能蛊惑人心。 刚沐浴过的身子,在卧室里隐隐传来沁人心脾的馨香,暧昧撩|人。 那玲珑有致的身子套在他的黑色衬衫里,隐约地,露出身前的一片旖旎,尤是浑圆上那淡粉色的蓓蕾,如若三月桃花嫣然,含苞待放,极端挑|逗着视觉神经。他直觉潜伏在身体里的欲|望在同他叫嚣着,下一秒,似乎就能迸发出来。在这个时间,穿成这样,她又是故意的。 削苹果的间歇,她抬眼看了看坐在半倚在床的另一头的他,将他的一脸疲惫尽收眼底,唇角荡开浅浅的涟漪,她眸子里闪过一丝疲惫,轻声问着:“最近很累吗?” “嗯。”他边抬手轻揉着紧绷的太阳穴,边应道。 她轻声叹息,忽而声色转晴,“那……等下来吃我削的苹果啊,包你疲劳全消,精神百倍!” 他淡淡挑眉:“是吗?” 他失笑之际,手边已然递来了那只她削好的苹果。满怀心事地接过,轻轻地咬了一口苹果。 她巧笑盈盈,眼里星星点点写的都是期待:“怎么样?” 他细细咀嚼过后,方觉齿舌间漫延开一股浓郁的苦涩的味道。 见他一蹙眉,她紧张地忙问道:“不好吃?” “不,很甜。”他强颜欢笑,附和着。 “那……还要吗?”她心满意足,孩子般地笑着,仿佛想要赢得更多的夸奖。 看着她,他眸光森森,像是一匹饿狼正对着自己的猎物垂涎欲滴。长眉一挑,他坏笑道:“我,更想要你。” 她眸子一转,一脸无辜道:“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细密的吻极近柔情地落在她耳侧,声音却有难以抗拒的冷寒:“我刚才说什么了?” “你刚才有说什么吗?”她继续装傻。 “不说是吧!看我怎么惩罚你?” 应声,苹果、水果刀乒乓落地―― 鼻对鼻,两人狂乱的呼吸交缠。就在他欲倾身而下的时候,顿感有她身体的某一部位软软的、微微隆起,定在他肌肉健硕的小腹上,忽然想起了什么,就要翻身从她身上撤回的时候,却是她的一双小手准确无误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悬宕在她身上的丰俊男子,剑眉一拧。 “念念,你现在……” 她笑,如珠光般耀眼:“可以的。陈医生说,三个月之后,就可以了……” 不只是她的执意坚持让她动摇,还有那和她肌肤相触的地方,有着温润的凉意,一汩电流如野火燎原般迅速在他体内自已纵横开来。 见他还在犹豫,她的双臂主动勾上他脖颈,将他向自己带得更近了一些。 床第之间,他向来是抗拒不了她的诱|惑的。更何况,今晚的她,不同于以往的青涩、羞赧,极是主动撩|人。 她两颊泛着浅浅的红,如同一枚熟透的红色果实,待他采撷。“怎么?你不想要?” 笑,银铃阵阵。 “怎么?你不想要?”她蹙眉,佯作可惜地笑,他却从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得意,“那就算了!”说罢,柔软的小手搭上他胸膛,推拉着和他的距离。 她很得意,那便要她得意去吧! 衬衫上的纽扣在他的撕扯中应声而落,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如若洪水猛兽一般,他闯入了她。像是有意顾及了她腹中的孩子一般,他在的身体里,小心翼翼地冲撞着。可是那汹涌而来的情|欲,让他如同初尝人事的毛头小子,很快便脱离了理智的控制,贪婪地挖掘她身体里更深处的秘密。起初,那小小的穴口传来丝丝撕裂一般的疼痛,良久,疼痛渐近被一种近似毒药的快感取代。她甘之如饴。 眼前仿佛有大片白光闪过,那是第一次她在床第间主动,修长而纤美的双腿攀上他劲腰,任他一下一下或重或轻地撞进自己。两具赤|裸的身体紧密贴合的地方传来阵阵让人脸红的水声。 一身香汗淋漓,她瘫软在他身下,依旧乐此不疲,低低地唤着那个人的名字,也仿佛只有这样疯狂地和他相缠,她才能清楚地感觉到她的贺连城,不是一阵风……他的呼吸,他的温度,他的眉,他的眼,清晰存在。 当他将自己深埋进她身体的最深处的时候,呻|吟声破口而出,她不禁勾起身子,紧紧地抱住他背脊,在他肩头落下一排整齐的牙印。 一夜,喧嚣,沉沦。 …… 缠绵过后,她窝在他怀里,乖巧得如同一只小猫,慵懒地眨着眼,明明身体累到极致,思想却强制着自己不要睡着。而他的那只大手横在她腰际,略带剥茧的指腹,在她隆起的小腹上细细摩挲,极近宠溺。 “爸爸的小宝贝,刚有没有伤到你啊?” 温醇的声音低低地响在耳际。 那话像是说给他们即将出世的孩子听的,又像是在说给自己。 她唇角笑纹叠起,清晰地他指腹流连过的地方有阵阵暖流顺着血液游走向四肢百骸,提醒着她这不是一场虚幻的梦。连她自己也明白,这场欢|爱,对与自己来说,是彻夜的抵死缠绵,更是近乎一场要他向自己宣誓的审问。 见她不说话,也不睡,目光空洞的像是他最怕见到她的那个样子。他不由地将被子扯更多来给她,将她整个包得密不透风,一个角落也不放过。 随之,轻羽一般的吻落在她发顶,每每欢爱过后,他就是这样,最爱轻吻她发顶,深嗅她发间清香。 “不是很累了吗?累就早点睡吧!” 他将她拥得更紧了些。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不称职的情人,从不会说和她说什么缠绵的情话,甚至就是在床第之间,他最多也只是呢喃过他的名字。许是她太容易满足了吧,便就是他给的这些细小入微的关切,最能打动她的心。 她浅浅地笑,摇了摇头。 “怎么了?小东西,你有心事?”他问,从他一进门这种感觉便油然而生,他开始以为自己自己多想,但她的种种表现都太不异常,譬如她把给他准备的菜全部做成了苦的,譬如她第一次主动……譬如她此时的静默不言。 而她回答他,依旧是用摇头这种方式。 他闷哼了一声,大手探进温暖的被子里,她身前的柔软上重重一捏,惹得她眉心一蹙。 “小东西还真是倔强呢!好啦,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因为我今晚没回来陪你吃饭对吗?” “……” 他实在是被她的无言打败了,最后轻叹了口气:“我明天有一天的假期,都来陪你,好不好?” 她忽然觉得,他给她的这一句类似许诺的东西,让她觉得自己是他在外面包养的情人,她不顺心,闹一闹,他便赶来,或是给她一些遥遥无期的承诺,或是给她一些她根本不稀罕的东西作为补偿。 不知道为什么,纪念就是有这个感觉。 良久,她才扯开笑来:“那刚好,明天陪我去医院做一次产检吧!” * * * 第二天,因为没有提前预约,纪念和贺连城两个便坐在陈医生的办公室里等她的手术结束。纪念坐在那里的时候,就有仔细地回忆,想了又想。她才发现,今天的这一次,果然是贺连城第一次正式地陪她来做产检。似乎从她第一次来做检查的时候,他就没有陪在她身边,总是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推拒,或是常常接到一个电话便提前离开了。 作为市长夫人,她当然有那个特权可以不用像所有普通人一样,一大早便赶来挂号,接着在外面等上一上午,还未必能够赶在下班之前和医生见上一面。但她却并不喜欢这种特权,相反地,她更羡慕那些等在外面的寻常的孕妇,她们可以和自己的丈夫一起坐在外面焦急地等着产检结果,可以十指相扣靠相互聊天来打发那漫长的等待的时间…… 而她,却极少能享受这种快乐。 对别人来说,或许触手可及,对她来说,就是遥遥相望。 和两个人坐在一起等陈医生手术结束的时间并不长,甚至好像就只有那么短短的几分钟。 眨眼间,陈医生已经结束了一早的手术,坐在了他们两个面前,仔细地看着这一次纪念的各方面的检查数据:“看起来,胎儿发育得还不错。但是就孕妇各方面的指标来看,有些轻微的营养不良……” “营养不良?”贺连城一直握着纪念的那只手倏地一紧,“这是怎么回事?” “孕妇怀孕初期一般都有呕吐的现象,加上没什么胃口,营养不良是正常的。”陈医生悉心解释着。 呕吐?没什么胃口? 贺连城偏过头看纪念那张平静无波的脸,眉心拧起。 怎么他从不知道这些? 彼时,他才知道这段时间以来,他是真的疏于对她的关心了,作为一个准爸爸来讲,连准妈妈的这些细枝末节都不清楚。 “不过不用紧张,只要加强涉入一下营养,状况就会有所改善。” 贺连城点头将陈医生的话默默记下,偏过头,他轻揉了揉她发丝:“看来,回去得请个保姆来,好好给你补一补,顺便看着你每餐都给我好好吃饭!” 管那说话的人是市长还是省长?同是女人的五十几岁的妇产科医生就只知道眼前这个一表人才的男人并不是一个关心妻子和孩子的好丈夫,她看似奉承地鄙夷一笑:“其实这个时间……孕妇和孩子最需要的是丈夫的陪伴……” 陈医生的话还没说完,躺在贺连城西裤口袋里的手机便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贺连城从口袋里取出了手机,看到手机上闪过的那一串号码,长指在屏幕上一划,铃声戛然而止。 陈医生一瞬蹙眉,续道:“与其找保姆来妻子,倒不如贺市长如果有时间的时候,夫人参加一下胎教班……” 陈医生的话再一次被贺连城的手机铃声打断。 一直坐在一旁一句话没有说的纪念终于开了口,淡淡地抛下一句:“你去接吧!” “嗯。”好了才眸光深深,拿着手机站到了房间的角落里,接起了电话。 不知电话那头是谁打来了,也不知道和贺连城说了什么,纪念都无心关心。她就知道,贺连城在接到那个电话过后,第一时间回了一句:“好,你先别急,我马上过去。” 甚至都没有给纪念、陈医生两个留下什么只字片语,贺连城便神色匆匆地推门冲跑了出去。 一房间的静默。 陈医生想要开口问些什么,却纪念打断了:“陈医生,别管他了。我们聊吧!” 她出奇的淡定让陈医生跟着一怔,她想,没有哪个女人在看到自己的丈夫不管不顾地抛下自己之后,还能这样泰然处之的。不论他是为了国家大事,还是兄弟情谊,更或是为了除自己之外的――女人。 纪念自然能读懂陈医生的眼神。 是怜悯又或是惊诧,她全都不在乎了。 低头,她局促地搓揉着裙摆,弯唇,她舒尔一笑道:“陈医生,你知道的,他是市长,他忙。”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一句,是用来撑起那自恃珍贵无比的尊严,还是在又一次地麻痹自己…… 只觉,心间,苦海翻涌,波涛不止。 * * * 呃……明天,继续8000+,么~ 098 爱,是一场义无反顾的浩劫12(3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病房外,烟雾缭绕。 整个人走廊里,都弥漫着浓重的烟的味道。而他脚下已经集了一堆的香烟,燃了一截的,燃了一半的,还有没有点过的…… 贺连城倚着墙壁站着,颈上的领带松松垮垮地系着,他一手插进口袋里,另一手夹着一支烟,烟在他干净的指间里自顾自地燃了一多半,他却一口都没有吸,置之不理。 安静的走廊里,他的或重或轻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媲。 半低着头,碎发在俊颜上落下浅浅的影,盖在眉心的那个结上。 病房的门声戛然响起,李护士从病房里走了出来,见到站在门外的贺连城那沧桑落魄的样子,先是一愣,而后轻轻地将病房的门掩好,走到他身旁,轻声问道:“贺市长……安安找到了吗?” “没有。人现在还在找。”他眉心重重一拧,指腹掐灭了烟蒂,近乎烦躁得丢在了脚。这个时候再和他提“安安”两个字,很显然,无异于火上浇油。李护士很识趣地噤了声。 贺连城舒了舒眉,问道:“她,怎么样?” 李护士轻叹了一声:“唉,从早上那会儿昏了过去到现在,她就一直坐在地上一句话不说,问什么也不答。这一整天了,连一口水都没有喝过……就连医生护士过来要给她输液,她也都把针管拔掉了……” “嗯,我知道了。”贺连城抽了抽嘴角,“你也忙了一天了,先去休息吧!这边,她……我来照顾就好。” 李护士应声离开了。 贺连城默然推开了病房的门,走了进去,见里面的灯没开,便随手开了里面的灯。 霎时,白炽灯照得眼前一片大白。 病房里随处可见的孩子的玩具、学步车、还有墙上贴着的卡通画报,一下子跳进了视野当中。安安和莫妍回国的时间虽然不长,在这家医院里接受治疗更没有多长时间,但莫妍为了让孩子不会排斥医院这个到处是消毒水味道的环境,便将安安住的病房装扮成了极其温馨的儿童房的模样。 而那灯还没亮起来的时间还没超过十秒,就听角落里的一个声音传来―― “――把灯关上好吗?” 细弱的,像是一根细线勒住他的心。 那是倚着病床坐在地板上的莫妍。 贺连城眸光一黯,关掉了病房里的灯。 房间里唯一的光线,是透过窗跳进来的浅浅的月光,在地板上洒下凄然惨淡的一片。贺连城渐渐走近,发现了那道纤弱的身影,缩坐在一片月光里。凌乱的发丝下,一张小脸被月光照得越发憔悴,哭得红肿的眸子仿佛永远不会干涸似的,脸上的泪痕还没全干,就又填上了新的。那只纤细的手臂似是被夜风吹得冷了,将自己抱住,腋间还紧紧夹着一只毛绒玩具熊。 如果贺连城没记错的话,那只小熊,是安安最喜欢的玩具。 大概就是前几天,他坐在病床前逗着儿子,还同正为孩子整理衣服的莫妍说来着,一个男孩子怎么喜欢那些女孩子的玩意儿,本以为两岁的安安听不懂他的意思,谁知那孩子一听竟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哭得极凶,任他怎么哄都不行…… 此时,那爱哭的孩子却丢下了那只熊,不知道跑到了哪儿去。 看到莫妍的这幅样子,贺连城心里的痛难以言说,那丢了的不只是她一个人的孩子,也是他 一拧眉,他道:“别再这儿坐着,地上凉。” 俯身,长臂插进她腿弯,就要她整个横抱起来,却是她的那只细嫩的手紧紧攥住了他袖口。 他跟着动作一滞。 “连城,连城……安安、我们的安安还是没有找到吗?” 看到她凄楚的眸子里星星点点写的都是期待,他实在是不忍告诉她,只能无声地摇了摇了头。 那一瞬,她悲恸地哭了出来,泪水连绵不绝,如若凄凄沥沥的秋雨。她抬眸泪眼婆娑地看着他:“连城,你说,安安他那么小,一个人会去哪儿啊?” 他将她轻放到她床上,将她的头按到自己怀里,轻轻揉着她发丝,想以这样的动作多少减轻她心里上的疼痛。 牵强地扯开嘴角:“放心地交给我。我一定把他找回来给你的,绝对会让不会让他出任何事的。” 说话的功夫,他衬衫的前襟已经濡湿了大片。 那温度几乎隔着衬衫的衣料烫伤了他的皮肤。 她连连摇头,哽咽着和他讲着今天早上的经过:“你知道吗?今天……今天早上的时候,安安说想去花园里看花开了没,我……我就……抱着他去看,后来他和我说……他口渴了,我就叫他坐在花园里的长椅上等我……我、我去拿水给他……可是……等我回来的时候,他就不见了……我哪里都找不到他!” 孩子丢了,贺连城谙知她心如刀割,他这个做父亲又何尝不是? 再多安慰的话,他说不出来,只能将怀里的人拥得更紧一些。 悲痛欲绝地,她粉拳捶上他肩头:“你说,我……我怎么就没想到回来拿水的时候,把他一起抱回来呢?”她悲极反笑,“我真笨。”从他怀里坐起,她抬起一双盈盈泪眼,紧紧握过贺连城的大手贴到自己冰凉的两颊上:“是我该死,是我这个做妈妈的把安安搞丢了。连城,你骂我吧!或者,你打我……”说着,她便握过他的大手就向自己的脸上扇,“你打我,打我,打我啊,这样我可能还好受一点!” “莫妍!” 却是他一把挣开她,死死扣住她肩膀大吼了一声。 她如梦方醒,满目怔然,任由他使劲儿晃着自己,最后两眼一翻,昏厥在他怀里―― “莫妍!” “莫妍!你醒醒……” …… “大夫!” …… 直到匆匆赶来的值班医生确定莫妍只是悲伤过度再加上这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才昏厥过去,贺连城这才把莫妍交给了医生和护士,安心地从病房里走了出来。 当呼吸到走廊里的空气的时候,贺连城终于送了一口气,可走廊里的灯却刺得他太阳穴一阵一阵的跳痛。抬起头,他这才发现了在走廊里已经站了很长时间的安东尼,他轻舒了口气,有意藏匿起自己的疲倦:“你来了啊……” “嗯。”安东尼点点头,眉宇间缠绕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愁绪。 “事情查得怎么样?”贺连城问。 安东尼低眉沉吟,淡淡地开口:“多少算有点眉目了。医院的监控录像里,找到有一个打扮可疑的人把安安带走了……” “打扮可疑的人?” “嗯。那个人戴着口罩和帽子,所以监控录像里并没有拍到那个人的脸。” “东尼,你觉得会是谁做的?”贺连城蹙眉,攥了攥拳。 “这个时间,发生了这样的事……连城,我想你心里早就已经又了答案了吧!”安东尼异常冷静地反诘贺连城的问题。 答案,他的确早已经有了。 早在知道安安出事的那一刻起,他已经开始怀疑是那个人做的了。这几个月以来,他在暗处处处打击着纪鹤先的势力,而凭他对那个不则手段的老家伙的了解,反击是迟早的事。只是,他一直以为,如果纪鹤先要同他谈判的话,对象一定是怀了孕的纪念,所以他将注意力都放在纪念的身上……却没想到,他一向保护得密不透风的安安和莫妍同他的关系,这么快在纪鹤先那边就已经暴露了。 而纪鹤先则是地选了一样最能打击到他的筹码。 快、准、狠。 现在,因为事情的发展脱离了他们最初的预料,所以变得异常棘手。 “连城,现在你打算怎么做?” 手上的骨节被他捏得铮铮作响,看着映在地上的影子,良久,他抬起头,露出一双野狼一般森然冷绝的眸子:“东尼,我决定了,不等了,动手吧!这一次,我要纪家,翻不了身!” 099 爱,是一场义无反顾的浩劫13(5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接下来的几天里,贺连城每天都有按时回家,又像是他们两个最开始入住这个家的时候一样,他每天晚上拥着她入眠,每天早晨又拥着她醒来。早餐、午餐、晚餐,他每一餐都不落下,陪她一一吃过。除了他常常会背着她给安东尼打一些极长的电话,一切一如从前。 他的转变,让她有种错觉,好似他和她前段时间感情里产生的那些间隙,都是子虚乌有,都是她一个在胡思乱想。 彼时,阳光正明媚。 她站在玄关的位置,她轻轻掂起脚,伸过一双小手,将深蓝色的领带轻巧地绕过他脖颈,她纤细的指尖翻飞,动作熟稔地打着她已经练习了不下一千遍的温莎结。她笑,却有一些不自然:“怎么,最近不忙吗?” 那高上她整整一头的男子将她整个罩在他的身影下,阻绝在阳光里。 长指在她挺翘的鼻尖上重重一捏。 “再忙,也要空下时间来多陪你和孩子啊。”他笑若春风和煦媲。 她头也不抬,秀眉一挑,鼻间传来的轻哼,带着轻微的不屑:“哼!再撒谎……” 他温润一笑:“前段时间一直在忙的案子,终于有了进展,所以才能空出大块儿的时间来陪你和孩子啊……” 那微卷长睫慵懒地眨着,在脸颊上落下一排浅浅的影。 “哦?”她努力装出兴趣满满的样子。 大手忽而捉住她的小手,在手背上落下轻柔一吻:“是啊。说起来,这里面还有你的功劳呢?” “我的功劳?”她眉心似有若无地那么一蹙,轻巧地从他的大手里抽开自己的手,继续打着结。 “还记得上次我交给你的那本账本吗?” “记得。”她淡淡地应着。 她当然不会忘,那是她一个星期七天几乎不眠不休的成果。 那时她怕他知道,便在他晚上睡着了的时候,偷偷跑到书房里,逐页逐行逐字地看那本账,甚至有时候还要把正在做着美梦的林晓蛮叫起来问上一堆很白痴的问题,她一点一点地学起,最后才在一个星期之后交给了他。她记得,他当时她捧着她的小脸开玩笑,说是明明每天晚上都是和他一起睡一起醒的,怎么她的黑眼圈会那么严重? 可他又怎么知道?她要每晚他睡熟的时候,从他的怀里钻出来,又要掐好时间在他快要醒的前一个小时,重新躺到他怀里…… 荏苒,这件事已经隔了好久了,如今却还能清晰地在她脑海里盘亘。 “你知道吗?它几乎成了我那个案子里制胜的关键!” 男子温润的声音里难掩喜悦,她却怎么样都笑不出来,回了句:“是吗?能帮到你就好。” 她的闷闷不乐,被他尽收眼底。他轻捏了捏她的侧脸,半严肃半开着玩笑:“是不是得了产前忧郁症了?怎么最近……见你都不大高兴?” 她强扯嘴角干笑,听他说话的同时,领带上的温莎结已然被她打得精致漂亮。温润的指尖细细抚过温莎结,又扶正了正。那领带的主人正要开口问些什么,一直攥在手里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喂,东尼啊。”他一面接起电话,一面朝她试着颜色,示意时间来不及了。她笑着点点头,送他到门口,她站在门里,他走向门外。目送他走到车边,她同他的背影挥手再见。 他回眸,还她一笑。 远远看去,她是在笑着。 可他看不到的是,在他转身的瞬间,她已泪流满面。 她纪念是傻。只要有些事情,她没亲眼看见过,她就可以装作完全发生过。因为,贺连城这个名字早已不止是刻进她骨血里那么简单了,他是她的天、她的地,她此生全部的信仰。除了他,这个世界上,她好像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别的什么了。倘使失去他,她真的很难想像,这个强撑起笑容的自己会不会在瞬间坍塌、瓦解、幻灭。 * * * 莫妍因为安安失踪而郁郁寡欢、旧病在床的事,莫大同也是在第二天和莫妍通过电话之后才知道的。因为心理咨询室的第二任助理也怀了孕,莫大同便索性也放了纪念的假,让她在家好好休息。这天咨询室的事一早忙完,他便带着鲜花和水果来医院看莫妍。 这一天来这家医院看病的病人似乎特别得多,多到等莫大同赶到的时候,停车位也已经没有了位置。无奈之下,他只能把车子停在了医院外的树荫下。捧着一篮子的水果和莫妍最爱的香水百合他走向医院的大门,却见一道穿着米色长款风衣的年轻女人从里面匆匆忙忙地走了出来。 就算那人是戴了口罩戴了墨镜,又扎起了头发,他还是可以从千万人之中一眼就认出她。那个人是莫妍,没错的。 他连手臂都抬了起来,正想要和她打招呼,却见她已经上了一辆出租车。 她一个人?匆匆忙忙?那前后张望的样子,似乎生怕别人看到似的…… 这个样子的莫妍,实在奇怪。 顾不上去管手里的鲜花和水果,莫大同上了接下来了另一辆出租车。一路跟着莫妍而来。 去的路上,他拨了个电话给莫妍,装作和平时一样吊儿郎当的模样,他笑着开口:“小姑姑,这几天有没有想我啊?我现在就在医院的路上,马上就可以见到我了,有没有很高兴?” “大同,你别来医院了。” 几乎是想也不想地,电话那头的女人回道。 莫大同心上一沉,回道:“为什么?怎么,小姑姑你不在医院的吗?” “我……我在啊。”莫妍语结。 “那我怎么不能去了?”他像是小孩子一样用着撒娇一般的语气,一字一句却近乎咄咄逼人。 “啊?”她显得有些惊慌。 “是不是你等下要做检查,不方便见我啊?”他语气冷硬了些,随口替她找了个理由。 “嗯。”她的应声轻得有些心虚的意味。 “那好,我改天再去看你吧!安安一定会找回来的,你不要太过担心了。” “好。” 挂了电话,莫大同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上,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机。他记得很清楚,这是长这么大以来,莫妍第一次同自己撒谎……而她欺骗他的原因,不外乎是因为那个人。他抬眸,眼露冷光:“师傅,麻烦你再开快点,跟紧前面的那辆车!” * * * 莫妍下了出租车,摘了口罩和墨镜。虽然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来的路上和莫大同撒了谎,这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和他相差不过六岁,与其说他和她姑侄关系,倒不如说是姐弟的关系来得更贴切些。这些年来,他一起陪她度过走过人生中最难熬的一段时间,孩子早产,放弃贺连城,再到嫁给纪逍……他都一直在身边,而她也从未对他说过一句假话,有过半分隐瞒,就算是在他面前暴露她最不堪的那一面。 可是今天,她却…… 心里的愧疚、悔恨是如同波涛骇浪袭来,让她当以抵挡。 可这件事,她却不想拿来和他分享。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原因,她是怕他知道之后会阻拦自己,还是看不起自己……但做了就是做了,其他的都是以后的事了。 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几天不见的她的宝贝安安,她脸上的担忧也消减了几分,的脚步跟着变得轻快了些。 林海苑11号楼B座302室。 那是李护士告诉她的她家的地址,而她的安安就在那里。 心怦怦直跳,她难掩心头的喜悦,按下了门铃。来之前,她就有提早打过电话来,所以门铃只响了两声,便有人来开了门。门一开,那站在门口的人,正是抱着安安的李护士。 同样思念着她的安安一见站在门口的人是莫妍,便伸着小手要她抱。 莫妍笑着从李护士里接过安安,这才发现几天不见她的宝贝又重了些,看来李护士把他照顾得还不错。 额头轻蹭了蹭那张粉嫩的小脸,她笑意粲然:“来,妈妈的安安宝贝,有没有想妈妈啊?想妈妈就亲妈妈一下!” 笑着,她将脸颊凑到安安的面前,安安在她脸上落下响亮一吻,接着又不好意思地钻进了莫妍的脖颈里,蹭着她的头发,咯咯地笑。 她也是好久没见到安安这般开心的模样了,心里仿佛有大片烟花开过。 “莫小姐,入秋了外面天亮,快进来吧!” 莫妍应着,轻拍了拍趴在自己身上的小家伙的背脊。不待她将安安抱进屋里去,耳边便响起了两声清越:“哥、哥。” 哥哥? 安安先天就要比别的孩子说话要晚,到了现在两岁大了,会说的也就那么两句。而能让安安叫哥哥的人,就只有看着他长大的—— 莫大同。 莫妍如遭电击,愣在原地。 慢条斯理地转过身来,却见身后的那人一笑,温和无害:“小姑姑……” …… 李护士家不大,只有一室一厅。为了方便莫大同和莫妍谈话,李护士将卧房空了出来。莫大同倚在梳妆台旁,审视着静默地坐在双人床的一角的人。两个人维持这样的姿态,足足有一个小时。 捏得直响的骨节,正宣告着他的呼之欲出的愤怒。 “你就没什么要和我解释的吗?”他最后还是强压制自己。 在这不大的卧房里,久久盘亘。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惊得轻颤了一下:“说……你要我说什么?”那声音细弱蚊蚋,小到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得清。 “说你把安安偷偷藏起来,说你不是为了要重新回到贺连城的身边不择手段!说这一切都不是你计划安排的啊?!说你还没到失去理智的地步!” 他忽地扬声低吼起来,发了疯一般地冲到她面前,大手扣着她肩头使劲儿地晃着她,仿佛这样就能她从那些不切实际的梦里清醒过来一般,“你说啊,说啊!莫妍,你他妈的说给我听啊!” 房间不大,再加上隔音效果差,他的一声怒吼,门外便已传来一阵哭声。 淡然地迎上他一双腥红的眸子,她扯扯嘴角:“我是。” 她的答案让他的手一松,就算所有的事情他都已经猜到了,都已经亲眼看见了,甚至亲耳听她说到了,他还是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她挺直了身子,坦然地看向他:“我说,这一切都是我计划安排的。我是为了回到他的身边不则手段。” 似乎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啪——” 怒不可遏,一耳光照着她脸颊狠狠落下。 雪肤上,指痕鲜红可见。 不住地退后,最后退到了墙上,已经无路可退。他惊慌失措地看着自己的手,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打了她。 可那积郁在胸中的怒气提醒他,他没错。 他气得双肩发抖,要他相信,眼前的这个人是他的小姑姑,是那个曾经在无数个饿肚子的晚上把仅有的食物让给自己的小女孩儿,是那个因为自家的花盆里多了一朵盛开的花就会笑上半天的女人,那个曾在自己病床前整夜整夜守护的女人…… 良久,他才颤抖地从薄唇下挤出一句话来。 “莫妍,你疯了!” 莫大同的那一耳光掴得力道极大,顺着唇角甚至流出血来。她擦也不擦,缓缓抬起头,看向他,双眸笃定异常:“对,我是疯了。我不疯的话,怎么去争取我想要的幸福?怎么给安安一个完整的家?” “你到底知不知道,因为你的这一个决定,多少人人生的命运会发生改变?!” “会吗?”她勾着嫣红的唇角,玩味而笑,“这一切,就算我不做,也自然会发生。我做了,也不过是加快了它的发生而已。” 哀,莫大于心死。 有些人一旦变了样,再想挽回也都无济于事了。 莫大同忽地低低地笑了起来,他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口,拧开了门锁。 “莫大同,你给我站住!” 他一怔,身后的那道身影已然冲跑了上来,“你要走?你是要去告诉贺连城?” 莫大同的双肩倏地放松了下来,看着她被她自己摧毁成了这幅样子,悲极反笑:“小姑姑,你知道吗?因为你,我没有做到别人眼里的高尚,但也绝不会去做你眼里的卑劣。” 他漠然推开她,大步走了出去,走过客厅的时候,冷冷瞥了一眼那被李护士抱在怀里,哭得正凶的安安。 或许,这个孩子,他当初就不该带来莫妍身边…… 回忆像是根根细线将他秘密缠绕—— 两年前,他还躺在床上,准备接受他的下一次修复手术,却突然从护士的空中得知她早产的消息,他疯了一般跑到手术室外。赶来的是医生告诉他,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一个。在哪个选择当中,他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保她。没了一直以来的精神支柱,他知道清醒之后的她一定难以接受,所以拜托一直照顾自己的护士长抱来了一个男婴…… 而这一切,到如今,她仍不知情。 * * * 看到有些筒子在评论区里说最近章节虐,西西都没脸问你们新换的封面好看不了。 唉……d(╯﹏╰)b 100 爱,是一场义无反顾的浩劫14(3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两年前,他还躺在床上,准备接受他的下一次修复手术,却突然从护士的空中得知她早产的消息,他疯了一般跑到手术室外。赶来的是医生告诉他,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一个。在哪个选择当中,他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保她。没了一直以来的精神支柱,他知道清醒之后的她一定难以接受,所以拜托一直照顾自己的护士长抱来了一个男婴……而这一切,到如今,她仍不知情。) “莫大同!”她几步追了上来,一把扯过他手臂,坦然直视他双眼,“你不准走!” 莫大同嗤笑出声媲。 此时此刻,昔日同甘共苦的亲人挡在面前,他却不想多看她一眼,不想多被她触碰一秒甚至不想在有她的空气里多呼吸上一秒。无言,他一根一根将那紧紧攥在自己袖口的手指掰开,转身走下楼梯丫。 “是你一手把我推进这个深渊的,所以,你必须要对我负责。是你和我说,人活着是该要有那么一次义无反顾地去争取自己的幸福的,是你!是你,莫大同!” 她一声一声扬高了声调,楼道里涤荡着她尖细的低吼。 他的脚步一顿,眉心的蹙痕越来越深,久久不退。 不由地苦笑,是啊,是他说和她说的,这一切,归根究底,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可是现在,他发现一切和他预想得差了太多。他原本只是想,如果贺连城和她之间还有转机的话……却没想到现在,他间接成了她的“帮凶”,正伤害着这个世界上他最最不想也最最不愿伤害的那个人……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逃一般地来开了。 “莫大同,你别走!莫大同!!!” 不管她再怎么歇斯底里地喊他的名字,他都不回再回来了。 心好空,空得让她极度缺乏安全感,他走了,好像这世界上就再没什么人是站在她身后的了。 “大同,别走……”别丢下她一个人。 低喃着,莫妍瘫坐在地板上,泪和笑一同席卷而来,李护士一见莫妍瘫坐在地上,忙放下安安过来扶她,她却只是苦笑,坚持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仿佛这样可以让她的心也跟着清醒一些。 看着那空荡荡的楼道,她痴痴地笑―― “我只是想要追求我想要得到的东西,这样有错吗?” * * * 星期天的下午,海边游轮的一家咖啡厅上。 在这浅秋里,咸涩的海风拂面,吹得人霎是舒服。明媚的阳光在海面上洒下一片珠光,连同他袖口上的水晶纽扣也闪着耀眼的光芒。 金属质地的咖啡勺在浓黑色的液体里轻轻晃动,划开层层涟漪。 层层海浪打来,涛声入耳。那端坐在藤制靠椅上的男子安静而坐,俊美如画,任谁看了也舍不得移开眼。他唇角衔着一丝笑,有着讥诮玩味的意味。 直到面前的人将一个文件袋递到了他的面前―― 他唇角的笑才点点放大,咧成一道笑弧。动作优雅地打开了那沉甸甸的文件袋,低眸向里面一睨,随之,眉心一拧。抬起头,他很好得藏匿起自己措然,面容依旧温润如玉。 而坐在他对面许久不作声的中年男子终于开了口―― “贺连城,请你整理和莫妍的感情,结束和她的关系,停止对念念的报复。” 声色威严,压抑感跟着袭来。 “你是以什么身份说的,说这句话的?”此时的贺连城极度冷静。 那人舒颜而笑:“以一个父亲的身份,以一个丈夫的身份,更是,以一个想要为自己的家族赎罪的身份。” 贺连城一挑眉,冷哼一声,随手将文件袋放在了手边的椅子上,十指交缠,支在酒红色细绒的桌面上:“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知道你姓贺开始。”男子淡淡一笑。 贺连城忽地低笑起来,倏地面容冷峻了几分:“那,还真是难为你陪我演了这么长时间的戏……” “知道吗?你和你父亲的眉眼长得一模一样。一样到,我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差一点把你认成了他。曾经,我们是一对比亲兄弟更亲密的好兄弟。他陪我走过撒哈拉大沙漠,和我用同一个水壶在那里面坚持足足十天,他陪我踏过亚马逊热带雨林,冒着生命危险从巨蟒的嘴里救出了我,我们周游世界的时候,还说,如果将来我们各自有了儿女,一定要让他们结为夫妻,本是当时的一句玩笑话,却没想到现在都成了真。” 面前的人讲得都是贺连城从未从父亲嘴里的听到的故事,不自觉地,他修剪整齐的指尖深深地抠进掌心里。 “年轻时的我们,同样向往自由、喜欢刺激,但你父亲他和我不一样,他有着自己的政|治报复,所以也正是在我们结束环球旅行的那一年,我把他引荐给了纪鹤先。你的父亲,他真的出色,几年的光景,便成了纪鹤先最不可缺少的左膀右臂。在他的帮助下,纪鹤先的政途自然越走越顺。人总是贪得无厌的,纪鹤先更是如此,以至于在三年前,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终于达到了他人生的顶峰。”说着,他垂下头无奈地苦笑了起来,仿佛口中正讲的是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故事,“可你也知道,树大招风,正是在那一年,纪鹤先的政敌抓住了他的把柄。为了不让自己数十年的心血毁于一旦,他就只有牺牲对什么都并不知情的你的父亲……” 海浪声打来,却依旧掩不住他的愤怒,依稀能听到贺连城咬牙的声音。 良久,那人轻叹一声:“很抱歉,那一年,在加拿大的我,没能及时回来,以至于造成你们贺家的餐具……” “别说了!” 许久没说话的贺连城,终于在隐忍中爆发了。 他眸深似海,当中翻滚的是那一年所有痛苦不堪的回忆, 父亲为证自己清白跳楼,却被那个叫作“纪鹤先”的人说成了是畏罪自杀,母亲接受不了父亲离世的打击终日神经失常,却被人以讹传讹成了是在装疯卖傻,只为了躲避父亲死后留下的大笔债务……而自己,正满心沉浸在幸福之中,准备要和心爱的女孩儿在下班年结婚,却在同一年娶了一个自己根本不可能会爱上的人为妻…… 命运,真的很喜欢看他痛苦,很爱捉弄他。 “现在的纪家在你的暗箱操作下,已经不再那座数十年不倒的高楼了,而是一座频临拆迁的危楼。我知道,纪家的现在的境遇全部是出自你的杰作,也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你要亲手报你父亲的仇,你会要整个纪家都万劫不复……所以在见到你的第一眼的时候,我就把这件事深深地埋在心里。纪家毁了你一个家,当然也要也还你一个,这一点我算得比纪鹤先清楚。所以,接下来,不管你要纪家怎样,我都会毫无条件地接受――” 贺连城长眉一挑,不耐烦地打断了那人的话,嗤笑道:“你来,就是要告诉我这些?” “我来,是想拜托你,如果可以的话,请把这场戏一直演下去。” “把戏演下去?你什么意思?”贺连城眸光蓦地一寒。 “我,不想让念念再受到任何的伤害,对她来说,我或许真的不是一个好父亲。”他顿了一顿,双手局促地放在膝上,在牛仔裤上抓住道道白痕:“贺连城,我以一个父亲的身份请求你,请你永远不告诉念念,她是你仇人的女儿,永远不要让她知道,她和他的丈夫之间,永远隔着着一条永远不可能跨越的鸿沟。” 斯人眸光深深,满是恳切,以一个父亲的姿态准确无误地击进他心里仍旧保留的那一方最柔软的位置。但同时,那心的一角同样徐徐传来的钝痛提醒着他,不能心软,不要心软。 贺连城以倨傲的姿态睨视着在灵魂上以为他下跪向他求饶的人,冷声回道:“你知道的,这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啊?” 却是一道清越悦耳的声音突然闯进耳廓。 101 爱,是一场义无反顾的浩劫15(5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什么不可能啊?” 却是一道清越悦耳的声音突然闯进耳廓。) 久久盘亘在头顶之上,对坐着的两人心尖皆是一颤媲。 一个没想到的是,她会来,另一个没想到的是,她会来得这样合乎时宜丫。 随着轻缓的脚步传来,那人已经站在自己的身后,贺连城只感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在自己身上如轻羽一般落在自己的肩头,侧目,那人已经坐到了手边。对着坐在余惊未平的某人,拿出了平生最大的礼貌,唤了一句“爸爸”。 早就习惯了,她在身边,他便开始念剧本的这一流程。 贺连城轻扯过纪念覆在小腹上的手,拿在手中如若至宝般把玩,轻捏着她温润的指尖,垂眉,对他宠溺一笑,和煦如风:“怎么这么晚才到?” “你以为每辆出租车都有你贺市长的特权啊,交警见了你的车都不敢拦的。我在路上足足等了有一个小时。”纪念嘟着小嘴,和他抱怨着。 “那又怪谁?”他重重都捏了捏她鼻尖,“刚叫你来的时候,不是说要我开车去接你吗?是你自己不要的……那,路上有没有不舒服?” 纪念皱着眉,一面揉着自己被捏疼的鼻子,一面答道:“还好,就是来的时候,出租车里没开空调,坐得有些闷。” 悉心地,贺连城拿出口袋里的手帕将她额上冒出的那层细密的汗珠细细擦过。 而他和她所有的亲昵的举动,都被纪逍看在眼里。 是演戏吗? 不是演员的他,竟也可以演得这样以假乱真?还是…… 却是男子温醇的声音打断了纪逍的思路,方才还在同他撕破脸的人正他亲切地叫他爸爸:“爸,刚你打电话来不是说有东西要我代交给念念吗?现在我让她来了,你要我交给她的东西就亲自给她吧,正好,你们父女两个可以叙叙旧……” 竟没想到贺连城会这样安排,纪逍半张着嘴,要说些什么却被贺连城生生打断了:“爸爸,念念,你们两个在这里慢慢聊啊……”说着,贺连城便站起了身,要迈开步子手臂上却多了一只小手,是她睁着一双清澈的眸子看他,微微蹙着眉头:“你又事要忙?可是……” 他安抚地拍了拍她细肩,他知道她不想单独和这个爸爸在一起。倾身,她在耳际低语了一句什么,便离开了。 气氛,因为桌前只剩下了他和她两个人而变得异常尴尬。 他和她都清楚地明白,这不该是属于一对父女相处时的氛围。 先开口说话的是他,说的也不过是两个字叫了她的名字:“念念……我听你妍姨说,你怀孕了,做爸爸的恭喜你。这是给你未出生的孩子准备的一些东西。”说着,他递过了提前准备了好些天的礼物。他的女儿不知道,那是他活了这么多年以来,选的时间最长的一份礼物,因为每做一次选择他会担心一次,怕怕那即将要出世的孩子不喜欢,更怕他即将要做妈妈的女儿不稀罕…… 那份礼物就孤零零地摆在咖啡桌上,大得几乎占据了整个咖啡桌的面积。 精致的包装,明显就是提前叫人包装过的。 半晌,她一直盯在那包装上的紫色蝴蝶结上,久久不做声。 气氛,因她的这一举动而变得更加尴尬异常。 纪逍并不介意,他扯扯嘴角,强笑道:“呃……孩子还没出生,不知道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我这个做外公我也不好选是粉红色的还是天蓝色的,所以听了售货员小姐的建议,选了孩子的玩具,是一个小木马。他刚出生的时候,可能还不会玩,不过等他大一些了,你和连城你们两个可以把它拼起来……我觉得我外孙一定会喜欢这份礼物的。” 纪念心间五味陈杂。 抬起一直低着的头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爸爸,眸光闪闪烁烁。 打她近乎被纪鹤先从纪家赶了出来的时候起,她就没再见过除了莫妍之外的纪家人。当然,包括这个爸爸在内。她有试想过,有一天当她走在街上和纪家的人相遇,该是怎样的一副场景,却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来了。而她的爸爸坐在她面前,竟好像前段时间的那些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而他和她也不过是一对寻常的父女。 他是来看他怀了孕的女儿,而她,是来见关心自己的父亲。 说不恨他,那是假话。 她死咬着下唇,强忍住埋在心间极久的话不让它问出口。 她其实想要问他,小时候十年前,当她被那些坏孩子欺负的时候,他这个爸爸在哪里?两年前,她被纪鹤先选作纪家牺牲品的时候,他这个爸爸在哪里?一年前,她逃一般地离开中国,他这个爸爸在哪里?数月前,她跪在雨里求纪鹤先帮贺连城,他在哪里?她被她的哥哥压在身下的时候,他又在哪里? 是的,他都不在。 似乎她人生中最苦难的时刻,身边总是少了他,少了一份专属于父亲的山一样的依靠。 纪逍坐在对面,只觉自己像是手边的那一杯红茶,被置在一旁,放凉放凉,最后还要蒙上一层薄灰。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好长好长,他才听到期盼已久的女儿的声音。 “谢谢。” 很薄凉的回答。 他那时才如梦方醒,原来,他欠了他的女儿真的不是一份礼物那么简单,好像,还有更多。 她敛了敛嘴角,笑道:“嗯,我想,圈圈她会很喜欢的。” 竟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看似年轻的父亲两鬓也涌出了些许白发,她便做了这样决定。既然眼前的这个人,愿意为这些年所欠下自己的作出补偿,那么她也愿意,在她的世界里,给他最大的宽容。 意外的补充,让他脸上的笑如同大学初霁,在经年不老的俊颜上点点晕开。他眸子里的星光写慢了惊喜:“圈圈?你的孩子子叫圈圈?” “是啊。”她强装热络地和他笑着,“是我起的名字。连城他还一直笑我来着,说是这个名字起的真没水平。爸,你觉得呢?” 他被她的一个“爸”字叫得一愣,掩饰不住内心的欣喜,回道:“很可爱的名字啊,就像你的名字一样。” “我的名字?”纪念一怔。 她的名字……说到这个的时候,她心里便浮上一层酸意。 小时候,每当纪静叫到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她都要免不了被刻意挖苦一番。每每纪静骄傲地说,她和纪元的名字是爷爷亲自给取的,而她的名字是方又廷那个下作的管家随口取的。 纪念,纪念,连她自己也觉得这个名字好像某人漫不经心的“杰作”呢。 所以,她从小到大都羡慕这那一对长自己几岁的哥哥姐姐,不论别的地方,他们在名字上,已经赢得了纪家的做多的关注。而她,没有。 “对,你的名字,纪念。”说到这个话题的时候,纪逍似乎特别兴奋,“你知道吗?这个名字是我和你妈妈一起取给你的。” “你……和妈妈?”纪逍给纪念的答案几乎让她难以置信。 “嗯。它是你妈妈随口一说便定下来的,但也是费了我们很多心思的。我还记得你妈妈说,取这个名字是因为你是我和你妈妈感情最美的纪念,纪念我们平凡而不平庸的爱情,纪念我们曾有过的时光……” 这一刻,纪念有想哭的冲动。 所以,她不是被父母遗忘的那一个……对不对? 她耸了耸发酸的鼻尖,灿笑道:“你和妈妈都那样会取名字,不如圈圈将来的大名也请你来取,好不好?” 纪逍甚至不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唇瓣颤抖地问:“念念,我……可以吗?” “当然。”她目光笃定地点点头,“连城的爸爸前些年去世了,妈妈现在又神志不清,能为我们的孩子取名字的人,就只有你了。这是我和连城一早就约定好了的事。” 纪逍虽然满心沉浸在和女儿一别经年的温情当中,但当纪念提及到贺连城的父母的时候,犹如当头浇下了一盆冷水,他清醒个彻底。 他忽然想到,万一有一天,他离开了这世界,她的女儿溺死在贺连城的圈套里,他那时又不陪在她的身边,他的念念到时候要怎么办呢? 不行,他要改变自己先前的决定。 他不要再让纪念傻傻地以为自己是幸福的,却不知道自己正坐着那人报复纪家的工具,而且正乐此不疲。 “念念,你听爸爸说一句……” 他倏地扯过纪念的手,紧紧地攥着。 他的手心有黏腻的汗液将自己的手包裹得严严实实,还有他惊慌失措的神情,让纪念隐隐觉得不安,好似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好不容易适应了刚和爸爸的谈话氛围,这会儿,他顷刻的转变,又让她开始不适应起来。她试图从那两只大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来,却发现根本是徒劳。他的手,根本是要将她的整个捏碎…… 努力平复下自己的气息,她说:“爸,你说。” 纪逍一咬牙,不能让这一切再这样错下去了,倘使纪家的每个人都逃不了因果报应,他也要她的女儿成为那被排除在外的一个。 “念念,你要小心贺连城。” 小心贺连城,小心他日日身旁相随、爷爷枕边相伴的丈夫? “为什么?”心中的疑问破口而出。 纪逍胸口一起一伏,吐出积郁在胸口的一口闷气:“你知道吗?他接近你的目的并不单纯……” 正是在这句话尾音落下的同时,他亲眼看见她的一双明亮的眸子一点一点黯淡下去,就好比是烟花划过夜空变作尘埃的瞬间。她一笑,如同石子落进平静的湖面,击起万千水花。 他知道,他在她心里好不容易才建立起的信任就在他话说出口的同时,顷刻坍塌。 她笑。 是苦笑,还是讥讽地笑,抑或是极端失望的笑。 彼时的纪逍,也大抵分不清楚了。 良久,她的容颜又恢复最初的平静无波。 “你知道吗?刚贺连城他走的时候,和我说什么?”她轻轻地问。 他握着她手的大手倏地一紧。 “他和我说:念念,你虽然离开了纪家,但是爸爸始终你的爸爸,你们是打着骨头连着筋任谁也分不开、有着血缘关系的父女……他来找你,是想挽回你。” 纪逍的手缓缓松开,露出包在里面的早已被捏得通红的小手来。 他当场石化,竟没想到,贺连城和她说的会是这一句。 “我想,我们没必要再谈下去了吧!”她漠然抽回自己的手,提过自己的手包,倏地起身,却被他叫住,“念念,你听爸爸说!” 纪念的动作停了下来:“不管你再说什么,我都也只是一句话:就算全世界都都错看他、抵毁他、诽谤他,我也都只相信他是我的贺连城。” 她的答案,让他不只是震惊那么简单。 他知道,她是在一种淡言冷语的方式在同自己咆哮、同自己反抗。而他又有什么能力能够阻止呢?他的女儿,一旦认定了什么东西,就一定会认到最后。这一点,他们出奇得想像。只能目送她愤然离去,甚至连他准备给她的孩子的礼物都不拿。 他一个人独留在这里,自顾自地苦笑。 * * * 纪逍一个人开车走在回纪家的路上。 现在的纪家他真的是一点都不想要回去。或许,那个地方不该称作是一个“家”,应该叫作房子,一栋华丽的别墅,一幢象征着纪氏家族荣誉的大宅……那里面似乎装了很懂东西,又好像什么都没装。 没有他的爱人,没有他的儿子,没有他的女儿,没有亲情,没有爱情…… 这些都没有的话,那就该是什么都没有。 因为纪家近些日子出的一系列事情,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人被纪鹤先请上门,解决着让他焦头烂额的案子。冰冷而压抑得,让他想要窒息。他实在是无心去管,所以在他那里,这个可以姑且称作为“房子”地方,他能晚回去一分钟,就是一分钟。 因脑子里一直装着和纪念相处时所发生的那些片段,他开车的时候也并不专心,就在这个时候,躺在副驾驶座的手机忽然响起一首优雅的钢琴曲。 《Overtherainbow》。 那是莫妍最喜欢的一首曲子,也因此被他拿来做自己的手机铃声。 他按下蓝牙耳机的接听键,耳朵里清丽的女声萦绕―― “阿逍,你现在在哪里?我想见你,我有话想要和你说。” 莫妍极具疲倦的语气,让他心上一沉,眉心一蹙,他问:“我在开车,你在哪里?” “……在萨维奇画廊。” 他方向盘一转,调转了车头:“等我。” …… 他赶到,她上车。 不过是十几分钟的事情。 透过后视镜看坐在手旁的她,将头垂得极低,纤细的十指纠结地相缠,依靠在车座上,颇为疲倦的样子。 每每她有心事,就是这个样子,他了解。 他启动车子,问道:“想去哪儿聊?” 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飘进耳际―― “阿逍,我们离婚吧!” 102 爱,是一场义无反顾的浩劫16(5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飘进耳际―― “阿逍,我们离婚吧!”) 心,砰然一窒媲。 纪逍握住方向盘的手,倏地一紧,旋即将自己措手不及的惊慌藏匿在淡笑中:“妍妍,等下再开玩笑。你先想想我们等下要去哪儿?南海怎么样?我们这个时间过去,等下刚好可以看日出……丫” 一见纪逍轻巧地岔开了话题,莫妍烦躁抓了抓了自己的头发,再次强调道:“阿逍,你知道的,我没在开玩笑!” 他脸上的淡笑,一点一点散去,侧脸的线条也跟着冷峻了几分。 心口那个的位置一再紧缩,逆袭而来的钝痛,几乎要席卷了他整个人的意志,他抬手捂住心口的位置,一手操纵着心口。长眉打成了一个结,几乎是从薄唇下挤出了几个字:“妍妍,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挽回?纪逍,你来告诉我,我和你的这场婚姻里,有什么可以挽回的?感情吗?别告诉我,你对我有那种东西……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的心里,从来就只装着纪念的妈妈,那个死了十几年的女人……” 她发泄一般地说着心中的想法,全然没顾及到纪逍捂住心口的手,整个将他身上的格子衬衫攥皱。 偌大的车内空间里,涤荡着她的声音。 一句一句,不再清丽悦耳,仿佛把把利刃刺进他心口。 “对,我承认,我是个贪慕虚荣的女人,从一开始我接近你就是看重了你纪家的钱……我嫁给你,更不是因为我喜欢你,不是因为我欣赏你的才华,而是因为和你们纪家能给我我想要的……” “别、别说了!” 纪逍心痛难当,连看着前方路况的视线也渐近变得模糊起来,握在方向盘上的手,不受控制地松了力道。另一只手胡乱地摸索着什么,呼吸也跟着越来越重。 “我喜欢的人,从始至终,就只有安安的爸爸一个人……现在,我找到他了,就决定要义无反顾地回到他身边……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希望,我能好聚好散。你……就全当这一切是我对不起你吧……” 一阵急促的鸣笛声响起,莫妍缓缓抬起了头。 她这才发现,纪逍的车子正穿梭在车流之中,摇摇晃晃。而那对面不到五十米的位置,迎来了一辆大型货车。 方向盘上空空荡荡,早已没有了男子操控方向的手,而他的脚还踩在油门上。 他居然松开了手! 他要和她同归于尽?! 低吼一声:“纪逍,你疯了?!” 四十米、三十米、二十米―― 他们的车子正加速驶向那辆货车,再踩油门已经来不及了! “纪逍!” 她探过身子,方向盘一转,车子翻滚落下公路。 * * * 晚上八点十六分。 莫大同拉上行李箱上的拉链,将行李箱从床上抬了下来,立着放在了脚边。他将自己丢在大床上,看着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箱,自顾自地苦笑。 整理起来,他的东西还真的不算多。 能带走的,就只有这么一个小小的箱子。所有的事情他都准备好了,走之前,就只要再见她一面,他或许就可以毫无牵挂地离开了…… “噜啦啦噜啦啦噜啦噜啦嘞,噜啦噜啦噜啦噜啦嘞……” 孤单的躺在大床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本是欢快的曲调,却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显得突兀异常。 手机屏幕上闪过“小姑姑”三个字。 第一直觉地,拇指放在了拒接键的上方,可就在电话响起了第三声的时候,他还是心头一软,接起了电话。 霎是熟悉的女声将整个耳廓盈满。 “大同……大同……你在哪儿啊?” 她的声音沙哑,有着明显哭过的痕迹,他能听出她此时此刻的惊慌失措。 面无表情地,他漠然答道:“我在收拾行礼……下个星期,我就要回加拿大了。” 她似乎并不关心他接下来要去哪儿,只是在下一瞬间,忽然哭得极凶:“大同,大同,你快来,你快来啊……” 电话那头的无助和落寞让他心头一刺,缓缓地流淌出腥红而温热的液体来。 莫大同眸光一沉,蹙眉沉吟。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再见她?只怕是懦弱的自己见到她之后,又会心软,又会动摇,又会改变已经做好的主意…… “大、大同,纪念的爸爸出、出了车祸……他现在进了手术室,两个多小时都没有出来了……”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莫大同太过震惊。 失了控地,他对着手机大吼:“莫妍,告诉我,你现在在哪个医院?!” 莫妍被他的这一吼吓得清醒了些,似乎清醒了些。听筒里传来她哭过之后变得浓重的鼻音,颤抖地:“在……在滨海医院。” …… 等到莫大同赶到滨海医院的时候,在手术外最先看到的就是莫妍那瘦削的身影。空旷的走廊里有她低声抽泣的声音传来,他重重地舒了口气,向她走近。才注意到她头上也包扎着一圈厚厚的纱布,额头的位置,血丝透过医用纱布,隐隐地出头斑驳的血色来。 听到有脚步声,那长椅上缩成一团的人儿才缓缓抬头,露出一张爬满泪痕、饱经沧桑的小脸。 一双眸子哭得红肿,眸光正闪闪烁烁着惊恐和担忧。 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那张期盼已久的俊颜的时候,盈在眼里的泪倏地滑落,唤了他一句:“大同……” 他俊眉拧起,俯视着那几乎要哭瞎了双眼的人,拿出了他作医生以来最多冷静来:“告诉我,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出了车祸……” 莫妍余惊未平,慌乱地摇着头,在脑海里搜索着答案:“我……我和阿逍下午约了见面……我告诉他,我在萨维奇画廊,然后,他说他来接我……后来,我上了车,上了车……我和他说,我想和他离婚……想要他成全、成全我……” 她竟然背着自己做了这样的事…… 那一字一句,让莫大同攥紧了拳头。 大手蓦地抬起,悬宕在半空上,这一巴掌真恨不能狠狠打在她脸上。 失措地,她迎上他怒不可遏的眸光,扯过他的袖子:“可是大同,后来我们的车子从公路上摔下来的时候,我明明看他,就只是头上破了皮、流了血啊……那个样子就只是昏了过去啊!怎么会,怎么会进了手术室三个小时了,还不出来啊?你说,他会不会有什么事啊?” 她当惊受怕的样子让人又怜又恨,最终,他停在半空中的那一巴掌,无力地落了下来,轻抚她发丝,让她倚在自己身上:“好了,一切都会没事的……” 他话音才落不久,手术室的手术中的灯忽然暗了下来。 一身手术服的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莫妍疯了一样地冲了过去,扯着医生的手术服,问道:“大夫,他……他怎么样?” 莫大同跟着走了过去,握过莫妍的细肩,给她以最大的安慰和支持。莫妍的手,这才缓缓松了下来。 医生摘下口罩,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病人送来得实在是太晚了……” “那是什么意思?” 莫妍心弦一紧。 “通知其他的家属吧!病人心脏病突发,抢救无效……” 所以……纪逍死了? 医生向她宣判了纪逍死讯的那一刻,莫妍直觉自己的天的一角塌了下来。 她如一颗轻盈的尘埃,瘫软在地上。 悲极反笑―― 莫妍,纪逍死了。 现在,你满意了?你终于可以毫无顾虑地和贺连城在一起了? * * * 那一晚,纪念睡得极不安稳。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白天才和她见过面的纪逍,他牵着一个面容熟悉的漂亮女人的手走到她面前,一脸暖笑地告诉她:“念念……爸爸现在终于可以和你妈妈在一起了。我们会很幸福的,希望你也一样……” 她从梦里惊坐而起。 纪念问自己,是白天和爸爸吵得太厉害了吗?所以,她夜里才会梦到他。 梦里发生的场景明明是美好的,可梦里的纪逍和他说的话,却让她心有余悸。 他和她说,他终于和妈妈在一起了……那是什么意思?他……死了吗?不会的,不会的,梦都是反的。 恐怖的想法将她狠狠捆绑的时候,却是一双大手轻搭在了肩上。 她被惊得整个人一颤。 回眸,才发现,一直睡在自己旁边的贺连城也跟着醒了。 “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关切地问着,贺连城大手抚上她已涌出一层细密的汗珠的额头。 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一把抓住了他的腕子,想要得到一些叫作安全感的东西。 大手将她拉进一个温暖而宽厚的怀抱,随之,轻羽一般的吻落在她发顶:“没事了,没事了,就是梦而已……不会成真的。” 对,是梦。 就只是梦。 不会成真的。 纪念就只能这样安慰自己,重新躺进他的怀抱里,将头埋进他怀抱的最深处,有了温暖和依靠,却是守着忐忑和不安,一夜未眠。 * * * 纪逍的突然离世,几乎让纪家的每个人都震惊。 纪鹤先的濒临倒台已经够让人头痛的了,纪家上上下下人人自危,短暂的悲恸过后,少有人有暇顾及去顾及纪逍的葬礼。理所应当,举办葬礼的这件事,落在了莫妍这遗孀的身上。她清楚地明白,这是她欠纪逍的,所以葬礼上的每一个细节她都细心打点过,算是对他的补偿,似乎也只有这样做,她内心的愧疚感才会减轻一些。 这天,她正在纪逍的书房里为他整理着遗物。 两年的朝夕相伴,让她太了解纪逍这个人了,他这个人喜欢简单,讨厌繁琐,所有的东西都只有一样就够了。一盆花,一只常用的钢笔,一块用了十几年的画板,一个只养着一条金鱼的鱼缸……她也不只是这一次想要问那个人了,为什么他对自己所有的东西都偏执得恐怖,这一生却娶了三任妻子? 而这个答案,到他离开,她都没有问。 成了他遗留下的一个迷。 因纪逍的东西并不多,所以整理起来也根本不费什么功夫。他留下的比较多的,最多的是他生前随手画的画稿。 她在一张一张收集起来,再到装订成册的时候,还在想。 那时他们相识,还是因为因为画呢。 彼时,在加拿大渥太华,她穷得连第二天给莫大同和安安的住院费都交不起,只能拿出自己所有的画来,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她来到一家画廊的门前,将自己的画稿一张一张地摆在地上。她辛辛苦苦准备了几年的画作,只要当时有人肯出五加拿大元,就可以买走……识货的人都知道,这连她用在上面的油彩钱都不够。便就是这样,她蹲在那里整整一天,蹲到双脚发软浮肿,也还是没能卖出十张去…… 最后,是一个恍若神祗一般的中年男子出现在她面前。 买下了她所有的画。 那便是他们的相遇。 而他在认识自己之后,也在一次酒醉后畅聊时提及到,注意到自己是因为自己的侧影和他的妻子很像。 正是这一句无心之谈,才会让她无数次帮她之后,选择嫁给了他。 纵然无关风月,只为感激。 这个叫作纪逍的男人,长他将近二十岁,年龄足可以和她的父辈相提并论,却在她人生中最落魄的时候温柔的她的岁月…… 想到这里,莫妍低头看了看胸前别着的那朵白色小花,扯扯嘴角。 现在,那段时光,已是陈年旧事了。 该同他一起埋进坟墓里去了。 随手,她将他的画册放到了那只箱子当中。 再整理他书桌里那些抽屉的时候,她意外地发现了一个发现了一个信封。简单样式地牛皮纸质地,那是他的风格没错,此刻正孤零零地躺在抽屉里。 最让她惊奇的,并不是这。 而是那信封上用他娟秀的字迹写着自己的名字―― 莫妍。 霎时,五味陈杂。 他竟留了一封信给自己? 五指止不住颤抖地,她从抽屉里取出那个信封。 信封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并没有密封,似乎是信的主人为了日后若是想起了什么,便在里面再添上一笔似的。 展开叠得整齐的信纸,熟悉的字迹跳入眼帘―― “妍妍: 我一早就料到,你有一天会打开这个信封的。我要告诉你的是,当你打开的瞬间,你想要的自由的就已经在手中了。 如果爱是成全,那么,我愿意。” 什么意思? 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说得不清不楚,她看得一头雾水。 手已经控制不住地极端地颤抖了。 她的心几乎跳到了喉间,将信封整个倒空,里面一纸已经摇摇晃晃地坠在她脚边。 她拾起,眸光掠过上面的文字。 最上的五个大字,几乎要刺瞎了她的双眼―― 离婚协议书?! 甚至连名字都签好了。 捏着那一张轻薄的纸,霎那,她泪如雨下。 103 爱,是一场义无反顾的浩劫17(5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因为纪念怀孕的缘故,咨询室这边莫大同一个人实在是忙不过来,理所当然地,刚休完产假不长时间的伊莲又被请了回来。伊莲才回来工作没有几天,就得知莫大同下个星期要回加拿大的消息,眼下又要安排一直在莫大同这里治疗的病人转到其他莫大同熟悉的医生手里的事宜。 “莫医生,你什么时候会再回来啊?”伊莲放下了手里的文件问道丫。 莫大同身子一顿,敛笑道:“还不大清楚,我是回去散散心。可能一个月,也可能两个月、三个月,不过也说不准,万一小爷我玩得爽了,在那边遇见了身材火辣、脸蛋漂亮的洋妞,也可能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这话,完全符合是莫医生吊儿郎当的性格。 伊莲无奈地笑笑,拿过整理好的档案:“我去把这个交给李太太……” 自然而然,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他和一直站在一旁纪念媲。 纪念一面将手支在腰际,维持着身体的平衡,一面倾身去看莫大同低着的头:“真的……真的要走吗? 莫大同一面自顾自地将随手整理过的病人档案摞在一旁,一面轻笑道:“怎么了?舍不得小爷我走啊?” 纪念倏地一怔,是有多久没听他自称小爷了。 看似轻浮的语气,却是在回避她的问题。 她走到莫大同的跟前,追问道:“你要去加拿大散心,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莫大同笑而不语。 纪念眸子一转,续道:“真要是有什么事的话,你可以来找我的啊。” “找你?找你做什么?”他漫不经心地问。 “听你说啊,我……我一定是你最好的听众。” 莫大同动作一滞,抬起头迎上一双剪水烟瞳,眸光透露着她如小女孩儿一般的天真和诚恳。 他要和她说什么? 能说什么? 说他有多卑鄙?说他直接或间接毁了她的幸福吗?说他逃到加拿大,是因为他无法愧对她? …… 她便要听,他也绝对不会说给她听。 四目相对之时,他想看进她眼里的最深处,薄唇轻启,他拿出了平生十二分的认真来说接下来的这一句话:“念念,只要你开口要我留下,我就不走了……” “呃?” 纪念一愣,她没听错吧? 念念?那是莫大同第一次这样叫她…… 饱含深情得像是他…… “是不是演得很像?哈哈,连你也被小爷我的深情出演给骗了啊!”莫大同将她纪念眼中的惊诧看在眼里,浅笑在他唇畔点点晕开,忽地朗声大笑了起来,“好了,好了,不闹了,你去把这份档案交给林小姐吧!她在外面等了很长时间了……”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纪念正一头雾水,手里就被塞了一份档案过来,人也被推出了莫大同的休息室。 休息室的门一开,供病患们等待的长椅上便传来了开得极大的电视的声音:“三天前,滨海公路发生的交通事故,死者纪逍,男,五十一岁……” 播报员的声音飘进耳里的时候,莫大同整个人如遭电击。 只听“啪”的一声,是纪念拿在手里的文件袋重重掉在了地上。 莫大同猛地回头,却见她于人群中央勉强支撑住自己的身子站稳。来拿自己档案的病患和家属们便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 “哎!你说,平时那些大大小小的车祸,都不见电视台和广播怎么报道,就这一条却来来回回拨了好多回了……生怕谁不知道似的?!” “谁不说是的呢?说起来也真够可怜的啊,据说车子本来就只是摔下了公路而已,和他一起坐车的那个女的就只是受了点皮外伤……他其实是死于心脏病突发……” “心脏病突发?真的啊?” “昨儿晚上新闻报道的,哪还有假?” “你们知道什么啊?那个死的叫什么纪逍的,是纪家的长子……” “纪家?” “对,就是整个B市最有钱有势的那个……” “他们家啊?那还真是报应!” “对!活该!” …… 耳边,别人说了什么,纪念全都充耳不闻,唯有一句,久久盘亘在头顶:“死者纪逍,男,五十一岁……” 不会的,绝对不会是他…… 三天前,他还好好地坐在他面前,答应她要给她肚子里的孩子取一个好听而又意义的名字来着,怎么可能会发生车祸?这个时间的他,应该在画廊里买画,或者是在自己的书房里翻那些从前的老照片…… 他们一定是搞错了,一定是的。 迫不及待地想要证明给自己,证明她的爸爸还活着,纪念丢下这一屋子的人,冲跑了出去。 一见纪念消失在视线里,莫大同跟着追了出来,彼时电视上仍是那一条轮播的新闻,画面里有着哭得泪眼婆娑的莫妍守在手术室门前,拒绝接受记者任何有关纪逍的采访…… 伊莲刚好送完病人后回来,刚好撞到匆匆忙忙跑出去的纪念、看到电视上的正播着的新闻的时候,惊诧地捂住了自己要惊呼出声的嘴。这三天来莫大同都有吩咐她把有关这条新闻的所有报纸杂志全部丢掉,走廊里的壁挂电视也绝对不允许打开,为的就是不要让纪念知道。却没想到最终纸还是保不住火的。 “莫医生,对不起,我刚去送病人到门口了……”没想到就这会儿的功夫,几个在外面等候的病人和家属就已经把电视打开来看了,不凑巧的是刚好换到那个台,更不凑巧的是,纪念她看到了。 莫大同来不及去听伊莲的解释,推了门,便追纪念去了。 * * * 除了自己和方管家之外,纪逍的下葬仪式上再没有别的人了。 因确知纪逍是喜静的性格,莫妍为他选了城郊墓地里最安静的一个角落,周围有花花草草陪伴,总算他也不会太孤单。 额头上的伤还未痊愈,隐隐地传来痛感,清晰地提醒着她,那个叫作“纪逍”的温润男子才离开她不过三天。 那该是他彻底离开这世界的征兆,天气预报里口口声声说的好天气却突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下小雨来,滴滴点点地落在她身上,方管家撑起了黑色的大伞,将她整个罩在了伞下。她蹲在他的墓碑前,用素白的手帕细细擦过他照片上落下的雨滴,她不要他有一点的污迹。 她要将那照片上的俊颜一点一点刻在心底。 就是照片上的这个男人,在那段岁月里,给了他最真切的温柔和宠爱,不似一位兄长,不似一位朋友,更像是…… 她不是一个没良心的女人,他对她的好,她不是感受不到,她都一一看在眼里记在心里。那时,没有贺连城在身边,她曾几度要将这个人装进自己的心里。可两个人之间的年龄差距,还有他心里一直为某个人保留的地方,都让她望而却步…… 其实,日久生情的人,又何止他一个? 倘使他再早一些和她说那个“爱”字,她或许早就忘了那个叫“贺连城”的人了……今天的惨剧又何至于发生? 多可笑,他早就成全了她,她却在后来间接导致了他的死…… 对爱,她也真的是太贪心了…… 想回到贺连城身边的同时,她竟然也想要让纪逍也留在她的身边,温柔以待她如初。 所以老天爷惩罚她…… 所以,他离开了她。 如果时间可以倒回,她真的想要选择另一种方式来告诉他…… “二小姐……” 方管家的声音突然响起。 莫妍整理好情绪,顺着方管家的目光看去―― 那站在雨里纤弱的身影不是正挺着肚子的纪念又是谁? 冰冷的雨水混着温热的泪水连成线,顺着她脸颊的轮廓顺着她的发丝,成汩流下。这个时节的雨淋在身上,透过被雨水打湿贴在身上的衣服,传来的寒意刺骨渗髓。心里的痛早就盖过了身上的感觉,但身体却还不由她思想控制地颤栗着。 “为什么没告诉我?” 偌大的墓地,她的低吼于越下越大的雨中回荡。 莫妍偏过头,戏谑地勾起唇角,无声地嘲弄着纪念的落魄和狼狈。 纪念走近了几步,指着墓碑上的那张照片,再次扬高了声调:“他死了,为什么你们纪家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告诉我?!”为什么非得要她自己跑回纪家,她的爸爸的死讯她才能要从别人的口中得知? 莫妍缓缓站起身,踩着高跟鞋,站到纪念面前。 一双足有十公分高的黑色尖细高跟鞋,一双白色的平底公主鞋,一同踩在雨水中。 她和她,一个站在伞下,一个站在雨中。 一黑,一白,相映成趣。 莫妍俯视着那对着自己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的纪念,目光冷然,一如这簌簌落下的秋雨,她冷哼一声,一改以往亲和的形象:“告诉你?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早就已经被纪家逐出家门了,纪家的事和你有什么干系?!” 纪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强撑住自己摇晃的身子才勉强算作站稳。 她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以置信地,这站在眼前的人,会是几个月前,还和她握着手谈她的爸爸、谈幸福的那个女人,那个她曾在她身上找到类似妈妈的感觉的女人…… 留意到纪念眼里的惊诧,莫妍在心里悄声地和那人说,阿逍,原谅我的自私,原谅我在你面前说这样的话,对不起…… “你知不知道?你爸爸,是怎么死的?” 莫妍蹙眉,森冷的目光逼得纪念无处可退。 纪念紧紧攥住衣角,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兽,不自觉地退后,意恐莫妍下一句说出什么让她再震惊一次的话来。 莫妍自顾自地走出伞下,任由那雨水浇在她身上。 纤细的食指只戳纪念心口―― “车子摔下公路的时候,他坐在驾驶座上,就只是受了一点皮外伤,可那根本不会让他死!真正让他离开的原因是他心脏病突发抢救无效……” 说到这一句的时候,心痛,让莫妍自己也跟着深呼了一口气, 心脏病,她的爸爸居然有心脏病!? 纪念整个人一抖,虽然在来之前就已经听别人提起过有关纪逍的死了,可从当事人的嘴里听到的时候,她还是震惊了。 莫妍红唇勾起,忽地朗声大笑了起来:“阿逍,你自己来看!这就是你的女儿……她是有多孝顺?竟然连你有严重的心脏病,甚至做过三次大手术的事都不知道?!”忽地,她眸光一凛,“那你一定也不知道,他是为什么才犯了心脏病的,对不对?” 纪念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着,慌乱地抓着自己的衣服,却又怎么都抓不住。 她、她不想知道…… “那一天,他一大早就起来了,抱着他一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问我:你说,念念和她的孩子会不会喜欢我送她们的礼物?”莫妍回忆那天的场景的时候,眸光闪闪烁烁,放柔了音色,学那人的语气和强调。 霎时,纪念被莫妍的声音拉回了那天的场景当中―― “念念……我听你妍姨说,你怀孕了,做爸爸的恭喜你。这是给你未出生的孩子准备的一些东西。” “呃……孩子还没出生,不知道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我这个做外公我也不好选是粉红色的还是天蓝色的,所以听了售货员小姐的建议,选了孩子的玩具,是一个小木马。他刚出生的时候,可能还不会玩,不过等他大一些了,你和连城你们两个可以把它拼起来……我觉得我外孙一定会喜欢这份礼物的。” 一双女人的手陡地扣紧纪念的肩头,恨意让指甲几乎透过衣料抠进她的血肉当中去:“可是,纪念,你来解释给我听,为什么,他在见了你之后,就在开车和我回家的时候,情绪变得异常激动?” 为什么,为什么…… 是因为……最后她和他起了争执? 是这样吗? 纪念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想。 眼眸几乎在瞬间空洞失焦,她浑身上下使不出半点力气来,没有反抗,任由着莫妍一下一下晃着自己。 “夫人,你冷静点!”在一旁终于看不下去的方管家开了口,丢了伞,忙上前拉开几乎发了疯的莫妍。 她狠狠挣开方管家,冷笑抑或是苦笑道:“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如果不是她……不是她的话,阿逍的心脏病也不会突发,他也不会离开我!” 说到她的时候,那纤细的食指直指纪念鼻尖。 如若一把利刃直插进她胸口。 心,痛到窒息,纪念死死捂住胸口,支离破碎的音节哽在喉里:“我……” 莫妍睨视着纪念眸光里满是鄙夷:“纪念,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这个间接害死自己亲生爸爸的凶手,还有什么脸面呆在你爸爸的墓碑前?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说罢,她转身,冷声对身旁的方管家吩咐道,“方管家,帮我送客!” 104 爱,是一场义无反顾的浩劫18(5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亲生女儿不能参加自己父亲的下葬仪式? 可笑,又可悲! 纪念强撑着意识,用那双不停发颤的双脚拖曳着自己这幅腐朽的躯壳。眼泪如若连了串的珠子源源不断地滚落。她不曾这么不顾场合与地点的软弱,这一刻却无法忍住。眼前一白,她险些昏倒在渐停的冷雨中,却是一只大手稳稳地扶在了她腰际媲。 跌落进那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里,纪念最先看到的就是莫大同蹙起的眉心。丫. “纪念……” 在看到她那一双眼的时候,莫大同几乎被她眼中的疼痛狠狠刺痛了。刚他站在暗处远远看了很久,最后还是忍不住跟了过来,她的这张脸、这双眼,从近处看,更狼狈,更让人的心隐隐作痛。 他不禁想问―― 纪念,为什么你狼狈的样子,总是被我看见? 她的手臂、她的细肩、她的腰际,无一不传来向自己传来她的颤抖。 莫大同两下便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蹲下身子将她娇小的身子严严实实裹在他偌大的外套里,想给她更多的温暖。抬头不时地看这时的纪念,只见她双颊惨白、血色全无,双目空洞的像是一只没有生气的玻璃娃娃,仿佛只要他大点声和她说话,或是重一点碰她,她都会碎在他面前。 拨开她贴在脸颊上的碎发,他抚了抚她的额头,那滚烫的温度几乎灼伤了他指尖:“纪念,你发烧了,我送你回去……” 眉尖微微挑起,她表情死寂的脸上终于泛起一丝涟漪。 送? 对,那天,他送她的小木马在哪里? “我的小木马呢?我的小木马呢?” 极度疲倦的身体竟不知从哪里来得力气,她狠狠推开他,跑向那细雨的更深处。以极快的速度,她消失在他的视线里,让他甚至来不及去追。 而那本披在她身上的外套也跟着摔在泥泞的雨水里,于几步远的位置,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似乎,他和她的世界里,她一直都是在前面跑的那一个,而自己永远都是一直在追的那一个。 他们之间永远都隔着那样一段距离。 他,永远都追不到。 * * * 幸好,那家咖啡厅的老板还为留着纪逍送她的礼物。 毕竟不是自己的东西,老板为她保管得并不如自己那样精细,她拿到的时候,礼物的包装已经明显有破损的地方,蝴蝶结整个也被压趴下了。回家的一路上,她紧抱着那个礼物不放,连出租车司机看到她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也跟着吓了一大跳。 一回到家,开了门,纪念便匆匆忙忙地跑上了楼,进了那间一早就为孩子准备好的婴儿房。 无力地瘫坐在松软的地摊上,迫不及待地,她撕开了礼物的包装。 盒子里,静静地躺着小木马的没有拼好的各个部分。她的爸爸,甚至细心到连所有要用的工具都准备好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从天明到天黑,那个房间里持续不断地传来敲敲打打的声音。 …… 当纪念再次睁开沉重的眼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正躺在和贺连城的房间里。 还插着针管的手正被某人轻轻地握着,一见她从沉睡中醒来,贺连城眸子里星光一闪,俊容疲惫,却自嘴角溢出一丝浅笑来:“你是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啊,发着烧睡了有两天那么久……要是再不醒啊,我就要把你这个睡美人给吻醒了!” 纪念偏过头看贺连城,但见他棱角分明的下巴上隐隐有青色的胡渣,眼圈下有淡淡的青色,一脸倦色,却还强撑着和自己开着玩笑。 他开的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她一点也笑不出来。 一旦从睡梦中苏醒,心口的钝痛就开始分分钟和她纠缠起来。 “我……怎么会在这里?”她气若游丝,声音轻到似有若无的地步。 他捏了捏她温润的指尖,低低地笑:“还说呢!那天我一到家,哪里都找不到你,找到你的时候,就发现你躺在婴儿房的地摊上,烧到足足有38度还多……”正了正脸色,他又道,“你知不知道,对一个孕妇来说,烧到39度是有件多危险的事情?” 他的关切和责备,她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心里只被一样东西装得满满的―― 她的小木马…… 纪念腾地从床上坐起,连鞋子也顾不上穿,就光着脚从床上跳了下来,跑向隔壁的婴儿房。 房门被她猛地推开,一只已经拼好的小木马就摆在婴儿房的正中间。 于房间里射进来的浅浅的眼光下,轻轻摇晃着童年的梦。 纪念一步一步走近,终在那小木马前重重地跪了下来,指尖颤抖地探向小木马,一触,那真实的触感,让她遭电击般地缩回手来。 真真切切。 小木马还在,所以这一切都不是梦? 倏地,她瘫坐在地板上。 积郁在胸口的悲恸如狂风暴雨一般席卷了她两颊。如果可以,她真的想让自己长梦不醒,那么,所有的疼痛都会在梦里被减轻。 而拿过医药箱的贺连城也跟着走了进来,走到纪念的身后,他缓缓蹲了下来。扶过她颤抖不止的细肩:“在你昏睡的时候,这个小木马你没完成的部分,我拼好了……这么可爱的玩具,我们的孩子将来一定会很喜欢的。” 这一瞬,纪念的眼前有闪过温馨的画面―― 彼时,她的爸爸还年轻,她的妈妈也还在。那一双爱侣十指相扣,蹲在小木马前,看着小木马上的小女儿酣然而笑,眸光极近温柔、宠溺。 回神,贺连城正低头帮她处理着手上的伤口。刚她连吊针的针头,都没来得及拔掉,就神色匆匆地跑了出去,自己注意不到的细节,贺连城却注意到了。眼前白皙的手背上被针头豁开了一个可怖的伤口,鲜血汩汩流出,伤口周围以极快的速度泛起了淡淡的青紫色,她却痛也不觉。 纪念挣开贺连城的大手,紧紧攥住他手臂,哽咽着开口,喉间像是卡了碎玻璃一般,被割得生疼:“连城,你知道吗?爸爸他死了……他是生了我的气,不想不见见我,才离开的……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贺连城默然垂下眼帘。 泪眼婆娑之时,唇角不由地绽开一抹苦笑:“贺连城,连你,也瞒着我……对吗?” 贺连城反手扯过她的腕子,将她拉进怀里,紧紧地抱着那不住发着轻颤的身子,细密的吻仓皇地落在她发顶:“念念……念念……对不起……” 她粉拳垂在他胸口,悲痛欲绝之时,她一口咬上他肩头,不让那呜咽声破口而出。温热的泪,几乎浸透了他整个肩膀。 大手轻抚她柔发,低醇的嗓音呵在她耳畔:“念念……想哭就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受一点的……” 两天的昏睡,让她根本没怎么吃过东西,大哭更是极其消耗体力。不过一会儿,她便累倒在他怀中,连哭也没了力气,只能盯着那只躺在脚边的小木马,呆呆地出了神。 每当纪念有这样的眼神的时候,贺连城都会不自觉地害怕,这样的她,像是一根羽毛,他握得紧了,怕她痛,握得松了,又怕来一阵风,她就会飞走了。可是,他就是这样,死都不想要放开她。 他含住她耳珠,轻叹:“念念,我带你去看爸爸,好不好?” 那双黯淡无光的眸子,倏地一亮,缓缓偏过头看下他,想从他的眼神里得到答案。 她可以吗? 她的爸爸愿意见到她吗? 贺连城轻轻点头:“不过,你要先听我的话……” * * * “连城,我是真的吃不下了……”在勉强自己吃过了小半碗米饭过后,纪念放下了筷子,对坐在一旁一直看自己吃的贺连城说道。 “嗯,那就这样吧!”贺连城看纪念实在是没什么胃口,这吃进去的小半碗米饭都很难保证等下会不会被她全部吐出来。 纪念咬了咬下唇,看了看贺连城新请来的阿姨做的这一桌子菜,两只柔若无骨的小手蓦地握过他手臂:“连城,我有乖乖吃药,有乖乖吃饭,现在可以带我去见爸爸了吗?” “不行!”贺连城斩钉截铁地变回:“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今天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我带你去。” “连城……” 贺连城看她眼中盈盈有泪,她是想现在就去,心一沉,他道:“好,我带你去……” …… 去的路上,贺连城为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纪念改好毛毯,坚持一定要她在车里先睡一觉。纪念虽然点头应下了,眼睛明明是阖着的,却怎么都睡不下。走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路程,才最终到了城郊墓园。 不同于那天她来时的天气,这一天的城郊墓园的下午,阳光温暖合适,泛黄的落叶漫天轻舞。 贺连城扶着纪念站在夕阳之中。 正对着他们的是纪逍的大理石墓碑,纪念俯身将捧在手里的那束满天星轻放在墓碑前的那束早已经枯萎了的菊花前。来之前,贺连城打了电话过去要订一束白色的菊花,却被她阻止了,菊花临时换成了同样是白色满天星。对于这个她叫作“爸爸”的这个人,她是少了太多的了解。她甚至不知道他喜欢什么花,所有只能选了妈妈生前最喜欢的花,想来,他也应该是喜欢的。 暖风拂过她发烧,纤细的指尖触过墓碑上鲜红欲滴的“纪逍”两个字的时候,心间也跟着泛起一阵阵的心疼。 对着照片上的那一张笑颜,她也跟着强挤出一抹笑来,开口时声音却是颤抖的:“爸……念念来看你了……你、你在那边还好吗?”笑着笑着,泪水又不争气地簌簌落下,“我知道,你一定很讨厌我,一定不想要见到我的,对不对?我是个坏女儿……” 那蹲在墓碑前的小人儿似乎在用泪水发泄这心中的悲恸。 感同身受地,贺连城似乎透过她,能看到曾经的自己,在失去了最爱也最崇敬的父亲的时候,也是如她这般痛楚。他凝着她,目光溢满怜惜与越渐浓烈的爱意,只是他的心此刻正被复仇笼罩着,看不真切。 再看向墓碑上的那张熟悉的脸的时候,他的手也不自觉地拳起。 良久,大掌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抵不住心底那股闷痛,缓缓握住她的肩,在她耳后坚定的轻喃道:“念念,别哭……我会代替爸爸,照顾你一辈子的……” 然后,他又抬首,看向墓碑上的一祯照片,再次重复,更为坚定。 “爸,我向你保证,我会好好照顾纪念的,你放心。” 纪念恍惚抬眸,仿佛看到照片上的人朝她笑了,笑得那般温暖而真实。 …… 回程的路上,明黄的车灯在公路上照亮一片坦途。 他一面操纵着方向盘,一面偏过头看了看坐在一旁仍旧是一脸静默的纪念,温醇的声音缓缓流淌:“念念……我想,爸他一定没有怪你。” 那昏暗光线的小人儿倏地一颤。 他……没有怪她? “虽然在过去的二十年俩,在你这里,他很少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但是看得出来,他是个好爸爸,那天他来找你,是真心想要弥补这些年欠你的父爱的,他比任何人都想要看到你幸福……” 目光移向窗外,远远地,可以将整个城市的夜景尽收眼底。 * * * 贺连城说,她的爸爸,比任何人都想要看到她幸福。她信了,所以每一天都试着淡忘地他的死,试着将自己投入到新的生活当中去,能笑的时候就绝不哭丧着一张脸。她怕自己一个不小心,露出自己的伤感来,会被她的爸爸看到。 纪念在婴儿房晕倒的事情出现之后,贺连城便再不允许纪念再一个人出门。家里新请来的阿姨,每天变着法的给纪念炖着补品、做纪念想吃的东西,纪念虽然没什么胃口,但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还是什么都勉强自己多吃一点。 这一天,因为纪念觉得整个人都很累,所以索性躺到了快到中午才起来。 洗漱过后,换衣服的时候,意外地,她发现内|裤上有点点浅粉色的血迹,联系上这几天小腹上隐隐传来的锐痛,纪念越发觉得忐忑不安。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新来的阿姨李嫂的声音―― “太太,冰箱里的鸡蛋和牛奶没了,我去小区超市买一些回来,等下做蛋挞给你吃哦!我回来之前,你一定要把楼下的那碗鸡汤吃完哟!” 纪念顾不上多想,应了好。 看着那些血迹,她安慰自己,可能是最近太累了的缘故吧!应该没什么问题的,如果这种情况明天还会出现的话,她就叫晓蛮姐陪她去一趟医院检查一下好了。 对着镜子,纪念看着自己又似乎又长了一点的腰身,柔荑轻轻地抚上。 看,她的孩子似乎又长大了一点呢,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李嫂才离开不久,纪念正套着衣裙,便听见楼下有人在按门铃。 不用想了都知道肯定是李嫂忘了拿这拿那了,新来的阿姨人的性格很开朗,干活也麻利精细,就是一点不好,忘性太大。换上衣服,纪念匆匆了下楼,一开门,却发现那站在门前的人,不是李嫂,而是―― 纪鹤先?! * * * 今天出字实在是慢,写了快一天了,才赶出来~抱歉啦 另外附上西西迟来的端午节快乐哟~~o(∩_∩)o(Ps:此段在5000字以外) 105 天和地,云和泥,青鸟与鱼1(5000+)此章必看!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不用想了都知道肯定是李嫂忘了拿这拿那了,新来的阿姨人的性格很开朗,干活也麻利精细,就是一点不好,忘性太大。换上衣服,纪念匆匆了下楼,一开门,却发现那站在门前的人,不是李嫂,而是—— 纪鹤先?!) 清瞳里掠过一丝惊诧媲。 两鬓越发斑白,拄着的拐杖也依然腰背伛偻,整个人似乎也清瘦了苍老了不少。便就是这样,没了身旁的方管家,没了一贯跟随左右的保佑,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他。旧时,纪念曾一度惧怕去看纪鹤先的眼睛,因为她总觉得纪鹤先的眼睛里总是充满了欲|望和野心,强大得只要直视一眼就会被刺痛,而今那双鹰眸不再炯炯有神,而是布满了血丝,就像是两片沙漠里晒干的湖。 纪念便就是做梦也没有想过有一天纪鹤先会站在自家的门前,而且是以这样近乎狼狈近乎卑微的姿态,再不见他往日的残酷狂狷丫。 他敲了敲拐杖,将佝偻的身子挺直了些,对于一向高高在上的他来说,似乎很难朝任何人低头,尤其是这个人曾几度体会过他对亲生孙女的冷漠无情。清了清嗓子,他问:“贺连城在家吗?” 纪念站在门内,戒备意味十足地以整个身子挡在纪鹤先前面。 “你找他?”轻哼一声,她道,“他不在……” 语气冷硬得像是在同一个陌生人对话。 “不。我不找他,我找你。” “找我?!”纪念半是戏谑半是惊异,她想知道,现如今,她这个早被纪家丢得远远地牺牲品,还有什么利用价值?犯得上要他纪老爷子亲自跑这一趟…… 倏地,纪鹤先一把抓住纪念的手,用那双满是老茧的手紧紧攥着她的:“念念,算是爷爷求你……” 念念?爷爷? 对待彼此,她和他几时用过这样亲昵的称呼? 那双凝着自己的浑浊的老眼,眸光满是恳切与哀求,纪念又几时见过纪鹤先这般的模样。天知道,他又想玩什么把戏?从前的纪念,或许还会因为那些所谓的顾虑而一再受她摆布,可是现在的她,正因为早就谢绝了有关纪家的一切,所以再任凭纪鹤先和她说些什么、做些什么,纪念都觉得,那些已经都不能伤及她分毫了。 漠然,她抽开手。 “求我?论钱论权,我哪个在你之上?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能让你纪老爷子大驾光临亲自来求我的?” 话说出口,连纪念自己也是一怔。 这几个月以来,她一直被贺连城温柔豢养着,有的时候,甚至连她自己也怀疑,过去的那个纪念是不是已经死了。而纪鹤先出现在她面前,她便彻底否定了那个答案。 刺猬就是刺猬,只要有人意图侵犯欺辱,她便会毫不犹豫地亮出自己的刺来。 “有的,有的。你可以去求贺连城,求他让他现在就收手,只要你说服他,只要他愿意,一切都还来得及……” 纪念眉心一拧,眸光里思绪万千。 纪家,贺连城? 他们有什么关系? 看到纪念的反应,纪鹤先忽地低笑起来:“看来你还不知道……他也还没有告诉你……” 纪念倏地攥紧衣角,但凡有关贺连城的事都会让她异常紧张:“知道,我该知道什么?告诉,他又该告诉我什么?” 一颗心整个提到了嗓子眼,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让她震惊的事情也一件跟着一件。这一刻,她好怕知道贺连城和纪家的境遇到底有着怎样千丝万缕的关联。 纪鹤先长眉一挑,薄唇激起一丝冷笑:“整日躲在豪宅里养尊处优的贵太太,你到底有没有看过新闻,知不知道中央已经派下了人来查办你的亲生爷爷?整个纪家现在人人岌岌可危,我的罪名一旦落实,纪家没了我这棵大树的庇佑,谁也逃不过这一场浩劫!” 纪鹤先接下来的话,纪念似乎已经猜到了几分。 意恐他把接下来所有的谜底都说给自己听,纪念掩饰住自己的慌张失措,冷冷回道:“我早就被你逐出纪家了……现在的我,不姓纪,纪家人的死活,又和我有什么干系?!” 纪鹤先被纪念驳得哑口无言。 毕竟当初是自己一次又一次选择牺牲了这个孙女,今天,她翻脸不认人,也是他自作自受,当初自己断绝自己的后路。 便就是对手是从前强大到无坚不摧的自己,他纪鹤先又几时有过畏惧? 因为他还有最后一张王牌。 贺连城留给自己的王牌! “不管你承认不承认你是纪家的人,你的身体里就是流着纪家的血……你的爷爷就是我纪鹤先!”看着纪念渐近黯淡的脸色,纪鹤先又笑:“可是,你又知不知道?是谁一手操控了全盘的计划……是谁要将你的家族一网打尽?”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纪念再不想听纪鹤先再多说一句,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对纪念来说实在是太过残忍。连她自己也察觉到自己此刻的行为无异于逃避,可潜意识驱使着她自己,要她就样这么做。扶住门框要将门关上,却是纪鹤先的拐杖死死抵在门上。不知那七旬老人哪里来的力气,门在他的反抗下竟动弹不得。 薄唇戏谑地勾起,看她的目光就像是看马戏团里的小丑一般。 可怜,可悲,而又可笑。 告诉她答案,让他很兴奋。浑浊黯淡的眸子在那一瞬间忽地亮了起来,看得纪念心间一颤。 但闻他拿出平生最大的耐心来,一字一顿娓娓道来:“是贺连城!是你放弃纪家孙女的身份不过要我帮他一把的人!是每天和你朝夕相处、同床共枕的丈夫!是你现在肚子里未出世孩子的爸爸!” 是贺连城!? 霎时,纪念如遭电击。 不容她有一丝一毫的准备,她的天的一角,顷刻坍塌。 有太多的一时难以接受,让她不自觉地踉跄地退后、退后再退后……最后,扶住玄关处放的鞋柜,才勉强让自己日渐沉重的身子站稳。 那四个字,如若魔咒一般久久盘亘在她脑海,不能降落,也逼得她到无处可逃。 纪念的反应,让纪鹤先满意到不能再满意的脚步。相信那个蓄谋已久的复仇者如果也在这里的话,看到纪念的反应的时候,心中也一定是快感十足。 纪鹤先上前一步,凑到纪念面前,盯着她的一脸残白轻笑:“我的好孙女,听到这个答案,你震不震惊?还有更让你震惊的呢!” 纪念多想阻止这个近乎疯狂的老人,告诉他,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可自心口徐徐传来的钝痛,却让她痛到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痛,纪鹤先不介意让她更痛。 “你以为他娶你,是因为他爱你?你以为你有了他的孩子,你和他就能一辈子在一起?我告诉你,痴心妄想!你以为他的出现都是命运的安排?你以为他的每一次挺身而出,都是机缘巧合?我告诉你,全都不是!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是他仇人家的女儿!” 仇人家的女儿…… 这六个字,几乎在瞬间将纪念整个打入地域。 “是你的爷爷、你的家族,一手毁了他的家、他的幸福……而可怜的你,从始至终,不过就是他的一颗棋子,一个用来报复纪家的工具。利用完了你,他大可以就置之不理,或是……不如随手毁了你!”他情绪激动到了极点,目光有意瞥向纪念的小腹,寒光像是打量着她孩子的主意,纪念心尖一颤,忙用手护住小腹。 而纪鹤先在此时笑得更加疯狂,更加忘乎所以。 “纪念啊,你是又多傻?还以为贺连城那个魔鬼念及和你的夫妻情谊,让你这个仇人的女儿生下他的孩子来?纪家亡了,你爸爸死了,我下台了,下一个……他下一个要报复的,就是你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他眸光一转,又是一阵骇人的冷笑,“对了,贺连城在外面的情人,你知道是谁吗?” 贺连城在外面的情人…… 对纪念来说,那又是当头重重一击。 “是莫妍!是你爸爸的妻子!还有你的好丈夫,就是这一对狗男女,他们里应外合,逼死了你爸爸,搞垮了纪家!现在,他们又要弄死你啊!” 爸爸的妻子和她的丈夫,怎么可能在一起? 不会的,不会的! 她在心里千万遍地告诉自己,纪鹤先说的都是假的,都是骗自己的,他一定是有目的,他一定是在陷害贺连城…… 小腹锐痛难当,额上已涌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纪念紧紧地攥着拳头,指尖深陷进掌心,硌出道道血痕,她仍不觉痛。 许久,她扶住鞋柜站直站稳,看着那近乎失去理智的老人,唇畔缓缓流淌出一抹笑来:“你以为,你费尽心思,跑来告诉我这些,我就会相信了?” 纪鹤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废了这么半天的口舌,竟然被她一句就残忍地驳回了……可是,他绝不向命运低头。 “念念,我对你再残忍再无情,但说到底,我都是你的爷爷啊。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我还会骗你吗?” 纪念眯眼,用森冷的目光审视着纪鹤先。 是啊,今时今日的纪鹤先,有什么好骗她的呢? 其实,她的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了。只是……她不敢肯定,更不愿肯定。她怕这一切都像纪鹤先说的那样,都是真的,更怕那好不容易的幸福,就因为纪鹤先的三言两语而又成了泡影。 “咚——” 只听一声闷响。 是双膝重重磕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 平日里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纪鹤先便跪在了自己面前。 纪念万万没有想到,纪鹤先竟走到了这一步,会以这样的方式恳求自己。 这无外乎是他对他的尊严他的骄傲的一种践踏。若不是一早就被逼到死角里,纪鹤先,他又怎么能? 布满皱纹和老年斑的手再次扯住她裙摆,卑微地甚至连她的眸子也不看仰视:“念念,算我求你,你去求贺连城好不好?请他手下留情,放过纪家这一次……” 睨视着这让她又恨又怜的老人,纪念陡地拧眉,站在原地漠然而笑:“如你所出,贺连城他现在被仇恨蒙了眼,就是个满心只为报仇的魔鬼。凭你对他的了解,你觉得他会听我这个仇人家女儿的话吗?简直好笑!” “你和她说,要他看在看在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有一半是纪家的骨血的份儿上,他一定会放过纪家的!一定会的!” 不耐烦地,她甚至一个字都不想听他再多说,拖曳着沉重的身子,将那跪在地上的老人狠狠拽了起来,再猛地推出去。她才不要管别人是怎么说、说什么,她全都不信,她要知道,一字不落地知道那个人的答案。 老人拄着拐杖,踉踉跄跄地站稳,不可置信地看着纪念。 “爷爷?”纪念疲惫不堪之时已经敛着灿笑,“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我恳请你,别再来了,好不好?别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了……” 接着那扇门,被重重摔上。 顺着门板,她的身子缓缓滑落,跌坐在冰冷的木质地板上。 泪珠滚落,敲在地板上,摔得粉碎。 一如她片片凋零的心。 门外敲门声和喊骂声交叠不休:“见死不救!?纪念,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羽睫垂下,她痴痴傻笑。 或许,从此以后,她和贺连城,便是天与地,云和泥,青鸟与鱼。 * * * 这晚,贺连城要比往常回来得要晚上一些。 他一进门,纪念便是侯在玄关的位置,细心地接过他的西服外套。看到纪念的隆起的小腹,他俯身,隔着裙子的衣料,将耳朵贴在她小腹的位置。 看着贺连城满眼欣喜的样子,唇角笑纹叠起,纪念疲惫地笑:“听见什么了?” 贺连城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阖眼,静静地听着那来自她小腹的声响。 良久,他睁开眼,轻抚她圆润的小腹,笑道:“听到我的宝贝和我说,她的妈妈有饿到他了……” 纪念一愣,人已经被贺连城拉到厨房里,被一双大手按坐下。 环顾餐厅四周,并没有看到其他人的身影,贺连城一面坐在纪念手边的位置,一面问道:“李嫂呢?不是规定了她晚上九点才下班吗?这才八点,怎么就走了呢?” 纪念一笑,夹了一块红烧排骨放到贺连城碗里:“人家也有自己的家啊,我今天叫她提前回去了一会儿,陪陪老公和孩子……” 贺连城抬手就捏纪念的鼻尖,笑道:“你还真是菩萨心肠啊!”又摸了摸纪念的小腹,续道:“我的乖乖宝贝,你以后可要和你妈妈好好学哟!” 纪念抬手,用筷子狠狠打开了贺连城的手,又是笑:“别臭贫了!快吃吧,还好你今天回来得不算晚,要不然,这些菜就又得热过了……” 贺连城浅笑,夹起纪念刚夹给他的排骨,轻咬了一口,便抬眸看向纪念:“你做的?” * * * 更在凌晨3点33分,某西去睡觉,亲们浏览愉快~╮(╯3╰)╭ 106 天和地,云和泥,青鸟与鱼2(3000+)此章必看!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贺连城浅笑,夹起纪念刚夹给他的排骨,轻咬了一口,便抬眸看向纪念:“你做的?”) 纪念莞尔一笑:“不然嘞?你以为是谁?” 贺连城一听,倏地放下筷子,正了正脸色,表情有些严肃:“医生不是说,你现在的身体,不要进行剧烈运动的吗?我请李嫂回来,是做什么的?不就是来打扫房间、做饭的吗?你现在的就是任务就是――丫” “我现在的任务就是在家好好养胎,然后给你生孩子,对吗?”话还未说完,便被纪念笑着打断了。 贺连城被纪念整个堵得无话可说,但见纪念的的双眸笑成了两弯月牙,唇角笑意潋滟生辉,“再说,不就是下个厨房做个晚饭吗?算不上什么剧烈运动……而且身为妻子的我,总是想要给下班回来的丈夫做一顿晚餐啊,这样,这幢大房子才看起来像是一个家呀!媲” 家…… 这个字眼,让贺连城唇角僵了僵。 沉吟半晌,再度拿起碗筷,像是饿极了一般,他猛扒了几口饭,还没怎么尝到味道嚼了嚼就吞了下去。 再细微的表情变化都被纪念小心谨慎地收在眼底。 “按说,李嫂也是拿了特级厨师证的人啊,怎么我觉得她做的饭菜真的不怎么样……”贺连城停下筷子,目光停在纪念为自己精心准备的这一桌子菜上,忽地低笑起来,“难道是被你前一阵子每餐的四菜一汤给惯坏了?真不知道以后离开了你,该怎么办……” “怎么,你还想离开我?” 耳边她声音没有一丝情绪起伏的响起,语气冰冷的话语在贺连城心间重重一敲,用筷子的动作也跟着一止。 话出口,连贺连城自己也是一怔。 他本无心,想必是被她听成了有意。 缓缓抬起头,本以为抬起头迎上的会是一张晕着愠色的小脸。却不曾想到,她正笑眼盈盈地凝着自己,半仰着倨傲的下巴,睨视着自己,一如既往嚣张跋扈的作派,大有要“三堂会审”一番的意思。看到她小孩子般憨然可爱的样子,连他自己的也不曾察觉的,唇畔的笑纹层层叠起,划开圈圈涟漪。 正想说些什么,摆在手边的手机便开始响了起来。 听着单调让人乏味的手机铃声,贺连城看着手机屏幕上闪过的“安东尼”的名字,悄然陷入了思绪当中。这样的情况,连他自己也不记得有多少次了。每每她向他提出要他回来陪她吃一顿饭、或是去医院做产检,再或是其他什么夫妻之间最普通的要求的时候,他总是被各种各样这样或那样的事情绊住,总是丢下她一个人先行离开。 似乎,在她那里,他作为丈夫,欠下了太多太多的时间与陪伴。 但一转念,贺连城自嘲式地笑笑。 妻子?丈夫? 什么时候,他也跟着这样称他们之间的关系了?他和她的关系,就只能是―― “连城……连城……想什么呢?” “嗯?” 纪念一笑:“电话响了那么久了,还不快接?” 贺连城略一沉吟,点了点头。拿起电话,走到了落地窗旁,接起了电话。背过身,却不曾注意到身后那道脉脉的眸光,倾注在自己的身上。 落地窗前的那道身影,有着她所谙熟的轮廓,宽厚而颀长。 纪念舒颜而笑,无声的泪在心口缓缓流淌。 这个叫作贺连城的男子,她爱得太深太重,所以才会偏执得不愿意相信有关他的任何流言蜚语。 她想,她是比任何人都要来得贪心。所以明明知道,眼前这看似是属于自己的幸福,不过是脆弱的泡沫而已,也甘愿守望短暂的光彩。哪怕能维持多过一天,她都不想浪费一秒。倘若时间可以定格,那就让它停留在这一秒。 她就只要可以这样远远地、静静地看着他,就好。 为什么要刻意避开纪念,去接安东尼打来的电话? 连贺连城自己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明明这个时候所有的网都已经布好,明明纪家上上的命运早已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上,明明这个时候,纪念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利用价值……可为什么,他竟不想让她听到自己和安东尼去讲怎么对付纪家?不想她受到任何来自自己的伤害…… 难道是因为她的肚子里正怀着自己的骨血?还是因为…… 贺连城心上一沉,不顾电话那头的安东尼都和自己说了些什么,回过头去看那坐在餐桌前的小人儿,而她也正在看自己。 对望,彼此默契地,唇畔皆是一片缠绵的笑意。 蓦然转身,他陡然变了脸色:“嗯,东尼,你说。” “材料已经上交了,不出一个星期,整个纪家就彻底完蛋了。”电话那头的安东尼畅快地说着,不单单是为自己忙前忙后跑了半年,更是为了自己好兄弟几年来的心结终于可以有一个了结而高兴。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贺连城却没有臆想之中的那般高兴。胸口闷闷的,仿佛又有什么东西重新压了下来。 唇瓣勉强扯出一抹笑来,他道:“东尼,这件事能成功,有你大半的功劳。我……真的很谢谢你。” 安东尼忙推脱:“先别谢得太早。安安我还没找到……” 安安,那个孩子…… 贺连城轻叹了一口气,他有多长时间没见到过那个孩子了?若说不想,那是假的。虽然过去的两年里,他这个做爸爸的,都没有参与到他的生命当中去,但血缘或许真的是最好的粘合剂,在那些日子以来的相处里,那个孩子的一颦一笑一哭一闹都深深地印在了他脑海里。正因为此,他开始有点期待纪念肚子里那个未降生的孩子…… 电话这边的静默,让那边的安东尼自然就猜度到了贺连城此时此刻的心境和情绪。 “连城,如果安安真的像我们所料想的那样,在纪鹤先那里的话,那么纪鹤先他一定是想拿安安作为自己和你谈判的最后一张王牌。所以,你放心,他一定是安全的……” “嗯。”贺连城轻应了声。 “对了,我打电话来,是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是什么?” “派去跟踪纪鹤先的人,发现他今天去了一个地方。你猜,是哪里?” “哪里?”贺连城眸光一暗,连带着握着手机的手也跟着一紧。 “是你家……” …… 贺连城接过电话,坐回座位上,重新拿起碗筷的时候,却突然没了胃口。 “瞧你,一个电话打了这么久……菜都凉了,我去热热……”纪念嗔怪一句,便起身,就要端着盘子去厨房,却被他拦下了,“别了,我吃好了。” “真的?”她站在原地,看着他时,眸光里点点晕开笑意。 “嗯。”他若有所思地应着。 “看你都没怎么吃,我去热,不麻烦的。” 随着她进入的厨房的脚步,乒乒乓乓的声音跟着传了过来。看着纪念一个人在厨房里忙前忙后的身影,贺连城走近,双臂轻轻环在她腰际,从她背后将她抱住,下巴垫在了她肩头,温醇如酒酿的嗓音低喃道:“念念,今天有什么人来家里吗?” 纪念一拧眉,翻炒菜的动作不停:“该有什么人来吗?我不知道啊,今天白天我一直都在楼上睡,要是来了什么客人,也是李嫂接待的。” 贺连城一垂眼帘,但愿是他想得太多。 “对了,连城,明天你有事吗?” “怎么了?” “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空出一天的时间给我?算是补给我的一日蜜月好不好……” “你想去哪里?” * * * 今天、明天、后天,也就是周五周六周日这三天,瓦家编编安排了图推,所以,三天都是日更8000~ 凌晨先更新3000,其余的五千,白天更上来~~么么哒 107 天和地,云和泥,青鸟与鱼2(5000+)此章必看!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当咸涩的海风迎面吹来,当明媚的阳光毫不吝啬地照在身上,当赤着的一双脚丫深埋在温暖的沙砾当中,凝着眼前的这片泛着珠光的淡蓝的海,几天以来,纪念第一次没有勉强自己,而是自然而然发自内心的想要扬起唇角,只为这宁静而美好。 旅行可以是一件简单的事。 不用过多考虑去哪里,就只要想要的那个人陪在身边。哪里都可以是普罗旺斯,哪里可以是法国巴黎,哪里都可以是爱情海…… 当纪念抱着双臂坐在沙滩上吹着海风看海的时候,一件藏蓝色的男士运动外套轻轻搭在了她身上,男子低沉如大提琴一般的声音盘旋在头顶:“现在是秋天,可不比夏天,海风吹多了也是会着凉的……” 她仰头去看那张悬宕在半空中的俊颜,贺连城已然挑了自己手边的位置坐下,随之大手一揽,将她拉入怀中。扣着她细肩的大手轻握了握,坚毅的下巴蹭了蹭她发顶,阖眼深嗅她发梢的淡香。 “怎么会突然想起要我陪你旅行来了?”他轻问。 她淡淡地笑,一脸的笑意一如海面上闪烁的珠光:“就是忽然觉得我们的记忆里,好像总是少了点什么。我怕是日后,若是有天你想起我,回忆里就只有每天的一日三餐,还有从前争吵打闹,无趣得很。媲” 他蹙眉,下巴垫在她锁骨上,轻声低喃:“怎么被你说得跟要生离死别似的……” 她窝在他怀里,笑而不语。 竟不知为何的,贺连城决定今天的纪念格外的奇怪,眼神飘忽不定,就像是握在手里的一捧砂,只要他稍稍松开手,她就会从指缝之中溜走。情不自禁地,他将她抱得紧了些,又问:“那怎么就只要一天?” 她身子微微一颤,目光飘向远方,深陷进思绪当中:“好的东西、珍贵的回忆……当然都是越少越难能可贵。” 他却不禁惋惜起来:“念念,其实如果你再提前一些和我说,或是不急的话,我们再等等,完全可以去国外,又或是国内的什么地方走走的……”而不是来城郊的这片海。 “不!我很急。” 她倏地从他怀里坐起,情绪激动到根本来不及掩饰住自己的慌张和不安,便开了口。 她很急,急到怕下一秒,和他的这场对手戏她就演不下去了。 她不知道,她的泡沫般易碎的幸福被安排到了什么时候什么地点顷刻坍塌、彻底瓦解……她怕当被自己宣判失去了他,失去了全世界的时候,那时候,她没来及留下一些和他美好而珍贵的回忆,怕到那个时候,自己会后悔。 所以但有一丝一毫的机会,她也要抓住不放。 如果贺连城没看错的话,那双看着自己的清澈的眸子里竟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闪烁不定背后的眸光,是他看不懂的情绪。 “念念……”他几乎是被她一反常态的表现吓了一跳,伸过手想要撩开她挡在额前随风轻扬的碎发,想要将她整个看清、看透。却是她一把握过,微亮的侧颊轻贴在他的手背,眸光温情脉脉:“这里,这里就已经很好了……” 那十指相扣,缠绵的是彼此的温度。 温润的指尖细细摩挲着他手背上的纹路。她浅浅的勾着唇角,羽睫慵懒的眨着:“记得吗?这里……是我刚回国时你把我丢进水里的那片海,是我二十岁生日的那天,你带我来看日出的那片海……” 贺连城被说得一怔,星眸微微睁大。 这些他和她相处的细节,早已被自己淡忘在记忆里最不起眼的角落里……难怪,他会觉得这个地方似曾相识。 而她竟然都还记得? 她涣然一笑:“这里,有我们的回忆。” 所以,贺连城,就让我们在哪里开始,就在哪里结束吧!这一天,就算作是我们最后的告别仪式吧! …… 她要来的这海边,没有太多的人狂欢,在这浅秋里,甚至可以说是人烟稀少。偶尔一对恋人和她他俩志同道合的恋人,牵手漫步过被海水打湿的沙滩,或嬉戏打闹,或耳鬓厮磨和彼此说着缠绵的情话…… 纪念看了,便缠着贺连城也学那对恋人踩在海水里走上一走。贺连城却坚持说,这个时候的海水太凉,不让她去。可最后还是在纪念的软磨硬泡下妥协了。 但拖鞋的条件是,她不能亲自下水,必须由他背着。 眼下,贺连城运动裤的裤腿挽到他膝盖以下的位置,海水漫过他的一双大脚,背着她,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泥沙里。背上的小人儿却被任何时候,都来得更兴奋。附在他背上,晃动着一双莹白的脚丫,嘴里还盈盈哼着轻快的小调。 “水凉不凉?”她一面欣赏这海面上的风光,一面语调清越的问道。 “不凉。”他头也不抬,泡在海水里的脚认真地迈好每一步,生怕一个不小心摔倒了,连着背上的小人儿也跟着摔进冰冷的海水里。 瞎说! 她明明看得清楚,他的一双瘦削的大脚早就被海水泡得通红了,还说不凉。 纪念一弯唇角,又问:“那,我重不重?” “不重。”贺连城淡笑,唇角宠溺与温柔缱绻,“别说你现在怀孕快五个月了,就是十个月的时候我也背得起……” 听他骄傲不容自己小看的口吻,纪念唇角笑意更浓。 现在的自己到底是重还是不重,她不清楚。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贺连城这一刻背着一定是极不舒服的,因为自己的微微隆起的小腹正顶在他坚实的背脊上,怕伤到肚子的孩子,他背她的时候格外小心,用的力道都是小心拿捏好的。而她有偿不是如此?双手抵在他腰间,让两个人只见稍微拉开一些距离,这样才不会压到孩子…… “呵、呵。”纪念干笑了两声,她的贺连城脾气还真是倔呢。 玩兴大起的时候,她柔若无骨的双臂攀上他脖颈,凑上去,调皮地趴到他耳边,缩在他颈窝里呵气,搔他的痒,低头看了看他的脚,笑道:“哎!贺连城,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的脚好白啊!” 贺连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面上一赧,蜜色的两颊泛起浅浅的红晕。眉心一蹙,他厉声道:“纪念,再胡闹,我就把你丢进海里,你信不信?” “我不信!你舍不得啦?”双臂勒得紧了些,贝齿轻咬上他圆润的耳垂,她低低地轻笑,“就算你舍得把我扔掉我,你也肯定舍不得我们的女儿……” “你……”贺连城忿忿咬牙,他是……两个都舍不得。 她在他侧颊上落下轻柔一吻,两眼笑弯,撒着娇:“好啦,我们快到那边看看去,那边好像很热闹的样子哎!” “真不知道,你觉得这里有什么好玩的?”贺连城小声嘟哝着。 “有你,就足够了啊!” 她的答案让他的脚步一顿。 接着,她的笑声止了,换作平淡无波的语调:“连城,其实……我就是想你多陪陪我……” 在这她问命运偷来的平静里。 他一面背着她,又重新踮了踮,换了另一个让她会更舒服的姿势来,一面温润淡笑:“想让我陪啊?以后,你只要说一句,我就立马推掉所有的工作回来陪你……” 纪念扯扯嘴角,会吗? 明天过后,他和她还会像现在这个样子,对着彼此毫无负担地笑着吗? “我说司机连城,你今天怎么这么啰嗦啊?像个老大爷似的,快点背我去那边看看啦!快点啦!” “哈?!说我是老大爷?那我就让你见识一下贺老大爷跑得有多快!” 他笑开,背着她便沿着海边非一般地跑开了。 叠来的海浪声中他和她的小声此起彼伏,被海水打湿的沙滩上留下了一串脚印…… …… 夜幕悄然降临。 漫天星辰,如她这般,慵懒地眨着眼。 纪念躺在松软而温暖的沙滩上,一手枕在脑后,一手轻抚微微隆起的小腹。 虽然这一天,自己都没怎么运动过,就连走路都是让贺连城背着,她却觉得用尽了所有的气力。指尖摩挲过裙子上细密的纹路,她笑得恬淡、笑得宁静。肚子的宝宝很乖,一整天都没有闹她呢。大概是连她的孩子也很喜欢今天这样和谐的气氛吧! 被海水漫过的沙滩上,依稀还留着贺连城上午走过的脚印。 其实,对所谓的幸福,纪念想,她要求得真的不算多。她要求的就只是简单、长久这四个字。但似乎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这是世界上好难办到的事。因为她完完全全地爱上贺连城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站在了对立面。 如今,一切也该有一个了结了。 “嘭——” “嘭——” 思绪纷飞之际,却有大片烟花在头顶绽开,灿烂得如某人少有的笑颜,尤其是在这个对她来说具有特别意义的夜晚。 “喜欢吗?” 大手轻搭在她肩上,她出神的空隙,那人已经坐到了自己旁边,朝她潋滟而笑。 纪念坐起,视线根本无法从那片绽放的烟花移开:“嗯。喜欢。” 有哪个女孩儿不喜欢这样的礼物呢。 她还以为他刚离开了那么长时间,是回车里取水来,却没想到他是去……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昙花一现的美丽,让她不自觉地联想到他和她的感情。也是这般的,美丽的时候,耀眼得让人不能直视,而坠落的时候,却落得满地鲜红。 他长指勾起她削减的下巴,眸光里晕开点点笑意:“那就没什么表示?” 暧昧而朦胧的夜色很好的藏匿起她眉间淡淡的愁绪。 主动地,她伸过手臂,勾住他脖颈。 微凉的唇瓣轻贴在他耳际,柔和而均匀的呼吸在他侧脸上吹开一片旖旎:“贺连城,我爱你。” 就算是沧海桑田、岁月变迁,也不会改变我曾爱过你的事实。 哪怕以后……我不会再爱了…… “你说什么?我听不到……”他薄唇邪肆地勾起,大手锢在她腰际,拉近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再次凑到他耳畔时候,她泪水倏地滚落。 “我,爱你爱你爱你爱你爱你爱你……” 而贺连城,你爱过我吗? 哪怕、哪怕是放下所有仇怨的一瞬间…… 她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说着,阖眼,是不敢看到他的眼神,怕从他眼底,看到他的不悦,看到对自己的否定…… 却是一双薄唇覆在她唇畔,赠她地老天荒一吻。 …… 回程的路上,她倚在驾驶座上,阖着眼。似乎不看见他的脸,心里的那份疼痛能被减轻几分。而他却以为她是累了一整天睡着了。他细心地为自己盖好毯子,再到抱着自己上楼,把自己放在他们的大床上,而后去一个人洗澡,再到掀开被子,躺在她身后……他做的一切,她都知道,她全都知道。 他不知道的是,那一夜,她窝在他怀里,流了一夜的泪。 这一天过后,她发现自己比从前更贪恋他的温度…… 阳光透过窗帘之间的那窄窄一线照进房间,照在卧在她身后的那一张俊颜,在他的棱角分明上镀上了浅金色的光晕。 房间里的一切陈设,都是她后来亲自挑选、亲自摆放的。 每一样,似乎都满载着这不到半年的时光里,他和她在这座大房子里的所有的回忆。 一切的一切,温暖得如同每一个与他相拥醒来的早晨。 那长睫的主人缓缓睁开眼,看见她正平躺在自己的右侧,目光空洞地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 他俯身吻她隆起的小腹,动作亲昵而自然,眼梢睡意还朦胧,嘴边笑意却正浓:“宝贝,告诉爸爸,你昨晚睡得好吗?” 若有所思地轻揉他黑发,她唇角笑纹苦涩,他,到底是还想要骗自己多久?就算她贪恋着有他的幸福,可也并不代表她愿意一辈子都活在他用仇恨编制的虚假里。她不愿,更不愿她的孩子一出生就和她落得一样的命运。 也许,该是时候。 藏匿在心中的话终问出口:“贺连城,一直以来,你同仇人的女儿做戏,都不会累的吗?” 那倾在身上的高大身躯如遭电击般倏地动作一顿。 眉心重重拧起,星眸眯起,看着她的目光复杂而蕴着深意。 她……知道了? 看到她眼里有这醉人的疼痛,看到仇人的女儿心如刀割,他却并没有预想得那般畅快淋漓。反倒,有一丝疼痛在抽离着他的呼吸。 理智最终战胜了他可笑的同情心。 对仇人的女儿,不该有不忍! 良久,长指挑起她的下巴,满目冰霜讥诮,用讥诮的一字一句凌迟着她再不堪一击的心:“累?怎么会?能亲眼看着你痛苦,我乐此不疲!” 倏地,她紧绷的身子整个松懈了下来,如一尾搁浅在岸的鱼,她整个瘫软在大床上。 她想问自己,一早就从纪鹤先知道了所有的答案,可是为什么?亲耳听他说到的时候,心还是痛到让她窒息。 原来,这世界上,你最爱的那个人给你的那一击,才是最为致命的。 108 天和地,云和泥,青鸟与鱼4(3000+)此章必看!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一个翻身,那悬宕在自己身上的人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 目光依旧凝在天花板的那大片空白,纪念能明显感受到随着他的动作身下大床的起伏。 她惨白如纸的一张脸,还有那两孔空洞无神的眼,她如一具身体已经凉透了的死尸,一动不动地深陷在大床上。 耳廓里开始被各种各样的声音充斥着—媲— 他走向卫生间的脚步声,他洗漱的放水声,他换着衬衫的窸窣声…… 再到那道颀长的身影从衣帽间里走出来,在大床前站定,一面系着袖扣,一面俯视着面无表情的她。 眸光凛冽,完全是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 紧接着,唇畔激起一抹冷笑,转身,步子毫无犹豫地迈开。 “贺连城……” 她忽地唤他的名字,他脚步凝住,眉心跟着一蹙。 她捂住小腹,动作缓且吃力地侧过身,目光流连在他的侧影上。 他和从前一样,每一天都习惯性地换一条领带。所以服从他的习惯,她也会在前一天就把他第二天要戴的领带熨好。那时贺连城曾说,这些事情就让李嫂或是来钟点工来做就好了。可他不知道的是,但凡有关他的事,再细枝末节,她都愿意也亲力亲为。而眼下,他领口系着的那一条黑色领带,正是她早在三天前就备好放在衣帽间里的。 而那人似乎太久没有自己系过领带,领带上的温莎结明显就是出自他生疏的手下。 心痛难当,她悲极反笑,唇角扯开淡淡的笑意:“贺连城,我想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骗我了?” 大手扶住门框,他头也不回,只有声音传来。 “两年前,你再见到我的时候。” 不愠不恼,淡漠而疏离。 给她她所想知道的答案,这该是对她这个失败者最后的尊重。 他走了。 无声地落着泪,看着天花板,她笑了。 原来,早在两年前他们重逢的之前,她就开始被算作是他复仇计划里的一只棋子了。他和她的这场荒唐的婚姻,连同她腹中未出世的孩子,都不过是他悉心布下的一步棋,而她至始至终都活在他精心布置的棋局之中,整整两年。 再信以为坚固的感情,在这样残酷的现实面前,也会不堪一击。 刚刚因为贺连城在一旁看着,小腹隐隐传来的阵阵锐痛,都被她悉心藏匿起来。而但当他离开,痛意又开始在她眉目间倾泻开来,额上布着的细密的汗珠也跟着涌得更多。 无力的手钻进被丝被里,探向自己的裙底。 再拿出来的时候,指尖粘染点点濡湿的红。那一瞬间,她的手,不可遏制地颤抖。 她的孩子也在痛。 就连这个未出世的小生命也听到了他和她的对话,对吗? 她/他一定对这个世界失望透了。 悲痛欲绝的同时,纪念眸光一亮,突然意识到了一件她从前没有意识到的事—— 失了贺连城,她不是失了全世界。 她还有这个孩子! 但为了这个孩子,她一个人也可以撑起一片天。她可以的。想到这儿,她将自己抱得紧了些。 …… 离开贺连城之后,是走是留,纪念早就已经做好了打算。接下来去哪里,她没有想好,又或者该说,在B市除了这里她好像再没别的什么地方好去。能想到的,就是拉着几天前便收拾好的行李箱离开这里。 当她站在自家的门前的时候,李嫂却一改往日的亲和开朗,拦在她前面:“先生吩咐过了,太太,你哪儿也不能去!要出去的话,要先和他说……” 李嫂被纪念凌厉的眼神吓得越说越小声,最后干脆说不下去了。 纪念手心倏地攥紧,冷声道:“如果我偏要走呢?” “这个……先生说会开除我……然后,我以后也别想要在B市找到其他工作了……”李嫂一脸为难地回道。 纪念知道李嫂的丈夫因为之前在工地上班落了残疾,再加上一个正要上高中的孩子,还有一双七旬的父母,上上下下都是在靠她一个人的工资在养,这份工作对她来说,真的很重要。 也正是因为这样,贺连城才算准了自己会心软,才会选择以这种方式逼她。 可这样,她和被软禁,被困在监牢里又有什么区别? 纪念微一沉吟:“打电话给他。” 这是她能在短时间内想到的最两全其美的办法了…… “呃?”李嫂一愣。 “我要你打电话给他啊!” 纪念不耐烦地低吼一声。 来到贺家做事也有一段时间了,李嫂所见到的、印象里所认识的那个纪念,为人处事都是极亲善的,甚至连见她蹙眉的时候都很少。如今,她发了这么大的脾气,李嫂整个人被吓得都快魂飞魄散了,慌慌张张地她去摸放在围裙口袋的里的手机,拨号贺连城的电话,确定电话被打通之后,才颤巍巍地把手机递给纪念:“太太,电话通了……” 纪念接过,电话那头的男声飘进耳际:“有事?” 干净利落的对话,让气氛冷凝。 “让我走。”她也同样干净、利落地还了回去。 “给我一个理由。”他不愠不恼,如果她没听错的话,他声色里还有一丝玩味的——笑意。 强行压制出积郁在胸口的愤懑,纪念深深地吸了口气,扶正了手机,嗤笑道:“你留我在这里,有什么意义?贺连城,我并不觉得,对现在的你来说,我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不,你有的。” 下意识地,纪念单手护住自己隆起的小腹。 那人就好像是将她这样局促不安的举动看在眼里时候,自听筒里传来他一阵低沉而邪肆的笑,听得人一阵头皮发麻:“你最后的利用价值,就是为我生下这个孩子。” 如果说对现在的纪念来说,什么是她最后的底线的话? 那么一定是这个孩子。 这条底线,她绝不容许别人触及一分一毫。 她冷哼一声,满是鄙夷不屑:“贺连城,你以为你让一个阿姨过来看着我,我就乖乖呆在这里了?你做梦!只要我一个花瓶砸下去,我还不是说走不走?你,真当我做不出来?” 一直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纪念和贺连城两个讲电话的李嫂在听到纪念果决很辣的那一句话的时候,瞥见了放在茶几正中央的水晶花瓶,整个倏地一抖。 纪念看在眼里,眉心一蹙,什么都没有了的人,还有什么好输不起的呢?她的确可以说到做到,只是不想采取这样一种靠伤害别人的方式来获得自己的自由。 “一个阿姨自然是看不住你,但若是束缚你的,是整个纪家呢?” 纪家…… 这个字眼,几乎让纪念的心在一瞬间沉了下去。 却依然故作镇定地反诘道:“呵!纪家?你觉得对一个被家族抛弃的人来说,家族的兴衰荣辱,她还会在乎吗?纪家人的死活,现如今,和我有半毛钱的关系?你以为这能威胁到我了?” 纪念话说了一半,听筒便传来了一阵忙音。 他挂了电话。 就算她再怎么伪装,也无法改变他谙知她的脾性就像熟识自己的某一部分一样。 所以,他了解。 就算她嘴上再怎么说恨纪家恨抛弃了她的纪家人……心里,也还是会挂念着纪家的安危的。毕竟,那曾是她的根。 双手无力地垂到身体两侧。 她承认,从一开始自己输了。因为这场有关爱情的赌局里,那个先认真的人,是自己,不是他。 * * * 发在凌晨3点钟。 某西爬去碎觉,乃们看文,还有五千字,我尽量早点更新上来~o(∩_∩)o群么么个~ 109 天和地,云和泥,青鸟与鱼5(5000+)此章必看!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既然选择了被贺连城关在牢笼里,那便不如做一只自足自乐的囚鸟。 纪念这样想。 所以,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开始吃最多的饭,喝最好的补药,就算是勉强自己。但只要不去想有关“贺连城”这个名字,小腹就不会痛,她的孩子就不会跟着反抗。只要那个人不出现在她面前,她都可以装作从前的一切完全没有发生过,像从前的每天那样生活。 她开始试着在自家的花园里种一种满天星,也开始去接受以前一直很排斥去看的电视剧媲。 即便深陷“囹圄”,她都可以活得恬然自得。 和从前不同的,不过是她不能走出曾经的“家”而已。 * * * 宣布对立的第一天,晚餐,纪念本以为会是自己一个人面对一桌子的菜,可令她意外的事却发生了。 那密码门锁叮的一响,纪念夹菜的动作一顿.知道这房子里门锁的密码的人就只有她、李嫂,还有贺连城。眼前,她和李嫂都在,进门的那个人是谁,可想而知。 “先生,你回来了啊?”李嫂热络地迎上前,从贺连城手里接过西服外套。 而他似乎有些轻微的疲惫,连走路时的喘息声都略显沉重。 如以往两个人的晚餐,他落坐在她手边的位置。 “怎么没等我回来,就自己一个人先吃了?”他说话的语气一如从前,责备之余,有着淡淡的宠溺。 她视他若空气,垂下羽睫,安静地把碗里最后的饭吃完。 而后,倏地站起身,一脸死寂地对李嫂说道:“李嫂,我吃好了。把我的碗筷都撤下去吧!” 那视线里没有自己,甚至连对话的对象也开始不包括他。 她是将自己整个放空在了她的世界。 贺连城明眸一眯,心中莫名的躁动愤懑操纵了他整个人的思想,掌中瓷碗近乎在盛怒下被她整个捏碎。 “你给我站住!” 偌大的房子里,他的喝令久久涤荡着。 纪念足下一滞,偏过头,秀眉拧起,冷冷凝视贺连城,淡漠而疏离。 四目相对,眸光交互,僵持着,冷战着。 好像和他笑,陪他坐在一起吃晚餐,还是昨天的事。不过一天的时间,就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坐下来,陪我吃饭。” 听到贺连城和自己说这样的话时候,纪念哭笑不得,她不知道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和自己说的,她甚至怀疑自己面前的这个男子是不是正常的。吃饭?他要仇人的女儿坐下来陪他吃饭?简直好笑! 纪念眼梢敛起戏谑的笑纹,唇瓣却浅浅地勾起,回道:“我吃过了。” 他微微仰着头斜睨着纪念:“我只说一遍。” 声音冷绝而不容置疑。 “李嫂,再给她盛一碗饭!” “这……”李嫂站在一旁,有些为难。纪念的饭量她是知道的。平日吃了一小碗都算是多的,刚她已经勉强自己又多吃了半碗了,再让一碗,这……李嫂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贺连城的脸色,除了冷寂就是冷寂,显然很难让他改变决定。 “这个家……谁是主人,你分不出来了吗?” 贺连城倏地一吼,让整幢房子的气氛都冷凝到了极点。 “去盛吧!李嫂。我吃!”纪念淡淡扯扯嘴角,跳出来为李嫂解围。 重坐回自己的座位上,纪念的眸光始终凝在那人身上。 他似乎今天的心情极好,又或者是李嫂今天的做的饭菜终于对了他的口胃。他连夹菜的时候,眉梢都带着笑意。纪念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从前爱上的贺连城,他真的是一个果决狠辣的复仇者,他熟知敌人的弱点,谙知怎样去凌迟一个人的心,因此也能一招击中便击中她要害。 “太太。” 不过多会儿,李嫂便盛了一碗米饭过来,恭恭敬敬地摆在纪念的面前。像是刻意照顾她一样,白色的米粒只虚虚地添到碗沿的位置,看起来像是一整碗米饭的样子,其实就只有半碗的量。 扬起头,她朝李嫂感激一笑:“谢谢。” 她们两个谁也没有注意到的是,在瞥见摆在纪念面前的瓷碗的时候,贺连城的眉心风过无痕一般地蹙了一下。 连菜也不吃的,纪念扒了一碗白饭。 整个过程看起来,这根本不像是在吃饭,倒像是完成一件任务。连李嫂在一旁也有些看不下去了,贺连城对纪念残忍,而纪念对则是自己更加决绝。 “咣——” 一颗饭粒也没有剩下的瓷碗重重落在餐桌上。 纪念扯开笑,眸光却是凛冽的,对在一旁正自顾自享受着晚餐的人问道:“还要我继续吃吗?” 但见他动作一顿,长眉跟着一挑,没有答话。 “好!”纪念朗声,将空了的瓷碗递给李嫂,“李嫂,麻烦你再盛一碗给我。还有这一次,盛得满一些。” 李嫂一愣,看着餐桌前深陷冷战中互不退让的两人,拿了碗进了厨房。 明明胃已经开始有胀痛的感觉了,纪念却还是坚持着一碗又一碗地吃下去。他想要以这种方式玩弄她、报复她,她就随了他的意思,她倒要看看贺连城的极限到底在哪里,他是多久才会厌恶这场报复的游戏。 后来,连贺连城饱餐过后,仍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这纪念一碗一碗地吃下去,他都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地情绪变化,面容清冷到了极致。 直到李嫂第四次走进厨房—— 端着一只空碗再走出来的时候,怯怯地回了一句:“先生、太太,没饭了……” 纪念终于松了一口气,但胃里一阵令人作呕的酸气席卷而上,甚至连手里的筷子都来不及放下,她捂住嘴,便跑向了一楼的卫生间。李嫂见状不对,忙追了过去了。 接着,自卫生间里传来一阵干呕的声音。 声音之大,持续之长,好像连肝脏都要被她呕了出来。 贺连城木然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眸光凝在身旁空着的那个座位。 此时此刻,他根本没有任何的快感可言。 他,或许不该逼她的。 她不知道的是,他本就是想要和她像是平常一样,坐在一起吃一顿饭而已。要她留下陪自己,也不过是想她现在瘦成了那副样子,要她能多吃一些,却不曾想到两人之间拉开的距离,早就让太多东西都发了霉变了质。可他偏就是想逆转时光,让她和他都回到最初的那个点。 仿佛被整个放空的心,有一阵阵清晰的缩痛传来,席卷了他。 他嘴角僵了僵,想问自己,这种感觉,是心疼吗? …… 他仿佛坐在这里,被晾置了许久。 才看到李嫂扶着脸色惨白如纸的她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再度站到他面前,她俯视他,唇畔激起一摊冷笑:“贺连城,你觉得还要我再继续吃吗?”这个晚上耗费了她太多的气力,以至于她连站着都要将身体的一半重量都倚在李嫂身上,不过就说了几个字而已,竟也开始止不住地轻喘起来。 他大手攥了攥,不言不语。 “要是不够的话……李嫂,麻烦你再烧一锅米饭给我!” …… 他走了。 是连西服外套都顾不上去拿地摔门走了。 他的离开,让房子里没有想像中的那般宁静。 厨房里餐桌前,李嫂忙前忙后地收拾着屋内的狼藉,乒乒乓乓的声音跟着传来。纪念坐在餐桌前,面对着这一桌子的残羹剩饭,指尖若有所思地轻抚小腹,唇角笑纹层层叠起,痴痴地笑了。 * * * B市市政府的顶楼办公室里。 单手插在裤袋里,男子颀长的身影临窗而立,一派闲适慵懒。眸光远眺这夕阳中的城市的缩影。 车来人往,下午五点钟,刚好是所有人都回家的时间。 而他却已然站在这里,只能远远地看着缩影中那小小的一点。 那里,是他和她曾经的家。 鬼使神差地,他拨通了电话给那个熟悉的号码。 忙音一止,一道女声便飘进耳际:“先生。” 接电话的人不是她,这让他庆幸之外有着些许的沮丧。贺连城轻轻地应了声,低头漫不经心地踢着皮鞋的鞋间,沉吟了小会儿,问道:“李嫂,她怎么样?” “是太太吗?你没回来的这两天,太太心情一直都很好。” 李嫂本是无心那么一说,听在贺连城耳里,却是另一番意思。 他不在,她的心情很好? 想到这儿,他长眉紧紧地打了一只结。 话说出口,李嫂也不禁懊恼起来,直拍脑门,自己肯定是说错了话,忙补救道:“先生,我不是……” “她最近有好好吃饭吗?” 打断李嫂的话,贺连城请问。 若说,他打电话回去,是有什么事情想问,那这一定是其中的一件。他知道的,自打有了肚子里那个的孩子开始,她就一直没什么胃口,就算是为了肚子孩子能健康长大,勉强自己吃一些,她吃的也没比一只宠物猫多多少。 “昨天太太一直在吐,就没怎么吃东西。今天的状态要比昨天好很多,足足吃了有一小碗的米饭呢!”邀功一般,李嫂在那里自顾自地说着。 “嗯,她的每一餐你都多注意一些,但凡她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就做给她。就算胃口不好,总是想吐,也督促她多少吃一点。”说完那一大堆话,连贺连城自己也是一惊,他好像太啰嗦了,“毕竟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加上这句话,会不会就显得不那么突兀了? “好。先生,我会照做的。” “对了,这些天你就先不要回家了,就先住在客房里吧!你的工资,这个月结算给你三倍。你记得,她晚上怕黑,睡觉的时候,一定要记得把床边的台灯开好……还有,记得睡前给她温一杯热牛奶,她夜里总是做噩梦,喝杯牛奶的话,会好很多……” 有太多太多想要嘱咐李嫂的话,都只说了一半。 话筒里陡地跳入一道清丽悦耳的女声—— “李嫂,能帮我温一杯牛奶吗?” “李嫂——” “李嫂,你在给谁打电话?” 声音越来越近,近到几乎让他有种错觉,好像接他电话的人是她,不是李嫂。 从未有过的慌张,他倏地挂了电话,房间里又恢复了先前的宁静。 看着暗下的手机屏幕,贺连城蹙了眉,他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他和李嫂说了那么多,都是为了她能给自己把孩子好好生下来。而他真正关心的是她肚子的里孩子,不是她。 “噔噔噔——” 响起一阵敲门声。 “进来!”贺连城扬声道。 应声推门走进来的人是安东尼,他一面习惯性地挑了贺连城办公室的左边的皮质沙发坐下,一面问道:“刚在做什么?” “打电话。”贺连城扯扯嘴角。 “怎么连我敲门都没听见,给谁打电话,这么全神贯注?”安东尼一脸笑意。 “李嫂。” 语气依旧不温不火。 “李嫂?就你前阵子让我帮你家请的那个阿姨?厨艺一定要特别特别好,比你们家市长夫人的还要好的那一个?” 自贺连城笔挺的鼻子里传出一声轻应。 对于贺连城的态度,安东尼已经猜到了七八分,眸子一转,笑道:“贺市长,请问您是有多久没回家了?两天、三天?还是更久?” 提及这个话题,贺连城的眉峰一陡,极其不悦的样子。 安东尼凤眸一眯,唇角叠起笑纹来:“怎么,纪念你们两个吵架了?” 贺连城舒了一口气,将自己甩在旋转的靠背椅上,霎是疲倦地将头搭在椅背上,阖眼闭门养神,抬手轻揉了揉自己发酸发紧的太阳穴。良久,薄唇轻启,叹道:“她知道了。” “什么都知道了?”安东尼惊道。 “嗯。” 安东尼咬了咬下唇,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展了展长眉:“其实,你早该想到会有这样一天的……就算纪念再傻,你的谎变得再好,也总有会被拆穿的一天。” 看到贺连城愁眉不展的样子,他又轻叹了一声:“现在呢,你打算怎么办?纪念和莫妍之间,你总该选一个吧?” 贺连城从椅子上缓缓坐正,露出一双寒光凛然的眸子来,唇角溢出冷笑来:“你觉得呢,我会选谁?” 安东尼失笑:“我不知道。” 说不知道是真的。 若是贺连城还是他从前认识的那个贺连城,那个心里不论是爱还是恨都只针对那个叫作“莫妍”的女人的人,那么他想,他一定会说贺连城要选的是莫妍,可现在…… 纪念介入了贺连城的生活里、甚至可以说是介入了他的生命中,她在贺连城那里怕早已不是报复工具那么简单了。安东尼隐隐觉得在贺连城心里也一定为纪念留了一席之地! 所以,这个问题的答案开始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你不知道,那么我来告诉你。”他漠然冷笑,“纪念这个名字,从来都不在我的选择当中出现过。” 110 天和地,云和泥,青鸟与鱼6(5000+)此章必看!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你不知道,那么我来告诉你。”他漠然冷笑,“纪念这个名字,从来都不在我的选择当中出现过。”) 安东尼嘴角僵了僵。 从来都没在他贺连城的选择中出现过…丫… 是这样吗? 还是说,现在的他,还根本看不清自己的心媲? “你的家事,我懒得管,也管不着。但只要有需要,你一句话,我都会为你办到。”扯了扯嘴角,安东尼忽地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贺连城的面前。大掌在办公桌上重重一敲,拄着桌面,整个身子向前一倾,扬起唇角一笑道:“嗨!现在切入正题。我来找你,其实是有别的事要说……” 嘴上的语气看似是在开玩笑,但说话时的神情却是认真笃定的。 “说什么?”贺连城长眉一挑,沉吟一瞬,眸光忽地一闪,“是……安安有消息了?” 在安安失踪的这一段时间里,贺连城虽然不表现出什么来,但他心里的紧张而担忧并不比莫妍那个做母亲的少多少。 他的一颦一蹙,也早已被那个孩子的安危牵动着,每每听到有关安安的消息,他都会情绪激动得不能自已。 眼前,听到安东尼提及安安的名字,贺连城便从椅子腾地站了起来,恨不能一把扯过安东尼的领带,让他立马就把他知道的所有全部告诉自己。 贺连城一反常态的失去理智,让安东尼薄唇一弯。 径自转过身,他背对着他。 淡淡地开口:“其实……也算不上是有消息了,我来只是忽然想起了点什么,过来和你说一下我的看法。” “说。” 安东尼抱着双臂,倚着书桌的一角而站。 碎发在他额前落下大片的浅影,勾勒出一张棱角分明的侧颜。 “……连城,我们来做一个假设,如果你是纪鹤先,在你罪名就要坐实的这个时候,安安被你拿在手里。你去会做什么呢?” 贺连城一蹙眉,微一思忖:“我会用安安换你手里最后的那份证据,争取把对自己和纪家的惩罚降到最低。” “我觉得纪鹤先也一定是这么想的。”安东尼眯眼一笑,“在这个时间,我们的手里还握着指证他的最有力的证据。那么安安对他来说,就会是要挟你的最后一张王牌。现在的时机刚好,试问,如果你是纪鹤先,你会愿意白白错过为自己减刑的机会?” “不会。”贺连城如是作答。 “我想,依纪鹤先的老奸巨猾,是绝对不会白白错失了这样一个绝好的机会吧?可是,他根本没出现,甚至连一点要行动的前兆都没有。那又证明了什么?” 证明了什么…… 一个又一个答案闪过脑海,似乎有那么一个符合他们所提出的问题。 眉心拧起,他薄唇轻启:“你的意思是说……” “对!安安根本就不在他的手里。” 安东尼蓦然转身,眸光点点闪耀,朗声回道 “那会是在谁的手里?” 贺连城不自觉地握紧拳,喉结缓缓一蠕,一颗心跟着悬了起来。 凭贺连城对安东尼的了解,直觉告诉他,若是没有个七八分的把握,安东尼他是绝对不会当着自己的面说出来的。 他那里,应该已经有了答案。 安东尼眸光黑深,清淡的语气打薄唇下磕碰:“我怕……这都是某人自演自导的好戏。” * * * 一早,不过七点钟的样子,李嫂便开始在偌大的厨房里忙活起来,为的不过是给纪念准备一餐可口的早餐。这两天纪念一直吐得厉害,什么东西都不想吃、也吃不下。 按说,人家孕妇到了她这个时候,都是该长胖的时候,她的下巴却比前一阵子还要削尖上好多,一张小脸也是少有血色总是白纸一样的颜色。 还好,纪念虽然吐得厉害,没什么胃口,但有些东西也还是愿意吃的并且喜欢吃的,比如说,酸梅。 所以李嫂便想出了这么个法子来,为纪念熬上一些白粥,再配上一些她自己用糖和盐腌制的酸梅,保准到时候纪念胃口大开。 想到这儿,李嫂高兴地不禁哼起了小调。 就在她刚把粥和酸梅都盛好了要送上楼的时候,却听见一直放在围裙口袋里的手机震响了起来。打来的电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楼上的纪念。 楼上楼下,打什么电话? 李嫂正疑虑着,接起电话,纪念气若游丝一般的女音便飘进了耳里:“李嫂,李嫂……你……你在哪儿啊?” 软弱无力地,似是忍着极大的痛苦。 “太太,我在楼下。” “上……上来……” 纪念的隐隐约约说了的几个字节,李嫂已经听不真切了,挂了电话便冲上楼上。顾不上敲门,她便推开纪念的房门进了去。 而纪念彼时正躺在偌大的床上,钻在被子中,将自己缩成了极小的一团。 李嫂几步走到纪念床头,先抚了抚纪念的额头,沾了一手细密的汗珠。 “太太,你是哪里不舒服?” 纪念缓缓扬起一张惨白的小脸,舒了舒紧皱的眉头,缓缓睁开一双沉重的眼皮,回道:“我,肚子好……好疼……” 不过几个字而已,都仿佛耗尽了她全部的气力。 李嫂站起身,一掀纪念的被子,跳入视野的是床褥上斑驳的血迹。 触目惊心地刺痛着人的眼眸。 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一时间,她也乱了方寸,就只想到一件事。重新为纪念改好被子,安抚地拍了拍她细肩:“太太,你再忍一忍,我打电话给先生……” 正要转身,却被一双冰凉的小手握住了手臂。 “李嫂……别……别告诉他……他最近忙。我、我怕他担心……” 看到纪念近乎苦苦地哀求着自己,李嫂的心也跟着软了下来:“可是,这件事……不能告诉先生。” 怀孕四个多月的光景了,突然流血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万一要是有了什么差池,她拿什么和贺连城交代? “先……先送我去医院,别的事,之后……之后再说。” 对对对,是该先要送纪念去医院的。 “太太,你再忍一忍,我马上就您送去医院……你和孩子都会没事的。” …… 李嫂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在贺连城和纪念住的小区里竟然这么不好拦到计程车,半个小时过去了,甚至连一辆私家车没有见到。 哪怕是见到一辆私家车也好啊,总好过现在虚弱不堪的纪念还要跟着自己跑前跑后拦车。 最后李嫂下了一个重要的决定,她要将纪念一个人先留在自家门口的长椅上,而自己则是前面拦车。只要她跑得快,就一定能拦到车,毕竟现在的纪念不能再等了。 至始至终,纪念都捧着隆起的小腹,听了李嫂的建议,她苍白一笑。 而终当李嫂找遍了整个小区,后来干脆又跑到了小区外的时候,终于拦下了一辆暗黑色的车子。而这辆车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贺连城。 贺连城摇下车窗,问道:“李嫂,你慌慌张张是要往哪儿跑?” 一路都在狂奔,李嫂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说的话贺连城根本听不清楚,只听到那一句话里的几个字眼。 太太,肚子,血。 心上一沉,贺连城顾不上多问,一脚油门踩下,直奔家门而去。 而当他站在家门前的那片空地上,环顾四处,却不见她那道纤丽的声音。恰逢这时,李嫂也跟着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看着那空无一人的躺椅,哪有她的人影。 大手拳起,骨节被捏得直响,冷怒一触即发,胸口起伏不定,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了那几个字来―― “告诉我,她人呢?” 111 天和地,云和泥,青鸟与鱼7(5000+)此章必看!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计程车一路疾驰,纪念坐在后座上看着窗外的风景。 手托腮,眉心轻蹙,若有所思地,目光远眺。 林林总总、万千斑斓,迷惑人眼的繁华,始终都不能让她绽开笑颜。 柔荑径自抚上隆起的小腹,疲惫的笑意在她脸上逸散开来媲。 其实刚喊肚子疼,她一半是假,另一半却是真的。 她原本以为几天过去,下面流血的状况会减轻,却没想到这种状况反而加重了。今天早上,她是真的被疼醒的。但当李嫂上了楼,她灵机一动,这才想到了这样一个逃跑计划。李嫂扶着她出了门,果然连老天都在帮她,小区里竟然一辆车也没有,支开了李嫂,她这向小区的另一个大门走去,在大门口的位置顺利搭了一辆出租车。 原来,想要从那座牢笼里走出来,她就真的需要用上一些“特别”的方法,他不则手段,她也绝不输他。拿孩子的事来降低贺连城和李嫂两个人的戒备,这并非纪念预谋已久,而是临时起兴才决定这样做的。 这几天来,她也不是没有尝试过避开李嫂的视线,逃开那个地方,就算只是为了出去走走。可,李嫂表面上是同她每天有说有笑的,但实际上,就连她上厕所李嫂也都是紧紧看在后面的。 回想到这儿,纪念不由垂头苦笑,她从来都不知道,有哪个“阶下囚”是可以有她这样的待遇。 在肚子里的孩子可能是真的除了问题的时候,纪念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去医院看看,不过孩子的这件事,纪念并不想拿来和贺连城分享,从他们宣布身份对立的那一刻起,她的事、孩子的事都已经和他再没有什么关系了。 孩子,就只是她一个人的孩子。 姓纪,不姓贺。 只是在去之前,她还有一个地方要去。 “小姐,到了。” 前面驾驶座上的司机开了口,纪念抽回自己的目光,付了钱给司机,而后下了车。 秋风轻扬她发梢,纪念蓦然转身,看向这B市城郊最大的墓园。 墓园傍山而建,漫山的墓碑隐藏在遍野的枫树中,触目之处,是一片丰艳的黄。纪念想,如果爸爸的葬礼是由自己来办的话,她一定不会选择把他孤零零地葬在这个地方,她一定会选择把他的骨灰扬在大海里,因为他的爸爸曾经说过,他是那样的热爱旅行。 葬在大海里,对他来说,不是灵魂的居无定所,而是他这一辈子都在追寻的自由的另一种获得。 不过,现在也很好。 至少,她想他了,想和他说话了,就可以来这里看他。 一步一步迈上石阶,她攀上被枫叶染红的山,向他住的地方走去—— 临近上午十点的墓园,吹着为微凉的清风。 纪念站在墓碑前,凝着照片上那祯笑颜,嘴角跟着流淌出宁静的笑意来:“爸,昨晚睡得好吗?我来有没有吵醒你?看来妍姨为你选的这个地方,还当真不错,每一次我来,都会变一个样子。我想你应该是很喜欢的吧!” 清风浮动枫叶。 像是有人在温柔低语。 看到空无一物的两手,纪念面上一赧,垂首浅笑道:“让你失望了吧!今天我来得太急,所以没带你和妈妈最喜欢的满天星……下一次,我一定带来……” 俯身,纪念用手扫开那墓碑前的一片落叶,坐在墓碑的左边。 头轻倚在冰冷的墓碑上,在她那里,却像是倚在父亲宽厚而温暖的肩膀上。 唇畔扯开一丝涟漪,她痴痴地笑:“爸,你是不是没有想到?我们父女冰释前嫌坐在一起这样聊天竟然是在你死后……” 笑着笑着,笑就变苦了,鼻尖酸涩了,唇角也跟着僵了。 “你猜,我今天来,是和你说什么?” 十指交缠,冰冷的指尖强忍着轻颤。 一滴温热的泪,爬上微凉的侧颊。 当日纪逍同她说的话,开始一遍遍回响在耳际—— “念念,你要小心贺连城。” “你知道吗?他接近你的目的并不单纯……” 那是此生唯一一次爸爸对自己的告诫。 而她却漠然回他:“不管你再说什么,我都也只是一句话:就算全世界都都错看他、抵毁他、诽谤他,我也都只相信他是我的贺连城。” 也是在几天前,所有的真相都浮出水面,她方才悔悟。 他要她……远离贺连城,他要她小心贺连城的野心,他告诉她贺连城的动机并不单纯……简简单单地两句话,那是一个父亲对一个女儿最真挚的一次疼爱。 无情地将他一颗惦念女儿的父亲的心狠狠敲碎…… 纪念,你于心何忍啊?! 因为不懂,她的确是不配拥有的父爱。 黯淡无神的双眸失了焦,像是一个没有生气的玻璃娃娃,她倚在他的墓碑上,来自心里最伸出的忏悔,让她落泪不止。几缕发丝凌乱地散在她额前,那苍白发皱的唇瓣上下磕碰着。喉间像是卡了碎玻璃一样,一牵动声带,便是一阵鲜血淋漓的疼痛。 “爸,我……我错了。” “如果不是我……你……或许就不会……不会离开我了……” 迟来的道歉,如果你能听见的话,还可以原谅吗? 秋风骤起,窸窸窣窣地吹起枫叶。 一片火红的枫叶,摇摇晃晃地坠下,轻轻落在她细弱的不堪重负的双肩。 墓碑照片上的那人,仿佛微微地拧过眉,似在心疼他哭得正凶的小女儿,又似在痛恨彼此的生死相离,似在恨自己不能陪在她身边,给他的女儿一个依靠,又哪怕是一个可以供她哭的肩膀…… 趴在双膝上哭了许久,迷蒙的双眼里跃入一双米白色的男士休闲鞋。 纪念缓缓抬起头,由下向上看去,是男子一双笔直修长的腿,窄细的腰,宽阔的胸膛,再到一张清隽精致的俊颜。 一如既往地温和,他朝她伸出一只大手。 那也是纪念第一次这样静距离的去观察他的手,修长的五指,骨节分明,修剪整齐的指甲泛着淡淡的荧光,干净、漂亮得完全不像是一个男人的手,更不像一个医生的手。 微微拢眉,无疑,这个人的出现很出乎她的意料。 没有立刻牵过那只朝自己伸来的手,而是仰着头,先将这个人的容貌刻印在了脑子里。 但见他弯了弯唇角,俊容和煦:“地上凉,先起来再说话。” 再不犹豫,纪念将自己的手探向他温暖的指尖。 …… 十月的天气有些微凉,但也绝对不到要把车里的暖气开到最大的程度。 还有裹在自己身上的休闲外套,被这样照顾着,刚一开始还觉得在外面快要凉透了的身子渐渐回暖,后来便觉整个人都要捂出汗来了。她将身上的外套拉下了些,却是一只大手重新帮她盖好。 “莫大同,其实……没必要这样的。我已经觉得暖和很多了……”纪念轻声开口。 那人唇角一弯,淡淡地回道:“我是医生,听我的。” 纪念真想回一句,心理医生好不好? 但嘟了嘟嘴,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现在的她,近乎一无所有,多一个这样的真心待她的朋友,她还有什么好强求的呢。 “来,先把这个喝了。”说着,莫大同递来一瓶刚买来的牛奶。 纪念接过,隔着玻璃瓶子传来牛奶的温热,刚好温热了她的掌心。 还不待纪念将那个牛奶瓶子端详仔细,坐在自己左手边驾驶座上的男子便又夺了过去,轻而易举地拧开瓶盖,再递到她手上:“身体虽然暖和了,但是在身体里的寒气还在,这样对你对肚子里的孩子都不好……把牛奶喝了,会好些。” 纪念接过,小小地啜了一口。 牛奶入腹的一瞬间,霎是一阵暖流游遍全身,就连血液里隐隐存在的疲倦,也被赶走了几分。 捧着瓶子,她细细打量莫大同。 只见他将驾驶座放得低了些,枕着手臂半倚在上面,阖着眼似是在闭目养神,又好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纪念开口,刚她就想问,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莫大同倏地坐起,拍着胸脯一脸骄傲自豪:“小爷我是谁?开玩笑!B市找个人还不容易?” 纪念一蹙眉:“莫大同,我没开玩笑……” 莫大同稍收了收脸上的灿烂,突然抓住纪念的一只小手,放到自己心房的位置。 纪念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兔子,倏地一颤。 却见那人拧眉,满眸深情地看着自己,薄唇跟着轻启:“因为,你在我这里,所以……不管你走到那儿,我都能感受得到。” 纪念眉心的蹙痕有浅及深。 眸光凌厉了些,想要拨开那两人之间似有若无的距离感,去看清眼前这个人真正的心意。 “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莫大同却嗤笑出声,笑得夸张的大声,似乎用这种方式就能很好地掩饰起自己的心虚和慌张,她大概永远不会知道,便就是这种半开玩笑的举动,他已经和她告白过了两次,每一次明明已经成功了大半,到最后都会因为自己埋在内心深处的懦弱和自卑,又都退缩了回来。 他总是觉得,在她面前,自己像是一个奋力演出的小丑,自贬形象,不过是为了讨她欢喜。他也总是想要小心藏起自己所有的卑劣和不堪,让她看到的都会自己是最完美的那一面。 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不会知道,他一直在以一种安静的姿态喜欢着她。 眸光一闪,他重新躺回到自己椅子上,目光懒散地飘向车窗外。 “其实,是今天一早,我打了电话给你。接电话的人,是你们家的帮佣阿姨。我问她,你去了哪儿,她也只是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什么来……我猜,就是你一个人跑出来了,你们家的贺连城还到处都找不到你。你能去的地方不多,也就那么几个,一一找过,还怕找不到你?” 云淡风轻的话语落在耳际,心头却是重重一沉。 莫大同轻舒了一口气,忽地低低地笑了起来:“说起来,贺连城还真是笨……居然连这里都找不到……” 纪念咬着唇瓣,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此时此刻,她是该惊奇莫大同了解自己到了这样的地步,还是该失落,那个叫“贺连城”的人,从未将自己完全放在心上。如果真的有,他又怎会猜不到,自己会来这个地方? “你来,不是就要和我说这个的吧!” 莫大同曲指在纪念头上重重一弹:“笨啊!明天小爷我就要飞加拿大了,自然是来见你这个老员工最后一面了……” 额上点点晕开的痛意,让纪念整个人都清醒了些。 她如梦方醒,原来时间已经不知不觉地过了一个星期了。 而明天就是莫大同要离开的日子了。 人生难免悲欢离合。纪念懂的,所以小心收好自己的失落与无奈。 “我来,还是有一件事想要问你。”那藏匿在心中许久的话,莫大同终问出口。 纪念低垂着头,指腹细细地摩挲着手中光滑的玻璃瓶子,轻应道:“嗯,你说。” “纪念,现在的你,幸福吗?” 这个问题让纪念整个人微微一怔。 是啊,纪念,你幸福吗?她也想这么问自己。 “嗯。”像是刻意掩饰住自己的心虚,纪念应了声,声音小到连坐在她旁边的莫大同都听不真切。 倘使,一早便知道她的答案,可当她亲口说出来的时候,莫大同开始情绪控制不住地激动,所有的理智被击得一败涂地。 幸福? 她幸福还是不幸福,他不会知道? 如果她幸福的话,怎么会忍受不了那个家,偷跑出来?如果她幸福的话,又怎么会一个人在自己爸爸的墓前哭?如果她幸福的话,那么这一秒,她为什么不敢看他的眼睛,大声和他说出来? 她……还是不幸福。 像是怕自己下一秒便会反悔似的,莫大同慌慌张张地一把抓过她的手:“纪念,如果现在的你不幸福的话……那就和我去加拿大吧!如果你考虑清楚了,明天下午3点之前,给我答复。只要飞机没有起飞,我的手机都一直开着,随时可以接你的电话!只要你一个电话打来,我就会马上取消行程,等你办好护照之后,我们一起飞去加拿大……” * * * 看盗版的亲,我知道我现在留的话,你们也一定能看到的。 西西每天码字不容易,白天有功课和考试,码字大多是挤出睡觉的时间来完成的,很多亲也注意到了,西西更新的时间大多是在凌晨三点左右。 所以,也请你们尊重我的心血。 支持《高官》的正版! 若是不能,也请以后不要出现在评论区里了,好吗? 看到没有充值过的普通用户和我讨论需要花钱的VIP章节,西西的心都在滴血啊~d(╯﹏╰)b 最后,多谢谅解和支持! 112 天和地,云和泥,青鸟与鱼8(3000+)此章必看!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车子熄火,稳稳地停在二层别墅的楼下。 纪念偏过头,看到房子里所有的灯都是亮着,唯独贺连城书房的灯是灭着的,眉心蹙了一瞬,心也跟着一沉。回眸,她已经悉心整理好了自己的表情,弯眼笑道:“莫大同,谢谢你送我回来。” 说罢,解开系在身上的安全带,便下了车。 莫大同跟着下了车,绕过车身,几步追了上来,拦在她面前:“纪念!我明天就要走了,你是不是还欠小爷我点什么?媲” 驻足原地,纪念垂眸浅笑,嗯,好像是少了点什么呢! “那,前老板,我祝你一路顺风?” 那双带着笑意的明眸璀璨如同天边的星辰,莹莹闪闪。 彼时,夜色将她的笑渲染得霎是醺然,莫大同品饮得如痴如醉。 他不禁想问,从贺连城和莫妍两个人在自己的推波助澜下旧情复燃开始,是有多久,没看到她这般地笑了?虽然,他见她的样子,永远都是哭比笑多,可是在他心里,他是真心希望她能多笑笑的。 因为,她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好看。 他走近,将她整个罩在自己颀长的影子下。昏暗的光线下,他长眉拧起,俊颜上写着失落与不悦:“就只是这样?” 猝不及防地,一双柔软的手臂就已经缠上自己劲腰。 一颗小脑袋轻倚在肌肉坚实的胸膛,她离自己渐近加快的心跳是那样的近,以极轻极轻的力道,拥着比那她高上许多的自己。 那是一个只关乎友情的拥抱,他的心却在瞬间从中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纵然是她当莫大同是好朋友、好哥们儿,也会羞于与除了贺连城和纪元之外的第三个人第一次这样的亲密接触似的,在感受到那被自己抱着的高大身躯一僵的时候,纪念便立马抽回了自己的拥抱。一如他以往所谙知的那嚣张跋扈,纪念拍了拍莫大同的肩头,笑道:“好好收着!这可是我送你的‘临别礼物’。” 两颊的微红隐于淡淡的夜色中,莫大同看着纪念的黑眸深深:“纪念,不论如何,我和你说的话,我都希望你能再认真地考虑一次……” 纪念动作明显一顿,扯开笑来,是想让他安心地离开。 “好,你放心,我会认真考虑的。” …… 从她和那人先后下了车,亲昵地对话,再到那个拥抱……还有最后的挥手再见,一一被站在二楼书房里的某人看在眼底。 二楼的书房里,一片黑漆之中,亮着一点火星。 烟草的味道,几乎弥漫整个书房的每个角落。 如流星一般陨落,夹在修长的手指间的燃了一半的烟摔落在地。接着一只黑色的男士皮鞋,将那只烟狠狠踩灭,可以用粗鲁来形容的动作彰显了鞋子主人的烦躁、不耐。 眼前,刚刚的场景一遍一遍地回放着。 焦点无一不是放在了她身上。她的笑容每每在别人的面前绽放,都无一不明媚得刺痛着自己的眼。 眉心因为紧锁了一整天而发酸发皱着,这一天他都几乎没怎么休息过。为了找她,他丢下了原本安排在今天的所有工作,派去所有人手,全城找她,连他自己也一个人开车找遍了她所有可能去的地方。 对她,或许自己真的少了太多的了解吧! 所以,她逃走了,他第一个想到她会去的地方,是机场。却忽略了,就算她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有他的世界,也一定会先去一个地方。 但当他正在由机场奔赴回来的路上,却意外接到电话说是在城郊墓地找到纪念了,但不凑巧的是,纪念已经被另一个人接走了。 而这人,正是比自己正了解纪念的莫大同。 楼下隐隐传来她和李嫂的对话声,贺连城转身,步子迈开,走向楼下—— “我说太太啊,你这一整天都去哪儿了?”李嫂一见开门进来的人是纪念,忙迎了上来,上上下下将纪念打量个遍,直到确定她毫发无损,一颗悬了一整天的心才终于落下。 纪念动作利落地换过拖鞋,一面语气清冷答道:“心烦,出去走走而已,不用担心。” “出去走走?”李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件事被纪念闹得几乎到了惊天动地的地步了,回头竟然就被她用“出去走走”这四个字简单给简单概括了。轻叹了口气,她又是一阵苦口婆心:“我说太太啊,您至少也要打个电话回来啊……先生和我都要担心死了……” 纪念唇角一僵。 先生? 贺连城么?他会担心她?是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吧…… 正巧,李嫂话音刚落,一阵沉闷的脚步声自旋转楼梯传来。 接着,那道高大颀长的身影便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步步踱来,下巴倨傲地扬起,唇角抿着不屑的弧度,他如一个天生的帝王。 “对了,太太,今早我去拦车的时候,您怎么一个人突然离开了?早上那会儿不是说肚子疼吗?” 看到一直闷在房间里的贺连城也跟着下了楼,李嫂忙拉着圆场,努力给纪念找台阶下。 纪念冷冷睨视了一眼贺连城,回道:“那会儿肚子忽然不疼了,就想着出去走了走。” 李嫂连连点头:“那太太,你现在肚子还疼吗?要不我们明天还是去医院看一看吧!" “不用了,现在已经不疼了。” “那您晚饭吃了没有?要不要我再做点什么给您?” “晚饭,我在外面吃过了……不过,要麻烦你帮我端一杯牛奶来,走了一天了,我想早点休息……” 至始至终,纪念虽然是在和李嫂的对话,但目光却都是凝在贺连城的身上的,唇角一直衔着一抹讥笑。 而贺连城,他都站在一边拧着俊眉,看着地板上反射过来的薄光,似是在仔细听,又好像是一个字也没有入耳。 她趿拉着拖鞋向房间里面走去,却被他狠狠叫住:“你给我站住!” 纪念轻哼,:“有事?” “你今天去哪儿了?和谁在一起?”贺连城冷冷发问,就即便是心中已然有了答案,他却还是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脚步一滞,明眸轻蔑一狭,纪念反唇相讥道:“贺连城,你不觉得,你现在的语气很像是八点档电视剧里的恶俗女配吗?偏偏要对男女主角质问一番!”她忽地脸色一遍,轮廓柔和的曲线,变了冷硬了几分,“贺连城,你记住,我是人!不是你随随便便养在家里的什么阿猫阿狗,更不是你用包|养在外的床|伴,任凭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要知道,今天你拿整个纪家要挟我,明天我也大可一走了之,为的是绝对不放弃属于我自己的自由!” 狠话放完,头也不回地,纪念便上了楼。 …… 回到房间,纪念简单地洗了一个澡,消除了一下来自身心的疲劳。 出了浴室,纪念换了一件雅白色的浴袍。也正是她换好浴袍的那一瞬间,有人敲了门。 “请进!”背对着门而站,纪念扬声道。 门随之被人缓缓推开:“李嫂,麻烦你就把牛奶放在沙发前的圆桌上,我等下就喝!” 身后隐隐传来浓重的呼吸声,那不该是来自一个女人。 她猛然转身,真是越不想见到什么人就越安排她见什么人! 秀眉拧起,她厉声问道:“贺连城,你来我的房间做什么?” 他陡然走近,一阵浓重的烟草味扑面传来,甚至他的呼吸里都有着几分烧焦的味道,纪念下意识地后退,腰上却锢上一只大手。他邪肆而冰冷地笑:“我来,是要你履行你的妻子义务!” 他有意在“妻子”两个字上咬重了音,提醒她他和她之间还存在着的捆绑彼此的枷锁。 * * * 又是三点多更新……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了。 本来今天是要更新5000字的,先更3000,其余的2000我加更1000白天一起发~╮(╯3╰)╭ 113 天和地,云和泥,青鸟与鱼9(3000+)此章必看!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他陡然走近,一阵浓重的烟草味扑面传来,甚至他的呼吸里都有着几分烧焦的味道,纪念下意识地后退,腰上却锢上一只大手。他邪肆而冰冷地笑,满目冰霜讥诮:“我来,是要你履行你的妻子义务!丫” 他有意在“妻子”两个字上咬重了音,提醒她他和她之间还存在着的捆绑的枷锁。) “妻子的义务?”纪念狠狠挣开他的束缚,退到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倏地冷笑出声,“呵!贺连城,我不觉得,我现在还有那个义务!”垂眸,她眼梢悬起一丝戏谑,看着他唇角笑意缠绵:“而且,我想我应该提醒你!我们连结婚证都没有,算什么夫妻?倘若没有那个什么狗屁纪家,她连” 只见贺连城那高大的身躯倏地一顿,眉心跟着一拧。 “你应该没忘吧?我二十岁生日的那一天,我们两个根本就没有登记!所以,就算之后的几个月,我们住在同一屋檐下,那又能说明什么呢?你说我们是夫妻,你现在能拿出什么来证明我们是?!现在,请你离开我的房间!” 纪念激动地一口气说完,纤细的食指直指半掩着的房门媲。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的时候,眸光一黯,悲恸跟着袭上心头。 她一直以为,只要他和她将彼此长久地放在心上,那么即使没有结婚证那张纸,没有一场像样的婚礼,她和他一样可以两情久长、朝朝暮暮。 而她错了。 当所有的谎言被拆穿―― 他和她的关系,甚至还不如他和他的任何一个情妇来得光明正大。 一步跨到她面前,扯过她的腕子给抵死不承认的她看,反唇相讥道:“好啊,你要证据!我给你证据。证据就在你的手上!” 语落,两人一齐将目光投到纪念的左手上。 一只浅金色的指环安静地躺在她纤细白皙的无名指上,于雅白的灯光下,闪着盈盈光晕。 纪念只觉在看到戒指的那一瞬,整个人的呼吸都像是被抽离了一般。 耳边再度响起了他的温醇低喃:“贺连城先生,你是否愿意娶纪念小姐为妻,从此,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她、像是你爱自己一样,无论生病或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于她,直到离开世界……我愿意。” 那是他们曾在一起过的证明。 如今,倒像是在生生讽刺那一段逢场作戏的感情,更成了他无理取闹的道具。 “不是夫妻的话,你为什么到了现在,还舍不得丢掉我送你的戒指?戴了婚戒的男女,不是夫妻关系,又是什么?还有,什么叫作你的房间?你脚正踩着的地方,是我们的房间!” 他薄唇掀起,一句一句反诘回去,迎上纪念一双忿恨的双眸,气势丝毫不输她。 对,就是因为她的名字前有这个那个“纪”字,他心里是对她的恨,丝毫不输于对着她家族的每一个人…… 但是,对她,他就是放不开手! 不待她言语上再反击回来,大手钳住她削尖的的下巴,两唇重重地覆了上去,如痴如狂地啃咬。 她在他的进攻中,步步后退。 最后干脆被他扔到了松软的大床上,隐痛陡地自四肢百骸传来。他的身子重重地压在她小腹上,失去理智到了全然不顾她的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 那是一个近乎可以用血腥来形容的吻。 她被他四肢钉死在大床上,反抗根本就是徒劳。而她一心护着自己的小腹,全然失了所有的防守,明明死守牙关,却在他大手的钳制下,不得不屈辱臣服在他的施虐中。 没有丝毫的情yu可言,在她的丝绒小口中,他毫不留情地捣弄着口腔深处的细肉,一阵甜醒在唇齿间蔓延开来,让他所有血液都为之兴奋、为之疯狂。 大手粗暴地扯开她浴巾上的带子。 如月光般皎洁美好的**,顷刻暴露在他面前。纵然怀孕四月有余,小腹微微隆起,但却丝毫不影响她身体的美好弧线。以往欢|爱时,她身体的独特而香甜味道让他不禁回味,蚀骨侵髓般席卷了他最后的理智。 俯身,他一口重咬在了她身前的含苞待放的蓓蕾上。 舌尖极富技巧地在那浅淡的粉色上打着圈,贝齿或重或轻地撕咬,阖眼贪婪地吮|吸她的甘甜。 若是在从前,就只需一秒便在他身下融化成了一潭水。但此时此刻,她能感受到的,就只有痛,身体痛,心更痛。 曾经满是两人欢声笑语的房间,如今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狂乱的呼吸。 她唇角扯开一抹苦涩的笑,淡淡地开口:“贺连城,你一定觉得我们纪家欠了很多吧!如果折磨我,能让你有丝毫报复过后的快感,那么我……随你处置!” 说罢,她从被压上这大床上就一直紧绷着的身体倏地放松了下来,深陷在那柔软的大床上。 阖上眼眸,她将他和天花板上照下来的刺眼炫目的灯光,关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清越如故的声音冰冷的在耳际震响,男人精壮的身躯动作一顿。 看她的黑眸眸深如海,仿佛和她隔了一个彼岸。 良久,那沉重的身躯从自己身上撤离,纪念顿感身上一轻。接着,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突然有了微凉的丝一样的感受。 睁开眼,那人已然躺到了自己身侧,她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眼前所发生的,惊诧的眸光还不及投到那张俊颜身上,那长臂一探,整个房间变得一片漆黑。视野里,就只有黑而已。一旦处在这样的环境中,纪念总是会控制不住自己的紧张,如一尾搁浅在案的鱼,整个身子都倏地绷紧。却是一只温暖而宽厚的大掌摩挲过她光滑的背脊,无关风月,单纯地,就只是处于对她的安慰。 奇迹般地,身体的僵硬在他的安抚下,竟缓和了下来。 纪念侧过身子,向床的另一边挪了挪。 她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戒备着她,所以即使困倦到下一秒就可以进入梦乡,她却还是强撑着意志不让自己睡着。 时间仿佛走得极慢,房间里精密得能听到两人交叠的呼吸声,似乎都在极力压抑着自己。 终,一面温暖覆上自己背脊。 大手大脚跟着缠上她的,紧紧地将她锢在怀里,这个动作……让纪念在这一瞬间觉得贺连城也不过就是一个任性的大孩子而已。而两人之间亲密的距离,让纪念感受到,他两|腿间的昂藏正抵在自己腰际,隔着衣料传来清晰的灼烫感。 这暧昧得姿势,让她忍不住想要逃。 耳边均匀的呼吸响起,他竟然这么快就睡着了? 纪念小心翼翼地试图向一旁挪了挪,试图改变一下这让人的身和心都不舒服的姿势。刚刚移开不到十公分,那只大手便又准确无误都将她捞回怀里。 耳边男子慵懒醺然,撩|拨着她心里最脆弱的那一根弦―― “别乱动!” 她呼吸一滞。 “不然我很难保证下一秒会不会改变主意,作出什么事来……到时候,就是你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能做你的挡箭牌!” …… 翌日清晨。 还拥着纪念睡得整熟的贺连城被一阵沉闷的手机铃声吵醒,大手捞起丢在一旁的电话:“喂……你好!” “你好!” 电话那头传来的女声熟悉到让他整个人清醒了许多,他从纪念颈下抽出自己的手臂,扶着床头坐了起来,清了清嗓子,问道:“你是……?” “贺市长的忘性还真是大啊,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我是纪静。” * * * 西西今天晚上10点才考完双学位的考试,这三千字更新得晚了,实在抱歉! 另外谢谢几位筒子送的月票,在这里就不一一写过了,明天的章节里,会写上各位的名字~ 最后,群么么一个,么么哒~ 114 天和地,云和泥,青鸟与鱼10(3000+)此章必看!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贺市长的忘性还真是大啊,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我是纪静。”) 女人近乎有些尖酸刻薄的热络,让贺连城蹙了眉。 “有事?” 声色冷硬,隔空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贺连城并不觉得和姓纪的人有什么好聊的媲。 “没事就不能打来了?” 电话那头传来女人的轻笑,若是听在别的男人耳朵里,肯定是当作妩媚的娇嗔,而传到他那里,就只会想要作呕。因为,他是贺连城,姓贺,生来就是站在姓纪的人的敌对面的。 甚至连告知都懒得告知一声,他将手机从耳边移开。 “贺连城,等一下!”纪静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 贺连城慵懒地将手机重新移回耳边。 “我要见你一面。” 贺连城冷哼,果然是纪鹤先的孙女,事关自己的切身利益,绝不拖泥带水。 唇角戏谑地勾起,他问:“你觉得你有这个资格?” “当然。因为就我知道你儿子安安的下落!” 好似一早就预料到了电话这头贺连城在听到“安安”这个名字的时候的失控,纪静语带笑意:“上午十点,我在你天香阁等你。” 挂了电话,甚至是一秒都不愿多等的,贺连城下了床,换号衣裤,简单地洗漱过后,便离开了。 房门被关上的那一瞬,仍旧窝在被子的小人儿缓缓地睁开了眼。 那羽睫轻眨,犹如振翅轻飞的蝶。 一双眸子盯在自绛紫色床来透过的阳光。 被子里,还依稀残留着那人的温度,明明已经用被子将自己裹得极紧了,但她却害死觉得冷。 就在贺连城接起电话的那一瞬间她就醒了,只是一直没有睁眼而已。电话里讲了什么,她听得并不真切,至于打来的电话的女人是谁,她也没兴趣关心。只是他挂了电话便一瞬不待地离开,让她的心狠狠抽了一下。 一滴清泪滚落,陷落在白色的枕头上。 原来,和他隔了那么远的距离之后,心还是会为他而痛,为他而嫉妒。 * * * 形如高山流水的琵琶声,伴着缭绕的茶香,身着淡色旗袍、身段窈窕的女人素手斟一壶茶。 纪静从那双极漂亮的手里接过茶盅,仰头饮尽。她一身红裙在这装潢古朴的包厢里显得霎是突兀。这一幕,看在莫妍眼里,就只会让她联想到“附庸风雅”四个字来。 安安失踪的事,莫妍一直都有很好的掩饰。她以为在这个时候,纪家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会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纪鹤先身上,却没想到有个人除外。也就是在昨天,莫妍避开所有人,去李护士家看安安的事,意外地被纪静发现了。正当她苦思冥想要这一切如何收场的时候,纪静却主动打电话来,联系自己。 纪静说,她和她有着共同的目标,她们或许可以达成联盟。 因为怕安安的事在贺连城那里暴露了,所以,莫妍再三决定后还是赴了纪静的约。 但见纪静从茶艺师的手里接过茶壶和茶盅,亲自为莫妍斟了一杯茶,摆到她面前,语气平淡地开口道:“妍姨,不如先来尝尝这天香阁的茶……这上好的雪芽,全B市可就只有天香阁一家有,而他们家做生意,想来只卖茶,不外卖茶叶。所以,不喝就可惜了……” 见摆在莫妍的茶盅一口未动,纪静弯了唇,语气平缓地续道:“妍姨,其实……按说你和爸爸的关系,我是不是该教你一声‘小妈妈’?连我也都没想到呢,你从前和贺连城竟然是那样的关系……而且,你和他竟然有一个两岁大的孩子……就是那个安安对吧?”她面色倏地一冷,“想要我不把这件事告诉贺连城,可以。银货两讫。” 莫妍倏地攥住裙摆,心上跟着一沉。 如若琵琶急转一弹,坐在对面隐忍了许久终于爆发:“说吧,你到底想要怎样?”到底是要她怎样才帮她守住这个秘密,不告诉贺连城? “我要的东西不多,钱和地位而已。”纪静敛笑道。 莫妍冷哼道,眸光里满是鄙夷之色:“钱,我可以给你。但是地位,恕我无能为力,给不了你……” “你给不了,没关系,有一个人可以给我。”纪静笑,笑得云淡风轻。 还没等纪静告诉自己答案,莫妍心里就开始隐隐觉得不安。 纪静一拍脑门,佯作突然想起了什么来,笑道:“哦,对了,忘了提前告诉你了,妍姨。我还请了另外一位客人,还有大概十分钟的时间,他就到。 那个人谁,莫言已经猜到了大半。 她冷声质问:“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觉得对于一个从小到大养尊处优的千金大小姐来讲,是那些徒有其名的尊严重要,还是丰厚的物质条件来得更划算些?”纪静笑开,说得极是世故。 怒不可遏地,她冷笑着大骂道:“纪静,你有没有想过?爸要是知道你变成了这幅样子,该有多寒心?” “我爸?!你说我爸?莫妍,你觉得,你有那个资格提我爸吗?”纪静嗤笑莫妍地痴,“真正让他寒心的人该是你吧!他大概连死都没有想到,两年前他可怜你娶了你,却真正的引狼入室!纪家现在垮了,墙倒众人推了,有一半是你的功劳!” 霎那,莫妍如陷梦魇。 “放心好了,只要你全力配合我,我不但不会告诉贺连城,反倒还会再你的计划上填上完美的一笔。”说着,纪静低头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距离我和贺连城约定见面的时间,还有十分钟……如果你觉得我的提议,可以一试,那就先请你到屏风后面躲一躲。” 莫妍低头沉吟了小会儿,或许纪静正和她谈着的,这是一个极好的时机。当时,她只顾留贺连城在自己身边,现在纪家要垮了,一切都变得棘手了起来。 这件事,如果办得好的话,自己的嫌疑不但可以被洗清,而且她的儿子也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到她身边了。 起身,她踩着那双八公分高的高跟鞋走到屏风后。 示意,她接受她的建议。 …… 不过多会儿,贺连城便出现在了这间包厢里。纪静亲昵地和贺连城打招呼,贺连城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却是安安在哪里。 “你儿子自然是被安排在一个足够安全的地方。”纪静悉心收好面上的不悦之色,回道。 贺连城拉开一只古藤椅子,做了下去,接过茶艺师端来的茶,他啜了一小口,即刻,唇齿留香。曲起干净的食指一下一下或重或轻地敲在古藤圆桌上,微微拢眉的样子,似是在打量着面前的这个人说得话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良久,他抬头,露出一双寒意凛然的冷眸。 目光锐利得似是能窥探到内心的最深处。 薄唇径自掀起,讥诮丛生:“你有什么理由要我去相信一个仇人的家的女儿?” “人往往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才会作出立于自己立场的选择来。就算背叛纪家哪又怎样?我要的就只是我一个人过得好而已,其他人的死活,与我无关!” 听到纪静说到这一番狠话的时候,贺连城恨不能为她的果敢狠辣而鼓掌! 果然是纪鹤先的逻辑! 竟然也遗传到了他的下下一代身上,贺连城隐隐觉得,这两年之内虽然没怎么见过纪静,对她的脾性并不了解。但就她今天的表现来看,若是她是个男人的话,那么办事的狠辣绝不输于她的爷爷。 “做为交换呢?你要什么?”贺连城问。他不信,能为自己做这些事的人,会是一无所图。 纪静轻哼一声,削尖的下颚倨傲地扬起,眸光勾人***,一脸笑意,犹若清风吹皱涟漪,潋滟生辉:“我要钱,要上流社会的光环……更要留在你身边。” 女声响起,那屏风的后人呼吸一紧。 115 天和地,云和泥,青鸟与鱼11(3000+)此章必看!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纪静轻哼一声,一脸笑意,犹若清风拂过湖面,潋滟生辉:“我要钱,要上流社会的光环……更要留在你身边。” 女声响起,那屏风的后人呼吸一紧。丫) 钱?上流社会的光环?这些理所当然都在意料之中。 只是她竟然还要留在贺连城的身边?她当她是谁?她有那个资格? 莫妍万万没有想到的,纪静会和贺连城开出这样的条件媲。 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拳起,指甲深陷,攥痛着掌心内的细肉。 可她又能怎么样? 出去,然后阻止纪静?除非她疯了。 她清楚的明白,这包厢里的三个人当中,最被动的那个,是她。 所以,也就只能纵容别人在她的国|土上攻城略地。 而此时此刻,她的心里更是忐忑的。 对贺连城的答案,她其实不那么确定。她不知道,为了得知安安的下落,贺连城会不会答应纪静这样蛮横无理的要求。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证明他是在乎他们的这个孩子的,但同时,也证明了,她在他那里的位置,并不如她所想像得那样重要。就算是逢场作戏,他的身边可以随时添置一个女人,而这也无需征得她的同意、获得她的允许、在乎她的感受。 素雅水墨屏风外,是他的指尖轻敲在古藤圆桌上,一下、两下,踩着她心跳的节奏。 “好,你要的,我都给你!” 男声清冷一响,不过一瞬,一切已然尘埃落定。 一屏之隔,两个女人神色各异。屏风内的花容上惊诧与失落之色互染,屏风外的笑若繁星、流光溢彩。 “但是,明天下午三点我要准时见到安安。” …… 贺连城走后,就只剩下了用沉默对峙的两个人。 偏过头看那扇屏风,纪静唇角笑意粲然。 当贺连城扬声宣布他的答案的时候,屏风后那个女人的心痛,她可想而知,便就是这样报复到莫妍,她方才觉得畅快淋漓。 “他走了,你出来吧!” 女声听似漫不经心地落下,却带着足足的挑衅的意味。 自屏风后,错开那道纤丽的身影—— 尖细的高跟鞋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一阵轻响。 莫妍站定,居高临下地睨视着一脸灿笑的纪静。 纪静在她的怒瞪下,倒也自在怡然。缓缓扬起下巴,迎上那愤恨交加的眸光,倏地站起身来,用尖酸刻薄的语调赞许道:“连蹙眉生气的时候,都这么漂亮!别说是我爸还有贺连城,就连我这个做女人的也不由地心动了一下呢!”她顿了一下,佯作极是可惜地轻叹一声,“不过我来了,可能这种美丽就要受到威胁了呢!” 莫妍一脸冷色,站在原地,蹙着眉心死死攥拳。 纪静站近了些,看着莫妍又是一笑,故作亲昵地开口:“刚连城说的话,我想妍姨你一定听到了。从今往后,我们一样留在连城的身边,还请妍姨多多指教喽!” 邀意握手,一只白皙细嫩的手伸了过来,涂成殷红色的指甲泛着莹莹光泽。 发自内心的厌恶,让莫妍冷置了那只手,红唇轻启,她与纪静目光交互:“你错了,从来还没有谁能威胁到我。” “哦?是这样啊……”纪静饶有趣味地笑,“那我倒不介意做第一个。我不是纪念那个傻瓜,她可以眼睁睁地看着贺连城从自己的手中被你抢走,可我不会。” “你……” 一阵钢琴曲自莫妍手包里传响,莫妍拿出手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正是“连城”两字。 一时,眉心深锁不解。 来站在一旁的纪静也瞥见了那个名字,调趣道:“不是连城打来的电话,怎么还不快接啊?” 莫妍咬了咬下唇,接起了电话,开口时声音无弱无力:“喂——” “你在哪里?”“在外面,和一个老朋友见面。怎么了?连城,有什么事吗?” “有安安的消息了……” 男声在耳边响起,声音难掩欣喜,像是沉寂了数十日的疲劳在顷刻消散,而她却怎样都笑不出来,勉强自己挤出一个回答来:“是吗?” 平铺直叙地,听不出怎么半点喜悦。 “安安要找到了……怎么你的声音却听着不那么高兴?”电话那头的贺连城问。 心头一震,面上却波澜不惊,她扯了扯嘴角,像是提前背过太多次的台词一样,连停顿也不曾有的,她回道:“听你说了太多次了这样的话了,麻木了……” “这一次,不会了……明天下午,我一定把安安毫发无伤地带回来给你!” 莫妍轻应了一声好,挂断了电话。 抬眸,纪静已然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双手抱臂,正满目讥诮地看着自己。 无疑,刚她和贺连城讲电话的那一幕都被纪静看到了。 如果她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在面前的这个人那里暴露了,那么她觉得自己根本没必要掩饰什么、躲避什么,她不介意来得更彻底。 这样强劲的对手,让纪静觉得兴奋到血液沸腾的地步。 “莫妍,我还是第一次发现你的演技,还真是不错呢!”她垂眸浅笑,眸光里骤显一道凌厉,“不过从今天开始,你要开始更卖力地演出了!” * * * “前往渥太华的旅客请注意:您所乘坐的MU7456次航班很快就要起飞了,还没有登机的旅客请马上由4号登机。这是MU3375次航班最后一次登机广播。谢谢!Ladiesandgentlemen,mayIhaveyouattentionplease……” 当机场候机室的广播再次响起的时候,又几名乘客打眼前匆匆走过。 莫大同,依旧坐在长椅上呆呆地看着始终暗着的手机屏幕。 从一个小时前开始,他就一直维持这个姿势。 这期间,他的手机响过一次,却是伊莲打来祝他一路顺风的电话。 如今言犹在耳—— “纪念,如果现在的你不幸福的话……那就和我去加拿大吧!你考虑清楚了,明天下午3点之前,给我答复。只要飞机没有起飞,我的手机都一直开着,随时可以接你的电话!只要你一个电话打来,我就会马上取消行程,等你办好护照之后,我们一起飞去加拿大……” 明明那天她的表现,就已经告诉他答案了,他却还是不死心,守着最后一丝的希望。 按亮手机,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离三点还差最后的两分钟。 她,大概是不会打来了吧! 莫大同将手机放回外套口袋,转身,走向登机口。 却在这时,外套口袋的位置轻轻地震了一下。 是短信!? 一瞬,竟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他这一刻的欣喜若狂。颤抖地,他拿出手机,翻出那条新短信。发件人是纪念,那是她的名字没错。 短信的文本上,只简短地写了几个字—— “一路顺风,愿一切安好。——纪念” 这八个字,便就是她所有的答案。 心如刀割,他却笑得灿烂释然。 原来,当真所有的感情,都输在前一个人的先入为主。 看了看窗外的碧蓝色的天空,他默默祝愿,纪念,你也一样,一切安好。 …… 彼时,纪念躺在自家的庭院里的摇椅上。 攥在手里的手机屏幕长久不暗,屏幕上是她几分钟前发给莫大同的短信。 遥远的天边,湛蓝如海,有飞机划过的淡淡的白痕。 浅秋里,她淡淡地笑。 离开,她不是没想过。只是现在,她怎么能丢下一切离开? 如果有一天,真的有那样的机会,她是一定要去看一看被某人吹得天花乱坠的那个国家的。 一条薄毯随着盖在双膝上,一双温暖的手轻握了握她细弱的双肩:“太太,天凉了,坐一会儿就回去吧……” * * * 明天要更新一万字哟~ 等更等得苦的筒子们,可以缓解一下啦~o(∩_∩)o 话说,明天对某西来说,是一个很特别很有意义的日子,能不能和亲爱的们求朵鲜花啊?╰( ̄▽ ̄)╮(Ps:此段在5000字之外) 116 天和地,云和泥,青鸟与鱼12(3000+)此章必看!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下午三点,是纪静贺连城越好要把孩子带回来给他的时间。 所以在那之前,纪静要跟着莫妍去把孩子接回来。 去的路上,在出租车上昨天还僵持不下的两个人竟平静地坐在了一起。不过并不对话,一人守着一边的车窗,中间隔开的距离,好似在生命她们此次同行单纯地就是为了满足彼此的需要。 狭小的车内空间里,街角的流行音乐单曲循环着,聒噪而庸俗,扰得人太阳穴也跟着跳痛起来媲。 再加上隐隐逸散开来的怪味,连莫妍都觉得难以忍受的环境,坐在一旁的纪静却安静地在一旁看风景。这样的姿态,与她印象中的那个大相径庭。 也不知道是被什么驱使,看着纪静的侧颜,莫妍突然开口问道:“ “对贺连城,你爱吗?” 纪静拿出难能地心平气和,干脆利落地答道:“不爱。” “不爱?” 这个答案并不难猜到,亲耳听到的时候,莫妍还是有一瞬的震惊。 偏过头,纪静唇角冷笑四溢:“你是想问我……不爱又为什么要作为交换条件非留在他身边吗?” 莫妍一蹙眉。 “答案和你当初选择我爸是一样的。我要的是贺连城没错,不过不是为了他的心,而是为了他能给我的。换作是别的什么人能给我这些,我也一样。所以就算背叛了纪鹤先,背叛了自己的家族,我也并不觉得可惜。我就只关心我现在过得幸福不幸福。” 纪静后来再和自己说了什么,莫妍也已经听不真切了。 时光仿佛在一瞬被拉回到那一年的那一天—— “你要嫁他?!那个年纪大到快能当你爹的老男人?莫妍,你他妈的给我想清楚了!” 在得到她婚讯的时候,马上就要上手术台的莫大同跳了下来,紧扣着她细肩,声嘶力竭地低吼。 她任何时候都来得冷静:“想?不需要再想了。我比任何时候都更清醒!” 他死命地晃着她的纤弱的身子:“那你知不知道?要是你真的嫁给那个人了……那么等你回国了之后,你和贺连城,就是真的无法挽回了!” 残忍地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她目光如炬,有着坚定不移的决定。 “无法挽回?那就无法挽回好了。莫大同,我告诉你,这种日子我莫妍一天也都过不下去了!我再也不要过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不要每天早上一醒来,就在为这一整天的饭钱而发愁,不要一直在摆着地摊贱卖积蓄了我几年心血的画!”冷笑散尽,她一脸的风平浪静,“回国?回去之后呢?现在的贺连城他能给我什么?落魄的他,连安安和你的一个月的医药费都付不起!回去,就只是和他一起受苦而已……” 从回忆里抽拉回自己,莫妍苦笑。 莫名地,她发现眼前的纪静和当初的自己是那样的相像。 彼时,她也是如她这般。 是啊,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哪个傻瓜会愿意饿着肚子谈情说爱呢? 没有。 爱情和面包之间选择了面包的人,永远是值得被原谅的。 深陷进沉思当中,很快便达到了目的地。 但当两人一齐走进林海苑11号楼B座的楼门的时候,女人的哭声在整个楼道里涤荡不休,她们想不听到都难。 这声音—— 让莫妍觉得莫名的熟悉。心上一沉,心头那浮上的不好的预感,被她强行压下。加快了脚步,她上了三楼。 在看到那扇半开的门的时候,脚步渐缓,她甚至抬头一再确定了门框上的门牌号码。302,是302没错,是李护士的家。便越是走近,那哭声越来越明显,但闻那熟悉的女声哽咽道:“你说这可怎么办啊?安安丢了……莫小姐一定……一定接受不了的……” 接着是另一道男声答道:“唉,你说你怎么那么不小心……怎么连个小孩子也看不住啊?” “我……我……也不像这样的啊……” “现在,赶紧打电话,告诉莫小姐!”房子的男主人冷静地下了决断。 当莫妍走进客厅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李护士瘫坐在地板上,倚在丈夫怀里嚎啕大哭的场景。 一阵急躁的高跟鞋声响起,两人一齐向声音的发出处看去,站在门口不是别人,正是莫妍。一时间,李护士支支吾吾竟不知该先和莫妍说什么。 下唇控制不住地轻颤,只见她强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拳头攥在身体两侧。 “告诉、告诉我什么?” 李护士一咬牙,跪蹭到莫妍脚边,哭求道:“安安……安安他被我弄丢了……我、我不是故意的……莫小姐,是我对不起你……我一定把安安找回来!” 莫妍死咬住下唇,双肩因气愤而剧烈的颤抖着:“你再说一遍!” “昨天晚上,安安说要去玩小区中心那边的滑梯……我就带他去了,后来,他和我说他想要他的球……我、我就回来去拿……结果等我拿了球回来的时候,安安就……就不见了……”李护士边哭边解释。 双腿一软,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说是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的天的一角坍塌了,那都不够。只有她自己明白,这个孩子是她三年来活下来的精神支柱。现如今,她当初向所有人撒的谎,如今应验了,孩子真的丢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该要怎么办了? 被这残酷的事实击得一败涂地,她一阵哭,一阵苦笑。 一定是她说了太多的慌了,所以老天才会惩罚她。 莫大同一声不响地离开,连安安也这样离开她…… * * * 彼时,B市市长办公室。 “看你今天的样子,很高兴啊,是不是一早就想到我来,是要很说什么?”安东尼凑到贺连城的笑颜旁,嘻笑道。 贺连城眉宇间已然填了一抹不耐:“有什么话,别卖关子了,快说!” “连城,只要明天的开庭审理一切都进行顺利的话,那么纪鹤先就彻底死定了。你的仇,也总算可以报了!” 贺连城如释重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看你的样子,开心好像并不是因为这个……哪又是因为什么?” 贺连城从一摞文件中抬起那双灿若星辰的明眸:“三点,安安会被人送回来……”说完,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手上的腕表,还有十分钟,还有十分钟他就可以见到那个孩子了。 “被人送回来?被谁送回来?” “纪静。” “纪静?”安东尼惊呼出声,他还一直以为这一切都是莫妍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却没想到……难道,真的是他想多了吧? 一阵单调的手机铃声响起,安东尼忙接起电话:“呃……你说。我在听……你说什么?!” 挂了电话,安东尼倏地走到办公室内的悬挂式电视前,开了电视机,调到了B市午间新闻的频道。 令房间内的两个人的为之惊奇的是,那电视画面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明天就要在法庭前和他们公开对峙的纪鹤先。只见他站在B市最高层的大厦顶楼天台上,席卷而来的秋风吹乱了他一向梳理整齐的斑白的头发。而他肩下,正卡着一个孩子,那孩子哭着挣扎,面孔分明熟悉—— 是安安!? 电视机画面拍到的就只是远景而已。 只见那老人抱着两岁大的孩子,站在天台的最边缘,一个不小心都很有可能两人一起摔下去。 纪鹤先想要做什么,贺连城和安东尼都不敢猜想。 因为答案,无论对他们谁来讲,都实在是太恐怖了。 贺连城不顾多想,抓起担在椅背上的西服外套,就冲跑了出去—— * * * 西西实在是太困了,这会儿,另外的更新,白天再丢上来~╮(╯3╰)╭ 117 天和地,云和泥,青鸟与鱼13(5000+)此章必看!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下午三点二十分整。 黑云压城,狂风席卷。 没了从不离身的拐杖,身体很难维持平衡,纪鹤先站在天台的最边缘,伛偻瘦削的身子被像是枯叶般风吹得一阵摇晃。连站着都踉踉跄跄,更何况现在他怀里还牵制了一个两岁大的孩子媲。 站在B市最高的地方,如若神祗,一幢幢高楼大厦都在他的脚下,天仿佛触手可及丫。 他方才觉得,自己追逐了一辈子的权力失而复得。 俯瞰楼下,聚集成群的群众和媒体如天边渐渐聚拢而来的乌云。 他蓦地转身,任由席卷而来的狂风吹乱他斑白的发丝,碎发下,露出的一双褐色的眸子,依稀透露出凌厉而阴鸷的光来,看着围在自己附近,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警察,嗤笑他们的胆小如鼠。眸光一扫,人群中却没有那个人的身影,长眉一拧,他道:“贺连城还没来?你们到底有没有打电话给他听到没有?十分钟,我就再等他十分钟,十分钟之后,再没看到他,我就把这个孩子从这里扔下去!” 说着,他双手钳住安安孱弱的腋窝,作势将他悬宕在半空中。 哭声不止的孩子,一向下看,便开始哭得更凶,只喊要找妈妈。 在旁的所有人,都跟着呼吸一紧。 蓦然,从人群中冲出一道颀长的身影来―― “纪鹤先!你把安安放下!” 那姗姗来迟的人,不同于以往一表堂堂,此时此刻,他风尘仆仆的样子,甚至让人难以相信这站在这里的人会是贺连城。 纪鹤先深褐色的瞳仁,忽地一亮。 “贺连城,你终于来了!” 抿唇一笑,他将安安重新抱回怀里,和先前的姿势不同的是,他让瘦小的安安坐在了他臂弯上,而自己则是抬起手来,用粗砺的指腹轻揉着安安的小脑袋。那画面就像是,年老的爷爷正温柔地安抚哭闹的孙子似的。便就是这样的举动,让安安整个哭得更凶了。 贺连城努力克制住自己。 他知道,这个时候,只要他透露出一点紧张不安来,都会成为纪鹤先一举击败自己的利器。 眉心一蹙,他对那道站在天台边的伛偻的身影扬声道:“纪鹤先,你想要什么?” 纪鹤先站直站稳,眸光掠过一丝锋芒:“果然是我教出来的好学生。办事说话,绝不拖泥带水!”话落,他抱着安安沿着那一米多高的天台漫步,每一步都步伐不稳,每一步都似乎离踩空差了那么一点点,每一步都让贺连城呼吸一窒,都是踩在了他的心跳上。 那目光飘向远处的乌云,深邃得好似陷入思绪当中。 “我赢了一辈子,竟输在了你的身上。呵,我当年怎么会答应你和纪念结婚呢?不过是这一生太自负,也抱着那一丝侥幸,想着你再像贺再省也不会是贺再省的儿子……想不到啊,想不到……” 贺连城神情冷然如故,鼻腔里传来一声轻哼:“如果你想和我说这个。那我告诉你,纪鹤先,你、还有你所谓的家族,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都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就在这时,安东尼也从底楼冲跑过来,附到贺连城身侧,神色忧忧,低语道:“连城,国贸大厦的楼层实在是太高了,特警队那边狙击手找不到可以狙击的地点。所以我们就只能指望刚赶来的救援队了。准备需要一段时间……你尽量想办法拖延时间,千万不要一时意气惹怒了他,有什么条件都先答应,之后的事,之后再说。能从他手里抢回安安是最好,要是不能,我们也能把伤害减到最低……” 贺连城拧紧眉心,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轻舒了口气,淡淡地开口道:“只要现在你把安安还给我,你开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连在一旁的安东尼都听得一愣,开什么条件都答应?他要开始重新衡量这个孩子在贺连城心中的位置了。 纪鹤先忽地大笑了起来:“什么条件都答应?看来,我还真是押对宝了呢!” “安安!安安!安安……安安在哪里?” 一道焦急的女声突然闯进耳际,所有人一齐将目光投了过去。 那慌慌张张赶来的正是找孩子找得发疯的莫妍。 目光四下搜寻,一看到被纪鹤先钳制在怀的安安,莫妍双脚一软,险些晕在这里,却是贺连城的一只大手一捞,稳稳地托住她。 一见莫妍,贺连城俊眉一拧,看向安东尼,而安东尼也用眼神证明,告诉莫妍这件事是自己的主意。没办法,贺连城冲上顶楼的时候,手机落在了他那里,莫妍打来电话的时候,实在是瞒不住了,所以他就…… “纪鹤先,你把安安还给我!还给我!”莫妍嘶吼着,就要冲过去抢纪鹤先怀里的孩子,却被贺连城紧紧抱住,动弹不得,耳边响起他冷静异常的低吼,“莫妍,你别冲动!” “妈妈……妈妈……我要妈妈……” 听到莫妍的声音,哭得两眼红肿的安安,勉强着睁开了眼睛,挣扎着要脱离开纪鹤先的束缚。 安安哭得莫妍的整颗心都要碎了,再看到孩子那两只小手臂伸向自己的方向直要自己抱的模样,不禁瘫软在贺连城怀里痛哭失声。 “很好。该来的人都来齐了!”看到突然出现的莫妍,纪鹤先非常满意。如果能同时报复到面前的这两个人,那么赔上自己的一条命又未尝不可。 因情绪极度激动,莫妍一脸煞白,仍不忘和纪鹤先声嘶力竭地吼着:“纪鹤先,放开我的孩子,放开……” 纪鹤先听得真真切切,长眉一挑,唇角勾起,厉声道:“放开?!笑话!这是你背着我儿子和他生下的野种,阿逍能原谅你!我不能!”眸光忽地转向贺连城,森森然传来阵阵寒意,“贺连城,你不是问我,要怎么样才会把你的儿子还给你吗?我现在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不、可、能!” 一字一顿,齿间砥砺都是蚀骨的恨意。 脚下一点一点地蹭着天台,几乎小半只男士皮鞋都要站到了天台之外。 空旷的天台上,涤荡起纪鹤先骇人的狂笑。 这个世界上,他最在乎的东西都没有了,他最在乎的人也不在了。 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可是…… 就算他要死,那置他于死地的人,他又怎么能放过? 忽而狂笑声止,在场所有人的呼吸,所有人的心跳也都跟着停止。 “贺连城,你们……害死了我的儿子,害惨了纪家,就该赔给我一个孩子。我要……你们为这个孩子的死,痛苦一辈子……” 偏过头,这城市正阴着天。 和这个孩子一起死,是他早已决定的事,现在贺连城和莫妍这害他纪家走到这般境地的狗男女都到场了。 也是时候了。 他忽地收紧手臂,抱紧怀里早已哭得快要断了气息的孩子,转身,纵身一跃―― “不要!!!!” 女人的尖叫声划破天际。 挣开禁锢追了过去,却连那人的衣角也没触及到。 数十秒之后,国贸大厦楼下惊叫声四起。 而那站在天台几米外的男子仿若石化在原地,耳边就只有那一句话。 “我要……你们为这个孩子的死,痛苦一辈子……” “我要……你们为这个孩子的死,痛苦一辈子……” “我要……你们为这个孩子的死,痛苦一辈子……”、 反反复复,回响不休。 * * * 血。 好多的血。 染红了一整条街。 而那站在街角抱着个孩子的老人,一身是血,步步走近。、 他和那孩子的脸的血肉模糊,根本看不清哪里是眼睛哪里鼻子哪里又是嘴。只是轮廓,她看得清楚,似乎有些熟悉。 她一路跑。 老人一路追。 终被逼到死角里,逃生无门。 只听那鬼魅一般的声音幽幽地响起:“纪念,你逃不掉了……” …… “啊――” 纪念惊坐而起,眼前有的就只有一屋子的黑暗,颤抖地探到床边的台灯。 房间里多了一角微弱的光,一颗狂跳不停的心也跟着缓了下来。 仿佛还身临梦境,她余惊难平。坐在床头,烦躁地揉了揉了自己的头发。 “怎么了?怎么了?”李嫂闻声赶来,连外套也来不及披,便穿着睡衣走了进来,随手她打开了卧室里的吊灯,一时房间里突现的光明刺痛了纪念的眼。 纪念轻叹了口气,努力扯开笑来示意李嫂自己没事:“做了个噩梦。” 李嫂走近,探了探纪念的额头,沾了一手的濡湿:“瞧这冷汗出的……太太,你等一下哈,我到楼下给你温一杯牛奶来。” “好。” 看着李嫂匆匆下了楼,纪念深陷沉思。 回忆起那个梦,梦里的场景让她毛骨悚然。尤其是那老人的那张脸……那个轮廓……她竟然觉得,和纪鹤先有几分像。 什么时候,肩上多了一只温暖的手,轻搭上她肩膀的那一瞬,她不禁一颤。 接着,李嫂将温过的温度正合适的牛奶递到了纪念的手上。 纪念接过,努力甩掉自己关于那个梦的奇怪的想法,仰头一口饮尽。喝过牛奶,整颗心也安定下来了许多。 “今天下午我做好晚饭上来叫您吃饭,进来的时候却您在床上睡着了。想着还是不要打扰你了,就没叫您,被子给您盖好之后我就出去了。竟然忘了先生嘱咐我的,您睡觉的时候一定要开着床边的那盏灯……” 纪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想来,她今晚会做噩梦,是因为床头的那盏灯没开吧! 等等! 李嫂说什么? 贺连城嘱咐他的? 纪念就要开口证实心中的疑问,躺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却突然震响了起来。 在这凌晨三点钟的时间,这手机铃声着实让人心慌。 李嫂和纪念都是一颤,定下心来之后,李嫂给纪念拿来了手机。 手机屏幕上闪过的名字是艾丽?! 纪念心下一沉,难道是贺妈妈…… 忙接起了电话,一瞬不待地电话那头的女声变传了过来:“纪小姐吗?我是艾丽。贺先生母亲的护士。” “嗯。艾姐,我知道。这么晚打来,是出了什么事吗?” 竟不知是刚那梦还没让她醒透,还是怎么地,她端着手机的手止不住地轻颤着。 “我给贺先生打了一晚上的电话了,他的手机都一直是关机状态,我联系不到他,就只能打你的电话了。是夫人,她今天下午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 * * 凌晨五点多,病房里的灯没开。 发出微弱光线的都是那些放在病床旁的医疗仪器。 纪念坐在病床旁,轻握过贺母正插着针管的手,看着她躺在病床上睡得安稳的模样。那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一张脸也苍白得紧,却是她唇角衔着的笑刺痛了纪念的眼。 连梦里都在笑?甚至痛也不觉…… 得知纪鹤先跳楼自杀的消息,她该是很高兴的吧。 纪念这样想。 一挂断电话,李嫂便陪着纪念赶到了贺母住的那家医院。 彼时,贺母已经度过了危险期。艾丽告诉他们的是,今天下午她扶着贺母准备出去散步,却在经过走廊里的壁挂电视的时候,电视上正在轮播纪鹤先跳楼自杀的消息。贺母一时兴奋,在整个走廊里又是大笑又是大哭,到最后甚至还兴奋得跳起舞来,也就是那个时候,她没有及时抓到贺母的手,让她失足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三楼摔倒了二楼,她的头撞在了大理石石阶上。 失血过多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撞到了脑后很重要的部位。 医生说,或许明天就能醒来,或许一辈子也就只能躺在这张床上了。 也是那时候,从不看新闻的纪念才知道,那个与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爷爷已经在昨天下午跳楼自杀了。 心里的感觉,难以名状。 作为流着他的血的孙女,纪念她不知道,她是该为这个老人近乎卑微的死法感到悲恸好,还是该为他终于不用活着祸害这世界上的人了而畅快好…… 或许该说,纪家的人一个又一个出事,她早就已经麻木了。 贺连城的目的达到了。 他的仇也报了。 可是,在这场血腥的报复里,到底是谁欠谁多一些,纪念却已经算不清楚了…… 扯了扯嘴角,她拨了电话给安东尼。 “喂,你好。”电话那头传来慵懒的声音,显然是还没睡醒的样子。 “安东尼,我想贺连城现在在哪里,你一定比我清楚。所以请你把他找来,告诉他,贺妈妈出事了……” 挂了电话,纪念看着面前那张睡颜,浅浅地勾了勾嘴角。 她明白的,就算她再怎么不想见到贺连城,这件事也该让贺连城知道。 125 深爱你这城1(5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贺连城,你他妈的到底有没有心啊?纪念现在躺在医院里,下个星期、下个星期,她和你的孩子就要被拿掉了,你他妈的知不知道啊?”) 林晓蛮捏紧了手机,全然不过过往的路人异样的阳光,愤怒着,低吼着,咆哮着丫。 女声突闯进而耳里的那一瞬,电话那头的人身形一顿,于惨淡的夕阳里轻轻晃了一下。 擦得锃亮的落地窗倒映着他一张死寂的脸,深邃的五官只有苍凉的唇瓣在轻轻地颤。 抬手捂住自己一阵阵窒痛的胸口,胸口的那个位置是空的媲。 心―― 他有那个东西吗? 如果曾经有过的话,现在又是被谁偷走了呢? 强压住身体里翻滚不休的逆流。久久,唇角溢出一丝笑,声音冷绝:“她的事,早就和我无关了。” 那倨傲不羁的语气,犹如主宰世界的王者一般,高高在上。 冷血,抑或是无情? 听到他答案的林晓蛮,已经不知道究竟该用什么词来将那个男人的性情一言概之了…… 挫败,也似乎不足以用来形容她这时的姿态了。 “和你无关?”林晓蛮重提起一口气,继续破口大骂:“贺连城,你他妈说的还是人话吗?你有没有想过,是谁把她害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没有家,身边没有一个亲人,甚至现在连她仅有的唯一的孩子也胎死腹中了,也要被拿掉了……你敢把自己和这一切把关系撇得干干净净?!贺连城!你不敢!……好,就算纪念的身体流着你杀父仇人的血,那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流的就不是你的血了吗?你是那孩子的爸爸,孩子要被拿掉了,你心里就没一丁点的难过?贺连城,如果你多少还有一点良知,多少还念及她和你曾有过那么一丁点的的感情的话,我想你在她动手术之前都该来看看她,至少……” “我不会去的。” 男声倏地打断了她。 什么? 林晓蛮眉心一蹙。 “我不会去的。就这样,挂了。” 聒噪的声音没了,房间静了,他远眺窗外,那夕阳落了,天边还残留着一抹妖冶的红。 * * * 在医院里的生活总是过得特别快,一转眼,明天就是纪念要动手术的日子了,同时,林晓蛮记得清楚,这一天也是贺连城和莫妍的结婚的日子。像是被人刻意安排似的,这两件事居然撞到了一起。 多可笑! 曾经的妻子拿掉腹中的孩子,那个人和他的旧爱踩上红毯、步入教堂…… 眼看着腕表上的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林晓蛮还是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和纪念说明天要动手术的事。连在另一边忙着贺连城婚礼的事的安东尼,也抽出空来,发短信问她什么时候才准备告诉纪念。 “晓蛮姐,等下你见到陈医生的时候,帮我问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啊?” 坐在沙发上看着安东尼的短信正发呆的林晓蛮一惊,险些把手机整个扔出去。 心上一沉,她问话的时候,甚至都不敢去和纪念的目光对视:“……呃,念念,怎么,你在这里住腻了吗?” “一连在这里住了十几天,说不腻是假话。”纪念蹙了蹙眉,一笑,“其实,我是觉得有些奇怪,明明我觉得身体都已经好很多了,怎么这么长时间了还不让我出院……” 林晓蛮从沙发上坐起,舔了舔下唇,笑得有些尴尬:“你知道的,现在的医院啊,总是拖长病人的住院时间,好多赚钱……” 纪念也跟着笑。 “念念……” “嗯?怎么了?” 话到嘴边,林晓蛮却突然没了勇气。 纪念失笑:“晓蛮姐?你怎么,这几天都是这个样子啊?总好像要和我说什么似的,每次一开口,却又不说了……” 林晓蛮弯了弯唇角,掩饰道:“没事,没事……我这就去陈医生那里,给你问问……” 关上纪念病房的门,从里面出来之后,林晓蛮倚在走廊的墙上,直觉一颗心跳得好快。 怕看到纪念再心碎一次的样子,她,始终还是没办法把事实告诉纪念…… * * * 床头暖黄的光,打在她轮廓柔和的侧脸上。 她周身都被镀上了一层浅浅的光晕,躺在床上的小人儿,看似这么近,又那么远。 看着纪念恬静的睡颜,贺连城弯了弯唇角。 是有多久在这个距离,看过她了? 她还是老样子,习惯一个人侧着身子睡,然后钻进被子里,把自己蜷成一个小小的一团。睡熟时有浅淡的呼吸,眉心总是拧着,浓密的羽睫微微上卷,在眼帘下落下一排浅浅的影…… 有时候,连他自己也会奇怪,怎么仇人的女二会有这样的魔力?每当看到她,都能清楚地感觉到那汹涌澎湃的心湖静了。 每有丝丝涟漪,都是为她。 回忆从前的每一次,他这般看她,都没有今天的这次来得这样偷偷摸摸。要在夜里两三点,在林晓蛮被支开之后,在她熟睡的时候…… 他承认自己是个口是心非的家伙。 明明信誓旦旦地和林晓蛮说,他不会来,却还是在这最后的时刻,来了。 如林晓蛮那天问的,这些天里,他也在反复思考。 对纪念,他有的,真的就只是存心利用吗?她对他的意义,真的就只是用来报复纪家的工具吗?那段让岁月也静默的时光里,他对她,真的就没有过动心的时候吗?哪怕一瞬…… 一个人的时候,他将自己身体里的最深处撕开来开。 他坦诚,纵然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但他至始至终,也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 当他开始贪恋她在身边的一分一秒的时候,那种感觉就该被叫作动心吧! 那样的时候,有过,而且不止一次。 但与此同时。 对仇人的女儿动情的他,让自己讨厌、厌恶,甚至是憎恨。 所以,他总是在克制,总是试图想要摆脱自己身体里的另一个他。 说一些违背自己心意的话,做伤害她的事……那也是以另一种方式,在告诫自己。 这么长时间以来,连他自己也看不清自己的心意到底是什么。不管是因为什么,他都不愿意放开她,就算是现在,他还她自由,他也还是无法做到从她身上移开视线…… 但当瞥见她连睡着时,手都下意识地捂在小腹的位置上的时候,他心口猛地一缩。 她很在乎这个孩子,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所以,他也曾想过,也做过,用这个孩子来绑她在身边。她不知道的是,在他心里,他也是一样在乎着这个孩子的。失去这个孩子,他也并不好过。可是他也没想到的,对她接二连三的打击,最后竟是让他们永远地失去了这个孩子…… 纪家完了,纪鹤先死了,连纪家最后的血脉纪元也因为吸毒过量暴毙……所有的报复都结束了,他和她,也该画上一个句号了。 明天…… 明天,她上了手术台,摘掉这个孩子,他和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联系也没有了。 想到这里,指尖不自觉地向她弹去。 想要像两个月以前的某一天一样,撩开她散在脸颊上的细软的发丝―― “连城……贺连城……” 她突然闯进耳际里的梦呓,让时间定格,让他的手怯懦地停滞在半空中。 不可以! 他不可以! 陡地收回手,他快步出了那间病房,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匆匆忙忙地逃出,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在外面似是已经等了很久的安东尼。 安东尼的眼神通透,仿佛能一眼就看到自己心里。眨眼一瞬,贺连城小心藏起自己的慌张,面上又恢复一如既往地冷凝。 冗长的走廊里,就只剩下这并肩而站的两个男人,就连压低了声音说上一句话,也能回响上好久。 “走吧!换个地方,我们聊聊!” …… 一出医院,吸进夜里带着泥土气息的清新的空气,人也觉得清醒了许多。 贺连城从裤袋里拿出烟和打火机,从烟盒里抽了一支烟递给安东尼,安东尼挑了挑眉,抬手推拒了回去。贺连城倒也不恼,下了应酬,安东尼向来都是不抽烟的,他想在这长夜漫漫里,两个大男人光是聊天也未免显得太过单调了些。 自顾自地,贺连城点燃夹在长指间的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吞云吐雾间,顿觉疲劳消除了许多。 “林晓蛮呢?”他问。 “按你的吩咐,送回家了……”安东尼答道。 “哦?你怎么说的?” 安东尼失笑:“还能怎么回?明天纪念动手术,需要她陪在身边。今天晚上要好好休息,她也是知道的。”看着夜色中贺连城指尖里的那一点星火闪闪灭灭,安东尼又是笑,“我没想到,你还是来了。明天就要做人家新郎的人,今天跑来这里是做什么?回忆一下和上一任妻子的故事吗?” 只是到话尾的时候,安东尼的语调突然有了几分讥讽的意味。 “安东尼!”贺连城眉心一蹙,低吼着喊了一声的名字。 两人之间的气氛,冷凝再冷凝。 心底的愤懑,一再被压下。 出乎安东尼意料地,朦胧的视线里,站在自己一米外的人,突然嗤笑开,生硬的语气变作了调笑一般轻快的:“那句话说得不错。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是会越来越像的。谈到我的事情,你现在的语气和林晓蛮像极了……” 这样的贺连城,让安东尼觉得陌生。 他该生气才对! 但回想了一下他所了解的那个贺连城,就是这样样子,没错的。就算是和自己最亲近的人,也一向不愿意多解释什么,你不去猜,他在想什么,也从来不会去告诉你。 一笺折叠整齐的白纸,于面前闪过,停在自己眼前。 “你来了,刚好,这个我就不用拿去再让你签了。” 贺连城一拧眉:“什么?” 安东尼淡淡回道:“是纪念的流产同意书。医院方面一定要家属签字才行。我和晓蛮都没资格签这个东西的,你是孩子的爸爸,该由你来签的。” 阖眼,贺连城实在是不愿意看到那抹划破夜色的惨白。 就是那样一张轻飘飘的纸,就决定了她肚子里的孩子的去留…… 可是木已成舟,他犹豫不决又能改变什么? 拿掉这个孩子,斩断他和她之间的纠葛,她今后的生活一定过得比现在幸福。 念头一闪而过,倏地睁开眼,他从安东尼的手里抽过了那张纸。 * * * 纪念的手术安排在上午九点。 那一整夜,林晓蛮都没休息好,夜里只要阖上眼稍睡熟些,就会被各种各样纷至而来的噩梦给扰醒。天刚蒙蒙亮,她就赶来了,悄声推开纪念的病房的门 “念念,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纪念已经醒了,一面扶着床栏就要坐起,一面笑道:“昨天睡得早了,今天一早就醒了。晓蛮姐,你猜,我是怎么醒的?” 她声音里有藏掩不住的喜悦,听在林晓蛮那里,心头却是一声重重的叹息。纵然心事重重,林晓蛮也要试着让自己变得开心一些:“怎么醒的?” 只见纪念葱白一般的小手轻抚上小腹,眸光里的洋洋洒洒的都是暖暖的笑意:“是他啊!今天早上,我感到他踢了我一下……” “是吗?”林晓蛮疲惫地笑。 “是啊,不信你来听听……” 林晓蛮走近,半蹲下身子,将耳朵凑到纪念隆起的小腹上。 “来,妈妈的乖宝宝,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是你晓蛮干妈!你乖的话,就动一下,好不好?” 这一刻,林晓蛮有想哭的冲动。 那隆起的小腹里,似是真的有孩子在里面轻微地动着小手小脚,调皮地在和她这个干妈打着招呼。 是错觉吧! 她的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早就已经…… “晓蛮姐,他动了,他动了!你有感受到吗?” 纪念欣喜地问着,林晓蛮实在是不忍心,应和着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护士端着盛着麻醉剂的托盘走了进来:“纪念,该打麻――”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护士在看到林晓蛮拢起的眉心后,似是想起了什么,笑了笑,又换了个说法,“该打药了……” 话说出口,林晓蛮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打药?打什么药?我之前的药,都是在下午和晚上的啊,李护士,你弄错了吧!” 林晓蛮忙起身,扶住纪念的双肩,笑道:“你昨天不是和我说,想要早点出院吗?这是陈医生新添的药,注射上几天,你就可以出院了……” 纵然心里有疑惑,在看到自己极为亲信的林晓蛮的眼睛的时候,也全被打消掉了。 李护士将麻醉剂全部注射过后离开了,房间里就只剩下了闲聊的纪念和林晓蛮。时间一点一点靠近上午九点,纪念的眼皮也跟着越来越沉,最后干脆和林晓蛮说说话,就睡了过去。 看到纪念渐渐沉静的睡颜,林晓蛮握着纪念的手,一滴清泪默然滑落。 念念,对不起…… 等手术结束后,姐姐再把一切都解释给你,好不好? 126 深爱你这城2(5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尖细的高跟鞋在光亮的石质地板上踩响不停。 那手术室外。 因心中的忐忑不安而走来走去的人,眉心始终是拧着的。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她在手术外的那一排椅子上又坐下媲。 纤细的十指落放在膝上,相缠着,混乱地打着结,一如她此时刺客焦躁不安的心情丫。 纪念被推进手术室已经有几个小时了,这几个小时里,林晓蛮直觉每一分每一秒都来得比一光年还要漫长。明明期盼着纪念能早些安全地从手术室里面出来,却同时又犹豫着,等到她从里面出来再等到她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又该如何和她交代这孩子已经离开她的事实…… 最后是手术室上方“手术中”的灯蓦地一暗,开门声戛然响起。 林晓蛮猛地站起,目视着医生和护士将还在昏迷中的纪念推了出来。 走在一种医护人员最前的,正是纪念的主治医生陈医生。 看到在外面等了很久的林晓蛮迎了上来,摘下了医用口罩,说道:“手术很成功……” 手术很成功。 一瞬,热泪涌上眼眶,林晓蛮直想哭。 只有简短的五个字,她却直觉心口悬着的那个大石终于落了下来。 疾步走向还躺在推床上的纪念,悬宕着看她,只觉那张惨白如纸的小脸比任何时候还要憔悴,烟眉浅浅地蹙着,睡梦中似是也忍受着极大的痛苦。握过纪念柔软而凉透了的小手,仓皇地吻她的手背。 泪,情不自禁而落,打湿在雅白的床褥上。 “念念,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像是被什么触动了,那浓密而纤长的羽睫,动了动。 视野里闯进的一线光明一点一点扩大成一片凄惨的白,缓缓睁开双眼,纪念最先看到的便就是泪眼婆娑的林晓蛮。 痛,来自全身各处的疼痛在恢复意识的瞬间,逆袭而上。 所有的事与物,最先跳入视野的,就是悬宕在手术室门前那“手术中”的那三个偌大的红字。 加您使劲儿地摇头,想让自己整个人变得清醒一些。 下意识地,她抚上小腹。 这是她从怀上这个孩子起养成的习惯。 双眸猛地睁大,动作、表情跟着一僵。 平的?孩子呢?她的孩子呢? “念念,你醒了?” 林晓蛮简直没有想到纪念会在手术一结束的时候,就醒了过来,偏过头她试图从陈医生那里找到答案,却发现惊讶是同样的。 “病人提前醒过来?一定、一定是麻醉师把药剂量搞错了!”陈医生断定。 麻醉?手术? 这都是什么意思? 纪念陡地坐起,动作一牵扯到小腹的位置,便是一阵撕裂般的疼痛,痛到她捂住了小腹,痛到她额上霎时溢出一层细密的汗珠,痛到险些再次倒了下去。 痛,那么清晰,叫她如何找到理由来劝慰自己,告诉自己这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都只是梦。 林晓蛮几乎不敢去预料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了。 指尖,探向纪念颤抖的双肩。 “念念……” 却在听到她冷冷开口之后,被闲置在半空当中。 “这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声色犹如冰冻三尺之寒。零散的长发垂肩,挡住了她一张憔悴的小脸,将她所有的表情都隔绝在另一个世界里。像是在极力地克制着来自内心深处的巨大悲恸,她双肩颤抖的幅度跟着越来越大,像是秋日里飘零在枝头的叶,于萧瑟的寒风中轻轻的颤,孤独而又无助。 走廊里静默着,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大声喘气。 忽闻她低低地干笑了两声,缓缓抬起头。凛冽的眸光于那略显凌乱的长发下凌厉而出,一一逼问过这围在自己左右的“帮凶”。 “我要你们解释给我,这是怎么回事……”砥砺在唇齿间的恨意,让她每吐出一个字来,都要耗费上好大的气力,她顿了一顿,“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去了哪里?!” 突然扬高了语调,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心头一跳。 双手无力地垂在了腿的两侧,林晓蛮想到过把这件事告诉给纪念之后,所有糟糕的状况,却唯独没有料到还有比那最糟糕的更糟糕的那一种。 在纪念眸光的审问下,她没有气力在隐瞒下去了。 “孩子……孩子……”唇瓣几度张张合合,最后狠狠一咬牙,道出了那个残忍的事实,“孩子,被拿掉了。” 尾音落下,林晓蛮阖眼,实在不忍去看纪念心如刀割的表情。 晴天霹雳,当头劈下。 纪念直觉一阵晕眩,险些栽倒在地,强撑着意识才勉强坐稳。双手紧紧攥着雪白的床单,指甲深陷进血肉里去。连纪念也不知道,那翻滚在胸口的逆流在血管里的情绪是多么大的悲恸,才会让她在这个时刻,还能挤出笑来。 苦笑,残破。 深呼吸过后的胸口重重伏下,她双眸里的冷光让人愧不能视。 “那是我的孩子,我的命啊!是谁、是谁允许你们这样没经过我的同意就拿掉他的?是谁!” 悲与痛,让她的低吼在这寂静的长廊里变得异常尖锐刺耳。 她心里的痛,林晓蛮又怎能不懂?从不轻易落泪的她,泪珠簌簌滚落,哑着嗓子哭求道:“念念,你听我解释――” 话才说了一半,手术室的门却突然被人推开,一直在里面做最后整理工作的实习小护士走了出来,看到陈医生就站在手术室门口,堆了一脸的笑,迎了上来:“陈医生,我还说呢,刚护士长刚把流产同意书落在里面了,没拿去你那儿存根,见到你了,我就直接给、你、好、了……” 小护士在感受到周遭冷凝的气氛之后,连大气也不敢再深喘,话说到最后的时候,干脆没了声音。 而陈医生在看到这突然闯进的小护士的时候,脸色也跟着一沉。 流产同意书? 极度的伤悲,让纪念已经几乎不会再察觉到心间再有的轻微的波澜了。她掀开盖在身上的薄被,倏地跳下推床,也不管自己有没有穿鞋,赤着脚跌跌撞撞地跑到小护士的面前,一把夺过那张纸。 纪念疯狂的举动,让小护士吓得躲到了陈医生身后。 而看到纪念如此这般,林晓蛮想上前阻止,却却了步。 目光一行一行地扫过,却在看到那张纸的最下的时候,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家属签字那一栏上,赫然签着那个人的名字。 贺连城。 他的笔迹,她认了太多遍,仿过太多次……又怎么会认错? 是他。 是他亲手签下了这张纸,是他安排了这一切,是他一手杀了他们的孩子…… 罪魁祸首是他……是他! 他怎么可以?咱们可以? 她以为,就算在他那里那段时间的相处都是逢场作戏,就算一直以来他对自己都是存心利用……可他对这个孩子,多少还是存有那么一丝心软的吧! 那,也是他的孩子啊! 纪念悲极反笑,苦笑而后是深陷绝望的狂笑。 “念念……你别这样!”林晓蛮再看不下去了,两步走上前去挽过纪念纤细的手臂。 顿感握在手心里的手臂颤了一下。 笑声戛然而止。 她说话时有异于平常的沉着冷静:“贺连城呢?他在哪里?我要去找他……” 林晓蛮一怔:“念念,你现在的身体,不--” “我问你,贺连城在哪里?” 声音冷然,那看着自己的眸光森森。眼前的这个纪念,陌生得让林晓蛮觉得害怕。 “我问你贺连城在哪里啊?!”只听她突然歇斯底里地一吼,林晓蛮下意识地松开了攥着纪念的手。 “他……他……” “你说啊,说啊!”纪念一声一声扬高,气场上已将林晓蛮逼到孤立无援的角落里。默然,她情绪似是平静了些,苍白的唇瓣轻启,声音有些轻微的哽咽:“晓蛮姐,你从来……从来都舍不得骗我的。” 林晓蛮咬唇,她是从来都舍不得骗这个妹妹。 可……这让她说出口,她于心何忍啊? 无耐,阖眼她坦诚相告:“在Rich酒店。今天,今天……是他和莫妍的婚礼……” 那一瞬,纪念想,心最痛,也不过是如此了。 对这世界,她已经拿不出任何表情来了。 多戏剧的一天啊! 她躺在手术室里拿掉他们的孩子,而他,却牵着她爸爸的遗孀走上红毯…… 话说出口,林晓蛮只觉面前的纪念像是一颗尘埃,轻到她抓不住、握不牢,好像她一秒就会飞走似的。她再次抓住纪念的手臂,苦苦哀求:“念念,你听我一句,好不好?今天,不要去找他了。等你身体恢复了些……要么明天,明天好不好?我陪你去……” 但见纪念目光一寒,从她的眼里,林晓蛮看不到几个小时前还有的一丝一毫的亲信来。 疏离地,仿佛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放开。” 没有一丝情绪起伏的话语,这是她最后的决绝。 “念念……” 林晓蛮再想说些什么,在纪念的眼神下,也都怯懦在喉间了,只能目送着她冲跑出去,自己却再无能为力。 那纤细而柔弱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模糊的视线里。 林晓蛮瘫坐在地板上,任凭身边的医生和护士怎么劝也不肯起来。拿出随身携带的手机,她拨了电话过去,电话接通,安东尼的声音便跟着飘进:“你那边怎么样了?纪念的手术,还成功吗?” “嗯。”她用极重的鼻音应了一声。 “那就好。”听到纪念安好的消息,安东尼也跟着松了一口气,“手术很顺利了,不是吗?怎么你……” “东东……念念她……她跑去了婚礼现场……” * * * 草坪、彩带、花球、白纱…… 但当纪念赤着脚踩在那一片松软上的草坪上的时候,最先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 这一切都似曾相识。 好似不久以前,她也曾在这里,有过一个短暂的婚礼。 没有婚纱、没有捧花、没有见证人……有的就是他那个冒牌的牧师,两只戒指,还有那问纪家借来的地方…… 那棵槐树也还在。 “贺连城先生,你是否愿意娶纪念小姐为妻,从此,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她、像是你爱自己一样,无论生病或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于她,直到离开世界……” 他说:“我愿意。” 他说过的一言一语,她都清楚地记得。 怎么他却违背了当初的誓言,给了另一个女人这般盛大的婚礼…… 远远地,她能看到那一袭白纱的新娘于众人面前亲昵地挽过他的手臂,倚在他宽厚肩膀笑逐颜开,在照相机里留下了一个个永恒的瞬间。 脚步坚定地迈开,她走向那婚礼现场人群最聚集的地方。 那里有她想要的答案。 …… 彼时,那对新人正在牧师面前庄严宣告。 “贺连城先生,你是否愿意娶莫妍小姐为妻,从此,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她、像是你爱自己一样,无论生病或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于她,直到离开世界……” 话音落下,那一身华服的新郎也迟疑了。 曾有过的记忆太过深刻,以至于每每听到记忆相关的话来,脑海里都会跟着浮闪过画面。 言犹在耳,不过是话里的女主人公换了名字。 贺连城的犹豫,让莫妍于一众人面前有些微窘,挽着他手臂的手也跟着不自觉地收紧,舔了舔下唇,她静默地等他的答案。 却是那突现在现场的纤细身影,让全场哗然了。 所有的目光,所有的注意力都跟着移向那出现在婚礼现场的女人身上。 病号服的雅白,那张小脸的苍白,还有她那赤着一双脚的凝白,所有的白,在几乎在一瞬之间刺痛了贺连城的眼。 纪念的出现,让莫妍也是一惊,忐忑让她不自知地捏紧了贺连城的手臂。她……不是该躺在手术室里,今天……不该是她拿掉孩子的日子的吗? 婚礼因纪念的到访而暂停。 但当安东尼接过林晓蛮的电话,在整个Rich上下找遍了,都没有找到的纪念,最后找到举行婚礼的花园时,看到纪念的身影的时候,奔波的脚步才开始渐缓。他走到纪念的身后,以一个朋友,以一个哥哥的身份,轻捏了捏纪念纤弱的双肩。 悲恸? 他几乎从她的脸上找不到这样的痕迹。 只见她微微仰着头,倨傲的下巴轻扬。在这场感情世界的最终局里,她最后失败的姿态,并不卑微。 如初绽的蔷薇,她轻笑着:“东尼哥,帮我倒一杯酒来,好吗?” * * * 看到下午瓦家编辑通知说,这周六周日要日更8000(两更) 然后七月三号滴时候,要日更一万八(介个数字,某西也算不清楚了。。) 总之,等更的筒子,可以不用等太久了~ 128 深爱你这城3(3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只见她微微仰着头,倨傲的下巴轻扬。在这场感情世界的最终局里,她最后失败的姿态,并不卑微。 如初绽的蔷薇,她轻笑着:“东尼哥,帮我倒一杯酒来,好吗?”) “纪念……”安东尼有些犯难,他不觉得刚拿掉孩子的纪念适合喝那种刺激性的东西丫。 纪念润声一笑:“麻烦你了。” 安东尼沉了沉眉,转身从那高高叠起的红酒塔的最下取了一杯红酒,递到纪念的手上媲。 艳红色的液体于水晶质地的高脚杯中,闪着浅浅的光晕,一如她脸上潋滟生辉的笑。 纤细的指尖轻捏在高脚杯的脚座上。 她笑,笑得让在场所有的鲜花和女人都黯然失色。 赤着脚,缓缓走来。长发飘逸,一身飘逸的白,像是空中飘来的羽毛,美得夺人呼吸,美得不能逼视。所有人看得痴了,甚至忘了这一天的新娘,这婚礼上的主角该是站在新郎旁的那一位…… 嫉妒,如同荆棘一般,狠狠刺进,于莫妍的心头,蜿蜒、缠绕。 是突然传来的一阵晕眩,让纪念轻晃了两下。 贺连城心头一紧,超乎理智范围之外的,想要去扶,却是那一双紧握在自己手臂上的手及时制止住了自己,将自己又强行拉回了身体里。 这一段路,不过十米的距离。 纪念却觉得仿佛走了一个世纪。 终,在他和他的新娘面前站稳。 微垂着头,轻轻晃着高脚杯,她看着杯中颜色眩目的液体看,双眼迷离,唇角缠绵着一丝痴笑。心口,紧缩、紧缩、再紧缩。那映着她笑颜的酒杯里,仿佛有光影闪过,大片大片都是他们曾有过的回忆—— 暖光昏黄下,他曾亲吻她额头,轻柔低语:“没关系,念念,我可以等。” 万千灯火下,他曾拥她入怀,耳鬓厮磨:“这里,一直会为你亮着。” 当全世界都背离她,他是唯一守在自己身边的那个:“念念,我们以后会很幸福,非常幸福,是让全世界的人都羡慕的那种幸福……” …… 他说了太多,她都一一记得。 也是在这一瞬,她方才惊觉。 原来,记忆里,她记得他的好总是比不好要多。 羽睫缓缓地眨着,半是痴迷,半是慵懒。 蓦地,她嗤笑出声,抬起一双清冽澈然的眸子,看向他。 那墨色的瞳子里,倒映的人,有他,就只有他。 眸光脉脉如溪水静流,只一眼,便看进他心里。贺连城直觉心口钝痛难当,不禁剑眉蹙得更紧。 “连城,这么值得庆贺的事,怎么也不叫上我呢?” 那语调,一如她从前窝在自己怀里时的娇嗔。 贺连城心头一震。 纪念一开口,周遭便响起宾客窸窸窣窣的低语声。 依贺连城的意思,这婚礼,他并不想办得太声张,所以也就只请了称得上日后可以一用的“朋友”,还有一些平日里官场上有过照面的人。 有人议论这突然出现在现场的女人究竟是贺连城的什么人,又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又也有人在曾在纪家与纪念有过几面之缘,一眼便认出纪念是纪鹤先的小孙女,更是他贺市长的第一任妻子,更有人压低了声音说:“前妻遇上新欢,这婚礼想必好看……” 话落进纪念耳里,一笑,倒也淡然。 那上流社会的人对悲欢离合,往往冷漠。她,早就习惯了。 “念念……”这般叫她的人,不是贺连城,而是莫妍,愈来愈低的声音里,似有惊诧,但更多的是让纪念觉得做作的歉疚。 目光,轻巧地越过挡在贺连城身前的那一袭白纱。 纪念清越的声线划开唏嘘,她又是笑:“不过没关系,我来得还算及时,至少你们的婚礼还没结束……”忽而,晃着高脚杯的动作一顿,她抬起的一双眸子笃然认真,“贺连城,这杯酒,我敬你。祝你幸福,我祝你和她幸福。” 一字一顿,沉闷地敲在他心上。 那插在裤袋里的手,不禁拳起。 只见她仰头,将被杯中的红酒,一口饮尽。 暗红色的细流顺着她脖颈纤细的弧线蜿蜒而下。 酒,近乎是被倾尽到腹中的,她甚至不及去尝那酒的浓,酒的烈,酒的苦涩……有的只有入腹时的畅快淋漓。 一杯饮尽,她笑意嫣然,将酒杯倒置给他看。 良久,冷笑散尽。 冰霜满目,清楚地划清了两人之间的界线。 “贺连城,你记得,如果有一天,我死了,那么我连同我们曾有过的那个孩子,也会在天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你,看你究竟能毫无愧疚地幸福多久……” 没有一丝犹豫,转身,她泪流雨下。 和一个又一个陌生而又模糊的面孔擦身而过,纪念捂着发痛的心口离开。 一个个陌生而模糊所有的声音,她都再听不见,一切都恍然如昨,耳边唯有个温醇的声音在她耳际反复低喃:“念念,你信我,我一会要补给你一场最盛大的婚礼……” 而就在她消失在所有的视线里霎那,她没有看到的是,那个人生生掰开了攥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指,不顾全场的目光,冲跑了出去—— …… 纤白的手臂抬起,挡住晴空当照的艳阳。 眩目的阳光,自指缝间溢出,洋洋洒洒地落在她苍白的脸庞上。 自她早已干涸的眼里,挤出最后一滴泪来。 失了那个孩子,失了她对这世界最后的期待,这世界,她还有什么还期待? 生,无可恋。 直觉眼前大片的白闪过,她如一颗轻盈的尘埃,堕入一片黑暗之中。 * * * 当车子被堵在无处可走的地步,刹车被猛地一踩,车内的所有人都跟着一倾。 耳际静了,身后是驾驶后座上那人梦呓一般的低喃纷至传来:“纪念,纪念……不能睡,不可以睡!” 通过后视镜,安东尼一瞥那张俊颜。 剪裁合体的白色西装已然没了最初的模样,腿上、腰上、胸口,染着的都是纪念的血。 只见他的大掌不住地拍在纪念惨白的侧颊上,盲目而又慌张。也无法让纪念从沉睡中醒来。 诚实地讲,认识贺连城的这么多年,他只见过贺连城两次这般惊慌失措的样子,是贺爸爸跳楼的那一天,还有一次,就是现在。竟不知为何地,自己竟觉得贺连城的眼前的狼狈,不刻意去掩盖自己的真实情绪,真实得才像是他所认识的那一个。 像是上天的有意安排,倏地,那拥挤的车流之中突露出一道狭缝。 方向盘握紧,安东尼抬脚将油门踩到了最大—— …… 当车子还来不及在医院门口停稳的时候,贺连城便抱着纪念跑进了医院,再到他将那样轻的她放在推床上,而后目送着她被医生护士推进了手术室。 贺连城直觉在那一刻,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整个人瘫坐在手术外的椅子上。 空间里,静谧得能听见他心在狂跳。 西装上的血迹还未干,浓重的血腥味便开始在鼻尖蔓延开来。 他攥紧了已被血染红了的袖口,依稀还有她的温热自指尖传来。 他从不知道,自她那样纤弱的身体里,竟然可以能涌出那么多的血来。等他丢下婚礼,追她上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倒在刺目阳光里……刚好,他接住她。 可自她双|腿之间不断涌出的鲜红,却刺痛了他的双眼。 接着,像是在同他作对似的,她的血越涌越多。 * * * 这章某西稍有点卡哈~ 先更3000,差的2000补在明天的八千里,也就是说,明天更新一万! 129 深爱你这城4(3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他从不知道,自她那样纤弱的身体里,竟然可以能涌出那么多的血来。等他丢下婚礼,追她上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倒在刺目阳光里……接着他抱过她,那鲜血不断从她双|腿之间不断涌出,染红了他的病号服丫。 像是在同他作对似的,她的血越涌越多。) 多到他控制不住的地步。 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他好怕失去她。 狂躁地,他抬手搓揉着碎发,她在里面每待上一秒,担忧与恐惧就在心头多压上一分。精神的高度集中,让走廊里只要稍有些声响时,他的心都跟着一颤。阖上眼,脑海里闪现的都是她的面容,睁开眼,又是手术室紧紧闭着的那扇大门…… 他是真的不知道,究竟该要怎样,才能让这等待的时间变短媲。 一阵男子的脚步声响起,最后一双擦得光亮的黑色男士皮鞋落在自己的面前。 “好了,不要担心了,这边有我守着,你就先不要过来了!听话……” 挂了林晓蛮打来的电话,安东尼稍稍松了口气,可看到面前这个同样颓废不堪的男人,眉心又狠狠地拧起,他忽然觉得就算是这世界上最坚实的肩膀也总有扛不住的什么。伸过手在他肩上轻拍了拍,哑声安慰道:“连城,纪念她……一定会没事的!” 却是那手术室的门猛然被人推开。 贺连城心头一震,骤地站起,几步走过去,迎上,那手术服上被染得一身是血的护士。 护士慌慌张张地连话也说不完整,大口喘着气,断续地拼出一句话来:“病人大出血……怕是、怕是――” 大手扯过护士手术服的衣襟,将那纤弱的身子整个拎了起来。 护士双脚悬空,整个人被贺连城吓坏了,怯生生地用目光和安东尼求救。 “连城,你不要冲动!”安东尼忙冲了过来,握住贺连城的大手,想要掰开他的手指,却发现此时的贺连城,根本不是他能阻止得了的。 那双眸决眦,眼底的流过的鲜红,让人望而生畏。 “怕是什么?”他问。 “怕、怕是……不行了!” 那几个字,犹如闪电一般,在贺连城头顶轰然炸开。 箭一般地,他冲跑了进去―― 手术室里,光线昏暗,唯有手术台的那一角刺人眼眸。 迈着有千斤重的步子,他缓步走近,浓重的血腥味传进鼻端,刺激着大脑里最敏感的那一根神经。 于一众水蓝色的手术服中,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小脸。 那样的白,似是只有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干时,才会有的。 一样的眉,一样的眼,一样的鼻,一样的唇,那是和印在心里的那张脸有着一模一样的轮廓,不然该要他怎么相信那躺在上面的人,是她。 胸口一起一伏。 孱弱无力的哑声划破了手术室里的静默―― “她怎么了?” 贺连城的突然出现,让手术室里的所有医护人员都是一惊。 耳边持续传来的长鸣声还有那渐近拉成一条细线的心电图,都做了回答。 “你们怎么都站在这里,怎么都不救她?”攥紧了拳,所有的悲愤一触即发,“我在问你们,你们说啊!” 主刀医生摘下了口罩,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轻叹道:“病人失血过多,抢救无效……” “抢救无效……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双眸凄凄迷迷,慌乱地搜寻,凑到她身前,将她的脸看了个仔细,她明明还躺在那里,明明、明明还活着,叫他要怎么相信? 当渐近平缓的心电图上的那一条线,一点一点拉直。 他倏地僵化在原地。 不会的,不会的! 她不会死的! 她说过,有她在,他就永远都不会孤单!她怎么会违背了誓言,丢了他一个人先离开! 慌忙地,他双手压在她胸腹的位置,不停地为她做心脏复苏,那张苍白的脸却再没有过任何的表情,只是躺在那冰冷的的手术台上。 所有人,都为贺连城的疯狂而静默无声。 “纪念,你醒过来!醒过来!醒过来啊!” 那条持平的线,却再没什么起伏。 双手紧扣着她肩头,指尖抠陷进她的皮肉之中,狠狠晃动。 “纪念,你以为死就能离开我了?!妄想!” 在他的手上,她如一片风中凋零的枯叶。 凌乱的发丝下,那双眼紧紧闭着,没有丝毫要睁开的征兆。 指尖能感觉到,她的身体有渐冷的征兆。 良久,心灰意冷。 他将她纤弱的身子扯进怀里,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紧紧地拥着,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清楚地感受到她还存在,她还在他身边。大手扣住她后颈,坚毅的下巴深陷她颈窝,阖眼,什么液体温热的,滑落,落在有他熟悉馨香的发间。细密的吻慌乱地落在她耳际,他沙哑着声在她耳畔呢喃,声声极近缠绵:“念念……念念,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不过十几秒的光景,心电图上起伏跳起。 “心跳!是心跳!” 主刀医生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他的医生生涯里,还从来……从来没有人在手术台上失去心跳之后,又活了过来。 这一瞬,贺连城涣然而笑,将纪念抱得更紧了些。 纪念,谢谢你。 谢谢你还愿意活下来。 * * * 房间里没开灯,只有自落地窗的位置照来的微弱光线。 隐约地,躺在手心里的钻戒闪着熠熠光辉。 三克拉的钻戒,那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东西,那也曾是她追逐了十几年的东西,而现在她拿在手上,却并不幸福。那个人,还来不及为她戴上,就离开了。 拖曳着一袭白纱,她坐在他们新房的地板上,痴痴地笑。不似早晨那般的珍惜,她坐在地上的时候,不再顾及会不会脏了身上这件他亲自挑选的婚纱,米白色的高跟鞋也被丢得两只东西各一只。 闭上眼,莫妍能回忆起这房间里哪个地方放着她和他婚纱照。 照片上,她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笑得灿烂,他脸上,却没有除了冰冷之外过多的表情。是有多勉强,多强迫自己,他唇角才僵硬扯开一线勉强可以称作是“笑”的东西。 此生唯一一次的婚礼,她是被新郎丢在婚礼现场的新娘,是供所有人茶余饭后的笑谈。 空荡荡的房间,她一个人,独自叹息。 心痛吗? 很痛。 想哭吗? 她是不会哭的。 可笑的是,这么多年,她在B市都没有一个朋友可以在这个时刻陪在她身边安慰她,就连一直陪在身边她的那一双肩膀,都已经飞去了加拿大。连她自己也明白,是有多不堪,才会选择一味地用华丽的躯壳来掩饰那一颗肮脏的心。打电话给这个世界上她最亲信的那个人――莫大同?那又能怎样呢?她明知道的,就算她把满腹的委屈倾述数相告,也换不回他半点的同情与安慰。早在彻底背离的那一天,那个人也和他彻底划分清楚了界线,所以,到他回到加拿大,到他在哪里住了一个月长的时间,他都不曾打过一个电话给自己…… 她比谁都明白。 这条路,走到这里,早就已经不能回头了。 就算明知未来是错,她也要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就算不幸福,她也会强装幸福给所有人看…… 就算是不择手段地用这段婚姻捆绑住他,她也一定要那个人留在自己身边…… 她手心倏地攥紧,暗暗起誓。 纪念,我是绝对不会输给你的。 * * * 下面还有七千,某西马不停蹄了。。。 130 深爱你这城5(3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安东尼,你让我进去!凭什么我不能进去?他贺连城是要把念念永远关在这里,作他的禁|脔吗?” 林晓蛮说着,就要推开那道拦在身前的巨大肉墙,几番争执之下,男人却岿然不动。 “晓蛮,你别闹!丫” 看到男子俊眉一拧,大手已然准确无误地抓住了自己的手,再不能动弹媲。 她动作一停,抬起一双水样的眸子:“闹?安东尼,你说我闹?我是在闹吗?念念,我就是想念念一面而已……” 那尾音缠绵着丝丝哭腔,楚楚动人的眸子依稀盈着泪花。她知道的,她喜欢的这个男人一向心软,便就是最看不惯自己这个样子。她这样求他,他一定会答应的。 她猜对了,他的确是会因为她而心软。但是这件事不一样,他不能让她冲动。 深深地提了一口气,安东尼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其实是想带纪念走……” 林晓蛮咬咬唇瓣,抬起下巴时,变得理直气壮了起来,柔弱的语气也生硬了几分:“对!我就是想要带念念走!不带她走,难不成要她醒来之后,看到贺连城再受一次刺激吗?安东尼,你不是不知道,他和那个贱人的婚礼上,念念差了死了……不带她走,难道我要在眼睁睁地看着她再死一次吗?我要带她走,不能再让那个姓贺的再伤害她一次了……” 安东尼沉眉,长眉间敛着思绪万千。 林晓蛮说得在理,让她在纪念醒来带走纪念,或许也是能将对纪念的伤害减少到最低的方法了。 偏过头,他透过病房门的玻璃,去看那坐在病床前的贺连城。 只是―― 看到安东尼垂下眸子的时候那温润的眸光一闪,林晓蛮知道他是犹豫了,是心软了,柔软的小手握过他横在自己和门中间的坚实的手臂,乘胜追击道:“东东,你也觉得我说得对,是不是?算我求你,帮帮我,把念念带开贺连城的身边吧,这样她以后才有幸福的可能啊!” “这件事,还是以后再说吧!至少现在不不行。”安东尼狠了狠心,做了最后的让步,“连城现在的样子,你也见到了。我真怕你带念念离开了,他会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来……还有,你想见她,我会趁着连城不在医院的时候,给你安排的……” “趁着那个禽兽不在的时候?安东尼,你可真会敷衍我!他这几天寸步不离地守在这里,你要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念念一面,什么时候才能带她走啊!?” 林晓蛮越说越大声,惹来过往路人的目光。 安东尼抚了抚额,揉了揉发皱的眉心。 好在贺连城选的这间VIP病房隔音效果足够的好,要不然他还真的很难想像贺连城在听到林晓蛮的这一席话之后会是什么表情,很难想像这两人面对面针锋相对的时候,自己又该是什么样的立场。 “你好,请问贺连城在这里吗?” 清丽的女声在身后响起,林晓蛮、安东尼两个选择暂时休战,两道目光一起投去。 莫妍?! 在贺连城和她的婚礼取消过后、在纪念陷入昏迷一个星期过后的这一天,这个女人的出现简直出乎人的意料,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不同于林晓蛮气场里发出的强烈的敌意,安东尼在排斥之余,还是拿出了陌生人之间应有的礼貌来,轻轻应了一声。 林晓蛮一挑眉,步履翩然地走了过去,朝着妆容精致下泛着浅白的脸,抱臂妖娆一笑道:“哟!我当这是谁啊?我是念念最好的朋友,那是不是也要跟着念念,叫你一声‘妍姨’的啊?哦,对了,你来,是不是以念念继母的身份来看她这个女儿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代她谢谢你……”嫣然的笑,倏地一滞,换作一脸的冰霜,“不过,我想,你还是离开吧!念念,她不想见到你!” 安东尼默许了林晓蛮的尖酸刻薄。 他知道纪念这口气她要是不在莫妍身上讨回来,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莫妍舒颜,淡淡地扯了扯嘴角,落落大方地回道:“不,我想你误会了,我不是来看念念的。我是来找我的丈夫的。” 有意挑起林晓蛮的怒火,莫妍有意在“丈夫”两字上加重了音。 林晓蛮扬手一巴掌就要重重落下,却被安东尼及时制止住了。 像是一早就预料到这一巴掌,不会打在自己脸上一样,莫妍不躲不擅,安然站在原地,一双剪水瞳子平静无波,续道:“我的丈夫,是不应该在别的女人身边待太长时间……” “你的丈夫?”林晓蛮于安东尼大手的束缚下奋力挣着,“莫妍,你他妈的还要不要脸啊?就你这种女人,有过不知道多少个男人了吧?睡完人家老子,现在又开始睡人家丈夫!接下来,你还要爬上谁的床?要不是纪鹤先死了,你是不是也要爬上去啊?……安东尼,你不要拦着我,我要打死她,替念念出这口恶气!” 林晓蛮说的话,实在难听,连安东尼也听不下去了。他不是看不惯林晓蛮骂莫妍,那个女人确实该骂。只是,他不想他的林晓蛮因为这样一个人而失去了自己的风度。 “林晓蛮,你能不能给我冷静一点!”倏地一吼,醍醐灌顶般,林晓蛮倏地清醒了些,不挣扎了,站在原地捏紧了拳,目光如炬,好似一只竖起爪牙,下一秒就飞扑过去,将敌人撕个粉碎的小兽。 见惯听惯了这世界上的人对她太多的鄙夷,莫妍早就练成了不听不看的功夫。因而在听到林晓蛮尖锐刺耳的话的时候,她也只是秀眉蹙了蹙。 踩着一双十厘米高的高跟鞋,她优雅地走到病房门前,如玉的手搭上门把手,抬眸,粲然一笑道:“连城他……在这里,对吗?” 也就是在话落下的同一秒,安东尼的声音冷冷作响:“还请你现在不要进去,连城说,他不想别人进去打扰。” 那只染着浅粉色指甲油的指尖轻颤了一下。 几乎是在眨眼的瞬间,她悉心藏好能被人察觉到的任何有关惊诧、失落、屈辱的痕迹。 红唇勾了勾,对视安东尼的眼坦然直达眼底:“可是,我并不觉得,在他的世界里,我是‘别人’范围里面的一个。”顿了顿,她面色清冷了些许,“而且,里面躺着的那个女人,似乎没更资格地得到我丈夫的照顾吧!” 回话间,这个女人再次强调了贺连城的所有权是她自己。 渐近恢复平静的林晓蛮,轻轻捋下安东尼攥在自己腕子上的手,偏头赠他会心一笑,用目光告诉他,她不会作出出格的事来,叫他放心。 踩着高跟鞋,朝莫妍步步逼近。 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十公分不到。 “纪念,没那个资格,那么你有吗?”仰起头,迎上莫妍近乎挑衅的目光,她似笑非笑,纤细的指尖连连戳在莫妍的肩头,大力到莫妍要扶着身后的门,才摇摇晃晃地站稳,“我可是听我家东东说,你和贺连城的婚礼进行一半的时候,他就跑了……”瞥见莫妍左手无名指上的那个空缺的时候,林晓蛮直觉自己身体里所有的血液都跟着兴奋了起来,唇瓣一勾,她笑得戏谑,“喏!这是什么?你的戒指他都没给你带上,你觉得这个资格,你有吗?!” 四目相对之时,火花四溅。 * * * 病房外两个女人吵得一片火热,病房内却是另一番场景。 这个病房,的确是选的极好的。 就算是外面是雷云阵阵,也都可以被关在门外,就算外面是阴云密布,也能采光到最多的光线。 贺连城觉得,只有在这样的环境里,她才能尽快醒来。 视野里一片极致的白里,耳际是她均匀而清浅的呼吸,手里握着的是她温度正好而柔软的手。 他的眼,一下都不想阖上,就只想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等她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一个要是他,听到的第一句话,一定要是他始终欠了她的那句“对不起”。 131 深爱你这城6(3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这个病房,的确是选的极好的。 就算是外面是雷云阵阵,也都可以被关在门外,就算外面是阴云密布,也能采光到最多的光线。 贺连城觉得,只有在这样的环境里,她才能尽快醒来。) 眼也舍不得眨地盯在她的恬静的睡颜上,手也舍不得放开地和她的五指交缠着,他怕他漏看了一眼,放开了一秒,她就会在那一瞬间里睫毛轻轻地动了一下,手指就会轻轻地勾一下。便就是这样寸步不离地看着她、守着她,他才能时时刻刻地感受她的呼吸媲。 她的死而复生,让他庆幸。 老天在把他身边的人,一个个带走的同时,至少还留了一个给自己。 他问自己,这个躺在自己面前的人,自己对她,究竟是什么感觉? 爱吗?不爱吗? 爱的话,他怎么忍心伤她如斯? 不爱的话,她的一颦一笑又为什么会迟迟印在脑海里,久久挥之不散? “贺连城,如果你爱我,如我这般,那么我想,我并在乎你以前做过什么,对我是伤害还是感动,也不在乎你曾经有过多少女人,其中有几个是你喜欢过的……我要的,不是你承诺海誓山盟,而是真心待我此时此刻。” “等孩子出生,我们家就是四个人了,有你,有我,有妈,还有孩子。我们就把妈从医院接回来,由我来照顾。到时候,我们一家四口,房子再大也不空了!我可以每天给四个人做早餐、午餐、晚餐,妈她还可以给小宝宝也织一件毛衣,你还可以抱着宝宝看文件的时候,一定不寂寞……” “贺连城,有我在、有我们这个家在,你一定不会孤单。 “我,想做你完完全全的妻子,精神上、肉|体上,都是。” “就是忽然觉得我们的记忆里,好像总是少了点什么。我怕是日后,若是有天你想起我,回忆里就只有每天的一日三餐,还有从前争吵打闹,无趣得很。” “贺连城,我,爱你爱你爱你爱你爱你爱你……” …… 原来,她曾带给他的感动,她说的每一句,他都记得。 他轻握了握她的手软的掌心,贴在自己侧颊上,细细摩挲。看着那沉在松软枕头中的脸,温润一笑:“纪念,你要睡多久,我都可以等。不过,我希望你醒来的这一天,不要太久……” 却是放在裤袋里手机突然响起了一阵震动,尖锐得划破了一室静默。 看到屏幕上闪过的“安东尼”的名字时,贺连城眉心一蹙,赶忙挂断了电话。看着纪念的睡颜依旧安稳,一颗心终安定了下来,拿过手机,他走出了门外,推开门正好撞上了莫妍和林晓蛮吵得正凶的一幕。 “怎么打电话给我?” 似是刻意直接忽略了莫妍的存在,贺连城的这句明显是冲着安东尼说的。 安东尼眸光一瞟,落在莫妍身上。 “你怎么会来?” 贺连城的面无表情,深深刺痛了莫妍的心。 “我为什么会来,你说呢?”她低低地笑,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清冷的眸光似是一眼就能将人看穿似的,“贺连城,该给我答案的人,不是你吗?” 林晓蛮想上前,插上一嘴,却被安东尼按住了双肩,站定在他能控制到的范围之内。 “在丢下婚礼上所有的宾客的人,是你,不是我!你一个人走得倒是痛快,把婚礼上所有的流言蜚语都留给我一个人!你叫我怎么在那么多人的面前解释,新郎抛下新娘和没完成的婚礼,是去了哪里?你要我怎么和那么多媒体说,我的丈夫丢下我,其实是追出来去看他仇人的女儿?!”她歇斯底里地低吼着,隐忍着极大极深的悲恸,攥紧了拳,步步后退,“啊?你说啊,你说啊!贺连城,我倒是很想知道,你会说些什么给我!” 但见他薄唇紧紧抿着,眸光深深,颈项低垂,思忖着什么。 莫妍、林晓蛮、安东尼,他们都在等他的答案。 这一刻,贺连城不敢去看莫妍质问自己的目光。 里面的那个被他伤得伤痕累累,外面的这个为他受的苦,又何尝少了?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唇瓣轻启。“你先回去,我会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 心头钝痛难当,莫妍捂住胸口,踉跄退后,苦笑里反倒多了几分释然。沉压在胸口几天的答案,终于知道了,她比任何时候,都要轻松,却也比任何时候都来得心痛。 “好好好……贺连城,我等你,等你给我一个合理的答案!” 就算是她人生中最狼狈的时候,她也从未觉得自己在所有人的面前是这样的难堪。 难堪到这里,她一分钟都不想待下去,泪水飚洒,她落荒而逃。 贺连城双手无力地垂在腿侧,攥了攥拳,声音有些微哑:“东尼,麻烦你,替我去看看她……” …… 回到病房里,贺连城反观那病床上的小人儿,丝毫没有被门外的声响而吵到,反倒睡得怡然安稳。 唇畔拉开一抹冷笑,俊颜也跟着泛起疲惫的白来。 仇人的女儿…… 莫妍倒是不忘提醒他。 可是,对仇人的女儿,他就真的该完全地划分清界限吗? 他真的该对她毫不留情地下手,不管当年那些事,是不是都与她有关吗? 重新坐回到她右手边的位置上,握过她的手,有暖流徐徐从她指尖传达进自己掌心。刚发生的争吵,让他强撑了几天的意志在顷刻瓦解。长指搭在紧锁的眉心,轻揉了揉,也就是在他阖眼的瞬间,握着她的左手手,轻微地跳动了一下。 是错觉吗? 她的手,在动? 这是几天以来,都不曾有过的。 狂喜逆上心头,他猛地睁开眼,因几天以来少眠而布满血丝的眸子变得异常的明亮,直定在她的右手上。 紧接着,她看到右手的无名指颤了一下。 是的,她动了! 他看得清楚,绝对不会错的。 接连几下的跳动,让他欣喜若狂,承载着期待的笑意在唇畔点点晕开。 她是不是要醒了? 所有的注意力都移向她的眼,他一秒都不想错过她醒来的那一瞬间。 如蝴蝶轻盈振翅,她浓密而纤长的睫毛微动了动,眼眸处缓缓溢出一线光明。 握着她的手,不自觉地跟着收紧。 像是怕那一双眼下一秒就会再度阖上似的,他轻唤她的名字:“念念……念念……” 直到她完全睁开眼,那颗几乎要停止跳动的心才恢复了正常。 只见她眸光浅浅,落在天花板上的简式吊灯上,静默,却空洞无神,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玻璃娃娃,这样的她,让贺连城隐隐作怕,近乎有些小心翼翼地,他在她手背上落下轻柔一吻:“念念,念念,你醒了?对不对?” 纪念动作缓慢地偏过头看他,在将他的眉眼印在眼底的一秒,眉心一拧。 病房里突现她惊恐的一声尖叫―― 声音大到连一直守在外面的安东尼和林晓蛮也听到了,也是在听到尖叫女声的同时,两人达成共识,一齐冲了进来。 床头柜上的花瓶被打翻,插在花瓶里的满天星散了一地,零碎的玻璃碎片溅了到处都是,有几片上还粘着血迹,有着触目惊心的鲜红。 而这房间里的两个人。 一个缩坐在窗帘后的角落里,一个站在两米外,一点点地在试图向她靠近。 等到林晓蛮安东尼两人冲进来的时候,最先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 * * 那个啥,在时间上有点来不及了,昨天的更新加上今天的,西西还差一千字,补在明天的章节里哈~ 么~ 不知道,现在这么写,在亲爱的们眼里,算不算暂时的反扑嘞? 132 深爱你这城7(3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而这房间里的两个人。 一个缩坐在窗帘后的角落里,一个站在两米外,一点点地在试图向她靠近。 等到林晓蛮安东尼两人冲进来的时候,最先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媲) “别过来,别过来……丫” 那躲在窗帘后的人,像是一只被拔掉了所有的刺的刺猬,将自己缩成了小得不能再小的一团。淡蓝色的窗帘落地,直露出一双纤白的脚。她足下有鲜红静静流淌,是刚才慌忙从床上跳下来的时候,踩到了碎玻璃时扎到的。 “念念,念念……” 听到贺连城的声音,自那半掩着的窗帘后缓缓露出一双水眸,怯生生地观察着窗帘外的这三个人,眸光闪烁,极是陌生。 像是哄着一只受了惊的兔子,贺连城半弓着腰,一面试着向纪念靠近一点,一面柔声哄着:“别怕,是我……这里没有坏人,没有别人,你看清楚,是我,我是贺连城……” 她将自己的一双眼全部暴露在空气中,将贺连城上上下下看了个仔细。 轻蹙着眉心,一偏头,清眸里闪过一丝迷茫。 也就是在她安静下来的这一瞬间,贺连城乘胜追击,向她迈了一大步。鞋子刚落在地板上,就见她如一阵风一般倏地再钻进窗帘里面,尖叫接而响起―― “连城,救我!” 也就是同一瞬间,贺连城的高大身躯凝在空气中。 * * * “念念……念念……”林晓蛮蹲在纪念旁边,尝试着掰开她紧攥着窗帘不放的手指,可力大了怕伤了她,整个一个小时里,她都在和纪念抗争着。便就是越看到她的这幅样子,心口便开始钝痛不休,泪流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纵横爬上双颊的,她哽咽着的声音轻轻地颤,“念念,算我求你了,好不好?你看一看我,就一眼,我、我是你晓蛮姐啊……你怎么会连我都不记得了呢?” 窗帘透过纪念纤弱身子的轮廓。 只见她狠狠挣开林晓蛮的手,死死捂住自己耳朵:“我不要,不要……滚开,滚开!你们都是坏人,坏人!” 林晓蛮被纪念激烈的态度整个给吓坏了,忙退了些距离。在目光瞥到那一双被地板冰得发白的脚,还有脚心底下还没有取下来的碎玻璃时,心里的痛便越发得清晰明显。探过手去,她轻扯了扯围在纪念身上的窗帘,近乎告饶一般压低了声音,生怕惊扰了她:“好好好……不看,不看,那你听姐姐一句话好不好?地板上凉,你现在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不能坐在这里……” 却是纪念好不留情地将林晓蛮手里的那一角窗帘扯过,自己则是退到了离角落里的更深处。 唇瓣半张,林晓蛮再想说些什么,却是一双温厚的大手紧紧握在了她双肩,掌心处依稀有暖流传来。 回眸,那站在自己身后的人正是安东尼。 由他扶着,林晓蛮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缓缓站起。 满是疼痛与联系的目光至始至终地都流连在纪念的身上。 就是给她一万次的机会,她之前,也绝对不会想到纪念在醒来之后会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不管是谁做什么、说什么,纪念的反应都是一样的,她拒绝和任何人说话,拒绝任何人的靠近,更拒绝任何人的触碰。 就连“林晓蛮”这个名字,也似乎是彻底地从她的回忆里抹去了…… 到了这般田地,她记得的,还是那个人的名字―― 贺、连、城。 眸子里闪过一丝狠厉,那一直站在病房里另一角的俊朗身影,半倚着墙而站,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姿态颓废。双眸黯然失焦,不知在看向房间里的哪一处。 林晓蛮陡地冲了过去,猝不及防到安东尼刚感到那握住她双肩的手一松,她就已然冲到了和贺连城的面前。 相对林晓蛮,贺连城足够的高,摆着颈项低垂的姿势时,也足足高上林晓蛮一头,将她整个娇小的身子都笼在他的暗影里。 一把扯过贺连城的领带,倾尽平生最大的力气狠狠勒着,一手倏地指向仍缩在房间角落里的纪念,双眸腥红骇人:“贺连城,你好好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都是你,念念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林晓蛮越说越激动,最后反倒送了他脖子上的领带,变作捏住他双臂,歇斯底里地晃着他高大的身躯,哭得惊天动地:“你要怎么赔一个念念给我!你说啊!贺连城,你说啊!” 贺连城不言不语,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人偶一般任她摆布。深邃的五官就统写了“死寂”两个字,任凭风雨飘摇,他也岿然不动。 这个时候,能阻止林晓蛮再疯狂下去的人就只有安东尼了。 几步冲上前,左右各束住她的一只手臂,让她在他的禁锢下无法动弹,林晓蛮就像是一只被人抓住了尾巴的蛇,忘了手腕上徐徐传来的抓痛,奋力地扭着自己的身子,同阻拦她的人抗衡。 “林晓蛮,你冷静点!” 男子如若狂狮一吼,让林晓蛮所有的动作都跟着停了下来。 “冷静?安东尼,你叫我怎么冷静?!” 安东尼看得清楚,那在林晓蛮眼底汹涌的暗流是浓烈的恨意。 她恨他! 在林晓蛮和安东尼两人一直在忙着争吵的时候,一旁静默不语的贺连城却隐约听到一阵细弱蚊蚋的呜咽声。 来自,那扇窗帘后。 “都他妈的给我闭嘴!” 是贺连城攥拳哑声一吼,让这病房倏地静了下来,唯有她的低声啜泣深刻而清晰地印在耳际。 “连城……连城……” 没听错的话,她是在叫他的名字。 那细小而微弱的声音,像是一根根细密而结实的线,在他心头圈圈缠绕,一再收紧收紧再收紧,勒得他血肉模糊。 那站在贺连城几步远之外的一男一女,不吵也不闹了,身体还维持着前一秒僵持而绝不退让的姿态,目光却已经跟着贺连城的脚步飘向了房间里的那个角落。 一双漆皮质地的男士皮鞋最后在淡蓝色窗帘前站定。 窗帘内的小人儿,似是听到了他鞋跟敲在地板上的最后一声,身体一颤,挪着还未结痂的脚再向角落里一挪。 “贺连城,你要做什么?!” 林晓蛮看到贺连向纪念走近,直觉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到怕得不行。 贺连城答也不答,双手狠狠攥过窗帘的上端,狠狠一拽,只听哗啦一声,整个窗帘都被他扯了下来,拿在手上。 窗帘下,她泪痕红邑的一张小脸,显得越发苍白。 当她整个曝光在阳光之下的时候,颤抖的手捂住了她双眼,唇瓣一张一合,虚弱无力地张合着:“不要,不要过来……” 心狠狠一抽,俊眉拧紧。 “贺连城,你在做什么?你吓坏她了!” 林晓蛮厉声想要制止,却已经晚了。 只见贺连城好不留情地将窗帘的全部从她手里抽出,霎时纪念全部暴露在空气中,纪念整个人抖得更厉害,哭得也更凶了起来。 “出去!” 贺连城冷冷对下两个字,是对身后的那两个多余的人。 “我说出去!”他扬声又强调了一遍。 林晓蛮想要反驳,却是安东尼扳过她倔强的身子,下巴垫在她发顶,低声劝慰道:“先出去吧!我相信,对纪念,连城他不会再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了……” 贺连城这个人,她还能信吗?她还能放心地把念念再交到他手上一次吗? 林晓蛮偏头迎上安东尼的温润的眸子。 他用目光告诉她,就算是不相信贺连城,她也要选择相信他――这个她从未质疑过的男人。 林晓蛮沉了沉眸子。 好,她就再相信他一次。等下,就算他要对纪念怎么样,她在外面看着,也可以随时进来阻止。 133 深爱你这城8(3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安东尼和林晓蛮前脚离开,贺连城后脚便跟了过去。 后一只脚迈出病房的门的时候,林晓蛮只听那门沉闷一声被关上的同时,响起了门暗锁锁上的一声脆响。 门被反锁了?! 林晓蛮瞪大了眼,简直难以置信媲。 转过身使劲儿地拧着门锁,却发现门已然被那人锁上了。 “贺连城,你把门反锁起来干什么啊?!你把门打开,打开啊!”林晓蛮连连敲着玻璃窗,也不管里面的人,能不能听到,只顾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嘶吼着。 而里面的那个人却只留给她一个果决的背影。 除却门口传来的阵阵的敲窗声,房间比先前静了好多。 他步步向她走近。 距离一步一步缩短,他每迈一步,便能看到她跟着颤一下。 直到他重新在她面前站定,她才稍稍镇定了些,没了窗帘的依附和遮挡,她只能将自己抱紧,不住地搓揉自己身上雅白色的病号服。 偌大的病房里,余下她和他。 一个坐在地板上,一个站在她面前,将她小小的身子罩在阴影里。 临空,贺连城睨视着缩坐在地上的纪念,冷声掷地:“起来!”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起伏,寒意仿佛能渗透到人的骨髓里去。 坐在地板上的她,如同被搁浅在沙滩上的鱼,一呼一吸,都用了极大的力气,食指探到口中,死死被贝齿咬住,努力不让破碎的嘤咛脱口而出。 她让他痛到连呼吸时,都会牵扯到心头的那道伤口。 清晰的痛意传向四肢百骸。 “纪念,你给我起来!” 他再次扬高了音调,哭声戛然而止,她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小心翼翼。 “起来啊!”痛到不能再痛的时候,贺连城大手一捞,拉过她纤细的手臂,直将那坐在地上的她整个人揪了起来。 一阵急促的叩响在门口的位置响起。 贺连城不用回头去看,也知道,那是被反锁在外面的林晓蛮在紧张纪念。但,不管是谁,都不改变他这一刻的决定。 鼻对鼻,被他紧抓不放的纪念将贺连城眼底晕染开来的腥红看进眼里,无力反抗的双手抖得更猛。 有力的大手在她肩头扣紧,失了控制一般地摇晃着她白鸽一样的身子。 “纪念,你看着我,看着我啊!你说你记得我,你认得这张脸,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巴掌大的小脸表情扭曲,双眸紧紧闭着,才能避开去看那双向自己逼问的眼。她被她晃得一阵轻咳,唇色煞白的双唇磕碰无声:“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不知道啊……” 最后一句的时候,她像是受了极大刺激似的,撕心裂肺地喊了出来。 喊声涤荡在这只有他和她的病房里。 也同样传进在被关在门外的林晓蛮耳里。 撕的是她的心,裂的同时也是她的肺啊! “贺连城,你畜生!你放开念念啊!放开她!” 纪念眼里的惊恐,她看得清楚,纪念的无力反抗,她也收进眼里。 手上的骨节直被这玻璃钢化的窗敲得生疼,她却仍不倦不休地敲着窗,只祈求贺连城能偏过头看她一眼,哪怕一眼,就能让被关在里面的她那可怜的妹妹不再那么害怕了。 都怪自己! 如果她早一点告诉纪念贺连城和莫妍早就勾结在一起的事实,早一点告诉纪念这孩子早就死在了她肚子里,早一点阻止纪念赶去贺连城的婚礼,那么……或许,或许纪念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了…… 姐姐? 纪念叫她姐姐,她不配啊! 纪念有现在的境遇,她是绝对脱不了干系的,她也是贺连城的帮凶之一…… 便就是越想到这里,林晓蛮眼里的泪就涌得越多。 模糊的视线,让她的身子变得虚软起来,却是安东尼的一双大手稳稳扶住她,给了她最坚实的支持。 圆润的额头轻抵在他肩头,泪滴滴打在大理石质地的地板上,摔成了几瓣。 看着林晓蛮心痛,安东尼心里又何尝不痛?可他却不能代替她,只能给她一双可以依靠的肩膀。长臂一收,将她紧紧拥进怀中,温暖的大手一下一下轻拍在她身上,他仓皇地吻她的发丝,柔声安慰道:“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林晓蛮将头深埋进安东尼的怀抱里,深嗅着他身上特有的干净如同青草一般的味道,似乎能让自己躁动不安的心得到片刻的宁静。 却是头顶安东尼的声音一响,又惊又喜―― “晓蛮,你看,你看哪!” 看,看什么? 林晓蛮缓缓从安东尼的怀里露出一颗小脑袋,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去。 那玻璃窗的画面,让她不禁睁大了眼,想要看得更真切一些,她简直能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 可是安东尼也看到了,那还会是假的吗? 只见那一直挣扎着、争吵着、哭闹着的纪念在被贺连城收进大大的怀抱里之后,竟陡地安静了下来。由他紧紧拥着,怔忡着,那神情好似突然回忆起了什么,看向天花板上的某个角落。 良久,感受到怀里的小人儿的呼吸渐近平稳。 贺连城俯身,将纪念整个拦腰抱了起来,将她轻放在大床上。 纪念的一双眸子至始至终都落在贺连城身上,微微偏着头,眉心轻轻蹙着,眉梢敛起丝丝迷茫。目光一瞬不移地跟着他走到病房的另一端,看着他取来一早就准备好的用来包扎的药,再到他在自己面前蹲下,将装着药的托盘放在脚边…… 纪念觉得,面前这个人的眉眼真的有几分熟悉……但是他像谁、他是谁,却想不起来了。 他指腹处有着一层细细的薄茧,触到她皮肤的时候有着些许的痒,让她被握在他大掌里的脚不禁一缩。却是他牢牢攥在她脚踝的位置,让她那只脚心被割破了的脚担放在他的膝上。悉心擦过消毒水的棉签,在沾到被玻璃划破的伤口的时候,传来尖锐的痛感,让她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疼吗?” 如清风沐雨一样柔和的声线,还有问句时轻扬的语调,连这些也让她觉得熟悉。 那眉心的痕迹重了些,她舔了舔下唇,轻应了声。 她开始不那么反抗自己的接近了,这让贺连城心里暖了暖,浅浅勾了勾唇角道:“疼,就不要乱动了,忍一下,一下就好……”话落,他用棉签自顾自地在她的伤口上消毒,就在消过毒的镊子触到她伤口、意图取出她血肉里的玻璃碎片的瞬间,一双纤白的手臂却突然捏紧自己的手腕。 以不大不小的力气握着。 他抬眸,坦然迎上她探寻的目光。 只见那小小的身子微微向前一倾,点点疑惑的光在一双清眸里晕开:“你、你是连城?” * * * “陈嫂,他今天吃饭了没有?” “姑爷他今天……” “又什么也没吃?”看到每天负责那人衣食的阿姨吞吞吐吐的样子,温瞳便气不打一处来,推开陈嫂,便进了那间房间。 一开门,便有浓重的腐味传来。 床头柜前还摆着今早的早餐和中午的午餐,佣人们都是按照了她的吩咐做成了他爱吃的那种口味,他却很给她的面子,动也没有动过。强压下积蓄胸口的怒火,她清了清嗓子,装作从前那般无忧无虑的样子,问道:“怎么早餐和午餐都没吃啊?是不是新请来的阿姨做的不合你的胃口啊?要不要我和管家说声要他再换一个?” 那独坐在床头,面对窗外一片碧海蓝天的人,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这滨海风景。 他的背影,枯瘦而有着一种坚硬的决绝。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温瞳已然没了最初的耐心,厉声质问起来。 只见那人缓缓仰头,从侧面来看,阖眼轻舒了口气,哑声问道:“打听到念念的消息了吗?” “念念,念念……”温瞳悲极反笑,踩着尖细的高跟鞋愤然走到那人面前,看着那张平静无波的脸,破口大骂道,“纪元,你的心里,就没有别人了吗?” 134 深爱你这城9(5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只见那人缓缓仰头,从侧面来看,阖眼轻舒了口气,哑声问道:“打听到念念的消息了吗?” “念念,念念……”温瞳悲极反笑,踩着尖细的高跟鞋愤然走到那人面前,看着那张平静无波的脸,破口大骂道,“纪元,你的心里,就没有别人了吗?”) 而那张脸上除了死寂就只有死寂丫。 自苍冷的唇畔扯开一线冷笑。 她说得对,他的心里,的确是除了“纪念”这个名字再谁的也装不下了媲。 答案无可厚非。 问出来就只会让她自取其辱。 温瞳明明就是知道这一点,却仍是控制不住自己。因那久居在身体里的叫作“嫉妒”的剧毒,正泛着鬼魅的幽绿,由心头漫延,一点一点渗进骨血当中去,生生不离。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拉长,他对那个人越是无法割舍,她中得毒就越深。如今只要听到他提及那个名字,她就会毒发。 两个人,沉默,僵持。 最后,还是她的一声冷笑划破了沉寂。 “……纪元,你告诉我,那我呢?我在你那里算什么?是不是就算我做了再多努力,也无法取代她在心里的位置?”苦笑,让她眉梢微垂,唇角牵强地上扬。 而纪元沉静的双眸不起丝毫波澜。 看着面前这近乎失去理智的女人时,他连同情悲悯的目光都拿不出来。 在他看来,温瞳她不懂爱。她懂得的,向来就只是随心所欲地占有自己想要的,再肆意妄为地摧毁自己得不到的。她不知道,爱这种东西,向来不是你付出得多,就会得到多。更有的时候,不爱就是不爱,什么都可以拿来当理由、作借口。与此同时,对某些人,那爱就是爱,没有缘由。 这温润男子的一言一语、一颦一蹙,就连他的静默,也绝对性地牵动着她的情绪波动。 她抵死咬住下唇,全身各处的肌肉都紧绷。 情到不能自醒的时候,她哑声嘶吼。 “你毒瘾犯了的时候,是谁寸步不离地守在你身边?无怨无悔地被你打、被你骂……你家族没落、流离失所的时候,这一辈子最狼狈的时候,又是谁收留了你?是我!是我温瞳!纪念呢?你的好妹妹、你心尖上的人――纪念,她又在哪里?她那时正倚在一手毁了纪家的人的怀里,睡得正香正甜!” 有意激起他的愤怒,她在话尾加重了音。 他的手,瘦削到淡青色的静脉依稀可见,分明的骨节被捏得苍白,冷凝的空气里,涤荡着那骨节作响的脆响。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他腾地站起,眨眼之际,大手已然扯过了她衣襟,奋力攥着。 腥红的眸子里,闪着如野狼遇敌时才会露出的幽蓝色的凶光。 只见他的手已高高举起,停滞在半空中,耳光,下一秒就要落在她的侧颊上。 他要打她?! 看着他悬宕在自己头顶的手臂,温瞳嗤笑。为了纪念,他竟然要打她?没记错的话,认识他的十几年,他甚至连对自己大声的次数都寥寥无几,后来他一次又一次地为纪念破例,如今,他又要为她打她? 她始终忘了,她爱的这个人,便就是曾经再屈服于家族的利益,再妥协在长孙这个家族身份上,他也绝对不是懦弱的,他的身体里流的始终是纪家的血。 他可以一再忍让、一再退步,但一旦触及他最后的底线,那后果不堪设想―― 而他的底线,似乎从始至终都是纪念。 “打啊,你打啊!你就是叫我再说一万遍,也改变不了什么。”迎上纪元的目光,温瞳不介意更激怒他,反正现在的纪元在她这里,和死了也没什么差别。 攥着她衣襟的手一再收紧,最后几乎将她整个娇小的身子提了起来。恨意从他齿缝里溢出:“你……温瞳,你真当我不敢?”他是不屑! 便就是在双脚悬空的这一刹那,温瞳也不曾有过些许胆怯。 对纪元,她是太了解。 他的每一个弱点,她都可以手到擒来地拿来当作自己制服他的武器。 “连你自己也清楚的,不是吗?纪家和你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拜贺连城所赐!可笑的是,你的宝贝妹妹就算是知道了所有的事情的真相,也还心甘情愿地陪在那个人的身边……” 不是她的话太尖酸刻薄,而是摆在他面前的事实在刺痛着他的心。 “温瞳,你给我闭嘴!” 他要自己闭嘴,她偏不要! 温瞳一挑眉,忽而沉笑道:“哦,对了。你不是想知道纪念的消息吗?我不介意告诉你!” 红唇邪勾,唇角敛起戏谑的笑意,刻意要他听得清楚,她放慢了语速:“她――疯了。” 尽管自己一早就得知了纪念的近况,可亲口说出来的时候,身体里的血液还是因兴奋而沸腾着。 疯了? 他双手一松,她双脚安然落地。 温瞳说的话,她是不会信的,他一定要亲眼去证实才行。 松开他,他拖曳着孱弱不堪的身子跑向偌大房间的门口,没跑几步,便是沉闷的一声,他栽倒在地。骨骼被这地板撞得生疼,藏匿在心底的屈辱感油然而生。 连他自己也没想到的是,因为久染毒瘾的原因,他现在的身体竟虚弱到了这般,他甚至不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跑。 愤恨,让他铁拳不甘地垂在地板上。 可就是这样,也不能阻止他去见她。 扶着地板,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还穿着拖鞋的脚才迈开一步,就听身后的女声讥讽道:“你好好看看你现在的这幅样子,连路都走不稳,你有什么能力能从贺连城的手里把纪念抢回来?” 那枯瘦的身影身形一顿。 “纪元,别忘了你当初为什么要求我对外做出你已经死了的假象来!不是为了在这里过黑天不见百日的生活的!你要戒掉毒瘾,你要重新做回你自己,你还要比从前的你更强,甚至要不输于你的爷爷,这样,你才能彻底地打败贺连城,为你、为你的家族报仇!” …… 深秋的医院花园,随处可见枯萎的黄。 纪元穿着宽大的卡其色风衣,戴着帽子、口罩和墨镜,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这样才能避开周围人的眼线,不让别人,尤其是贺连城的人发现自己还活着。隔着掉光了叶子的枝桠,他远远眺望。 视野范围之内,秋千上的笑靥如初般澄澈。 她双脚悬在半空中,随着秋千的摇摆轻轻的晃着,仿佛她还是昨日那坐在秋千上嚷着要他推的那个小女孩儿。 这样的场景,该叫他怎么相信她已经疯了的事实? 静下心来去听,他依稀能听到她正对着抱在怀里的那只枕头,又说又笑:“宝宝,你没有想爸爸?等下爸爸就会来看你了哟,你开心不开心?那,这会儿,妈妈先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在海的远处,水是那么蓝,” 她竟然管那只枕头叫宝宝,如此这般,他又如何不信? “念念――” 远远地,有女声飘来。 纪元一侧身,忙避了避,侧着身子继续观察着那边的动静。 走过来的人,正是最近被安排在纪念身边照顾的护士。 一听到有人叫自己,纪念本黯淡的眸子倏地亮了起来,灿若星辰。紧紧抱着枕头,她跳下秋千,跑到护士身边,指着自己挺翘的鼻尖,满眼写得都是期待与欢喜:“你叫我啊?” 花一样的年纪,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任谁见了也不禁觉得惋惜。 护士笑了笑,点头。 羽睫轻扇,垂眸,她浅笑如花:“是不是连城来看我和宝宝了?”笑说着,她孩子气意味十足地晃着护士的手臂,迫切地想要得到答案,“是不是,是不是嘛?” “……不是。”对纪念,护士也不愿意撒谎。 只见她清秀的眉心一拧,脸上所有的表情在一瞬之间换成了不悦、失落和疑惑:“那是什么?” “我来你是叫你回去吃药的。”握过纪念纤弱的双肩,护士柔声安慰道。 纪念挣开那搭在自己身上的一双手,排斥的意味极浓:“我不吃!我不吃啊!” 眸子一转,护士想到了一个说词:“念念,你乖……连城说,你乖乖吃药,就会来见你的!” “真的?”纪念半信半疑。 “真的。” “你撒谎!” 纪念陡然一喊,吓得护士一颤。 “昨天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他还不是没来?!” “……昨天,他是临时有事,才没来的。他刚打电话来说,你今天要是不好好吃药的话,他就不来的。而且,他说,你今天要是表现很乖的话,会带礼物给你哟!” “礼物?” “嗯。” 写满疑惑的小脸上有笑意点点晕开,亲昵地挽过护士的手臂,她也一刻不想再多等:“那我们快去吃药吧!我好想见连城……” 直到两人走远了,她们再说些什么,自己也都听不真切了,纪元才扳过自己的身子,注意到身边那人的存在。 纪元庆幸,还好有架在鼻梁上的墨镜挡住了自己湿润的眼。 温瞳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无力地笑来:“人你都看到了,我们也该走了。” “嗯。”纪元应着,抚了抚墨镜。 迈开步子,又停下,转过身,看着她才坐过的秋千,俊颜上露出的一双薄唇紧紧抿着。 念念,你一定要等哥回来。 这一天,绝不会太远…… * * * 下午夕阳最是灿烂的时刻,整个房间里都被灿烂的金色装满,将这画面染得安静而和煦。 “夫人,你可要快点醒来哟!前些天,我见纪小姐来的时候,好像是怀孕了呢……给小孩子织毛衣的毛线,我都准备好了呢,等你醒来,一定要给贺先生和纪小姐的孩子多织上几件毛衣……” 贺连城悄声推开门,向病床这边走近的时候,在听到艾丽说到这一句的时候,脚步一滞,半晌,都维持着要迈开下一步的姿势。 到底是自己悉心照顾了几年的病人,相处下来多少也有感情。像是两个相识多年的朋友,艾丽在边为贺母擦手的时候,边讲着话,甚至连贺连城进来也没有察觉到。 等到注意到贺连城就站在这病房内的时候,艾丽放下了手里的毛巾,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唤了一句:“贺先生……” 贺连城方从思绪中拉回自己,礼貌回笑:“艾姐。” 艾丽就要坐下,手里被温水涤过的毛巾却被一只干净的男人的手接了过去:“艾姐,我来吧!” 对自己的母亲,贺连城但凡有机会能亲力亲为,就绝不含糊,这一点,艾丽知道的,所以也没推辞什么,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贺连城,自己则是坐在另一侧的椅子上。 眼前,他正用温热的毛巾细细地擦过贺母手的上的纹路,认真而仔细地,极近一个儿子的孝心。 每每有心事的时候,他都会来见贺母,这是这几年养成的一个习惯。 似乎,从这里,每一次他都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艾丽舒颜一笑:“怎么今天没见你带纪小姐来啊?” 贺连城的动作一僵,一秒的时间里,又收好自己的异样:“她啊,最近身体不大好,在家休息来着……” 清冷的语气,让艾丽听出他似乎不怎么愿意提到纪念。 笑了笑,她又道:“两个人吵架了?” 贺连城失笑摇头。 “那是你惹她生气了?” 贺连城轻舒了口气,应道:“嗯,算是吧!总之,是我不好……” “女孩子嘛,没那么容易把平时这些小打小闹放心上。你就只要哄一哄她,她肯定会原谅你的。” 贺连城弯唇,随口附和道:“是吗?可是如果,她连哄一哄这样的机会都不给我怎么办? 艾丽倏地紧张了起来:“是因为什么啊?你们两个闹成了这样啊?” 贺连城苦笑,一阵摇头。 贺连城此时给人的感觉,直像是一个第一次谈恋爱的大男孩,猜不懂猜不透女孩子心思似的。看得艾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如果要是你的错的话,我还真应该替你妈妈骂你了……” 贺连城抬眸,拧眉。 “很多事情,我之前都没和你说过,也是纪小姐她啊不让我和你说……” “说什么?”贺连城眉心的蹙痕更深。 “其实那一天,你带她来见你妈妈,并不是我见她的第一次。”艾丽温和一笑,回忆起记忆里那个善良女孩子的笑容,“在她之前,我就有见过她很多次了。她有瞒着你,一直来看你妈妈……” “什么?”贺连城简直难以置信,握着毛巾的手不自觉地加大力道,温热的水顺着毛巾滴下,在床单上氤氲开一个又一个圈来。 “其实,她真的有为你做了很多。看得出来,她很爱你……” * * * 补更的三千,我在12点之后赶上来~~~么么哒~ 135 深爱你这城10(5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其实,她真的有为你做了很多。看得出来,她很爱你……” “其实,她真的有为你做了很多。看得出来,她很爱你……” “其实,她真的有为你做了很多。看得出来,她很爱你……丫” 从贺母房间里出来之后,贺连城的脑海里就一直萦绕着这一句话,久聚不散媲。 不知不觉之间,沉重的脚步已然拖着他,走到了纪念住的那间病房。隔着门的玻璃,他向里面看去。只见那暖黄的床头灯下,她人正躺在偌大的病床上,似是冷了,缩成了极小的一团,怀里还不忘抱着那只枕头。总是靠着床有光的那一侧睡,这是她经久不变的习惯,就连现在,她忘了所有的事,却还是没能改掉这个习惯。 手才搭在门把手上,却听身后有人叫住自己―― “贺先生……” 寻声看去,正是这些天一直被安排在纪念身边照顾的护士林岚。 性格开朗,人也直率,大学还没毕业正在这家医院实习的小姑娘,清眉秀目之间都透露着稚气。当初能从这家医院几百个护士里选出她来,不是因为她有多专业,而单单只是因为纪念并不排斥她。而她对纪念,也是极有耐心的,就连那样逢纪念的事必挑剔刻薄起来的林晓蛮也都称赞不绝,他又什么好放心不下的呢。 眉宇之间藏匿不下的疲惫外露,他堪堪雅笑。 “你来看纪小姐了啊?”林岚语调欢快的问, “嗯。” “贺先生,你终于来了呢!纪小姐这几天都在说想要见你呢。不过今天你来得不大巧,她才刚睡下。”林岚偏头看了看病房里面透过的暖光,又是笑,“你要是想进去看她的话,可千万不要把她吵醒了,让她好好睡一觉……她的睡眠质量一直都不算好,睡一会儿就醒,醒来看不见你,就又是哭又是闹的。可能是这几天她熬得实在累了,刚头才碰到枕头就睡着了……” “嗯,我知道了,你也去休息吧!今晚,她这里有我守着……” 林岚走后,贺连城进了病房,在能看见她脸的那一侧坐下。 那眉心浅浅蹙着,她睡时的姿态,有着小孩子一般的执拗,似是怕睡着了的时候,怀里的枕头就会被人抢走,她连睡着时都紧紧拥着。听林岚说,她一直管这个枕头叫“宝宝”,任谁也不能抱,不能碰一下,就连睡觉吃饭的时候,也紧抱着不放。 看到这画面,想来林岚说的是真的。 她似是有些冷了,她一双露在外面的脚丫向身上盖着的毛毯里缩了缩。 他起身取来了又一条毛毯,盖在她身上,每一个可能袭入凉气的缝隙都掩得严严实实。他盖被子时没注意到,自己的大手竟无意中碰到了她怀里的那个枕头。 坐回到原位的时候,他才发现,她已睁了眼,正戒备意味十足地瞪视着自己。 触到她目光的瞬间,他动作跟着一僵,心口有清晰的撕裂感传来。 该是睡得有不安稳,才会在所谓“熟睡”的时候有点声响就醒了过来?又该是有多在乎这个“孩子”,她才会连睡觉的时候都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他伸过手,想要如往常那般,轻揉她发丝,给她最简单的宠溺和安慰,却被她轻巧地闪开了。 她看着时,和看着任何一个有可能对她、对她的孩子造成伤害的人,没什么差别。 自那那天她醒来过后,他来见她就只有为数不多的几次。虽然在她那里,每天都喊着要见自己,但是当他站在她面前,她又认不得了。 他不知道,“贺连城”这个名字在她那里,究竟算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才会让她忘了所有也忘不掉这个名字,记得她和他曾有过的回忆,却又记不得他的脸。 收回僵在她发顶的手,他笑得有些不自然:“不是一直和林护士说,想见我吗?怎么见了我,又装作不认识我了?” 这张脸,这眉眼,她认不得。 但真正让她觉得这人分明熟悉的,却是他半是宠溺半是调笑的语调。 扶着床,她缓缓坐起,向他的方向蹭了蹭。借着灯光,她半仰着头,想要将他的样貌看得真切。 她温润细腻的指尖触上侧脸的时候,带着些许的痒意,撩动着最脆弱的那一根心弦。高大的身躯像是被抽离了呼吸而温度一样,在她的触碰下,渐渐变得僵冷。 “这样,能看得清楚吗?” 深邃的黑眸根本无法从她那张精致的小脸上移开,他是怕打扰到这一刻两人之间的宁静的,有意压低了声音,放柔了语气问道。 她不言不语,秀眉打成了一个好看的结,颤抖着用指尖细细描摹过他的轮廓。 他让自己保持着最初站着的姿态不动,右手摸索着探向床头的壁灯,将灯光缓缓调亮。 霎时,那如刀削斧凿一般的五官被暖光镀上了一层清浅的光晕,点点流泻进她的眼眸里。 那灿若星辰的眼,棱角锐利的鼻,丰润的双唇……还有那颗他笑时根本不易被发现,似有若无的藏在他梨涡里的朱砂痣―― 她粉嫩的唇瓣轻颤了一下:“你是连城?” …… 单人的病床上,睡了两个人,也不觉挤。 唯一的感觉是暖。 他拥着她,而她怀里拥着他们的“孩子”。 贺连城深嗅了嗅她发香,将棱角分明的下巴垫在她发顶。 那怀里的小人儿轻动了动,换了个让自己更舒服的姿势。长睫慵懒地眨着,速度越来越缓,明明就已经是困到了一定的程度,却还是不愿意阖上眼。他双臂收紧,附到她耳畔,问道:“不是很累了吗,怎么还不睡?” “嘘--”谁知她竟抽出一只手来,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宝宝睡着了……” 扯过盖在自己身上的毛毯,她悉心为怀里的“孩子”盖好,满眼温柔地在“孩子”额头上落下轻柔一吻。而后,向他怀里靠了靠,低声道:“我怕一睡着了,你就走了……” 若不是在数十个精神科的专家都统一确认之后,他想凭她这一刻和她说的话,他是断然不会相信她是疯了的、是忘记了的。 心上一沉,如同被放置在冰冷的海水里。 他用落在她发丝上的细密的吻刻意掩饰住了内心正翻滚着的一阵惊慌:“睡吧。我不走……一直都在这里看着你。” 双眸笑成了两弯月牙,唇畔含着恬淡的笑,她抬手轻指着怀里的“孩子”,低声细语:“喏,连城,你看,你看,我们的宝宝,长得多漂亮……眼睛、眉毛、鼻子都像你,嘴巴像我……” 这一刻,他简直要相信,眼前的她,是在刻意折磨着自己。 她的一字一句像是温柔的刀,一刀一刀将自己凌迟。 见他许久不做声,她怯怯地扯了扯他衣角:“连城,连城?你说对不对啊?” “……对。” 喉咙像是被人钳扼住,酸涩地发紧,他勉强自己挤出一个字来。 贺连城想,若不是他姓贺,她姓纪,而他们又有能一个美好的相遇的话,是不是现在,他和她就真的可以像是她臆想中的那样,做一对平凡的夫妻?同一张大床上,每天相拥而眠,再到相拥醒来……有一间不大不小的房子,两个人都有着一份自己所热爱的并且能养得起家的工作,有一个漂亮而乖巧的孩子……每逢假日,两个人可以商讨着要去哪里度假,或者也可以带着孩子回到各自父母的家,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一餐温暖的晚餐…… 幸福当真是你在桥上看风景,羡慕着别人身在画面当中,而到了自己哪里,却是那么难。 就好比是他和她这一秒放下对彼此所有的隔阂与防备,静静相拥,都是那样奢侈的事情…… 但当耳畔想起她清浅而均匀的呼吸时,思绪才暂停,她已然先他一步安然入睡。 将她拥得紧了些,阖眼,他唇角浅笑缱绻。 * * * 半年后。 五月的阳光洒进偌大的房间内。 上午十点,安东尼一进贺连城的办公室,便嗅到了空气里的黑咖啡味道。 一皱鼻子,走到办公桌前,端过贺连城常用的那只咖啡杯,一瞟里面早已经凉透了的深褐色液体,对着更衣室里刚出来的那道颀长的身影,戏谑道:“怎么?你今天的早餐又是咖啡加胃药?” 贺连城一面自顾自地系好领带,一面面无表情地回道:“我等下还有个很重要的会要开。如果你要说的是工作上的事,那就坐下,我给你三分钟说完。如果不是,你现在就从外面把门关好。” 办事从不拖泥带水,这是贺连城一贯的风格。 安东尼倒也习惯,挑了沙发上自己常坐的那个位置坐下,修长的双腿交叠,一派惬意安然,吊儿郎当地一笑道:“我来,不是和你说工作上的事,不过我还是要坐下。” 贺连城蹙眉,整了整领口的温莎结,冷声回道:“那你就坐在这里吧!我先走了!” 长腿迈开,还没走到门口,身后便飘响安东尼的声音―― “等一下!我今天来,是来林晓蛮拜托我来的。” 长眉又是一蹙,原地站定。 “她叫你来做什么?” “昨天专家会诊,说是纪念的最近状况改善很大。所以她叫我来,是和你说一声--”安东尼顿了一顿,又道,“她想带走纪念。” 贺连城的嘴角抽了抽,平静无波的冷眸里,终掀起了一丝波澜,插在裤袋里的手也不自觉地拳了起来:“好啊,那你不如回去告诉她,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想带从我这里带走纪念,她想都别想!” 说罢长腿才没开一步,就又被叫住。 字字掷地有声。 贺连城身形一顿,旋即推开门。 门被重重地摔响。 留下安东尼一个人坐在房间里,面对一个空荡荡的房间,仰头看着天花板上一片雅致的白,他嗤笑出声:“贺连城,半年了,怎么你到现在,还是看不清自己的心意呢?” * * * “留纪念在身边?那莫妍呢?你拿她怎么办?” 安东尼的一句话就像是魔咒一样,一遍一遍在耳边重复着、盘亘着,久久与他纠缠不休。就连开会时,他也都心不在焉地在想着这件事。 这个问题,也正是自己一直以来想问却没敢问自己的。 就在纪念疯了之后的这半年内,他都在用疯狂的工作来麻痹自己。 距离上一次自己去看纪念,大概已经隔了有两个月的时间了吧。这些日子里,他都强迫着自己不要去见纪念不要去看纪念,甚至是莫妍,他也都是刻意避开不见的。他比任何人都更害怕知道这个自己的答案,都更害怕知道自己的选择。 会议结束后,他走出会议室的同时,放在裤袋里的手机突然传来了一阵震动。 拿出手机一看,是一条短信。 一字一句都是他熟悉的语气―― “晚上回家来吃饭好吗?我做了你喜欢吃的菜。” 署名是她的名字,莫妍。 自那次她出现在医院之后,她和他只见过几次面而已,实在是不像一对差点结了婚而且有过一个孩子的恋人。对那天婚礼的事,他和她同时有着共同的默契,因此对那件事缄默不提。长久以来,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发短信给他。 贺连城略一沉吟,回了一个“好”字给他。 * * * 五月的傍晚,七点,他回来的时候,天还没有完全黑掉。 连贺连城自己也不记得了,这是他第一次走进这幢房子。甚至他找来的时候,都要先问过安东尼这里的地址。说是“家”倒不如说是别人的家,才更不为过。若是自己的家的话,他又怎么能连地址都记不得? 房子的密码锁设的是他的生日。 贺连城一开门,站在玄关的位置,还没走进去的时候,就听见自房子的更里处传来女人细碎的脚步声,依稀还错落着切菜声、翻炒声、碗盘碰撞声,更有那听不真切的女声传来―― “连城,你在等一下哦!还有两个菜,马上就炒好,然后我们就开饭!” 这一瞬,贺连城有种错觉。 仿佛他足下踩的地板还是那时他住的一幢房子里的,仿佛那厨房里面忙忙碌碌的小女人还是叫“纪念”这个名字,仿佛这半年来的发生过的所有事情,都是只是一场梦,他和她还在故事的原点。 但一切也都只是错觉而已。 当自厨房门的位置探出一颗小脑袋,接着那道纤美的身影向自己步步走近,她笑语嫣然:“哎?真的是你回来了啊?我还当是自己听错了呢?怎么我刚叫你了好几声,你都没听见啊?” 女声划破朦胧的幻觉,他将那个人的眉眼看得清楚。 方才苦笑着从怔忡抽拉回自己。 唇角笑纹苦涩地叠起,找了个不太像是理由的理由来搪塞她的问题:“嗯,刚在想事情,没听到。” * * * 明天有一万八的更新哟~好多好多,是不是?o(∩_∩)o 七月又是新的一月了,西西需要亲们月票和荷包滴支持哟~这样我才更有动力码字,啦啦啦…… 136 深爱你这城11(4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女声划破朦胧的幻觉,他将那个人的眉眼看得清楚。 方才苦笑着从怔忡抽拉回自己。 唇角笑纹苦涩地叠起,找了个不太像是理由的理由来搪塞她的问题:“嗯,刚在想事情,没听到。”) “想什么?这么专注?”莫妍一笑嫣然,扯过他的大手,将他拉到餐桌前,推坐到四人餐桌的正南面,俯身,她在他侧颜上落下一吻,“你在这里等一下,马上菜就做好了,然后我们就开饭!媲” 贺连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默默看着桌子上摆着的菜。 红烧小排,清炒虾仁,西湖牛肉羹―― 每一道都是他爱吃的,每一样都是纪念曾做给自己的,每一样都曾有他和她的回忆…… 可侧颊上却还留着别人的吻的柔软和带来的湿意,清晰地提醒着自己这个房子的女主人不是她,这一桌子的菜都不是出自她手,就连和他自己演着对手戏的那个女主角也不是她。 “连城?连城?” 直到一只皙白的手在眼前晃来晃去,他才看到莫妍已经在自己的对面坐了下来。 她一面摘了身上的围裙,一面漫不经心地问道:“我真的是很好奇哎,你今天都在想什么啊?怎么回来了,一直都是这幅心不在焉的样子啊?是有什么心事吗?” “没有。” 他清淡的语气一如面前摆在他面前的那两道素菜一样,冷漠得让人心痛。 莫妍美眸里闪过一丝怔然,她刻意掩去,勉强自己裂开一抹笑,拾起筷子加了一块红烧小排放到他碗里:“来,尝尝我的手艺,看看有没有变,还是不是你从前喜欢的那种味道?” 贺连城动作有些机械地从骨瓷碗里夹起那块汁嫩水肥的排骨,递到嘴里,轻轻地咬上一口。 霎时,肉汁流泻,香浓在唇齿间逸散开来。 也就是在同一瞬间,他眉心一蹙。 “怎么了?”莫妍倾身,紧张地问道,“是不好吃吗?” 他细细咀嚼,眉心蹙痕渐深:“不是。” 他只是没想到,同一道菜两个人做的味道竟然大相径庭。和纪念生活在一起不过是半年的光景,而和莫妍却有着七年之久的回忆,他没想到,便就是那半年,就足以让他忘了莫妍曾做给自己的每一道菜是什么味道。记得的,就只有纪念做给自己的。 “那是什么?”莫妍面色冷了冷。 贺连城勾了勾唇角。 他怎么会告诉她? 其实那些年她做的味道,他早就不记得了…… “没什么,吃饭吧!”他低着头,避开她追问的目光。重提起筷子,从摆在面前的菜里随便夹了些什么,放到了自己的碗里,也不管吃进去的是什么,只顾将两腮塞得鼓鼓的,嚼在嘴里索然无味。 他从不这样吃饭的。 他在掩饰。 她看出来了! 莫妍的脸色冷到极点,倏地,落了筷子。 竹筷敲着实木质地的桌子时,发出清脆的响声。 贺连城听到了脚步声,没过多久,同样是夹菜给自己的那一双细嫩白皙的手,从自己手里夺过碗筷。 “连城,陪我喝两杯吧……”莫妍在他的身侧坐下,看向他时,眼底晕染开来的苦涩,是能令人感同身受的那种真实,舔了舔唇瓣,她开口:“连城,我……” 几度欲说还休,她往两只杯子倒满酒,重重地叹了口气:“算了,不提烦心事!来――” 手,是颤抖的,更是不听使唤的。 甚至连透明的酒液都洒出来了,打湿了她的手背…… 贺连城接过了酒杯,找不到理由推拒,而他也正巧需要什么东西麻木他的神经,这杯酒,来得恰逢其时。 一口闷,酒杯见底。 莫妍也端起酒杯,横在唇角的纤臂,很好的遮住那抹不甘的疯狂。 似乎真的是酒壮人胆,她的眼眶盈着委屈的泪珠,侧眸,口吻变得清冷而决绝,绝不输于他:“贺连城,你还欠我一个解释,现在,说给我听可以么?” 说完,莫妍才察觉到自己的卑微与胆怯,她甚至,连那个女人的名字都不敢提出来,就是怕,怕一不小心会触动他的哪根神经。 那坐在自己身侧的高大身躯,微微一震。 唇角勾起一抹玩味,她笑得凄楚,看着那至始至终都垂着眸的男人:“贺连城,我不是像我表现出来得那样,什么都不在乎。我不可否认,我也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我不强大,被一个人丢在婚礼的时候,我也会无助,看到自己的丈夫日夜陪在别的女人身边,我也是会嫉妒,和你这样貌合神离地坐在一起吃晚餐,知道你的心在别处,我也是会心碎……” “想来是我痴心妄想了,还以为你的心还留在我这里……好。就算是像别人所说的那样,时间真的能改变很多东西,包括我曾以为坚若磐石的感情……我不在你身边的这两年,你可以不再爱我了,可以喜欢别人,但那人绝不能是纪念!我决不允许!” 纪念那两个字,被她贝齿咬得极重。 “她是谁?你该是比我还要清楚的。她是你仇人的女儿,是她的爷爷让你爸爸蒙冤自杀,让你妈妈到现在还躺在病床上,让我们生生分离,让安安……”提及安安的名字,她泣不成声,强装起的坚强也在顷刻崩塌,“安安,我们的安安,他还那么小,外面的世界他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就离开了……”哭到最痛处,她趴在餐桌上,将头埋在臂弯处,另一手不住地捶在餐桌上,惹得整张桌子都传感着她的悲愤,“都是纪鹤先!都是他!是他害死了安安,他该死!他们纪家全都该死!” 却是一双大手搭在自己双肩,以不轻不重的力道搓揉着自己肩角。 不可否认,安安,这个名字的确成了贺连城心里永远的痛。 她腾地站起,露出一双哭得红肿不堪的双眼。 以低他一头还多的距离,睨视他的眼底的哀痛:“连城,你不是说……我们以后还会再有一个孩子吗?给我……你现在就给我……” 不由分说地,她踮起脚尖,一口咬上他的凸起的喉结。以灵巧的舌尖在他的敏感处打着圈,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搭在他宽肩,另一只则是摩挲进他衬衫,微凉的指尖探寻着她所记得的他身体上每一个薄弱的点。她的吻,狂热,她的泪,落进他胸膛,同样烧灼了他的皮肤。一切细微的动作,都极富挑|逗性。他却僵在原地,不为所动,高大的身躯还维持着前一秒的姿态。 但当她的唇瓣触探到他的一双薄唇。 那味道和温度陌生。 脑海里倏地印出另一张脸来。 那个人,她就从来不会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就算是床第之间最疯狂的时候,她也骄傲地从不肯放任自己,永远保留着一份娇羞的矜持。 她和她,是不同的。 触电一般地别过头,眉心拧成了一个刺目的结。 贺连城的反应,让莫妍惊诧。 双脚踩实,她仰着头,将他的脸上的表情看得仔细。 是的,她没看错。 他排斥,他讨厌! 连贺连城自己也微微怔然。 什么时候,他开始排斥除她之外女人的触碰? “呵、呵、呵……” 贺连城……贺连城…… 是他吗? 还是他吗? 这还是曾疯狂爱着她的那个男人吗? 怎么,她会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是这样的陌生? 莫妍脸上还有着情|欲未褪时留下的红晕,此刻,发烫的双颊却成了极大的讽刺、干笑了两声,浑身瘫软的坐了下来,不言不语,只静静的等着时间飞逝而过。 而贺连城却在她离开的一刹那,幡然醒悟…… 原来他的心里,早就彻底容不下除纪念之外的任何女人了。 “――抱歉!”薄唇吐出一句冷静的愧疚,当日婚礼上的事情,他始终欠她一声抱歉,却没有她所想要的“以后”,身侧的双手微微攥住,贺连城放任自己残忍的继续说道:“莫妍,我们到此为止!” 莫妍怔忡,动作僵硬的抬起头,缓慢的仿似电影里刻意重放的经典镜头,每一幕都沉淀着一份伤痛,“什么意思?贺连城,“到此为止”这四个字你指什么意思?” 他凝视着她盈盈有泪的眸子,愧疚的情绪一涌而上,却始终都没有那种心疼与心痛,这一点,令他更加坚定了,“我欠你的,我会一一偿还给你,至于你想要的感情……抱歉,我给不了了。” 抱歉,我给不了了! 无力的语气,他曾经想过尝试,想要再度爱上她,可是他做不到,他的心口满满充斥着与纪念的一切一切,裂不开一条缝,放任她进驻。 眼眶里的泪砸下来,疼痛锥心,耳边,他的话一遍遍的在响,仅余的理智渐次被疼痛消磨殆尽。 莫妍疯了般的朝他扑过去,双手不停捶打他的胸口,一下又一下,力道上倾注了她所有的痛,伴随着嘶厉的哭叫。 “贺连城,你到底有没有心……你知不知道我承受了多少,换来的就只是这一句么?我现在一无所有,只有你了,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可你不能……连城,不要这么绝情好不好?求你,像以前一样爱我好不好?求求你……” 话到尾音,她已然委下身子,所有自尊骄傲都抛却,拽住他的手臂,苦苦乞求。 这一刻,她低微如尘埃。 贺连城默默无言的承受她的责打与怒骂,一动不动的,对她的乞求充耳不闻,一双深邃的眸子有着最决绝的冷漠,不爱就是不爱,连一丝丝的心疼都不再有了。 然后,于她的泪语朦胧中,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臂,身后的她被那股力道推至踉跄,瘫软落地,一双哭红的眼睛注视着他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 莫妍伸出了手,呈挽留资势,可是他连一个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留给自己,挽留,多么可笑。 * * * 凌晨两点钟。 走廊里还亮着灯,灯光晃得他太阳穴一阵跳痛,虚浮的双腿拖曳着他的摇摇晃晃的身子一步一步挪向她的病房。 但凡他走过的地方,都有一阵浓重的酒气弥漫开来。 他边走边笑,边仰头将手里提着的酒瓶里的酒喝得干净,脚步错乱,跫音极重,一时惊扰了不少相邻病房的正在休息的病人。当他站在那扇门外,透过玻璃窗看里面的场景时,那一直癫狂的自己才获得了短暂的平静。 137 深爱你这城12(5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但凡他走过的地方,都有一阵浓重的酒气弥漫开来。 他边走边笑,边仰头将手里提着的酒瓶里的酒喝得干净,脚步错乱,跫音极重,一时惊扰了不少相邻病房的正在休息的病人。当他站在那扇门外,透过玻璃窗看里面的场景时,那一直癫狂的自己才获得了短暂的平静。) 他随手将手里的酒瓶丢在门外,自己则是进了那扇门。 推门而入,她的轻柔的歌声随之飘来―媲―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虫儿飞,花儿睡,一双又一对才美,不怕天黑,只怕心碎,不管累不累,也不管东南西北……” 他走近,她的声音便愈加清晰,如根根细密的红线,将他的心紧紧缠绕,勒出鲜红的血肉来。 站在她身后,他看见她坐在床的一角,一手支着自己身子,将那只视若比自己生命还要珍贵的枕头罩在自己的身子下,另一只手,则是轻拍着枕头,嘴里还盈盈哼着歌。那模样,真像是她才在哄着哭闹不休的孩子似的。 “哎?宝宝,你还要听妈妈唱别的歌啊?可是妈妈再不会别的了,怎么办?”垂眸沉吟了小会儿,她恍然欣喜,用纤细的指尖轻点那只枕头,“那……你看你要不要听妈妈再唱一遍啊?” 躺在她身侧的枕头倒像是真答了她一句似的。 只见她俯身,在枕头上落下一吻:“呀!我的宝宝真乖!” 第一个音起,就在纪念要再唱一遍的时候,却突然注意到了身后的那道身影。 她偏头,将他整个装进自己眼里的时候,唇角的笑意缠绵,流光溢彩。 “连城,你来了啊?” 贺连城人一惊,这是几个月以来,她第一次在一眼的时候就认出他。 “刚好你来了,我们宝宝正吵着我,要我给她唱歌呢……不给她唱,她就说什么也不睡,可惜,我就只会唱那一首,你会唱其他的,对不对?” 她扯过他的大手,轻晃着。 全心信赖,撒娇的语气和动作,像暖流一样贯进他的心底,那长眉一挑,唇扯开一道笑弧。 “可我也不会唱……怎么办?” 纤细的柳眉蹙起,很是苦恼的模样。 很多时候,像现在这样,贺连城会觉得她还是健康的,她没有疯,她只是在逃避,在忘记,他给她的那些伤。 “念念……念念……” 眼角陡然泛酸,他倾低身躯靠近了她,两人额抵额,她先是瑟缩的躲了一下,一秒过后,却是勇敢的抬起眸子,瞳仁里写着殷切的关心。 心,一瞬间被盅惑。 吻上她时,一股陌生的热流从心底窜起,流窜于四肢百骸,像是突然点着了引线的炸弹,只听得脑海里“轰”的一声,电光火石,他一向能隐忍住的欲|念转变成了燎原的大火。 一发而不可收拾。 纪念睁着一双懵懂的眸子,愣愣的,他起先的吻很温柔,像春风拂过杨柳时的轻暖,可一下子,突然成为了暴风骤雨,含咬住她的嘴唇狠狠的嘬,灵活的长舌强行钻进她半启的牙关,缠住她,卷住她,一点私人空间都不给留下。 “……唔,唔唔!” 窒息般的闷痛袭来,她本能的张嘴呼救,却被他全部吞进肚腹,舌根泛着酥麻的痛,她支撑不住,双腿一软。 一只铁臂像烙铁般圈住她的腰,轻松抱起她,往那张窄小的病床靠近。 放下她时,他的手臂触到枕头的柔软,不以为意,薄唇往她的颈肩处侵占,落下一串湿痕。 纪念发了疯般的挣扎,双腿一下下的踢着他的腹部,他一时吃痛,往后一退。 “宝宝……宝宝,妈咪是不是压疼你了,不哭……不哭……” 她侧过身,把压在身下的“宝宝”抱起来,纤小的手掌抚着“宝宝”的后背,一声声低柔的哄,晶莹的泪珠一颗颗的顺着腮际蜿蜒。 “宝宝”的哭声越来越小,抽咽声不断,她听着听着只觉剜心的疼,眼泪流得更多。 贺连城站在她的身后,一双深黑的眼眸泛起猩冽的血丝,身体内一股滚烫在烧,凶猛的将他的理智一点点击散,丁点不剩。他的手不知何时抓住枕头的一侧,用力一拽。 枕头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最后落到地面。 “啊……我的宝宝……”纪念抱着头,发出尖锐的一声,流光般的眸子绽开莫大的敌意与仇恨,一边盯视,一边下床,走近她的“宝宝”。 她的手刚一触到“宝宝”,身后便有脚步在逼近,她骇怕的绷紧背脊,还不等她所有动作,他俨然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贺连城准确无误的抓住那只瘦得只剩下骨头的手腕,往床上狠狠一拉,他翻身而覆,高大的身躯像座不可撼动的大山,寸寸压制住她。 纪念打着,踢着,身子不停的挣扎,床头都在颤动,她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始终未能挣开他半分。 他发了狂,俊颜俯首而下,咬住她的唇一阵厮咬,殷红的血丝溢流而出,染红了两人发白的嘴唇,身下的人儿一颤,这一颤便是久久的不动弹。 若换做平常,他肯定能第一时间发现她的异样,可是这一刻,他被莫名情|潮控制了神智,满心满脑只想将她狠狠揉进身体里,溶进骨髓中。 “念念……念念……”他的唇移到她的颈子下,所经之处,都留下了一个个深色的吻痕,像是烙印,象征着她是他的所有物。 “啊……不要……不要过来……” 像是经过一场噩梦的洗礼,纪念的精神受到重创,目光空洞无神,被他压制着的身子困难的移动,手和脚合成一体,颤栗不止。 “不要过来……哥哥……哥哥救我……” 黑暗的代表着一生耻辱的记忆,她深深镌刻在心底,永久的伤,哪怕岁月变迁,冷风吹过,依旧有着不可磨灭的痛楚。 哥哥,哥哥救救念念! 哥哥,你在哪?念念好疼…… 你们都不要过来……哥哥,哥哥你快点来救念念…… 救救念念…… 耳边,她飘渺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响起,他的吻停在那里,身体仍是滚热的,但有某个地方,却开始渗冒出森寒的冷气。 哥哥? ――纪元? 贺连城怎么也想不到,她心里埋得最深的人竟是纪元,唇角讽刺的弯起半弧,手下的动作却是越发狠厉,撕开她身上的病患服,脆脆的响彻病房的每个角落。 大掌按住她的髋骨两侧,力道大得印出青紫色的指痕,他硬是撑开身下人儿蜷缩的躯体,然后在她疯狂的挣扎中,右手的中指直接挑开她的白色内|裤,往里一刺。 “……呃!” 精致美丽的小脸因为刺骨的痛意,五官扭曲,身子骤然绷紧,像是一根弦,随时都存在着绷断的可能。 “不要……我不要……” 伴随着阵阵被刺穿的痛楚,纪念压抑的灵魂发出嘶声的尖叫,眼泪源源不断的从眼角滚落,没入耳鬃的黑色发丝中。 贺连城听不进任何的声音,眼前的画面是模糊的,身体灼烧的那团火焰像是会下达指令般,支配了他的动作,滚烫的唇吻住她的唇,封住那声声如杜鹃啼血的嘶吼。 全身都麻木了,却总有个地方,在听到她的嘶声哭声会痛,像有人拿着一把刀子刺进那里,转动刀柄,残忍的绞动。 “念念……念念……不要哭,别哭好不好……”薄唇移到她的耳侧,滚热的气息伴随着低哑的声音,贯进她的耳蜗,却被她的心她的灵魂拒于门外。 他一出声,喉咙沙哑的像是干渴了许久的旅人,埋在她体内的长指隐约刺激出些许滑液,俊颜一喜,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两人赤/裸的像是夏娃和亚当,亲密的靠着。 他的腿间,那昂起的硬物根根青筋有生命的突跳着,热度难忍,只想快点埋入她的温暖紧|窒中,却有一道恍惚的记忆,一直在提醒自己轻点,要给她满满的疼爱。 “念念……不要怕……我会轻轻的……” 一边言语,一边凑近,头部触到她的幽口,只剩下一个躯体的纪念陡然颤抖,嘴唇苍白无血,微微动着,依稀能看到那上下磕碰的牙齿,流窜着最深的恐惧。 终于,贺连城一挺劲瘦的腰杆,身下的灼热整个撞进她的窄小内,狠狠贯穿到最底。 “不……”纪念绷直的身子往上仰起,白皙的颈部线条宛如天鹅引颈,身子在簌簌狂抖,如秋天的落叶,寻不到可以让她安心停靠的地。 身下的撞击,那一声又一声激烈的肉博,一一挑起她心底的恐惧,被人围堵在无路可逃的巷子里,那些人阴笑着逼近,她哭求,一遍遍的哭喊着哥哥救她,可是没有人,一直都没有人。那些人扒开了她的衣服,按着她胸口的那颗痣,无情的亵玩。 贺连城只觉全身的毛细血管都舒开了,狂烈的动着,一下一下嵌进她的身体深处,他的欲|望在她的身体里得到最极致的满足,酣畅淋漓。 太害怕,所以她的身下一直紧缩,绞得他寸步难行,好不容易挪到最外,他的双手先按住她的腰,再猛地一贯到底。 纪念差点被撞飞了出去! 身体上的痛开始掺杂着生理的欢/愉,身下的滑液越泌越多,这也越刺激得贺连城的进攻,眸红如血,他始终都没有注意到身下人儿的异常。 那一双,在他到来之际还绽放出流光异彩的眸子,此刻空洞的可怕,呆呆的望着白色的天花板,却是什么都入不了眼。 心,被厚厚而透明的墙关起,在外面停留的人看着她好像近在咫尺,实则是她已经将所有人划开了,再接近,难如登天。 又一波的绞紧,贺连城的喉间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身躯耸动,抵在她最深娇处的昂扬释|放出滚烫的浊液,一股接着一股。 纪念被烫得一缩,除却这个反应,再无其他。 “念念……”贺连城趴在她的身上,气息猛喘,眸内的癫狂似乎散去了一点,入目的苍白俏颜,令他的心蓦地一疼,“念念……念念……” 自是无人回应。 他一遍遍的唤,她不回应,他便吻上了她的唇角,疼宠似的微啄,温热的薄唇将吻烙在她的眉心,她的鼻尖,她的两颊…… 最后,缱绻温柔的,吻上她的唇。 自始至终,纪念都是木然着身子,任由他为所欲为,不是不抗拒,而是感受不到,她的情况较之最开始的疯癫,再一次进入到另一种病态的自我催眠中。 贺连城吻着吻着,仍旧埋在她身体里的欲|望又开始叫嚣,一开始,他轻轻的动,小心的退出,再轻轻的撞进,唇不断落到她的身上。 胸前那两团小巧的软绵,被他的大掌捏在手里,抓出各种淫|靡的形状,有一道道指痕清晰浮现,下一刻,他的吻移步而上。 像是抚慰,像是道歉,他的吻轻柔而带着爱意,满满的。 顶端深红色的茱萸,他轻柔的含进嘴里,舌尖轻刷而过,激起一阵微弱的颤抖,他便受到了很大的鼓舞,一遍遍乐此不疲的吻。 以前,他都没有这么仔细的吻过她,这次像是补偿,补偿她所失的疼宠,补偿他自己没有尝到的美味。 身下的动作,由缓,渐次变快,身体内的灼热并没有因为到过一次而减缓,反而是引出了更多的亢|奋,不知疲倦的占着她。 他的顶端不知道触到她的哪个点,她蓦地绷紧身子,两只手臂无意识的抱住他的手背,紧紧抓住。 指甲划出一道道血痕,贺连城闷哼一声,身下稍退,一股温热的香|液浇筑在他的昂扬上面。 “念念……念念……”他狂热的吻着她,不敢置信般,下一刻,劲腰却是动得更快更猛,薄唇兀自喃着:“等我……等我一起……” 只有些许液|体从两人的相合处溢出,其余的全因为他的动作而推进,他缓慢的研磨,身下紧抵着那颤抖的一点,一下又一下的重击。 十几次猛烈的侵占,快|感逼近,贺连城低下头,寻到她的檀口紧紧的吻住,舌尖触到她的舌尖,又是一阵欢腾的起舞。 “念念……我爱你……” 在她的身体里,他的浊物又一次奔流,烫得两人一起颤。 而他一直,久久都没有动过姿势,那些热流被他强行滞留在她的体内,意识再恍惚,在这方面却总有一种惊人的清醒。 “我爱你……念念……我们再要生个孩子……我爱你……” 贺连城就着她的唇,嘶哑而言,一双被情|欲渲染过的黑眸亮如星火,紧盯着身下的人儿,可是,她却不知在什么时候,被他弄得昏了过去。 他意识薄弱时的呢喃,她,全然没有听到。 * * * 呃……今天更新一万八哈,还有剩下九千的更新,西西龟速前进,下午会陆续放上来。。 继续各种求月票,求荷包,求鲜花。。o(∩_∩)o 138 深爱你这城13(4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醒来的时候,贺连城能感受到的就只有自四肢百骸传来的就只有酸软疲惫而已。 揉了揉锐痛难休的太阳穴,他睁开眼,将目光投在素白的天花板上。 隐约有细弱的啜泣声传入耳廓,这声音似曾相识,让他整个人倏地清醒了许多。他触电一般起身,将身在的这个房间的摆设一一看清,这里是―― 这、这里是……纪念的病房媲? 寻声看去,那裹着被子缩坐在房间角落里的小人儿不是她,又是谁? 她眼里盈盈有泪,一双黯然失神的眸子定在前方不远处的地板反射过来的暗影上。双手不住地搓揉着纤弱的肩臂。就好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兽,躲在角落里一个人舔舐着发炎溃脓的伤口。 隔着不远的距离,他看得清楚,那自被子下露出的双肩上、锁骨上依稀留着可怖的青紫的印记。她的这幅样子,让自己不禁联想到,那一天她独自一人疯跑去见纪元,结果她险些被……最后被自己在废旧楼区的角落里找到的时的模样。 她是怎么了,贺连城简直不敢往下去想。 这赤着身子的自己,还有身下床单上那一片濡湿的白,浑浊当中混着的嫣红的血丝,都毫无例外地宣告着昨晚这房间里,曾发生了过什么样的惨剧。 简单地穿好扔落在房间各处的衣物,小心翼翼地放慢了步调,他向她走去。 在听到他脚步响起的那一瞬,她露在被单外的一只被地板冷得发青的脚,蓦地一缩,藏躲进被单中。如同握在掌心中受了惊的白鸽,她纤弱的双肩颤抖得厉害。在明显感受到她的畏怯时,贺连城再不敢再凑得更前,只是驻足原地,刻意放低放柔了声色唤她的名字:“念念……念念……” 她全都置若罔闻,将头深埋进双膝中,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小乌龟,缩在自己的壳里,不愿面对外面的世界。 每当她受了极大的委屈时,就是这般。 心被狠狠一刺。 贺连城挪着步子,一点一点向纪念凑近,大手探向她,长指意图扯一扯她裹在身上的被单。 指尖刚一触到被单绵软的布料时,就听见她尖叫一声,接着是她细碎凌乱的低语:“求求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念念,你看清楚,我是连城……连城啊……” 贺连城急于证明自己的身份,想从她那里得到认可。 而回答自己的,就只有她那一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贺连城突然意识到,这一次,她甚至要比从前的每一次都要来得更严重,绝不允许别人一下的触碰,就算是靠近一点点也不行。 她不知道的,此时此刻她在痛,他又何尝好过? 昨晚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贺连城早就记不真切了。他就只记得,昨晚和莫妍吃过饭之后,他来了纪念的住的病房,再之后――每当试图回忆起,就会头痛欲裂到让他不能想下去。 走投无路的时候,一早赶来看纪念的林岚出现了。 推门看到这场景的时候,也不禁让她吓了一跳。这是接受治疗以来,纪念又一次将自己封闭进了自己的世界。至于缘由,不难猜到。眼前的这一片狼藉,让昨晚这房间里曾发生过什么不言而喻。 一见林岚的出现,正半蹲在地上的贺连城仿佛看到了曙光,半是沙哑半是低沉的嗓音里难掩欣喜:“林岚,你来,你快来,念念她最不排斥你的!你和她说话,她一定会理的……” 林岚一怔,微一沉吟,点头应了应。 自然而然地向纪念走近,刚唤了纪念的名字,手还没碰到纪念的肩,就听纪念用尖锐的嘶吼再度拉开了自己和别人指尖的距离:“别过来!我求求你,别过来啊!” 林岚一惊,和贺连城交换过眼神。 她也实在是无法…… 如果勉强接近她,就只会让她受到更大的刺激。 但当感受到方圆一米的距离内都没有除自己之外的陌生气息之后,纪念方才安定了下来,将削尖的下巴垫在膝盖上,双眸空洞无神,啃咬着手臂上的细肉。 …… 两个小时过去了。 这房间里的三个人还是在两个小时前各自的位置上。 “贺先生,我看纪念的样子……还是听齐医生的意见吧,给她打一针镇定剂吧!”林岚看了看手上托盘中已经备好的镇定剂,神色忧忧地提议道。 “不行!”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否定,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生硬了些之后,就连坐在一旁的纪念听到了之后,也是不禁被震得一抖。贺连城清了清嗓子又,轻叹了口气,“我不同意……” “可……”林岚语结,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话到嘴边,她没再说下去。连纪念的主治医生也对贺连城的强硬没了法子,更何况自己这个小护士!眼前这个男人,她见过的次数并不多,但他性格里的有一点,她却是了解的,但凡是他下了决定的事,任何人没那个能力改变。 贺连城长眉一拧,眉梢缱绻的都是愁绪。 他要怎么去说,现在的自己,就是看不得她受一丁点的委屈。所以,他宁愿用一种最笨也最耗时的方法,不过是为了把对她的伤害降到最低。 门猛地被人推开,两个人错落的脚步声随之传来。 纪念蒙着头向角落的更里缩了缩,而贺连城的则是蹙起了眉。 尖细的高跟鞋鞋跟在地面敲响,是林晓蛮在向房间的这一角走近。 美眸随着距离的缩小而睁大,眼底流过惊诧之色。 她简直难以相信。 纪念,眼前的这个人是纪念。 时隔半年了。那半年的时间里,她都再没见过纪念变成这幅样子了。连前些天的专家会诊,也都在说,纪念恢复得很快,要恢复到原来精神正常的事,也不远了。所以,这一段日子以来,她每一天都在期待着,期待自己有那么一天再来看纪念的时候,她不再躲在林岚的身后,不再大呼小叫着要她离开,而是会像从前那样,柔柔地唤她一句“晓蛮姐”…… 而自己,也还欠纪念一句“抱歉”要说。 可是,现如今,她所有的希冀都成了泡影,这半年来所有人在纪念身上花的心思做的努力也全都作废。 目光瞥见那蹲在纪念身前的宽厚背影时,瞳子猛地一缩。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他是罪魁祸首! 是他一手害纪念成了现在的样子,是他明明娶了别的女人,还不愿意对纪念放手,是他不愿意将纪念交给自己,把纪念一直捆在身边,才又酿成了今天的惨剧…… 是他,都是他! 悲愤难当,让她攥紧了拳头,那削尖的指尖深陷进掌心的嫩肉中去:“昨天我来看她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啊……贺连城,你告诉我,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纪念怎么会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尽管林晓蛮有极力压制了心头的怒火,开口时却还是情绪激动到难以自控的地步。她一句比一句扬高,空荡荡的房间犹若旷野,她的声音久荡不散。 而在这两个小时里,好不容易平静了许多的纪念因房间里又突然出现了两个人,而急剧恐慌着。 “刚打电话给你的时候,不是说不要带她来了吗?”贺连城俊眉紧拧,眸光深深,对站在门口的安东尼低声责备道。 安东尼远远站着,双手插在裤袋之中,脸色也并不怎么好看,缄默不语。 他有什么办法?刚贺连城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林晓蛮刚好在自己旁边,他倒是想瞒,可是好像也瞒不住吧? 当自己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贺连城的时候,林晓蛮真想狠狠给这个人一巴掌,两巴掌……便就是打烂他的脸,她也不会觉得愧疚。 比起他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对纪念所造成的伤害,那些根本不算什么。 贺连城不解释,林晓蛮自然长了眼睛可以自己去看。锐利的目光一脸瞥到纪念脖颈上手臂上那些甚至可以用“触目惊心”来形容的痕迹,林晓蛮直觉一瞬间逆上头顶的血液简直要冲破她。她一眼了然,那是只有欢|爱过后才会留下的印记…… “贺连城,你还是不是人啊?念念她现在都被你害成这幅样子了,你居然还对她--”接下来的话,有些不堪入耳,林晓蛮再说不下去了,"我才不管今天你再找什么理由,那个姓安的大傻瓜又会不会帮你打掩护,今天,我就一句话,我要带纪念!带定了!" 说着,林晓蛮就要冲到纪念面前,却是一面肉墙拦在自己身前,将纪念整个挡得严严实实. "这件事,我今天不想谈。"他面色冷若冰霜,入目还有三分寒意骇进骨骸当中,“东尼,带她走。纪念这边需要安静……” 林晓蛮就要推开贺连城,却是一双大手,钳住了自己的双肩,温醇的声音在耳侧低喃:“晓蛮,我们先走吧!今天这个场合的确是不适合谈这件事……” 林晓蛮还没顾上反应,就已经被安东尼连抱带背地弄出了那间病房。 双脚才一落地,就等不及地踢在那人的小腿上。 力道重到连她自己也蹙了眉,可安东尼却不为所动,连眉都不蹙一下。 想再打他再踢他,又明知他是绝对不会还手的,更不会喊疼,他会一直忍到她解了气为止。接下来的那一脚林晓蛮想再踢出去,却又狠狠跺在了地上。 “安东尼,你又出卖我!” 忿忿咬牙,巴掌大的小脸上沁着浓浓的怒气。 安东尼勾了勾唇,这个小女人怎么可以连生气都让人觉得这么可爱? 大手扳过她执拗的身子,他俯身看向她,温润一笑:“刚你也看到了。纪念的现在的状况,并不适合谈她接下来由谁来照顾的事。你留在那里,吵吵闹闹,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他顿了顿,一挑长眉,“嗯?你说对吗?” 林晓蛮有些心虚,小声嘟哝着:“我哪里有吵吵闹闹……” 自己和安东尼都知道的,就在自己开口的时候,她还是妥协了。安东尼这人,她是信的,认识他有多久,就信了有多久。他不像自己不分轻重,只顾意气用事。他说得对,这件事是她欠考虑了。 安东尼舒颜一笑,大手一拉,将她整个人扯进自己的怀中,下巴轻搭在她发顶。 这丫头,他还是真的是拿她没办法呢 * * * 今天事情比较多,更得晚了哈……下面还有五千……我爬去码~~~ 139 深爱你这城14(5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林晓蛮、安东尼和林岚先后离开后,最后陪在纪念的身边的人就只剩下了贺连城。 他坐在一旁守着她,她在墙角里缩坐着,就算是极困了,也不肯阖上眼,他只要向她靠近一点,她就会退回拉开两倍的距离来。 夜幕悄然降临,依稀只有窗户的位置透过微弱的光线来。 他起身,她一颤媲。 他迈开步子,她一抖。 他打开手边灯的瞬间,她险些惊叫了出来。 突然闯进视野的炫目的灯光,刺痛了她双眼,适应了几分钟过后,她下意识地向光线强一些的那一边靠了靠。便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举动,让蹙了一整天眉的贺连城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她怕黑,他知道的。 人真的就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吧,当她忘了很多人很多事的时候,从前所养成的那些习惯却还是不变的。幸好,她还保留着这些小习惯,要不然,他可能就是真的不知道究竟该做些什么来表现自己对她的好。 开了灯,贺连城计算过她能承受的最靠近自己的距离,盘膝坐 下。 也似乎是她开始渐渐习惯了周围的环境,习惯了周围的环境中有他,所以她才开始一点一点放下戒备来。之后夜晚的时光里,他有几次都捕捉到她打着瞌睡的瞬间。 明明身体困倦到了不行的地步,意志却还强撑着,上眼皮才一挨上下眼皮,就立马睁开。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的她,贺连城的唇角溢出一抹暖笑来。 从前,他极少有这样的闲暇就这样地在一旁看着她,也极少用一种甘于等待去守候她。因而他也从来不知道,有的人,你便就只是看着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心里也会被某种叫作幸福的东西装得满满的。 想来,那时,他和她还住在那幢房子里,每晚她都坐在自己办公桌旁的摇椅上,他忙着公事,她就在一旁都捧着财会方面的书。他问过她,看那些书,会不会觉得索然无味,她当时就只是笑,他也没再追问下去。 现在,他方才真正懂了她的答案,那种陪在心爱的人身边的幸福,是言语根本不能拿来形容的。 只是,他懂得有些太迟。 她倦到极点,将头放在手臂上,眼皮也越来越沉重,长睫跟着越眨越缓。听她声音渐渐均匀,最后干脆是睡着了。贺连城这才悄然向她走近,双臂插进她腿弯,将她整个横抱起来。 这一瞬,他将她紧抱在怀里,他方才觉得那怀中的小人儿是真实存在的,不似空中羽毛那般虚无缥缈。 她的头轻倚在自己胸膛上,小巧的耳贝离自己那颗狂跳不休的心是那样的心,他好好奇,睡梦中的她,能不能听到他的心跳? 只见那唇角处刚结痂的唇瓣上下磕碰着,细弱蚊蚋的声音缠绕进他心里―― “不要……不要……” 便就是这最简单的两个字节飘落进贺连城耳里。 星眸狭起,他仔细回忆昨天晚上他和她之间究竟发生过了什么,他脑海中忽然闪现过许多零星的片段来。 “宝宝……宝宝,妈咪是不是压疼你了,不哭……不哭……” “啊……不要……不要过来……” 眸光骤地一闪,那些不完整的画面在这一刻拼凑完整。 昨晚―― 竟是他后来意乱情迷,失了控强要了她?! 贺连城简直难以相信自己这眼前的一切竟真的是自己造成的。 是他把她害成了这样…… 他转念一想。这个世界上,自己总是最了解自己的人不过了。他从不是那人纵欲无度的人,更不是简单喝了几杯酒就会失去控制的人……难道是昨天他吃的或者是喝的什么东西里,被人放了什么东西?眸光一沉,他忽然想到了一样东西―― 对!酒! 是莫妍给自己倒的那杯酒! 当时他根本没顾上去想,所以也不会注意到那杯酒里面有问题! 她竟然在里面下了东西? 他强压制住将自己扰得纷乱的情绪,将她小小的身子平稳地放在病床上,再为她盖好被子,而后重重地将自己摔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身子一触到大床的绵软,她就自动将缩成了一个小团,伛偻着背对着他而眠。 偌大的病号服里,她身子轮廓的纤细若隐若现。 铁拳捏紧,薄唇抿成苍冷的弧线,自唇角扯出一线戏谑的笑来。 贺连城,你是自作自受。 好不容易等到了她醒来,又等来她病情有了好转,就差一点他似乎就能等到她完全康复的那一天的了……就差那么一点点了,是他自己,一手毁了这些日子以来所做的努力。 而未来的一分一秒也实在是太让他捉摸不定了,就好比是纪念这一秒还是清醒的,下一秒他不知道自己不在身边,她会不会发生些什么别的什么事来。 所以,他做了一个决定,他要接纪念回去。 他要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只有这样,他才会心安。 * * * 有人想要从自己身边带走纪念,而贺连城又怎么会给林晓蛮那个机会? 隔天,甚至是连安东尼都没有提前通知的,贺连城自作主张地把纪念接回了原来他们一起住过的房子。又请回了原来的李嫂,有李嫂和林岚照顾纪念,贺连城才真正算是放下了心来。 知道纪念被贺连城藏起来,林晓蛮自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之后的许多次,她甚至闹到了市政府这边来。还有安东尼,也都总是在逃贺连城的话,想要替林晓蛮要来纪念的下落。 而他们不会知道,那所谓的“藏”根本不是藏,如果是的话,他又怎么会把她安排到那曾有着他们那么多回忆的地方去? 转眼,又近深秋。 距离从前的那个纪念离开他,已经有了一年之久。 而她被他安排在住在这里,过着幸福的生活,也有了三个月那么长。 她的状况,可以说是有改善了很多,但同时他在她的记忆里似乎也越来越扮演着一个无关紧要的位置。就算工作再忙,他一个星期也总要抽出一个星期来陪她吃饭,而她见到他的时候,有时会立马想起他是谁,又是要回忆上好长一段时间,才能勉勉强强记起他来。她记得他在新记忆里的存在,甚至都不如一顿早饭来得记忆深刻。 又是星期日,他难能抽出来的一下午的时光都用来陪她。 她却坐在摆在花园内的摇椅上,抱着怀里的枕头,自顾自地给怀里的“孩子”哼着歌。 贺连城甚至不知道自己这一下午陪在她身边说过的话,她听进去了多少,只是一直在说。 一阵微凉的秋风吹来,他悉心地将盖在她膝上的毯子掖好,一面温醇着嗓音说道:“等我这段时间的工作忙完了之后,带你去旅行好不好?你从前不是说,我们的记忆里没有什么闪光的回忆吗?这一次,我带你去制造一些,好不好?” 摇椅上半倚半坐的小人儿,只顾哄着怀中的“孩子”。 极近温柔宠溺,纤细的指尖细细描摹过枕套上的纹路,仿佛那碰触过的地方是她孩子的一眉一眼。 他轻声唤她:“念念?念念……” “嗯?”她应着,抬眸朝他一笑嫣然,孩子般餍足地拍着手,惊叫道,“好啊!好啊!” 她明明笑着,他却觉得她的笑好空洞。 这让他的心跟着一窒一窒地疼。 看着她的眸光深深,深处有醉人的疼痛,强勾了勾嘴角,抬手他揉了揉她柔软的发梢。 对她究竟能不能响起从前的事上,他的态度是矛盾的。 一面,他是希望看到从前的那个神采奕奕的纪念的,另一面,他又怕她想起来之后,恐怕过得并不如现在这般幸福,他更怕自己到时候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她。 “连城……” 是她的声音清越绵软。 那是一个月以来,她第一次这般叫自己的名字,叫得这样轻易。 欣喜难当,他从思绪中折回。 却是那正握着自己大掌的小人儿,陡地蹙了眉,精致的无关扭曲成一团,霎是痛苦的模样。 贺连城反握过她的手,紧张道:“怎么了?” 她咬了咬下唇,缓缓舒颜,眉心依旧拧着,那白皙纤细的指尖指着被毛毯盖得严严实实的小腹,说每一个字都略显艰难:“是肚子……” “肚子怎么了?” 似是那疼痛稍稍缓解,她轻舒了口气:“里面……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踢了我一下!” 肚子里面?有东西? 竟不知为何,听到这两个字眼,贺连城在脑海里第一瞬间拼凑出来的概念,就是孩子。 只听纪念嘟着小嘴埋怨道:“连城,最近肚子这里总是痛,里面总是有什么东西好像踢我……而且,你说,我是不是生病了?”晃着他的手臂,她眼梢下垂,那模样似是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打那件事发生了之后,纪念就一直是这样,精神恍恍惚惚的,有的时候说话思考甚至都不如一个几岁大的孩子,贺连城倒也习惯。 只是她提及这个话题的时候,自己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 怎么他听她说的,好像她的肚子里好像真的有了他们的孩子? 他其实是很想要信的。 可现实却让他不能去信。 事实上,那天纪念从他和莫妍的婚礼上离开后,大出血险些没有抢救过来的时候,医生就有告诉过贺连城,那一次给纪念身体里带来的创伤极大,很有可能她以后都没那个可能怀孕了。而这件事,贺连城对林晓蛮和安东尼,也都闭口不提着。他总是怀着一份期待,期待真的有会那么一天,他和她有那个可能,可以重新走到一起,他和她,还会再有一个漂亮的孩子的。 这几个月以来,除了那一次他在病房里失控强要了她之外,他都极小心地克制着自己。 就那一次,就让他们又有了一个孩子? 那他是不是该要感谢这样眷顾他们的上帝了? 弯了弯唇角,贺连城贴近她温润光洁的额头,同她鼻对鼻:“我的念念有我守着,怎么会生病呢?” 大手扣住她后脑,他和她鼻息相缠。 他薄凉的唇瓣近乎贴近她的。 近距离之下,他看见她如蝶翼一般的睫毛缓眨着,看着自己的一双清澈若泉的眸子。 “念念,我们以后都会幸福的……相信我。” * * * 而贺连城也绝对不会想到,那和她过着平静生活的幸福竟会来得这样短暂,短暂到在隔天,他就险些永远失去了她。 门铃一响,正坐在沙发上陪着宝宝看着哆啦A梦的纪念,见没有人去开门,而门铃又震响不停,忙跑去开门。 彼时,李嫂在厨房里正准备着纪念爱吃的蛋挞,而林岚正在二楼的阳台打电话给纪念的主治医生,汇报着纪念这一段时间的恢复状况。谁也都没去关注那突然到访的来客是谁,更没来及去估量这个人将带给纪念怎样大的伤害。 碰面,就在开门的一瞬间发生了。 门被打开,纪念站在玄关里,而那人站在玄关外,以最优雅的姿态审视着纪念。 但见纪念身穿一身棉布的白裙子,简直干净到了尘埃里去,看着自己的目光也是恬静的,一如自己见她时,那留给自己的惊鸿一瞥。但若不是她开口,莫妍差点就忘了纪念已经疯了的事实。 “你好!” 纪念一手抱着枕头,伸出另一只干净漂亮的手来,扬起一个礼貌地笑来。 而这些也都是林岚昨天才教给她的。 莫妍扬了扬唇角,笑纹里缠绵着丝丝得意。 这几个月以来,她试着以各种方式去查纪念的下落,问过贺连城亲信的下属,请过私人侦探,而因为贺连城将一切消息都封锁得太好了,自己根本抓不到有关纪念的任何蛛丝马迹来。 找来这里,也只是她昨晚睡不着时的突然想到的,今天画廊的事忙完了之后,她就想着到这里碰碰运气。 或许是自己真的太了解贺连城那个人了吧,纪念果然被贺连城藏在这里。 莫妍嫣然一笑,也跟着伸出一只手来,轻捏了捏纪念温润的指尖。 “念念,怎么你都不认识我了吗?”她问。 纪念偏头,清眸里晕开点点疑惑。 眼前这个人的样貌她分明熟悉,只是她真的认识吗? * * * 那个啥,今天的红袖姐姐又抽了~ 所以章节现实不及时,不是西西米有更新哟,在这里解释一下~ 等文等得急的亲可以把书放进收藏夹中,有的时候红袖抽,显示章节要过很长时间,要是放到自己的书架里面的话,可以第一时间知道西西有没有更新。 今天码了一万八啊~ 求安慰,求抱抱~~~ 最后谢谢筒子们今天送的月票啥滴~某西大受鼓励啊~啦啦啦~ 140 深爱你这城15(3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莫妍嫣然一笑,也跟着伸出一只手来,轻捏了捏纪念温润的指尖。 “念念,怎么你都不认识我了吗?”她问。 纪念偏头,清眸里晕开点点疑惑丫。 眼前这个人的样貌她分明熟悉,只是她真的认识吗?媲) 竟不知为什么,纪念直觉眼前的这张脸分明熟悉,却又记不起曾经在哪里见过这人。只是觉得莫妍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感觉让人觉得温暖而亲切。眸光闪了闪,纪念握了握那纤长白皙的五指,怯生生地点了点头:“你……你好。” “念念,怎么你都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纪念抬眸,但见女人唇畔经由妖娆的笑晕染,愈加光彩夺目,仿佛有着某种特殊的魔力似的,让她说了那个“好”字。 …… 跟在纪念身后,莫妍如同每一位到访的客人一般换了鞋子,随处参观着房子里的陈设。 厨房里餐桌,她仿佛能看到纪念和贺连城两个曾在一起享受着每一次的早餐午餐晚餐。 书房里的办公桌旁放的那张摇椅,她又似乎能想像到每每他一夜的工作要做的时候,纪念就坐在那上面,静静地陪在一旁。 而卧房里的米色大床,他和她是不是又曾在这上面抵死缠绵? 心间,有一朵绛紫色的曼陀罗花开得正盛,枝叶上颜色妖冶的花汁流淌。 “太太,这个人是……” 耳边响起的女声将自己从那快要把自己整个淹没吞噬的苦海中得到救赎。 那人正是在楼下听到纪念同陌生人对话的声音赶上来的李嫂,进了卧房,她首先将莫妍上上下下打量个遍,顺手将纪念拉到了自己身后。 纪念看了看莫妍,眸中的薄雾久聚不散。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眼前这个女人同自己的关系―― “你好,我是念念的朋友。” 却是莫妍莞尔,接过了话题。 朋友? 李嫂人眉一蹙,怎么她以前没听贺先生提起过纪念还有个朋友?她若有所思地点头,目光偏向纪念,试图从纪念迷蒙的眼中找到答案。 莫妍很凑巧地把李嫂这一细微的动作捕捉在眼里,又是笑:“念念,你说是吗?” 纪念一愣,垂下头,下意识地将怀里的枕头抱得紧了些,咬了咬下唇,微微点了点头。 李嫂有些半信半疑,但凭着自己心中那些微不足道的疑虑来将客人挡在门外,似乎也不该是这个家的待客之道。她笑得不那么自然:“哦,那麻烦小姐你现在这里坐一下。我楼下厨房里还烤着蛋挞,应该这就好了,小姐你一定要尝一尝,太太最喜欢我做的蛋挞再配上红茶了呢,我现在下去,马上端上来……” “嗯。好,那就谢谢你喽。” 笑,让她的一脸精致的淡妆微僵。举止亲昵地,她揽过纪念的细肩,轻握了握她肩头,许给李嫂一个灰心的笑:“放心好了,念念这会儿交给我,我和她聊一聊……” 自莫妍和李嫂两人寒暄的第一句起,纪念的一双水眸就盯在地板上反着淡金色光芒的那几块上,就连李嫂出了卧室,她也全然没有注意到。 莫妍的笑―― 一看到她唇角悬起的笑弧时,纪念就直觉脑海里一张一张地闪过画面。 这张近乎颠倒众生的脸,蹊跷地和记忆片段里一个身穿白纱女人的重合。 难掩欣喜地,看向莫妍的时候,她眸光流光溢彩,纪念高兴得像是个孩子,:“你你……我记得你!” 莫妍手心蓦地一紧。 “记得我?”勉强挤出一抹笑来,“你记得我什么?” “记得……”清眸里的光忽明忽灭,她蹙着眉心,苦思冥想,也没能想起莫妍是谁,她在自己曾经的人生里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她蓦地弯唇一笑,敛起笑弧的同时,让莫妍的心狠狠一惊,“总之,你是好人就对了!” 好人? 听到这个字眼的时候,莫妍秀眉挑了挑。 她的词典里,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词呢?因为她的人生里,从没出现过配得起它的人,而她,也从不屑去做这个样一个人。 是那一只柔若无骨的手,轻捏过自己的腕子,将自己拉到阳台,彼时阳光照得最为强烈的地方。 当炫目的光线迎面刺来,莫妍直觉双目一阵跳痛。 只见纪念抱过一直与她形影不离的那一只枕头,指给自己看:“你看,你看哪!这是我的孩子,她长得好不好看?” ……孩子? 呵呵。 看到纪念那张天真无邪的脸,莫妍这一刻就只想狂笑。 原来,原来纪念怀中抱着的这个枕头,对她来说,竟是这样的意义? 她是不是该感谢老天有眼? 让纪念在尝噬了同样失去亲生骨肉的痛的同时,竟然变成了现在这幅痴痴傻傻、疯疯癫癫的模样…… 一时,报复欲|望得到极大满足的畅快感淋漓而生。 “对了,你有没有见到连城啊?” 莫妍眉一拧,耐住性子听纪念说了下去。 “那你看啊,你说我的宝宝长得是像我多一些,还是像连城多一些呢?连城他啊,总是说,这孩子眉眼长得像我多一些,可是我怎么觉得长得像他多一些?你一定记得连城的眉的,你说,我们两个谁说得?” 只见纪念纤细的指尖轻点着枕头上的一角,自顾自说得全神贯注,完全没有注意到莫妍的眼底有腥红的暗流流过。 贺连城的眉毛…… 她怎么会不记得? 那是她闭上眼都可以一根一根数得清、画得出的。 而自安安离开她之后,每每看到别人孩子脸上所绽出的笑花,每每听到别人提起自己的孩子云云时,她的心,都会抑制不住地窒痛。 就连同现在,纪念抱着那个“孩子”站在她面前和她说这个“孩子”哪里哪里长得有多像贺连城,她都一字一句都接受不了。 胸口汹涌不休的血流就要崩破血管的时候,她情到难以自控的地步。 涂着浅紫色指甲油的手指扯住枕头的一角。 “孩子?你们纪家的人居然有脸和她谈孩子?” 纪念被莫妍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一惊,惊慌地拽住还在怀中的另外两角:“放开,你放开我的孩子……” 莫妍嗤笑:“傻瓜,纪念,你知不知道,这世界没有比你再要傻的人了?” 莫妍的话,纪念这时候根本听不进去,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那抓在自己孩子头顶上的那只女人的手上。 耳畔,似是有孩子声嘶力竭地哭泣声,让纪念不敢再用大力去抢自己的孩子,生怕孩子在两人的撕扯之间被误伤到,于是,她只能选择――妥协。 纪念的落败,让莫妍冷哼一声。 对手,这便是与自己抢贺连城的对手? 能不能给她再弱一点的? 单手提着枕头,莫妍居高临下地睨视着纪念。 而纪念半弓着腰,以近乎卑微地姿态恳请着莫妍,一时哭得泪眼婆娑:“求求你,求求你……把孩子还给我,好不好?” 踩着几公分高的高跟鞋,莫妍走到阳台的外围,红唇戏谑地勾起:“还给你?纪念你凭什么?!” 纪念一直紧跟在枕头上的目光,亲眼看见莫妍将那只枕头提起,置于阳台外围的半空中。 而下面是深渊。 “纪念,我告诉你,你的孩子的死和别人没有关系,是贺连城,是贺连城他不要你这个孩子的……” * * 呼~~西西今天要忙疯了,这会儿各种头疼 晚上要早睡一会儿了,补更新的事,就在最近几天,但是西西的龟速乃们也是知道滴,8000字的更新应该不能在一天全部补完,我会分成两天或三天补上来~亲们表着急哈~ 另感谢亲们在西西不在家的这两天送的月票和鲜花~某西继续求鲜花求月票,啦啦啦~ 还有明天应该能公布这第二个宝宝的命运了~o(∩_∩)o 141 深爱你这城16(3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纪念,我告诉你,你的孩子的死和别人没有关系,是贺连城,是贺连城他不要你这个孩子的……” 那红唇讥诮地掀起丫。 “连城……不要孩子……?”纪念傻傻的,重复着。 莫妍丽眸一缩,踱步走到纪念的身侧,红唇靠近她的耳,一字一顿,讥诮与恨意密布如潮:“你所宝贝的孩子,是连城不要的野孩子……听见了么?他不要你生的孩子,不要的意思,懂么?”一顿,她眸光一亮,震耳欲聋地,忽地扬高了声调,“意思就是……他不会分给孩子一丁点的爱!” 五指微松,于半空中捏作一朵残花,一瞬,那雪白的枕头坠入尘埃之中媲。 纪念双眸倏地睁大,方才从怔忡中抽拉回自己。 一颗心,也跟着重重摔落。 “孩子,我的孩子……” 连泪也来不及流,她飞奔过去,手覆在阳台的栏杆上,将身体最大程度地探了出去。 楼下,她的“孩子”稳稳正躺在花园的草坪上。她能看到有大片的鲜红夺目自孩子的身上汩汩流出。伤口,到处都是伤口才,触目惊心地,让她甚至连孩子的眉眼也都看不清。隐约,她能听到孩子的低泣,声声痛苦,细弱得缠绵进她的心里……她的孩子在喊疼,她的孩子 阳台旁的那道身影的单薄孤无助,让莫妍有着从未有过的畅意。 纪念疯了,她也没有比纪念清醒多少。 纪念当那从楼上被扔下去的枕头是自己的孩子,她当那是仇人女儿的孩子,狠狠丢下去,狠狠丢下去,就像当初纪鹤先带着她的安安从国贸大厦的最高层跳下去一样。 记忆如冰冷咸涩的海水,翻滚而来,将她淹没个彻底。 莫妍还清楚地记得,那一天,安安,她的安安就在她眼前坠下去的时候,她也是如纪念此时这般地悲痛欲绝,那一刻,她也有那样的冲动,跳下去,就跟着她的孩子跳下去,然后―― 所有的事,都一了百了,所有的纷争,也都再和她没有关系。 可是,她不能。 她怎么能看着纪家还有一个人幸福地活着? 姓纪的人都该为她安安的死付出代价! 两步外,纪念的半个身子都探到了阳台外。 纤细的手臂悬宕,苍白的指尖一点一点吃力地向她的孩子凑近,哽在喉间的是她破碎的呜咽。 “你的孩子就在下面,你跳啊,跳啊!” 耳边蓦地响起莫妍的声音,只见纪念身子一僵,旋即抬起右腿,攀上阳台的栏杆,就要跳下栏杆―― 一只大手合乎时宜地出现,锢在她腰际。 连莫妍自己也不敢相信,这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会是他。 只见贺连城,只手掐在纪念的腰际,将她拦腰抱下。就算是被他禁锢在怀里,瘫坐在地板上的纪念仍是挣扎不休,一双手臂不倦地伸向阳台的位置:“放开……放开……” 她的孩子,还在那里。 便就是看到这样的纪念,贺连城直觉心头一阵锐痛。 抬眸,他眸光森森:“莫妍,你疯了是不是?” 这目光看得莫妍一愣,看得她想笑,看得她不禁在心里问自己:什么时候贺连城用过这样的目光看过自己?就算那时她刚回国时,他错解她时看她的目光也没有现在的一半的冷寒。 笑,她就只有用笑来掩饰内心的焦躁不安。 挺直了腰,要自己在他面前永远都维持着一个高傲的姿态。 红唇勾起,厉声反讥道:“对,我疯了!我是疯了!没了我的孩子,连我最在乎的人的心也不在我那里!贺连城,你知不知道,这世界上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要我不疯,我怎么能够?现在的我,生不如死。”她凄楚地笑,蓦地抬起一双眸光凌厉的眸子,白玉一般的食指指向纪念,“她呢,她凭什么好好活在哪里?” 薄唇抿成一个冷峻的弧度,俊眉蹙着,凝视着莫妍,贺连城出奇地平静,只是抱着怀中仍哭闹不休的纪念,不发一语。 纪念不住地挣着,一脸的泪不知不觉已湿了贺连城衬衫的前襟。 贺连城和莫妍目光僵持不下之际,却是 “来了,来了……” 却是林岚和李嫂前后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李嫂忙将从楼下捡起的枕头,递到纪念面前:“太太,给……孩子没事,没事的,你看!” 纪念闻声一怔,所有的动作放慢了下来。 睁大被泪水晕染得迷蒙的眼,将李嫂手里的枕头看清。 只见枕套上依稀还有没擦干净的泥污,但她能一眼就辨认出来,眼前的这个,那是她的“孩子”没错。 林岚也跟着走了过去,伸过手刚准备检查纪念的状况,却是纪念一把打开了她的手,连带从贺连城怀里跳出,生怕别人会夺走似的,一把就从李嫂的怀中拽过了那只枕头,而后死死地抱在怀里,苍白的双唇贴到枕头的一角,磕碰着,似是在柔声安慰着她受了惊吓的孩子。 贺连城直觉双眸一阵刺痛,拳心倏地收紧 开口对李嫂吩咐道:“李嫂,还愣着做什么?送客!” 那冷声如屏,彻底隔绝了他和她的世界。 * * * 房间里的灯没开,气氛压抑得让人想逃。 但是他不能,怀里仍在轻颤的她,还需要自己的依靠和自己的怀抱。 这一天过得太快,又过得太慢。 他甚至记不清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好像是早上的时候,他在开会,忽然放在手边的手机震响了起来,一看是李嫂打来的,他心上一沉,就丢下一会议室的人,出去接电话。果不其然,他不好的预感是准确的。李嫂告诉他,家里来了个自称是纪念朋友的女人。在B市,甚至在国内,纪念几时有过什么朋友?而后赶到家里,见到正对纪念步步相逼的莫妍。再然后,送抑或是说赶走莫妍之后,他就一直陪在纪念身边,生怕她再出了什么意外似的,他似乎连眼睛阖上的次数都是有限的。 如果可以,贺连城真想抽出一只手来,为自己点一支烟,缓解一下这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可是,没有如果。他就只能靠叹气来舒缓疲劳。 待到眼皮沉得不行,待到那怀里的小人传来浅浅的呼吸,贺连城才终于阖上了双眼。 而也就是在他闭上眼的下一瞬间,纪念却缓缓睁开了眼。 紧抱着怀里的枕头,看着自窗帘透过的一片浅淡的光,静等着身后的那人呼吸变沉变重,她才蹑手蹑脚的从他怀里钻了出来。 阴暗的光线下,他侧脸的棱角分明,如刀削斧凿一般,让她不禁打了个寒噤。 耳边莫妍白天说的话不住地在耳边回响―― “纪念,我告诉你,你的孩子的死和别人没有关系,是贺连城,是贺连城他不要你这个孩子的……” “你所宝贝的孩子,是连城不要的野孩子……听见了么?他不要你生的孩子,不要的意思,懂么?”一顿,她眸光一亮,震耳欲聋地,忽地扬高了声调,“意思就是……他不会分给孩子一丁点的爱!” 攥着枕套的手收紧再收紧,恨不能将怀里的枕头揉进自己的骨血中去。 他。 她的连城,他不要他们的孩子…… 她要离开这里,离开这里……她不要她的孩子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泪无声滑落。 下了床,再下了楼。 在所有人都熟睡的时候,有一道纤细的身影悄声抱着一只枕头开了一楼的门,错如外面让她陌生的世界―― * * * 先发一章3000的,还有一章四千的,估计要在12点之后了 今天的七千字更新里面含有昨天欠下的两千和今天的五千字更新,所以……亲爱的们,我欠乃们的还是八千~ 表着急,这两天就全部补上!么~ 142 深爱你这城17(小虐莫妍:5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纪念呢?” “我问你们两个,纪念呢?” “她去了哪里,你们两个就没一个知道的吗?媲” 一大早醒来就大发脾气的贺连城,让林岚和李嫂两人都怕得不行,怯怯地站在他对面,低垂着头,掰着手指,不敢说话丫。 就是这样的反应才让贺连城越发得生气。 狂躁地揉着自己碎发,急转,他低吼一声。 回头那大床上,还留着她走时躺过的痕迹,楼下她这些天一直穿着的平底鞋还在,但在家里穿着的那双拖鞋却不见了踪影。 她没走吗? 可这家里的每一个角落,只要能藏下她的地方,他都一个不落地找遍了。谁能告诉他,她抱着那只该死的枕头躲在了这家里的什么地方? 走了吗? 可是她便就是她神智清醒的时候,她都没有地方可去?现在她疯了,就更不认识外面的世界了。又能告诉他,她是去了哪里? * * * 离每周的例会开始还有十分钟的时间。 三天了,贺连城几乎动用了所有的力量,都还是没有找到纪念。 白天,手里的事情不能丢下,晚上他还要到那些纪念可能去的地方去找她。一连几天,来自心里和身体上的疲惫已经几乎让他的体力透了支。 利用这十分钟的间歇,贺连城倚卧在办公室椅子上,用放松身体来缓解身体的疲劳。明明眼皮是沉的,他却不肯阖上,只怕是一阖上,就会睡沉,就会错接了电话,就会晚一秒知道纪念被找到的消息。 “叮铃铃――” 一阵单调的手机铃声响起,贺连城几乎是从椅子上跳坐起来的。 看到屏幕上闪过安东尼的名字,内心的激动更是难以自控,颤抖着指尖,他接起电话:“喂,是不是纪念人找到了?” 耳际突然跳进的男声,让电话那头的人一怔。 隔空沉默了半晌,答案昭然。 重新摔坐到椅子上,贺连城揉了揉发紧张的眉心:“好,我知道了。” “连城,我们一定找到纪念的。” 安东尼向来不是一个会说话的人,能说出来的安慰的话,就只有这一句。 “嗯。” 沉重的鼻音,应了声,断了电话。 发暗的屏幕让他的心也跟着发慌。他总是有一种预感,只要每耽搁上一秒,他能找到她的可能性似乎就会减上一分。 咚咚咚。 是三声有节奏而礼貌地敲门声,门外传来秘书的声音。 “贺市长――” 贺连城应了一声,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西装。当指尖触到颈上的那只温莎结的时候,竟是一阵酥痛,一怔,仿佛她就站在自己面前,踮起脚尖,探过两只白皙的手臂,一面同自己笑语嫣然着,一面系着他领带上的结。 又是一阵手机铃声将他视线里的幻境打破。 打电话来的是莫妍。 贺连城一蹙眉,漠然接起她的电话。 像是三天前的事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她温润了声:“连城,你今天有空吗?” 贺连城微一沉眉,不作答。 “你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她越说声音越低,原是这世界上心气最骄傲的女人在心爱的男人面前也会情不自禁的放低姿态。 “什么?”贺连城嘴角僵了僵,已然拿出了最大的耐心。 电话那头,莫妍扯了扯嘴角,强做欢笑:“你之前说,要和我一起去――” 低眉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他漠然打断了莫妍的话:“有什么话,等会儿再说吧,我现在有个会要开。” 唇瓣半张,余下的话还哽在喉中,却再没能说给那人听。 耳畔,唯有一片苍凉的忙音。 又是深秋,她身影萧索,站在纷飞的红叶之中,面对的一壁石碑和石碑上的一帧照片。 照片上安安的笑脸还天真,让她闭上眼就能回忆起孩子笑时的模样,还要他伸过两只肉肉的手臂环在自己脖颈,直要自己抱的场景…… 一眨眼,一年过去了。 今天是安安的忌日,是他离开自己刚好一年的日子。 而贺连城,安安的爸爸,竟然连这一天也彻底忘记了? 那时贺连城不承认安安是他的孩子时,带给自己的痛,莫妍还清楚地记得。可相比现在的,心口徐徐传来的钝痛,那又算得了什么? 低眉,浅笑,她收起氤氲在眼中的雾气,绽出一个疲惫的笑来,俯身,将担在臂弯的那束百合花放在墓碑前。 “安安,在那边,有没有很乖啊?有没有听话?有没有想妈妈?” 莫妍自言自语着,仿佛安安真的就在她眼前,趴在她耳边和她说着话。 “呃?你问爸爸啊,问他怎么没来啊?”顿了顿,清了清酸涩的嗓子,莫妍淡笑,“爸爸刚有打电话来啊,他说今天会很忙,改天会来看你的……” “我的安安最乖了,一定不会怪爸爸的,对不对?” 尾音落下,她蓦然转身,清泪缓落。 她的安安会心疼,就是要哭,她也不让他看见。 她要永远都留给自己孩子一个幸福背影,纵然背影的反面是一张不幸福的脸。 * * * 十天。 真的是有足够长。 长到他用了在十天里都再找她,长到他每过上一分一秒,都觉得呼吸被抽走了一分,长到十天就悄然变了一个节气,须臾,就已深秋。 秋意转凉,寒风萧瑟。 梧桐树的枝桠上,最后一片叶子还在苟延残喘。摇摇晃晃,如同一只残翅的蝶。 树下,贺连城无力地倚靠在街边的长椅上。 右手抬起,抚上胸膛。 空空如野的胸腔里,还有那颗心吗?如果有的话,也是不会跳动了吧? 眉心至始至终都在蹙着,十天来没有一刻舒展,就好似它原本就是这个模样。曾灿若星辰一般的眼,再无清辉流泻,布满腥红的血丝,眼窝深深地凹陷进去,如今竟也如同两窟干枯的井。胡渣的青色已然漫延到腮边,往日清隽的面容不再,这时的他,是颓废的,更是狼狈的。 几乎是颤抖地,他从西服口袋里拿出来烟和打火机,再用掌心小心翼翼地护住那阴柔的幽蓝火苗,为自己的点燃了一只烟。 垂下头,他静静地吸着烟,以此来缓解疲劳。 烟燃了一半,视野之中跳入一双擦得光亮的男式皮鞋。 头也没抬地,他用干净的指尖掐灭了烟蒂,烦躁地丢在脚边,沉声问道:“没找到吗?” “嗯。” “我知道了。” 贺连城的这幅样子,连安东尼也极少见过。他拍了拍贺连城的肩膀,无奈地叹了口气,劝慰道:“连城,你的心情我理解,即使我也不愿意相信,但是有些话我还是要和你说……放弃吧!找了这么久,整个B市都要翻个遍了,还是没有找到她。我想,她人很有可能……” “滚!”不待那人说完,他便低吼一声。 安东尼悻悻地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人前的贺连城,一向是内敛而谦和的,从未发过如此大的脾气,如今这是……早知道,纪念这个名字已经在他心底扎根生芽,融进他的骨血之中,强行拔出,那和剜掉他心头的肉,有什么区别? “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我他妈的叫你滚啊!” 他猛地抬起头,露出一双猩红的眼,闪着凌厉的寒光,如同一只亮出锋利的爪牙的狼。再逗留,下一秒,似乎就能被他生生撕碎。 什么时候,安东尼悄然离开了,留他一个人坐在长椅上,将骨节捏得铮铮作响。 几天一来,他都一直在用一句话麻痹着自己,即使还有一丝一毫她活着的可能性,他都绝对不会放弃。 死,她怎么能? 发了疯一般,他冲跑出去,穿梭在人流之中,找寻着那样一张熟悉的面孔。苍白而褶皱的唇瓣磕碰着,一声一声呢喃着她的名字―― “念念,念念……” 他们说她死了…… 他不信,不信! 他不信,她会离开他! 他不信,那样深深地爱着他的人,会舍得离开他? 站在蜂拥而来的人潮之中,他忽然觉得这座城真的有那样大,大到每一个角落都有可能是她的藏身之处。 他曾以为自己不爱她,不在乎她,却不知道那道娇小的身影,早已在他的心里安营扎寨,根深蒂固到成了一根长在肉里的刺,现在再想要拔出来,就注定血肉模糊。 跑了太久,他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虚软无力着,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他走在被夕阳染得灿烂的街头。 他苦笑着问自己,是不是该真的要像他们说得那样―― 放弃了? “妈咪,你看那个疯女人抱着个烂枕头当自己孩子呢!” “快别看了!那么脏的人,你看她做什么?” 身后响起一对母子的对话,让他的脚步如同灌了铅一般,再迈不开一步。 有一个声音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他们说提到的那个女人就是纪念。 他疾步走到那对母子面前,捏紧了拳心,低吼了一句:“她在哪里?” “啊?”领着孩子的母亲在看到贺连城腥红如血的双眸时一怔。 “你们说的那个人,她在哪里?!” 母子二人完全被他身上的戾气骇住了,小孩子忙躲在母亲身后,抬起小手,颤巍巍地指着不远处:“在那边――” 他一步一步向拐角角落里的那个垃圾箱走去。那蹲在角落里的那抹削瘦的人儿,像是抱着一个沉睡中的婴儿一样抱着一只枕头。偌大睡衣套在她身上,她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再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 他直觉心口被人狠狠地捅了一刀。 渐渐走近,他听见一个细若蚊蚋的声音―― “宝宝,你别哭,爸爸不要你,还有妈妈,妈妈要你……” 那是她的声音没错! 一把扯过了她的腕子,她转过身来,从头到脚,几乎没有一个地方是干净的,白皙的脸上甚至有几处明显的青紫痕迹。 唯有那一双眼,依旧清澈而明亮。让他能辨出,这个人就是她没错。 看到这样的她,他的心里的痛,难以名状。 只是紧紧地攥着她的腕子,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纪念,从前的纪念,在他这里,一直都是高傲的,从不肯向他低头的……可现在的她,怎么就会变成了现在的这幅样子? 这让他心疼,更让他恨! 她看到他,美目里惊色难掩。 闪烁的眸光里,怔忡着印着他的眉眼。她发了狂似的,挣开他的束缚,紧接着,步步后退,口中句句呢喃有声:“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他步步跟进,急于证明自己的身份,更急于将受了这么多苦的她,抱进怀里。那温醇的声音有着异常冷静的语调:“念念,你看清楚!是我,我是连城,我是你的贺连城……” “你不是!不是!我的连城是不会害我的孩子的……” “我……” 他欲言又止,亦步亦趋,却生生将她逼到了死角,“念念,你跟我回去!” 恐惧,让她颤如秋风里零瑟的落叶。她如一只站在悬崖边的小兽,争着一双惊恐的眼,想退后,身后却已是深渊。 苍白的指尖还指着他如刀劈斧凿一般的鼻子。 “你别……别过来!别过来!” 直到他的身影将她笼在一片黑暗之中。 她猛地推开她,疯狂地跑向往来不绝的车流,速度之快,让他根本来不及去阻止她。 最后,是一声刺耳的急刹车声划破天际―― “念念!” …… 她缩在他怀里,忍着小腹传来的阵阵剧痛,秀眉拧起,粘着鲜血的手攀抚上他侧颊,努力地扯开一抹笑:“城,城,我以后会好乖好乖地,你不要……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他大手揽在她腰上,将她紧紧拥在怀中,滚烫的泪混着细碎的吻盈盈落在她的发间:“好,不生你的气,不生你的气……” “不要……不要我和宝宝。” 贺连城直觉自己连开口像是吞了一千根针一样:“我要你们,要你们啊……” 痛到无可救药之时,他的眼,涌出了生平最多的泪水。 “嗯……”她慵懒地眨着眼,心满意足地甜笑着,终阖上眼。 任由那自她两腿之间汹涌而出的血流将她的裤子染成殷红…… * * * 临时加了场虐莫妍的戏,算是给大家出口气吧,啦啦啦~~~~ 此章中,关于楔子的部分,西西有做修改哟~细心的亲会发现。 话说亲爱的们有木有知道什么治头疼的方法或是什么有效的药吗?西西这两天头疼得紧。。。 Ps:以后当天更或不更又或少更,都会在评论区里通知,不会再写在文里,查没更新的时候,还请亲爱的们注意查看评论区。 143 深爱你这城18(5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飞机的尾翼在淡蓝的天空划过一线雪白。 B市白翎机场,惊现一道颀长的身影。 完美的身材收纳在一身浅灰色的休闲西装内,西装的上衣敞开着,露出里面白色T恤和大片被晒成蜜色的皮肤。茶色的墨镜架在他高耸的鼻梁上,很好地将他眼底的失落阻隔在自己的世界里媲。 褐色的瞳子映着眼前他所看到的场景丫。 这一天,同他一班飞机回国的人都各自有人来接,就算一时没有找到来接自己的亲人的,也各处张望着。而他连似乎连张望的资格也都没有。 拉着自己的行李箱,他默然穿过如潮的人流,走过自动门,方才大口呼吸到了属于这个地方的空气。 高大的身躯站定,他动作优雅而利落地摘下墨镜,微仰着头,凝视头顶这篇天空。 一年前,他选择离开这里。 一年后,他终于回来了。 三百多个日日夜夜里,只要他一闭上眼睛,那张面孔就会印上心头,不断给他要回来的强烈***。而就在他回到加拿大的第二个月,他选择了和从前大学里的的导师一起去了非洲做志愿者。那时的他,便就是再想那个人,再想回来,再为自己当初的决定而后悔着,人也被各种事情牵绊着。可是现在,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他回来了,他终于可以不用在梦里回忆她的眉眼了,终于可以和她―― 见上一面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薄唇轻扬:“纪念,我回来了……” 一想到马上就要和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见面了,他的心狂跳不已,连从裤袋里逃出手机的手也带着轻微的颤意。 修长而干净的拇指在手机屏幕上流利地点出一串数字过后,他动作顿了一顿。 唇瓣微动,从他离开的那天起,他就再没和纪念联系后,现如今,一年过去了,他甚至不知道她的手机号码换了没有。他不是不想和她联系,不是不想听到她的声音,不是不想知道她的近况。中间有几次他都有那个冲动想要打电话给她,最后也都是理智让他忍下了,他决意要戒掉那叫作"纪念"的毒,却没想到,自己越是克制,曾一早种下的毒汁就越在血液和骸骨里渗得越深。 毫不犹豫地,他按下拨通键。 心,为着耳际响起的那一串忙音而窃喜着―― 至少,他回来了,她的电话还没有换,他还可以联系到她。 也就是在数着那一个个间歇冗长的忙音时,他面色有着微微潮红,唇瓣也被咬得发白,局促地像是第一次和心爱的女生告白一般,脑海里一遍一遍过着下面要和她说的话。他要反复练习,这样才能让自己显得自然一些。 待到忙音草草结束,一早准备的开场白脱口而出:“纪念,我回来了……” 回答他的,却是另一道女声。 “喂,你好。” 这声音,陌生得让他找不到一点似曾相识的感觉。一时,唇瓣被他惊慌地咬破,丝丝腥甜在唇齿间逸散开来。 莫大同从耳侧拿过电话,仔细地核对过电话号码。 他――拨得没错啊。那个人的电话,他又怎么可能会记错? 错神的时候,听筒的位置女声礼貌地传来。 “请问,你是要找纪念吗?” 他重新接起电话,神色有着十二分的沉重:“对,你是谁?她呢?她又在哪里?” “我――我是纪念的私人护士――林岚,她现在的状况不适合接听电话,所以,她的手机一直都是由我负责接听和保管的。你有什么事情,需要转达吗?我或许可以帮到你……” 俊眉倏地拧起。 现在的状况不适合接听电话……这是什么意思? 手机直要被他大手捏碎,所有的紧张都崩成喉头的一根弦:“她人呢?她现在在哪里?你叫她接电话!” “她……她不能。” 莫大同直觉一颗心已然坠入了深渊,对着电话那头的人低吼着:“为什么?” “因为,她现在就躺在手术台上――” 五指一松,手机应声摔落在地。电话还没挂断,那头的女声在他周遭的空气里响彻不休―― “喂――” “喂――你还在听吗?喂――” 再说了什么,莫大同都已听不真切了,唯有那一句在头顶上久久盘旋不落。 * * * 一记铁拳挥下,重重砸在那人的侧颊。 霎时唇角破裂开来,血肉被砸得模糊,顺着他唇畔的弧度留下嫣红好看的液体来。 他身上的伤口,就又填了一道。 就好似莫大同的这一拳又一拳,不是打在自己身上一般,身体一次又一次地撞击坚硬的墙壁上,麻木得并不知痛。 但闻这手术室外女声尖细地一声低吼:“好了,别打了!” 就连一直一旁看着的林晓蛮也看不下去了 纵然在纪念的事情上,她心里对贺连城有气有恨有怨,但至少还是有一丝理智存在的。从莫大同赶来这里开始,贺连城就一直被“毒打”她最初的默许,是因为终于有一个人有那个能力站出来,给这时候还在手术室里面的纪念出上一口气。但是二十分钟分钟过去了,面对莫大同砸来的一拳又一拳,贺连城一下都不反击不曾,甚至连是还手的征兆都没有。 再这样下去,她怕是真的会出人命的。 两道高大的身影交错缠打,林晓蛮就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甚至连上前阻止的能力都没有。 东东,你快阻止他们啊!”她忙跑到同样一直在一旁看着的安东尼面前,扯过他健壮的手臂,婉声求助。 林晓蛮的话,安东尼置若罔闻。 倚着手术室旁的窗台,他修长的双腿交叠,深邃的眸光落在贺连城和莫大同身上时,眉心蹙紧,缱绻着纠缠不清的思绪。 要他上前去阻止? 他不会去的。 他以为,挨上这样一顿打对贺连城来说,不该算是坏事,至少他可以利用这一次的机会,变得清醒一些,也能彻底看清自己的心。 “你给我起来!” 扯过贺连城衣服的前襟,莫大同两手将那具行尸走肉一般的人从地上拽了起来。 那张俊脸早已被自己打得青紫交加,露在外面的皮肤尚且如此,那掩在衣服下的只能是更加可怖。而自己就是看到他再狼狈不堪的样子,那心头聚拢着的恨意也不能消减半分,他的不反抗,反倒更加激怒了自己。 一双眸子决眦腥冽,鄙视向贺连城的那一双空洞黯然的。 恨意自齿间喉间砥砺而出―― “贺连城,你就是这么照顾纪念的?我怎么会想到把她交给你这个禽兽?!我要是一早知道纪念留在你身边,会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我当初就是不管纪念和我说什么都不会--”让她留在你身边。 想到纪念此时此刻正躺在手术室里,莫大同心痛难当,恨意难休,又是一记铁拳,狠狠挥下。 这一次,贺连城被打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一双眸子忽地泛起水光,波光潋滟地凝在走廊里的天花板上,残破的唇角扬起戏谑的弧度。 往事如昨,画片一般荏苒翻过。 回忆起过去的这一年,贺连城嗤笑。 莫大同说得对,他是禽兽! 也只有禽兽才会将那样深爱自己的女人“照顾”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恨与报复,让他错失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也错失了她;又是他的自负和自大,加上长久以来疏于对她的关心和照顾,又让她这一瞬又独自一人躺在手术室里,面对刺目的灯光和冰冷的手术刀…… 还有他抱她来医院时她双|腿流出的大片殷红,那是他和她的第二个孩子吗 贺连城不知道,自己还没有那个勇气,再面对一次即将失去她的恐慌。 当手术室的门被人打开,所有人的动作和言语都被时间定了格。 一众目光投在从里面走出的医生身上,所有的为着纪念的安危而担忧不已的心也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全部的力气早被抽光消耗殆尽的身体,竟不知是哪里借来的力气,他扶着墙壁站起,还没站稳,便踉跄地跑了过去。 贺连城,他比所有人都要快上一步。 那不知是被他自己的血还是被纪念的染得通红的大手,紧扣在医生肩头,力道大到几乎要把那医生整个从地上提起来:“医生,她怎么样了?” 贺连城的眸子死死地盯在医生脸上。 只见那双唇瓣一张一合道:“病人……已经暂时脱离了危险。” * * * “你去休息一下吧!纪念这里,换我来负责!” 病房里的沉静忽然被女声这么低低的一句打破,莫大同回头,发现站在自己身后正站着林晓蛮。 脸色有些微微的苍白,扯了扯唇瓣,他笑:“没关系。我不累,还是我来吧!” 刚回国的他,没有给过自己身体一刻的休息,眼下身体早就透了支,只是精神还在支持着自己。他不能睡,也不想睡,更还怕睡,他怕自己一觉醒来过后,手边就连这样昏迷着的纪念都守候不到了。 林晓蛮笑了笑,实在是拿他没办法了:“嗯,那你总要吃点的东西吧!我刚煮了点稀饭带过来,多少吃一点,才能坐在这里继续等她醒来啊!” 和莫大同这算是第一次见面吧,短短几天里,她就已经了解到这人的脾气究竟是有多倔强了。几天下来,她什么劝慰的话也说过,这人偏偏都是不听。就算不去问他是纪念的什么人,和纪念是什么关系,她也能看出来,这个人对纪念的心意,并不比这个时候的贺连城少多少。 莫大同想了想,觉得林晓蛮说得也对。 他放下一直握在手里不曾放开的纪念的手,将她的手放在了被子里,再将被子为她盖好。 一站起身来,却是一阵晕眩。 若不是手扶住了床栏,他险些就晕倒在这里。 “还说不累?你再这么熬下去,怕是见不到念念醒来了……快回去休息吧!”林晓蛮道,“医生不也说了吗?念念现在已经彻底脱离危险了,你放心地把这里交给我,她叫我一声姐姐,就看在这上,我也会尽心尽力地照顾好她的。” 莫大同阖眼沉吟了半晌,点了点头。 到一旁沙发上取过自己的西服外套担在手臂上,走到距离门还有一步远的位置,他突然叫住了林晓蛮。 “有一件事情,还请你答应我……” 莫大同背对着林晓蛮而站,留给她一个苍凉萧瑟的背影。还没开口,林晓蛮就已经多半猜到他接下来要说的事是和谁有关了。眉心拧起,深重的眸光落在纪念身上,她低声问:“什么?” 莫大同微微偏过头,露出俊美如俦的侧颜,额前的碎发微微晃动,浅浅地勾勒着他棱角。 “现在贺连城还在隔壁昏迷着,纪念肚子的这个孩子还在的事,他还并不知情。如果可以的话,我恳请你,就不要告诉他了……” 若不是莫大同一字一句,将语速放得极慢,林晓蛮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他说什么? 要自己保守秘密,不把孩子的事告诉贺连城? 为什么?! 我想带纪念离开。 只见那双唇色微白的薄唇掀开,一字一句地解开林晓蛮的疑惑。 “因为,我想带纪念离开这里,离开贺连城。” * * * 贺连城不知道自己怎么躺在这张病床上的,也不知道自己居然睡了有三天之久,只知道醒来之后,自己的身边守着一个人。 当迷蒙的眼,缓缓睁开,印在眼底的人的容颜一点一点变得清晰,贺连城这才发现坐在自己病床前的人竟是莫妍。 “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要这样睡下去了,都不要见我了……” 欣喜地,她握过他的大手,在他手背上落下一吻,眸光里莹莹闪闪的都是笑意。 看到自己的手正被她握在手心里,贺连城一瞬不待地从她手心里抽回,扶住床坐起,看着她时,眉心跟着一蹙:“你怎么在这里?” 他手突然抽开,在她掌心的位置落下一阵凉风,手空得发疼,一如她此刻的心。 抿了抿唇,她有意让自己整个人都看起来开心一些,回道:“联系不到你的时候,我就打了电话给安东尼,是他告诉我,你晕倒了,住在这家医院……” 她以为,他的一句话能伤到她,程度也不过如此了,却没想到,更伤她的,却是后面的那一句。 “纪念呢?她在哪里?” 纪念…… 他自己都成了这幅样子,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想着纪念? 莫妍狠狠提了一口气,红唇勾起,一张脸因愤懑嫉妒而扭曲不堪:“……在隔壁病房。” * * * 这个部分安排一个孩子来,可能会不那么切合实际。 但是亲们,这一次,西西想给念念一个健康健全的宝宝…… 你们觉得好吗? 144 深爱你这城19(4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你要上哪儿去?!” “贺连城!” “贺连城!你给我站住!媲” 莫妍的苦喊,贺连城全都丢在身后。甚至连鞋子也顾不上去穿,他从床上跳下,便飞奔向隔壁病房丫。 当病房的门被猛地推开,当大片璀璨的阳光照进眼帘,当病床上的那张小脸睡颜安稳如初,一颗心方才落定,俊颜上所有的紧张不安方才如云破日出般点点消散,双肩上紧绷着的肌肉也跟着松懈了下来。 幸好,幸好。 她还在,她还愿意留在他身边。 扶住门框,贺连城站稳,大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一步一步向她走近。 贺连城的突然出现,让一直陪在纪念身边的林晓蛮也跟着站了起来,一半出于怔愣,一半出于防备。 几天没有好好整理过自己的贺连城,两颊爬满了青色的胡渣,将他的下巴勾勒得愈加棱角分明,碎发有着微微的凌乱,就连套在他身上的病号服,也显得沧桑感倾颓。 这一刻,她是他眼中唯一的主角,所有的人和物都淡成了作配衬的背影。 他落坐在她右手一侧的位置上,大手握过她的,十指相缠。侧颊紧贴她手背,肌肤与肌肤细细摩挲。那每一个毛孔感受到的都是她的柔软、她的温度。 “她怎么样了?” 看着她时,眸光莹润,极近缠绵依恋。就连问话时,也不愿移开半分。 看到这样的贺连城,竟不知为何,自己一直以来对贺连城的所存在的敌意也跟着减退了不少。林晓蛮轻舒了口气,垂眸,她答得淡然:“已经脱离了危险了,现在,就只等她醒来了……” 贺连城眉心轻蹙了蹙,沉吟了许久,哽在喉间想问又不敢问出口的话,方才问出:“那孩子呢?” “孩子……”提及这个字眼的时候,林晓蛮偏过头一瞥站在房间另一处的莫大同的表情,只见他高大的身躯岿然不动,长眉拢起,眸光的焦点全然不在这里,而是同站在门外没有进来的莫妍对视着。她再低头看到纪念睡着时也蹙起的眉心,心中思绪万千―― 或许,离开贺连城,对纪念来说,真的是一个比较好的选择吧!由莫大同来照顾,纪念可以得到更专业的照顾和治疗,更重要的是,可以远离伤害。 那些将纪念害成了现在这幅样子的痛苦回忆,她都不要纪念再想起来了,她要纪念过上普通女孩儿的生活,要她和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拥有寻常的幸福……倘使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贺连城又怎么会放手? 可是,就算贺连城曾对纪念造成再深再重的伤害,他也毕竟是这个孩子的父亲,对他隐瞒真相,这…… 无数个结在林晓蛮心中打上,怎么解也解不开。就在这时,一双冷冽的眸子鄙视向自己,她直觉寒意如电流一般一瞬通遍全身。 是贺连城在追问自己。 下意识地掩饰自己的心虚,林晓蛮垂下眼帘,咬了咬下唇,回道:“孩子――没了。” 那天他抱她来医院的时候,她流了那么多的血……那个孩子,怎么可能还在? 尽管一早就猜到了这样的结局,林晓蛮的那几个字却还像是晴天霹雳一般在他头顶訇然炸开。握着她手的大手也跟着不自觉收紧,深刻的痛意顺延着血液在四肢百骸里漫延开来。他轻扯了扯唇角,哑声道:“能不能请你们都先出去?我想和纪念单独说会儿话……” 一直被林晓蛮的目光戒备在门外的莫妍在听到了贺连城的话之后,有想闯进来的冲动,却在看到莫大同唇角嘲讽地勾起时,脚步又停了下来,驻在原地。是莫大同和林晓蛮从病房里走出来,相继同她擦身而过,而她默然看见病房的门被关上,自己心爱的男子和另一个女人被关在她的世界之外。 林晓蛮先莫大同几步离开,而莫大同走在这长廊中,似是有意放慢了步调,留给莫妍一个背影。 她忿忿握拳,扬声叫住他:“我们谈一谈,好不好?” 视线里那人优雅转身,露给她半个侧影,半明半暗的光线里,他唇边的笑带着三分邪气。 …… 明明刚刚还是阳光明媚的好天气,却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又突然下起了雨来,浓重的湿气开始在这医院的僻静的凉亭里逸散开来,让莫妍不禁颤了一颤,手将盛着热咖啡的纸杯握得更紧了些。 不过一年没见而已,身旁的男子眉宇间还带着她所熟悉的稚气,但周身却已然散发出一种经年落定的淡然与成熟。 那干净修长的手指端着盛着热咖啡的纸杯,他一面小口小口的啜饮着,一面烟眉淡看亭外淅淅沥沥的秋雨。 “莫大同,你为什么回来?” 像是被逼到了无路可走的境地,她连对话也不能平常,质问的意味不能遮掩。 这一刻,莫大同不禁想要感叹命运。它让这一对从小相依为命的姑侄俩在一年多没见过,竟以这样生分梳理的一句话作为再见面时的开场白。细细品着味蕾上还残留着的苦意,眉心一拧,他道:“回来,做我该做的事。” 手里的纸杯被她丢进亭外的雨中,深褐色的液体混进雨水当中。 “……做你该做的事?”如同教育小时候不懂事的他一样,她双手扳过他的身子,让他的眼同她对视,美眸怒瞪,“你该做的事,是什么?” 薄唇抿出一线戏谑的笑。 不再像小时候那般任由她打,任由她骂,他大手轻抓过她柔软的手,重放在她双手两侧。 “莫妍,你怕我做什么?” “怕我去和贺连城说,安安那时被绑架的事,是你一手安排的?怕我去和贺连城说,纪逍的死和你脱不开干系?怕我去和贺连城说,你为了回到他身边,处心积虑地设计了那么多?怕我亲手毁了你‘来之不易’的幸福吗?” 她被他的一句一言,击得踉跄,扶着凉亭的柱子才勉强站稳。 他所说的这些,一一言中。 他的愤怒,如同天边的响雷,震彻她耳际。 莫妍又怎会甘于落败,她缓缓仰起头,坦然迎上莫大同的目光:“不是这样?那又是什么?你难道回来,是从贺连城身边把纪念抢走?” 一时,莫大同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对反驳她对自己的诽谤。他直觉,这一刻这摆在自己面前的这一张妆容精致的脸,是从未有过的丑陋。凤眸狭起,他试图从这个人身上找到小姑姑的影子,却发现明明是同一张脸孔,但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那种东西却是大相径庭的。 “是你后来变了,还是从来,你在我面前,都有心藏匿起自己的原来这一面?” 莫妍秀眉拧紧,无言以对。 莫大同嗤笑,笑她,也笑自己,更喟叹这该死的命运。 一杯热咖啡喝尽,他大手将纸杯捏成扭曲的形状,丢在亭外的水洼里。 大步迈开,他伞没撑,便走进下得越来越大的雨里。冷冷的雨水,将他从头到脚浇得清醒,鞋子踩在浑浊的泥水中,他每一步都踩得坚定。 而她追他追到亭子的最边,檐上雨水瞬间晕湿了她的裙摆。 “莫大同,你别忘了!是谁让我走到今天这一步的?!是你――是你,莫大同!” 那错落在雨线中的身影一顿。 对!她说得对! 自己口口声声说是贺连城卑鄙,说是贺连城没有照顾好纪念?自己又能清清白白地站到事外吗? ――他不能! 若说在“谋杀”纪念的这件事上,他也有参与,他也逃不了干系,他是莫妍最大的帮凶!都是他,让所有人都偏离了最初的轨道,现在他回来了,他要改变这一切,更要尽他的力量弥补纪念的话,带她逃离这个地方…… 坚定不移地迈开下一步,他脚边溅起无数水花,他身后的女声呼喊不断。 * * * 病房里。 纪念右手这一侧的床单上,氤氲开一片湿意。 连他自己也记不得了,这是第几次他这样守在她床头,等她醒来…… 两弯暖流顺着他的俊颜滑下,自他脸上的伤疤上蜿蜒而过,刺痛着他才结痂的伤口。 这一刻,握着纪念的手,贺连城想。 那一定是自己从前坏事做尽,所以连老天都在一而再再而三地惩罚自己,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带走他的孩子……先是安安,再是他和纪念的第一个孩子,现在的这个孩子,老天甚至吝啬到连可以用来期待的一天都不给他。 他薄凉的唇瓣吻在她手背上。 “念念,我们以后一定还会再有别的孩子的……我们一定会很幸福的。但首先,你先醒来,好不好?” 这是她第二次走在生死边缘,第二次险些离她而去,而这一次,他比上一次还要更害怕失去她。纪念的这个名字,似乎早已成了他生命里的一道纹身,牢牢地刻印在他心里。 看着她五官精致的脸庞,良久,一直藏匿在心中的那句话才说出口。 “……纪念,其实,你真的是个心狠手辣的小偷,我的心、我的呼吸、我的姓名,你一早就偷走。而我,一直以来,都欠了你三个字――” 他起身,俯下身子,轻柔低语落在她耳畔。 “我爱你……” 尾音落下,盈在长睫上的晶莹,伴着他阖眼而落。 * * * 待到贺连城从纪念的病房里出来,一出门,抬头,迎上一道在外面等了许久颀长的身影。 背对着光线,男子弯眼而笑。 “贺连城,我们心平气和地聊一聊吧!” “聊什么?”贺连城冷冷回道,他不觉得自己和他有什么好聊的。 莫大同扯了扯嘴角,和煦而笑:“就聊……纪念醒来之后,该留在谁身边,由谁照顾吧!” 贺连城的一双眸子倏地森然泛起冷意:“选择就只会是我一个。没有人能从我身边带走她。” 莫大同不争辩,就只是笑,字字咬重了音:“我要带走她,也没人能够阻止我。” “你……” 阻隔在两人之间的空气,骤地冷凝起来,矛盾一触即发。 “啊啊啊啊啊――” 却是病房里突然传来的一声尖叫,让这对视的两张俊颜,皆慌张了起来。 两人先后冲跑了进去,莫大同要先贺连城一步。 彼时,纪念已经从病床上坐起,怔然面对眼前的一片煞白。 莫大同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大手扣住纪念的后颈,将她瘦小的身子收进自己的怀中,紧紧抱着,不住地揉着她碎发,低声安慰道:“不怕……不怕……我在这里……” 145 深爱你这城20(4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彼时,纪念已经从病床上坐起,怔然面对眼前的一片煞白。 莫大同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大手扣住纪念的后颈,将她瘦小的身子收进自己的怀中,紧紧抱着,不住地揉着她碎发,低声安慰道:“不怕……不怕……我在这里……”) 要莫大同放开手的话,贺连城还来不及说,便见纪念偏过头他露出一双惊恐的眼:“别过来……别过来……”说罢,她将头埋进莫大同的怀里,两只手臂紧紧环着莫大同的劲腰丫。 贺连城眉心一蹙,上前了一步,一只大手扳过她细肩,急于向她证明着自己的身份:“纪念,你看着我,你看着我,我是连城……连城啊……媲” 她情绪激动到难以自控地地步,使劲儿甩着被他扣着的手臂,直往莫大同的怀里钻。自他怀里,传来带着哭腔的闷响:“出去!出去!我不要见到你……坏人……坏人……” 大手搓揉着她肩头,莫大同试图用这样的动作来让纪念得到安抚,可她却趴在她怀里哭得更凶了,泪水直湿透了他衣襟。那经由泪水濯洗过的衣料,贴在他蜜色的皮肤上,传来强烈的窒息感和灼热感。 一时,心痛难当。 耳际,被她的哭喊声充盈,视线里,是另外一个男人陪在她身边,给她支持与安慰…… 此时此刻,贺连城直觉这场景将他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她醒了。 可却又一次把他忘了。 这得而复失的痛苦,叫他,怎么能……怎么能再接受一次? 触到莫大同怨怼的眸光时,贺连城低眉。 她醒来后看见他情绪竟然会变得这样激动,他还有什么资格继续待在这里? 手臂收回,滑落在身体两侧,默然转身离开。 * * * 接下来的几天里,贺连城就守在隔壁的病房里,只要听到林岚那里传来纪念今天的心情和整个人的状态的还不错的消息,他就会冲到纪念的病房里,近乎有些癫狂地扣住她双肩,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问着自己是谁,一次又一次要她说出的自己名字。可每一回,他都是落败而归。 她非但不能回忆起自己的名字,甚至强烈排斥着自己去看她。只要自己一出现在她面前,她不是立马抱住身边的莫大同,就是要林岚或者李嫂赶他离开。 明明,明明再次醒来之后的她,连包括在内的所有人都忘了,却唯独视他如洪水猛兽。 一个星期,他都一直坚守着一个信念,她,一定会“醒”来,一定能再认出自己来。贺连城每天都守着一个愿望睡下,守着一个愿望醒来。他再没别的希望的,只希望她至少能像过去的那一年一样,就算她只是记得自己一个名字,就算她每次见到自己也都要回忆起上好久,就算她喜怒无常反反复复…… 但至少,他还能守她在身边。总好过现在,他想要见她一面,也都要偷偷摸摸地在夜里。 有一个念头也一直在动摇。 他在想,现在的纪念,是不是真的不该留在自己的身边? 他权衡着,是不是如果自己强行把她强行留下,给她带来的伤害,就会更大? 这一晚,他一直住在医院的前几个星期一样,到了夜深人静,所有的人都去休息,连她也睡下的时候,偷偷潜进她病房,打开她床头的那盏小灯,用半是微弱的灯光,去照亮这房间的一角。然后,借着灯光凝视她的睡颜,凝视,就只是凝视而已。怕她被灯光照久了,会醒过来,醒过来之后又少不了一顿惊吓和哭闹,他不敢在这里逗留呆久,只在她床头小坐上五分钟,而后关了灯,为她掖好被子的每一角再离开。 悄声推开门,抬眸,迎上一双温润的黑眸。 也是在这一刻,贺连城方才明天,几天以来,每晚在纪念睡着之后,不是没有人守在她身边,而是那个人一直都在角落里像现在这样观察着自己,默许自己进入纪念的病房。 那昔日崇拜自己的少年,已然长成了能与自己比肩的男人。 如今,正与自己盈盈笑着。 或许是自己多想了,贺连城总觉得,那笑里有着胜利者般的明显炫耀和戏谑败者的意味。 的确,他是个败者。 再次醒来后的纪念,现在最亲信的人便是眼前的这一个了。 这种被人狠狠踩在脚下的感觉,让他讨厌,贺连城转身就向隔壁自己的病房走去,却是身后的一直静默不语的莫大同开口叫住了他:“把她暂时交给我吧!” 已经走出几步远的苍凉背影轻晃了几下后站稳,微微偏过头,留给莫大同一个四十五度的侧颜。 贺连城的这一举动,无异于是愿意听听莫大同给的理由。看得出来,这已经是贺连城在自己的原则上做出的最大让步, 莫大同又上前走了几步。 “贺连城,你一定也是清楚的,和你比起来,我能给纪念更好的医疗和照顾……”他顿了一顿,“如果有那么一天,她好了,想起了所有的事来,再让她自己去做个决定吧!究竟是永远离开你,还是留在你身边……” 贺连城沉了沉笑,步子迈开,独留给莫大同一个决绝的背影。 …… 回到自己的病房,夜里,贺连城躺在病床上,翻来覆去得睡不着。耳边久久萦绕不散的,就是莫大同同他说的那一句话―― “把她暂时交给我吧!” “贺连城,你一定也是清楚的,和你比起来,我能给纪念更好的医疗和照顾……” “如果有那么一天,她好了,想起了所有的事来,再让她自己去做个决定吧!究竟是永远离开你,还是留在你身边……” 好不容易,疲惫的身体将他拖入睡梦中,噩梦又开始与他缠绵不休。 梦里,是一身是血的她朝自己步步逼近,苍白着的唇瓣磕碰,盈盈有话:“贺连城,是你害死了我的爷爷,我的哥哥,还有我们的两个孩子……你这个凶手!贺连城,我恨你,恨你恨你恨你恨你……” 恨你恨你恨你恨你…… 那几个字无限循环着,如同魔咒一般响彻在他耳际。 他幡然惊醒,猛地从床上坐起,是一身的冷汗将他身上的病号服打湿个通透。 他长久以来未能解开的命题又重拿到他面前。 倘使,有一天纪念把从前的所有都回忆起来的时候,她会不会就像他梦里所梦到的哪样,残忍决绝地和他划清界线,对他说“我恨你”这三个字来?但,比起她醒来后恨他,他更怕,她这一辈子都记不起他来。 恨,或许是另一种深刻的记得。 离开他,对她来说,又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他起身,再走向隔壁她的病房。 一推开门,瞥见床上小小的凸起时,是她躺在那里。 一颗心这才落定。 走近,传来均匀而清浅的呼吸声,是她睡得正香甜。 坐在她右手边的位置,恰好可以看到侧睡的她的脸。这个距离,刚好。 他凝视她,将她的每一根睫毛就刻印进心底。 多希望,时间就在这一刻定格,他就只要这样看着她就好,一直这样看想去。 不论地老天荒,哪怕沧海桑田。 当窗外太阳升起,熹微的晨光隔着淡蓝的落地窗帘照进,房间各处洒满了灿烂与温暖,就连她的侧颜也被洒上了一层浅浅的光晕。 他想挽起她的手,却在靠近的时候,怕把她吵醒而又缩了回去。 薄唇抿起,扯开一线涟漪潋滟,凝望她,他眸光温润。 “纪念,如果……爱是成全,那么,我愿意。” * * * 下面还有至少3000字的更新…… 我去冲个澡,等下继续龟速码。。。 146 深爱你这城21(3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她的睡颜如白开水一般,温和纯净,让贺连城轻勾了勾唇角。 拿出手机,他拨通了一通电话。 “我决定了……丫” 电话那头的人,似是一早就料到他会在这个时间打来电话,所以自接起电话的那一秒,就静默不语着,等待着贺连城的下文媲。 他的眸子自始都凝在纪念的脸上,他想将她的眉眼记住,所以连这时间也绝对不能浪费。长眉沉了沉,低声再度开口时是连他惊讶的哑然:“纪念就暂时交给你了,请你把她治好,带回来交给,可以吗?” 他怕自己下一秒就会反悔,所以连莫大同的回话也来不及去听,就压断了电话。 …… 就是在和莫大同宣布自己决定的第二天,贺连城就让安东尼替自己办好了出院手续,自他离开,就再没来过,连几乎和他形影不离的安东尼,也只是和林晓蛮一起来了寥寥几次而已。 距离出国还有一段时间,莫大同便开始有条不紊地计划起了同纪念回加拿大的事宜,包括他们回去之后,他要做的工作,他们要住的房子,还有有照顾精神科方面的护士和帮佣阿姨。 这天,是莫大同和纪念飞往加拿大的日子。 纪念和莫大同两个人在B市的朋友本就不多,因此这天来送行的人,就只有安东尼和林晓蛮。 在等机的时候,林晓蛮趁着莫大同去办登记手续的时候,看了看坐在金属质地长椅上的纪念,又确定莫大同不会马上出现,她挽过安东尼的手臂,低声问道:“他呢?” 安东尼将耳朵凑近,眸光里波澜不惊:“谁?”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安东尼俊眉一舒,语调极淡:“昨天中央来了领导,连城要接待的……” “我不觉得这是他不来的借口。” 林晓蛮眉心一拧,低头又看了看纪念,只见她一身白色连衣裙,捧着一瓶温过的牛奶,不说话时,颈项低垂,长长的睫毛垂下,安静得如同一朵开得正盛的白色蔷薇。 纪念要离开了,贺连城他……就真的不要再见她一面吗? 却是视野里突然闯进一抹海蓝色的身影,是莫大同办好了登记手续回来了。 成年男子高大健壮的身躯在纪念面前蹲下,在他牵过纪念的手的那一瞬,纪念整个人明显地颤了一下,却又在抬眸看到莫大同的时候,舒颜一笑,整个人又重新安静了下来,目光也跟着变得温情脉脉起来。 林晓蛮看在眼里,直觉神奇。 先前的纪念除了贺连城之外的所有人都忘了,却唯独记得贺连城。但就算是贺连城,也无法像莫大同一样,让她变得这般安静宁和。或许,让莫大同带着纪念离开,对纪念来说,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他将纪念的手拿到自己脸颊的位置,贴了贴,让她感受到自己的温度。 “纪念,我们该走了……” 自纪念的唇边溢出一线璀璨,流光溢彩得逼人眼眸。 站起身,莫大同同林晓蛮、安东尼两人温和一笑。 纵然心里有千般万般地不舍,也终究是要说再见的。林晓蛮抿了抿唇,将安东尼的手臂挽得更紧些,努力扯开笑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那么难看:“那,一路顺风……” 安东尼握了握林晓蛮的手,抬头对莫大同礼貌还笑。 一手牵过纪念的手,一手提着随身的行礼,莫大同走向登机室。 这离别的场景,林晓蛮根本不敢去看,将头埋在安东尼的背后,在他修剪得体的西服上留下一串水痕。而安东尼则是反手握过林晓蛮的手,另一只手同那走向登机口的两个人挥手再见。 就在那一高一低,一蓝一白两道背影没入视线中,自距离林晓蛮和安东尼不远的地方错开一道高大的身影。 贺连城早就来了,甚至比他们还要再早上一些。他不过是没有走过去而已,从纪念坐在那里,他就一直在看她,看她玻璃娃娃易碎的模样,看她只对莫大同一个人笑,看她最后消失在自己眼前,不去阻止…… 她不会知道,没有见她的这几天,他都在强行抑制住心里的思念,他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见,也反复劝说着自己,暂时离开,对她,对她的病,都是好的。 可与此同时,他唏嘘―― 是什么,让他连见光明正大地去见她临行前的一面,都变得这样奢侈? 松了松卡在脖颈上快要将他勒得窒息的领带,他走出机场的自动门,仰头看了看如同被碧蓝色的海水晕染过的天空。 飞机的羽翼在划破了天边的静谧,留下一线凝白。 * * * 挣开温瞳的手臂,他赤着脚一路狂跑,跑向这幢大房子的最光亮处。 当灿烂的阳光,照在腐朽不堪的身体上―― 当被抽离了的灵魂又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当他走出那扇一年来他从未走出过的“牢门”―― 他如同一个被刑满释放的犯人,不自觉地张开双臂,让这自由的风穿过他两腋,穿过他发丝,阖眼,深呼吸,鼻间被青草的清香充斥着。 自由,这就是自由的味道…… 他爬满青涩胡渣的脸上,眉眼都写着释然。 一年了,他所受的屈辱和苦痛,都在医生的一句话下,变得值得。 “纪先生,恭喜你,你的毒瘾……已经彻底戒了……” 毒瘾……已经彻底戒了。 说这句话的医生,是不会懂这句话对自己来说,是存在着怎样的意义的? 是重生。 是他一直以来坚守着的信念,终于滋生出了新芽来。 深秋,是一花园的惨白破落,他看在眼里,却是充满了新生命的希冀。 当他正沉溺在重获新生的喜悦之中,却是温瞳匆匆忙忙地追了过来。 那尖细的高跟鞋鞋跟跟着他踩在松软潮湿的泥土之中,像是怕他一阵风一样就会从自己身边飞走了似的,她以极大的力抓住他手臂,削尖的指尖几乎要陷进他的血肉当中去。 灼灼的目光打在脸上,他是能感受到的还有身后错落的脚步声,他不用去看,都猜得到,是她请的保镖跟着一起追了过来。他笃定,若是自己不乖顺地和她回去,她一定会和从前的每一次逃跑一样,叫上所有的人,不遗余力地把他抓回去。 薄唇掀起,他眼也不睁,漠然回道:“放心,就算毒瘾戒了,我也是不会离开的。这是我当初答应给你的,你也没必要患得患失……” 握着他的手臂一点一点松了力道,如水墨洒在宣纸上,她眼底晕开点点惊诧。 就算要离开,那也是之后当他找到纪念,当他报了纪家的仇之后。 现在,他不会离开。 想要破茧重生,光靠他一个人的力量是不行的。 温瞳,温家,对他来说,还有利用的价值。 他缓缓睁开眼,瘦削如柴的手我上缠在自己手臂上的那只,将丝丝凉意传给她。 像是秋风轻抚她发梢,他开口时声音是她从前所熟悉的温醇―― “温瞳,我们结婚吧!” “结婚?”温瞳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是自己疯狂追逐了面前的这个人十几年里,最想听到的一句话。 “嗯。”他笑,眼却是不笑的,平静能让这秋风也静止。 温瞳死死咬着自己的唇瓣,苦涩自唇畔丝丝逸散开来,她想问自己,是一年后的“守得云开”吗?他终于肯定了自己的存在。猛地扑进他怀里,这积攒了一整年无处言说的委屈都以泪水的形式,倾泻在他衣服的前襟上。 而纪元的大手,修长的五指穿进她长发中,若有所思地轻揉。 瘦削的俊颜却是一片死寂。 寂冷的眸光落放在天边的一线凝白上,他唇角勾出似有若无的笑来。 念念,我们再见面的日子,不会再远了。 …… 至此,上部完。 * * * 更在早晨五点。 西西等下得小睡一会儿了,8点多还要去医院。。 下午回来了,再写。 147 小爸爸日记1(5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写在前面-- 关于纪念离开的这几年回忆,西西最初的设想就是现在这样,用莫大同的口吻的来叙述。 知道很多亲都不大喜欢莫大同这个人物,希望看过这一介的内容过后,亲们至少能发现他也有善良的一面。(Ps:此段在5000字之外媲) -------丫- 纪念: 当你翻开这本日记的时候,读到这一页的时候,恐怕这时的我,已经变成了天边的一缕风,或是融入了海里的一滴的海水。 摸着这本日记的皮质封面的时候,我就常在想,是不是当时决定写日记给你的那个我,一早就预料到了今天的自己的结局,所以才会把这五年来发生的事,都用日记的形式写了下来。 现在想来,我真的应该感谢当时的自己,一直有写日记这样的习惯,才会或多或少地把这五年来的点点滴滴用日记的形式记下来。 那时的我真的好怕有天我离开了,而你想起了过去,却忘记了这五年中发生过的事。 每当写下一页,我都会觉得安心。 我会告诉自己,还好有这本日记在。 这本日记里,有过去的五年里,你知道的,不知道的,都通通记在上面。再翻读整理的时候,我在每一年日记的最前,都简单地写了些东西,就算是对那一年的生活的一个概述吧! 当你一页一页读过,至少会发现,这五年来,你的记忆不是空白,还有我帮你记得。 如今,我所有的害怕都成成真了,这本日记也终于有了它该有的用途。 把它送你,就当是……“小爸爸”送你的最后一样礼物。 ・ 20X7年,是我带着你来到加拿大的第一年。 该说,也是这五年当中,过得最艰难的一年。 ・ 20X7年10月27日 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天。 日期上的数字,我将永生铭记。 这是带着你来到加拿大渥太华的第一天,是我们的新生活开始的第一天。 下了飞机,我带着你来到我在从前在这里的住处。 你穿着来时我挑给你的白裙子,长长的头发垂在背后,恬静美好得几乎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 我还没开门,就迎来了而这附近所有和我熟识的邻居。他们听说了我回了加拿大的消息,都跑来过来慰问我。从前在加拿大的住的那几年,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让我感受到了他们别样的的热情。尤其是住在我们隔壁的花姨,她是个五十几岁的台湾女人。她看到我牵了你的手,捂着嘴直笑,臃肿的身材笑得一身的肉直颤,嘴里操着一口地道的台南方言问我,这是不是你的女朋友?还不快介绍给大家认识认识! 一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你身上。 你躲在我身后扯住我衣角,吓得直抖,低低地直唤:“怕……怕……” 我紧紧握住你的手,捏着你温润的指尖,笑着不语。 便就是这一举动,让所有人都以为那是你害羞不敢承认的表现,却不知道,你其实是怕见到陌生人。 我也什么没说,也什么也解释,在之后的日子里,他们默认你成我的未婚妻。 想来,是我太贪心了。我不愿意在他们面前解释我和你的关系,其实只是朋友,是医生和病人,又或者一个一直被伤害的人和一个想要赎罪的人。 很神奇。每当他们喊你“David的未婚妻”的时候,我总觉得心里被什么东西装得满满的。所以在简单地收拾过房子之后,我和你说要带你附近走一走去熟悉一下环境。其实没告诉你的是,我向你隐瞒了我的小心思。我是刻意想要牵着你的手从他们的窗下走过,只为了听他们三言两语调侃我们这一对“恋人”。 也是后来回忆起这件事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比想像得自己还要来得贪心,来得可怕,来得自私。 我,不但想要一直留你在身边,竟然连你恋人的那个名义也想要霸占。 ・ 20X7年11月25日 刚来到渥太华的这一个月,过得还算平静。 对了,纪念,要告诉你的,我决定接受了乔安排给我的工作,做他心理咨询室的助理,拿上一份不算高但总算稳定的收入。 找工作的事,实在不能再拖下去了,之前在B市的时候,我手里虽然有一些积蓄,但是不能坐吃山空。所以,我不能因为要在别人低下做事给的工资也不算高,就不干了,对不对? 还有啊,之前那家连锁超市的收银员的工作,我决定继续干下去。 我知道,如果你这时候,还清醒的话,一定会和我说,辞掉吧!但我不能。说起来,从前的我,一个人在渥太华,拿着大学导师给的份工资,就足以支持我一个月的生活开销。但现在不同了,你在这里,这份收入精打细算起来,勉勉强强只能让够我们两个人衣食住行。 眼见着你的肚子一天天的大了起来,我也不得不为你肚子里的即将出世的孩子做打算。 我一向自恃自己医术高明,可连我也预料不到,你还要多久才会彻底恢复过来,在那之前,我都要一直努力承担起照顾你的责任。 相信我,一定可以的。 ・ 20X7年11月3日 今天和乔探讨了一下,你现在的情况。 我和他说了一下我的想法,他也赞同。到你肚子的这个孩子出生前,都不会再给你吃任何精神类的药物。精神类的药物对孩子,对胎儿的损伤很大,你也一定不想为了治病,而伤害到孩子。我知道,为了这个孩子,你也一定同意的。 所以,到这个孩子出生前,请你和我一起努力吧! ・ 20X7年11月16日 纪念,今天的我真的想狠狠打你一巴掌,把你彻底打醒。 就算你再不愿意在家里一个人,也不能从窗户里跳出来在大街上乱跑啊!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花姨拉住你,你和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差一点再次被车撞到? 好,是我不对。 是我每天太忙,疏于你对关心,是我不该把你一个人锁在家里,让你一个人面对一台开着的电视机…… 那么明天,纪念,我找来一个人陪你,好不好? ・ 20X7年11月17日 纪念,你到底想我怎么样啊? 你难道就要一直这样把自己封闭在一个人的世界里,拒绝和所有人接触吗? 今天花姨和我说,我把你送到她家之后,你就一直缩在她家的墙角里,不说话,不哭也不闹,但绝不让任何人靠近半步。一整天下来,别说饭了,就是连一口水都没有喝……我对你心里是有气的,但当我看见你单薄的身影缩在角落里恍然若失的样子的时候,心又软了下来。 ・ 20X7年11月18日 纪念,我辞了在渥太华的两份工作,想抽出更多的时间在家陪你。 乔和我说,圣雅各布小镇不错。 有苍翠环绕,马车往来,民风朴素,远离城市的纷争。刚好适合你在那里修养。 他还说,他在那里有一处空的房产,是每年盛夏时节去度假时住的,可以暂时借给我们。 我们就去那里住上一段时间吧,相信会留下许多美好的回忆的。 ・ 20X7年12月1日 圣雅各布,这里是不是和乔说的一样好? 纪念,你喜欢这里吗? 乔昨晚有打电话给我,他给了我关于在这里的新生活的好多建议。他建议我在用手里的积蓄在这里开一家小诊所,这样可以兼顾到你,我觉得他的意见不错,所以,我决定试一试。 ・ 20X7年12月25日 和你在圣雅各布过得第一个圣诞节。 一早起来,拉开窗帘,就看见外面是几乎要被雪淹没了。而你每当看到雪的时候,就欣喜得像是一个孩子,连手套帽子也来不及去穿,穿上雪地靴,就跑到那银装素裹的世界里玩起了雪。本是想要阻止你的,毕竟,你现在不一个人,做什么也都要顾虑到肚子的宝宝。但当我看到你脸上久违的笑的时候,做的,就只有拿过外套手套和帽子,抓住雪中玩得正憨的你,把你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我好心好意,你却抓起一把雪,直打在我脸上-- 我的厨艺一向不怎样,这两个月来,你每餐看到我端到桌上的东西的时候,都会先要蹙一下眉,而后从冰箱里取来早晨买到的吐司面包,抹着巧克力酱来填饱肚子。但今天,你可以不用再吃吐司加果酱了。前一阵子在我那里打过吊针的西蒙大叔送来了他妻子做的烤鸡。餐桌上,见你吃得手上脸上都是油花的样子,我真想问一句,我到底是有饿了你多久啊? 晚餐过后,你去睡,我坐在客厅里看书,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来自中国。 不像是打错的样子,我接起了之后,电话的那头却又沉默着不说话。 我猜,是他打来的。 我想告诉他,你现在过得很幸福,可连第一个字都没说出口,就被挂断了电话。 他应该是很想你的,尤其是在圣诞节这样的日子里,想见你一面,哪怕只是听一听你的声音。 连思念一个人都要小心翼翼,我能感同身受。 ・ 20X8年1月1日 新的一年的第一天,我关了诊所的门,提前拒绝了病人的预约,带你去了离圣雅各布只有一百多公里的多伦多。 今天来,只要给你做产检。 医生告诉我,你的身体很健康,悉心调养过后并没有受到先前的那次流产的影响,连你肚子里的宝宝也发育得很健康,还有,孩子的预产期是五月十号。五月十号,不会再晚于那一天了,这个我们一直期待了很久的小生命就要来到我们身边了。 ・ 20X8年4月6日 是该感叹时间过得太快了,一转眼,你肚子的孩子已经快八个月了。 你常常和我说,你感觉隆起的肚子里面像是有一条小鱼在游,也常常捧着肚子和我告屈,说是里面有一个小怪物老是打你的肚子…… 失了忆的你,心智单纯简单得如同一个几岁大的孩子,而我又要怎么和你解释,在你一天一天大起的肚子里,有着我们对未来的希望? ・ 20X8年4月28日 早晨,我去开诊所的门的时候,你和我说你肚子痛,我没当回事,后来还是西蒙大叔家的跑来告诉我,你跌到地上,羊水破了。 抱着你去了小镇上的医院,我等在手术室外的时候,也才第一次体会到那种初为人父时的紧张和期待感,虽然这个孩子的父亲并不是我。当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告诉我母女平安时,天知道我有多欣喜若狂。 纪念,你知道吗? 你生了一个女儿。 我记得,你从前和伊莲说过的,你最想要生一个女儿。 现在,你如愿了。 我也还记得,你和说过,如果是个女孩子的话,那孩子的乳名,一定要是圈圈。 那我就这样叫她好了。 至于孩子的大名,我想还是将来留给那个人亲自起吧!毕竟他是孩子的父亲,他最有发言权。 ・ 20X8年4月29日 我这时候就抱着圈圈坐在你旁边,等你一醒来,就可以第一眼看到她的脸。 她的眉眼真的像极了你,就像是你的缩小版一样。 她很乖,你睡着的时候,她也睡着,贴心地不要吵到你。 还有啊,医生告诉我,圈圈真的足够幸运,她很假康,我们最怕的当初你服的那些药会对造成的损害都没有发生,就连早产上半个月,她也不比其他不足月的孩子体质差。 现在,就只能你醒过来了,她正睁着大眼睛等着要你抱呢! ・ 20X8年5月2日 知道现在的你还不能亲自喂圈圈之后,西蒙大叔从他的农场牵来了一直正是哺乳期的山羊给我,这下,小丫头不会每天都在夜里饿醒了,直趴在我胸上,啃着我的奶|头,要我喂她了……o(∩_∩)o ・ 20X8年7月3日 是圈圈学会坐着的日子。 ・ 20X8年8月18日 圈圈学会了爬。 ・ 20X8年12月29日 圈圈学会了说话,我没想到,她会说的第一句话竟然叫“爸爸”。 那软糯而清脆的声音,直叫进了我心里。 香香软软的小人儿倚在我怀里,一声一声不厌其烦地叫着,那眼眶竟也跟着不争气地湿润了起来。 这一句爸爸,我受之有愧。 若不是我当初插手,若不是我一直对所有人隐瞒着安安不是莫妍亲生孩子的真相,若不是我一直存着私心对莫言不忍,若不是我一直心软,反倒助纣为虐……或许,此时此刻,这孩子正由她的亲生爸爸抱着,而你,纪念,正和他过着平静而幸福的生活。 是我欠了你,欠了贺连城,更欠了圈圈,欠了你们该有的幸福。 148 小爸爸日记2(3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20X9年3月5日 今天是圈圈会走的日子。 纪念,你知道吗?她比其他同年龄小孩子要聪明上好多,几个月大的时候,就会叫爸爸,不满周岁的时候就会走了媲。 就像这时候,她张着两只肉肉的小手臂,一步一步地朝我走来,一张小脸满满的洋溢的都是笑,粉嫩的唇瓣一张一合,话还说不完整丫。 她说:“小爸爸……小爸爸……抱……抱……” 我回头看你,你正坐在一旁的草地上,手托腮,看着远方的落霞缤纷,呆呆地出了神。 我知道的,如果这时的你,是清醒的,一定很乐意看到这一幕。 没关系,我和圈圈都有那个耐心,等你从回忆里找回自己。现在,暂时让我代替你照顾她。 ・ 20X9年3月17日 纪念,你和圈圈还真的是一对母女,连哭的时候,都那么像。 夜深了,圈圈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连睡梦中也在抽泣,而你,缩在沙发上的一角,是下午生了我的气,所以一整个晚上都允许我靠近你。 我知道,是我错了。 对不起,我不该措手推开你的,害你摔在地上,更不该对你大吼大叫的。 但是你怎么能……怎么能对圈圈完全视而不见? 你知道吗?当我从超市回来,看到圈圈躺在碎玻璃哭个不停,而你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着手被玻璃割破的她就像是在看电视里的画面一样,无关痛痒。听她哭得撕心裂肺,你难道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就算是陌生人,看到一个不到一岁大的孩子,从沙发上摔下来,被摔破了的玻璃杯割伤,也该是会有同情心的啊? 更何况,她是的女儿……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宝宝…… 我不信,你是真的忘了这个孩子。 于是我把正哭个不停的圈圈抱过要你来安慰,没想到,你却一把推开我。 从你的眼里,我看出来了,你是那样讨厌这个孩子,你排斥她在你生命里的存在…… 倘若以后,你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事,一定会心痛的。 但没关系,圈圈她也一定会理解你,会原谅妈妈不是故意不去喜欢她的。 ・ 20X9年4月28日 圈圈的周岁生日。 这大概是我带你来到加拿大之后,开心的一天了吧! 久违地,你笑了。 那是一年以来,你第一次,愿意抱一抱圈圈…… 你的女儿并不对你的怀抱感到陌生,她自然而然地依偎在怀里,肉肉的小手攥着你衣襟,咯咯地笑着,还没长出几颗牙的小人儿牙牙学语着,叫你妈妈……而你恬淡而宁静地笑着,在她额上印上轻柔的一吻。 天知道,我在看到这一画面的时候,是有多感动,有多兴奋。 这一年来,你都没有好好抱一抱过她,没有叫过她一次名字,没有和她一起睡过一次,作为圈圈的妈妈,你甚至都没有喂过她一次母乳…… 我很惊讶,圈圈还这么小,就知道了满足。要你抱了一小会儿,就怕你累了,伸过小手来要我来抱。 时间真的一样很神奇的东西,连我这个不善于做饭的人,也学会了烤蛋糕。虽然,今晚的你,吃了我做的水果蛋糕还是拧了眉。 你和我陪着圈圈一起许愿、吹蜡烛、吃蛋糕,放烟火…… 今晚的你,让我有种错觉。你还是从前我认识的那个纪念,从来也没有病过,我是这个家里每天在外打拼的丈夫,你是每天在家带着女儿的妻子,今天是我们的女儿的生日,我们一家人在一起过了一个很美好的夜晚。 原谅我的贪婪吧! 原谅我在这一晚,取代了贺连城的位置,麻痹我自己,做了一次你的丈夫,做了一次圈圈的爸爸…… ・ 20X9年11月6日 加拿大的冬天来了,外面又飘起了雪。 门外冬雪森森,我们的小房子里却暖意融融。 我和你再加上圈圈,围坐在壁炉旁。你坐在苏格兰风格的地摊上,圈圈将小脑袋放在了你膝上,你们两个一起听我讲着拇指姑娘的故事。不到两岁的圈圈,还听不大懂这个故事讲的是什么,却听得认真,而你握着圈圈的小手,也是一样。 一本书念完,我合上书页。 快要睡着的小家伙却突然坐了起来,握着我的手:“小爸爸,还要听……圈圈还要听……” 而你,安静地坐在了原来的位置,微微低着头,看着我手里的书,眉心浅蹙。 半晌,你开口,声音极小,小到让我以为我是幻了听:“小爸爸,再讲一个吧!” 小爸爸,纪念,你叫我小爸爸?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从我再见到你之后,你从没主动叫过我的名字,对我的称呼,除了哎,就是喂,或是连称呼也没有,叫我的时候,就拽我的衣角。 你叫我小爸爸……不是莫大同,就算是这样,我也觉得高兴。 这是不是意味着,纪念,这两年的相伴,我多少向你的心走近了一点?你也快要回忆起从前的事来了…… 我可以这样以为吗? ・ 20X0年2月15日 最近的我,是太幸福了,所以这本日记都躺在角落里落了灰。 ・ 20X0年3月18日 我最近咳血的情况变得严重了,乔劝我去医院做一个全方位的检查。 纪念,我不想去。 我的身体我自己再清楚不过了,我是真的怕查出什么来,到那时候就不能陪在你和圈圈身边了。 ・ 20X0年5月10日 今天的我在诊所晕倒了,乔知道了之后,坚持带我来了多伦多的医院,那里有他大学时的同学,我做了一个全面的检查。 后天,检查结果,就要出来了。 纪念,我好怕,我好紧张。 ・ 20X0年5月12日 检查的结果出来了,是肺癌。 ・ 20X0年5月13日 还好,纪念你和圈圈都在家,看不到我这时候的样子。如果你们在我身边的时候,我真怕,我会哭出来。 我一定是坏事做了太多,上帝才会选择用这种方式来惩罚我。 他罚得对,我甘于受罚。 我想了一整夜,做了一个决定。 我要回去,守在你和圈圈身边,我不要靠那些药物来延续生命。 如果可以,我想把生命中所剩无几的一分一秒,都用来爱你们。 ・ 20X0年5月20日 纪念,带着圈圈,我们一起去旅行吧! ・ 20X0年6月1日 每当有人问我,你和圈圈是不是我的妻子和女儿的时候,我总会一手抱起圈圈,一手揽过你的肩,骄傲地告诉他们,这是我的两个女儿,大女儿念念,小女儿圈圈…… 如果,真的有下辈子,念念,我不要喜欢上你,不要做你身边想爱却不能爱你的朋友,我要做你的爸爸,你来做我的女儿,我会把我全部都给你,宠你爱你疼你,一辈子…… …… ・ 2012年7月8日 纪念,我想上帝真的是有够眷顾我这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了,他竟然让我的病在没有服用任何药物的情况拖了两年这么久,而陪在你和圈圈的身边,似乎让我忘了所有的疼痛。 你不会知道,我是有多舍不得离开你和圈圈。 但,我不能再这样欺骗自己下去了……我现在的身体,怕是陪你们过不了下个月了。 所以,也该时候了,把你们送回到那个人的身边了…… 今后,由他来照顾你们。 * * * 下一章,正式开始讲五年之后的事。 人称也会改为原来大家熟悉的那种。(Ps:此段在5000字之外) 149 念念不忘1(3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大同,那边的那个是你说的B市吗?” 纤细的指尖戳在钢化玻璃上,女儿甜腻软糯的声音传进耳际。 男子双手抓紧了正踩在自己双膝上的小女儿,透过窗口淡看了一眼飞机下的那片土地。 他捏了捏了女儿和某人出如一辙的小鼻子,抬手间宠溺意味十足,点头,他笑得温和无害媲。 五年后,他又回来了。 “这里和圣雅各布比起来,要好玩吗?”小女儿扶着窗口,转过身来,露出一双清澈而明亮的大眼。便就是这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像极了身旁正熟睡的她。 莫大同握过圈圈细嫩白皙的小手,放到唇边一吻。半晌,摇了摇头,唇畔溢出的笑纹有些苍凉有些苦涩。 他的生命所剩不多,在这有限的记忆里,不会再有地方比圣雅各布来得更美,更让他流连,更不忍心离开。因为,和她,和这个孩子,所有美好回忆的场景都是在这里。而B市,不多不说,那是他这几年来,他最不愿意提起的一个地方。此生,他所有痛苦的回忆,都发源此―― 从小和小姑姑相依为命,过着清贫的日子,再到后来,他们遇见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他奔赴加拿大追寻梦想,再度回到这里,遇见生命中最美丽的意外……说是无心却是有意,他总是在伤害她…… 像是一道道狰狞可怖的纹身烙在他身上,就算是死,他也无法从生命里彻底洗去。 却是一只柔软的小手晃了晃自己的手臂,抬眸,迎上圈圈蹙起的淡淡的眉:“不好玩?那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莫大同将自己的身体放空,倚在椅子上,眸光有神游一般的疏离,脸色微微泛白:“因为……因为……我要带你来见你爸爸。”他从不知道,一早做好的决定,说出这几个字来,对自己来说,是这样的艰难。 调皮的女儿刚换好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骑在莫大同的劲腰上,两只小手臂正像是往常一般够到他的耳朵,使劲儿地往下拉。一听到莫大同的回答,动作停了下来,长睫一眨一眨,一双眸子瞪得又圆又大:“哎?大同,我爸爸不是你吗?” 大手扶了扶女儿,他眸光变得笃定,郑重其事道:“圈圈,小爸爸和爸爸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还不到五岁的小丫头根本搞不懂这两个词有什么不同,皱着眉头嘟着小嘴,低头想得苦闷。 难不成,是一个大一个小? 小女儿天真的模样,直让他心里的那一寸柔软如冰雪一般涣然而释。 这也就是他当年为什么在圈圈稍稍懂事一些之后,就一定要纠正过来她对自己的称呼,是“小爸爸”不是“爸爸”。 过去的五年里,他纵然可以沉溺在小女儿一声一声地这般叫自己,活在自己制造的幸福的假象当中,可“小爸爸”始终不是“爸爸”。就算他再怎么视圈圈如己出,可也改变不了她身体里留着别人的血的事实,就算和自己的感情再亲厚,总有一天,她也是会认会自己的亲生爸爸的。这一点,他始终认得清楚。 就像自己照顾了纪念再久,也是要将她送回那个人的身边。 现在的他,连自己的心跳和脉搏都控制不了,又哪还有什么能力来照顾他们母女?他真的好怕,和她们说说笑笑的时候,就突然没了心跳,停了脉搏,留下她们两个,孤零零地只能拥抱自己冰冷的身体,他怕自己下一秒就突然离开了,她们两个的身边都没有人可以照顾。 他的圈圈,还那么小,小到走路时都跟不上他的步调,直嚷着要他抱,而她,神志不清的时候,甚至还需要女儿还照顾…… 他怎么放心把她们留下? 所以,他才会在医生告知他已经是肺癌晚期,而且癌细胞已经蔓延到了他的肝脏当中时,毅然决然地订了隔天飞回国的机票…… 他要把她们亲手交到那个人的手中,只有这样,他才能放心。 思绪如藤蔓一般在心头紧紧缠绕的时候,却是一双柔软的小手臂乖巧地环上自己的脖颈,用尽气力将自己抱着,低低地唤着他:“小爸爸……” 什么东西汩汩涌出,湿润了他双眼。 吻,有些慌张地错落在小女儿发间,一阵强抑制住的剧烈的咳嗽之后,腥甜翻滚而上,在唇齿间漫延开来,连声音都变得哽咽,他强装平静:“我的圈圈宝贝,告诉小爸爸,将来有了爸爸之后,会不会忘了小爸爸啊?” 被那只大手按在温暖的胸膛里的圈圈,仍弄不明白“小爸爸”和“爸爸”有着怎样的区别,只知道将下巴垫在他肩头,柔软的小手拍上他背脊,传来丝丝让人安定的温暖:“圈圈是绝对绝对不会忘了小爸爸的……这个世界上,就大同小爸爸对圈圈最好了!圈圈好小好小的时候,没有奶喝,都是小爸爸去大胡子爷爷家要来的羊奶,才让圈圈现在长得这么健康的……还有还有啊,圈圈三岁的时候还尿床,也都是小爸爸每天在给圈圈换尿布,小爸爸不只是圈圈的爸爸,还是圈圈的半个妈妈……” 圈圈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有些蹩脚的中文,发音还不准,却字字努力地说着,说了半天,一张小脸都跟着涨红了。 这几年一个人守着这个孩子,守着她的回忆像是老电影一样,在脑海里倏地播放而过。 莫大同将小丫头从自己怀里抱了出来,看向她如黑曜石一般的眸子:“你是怎么知道的?”他不觉得,那时不满岁的孩子会把他喂奶换尿布这些事,都通通记得。 一张粉嫩的小脸堆满了笑,笑得有些得意:“是大胡子爷爷啦!每次他没故事将给我的时候,就要把你的事拿出来讲一遍……” 莫大同低眉敛笑,西蒙? 也是,每当没了话题好讲,他都一向愿意把自己当年的奶爸心酸血泪奋斗史拿出来和别人讲。 最常和别人说的,就是自己当年为了给圈圈凑一顿早餐,跑到他的羊圈里抓羊挤羊奶,最后反倒被羊群围攻的事。 想来,圈圈知道这些事,也不奇怪。 一时心间有说不上的酸楚感涌上,他大手一收,将圈圈重新抱进怀里,唯有感受到女儿身上的温暖和柔软,身体上的疼痛和心里的伤口方才一点一点被治愈。 微微偏过头,坐在自己手边的小人儿睡得真酣,整个人都缩在身上盖着的那条毛毯里。 五年了,不管她去了哪里,都保持着这样的睡姿,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温暖自己。 她剪了长发,梳着和圈圈一样的沙宣短发,修剪整齐的刘海下,是经年不改的恬静容颜,长长的睫毛,挺翘的鼻子,微微上扬的唇瓣。 莫大同不知道,自己还有多久的时间,可以这样看着她……这时的他,连眼也不敢阖,他怕是一不小心睡着了,心跳就在梦里偷偷停掉,而他还来不及看她最后一眼…… 他想和老天再偷来一点时间,让他用来和她们度过这最后一段时光。 * * * B市Genius幼儿园门前,挤满了排队接小孩子的家长。 柳树下,人群中,唯有一道身穿Amarni暗黑色西装的颀长身影,最惹人眼球,直让人无法从这人群中将他忽略掉。但见他双手插在裤袋里,背脊挺得笔直,坚毅的下巴微微扬起,目光倨傲地眺望远处的幼儿园的大门。 当幼儿园的大门被打开,不过五分钟的时间,所有的家长便都接到了自己的孩子。 而他还站在原地,似是等得有些急了,他低头看了看腕上的手表。 当幼儿园门口稀稀疏疏还站着几个人的时候,幼儿园的老师便抱着一个三岁大些的小男孩儿走了过来,礼貌地和他答着招呼:“贺先生……” 一见是贺连城,小男孩儿朝他便张开肉乎乎的小手臂,像是巢中待哺的小鸟一样,叽叽喳喳地叫他―― “爹地……黏黏,要抱抱……” 150 念念不忘2(3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贺连城佯作吃力地抱起那香香软软的小人儿,唇畔笑纹叠起,眼梢挂着的也都是笑:“哎哟呵,我们黏黏又重了点呢!” 黏黏旋即搂过贺连城的脖颈,在他侧颊上落下响亮一吻,讨好一般地缩在他脖颈里,呵他的痒。 白玉般干净的长指捏了捏那吹弹可破的小脸蛋,笑得春风和煦:“黏黏,今天乖不乖啊?丫” 圆乎乎的小脸像是捣蒜一样连连点头,一脸的真挚:“超级乖。” 贺连城舒颜,宠溺一笑,扛起了自己的宝贝儿子,在黏黏肉肉的小屁股上轻拍了一下,对着幼儿园的老师礼貌一笑:“那秦老师,我们走喽,改天见!媲” …… 回程的路上,贺连城一手操控着方向盘,接着前面道路平稳的空档,不时地看了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小人儿。 只见那穿着迷你海军服、将偌大的墨镜架在脑门上的小家伙捧着一瓶足足五百毫升的可乐,喝得直打饱嗝,便就是这样,仍不忘献宝似的地和贺连城说个不停。那牙还没长全的小人儿,发音还不准,有的意思也都表达不清楚。 是一只白白肉肉的小胖手抓过自己的袖口,轻晃了晃。 “爸爸,你机道(知道)五门(我们)幼儿园最漂漂的女森(女生)是谁么?” 最漂亮的女生吗? 贺连城一蹙眉,好像前天这孩子坐在自己车上的时候也说过这个。 他一笑,挑眉,扮作极有兴趣的样子:“哦?是谁啊?” 胖乎乎的身子朝自己这边挪了挪,带着**的小脸凑了上来,一双黑亮的眸子倏地笑成了两弯月牙:“是车媛媛哟!” 绿灯亮起,贺连城踩下油门,转动方向盘,唇角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他没记错的话,前天说的他们幼儿园最漂亮的女生是叫蓝什么的,怎么才两天,就换人了? 贺连城也不知道自己这几年来,是什么改变了自己,现在的他,越发的喜欢小孩子。从前所有不耐烦的事,也都变成了他生活里的乐趣和享受。 他又是笑:“那,你为什么觉得她漂亮了?” 黏黏用门牙咬了咬食指,蹙着眉头,作苦思冥想状:“呃……呃……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 想到答案的小人儿险些挣开安全带从驾驶座上跳起来:“……因为,她昨天给了一块巧克力给我,她说那是她给我滴定情信物……” “嗯?”贺连城一时哭笑不得。 不到四岁大的小孩子,懂什么叫定情信物吗?现在的小孩子,怎么都……这么……? “喏,喏,你看!你看!”急于炫耀自己定情信物的小人儿,从自己随身背着的海绵宝宝的背包里,掏出了一块早已化得不成样子的巧克力。巧克力在他的手掌的温度下,愈化愈烈,变成了深褐色的黏腻的一滩。 贺连城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就只听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 黏黏乖乖地捧过,天真无邪的大眼看着贺连城:“要接么?” 贺连城一笑,按下耳后的蓝牙耳机,电话那头的男声如同撞破了一扇门火上眉头般地闯了进来:“连城,你在哪里?” 这声音,不用细辨,就知道是安东尼的。 “在去你家的路上。” “那黏黏呢?黏黏是你接走的吗?” 贺连城偏头看了看副驾驶座上竖起耳朵想要听到些什么的黏黏,轻应了一声:“怎么秦老师没和你说吗?” 只闻电话那头重重地一声叹气,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得到了放松:“秦老师今天提前下班了,手机落在办公室里了,我联系不到她,幼儿园的其他老师……还不知道黏黏是被谁接走了――” 安东尼话说了一半,就听电话里依稀有女人的脚步声传来,接着是冷冷地质问:“黏黏呢?是他接走了吗?” 接着,耳边传来沉闷的回答,贺连城能想到那画面,安东尼怕让自己听到,捂着手机的话筒,和林晓蛮汇报:“嗯,是连城,接走了,你看你,小题大做了不是?” 再然后,是手机被林晓蛮抢了过去,只听她一声咆哮:“呀!贺连城,你下回再要接我儿子,能不能提前打声招呼啊!?” 贺连城怔愣了一下,电话又换成了安东尼来接:“连城,我没接到孩子,晓蛮知道了也是着急……” 贺连城只顾干笑,应了应。 正谈着的话题让彼此都有些尴尬,安东尼忙转了话锋:“对了,你还有多久才到?” 贺连城看了看车上显示的时间,淡淡地回道:“如果等下不堵车的话,十分钟吧!” “那好,我和晓蛮在家等你……” * * * 十分钟过后,在自家的林晓蛮和安东尼仍为着贺连城接走儿子的事争吵不休,一听到门口有人在按门铃,便暂时停止了战争。 安东尼跑去开门,一开门正迎上儿子灿烂的笑脸。 再看正抱着黏黏的贺连城,安东尼笑:“连城,你来了啊……快进来!” 安东尼从贺连城的手里接过黏黏,抑制了一整天的思念让他接连不断地在自家儿子的脸上落下细密的吻:“来,黏黏,告诉爸爸,你想爸爸没有?” 小家伙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一阵诚恳地点头。 “那,今天是谁送你回来的啊?” “爸爸。”黏黏几乎是想也不想便回答出口的。 安东尼怔愣了一下,回头看了看仍旧站在玄关位置的贺连城,无奈地蹙了蹙眉,换了个姿势,用另一手抱起为林晓蛮喂得极重的小家伙,指着自己的鼻尖问道:“那我呢?我是你的谁啊?” “爸爸。” 只听背后一声嗤笑响起,连在人多的场合不怎么爱笑的贺连城都笑出了声。 安东尼抬手揉了揉自己发皱的眉心,他还真是拿自己的这个儿子没了办法,也不知道是谁教的,更忘了是什么时候起,黏黏就开始一口一个爸爸地叫着贺连城,不管自己怎么纠正都改不过来。算了,将来再告诉他吧,爸爸是不能有两个滴! 安东尼低头看了看贺连城还穿在脚上的皮鞋,还有那半掩着的门,明显一副打了招呼就要走的样子。 “哎!你今天在这里吃晚饭啊,可不能再推辞我了!” 贺连城沉了沉眉,只是笑。 他的顾虑是什么,安东尼不用问也知道,还不是他们家的河东狮吼林晓蛮,刚要张口,却是一道纤丽的身影自自己身后错开,从自己怀里抱走了正把口水蹭在自己身上的宝贝儿子。只见林晓蛮秀眉挑了挑,故作梳理地轻咳了咳:“就留下来吧!既然东东都开口了……” 说着,抱着孩子往里面走了几步。 不单是安东尼,就连贺连城也被林晓蛮今天的态度吓得一怔。 只见她翩然回头,迎上两人的目光里的疑惑,有意将自己的面色放冷了些:“不过,事先说好了,我这儿可没什么你爱吃的红烧排骨清炒虾仁之类的……” 安东尼想要说些什么,却是贺连城握过了他手臂,朝他淡然笑了笑,示意他没什么的。 这样的林晓蛮,贺连城早就习惯了。纪念离开的五年来,每次见到林晓蛮,她虽然不正面去提纪念这个名字,可就像是有意要戳痛他一般,从来都少不了明讽暗刺一番。就连黏黏这个名字,也像是取了“念念”的谐音,要他每次念到听到,都会响起自己的生命里曾有那样一个人温柔了他岁月,纵然她不在身边,也始终是他生命中最不能抹灭的存在。 每一次,他都告诉自己,疼多了就麻木了、就习惯了。 可事实并非如此,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她的思念深重,每每看到听到有关她的事或物,往事便犹如带刺的藤蔓,将他死死缠绕,带着幽绿色毒汁的刺也跟着刺进他血肉当中。 说不在乎,说没什么,那都是他演给别人看的。 只有他自己知道,笑越是灿烂,疼痛就越是清晰。 151 念念不忘3(3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最后一道水煮鱼端上桌的时候,餐碗应声而落,桌上的餐碟也都跟着三三俩俩地震起又落下。 “最后一道菜!吃吧!” 冷声落下,餐桌上对坐的两个男人似乎能听到林晓蛮狠狠咬牙的声音丫。 最后一道菜也被端上桌了,再一扫这餐桌上的五道菜,一片辣椒的艳红,菜上飘着的那一层辣油厚厚的只能照出人的脸来。一直默许林晓蛮这样肆意妄为的安东尼也蹙了眉,贺连城不怎么吃辣的,林晓蛮都知道的,她是故意的。再偏过头,去看贺连城的表情,却见他唇角敛着淡淡的笑,手里已然提起了筷子,大有吃下去的意思媲。 林晓蛮将黏黏抱在自己的腿上,眼角、眉梢、唇畔悬着的都是玩味的笑,眸光一点不偏向贺连城那头,针对的人却明显是他:“吃吧,怎么不吃?” 她的心思,安东尼再清楚不过了。 五年过去了,林晓蛮还是改不了这小孩子脾气,她总是变着法儿地整贺连城,要他难受,要他不好过。这么做,是为了谁,大家也都心知肚明。若说他一个人一味地纵容是绝对不可能让她嚣张了五年这么久的,当中,还少不了另一个人的默许和忍让。 但今天,贺连城上门做客,她还这样任性,这让安东尼实在看不下去了:“再去做两道菜吧!” 话里的字眼是商量式的,语气却带了命令的口吻。 犀利的眸光倏地转到贺连城身上,林晓蛮在用一种无声的方式审问着面前这看似清心寡欲的男人,她真的想不到,他的心究竟是有硬,才会在纪念飞去加拿大的那一天,连她最后一面也不见,在过去的这五年里,他连一通电话也没有给那边打过,没有问过有关她的消息,甚至没有一次提及到“纪念”这个名字…… 安东尼总是和她说,对纪念,贺连城爱得深沉。 好,就算安东尼说得对。想了太多太多次,她是真的不懂,深沉的爱就该是这样不闻不问吗? 做这么多辣到他根本吃不下的菜,其实是因为,她想看到他流泪的样子,她想知道这个男人的身体里到底有没有心? 如果没有的话,那她真的为纪念……感到不值。 所有的人呼吸和心跳似乎都绷在那一根弦上,只要她一句话,就会顷刻爆发。 一滴热泪,自眼眶溢出,顺着右颊滚落在她腮边,落进她嘴里,咸涩蔓延的同时,眼里的泪越积越多。故作坚固的城墙已然坍塌,她怕下一秒就会控制不住自己,于是将怀里的黏黏放在地上,生硬地留了一句“我不舒服,先上去休息了”,便落荒而逃了。 因林晓蛮的离开,气氛变得异常尴尬冷凝起来。 两个男人沉默对坐,各怀心事。 却是一只白白嫩嫩的小手攀上自己的裤脚,贺连城低头一看,黏黏正睁着一双大眼看着自己,嘴里还念着:“爸爸,抱抱……” 就是这一声,让贺连城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柔软了下来,心间犹如被一阵和煦的春风吹过。 两只大手插进黏黏的腋下,他微一俯身,就将黏黏抱到了自己膝上,饶有兴致地把玩着黏黏的小脸蛋。 “连城,你别介意……小蛮她的这个脾气,都是被我这些年给宠坏了……” 贺连城头也不抬,轻笑道:“介意?我不介意啊。女人嘛,都该要宠的。话说回来,我一直都很羡慕你……” “羡慕我?”安东尼不解。 “嗯。”贺连城收笑。 旁人是不会了解的。 不会了解,每天一进家门,那种油然而生的寂寞和失落感;不会了解,每天一早起来,一个人面对一个空荡荡的大房子,就连自言自语都带着回声;不会了解,每到佳节该是一家人团圆的时候,他都一个人躲在家里,拒绝一切应酬,一个人面对着一碗泡面;不会了解,他夜里常常无故醒来,然后发现身边的位置是空的凉的,接着就是睁眼直到天亮的那种感觉…… 他真的真的很羡慕安东尼,比起自己,他拥有了太多自己想要而得不到的。比如说,一个温暖可供遮风挡雨的家,比如说,一个美丽贤惠的妻子,比如说,一个健康乖巧的孩子……细数起来,这些年,他好像什么都没有过。 想到这里,捏了捏黏黏的小脸蛋,贺连城笑,笑得有七分凄凉:“想不到,时间过得这么快,五年,一眨眼就过去了。连林晓蛮都追到了你,连孩子都三岁多了……” 安东尼也是笑,感叹道:“是啊,岁月不饶人。” 而贺连城的眸子明明在黏黏脸上,也被思绪抽拉开,瞳仁一点一点地失了焦。 五年,如果当初的一些事情没有发生的话,想来,他和纪念或许正过着比安东尼他俩还要幸福的生活,如果他们的两个孩子,也都还在的话,大概也有五岁了吧!他还记得年轻气盛的时候,和安东尼醉在一块儿的时候开玩笑,说是将来如果有了儿女,一定要结成亲家,现在…… 十几二十几年的好兄弟,贺连城这一刻在想什么,安东尼看得出来,他垂眉沉吟了半晌,问出口道:“……连城,一直以来,我也想问你的。对纪念的消息,你是真的不想知道吗? 贺连城摇头苦笑:“有什么好知道的?她没回来,就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她的病还没治好,那个人还不能带她回来,另一种,就是她的病治好了,不愿意回来……” 一时,安东尼哑然,俊眉紧拧:“那莫妍呢?看得出来,这五年来,她对你,从没有过一点想要放手的念头……” 那神祗一般俊朗的男子浅笑如故。 “我和她,在五年前,就已经不可能了。” * * * 次日一早。 贺连城到了办公室之后,便开始翻自己的抽屉,找自己的胃药。找了有十分钟还多,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那个小药瓶,拧开盖子往手心上倒了倒,药瓶里就只剩下一颗药了,正常的量是每次两颗,算了,就这样吃吧!连水也不喝的,贺连城将那颗药干咽了下去,感受到药顺着自己的食道缓慢下落进自己的胃里时,心理作用作祟一般的,那胃里持续传来的痉|挛一般的疼痛才得到了些许的缓解。 昨晚和安东尼两个人又像是从前上学时候一样,边喝酒边聊天,尽兴的时候,他根本把自己不能喝酒的事忘在脑后了。这五年来,他每天早上的一杯黑咖啡再加上日积月累的应酬,他的胃早就不堪酒精的刺激了,医生的建议是要他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尽量避免吃生冷和有刺激性的东西,昨天他吃了那么多辣的东西再加上喝了那么多酒,几天没在疼过的胃,又开始和他反抗起来。 重新坐到旋转椅上,他将整个身体放轻松,闭目养神了小会儿。 再度睁开眼的时候,最先看到就是摆在桌角的那一张照片。 那是他和她唯一一张合照。 他清楚地记得,那还是她十八岁的生日,他带她去海边看日出,返回来之前,他拦下过路的司机,为他们拍的。 如今,这张照片成了他想她的时候,唯一可以用来寄托思念的东西了。 五年来,他没有一天不在想他,他不是没有试着联系过莫大同,可每一次都怯懦了。他想,感情的世界里,他真的一直都一个胆小鬼,他不愿意面对。他怕打给莫大同的电话接通了的时候,告诉自己的会是纪念的病治好了,但是他却不愿意再想起他,如果是那样,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也一直告诉自己,那就是没有纪念的消息,就是好消息。 他也一直都期待着,期待着会有那么一天,莫大同会把她带回自己身边。 当目光散漫地飘向最后柜子被拉开的最后一层抽屉时,样式简单的信封的一角映入他眼帘―― 那是五年前,莫大同临走前,拜托林晓蛮转交给自己的。 * * * 明天念念和连城见面哈,啦啦啦~(Ps:此段在5000字之外) 152 念念不忘4(5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而这五年来,这信封都一直躺在这抽屉里。 太多次,他当他抽拉开抽屉的这一层,看到这淡色的信封时,都有会想要马上拆开的冲动,但一想到莫大同随信一并要转告给自己的话,一个心又犹豫不决了起来,几次,他甚至将信封封口的位置撕开了一个小口,下一秒,里面封存着的白色信纸就要触到指尖了,却又在最关键的时刻,强烈的念头又被镇|压下去。 最后,这封信还是躺在这里,占据这一整个抽屉。 心交到自己的手上的时候,林晓蛮也一字不落地向贺连城复述了莫大同的原话媲。 他说,这个信封里有着除了我之外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交给你,我的遗憾和愧疚就少一些了。不过打开这信封之前,你要事先考虑好,很有可能,这信封里面的内容一旦被公布,所有人的命运都会因此而改变,所有人都会因此偏离最初的轨道。 这五年来,贺连城一直都在一个字一个字地品着莫大同留给自己的话。 除了莫大同之外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是什么? 为什么他会说,把这封交到自己手上,他的遗憾和愧疚就会少一些了? 而又是为什么,他建议他要慎重做决定,因为这里面的内容有可能改变所有人的命运? 所有人…… 不知道为什么,贺连城有一种预感,这个信封里封印着的秘密,似乎和莫妍有关…… 犹豫,徘徊,他整整用了五年的时间。 他沉了沉眉,微微倾身,干净而修长的指尖捏起信封的一角,就要拿起信封的时候,却是实木质地的办公桌传来一阵震响,打断了他的动作。起身,他松了松勒得有些紧的领带,长指在屏幕上一划,接起了电话。 “喂,你好,我是贺连城。请问,你是哪位?” 在听到贺连城礼貌得有些机械的问好时,电话那头的人轻笑了一声,而后男声温醇作响:“是我,我回来了。” …… 接到了莫大同的电话,贺连城腾地站起,握着的手机的手颤到根本在屏幕上点了几次都不能将电话挂断。挂了电话,他拿起车钥匙便冲了出去。等在电梯里的每一分钟,他都觉得是煎熬,他嫌等电梯太慢,在到了下一层的时候,他冲跑出了电梯。这栋大楼里的其他人看到市长狂奔的场景,都直觉自己一定是出现了幻觉。而一颗心早已飞到和莫大同约定地点的贺连城,哪里还顾得上去在意别人的目光,一路狂奔,二十几层的市政大楼,他是跑下去的。 当整个人钻进车里的时候,那颗几分钟以来一直狂跳不安的心才得到了些许的平复。 一只手拄在车窗的位置,一只手操控着方向盘。 他抬手咬住左手食指骨节,眸光投向前方路况的同时,整个人的思绪却是神游在外的。 刚接到莫大同电话的时候,他根本来不及去问,只是听了莫大同说了等下见面的地址就冲了出来。 他是太兴奋了,兴奋到忘了去问莫大同,纪念是不是跟着他一起回来了。 心里有一个声音在笃定着,对,就像他当初和莫大同约定的一样,纪念的病一定是治好了,他才会带她一起回来的,而她一定记起了自己…… 抱着这样的想法,贺连城几乎在十五分钟的时间内,就出现在了和莫大同约定好的地点,一家专为儿童口味设计的冰淇淋店。 虽然不知道莫大同为什么要把两个大男人的见面的地点选在这里,但一走进这家店,贺连城小心扶过一个个追跑过来的小孩子,几步穿梭向那人群中央耀眼的一点。 五年不见,昔日的少年已然续起了胡须,剪成了精干利落的短发,一身的浅灰色休闲西装,整个人的打扮要比从前成熟上许多。皮囊之下,并不难感受到他强掩起的疲惫。若不是那一双星眸还似从前般明亮,贺连城还真的很难一眼认出他来。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淡漠的目光飘向窗外,梳理而静远。 似是并不怎么喜欢小孩子的甜品,他点了一杯冰水,却一口没有动过,放在桌角的位置,等着覆在最上层的冰一点一点融化。 却是一双大手狠狠拍在他坐的那张桌子上,让这因聚集了许多孩子的吵闹环境在这一刻忽然变得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也都自然而然地聚向这里。 “纪念呢?她也跟着你回来了吗?” 因为按捺不住情绪的激动,贺连城问话时,不自觉地扬高了声,一双眸子死死盯在莫大同平静无波的俊颜上,。 而这一切举动,似乎都在莫大同意料之中,他依旧维持着前一秒的姿态。等到周围又稍稍恢复了才刚的喧吵,他方才仰起头,对上贺连城灼热的目光,他看着他时的目光,似是别有一种魔力,能让人无处可逃,犀利地直达眼底。半晌,他唇角浅勾,扬起一抹淡到似无若有的笑来,偏过头,他看向这店里的另一个角落。 跟随着莫大同的目光,贺连城看去。 那独坐在另一张桌前的女子,让人一眼便觉得熟悉的侧颜有着美好的弧线。 两条腿不由自主地向那个方向移动,一瞬犹如千斤般沉重。 一步,两步,三步……步步走近,直到她就在离一米远的位置,贺连城这才敢肯定这在自己面前的人,正是他年年月月日日夜夜念念不忘的那张脸孔。 她剪了短发,换上了她从前最排斥的白色长裙,长睫以极慢的速度眨着,目光聚在地板上的某处,坐在这喧闹的环境里,她一手托腮,一手用银质小勺将草莓冰淇淋舀送进自己嘴里。时间仿佛停在这一秒,那凝神思考的她,安静美好到让人不人打扰。 贺连城迈开最后一步,在她身前,单腿屈膝蹲下,一双大手握住她纤细的腕子。 就在早被汗水腻湿的掌心触到她凝润的皮肤时,他才敢肯定,她在他面前,这不是梦。 也是在同一瞬间,她手里银质小勺应声落地。 他拉她进自己的怀中,大手扣住她背脊,细细摩挲,以不可抗拒的力量拥紧了她,阖眼感受着她身上的温度,于她耳侧温柔低喃着:“念念……念念……你回来了……你记起我了,对不对?对不对?” 他能感受到,自怀中柔软的人儿身上传来的那一阵轻颤。 回答的她,只有苍白、无力,又好似被逼到绝路时的绝望的三个字:“小爸爸……” 一霎,贺连城整个人一僵,箍住她的手臂松了下来,而在身体得到释放的那一刻,纪念也跟着戒备性地缩坐到了离贺连城远些的位置。 答案,贺连城想要从纪念的眼里找到答案。 而她的眼却是空洞的,不能解释什么给自己。 长眉拧起,贺连城站起身,回眸,莫大同已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正静视着这一角,而他怀里也多了一个乖巧可爱的小女孩儿。敛了敛唇角,莫大同将怀里的小女儿放到地上,在她耳边低语句什么。 只见小女孩儿欣然朝自己跑了过来,裙摆浮动,翩然若蝶。 柔软的小手拉过纪念的:“妈妈,小爸爸让我带去你那边去,这家店好像又新出了一种口味的冰淇淋,我们去尝尝,好不好?” 更神奇的是,纪念竟也不吵不闹,由着小丫头把自己拉远了。 而就在纪念的裙摆蹭到贺连城裤脚的时候,对视着莫大同的贺连城,眉心蹙得更紧。 …… 儿童冰淇淋店里对坐的两个大男人,就正如摆在他们面前的两杯冰水一样,与这家店的风格格格不入着。 面对五年不曾碰面的莫大同,贺连城心里实在是有太多太多的疑惑,让他都不知道该先要问哪一个好。他端起手边的玻璃杯,仰头喝了一口冰水,一阵串通食道的清凉感顺延而下,整个人也变得清醒了许多。他看了看坐在不愿位置的纪念和那个小女孩儿,捡了一个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先问出口。 “纪念她……” “没好。” 莫大同的坦然爽快,让贺连城一怔。尽管在刚抱着纪念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察觉到了,但亲耳听到莫大同的证实,一颗心还是狠狠抽痛了一下。 五年了,整整五年,她都没能从自己的世界里走出来。 等?难道真的要他等一辈子吗? 贺连城蹙眉,看向一脸平淡无味的笑的某人,眼底铺陈的都是疑惑与不解。按照他们当初的约定,莫大同不是该要把治好的纪念带回来的吗?怎么现在,纪念的病没有治好,而他也提前带纪念回来了?虽然,在自己这里,早就抑制不住对她的思念了…… 贺连城的心事,莫大同一眼看穿,他笑:“你一定想要问我,为什么会提前带纪念回来吧!”自他鼻间传来一声轻哼,他道,“不论是站在喜欢纪念的一个男人的角度上,还是站在纪念的医生的角度上,如果可以的话,我也真的不愿意带她回来……” 贺连城微微一震,莫大同说这话的意思是…… “我回来的原因只有一个,下个月或是明天又或者是下一秒,我可能随时会离开。我怕到时候,留下他们母女没人照顾……而我能想到的,能托付的人,就只有你了。” 贺连城心上一沉,喉间也紧了紧:“离开?你要离开去哪里?” 莫大同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双颊落下一排浅浅的扇影,他脸色微微泛白,有着死寂一般的静谧。 良久,自他唇畔溢出一线潋滟的笑来:“是肺癌。” 此时,莫大同不用去看,都可以猜得到贺连城脸上的惊诧,他又是笑:“没想到吧!连我,也是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接受了这个事实……所以,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来看,已经再没有没有那个能力继续照顾她们了。我很抱歉,没能完成和你的约定,把纪念的病治好了,之后带回来给你……” 英年早逝,这对任何一个这个年龄的人来说,都是一种难以接受的死法吧! 看到这样的莫大同,一向自恃心肠极硬的贺连城也心生怜悯之意,轻舒了一口气,道:“在B市,我有认识很多这方面的专家,他们或许――” 莫大同及时打断了贺连城:“早在两年前,我就已经发现自己得了肺癌了。只是当时的我很贪心,不愿意用把纪念交还到你手上,于是我拒绝了治疗……一拖再拖了两年,到现在已经是晚期了,就连现在的时间都似乎是我偷来的。我不觉得现在的我,还有接受治疗的必要。” “那……” 接二连三地假笑,再笑,莫大同直觉嘴角都被扯得生疼:“把纪念和圈圈交给你之后,我会找一个地方,安静地离开。这是我一早就为自己选好的结局。” 贺连城听着,端起玻璃杯,看着冰块一点一点地融在水里。 “对那个孩子,你就没有什么好奇吗?” 话说完,莫大同便从口袋里拿出自己随身带着的手帕,捂住自己的嘴,一阵剧烈的咳嗽,霎时,腥甜几乎覆盖了口腔里的每一个角落,他端过玻璃杯,一连喝下了几口冰水,才觉得身体舒适了很多。 贺连城的目光飘向正围在纪念身旁的小女孩儿,静下来细看的时候,突然觉得小丫头哪里长得有些熟悉。 对,他没记错的话,刚这孩子叫了纪念妈妈,叫了莫大同小爸爸。 妈妈,小爸爸…… 难道她是纪念和莫大同的孩子? 贺连城倏地抬眸,眉心蹙紧,眸光锐利。 “圈圈,是你和纪念的孩子……” * * * 家门一打开,偌大的房子一个人久居的寂寞感便瞬间感染了站在玄关位置的每一个人。 贺连城先所有人一步走了进去,而纪念牵着圈圈躲在莫大同身后,一步也不愿意多向前走。却是莫大同先把纪念和圈圈带来的行礼,拖了进去,自己则是站到了纪念面前,微微俯身,对着这一大一小两个女二嘱咐道:“小爸爸要出去旅行一段时间,暂时把你们交给他来照顾……” 还不待莫大同说完,圈圈便叫嚷道:“大同,你要去旅行,不带上我和念念吗?那你什么时候来接我们啊?还有这个叔叔他是谁?你是的朋友吗?” 那小手毫不犹豫地指向自己的时候,贺连城直觉自己的整颗心都跟着颤了一下。 鬼灵精一连三个问题,问得莫大同失笑,他蹲下身来,轻揉了揉女儿发丝,和煦地笑道:“我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这个地方就只能一个去旅行,不能带上家属哟!我会很快来接你们的……至于他――”莫大同微微侧了侧身子,余光瞥了瞥贺连城的神情,“圈圈,你听小爸爸说哦,这个叔叔,他就是小爸爸要带你来见的……你的亲生爸爸。” “亲生爸爸?”圈圈嘟起小嘴儿,一脸疑惑不解的样子。 莫大同点了点头,剩下的就都交给贺连城亲自来和圈圈解释吧! 他捧过女儿粉嫩的脸庞,在她额上印上一吻:“总之,小爸爸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和妈妈,知道吗?” 圈圈乖巧地点头:“嗯,知道。圈圈一定会照顾好自己和妈妈的,然后等你回来接我们……” 153 念念不忘5(5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转身,莫大同走向纪念。 这一刻,他目光忽略掉所有的场景和配角。 大手牵起她的,贴到自己侧颊,静笑着感受她的手背的温度。 她被他腮边的胡渣刺得一阵痒痛,却没立刻从他掌心抽离开自己的手。如若水墨画中的远山般浓淡皆宜的眉轻蹙起,水眸眼底忧伤晕染,反手,她掌心覆盖住他手背,用力的指尖几乎抓痛了他:“小爸爸……不走……媲” 不走。 一直以来,莫大同最怕听到的就是纪念和自己说这两个字。 他最怕自己一时冲动,就会在纪念恳求的目光心软下来,然后就这样再带着他们母女离开这里。而理智告诉他,他不能,他不能放任自己。带走她们,不过是把早晚的分离延后到自己离开这世界的那一天。而他又怎么忍心,让她们独自面对自己的死? 离开,就让自己不知不觉地消失在她们的记忆中吧,只有这样,才会把所有的伤痛减少到最低限度。 把纪念和圈圈交给贺连城,会是最让他心安的选择。 凝视纪念泪眼盈盈,自莫大同唇角撕开一抹苦笑:“纪念,其实比起圈圈,更让我放心不下的那个人,是你……” 纪念眨着眼,似乎不能完全理解莫大同的意思。 垂下眼帘,他的笑一点一点变得苍白。 失了忆的纪念比起从前要变了很多,又或者说,在她身上,自己根本找不到从前那个纪念的影子。 如今,她的心智甚至连一个几岁大的孩子也不如,走到哪里,都需要人照顾,她胆小,她挑食,她任性,她不会系鞋带,她喜欢没事乱发脾气,她排斥除了自己和圈圈之外所有人…… 这样的她,叫她怎么放心得下? 轻握了握她温润的指尖,莫大同扬起唇角:“嗯,我不在你们身边的时候,你也一定要乖。” 感受到手心里的大手一点一点抽开,她慌张地连连摇头。 莫大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咬了咬下唇,温声安慰道:“……放心,我一定会回来接你们的。”话音刚落,他狠狠用力,完全把手从她手里,抽了出来,提起放在脚边的行李箱,他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看了看左右两边一大一小哭得泪雨婆娑的母女,贺连城两步追了上去:“等等,我送你。” …… 小区的青石板路上,莫大同和贺连城两人一左一右并肩而行。 走到岔路的时候,莫大同倏地停了脚步,看了看跟着站定在原地的贺连城,一笑:“好了,谢谢你了,就送我到这里吧!” 额前的碎发在俊颜上落下浅影,刚好挡住了他紧锁的眉心。贺连城双手插进裤袋里,他低头,看似漫不经心地用鞋尖踢着地上的石子,他问道:“接下来呢?你准备去哪里?” 莫大同挺直了腰板,微微舒展了双肩,看着天边已然被落日的余晖染成殷红色的云朵,释然而笑。 去哪里呢? 从决定要把纪念和圈圈送回到贺连城这里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想。只是到了现在,也没能想出一个好去处。 “或许……我会坐隔几天的飞机飞回加拿大吧!”他道。 毕竟在B市,他除了纪念和圈圈,再没什么人好挂念的,也没什么地方好去。 加拿大,圣雅各布。那里,因为这五年,而对他有着特别的意义,他会回去,选择在他们曾经的家度过他余下不多的生命…… “贺连城……” “嗯?”贺连城抬眸,迎上莫大同的目光。 “记得带纪念去一些你们从前常去过的地方,做一些你们曾经做过的让她印象深刻的事。或许,我没能做到的,你能做到……” 贺连城看进莫大同的眼,试图看清他眼底的东西。 “哦,对了,还有这个。”却是莫大同轻巧地避开了贺连城的目光,从随身的背包里,翻出了一个本子。 愣神的瞬间,淡棕色复古样式的日记本就已经递到了自己面前。 封皮的页角微微的卷起,泛着淡淡的黄色,不难看出这本子有几个年头了。 就在自己正打量本子的时候,莫大同开了口――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纪念想起了所有的事,也请你替我把这个转交给她……” * * * 送走莫大同之后,贺连城拿着那本日记回了家。 房子的门没锁,还是他走的时候留的门。推开那扇门,房子里的灯还没开,依稀只有从落地窗扯进的光线,还不够将这幢房子照得足够明亮。他按下玄关位置的开关,一下子整幢房子被照得灯火通明。 从前,只要他一回来,开灯的时候,就总觉得房子里每一处灯发出的灯都是冷的。 而今天,却截然不同。 不知道是不是这房子里突然多了两个人的缘故,他整个人都被这灯光照暖了…… 而他换好拖鞋走进,房子里的那一对母女却对自己的回来没有任何表示,两个人分处东西。圈圈站在离自己两步远的位置,在灯光下,她眼里含着泪花,正以一种混杂的眼神看着自己,是警惕、是疑惑。而纪念,则是一袭白裙站在落地窗前,双手抱臂,目光投向窗外,四处张望着,似是在等着什么人来。 梦。 贺连城简直不能告诉自己,这眼前的一切都不是梦。 昨天,他还借着酒精的作用,和安东尼说自己羡慕他,羡慕他有妻子、有孩子、有家。而今天,这三样,似乎是老天在一瞬间安排给他的。 纪念的回来,一早就在他的计划之内,但最让他不能相信的是,他居然多了一个快五岁了的女儿。 莫大同和他说,这是他和纪念的女儿。 真相是那时莫大同向自己隐瞒了那场车祸里纪念没有流产的事实,而这孩子,正是纪念和自己的第二个孩子。 这是什么?是老头蓄谋五年之后安排给自己的惊喜吗? 失去了安安,失去他和纪念的第一个孩子,再到连他们的第二个孩子他也以为不会出生了。天知道,他有多想要一个孩子。 他向身前的小人儿缓缓走近,蹲到她面前。 大手生怕碰碎了这玻璃一般的小人儿似的,轻捧起她的脸,细细读着这孩子的五官。 他还记得也是在这一幢房子里,纪念正怀着他和她的第一个孩子时,和他说过,她希望能有一个女儿,鼻子嘴巴像他,眉眼像她。 而如今,这孩子的长相,正应了她的愿。 放在膝上的手是颤抖的,此时此刻,他多想把他和她的孩子紧紧拥在怀中,一遍一遍告诉她:“爸爸,他是她爸爸……“可他又怕自己太过心急,反倒吓坏了孩子,他悉心藏起自己的紧张和局促,笑得有些尴尬?:“告诉爸爸,你叫什么名字?” 当那粗砺的指尖触到圈圈滑腻的脸蛋的时候,下意识地,她是胆怯的。细弱的双肩轻颤了颤,右腿后挪了挪,脚尖在地板上点了点,微微低着头,咬了咬下唇,抬眸她怯怯地瞥了贺连城一眼:“圈圈,我叫圈圈。” 滑落在小女儿肩头的大手,倏地一握。 圈圈……圈圈…… 他还记得这个名字,那是那时她每天都对着自己日渐隆起的小腹念的名字,当时的自己还开玩笑说她怎么知道生的一定就是女孩儿,连带着笑她这孩子的乳名起的不怎样…… “那……你的大名叫什么?”问过这一个问题的时候,贺连城的神情倏地变得紧张了起来。 小丫头抿了抿唇,答道:“没有。” 贺连城眉心一拧:“没有?” “小爸爸说,我姓贺,但是以后的名字还要爸爸来取。” 贺连城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一手捞住圈圈柔软纤小的身子,紧紧扣住她后脑,用尽力气抱着。却是一双小手支在他双肩,抗拒着他的力量。 抬头看向怀里的小家伙,一脸的莫名。 只见那一双和纪念如出一辙的清眸正死死盯着自己,楚楚的模样惹人生怜:“爸爸,你真的是我的爸爸吗?” 那强抑的泪水霎那间汹涌澎湃,他再次抱紧自己的女儿,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答着:“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 * * * 晚饭时,贺连城想要做两道自己拿手的菜给这母女吃,却在站在厨房里的时候犯了难。他根本不知道纪念和圈圈爱吃些什么。从前的自己,真的对纪念 少了太多的了解。也因为少了和圈圈的五年相处,根本不了解女儿的喜好。 纪念不在的这五年,他都有练习烹饪,为的就是这一天纪念回来了,可以尝下自己的手艺,刷新一下自己在她那儿的不良记录。 可真当他学成了,纪念也回来了,自己却不知道该要做些什么给她了。 便就是再好的厨师,若不能投其所好,怕也是徒劳吧! 于是,他用冰箱里剩下的食材自作主张地做了四菜一汤。当菜都弃了,好看地摆在桌子上的时候,坐在座位上的就只有圈圈和自己。而纪念就只是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出神,自她走进这房间起,她就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就圈圈跑去叫她一起吃饭,她也都是无视掉。 当贺连城走近,想握住她肩膀,手却在即将触到的时候,定格在半空中,最后,又被自己收了回来。 他有意放柔放低了语调,想和她说的话,好像是有好多,但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单调枯燥的一句:“别等了,去吃饭吧!” 她头也不回,甚至连余光都不曾在他身上扫过。 漠然回道:“我就是要等。小爸爸说过会回来接我们的,就一定会的。” 软的不行,又不能来硬的,实在是拗不过她,就只能由着她来。 也正因为这样,拿起筷子,面对一桌子的菜的时候,贺连城也没了胃口。而那才下了飞机的小家伙饿极了,足足吃了一小碗还多,这反倒成了一天当中唯一让他欣慰的事了。 晚饭过后,他领着圈圈到了自己隔壁的房间去住。 那还是六年前的时候,纪念和自己还期待着那个孩子的降生时布置的婴儿房。纪念和圈圈的出现实在太过突然,他甚至猝不及防到根本没时间去再为自己的小女儿好好布置一下房间,好在这房间平时他自己都有隔天打扫的习惯,才会让圈圈一回到自己身边、回到这个家,就能有自己的房间住。 在哄圈圈睡觉的那一个小时里,贺连城把楼下的门反锁上了,但一看到圈圈睡熟了,他就下了楼,在看到纪念还站在原来的位置的时候,一颗心才安然落定。等到他把一切都收拾好,再回到的一楼的时候,却发现纪念不见了。 他将整个房子都找了个遍,才在圈圈的房间里找到了纪念。 彼时,她已然和圈圈挤在了一张床上,从背后将圈圈拥紧,唇瓣轻轻贴着孩子的发丝。 正是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贺连城的唇角微勾了勾,他欣然将床头的台灯关掉,悄声走出了房间。 * * * 第二天一大早,贺连城还没被自己的闹铃叫醒,就已经被楼下乒乒乓乓的声音被吵醒了。 睡眼还惺忪朦胧着,他下了楼,就看见纪念正在厨房里翻找着什么,而圈圈就站在自己妈妈的身后,扯着她裙角,说道:“妈妈,你要找什么,我来给你找……” 纪念理也不理身后的小人儿,只顾将冰箱翻的一团糟,各种水果蔬菜饮料掉的满地都是,最后甚至是放在冰箱最外的一罐啤酒掉落了下来,若不是贺连城眼疾手快地接住,那足足有半斤重的易拉罐就要砸在圈圈的头上了。 贺连城连忙将圈圈抱出厨房,而自己则是重新站到了纪念的背后。 “你在找什么?”因着刚她险些伤到圈圈的事,他连说话时都带了五分冰冷五分不耐。 纪念就想根本听不到贺连城和自己说什么似的,把冰箱最里的东西也都翻落在地。却是一直大手紧紧握住她手臂,让她不能再翻下去,他扯过她的手腕,将她的身子扳正,再开口时,他明显找回了自己的理智:“纪念,告诉我,你在找什么?嗯?” 起初,她是极抵触贺连城抓握在自己肩上的手的,疯狂地挣扎,可到底,她是敌不过他的大力的。 最后,她反倒低声抽泣了起来,无声的呜咽,让贺连城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只是在听到她哭的那一瞬间,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要跟着碎了。 他放开她。 她瘫坐在地板上。 最后这一句,他听得清楚,她说,她饿了。 …… 那是纪念再次踏进这幢房子,和自己主动说的第一句话。 他问她想吃些什么,她也只是摇头。最后,还是圈圈告诉自己,说是纪念每天的早餐都是一杯牛奶加一块吐死面包。 贺连城本以为这是世界上最简单、最好做的早餐了,却在后来发现,事实根本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 * * 话说,18号更新两万字。。(Ps:此段在5000字之外) 154 念念不忘6(5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温过的牛奶端到面无表情的纪念面前―― “热的。” “冷的。媲” “太甜。丫” “没有味道。” …… 烤好的吐司还没摆上,她面前就已经摆了一排盛着牛奶的玻璃杯。 一连试了近十杯牛奶,她脸上还是看不到一丝笑意。 双手扶住实木质地的欧式餐桌,她静默地坐在桌前。修剪整齐的指甲抠在碎花桌布上。眸子疏冷地盯着那一排玻璃杯,眼梢悬宕着果决的狠意,唇瓣紧紧抿着,唇角还残留着乳白色的奶渍。 冰箱里也再没牛奶让他来热,当贺连城站在纪念跟前,双手叉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侧颜时,难以按捺地,他揉了揉自己的碎发。那积攒了一个小时的怒气当真要一触即发,却是他裤子的一角被扯得动了动。 低头,迎上小女儿天真无害的脸庞。 是那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莹莹亮着,自眼底已然氤氲起了一层浅淡的雾气。 “爸爸……”他的小女儿似乎不怎么习惯这个称呼,从她口中说出这两个字节来,不那么熟练,甚至还有些生硬和吞吐,“妈妈,她从前不是这样的……” 一大早,他忙前忙后,便就是有再多的积怨,也都在小女儿软糯甜腻的声线里泄了下来。 他的小女儿竟这般乖巧懂事,竟这般懂他…… 他俯身,眉心的结缓缓被打开。在圈圈水嫩的小脸蛋上捏了捏,还她强撑起疲惫的一笑:“嗯,爸爸知道了,你也去吃早餐吧!” 整理好心情,他走向纪念,在她身前,蹲了下来。 眸子凝在她唇边的奶渍,若有所思地,唇角漾开浅笑。 贺连城,这都是你咎由自取。 纪念的样子,都是你当年一手造成的。 现在,你有什么理由烦躁不耐,有什么理由想要和她发脾气,又有什么理由不接受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的她? 抬手,贺连城用拇指轻拭去她唇角的奶迹,强装欢笑地,敛起笑意:“除了牛奶,还有什么别的想喝的吗?我拿给你。” “啪啪――” 连连几声刺耳的碎响,是她两手在这桌面上一扫,桌上的高矮大小一致的玻璃杯先后摔落在地。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玻璃杯的碎片已然溅落在地,躺在一片牛奶的白中。 “不喝,不喝,除了牛奶,我什么也不喝!” 纪念捂着耳朵,吼着,任性得像是一个不能得到满足的小孩子。贺连城握了握拳,无奈地叹了口气,反观圈圈却乖乖地坐在椅子上,她大概也是没有见过纪念这个样子的,所以才会在听到玻璃杯都被纪念摔在地上的时候,吓得把自己手里的叉子也扔到了餐盘上。 贺连城扶着桌角缓缓站起身,偏过头看向落地窗外。 …… 贺连城下了车,走向小区附近最大的超市。 一手推开超市的门,一手拨了电话给安东尼。电话一接通,那头便传来了熟悉的男声,慵懒里还夹杂着惺忪的睡意:“怎么了?我的市长大人,一大早上有什么吩咐啊?” 贺连城先向导购员询问了乳制品的柜台,一面走向导购员指给他的方向,一面答道:“最近这几天,我都会在家,你帮我把这两天的不算重要的会议都推后,还有把其他要处理的事务都发到我邮箱吧!我会抽空看的!” “推掉会议?在家办公?贺连城,我没听错吧!”安东尼简直不能相信刚那些话是从贺连城的嘴里说出来的,“你知不知道,现在是决定你能不能升职调迁的最后阶段了?” 五年来,纪念不在身边,贺连城就像是一个永远不需要的机器一般,就连节假日的时候,也花大把时间泡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而最近这一段时间,正是他五年来最好的一次升职调迁的机会,他居然要在这个时候推掉会议、在家办公? 知道,他当然知道。 只是他不觉得,现在有什么事情比他的妻子、他的女儿来得更重要。 贺连城夹着电话,电话那头的安东尼的唠叨自他左耳进右耳出,他自顾自地拿过货架上的牛奶,一瓶一瓶地仔细阅读包装上的说明、检查上面的生产日期。他眸子一转,想到早上拿给纪念的牛奶都是同一个牌子的,她不喜欢,会不会是因为那个牌子的牛奶不对她的口味?想到这里,他从货架上将不同牌子的牛奶都挑了几瓶放在了身后的推车里。 “贺连城,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啊?!”一连问了几句都没能从贺连城那里得到回应的安东尼,终于发飚了。 贺连城转身,一手扶住装满了各种鲜牛奶的推车向借款处走去,一手拿正了电话,回道:“嗯,我在听。” “呼……”安东尼长长地舒了口气,“那你倒是给我一个理由,让我知道你为什么要――” “……纪念回来了。” “什么什么?”贺连城回答得太快,让安东尼在一瞬间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我说,纪念回来了。”贺连城一字一顿,有意放慢了语速,让安东尼听得清楚。 “天!我没听错……”安东尼余惊未平,顿了一顿,他又问道,“那她回来了,她的病治好了吗?” 听到这一句的时候,贺连城正在结账,递过几张百元大钞的手跟着一顿,薄唇抿了抿,将钱放在柜台,连找零也不拿的,他提起已经装好的牛奶袋子就向超市外走。疾走了几步,烦躁的心情才得到了些许的安抚。开了车门,他将购物袋丢在副驾驶座上,握过方向盘的手跟着有些发颤。 “连城,贺连城?”被闲置在电话线上的安东尼,似是从两人通话中的那段空白里察觉到了什么,试探着地叫了叫贺连城的名字。 贺连城沉了陈眉心,答道:“……先别问了,改天见面,再详说吧!还有,林晓蛮那边,先对她保密吧!”他不觉得,林晓蛮乐于见到纪念现在的这个样子。 “嗯。” 得到安东尼肯定的答案,贺连城挂了电话,随手将手机丢在副驾驶座上。 * * * 重新整理过的欧式实木餐桌上,又摆上了一排新的玻璃杯,玻璃杯内盛着温热的纯白的液体。每一只杯子上都贴着一张淡黄色的便利贴,每一杯牛奶的牌子、温度,有没有放过糖和蜂蜜,也都在上面,一一记得清清楚楚。 当透过窗照进的阳光洒在这一排玻璃杯上的时候,在杯沿的位置镀上了一层灿烂的金色。 就连圈圈看到贺连城准备的这些的,小家伙也震惊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可纪念却还是看着这些玻璃杯和先前一样面无表情,唯一的变化,就是她要比先前看起来平静了些。 贺连城扶住她椅背,端过第一只玻璃杯,撕掉了贴在上面的便利贴,递到她手边。 温醇的嗓音环绕:“再尝一尝,这些都是我刚去买的,都是原味的鲜牛奶,厨房里还有一些是别些口味的牛奶和酸奶,你先试一试这些,觉得不好喝的话,我们就换那些。这一杯加了一勺蜂蜜,没加糖。” 他的话,让她眉心倏地蹙起。 却在凝视了半晌他手里的那杯牛奶过后,抬起手来,接了过来。 温润的指尖轻握,隔着玻璃杯感受着牛奶的温度。玻璃杯送到唇边,她抿了一小口,舌苔上的味蕾细细尝着牛奶的味道和温度,五秒过后,她眉心蹙得更紧。 纪念不说话,贺连城也能从她的一个细微的表情里猜到她心中所想,立马接过了她手里的杯子,换了另一杯牛奶给她:“你再尝尝这个。” …… 眼见着摆在她面前的十几杯牛奶快要被她尝了个遍,还是没有一杯牛奶让她紧锁的眉心舒展一些。 却是摆放在桌角的倒数第二杯牛奶,终于合了她的口味。 随着温过的牛奶入腹,她眉心的蹙痕渐渐消褪。大概是饿得太久了,她两只手捧过杯子,将里面的牛奶喝得一滴不剩。最后,她睁着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定定地望着他,唇角还有些狼狈地粘着未干奶渍。 也就是在看到她脸上的这一变化的时候,餐桌前站着的一高一低的父女,皆笑弯了眼。 * * * 一浴室的水声和孩子开心的笑声交叠。 不同于以往穿着西装时的一丝不苟、不容人轻易接近的市长形象,今晚的贺连城根本不顾自己身上的穿的西装是什么牌子、花了多少钱,他捋起袖子,拿着浴花为坐在浴盆里的小家伙洗澡,溅了一身的水和泡沫,只当自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爸爸。 少了过去五年的共同回忆,他对自己的女儿的了解几乎是零。 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小女儿是那样怕痒的孩子,而给她洗澡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当浴花上的泡沫触到她幼嫩的皮肤的时候,圈圈就直呼痒痒,直向浴缸的另一头躲。贺连城没了办法,就只能用一手抓住圈圈的手臂,用一只手给小家伙擦着身体。小家伙又是躲又是咯咯地笑,两只小手臂扑腾着溅了一地的睡和泡沫,溅得他一身都是,也不顾去擦。 在笑的空隙,小家伙瞥见他碎发还粘着白色泡沫,便伸了小手过来,把泡沫抓在手上。 摊开掌心把一手的泡沫给他的时候,两眼笑成了两弯月牙。 在看到圈圈的笑的这一瞬,贺连城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和这孩子的挨得那样近,不自觉地,薄唇也跟着扬起弧度,长指在她的小鼻子上捏了捏,双眸眼底晕染的都是爱意和宠溺。 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他将圈圈沾了一身泡沫的身子扳正了些,问话的时候,有了几分郑重其事的意味:“圈圈,告诉爸爸,从前……都是谁在帮你洗澡啊?”他觉得,以纪念现在的状态,大概是连自己的也都照顾不好的,更不用说再多一个圈圈了。 圈圈一脸粲然:“是小爸爸。” 莫大同…… 这个答案,本就是贺连城一早就预料到的,但听到自己的小女儿亲口说出来的时候,心还是狠狠抽痛了一下,扬起的嘴角缓缓降了下来。想到这女儿成长最重要五年,他都没能参与到一天,心里的失落感是无处言说的。 他面色微冷了冷,笑得有些尴尬:“是吗?” 谁知提到莫大同的时候,小家伙越发得兴奋了起来,扶着浴缸的边缘整个从水里站了起来。 “嗯。小爸爸不旦给圈圈洗澡,还给圈圈修玩具,送圈圈上学,给圈圈做世界上最好吃的早餐……还有还有……以前妈妈不能喂圈圈奶喝的时候,小爸爸还跑去大胡子家的农场里挤羊奶给圈圈喝,因为这样,小爸爸还被农场里的羊给踢到了……” 看着浴缸里的水反射的灯光,贺连城出了神,手不自觉地收紧再收紧。 沾得满是水和泡沫的浴花被他捏得变形,水顺着他指尖滴在地板上。 天,五年,他是错过了多少? 恨莫大同吗? 有那么一点点吧! 若不是他当时有心隐瞒,或许,那五年里,陪在纪念和圈圈身边的人,就该是他。而圈圈说的这些事,也都该由他这个名正言顺的爸爸,来做给自己的女儿…… “那,你爱他吗?” 纵然为这不问自知的答案而心痛,他还是想问,还是想在女儿那里,和那个人作比较,想要和他分个高低,想要得到肯定。 “嗯,圈圈很爱小爸爸,就像小爸爸爱圈圈那样。” 小家伙几乎没用想的,就笃定答案,尤其看到圈圈眼里莹莹闪着的光芒,贺连城就算再不想承认,也知道自己因为少了那五年的时光的陪伴,而输得彻底。 垂下眼帘,神思游离的时候,什么东西轻盈的,柔软的,温暖的,落在他侧颊。 他一惊,眸子里点点惊诧铺散开来。 是他的小女儿,扶住浴缸的边缘,支住那小小的身子,踮起脚尖,在他脸上烙下一吻。 久久,吻留下的温度不散。 只一眼,那孩子仿佛就能看到他心底最隐晦的秘密。一笑盈盈,直让他的一颗心融成一滩水。 “爸爸不难过,圈圈也爱爸爸。” 贺连城愣了一愣,唇边的笑意晕染开来,用力点了点头。眸子一转,他笑:“好了,我们洗完了喽!”说着,他取过担在一旁的浴巾,将澡盆里的小女儿拎了出来,包裹得严严实实,抱着女儿走出了浴室。 …… 他偌大的个子,和小女儿挤在同一张小床上。 用手支这下巴侧倚着,将小家伙圈在了身旁的一寸天地里:“呃……我们圈圈,今天想要听什么故事呢?” 乖乖地缩在被子里的圈圈朝爸爸眨巴眨巴大眼,答得干脆利落:“白雪公主的故事……” 贺连城俊眉一拧:“昨天不是讲过了吗?” 圈圈伸出了一只小手,扯了扯贺连城袖口,撒娇道:“圈圈还要再听一遍。” 他想感叹,命运,真的好神奇。 便就是这场景,让贺连城想到了若干日子以前,纪念发了疯住在那间病房的时候,每天给那只枕头讲的故事也都是同一个,那时,她当是他们的孩子只喜欢一个故事。 抽回思绪,贺连城弯唇:“好,那我们就讲白雪公主的故事……” 155 念念不忘7(5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大房子里旋转楼梯处响起一阵沉闷且缓的脚步声,打破了这夜里的寂静。 守着圈圈睡熟后,贺连城下了楼,楼梯走了一半,但当瞥见那依旧伫在落地窗前的纤细的背影的时候,他脚步停了下来。 从吃过晚餐之后,纪念就站在那里,寸步不离。 这一秒,她站在一楼大厅的最光亮处,目光远眺向窗外,双手抱臂,似是垂眸思考着什么似的,她咬着右手食指的骨节。这画面,会让想起从前他们还住在这大房子的时候,他曾为了逃避自己的心,而逃避她、逃避回这个家。每每夜深,她都会打电话来问他什么时候回家,说会等他回来媲。 想来,那时她等他,也该是这般的姿态吧! 扶住栏杆,贺连城低颈沉笑。 不得不说,他是嫉妒莫大同的,即便他离开,即便他不在他们的身边,那却还是狠狠占据了这世界上对他最重要的两个人的心。难以想像,那人在自己不在的时候,究竟做过怎样的努力。而自己在她们这里,输给那个人的时间,还能补回来吗? 敛了敛笑,他下了楼梯,向她走近,最终在身侧半步远的地方站定。 顺着她目光的方向,望向窗外―― 窗前的花园里的石子小径上,被昏黄的路灯照得通透,却空荡荡的,唯有灯光而已。 “去睡吧!或许,你睡醒了,他就会来接你们了……” 低眉,他牵过她腕子,要拉她上楼,却被她狠狠甩开。 贺连城人还怔愣着,就见她偏过头朝自己露出一双疏冷的眸子,瞪视着,红唇讥诮掀起,一字一顿:“骗、人!你骗人!” 他垂到腿侧的手,轻握了握,攥了攥掌心。 这神情,让他想到多年前那个叛逆的纪念,她也曾无数次地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这让他有种错觉,眼前的场景又被拉回到几年前,她还是那个骄傲得如同一只黑天鹅的她。 “别以为你温了牛奶给我,我就会相信你是好人!小爸爸他不来接我,一定是你,一定是你把他藏起来了,不让他来见我!” 句句掷地有声,这近乎孩子气的诬赖他―― 一瞬,他俊眉拧紧,面色冷了冷。 他早知今天,如果他真的有能把莫大同藏起来的能力,一定会选择在五年前就把那人藏起来。现在这样折磨自己,又何必呢? “纪念……”纵然知道是徒劳,他还是张了口想要解释。 却是那眼前倏地一黑,当眼睛适应了周围黑暗的环境的时候,看到的只有透过窗洒进来的微弱而浅淡的月光。 一时陷入黑暗,她紧张得发出如小兽一般低低的嘤|咛声。 她怕黑,她和从前是一样的。 贺连城即刻从裤袋里拿出了手机,按亮手机屏幕,一时,两人之间被那光线照亮了,她方才安定了些,雪颜上的慌张才若大雪初霁般点点消散,蹙着的眉心也跟着舒缓了许多,却是刚下意识抓住他袖口的手仍紧抓不放着。 偏过头,去看那只扯住他袖口上的袖口的手,因用了极大的力,指节被捏得苍白而分明。 纪念从来都是这样,倔强得爱说一些口是心非的话,做一些违背自己心意的事。外表,就只是强装出来的坚硬,内心却异常柔软。只是会在这样的时刻,偶尔露出自己柔软孤助的一面。他方才觉得,纪念便就是失去了过去几年的记忆,但骨子里,还是从前他爱的那个纪念。 反手牵过她的手,送到鼻端,他阖眼,深嗅她指尖的馨香。 睁眼,他的一双星眸熠熠:“你先在这儿等我,我去找一只蜡烛过来……” 他要走,她却紧抓着他的手不放。 “那手机拿给你,在这儿等我。”说着,他将手机递到她另一只手上。 仍是不放。 那温润的指尖捏在他长指上的时候,似是都能挤水出来。 贺连城沉了沉眉,失笑道:“那,你和一起去找吧!” …… 尽管有手机屏幕上的光照着,但越往一楼大厅的里侧去,越是暗得什么也看不清。 纪念跟在贺连城身后,在他衬衫背后抓出了两个角来,紧紧握着,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她只顾张望着周围,根本没在意脚下,说不上是什么时候,腿就会碰到写什么,发出沉闷的声响来,每当这时候,她都会扑到他背脊上,从他背后,将他环紧。 当他驻足原地,看到那一双环在自己劲腰上的手软而白皙的手臂时,唇角总会不自觉地扬起。 他也是平生第一次发现,这种被她依赖的感觉,真好。 终于,贺连城在电视柜下面的抽屉里翻到了一对矮烛。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那是谁在什么时候一早就预见了今天,所以才在那里藏了这样的东西,留给今天的他和她。 用打火机一一点燃了之后,他和她站着的一方天地倏地亮了许多,直将她双颊照得飞上两抹艳霞。 从他手中接过一只矮烛,她捧在掌心,看着空气中跳动的烛火,眼底、唇角的笑也随之一点一点扩散开来,为这瞬间照亮了的光明,她满足得像个被奖赏了蜜糖的孩子。 一手拿着矮烛,一手扶住她手臂,走到客厅的沙发旁。她被他按坐在沙发上,半仰着头看着那张悬宕在头顶的俊颜。 两只矮烛并肩放在茶几上,橘色的火焰于吹进的夏风中轻轻晃动。 他说:“你坐在这里,也能看到外面的。” 她听懂了,接着烛光,找到了她刚站的位置。他没骗他,坐在这个位置,的确能看到窗外,因为视角偏了些,她好像还能看到更远的位置。还没抽回远眺的目光,她只感身边的位置轻撼了撼,回眸时,那人已然坐在了自己左手边的位置。 暖光中,他温润一笑。 “你要等,我陪你。” 矮烛无声地烧出烛泪来,茶几上倾泻了凝白的一片,空气中便是有淡淡的果香弥漫开来,沁香怡人。 看着闪闪烁烁的烛火,贺连城的思绪也跟着跳动不休,五年前这房间里曾发生过的场景都如幻灯片一样一张一张在眼前放映。可爱的、黏人的、爱哭的,撒娇的、骄傲的、决绝的……每一个画面里,都有她的剪影。 矮烛燃了大半的时候,他肩头被人轻轻一点。 是她累到坐着也睡着了,头不自觉地搭在了他肩侧。 该是彻底对他卸下了防备,才会放心他守在身边吧!贺连城这样想。抬手,他将她的头扶正了些,动作轻柔无声。 是这烛火的缘故吗?他竟觉得这一刻的她,比记忆里的每一个样子,都要来得更美。那长睫弯弯,莹闪的光晕在睫毛的尾端轻跳,粉嫩的唇瓣娇艳欲滴,这睡颜静谧得撩|拨他心底的那一根弦。 他薄唇勾了勾。 这时的纪念,她怎么可能知道?现在的他,别无他求,便就是能看到她一眼,也觉得幸福…… * * * 清晨五点,寸寸日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 昨晚,看纪念睡熟之后,贺连城便将抱进了圈圈的房间,放到了圈圈身旁的空位。当她的身子一触碰到大床的柔软,大概是来自身体里相同血液的呼唤,她自然而然地向圈圈那边靠拢,纤长的手臂搂过小女儿的香软的身子,这个姿势,一直维持了这时候。 而贺连城自走近这房间,就再没舍得出去过,趴在床边看着床上的相拥而眠的母女,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甚至到最后,他连自己什么时候坐在这地板上睡着了也不自知。 “嗡嗡、嗡嗡――” 累了一整天,他倚在床沿上睡得太熟,在放在裤袋里的手机震动了第五六的时候,他才醒了过来。 第一反应,就是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马上挂掉电话。 回过头,隐约有两人均匀的呼吸声交叠传来。还好是虚惊一场,那床上的两人没被吵醒,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门,他揉了揉凌乱的碎发,拨了电话回去给安东尼:“怎么了?一大早打电话给我……” “是东边的案子出了点问题,你非要亲自过来一趟了。” 贺连城将房门关紧,腰背贴紧墙壁,看了看天花板,他轻舒了口气:“嗯。我等下就到。” “对了,你过来的话,纪念呢?一个人在家?要不要……我让林晓蛮过去照顾一下?”安东尼提议。 “不用了,我尽量早点赶回来。”林晓蛮的来的话,他觉得短时间内事情只会变得更麻烦,他尽量把事情早些解决好,在她们母女俩醒来之前赶回来吧! 贺连城的果决让安东尼怔愣了一下,他沉吟了小会儿,答道:“嗯,那样也好。” …… 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漱、换装,再到那颀长俊朗的身影站在落地穿衣镜前整理领带,前前后后,贺连城就只用了十分钟不到。 临走前,他特意走到隔壁房间,悄声推开门,看到纪念两个还没醒,这才松了口气。调整了一下腕上的手表,他关注了一下时间,现在是早晨五点二十五分。事情如果顺利解决的话,他大概八点之前就能赶回来。而八点,正是昨天圈圈和纪念醒来的时间,他记得的。就算在自己回来之前,纪念和圈圈都醒过来了,圈圈应该能照看一下纪念的。昨天自己也把自己的手机号码记给圈圈了,真的出现了什么突发状况,小丫头还可以打电话给他。 所以,他应该不用太担心的吧! 贺连城这样安慰自己,转身下了楼,离开。 * * * 早晨七点左右,一直缩在纪念怀里的圈圈是被饿着的肚子给叫醒的。 看到身旁的纪念仍睡的极熟的样子,小丫头不忍心打扰,于是小心翼翼地从纪念的怀里钻了出来。自己穿好了衣服,下了楼,刚走到旋转楼梯的时候,就听到厨房里传来一阵饭菜的香气,那咕咕直叫的小肚子就越发得和自己抗议起来。 趿拉着相对于自己的小脚丫有些偏大的儿童拖鞋,向厨房走近。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还不忘和厨房里正忙前忙后的人打了声招呼:“爸爸,早安!今天做了什么早餐给我和妈妈啊?” 小丫头揉眼的时候,根本没看清站在厨房里的那道纤细的身影,直以为那是自己的爸爸。而厨房里的人,也因为太靠近正沸腾着的锅子而没有听清圈圈和自己说了些什么,只是隐约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自然地以为站在身后的人就是这家的男主人。 红唇一勾,她拿过放在一旁的汤勺,从汤锅里咬了半勺,轻吹了吹,送到嘴边尝了尝味道。 当汤汁的鲜美在唇齿间漫延开来,她舒眉而笑,随手关了汤锅的开关,自言自语道:“嗯,这个味道刚刚好!” 当圈圈将面前这个系围裙的女人看清时,没错,就是女人,小家伙险些惊呼出声,却是捂着嘴巴站在原地看着她纤美的背影。 只见两只白玉一般的手取过放在一旁备用的两只骨瓷汤碗,一面盛汤,一面说笑道:“连城,你猜我今天早餐做了什么给你?”看到盛进碗里的色香味俱全的羹汤,她眉眼笑弯,“……是鸭血粉丝汤。我前些天和画廊里新来的助手辛迪学的,我有认真学了好多天呢,才敢拿到你这里献丑,等下,你常常味道怎么样!”第一碗盛好,她又拿过第二只碗盛汤,“哎?连城,你怎么不和我说话啊?”她顿了一顿,“是不是想问我怎么一大早就出现在这里啊?我是想着能让你在上班之前喝到我做的汤,才来的。还有啊,你门锁的密码怎么换了?要不是我跑去问保安,还根本进不来呢?” 两只碗都盛好,她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接下自己系在身上的围裙,一手拿了一只碗,优雅转身。 “好烫好烫!连城,快帮我接下啊……不回我话,连城,你不是生气――”了吧? 话还衔在嘴边没全说出口,就在她转身看到圈圈的瞬间,双手一松,骨瓷汤碗从指尖滑落,一时两只碗应声而落,碎片和汤溅落得到处都是。 双手还维持着前一秒端着两只碗的姿势,目光静静地盯在站在自己几步远的小女孩儿身上,甚至连滚烫的汤汁溅到自己裸露在外的小腿上,也不觉痛。 在转身看到莫妍的脸的同时,小家伙也吓坏了,她没想到在爸爸的家里,竟然还有另外一个女人。 随着莫妍步步走近,她也跟着步步后退。 却是莫妍紧抓住她柔软的小手臂,用目光上下审视着她,就像是在审视在自家偷东西的小偷一样。她收好裙摆,在圈圈面前蹲了下来,红唇明明是浅勾着的,在笑,眼睛却带着薄寒,让人看不出半点笑意来。 被陌生阿姨这样抓住,圈圈简直怕极了,小小的人儿如同受了惊吓的白鸽一般,整个人都在抖。 莫妍冷凝的唇角倏地融化,嗤笑着松开圈圈,抬起手,用涂着暗红色指甲油的指尖捏了捏圈圈的脸蛋,有意放柔了声音:“小朋友,告诉阿姨,你叫什么名字?” 圈圈淡淡地眉头蹙起,从莫妍的令人压抑气场里戒备地退后了些―― 156 念念不忘8(5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她掀起的唇瓣,嫣红丰艳逼人,让圈圈联想到以前小爸爸讲给她的故事里的吸血鬼。想到这儿,小家伙直觉一阵寒意从脚底袭上,旋即汗毛竖起,细软的双肩不自觉地抖了抖。 “嗯?怎么不说话啊?”莫妍秀眉一挑,又是嫣然一笑丫。 孩子的眼睛总是能看到大人们看不到的东西。 在圈圈眼里,明明看着莫妍是笑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阿姨笑得……有那么一点点假。 小丫头咬了咬唇瓣,坦然迎上莫妍的目光:“圈圈。我叫圈圈。” 便就是刚圈圈咬下唇的这个动作,甚至是这孩子的眉眼,都分明熟悉,让莫妍不自觉地联想到想到一个人,纪念媲。 但这个念头一浮现在脑海的时候,她就立马打消了。这突然出现在贺连城家的小女孩儿怎么可能是纪念的孩子?看她的模样和身高,也就四五岁的样子。五六年前,纪念的孩子,不可能。所有人都知道的,她的第二个孩子在那一场车祸里失掉了的。 抽回纷飞的思绪,纤细的指尖轻戳了戳圈圈肩头,莫妍抬眸浅笑:“圈圈?好有意思的名字啊。” 圈圈稍稍放松了自己对莫妍的戒备,一双乌溜溜的眸子澈如清泉,微卷的长睫一眨一眨:“阿姨,你嘞?你是请来的帮佣阿姨吗?”不然,爸爸的房子里,怎么会出现除了妈妈以外的别的女人? “帮佣阿姨?”莫妍一翻白眼,不屑一顾地勾唇,低头检查过自己今天的穿戴,她不觉得今天的自己哪里像是贺连城请到家里的帮佣阿姨。小心藏匿好自己的情绪,她牵起唇角又是笑,摇了摇头,“阿姨不是哎!” “哦?”圈圈一下子有点搞不懂了,右手食指深进嘴巴里,她咬了咬指尖。不是的话,那这个阿姨是谁,跑到爸爸的家干什么来了? 还不待小家伙先发问,莫妍就已经开了口:“对了,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啊?” 圈圈挺直了腰板,扬起和某人如出一辙的小脸,说得理直气壮:“因为,这里是我爸爸的家啊。” “你爸爸?” 一瞬,莫妍脸上的冷笑散尽。 ――贺连城?! 一时所有的血液逆冲向头顶,太阳穴也传来一阵绷紧的钝痛。莫妍一下子情绪失了控,双手扣住圈圈双肩,指尖捏紧,染成暗红色的指甲几乎要抠进圈圈的吹弹可破的皮肤当中,大力到几乎要像撕碎一张纸一样把这孩子也撕碎的程度。 “你爸爸是谁?” 圈圈不知道,自己刚的那一句究竟说错了什么才会激怒莫妍,让这一直和她低声柔语的漂亮阿姨,终于卸下来了伪善的假面来。她被莫妍的手抓痛,眼里已然盈盈有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死咬着唇瓣,才坚强得没让眼里盈着的泪落下。 “我爸爸是……”圈圈被莫妍抓得实在是痛,额上已然涌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连一句话也说不完整了,最后几个字几乎是破碎的,“贺……贺连城……” 她是―― 贺连城的女儿?! 一记响雷,在头顶訇然炸开。 莫妍瞪大的美眸,冽然腥红,手将圈圈的肩膀抓得更紧,只闻她声嘶力竭地低吼着:“那你妈妈呢?你妈妈又是谁?” “纪……纪念……” “呵……你给我再说一遍!再说一遍哪!” “纪……念。” 手,倏地松开。 莫妍难以置信地站起身来,嘴里念念有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这怎么可能?” 五年前,她有跑到纪念出车祸后住的那家医院去,从医生那里亲自确认过,纪念的孩子确实是掉在的那场从车祸里……现在,这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孩子,怎么可能是当年的那一个? 等到莫妍偏过头想要再向圈圈问个彻底明白的时候,却是一直纤细白皙的手,轻轻一拉,将圈圈带出了她的范围之内。 而这突然出现的眼前,让她做梦也没想到,竟会是――纪念! “妈妈……妈妈……”一见到把自己拉到身边的人是自己的妈妈的时候,一直忍在眼里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圈圈趴到纪念腿侧,用小脑袋蹭着纪念的裙子。而纪念则是蹲下身来,用温润的指尖细细擦过小女儿一脸的泪痕,眼里满是疼惜。 纵然这时纪念失去了记忆,心智尚且不如一个几岁大的孩子,但作母亲,保护自己的孩子,那是与生俱还的本能。 侧眸,她森冷的眸光如两把利刃直射过来,照得莫妍一阵发寒,看着莫妍,她缓缓站起身。 纪念,那真的是纪念…… 莫妍踉跄退后,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纵然纪念剪了短发,可愤怒时凌厉逼人的眉眼,她又怎么会认错? 她是什么时候从加拿大回来的?大同呢?他怎么不在她身边,不是他把她带到加拿大的吗?她现在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要杀了自己似的,难道她在加拿大把病治好了,现在的她记起了从前的事?还有,还有这个孩子是哪儿来的?怎么会是她和贺连城的孩子? 圈圈止了哭声,被纪念掩在身后,抓住纪念的裙摆,偷偷地露出一双含泪的眼,去看站在几步之外的莫妍。 纪念向前迈了一步,却是圈圈将她的手腕抓紧。 握了握小家伙的手,示意安抚,她又向前走了两步。 但当纪念走近,莫妍下意识地退后退后再退后,看到纪念骇人的眼神,从心底来讲,她是真的怕纪念会对自己作出什么事来。一退再退,她不能再退了,身后已经是厨房里云石质地的操作台了。 最后一步,纪念收脚,在莫妍跟前站定。 被纪念逼到了角落里的莫妍,不能淡然,眉目间的紧张措然败露,她喃喃有声,似是带了几分恳求的意味:“纪念……” 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 是纪念扬手,将狠狠一耳光甩在她侧颊。 当贺连城从临时会议上赶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刚好是这一幕。 彼时,纪念扬起的手臂还没落下,莫妍在感受到腮边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时,抬手擦了擦唇角,沾了一指尖的鲜红。狠厉,自眼底浮起的同时,她瞥见了那站在厨房门口一脸怔然的颀长身影。 “连城?” 一霎,所有的委屈、不甘逆袭而上。 捂住已经红肿的脸颊,她推开纪念冲跑向贺连城,扑进他怀里,将头轻倚在他胸膛上,低声啜泣起来。 眼泪,一半是真,一半是假。 偌大的房子里,没有一个人说一句话,就只有她在哭。 而他的双手却没有如期而至地扶在她双肩,或是将她紧紧拥住给她一个拥抱,又或是轻拍她背脊给她无声地安慰……而是安然如故地垂在裤线的位置。 隔着几米远的距离,贺连城看着纪念,纪念也回视着贺连城,两个人的眼里都平静得看不到一丝波澜。 没有得到回应的哭泣,是不值得的。 很快,莫妍哭得不如最初的那样凶了,抬头,她站直了身体,一双盈盈的泪眼和一张左边被打得红肿的狼狈的脸,迎上贺连城的目光:“连城,你……” 他知道她想说什么,所以不需要她再说下去。 清冷的目光移向她身上,淡漠而疏离。 “离开这里。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也因此而显得愈加理所当然。 他就只说了四个字。 而四个字,就足以让她在顷刻间溃不成军。 一滴清泪,蓦地滑落,顺着她脸颊留下一道蜿蜒的沟壑。 这……是真的。 “纪念的病还没治好,无论她刚对你做了些什么。都请你因为这个理由原谅。” 那纤细的指尖指向站在自己身后的纪念:“她的病没好,你说她的病还没好?”刚为了圈圈打了她一巴掌的人,叫她怎么相信纪念不是正常的? 回答她的,是贺连城的沉默无声。 笑。 她就只能够笑而已。还能说什么呢? 连她自己也不能相信,这个时候,当这个世界上她最深爱的那个人没有选择自己的时候,她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她以为,当他亲眼看到纪念给了自己那一耳光之后,多少会为自己申辩,多少会找回一些自己失掉的委屈,却没想到……便就是看到了这一幕,他也是站在了纪念的那一边。 一直以来,都是她输,而且一输就是五年。 最让她不甘心的是,她对他来说,竟连个变疯变傻的纪念还不如。 心口像是被一千根针扎过的时候,她没有像之前的那一次一样,从这里仓皇逃开。反倒抬起手,当着他的面,把自己脸上的泪痕擦得干干净净。优雅转身,就算是输,她也要自己输得漂亮,绝不要以一个失败者的姿态退场。 …… 但当莫妍摔门而去,一直站在一旁连大气也不敢喘的圈圈才松了一口气,跑到贺连城身边,抱住他大腿,只要他要抱。 “爸爸,圈圈要抱……” 贺连城方才从怔然中抽拉回自己,他俯身一手抱起圈圈,一手替小女儿细细整理过头发,将落在耳鬓的发丝绾到了耳后,露出小巧圆润的耳贝来。而一触到爸爸温柔宠溺的眼神的时候,圈圈瘪瘪小嘴,趴到贺连城肩头低声呜咽起来。他轻拍了拍圈圈柔软的背脊,柔声安慰着受了惊吓的小女儿,目光却若有所思地凝在纪念身上。 在看到了纪念扇莫妍耳光的那一之后,不用说是当事人之一的莫妍了,就连他自己,也是不信这一刻的纪念是疯傻了的。 他倒是宁愿相信,纪念的喜怒无常是她装出来给他的,为的就是要折磨他,报复他曾经对她造成的伤害。 可是…… 他又该找些什么理由来说服自己? * * * 一整个下午,莫妍都把自己关在自己的画室里,从太阳正盛的时候,到了夕阳西下,还没从里面走出来过。 纪念,纪念,纪念。 这个名字,几乎要把自己折磨疯了。 其实让自己生气的并不是纪念的回来,而是早晨贺连城对她的维护和有心偏袒。 就连在调色板上调油彩的时候,她也是不能静下心思来。才调好的颜色,被粘着别的颜色的画笔染成了糟糕的颜色。她也是笔端触到画纸的时候,才发现。一笔画错,一整幅画都毁在这颜色突兀的一笔上。 看着摆在面前的一整个星期花的心思付诸东流,她双肩倏地松落。 烦躁到至极之际,画笔、调色板都被她狠狠摔在地上,滚落到画室的角落里,米白色的地板染上被各色的调料。 似乎听到了里面的声响,门外有人敲门。 “进来!” “进来!” “我说进来,你听不懂吗?!” 一连说了两个“进来”的莫妍,失去了耐性,最后索性对着门外的人大吼了起来。也就是在她话音落下的后一秒,画室的门露出了一条小缝儿,从门后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来,是画廊里新聘的助理小何,她弯眼嘻嘻一笑道:“妍姐,在画画啊?” 莫妍一挑眉,以拿出了所剩无几的最后的耐性来,冷声反问:“怎么了?” “哦。”小何把门推开,捧着一本资料册站到了画室门口,续道,“是杂志社的李编辑刚打电话来催了,问你什么时候可以把下个月的画展的初稿交给她?因为她安排了下一期的封面访问,所以要提前写文本,还要放图排版。她让你方便的话,最好在下个星期前交给她――” “嗯,我知道了。” “呃?” “我说知道了!”莫妍蓦地扬高了声调,吓得小何整个人一抖,抱着资料册忙连连点点头,“哦,那妍姐我先出去了,你画,你画……” 也就是在小何前脚迈出画室的时候,后脚,莫妍就将画板上已经不能再用的画整个扯了下来,又是撕又是揉,随后干脆团成一团丢到了地板上,用鞋跟尖细的高跟鞋发泄一般地踩跺个不停。恨到极点,她尖声吼出声来,宣泄着身体里积蓄已久的愤懑。 最后,她瘫坐在地。 价值不菲的连衣裙落在刚蹭在地上的颜料上,什么东西滚烫的,滑落,滴滴落在颜料上,在米白的瓷砖上晕开一片浅浅的彩晕。 她咬唇,不让哽在喉间的呜咽破口而出,被夕阳余晖装得满满的画室,又恢复了平静。 依稀能听到门外有人细碎低语―― “哎哎哎,小何,怎么了?怎么从妍姐下午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画室里面啊!” “谁知道了?我看她那个样子,好像都恨不得把我给吃了。我在里面话也不敢多说,你还叫我问什么为什么啊?” “无缘无故发脾气,是不是到了更年期啊?” “不会吧!妍姐好像连四十岁都没到呢,呃……三十五的样子?更年期什么啊?别瞎说!” “我哪儿瞎说了啊!上次咱们一起去游泳的时候,你不也看见了吗?妍姐的胸……啧啧,都下垂了,不是老了,是什么啊?” 157 念念不忘9(3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对哦,我也记得哎!不过她发脾气,也有可能是因为她之前的那个未婚夫吧。” “之前的那个未婚夫?” “是啊,你不知道吗?那未婚夫好像还是政府的什么高官来的,五年前和妍姐的婚礼闹得满城风雨的……丫” “为什么?媲” “因为,婚礼进行了一半的时候,新郎落跑了……” “不是吧?” “所以啊,我估计,她现在性格这么恶劣,可能和这个事儿也有那么点关系。” “那现在呢?不是五年前就没什么关系了吗?怎么发脾气,还和她未婚夫扯上关系了?” “我也是听之前在这里工作的助理说的,未婚夫在婚礼丢下她离开之后啊,她非但不恨人家,这几年来,时不时地就跑到人家去给人家做做早餐、洗洗衣服什么的……” “天!还要不要脸了,这?这要是我啊,说什么没那个脸再贴上去了,就算再怎么喜欢人家,也要给自己留点尊严啊!” “唉,就是说啊。可能也是因为年龄大了,怕再嫁不出去的缘故吧!你可能不知道,在这个未婚夫之前,她还嫁过一个大他十几岁将近二十岁的老男人呢?” “真的假的啊?因为什么啊?” “那还能因为什么啊?还不是因为钱呗,我还听说,她之前的那个丈夫不光是有钱那么简单哦,好像原来中央一个高官的独生子呢!” “我天――” “哎呀,你看,咱俩怎么在这儿说起这个来了,要是万一让里面的那个听到了,我们两个可都吃不了兜着走啊!快走,快走,你要是再想问啊,下班回家路上再讲给你。” 随着尾音落下,只听走廊里响起一阵交叠的高跟鞋声响,渐行渐远。 莫妍扶着地站起,踩着高跟鞋踉跄地跑到门口,而等她追出来的时候,那两个员工也已经走远了,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对着空荡荡的走廊,她握紧双拳,声嘶力竭地低吼:“滚啊!都给我滚!滚……滚……” * * * 盛夏时节的北郊墓园,开满了一丛一丛的白色蔷薇。 清晨,那娇艳欲滴的花瓣上还粘着晶莹的水珠。站在半山腰上,放眼望去,这般风景如画,哪里像是一座墓园,倒更像是供人及时享乐的世外桃源。当初,将他的墓地选在这里,想必,他也是喜欢的。在死后住在这样的地方,也该是不孤单的。 清爽的晨风吹来,在这个早晨里,莫妍顿觉精神了许多。 俯身,她将捧在臂弯上的那束百合花,放到了墓碑前。 纤细的指尖触上墓碑的光滑,感受到的唯有冰冷而已。对着那祯照片上的笑颜,她咧开一个大大的笑脸:“阿逍,我来看你了……” 说起来,自己并不记得,这五年来,这是她第几次来看他了。只记得,每当自己受了委屈,想要找个人倾诉的时候,最先想到的人,就是他。 这个世界上,她拥有的东西本就不多,身边最是少了亲信的朋友和可以依赖的亲人。而对自己来说,墓碑照片上的这个人,曾在自己的生命里同时扮演了这两个角色。 不论曾经的他,是出于哪种目的娶了她。在那段朝夕相伴的日子里,他给了她作为一个妻子的最大的肯定和尊重,给了她在画画上面最大的鼓励和指导……但凡他的决定里有她这个选项,他总是最先为她考虑周全。 正就是他那般温润如玉的男子真心待她,也才会让她在感动之际,用自己的身心去报答他。 尽管,对当时的自己来说,隔了十几岁二十几岁的年龄差距,这个男人,大了自己太多太多。 每一次,她从贺连城那里受了委屈的时候,站在他的墓碑前,看着照片上他清雅的笑颜,她总会为自己当初所做下的决定而后悔。 她试图做着这样的假设―― 倘使,那一年,她和他没有从加拿大飞回来,那么,或许她就不会在纪家再遇见贺连城,或许心里那个近乎被纪逍取代的位置也不会动摇,或许她不会动生了要搞垮纪家,只为回到他身边的念头,或许她的安安也就不会死在纪鹤先最后玉石俱焚的报复当中,或许他和她带着安安正过着她一直想要过上的平静的生活……或许……或许…… 而时光从来不复。 就像是他真的陪在她左右一般,说着那些贴心的话,每当到了这里,感受到他的存在,她的心总能获得难能的平静。 但当她要开口的时候,却瞥见了那放在自己带来的那束百合旁的一捧满天星,莫妍直觉心狠狠抽跳了一下。 怎么刚她来的时候,没有注意到? 纪家的人,死的死,散的散。五年来,这里,纪逍的墓碑,除了她之外,就从未有人来看过一眼。这突然出现在这儿的百合花,又怎么让她不生疑惑?是谁来看过纪逍? 纪元吗?他死了。 纪静吗?五年前,她连自己爷爷都能拿去变卖,莫妍不觉得,纪静能在乎和父亲曾有过的那段父女之情。 那就只可能是―― 纪念?! 莫妍仔细看过那捧花,上面的花叶还是翠绿的,连带这叶子上粘着晨露,明天这人是在自己来之前不久来这里的。而且,她应该也才走不远。想到这儿,莫妍便开始在远眺这半山腰上的路,去找寻一抹自己熟悉的背影,完全没注意到,有一道身影已经躲在暗处,注意了她好久。 看到莫妍走远。 抬起手,他扶正正挡着自己脸的枝杈。对着身后的老者,勾唇一笑道:“方爷爷,你是不是也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也会来看我爸……” 老人诚恳地点了点头,低眉不语。 有着棱角分明侧颜的男子冷哼一声,唇角玩味地扬起,嗤笑续道:“背叛了我爸而向别的男人投怀送抱,现在还居然有哪个脸站在我爸的墓碑前,这种女人,呵――我是真的找不到什么词来形容了……其实,离开的这一段时间,我就一直在想怎么安排她的结局。如果只是死的话,那会不会太便宜她了?方爷爷,你说呢?” * * * 回程的路上,莫妍一边开车,就一边在想。 那个来看纪逍的人究竟会是谁呢?墙倒众人推,当纪氏家族已然失去了利用价值,谁还愿意去拜访一个死人呢?能这样做的,怕就只有记挂着自己的亲人。时间每过上一分一秒,莫妍就肯定几分。 今天来看纪逍的人,一定是纪念,没错的! 联系上纪念那天狠狠给自己的那一巴掌,莫妍觉得,纪念一定没疯,她绝对是装出来的。 方向盘一转,她调转车头,向贺连城家的方向驶去―― …… 而此时,贺连城正在纪念和圈圈母女准备今天的早餐。 昨天早上他温的牛奶还有煎蛋,她们两个都吃的特别好,所以,他今天也是一大早就起来,决定再做给她们吃。忙前忙后了一早晨,所有准备好的东西搬上餐桌的时候,却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门铃声。 贺连城甚至连身上穿戴的围裙也顾得上去摘,就跑去开门。 那站在门口的人,让他眉心拧紧。 看到那张脸的时候,他甚至想有关门的冲动。 莫妍,在安安的事上,他对她是有了太多的亏欠,但……五年前,她跑到这里,把纪念的枕头扔下去的事情,严重刺激到纪念的事,也同样不能原谅。想到那天她出现在这里,贺连城就觉后怕,若是自己再晚一点赶回来,若是纪念没有如期打下那一巴掌,若是莫妍又像是五年前的时候那样失去理智……很难想像,到那时候,受伤的人,会是纪念还是圈圈。 无论是哪一个,他都不愿看到,也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再发生。 “贺连城,你知不知道,纪念她其实根本没有失忆?现在的她,都是装出来的。” 158 念念不忘10(4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贺连城听着,不耐地拧眉。 莫妍急于向他解释这事情的原委:“今天早晨,我去纪逍墓地看他,你猜我发现什么了?有人去过在我之前去过纪逍的墓地……” 贺连城眉心侧蹙痕渐深。 “你觉得会是谁跑到纪逍的墓地上去看他?他从前的那些所谓至交吗?当纪家没了权势,还有谁愿意去梓做这些无谓的事,去巴结一个死人?唯一可能的就是,是纪家的人。可是,五年前,纪家的人,还剩下多少?你比我清楚……纪元,死了。纪静,五年前,为了钱和上流社会的地位,她连自己的爷爷都肯出卖,一个死了五年的爸爸,好像对她来说,她也没什么用处,来看他,倒不如多花些时间打扮自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哪家上市公司的老董或是高官看上了,放在小金屋里圈养……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唯一的可能,就只能是――纪念。她绝对不会是精神失常或者失忆这么简单!连城,你不要掉以轻心,或许,她在这个时候回到你身边,也都是为了报复你啊!媲” 贺连城抿唇沉吟,扯扯嘴角:“嗯。你说得很有道理。” 刹那,星点的期待和笑意在莫妍眼底铺散开来。 他……是相信她的? 还有什么比这来得更让她兴奋。 却见他陡地抬头,露出一双犀利的眸子,阴寒的眸光直达眼底,敛笑续道:“但是莫妍,你知道吗?纪念,她现在,还躺在楼上睡得正熟,这一大早,她连这家门都没有迈出过……你说她去墓园看纪逍,难道出现在墓园的那个人是她的第二个分身?” 一连三个问句,问得她节节败退。 难道真的……是她搞错了? 莫妍的怔愣,让贺连城轻舒了口气:“如果真的可以,我倒是很希望,你的说中了,她就是装傻扮失忆,那么,她就是为了伏在我这里伺机报复我,我也情愿。”紧锁的眉心舒展,“所以,莫妍,别闹了!” 莫妍步步退后。 尖细的高跟鞋鞋跟戳在凸凹不平的石子路上,险些崴到脚,她站稳,苦笑,让她变得歇斯底里:“好,好,贺连城,你等着,我一定会找别的证据来证明纪念她没疯的。你等着我!” 转身,她跑出他视野。 看着她背影消失在这早晨朦胧的雾气之中,贺连城一直冷着的面色方才舒缓了些。 安安的那一笔债,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可以彻底还清她。一天还不清,他就要一直活在对她对那个孩子的亏欠当中,一天还不清,他就不能毫无愧疚地和纪念和圈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我饿了。早餐吃什么?” 清越如山泉的女声响起,语调机械得可以。 寻声看去,贺连城这才发现什么时候纪念醒了,站在自己身边,正木然地看着自己。她头发凌乱,身上的白色棉布睡裙也还没换下,就下了楼,才睡醒的她,唇角还留着口水的白痕。 这样的她,真实得有些可爱,贺连城舒颜一笑,答道:“温牛奶、煎蛋,还有吐司面包。” “哦。”得到答案的她,自然没有理由再陪他傻站在这里,转身,她就要离开,却被贺连城扯住了腕子,驻在原地,回眸,她盯在他手上的眸光疏冷。 “……你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贺连城问。 尽管刚当着莫妍的面,他有太多太多的证据,来证明纪念根本不可能一大早出现在北郊墓园里。 他知道没可能的,但心里总是抱了那么一丝丝希望,他还是想要确认一下,就像他刚才和莫妍说的那样,就算她重回自己身边的目的并不单纯,那他也甘愿,只要她安好如初,这便是他最大的愿望了。 她面色不改,红唇微动:“就刚刚。” …… 昨天莫妍的出现,让圈圈昨晚一整晚都没能睡好。接近凌晨两三点的时候,贺连城才抱着圈圈,把她哄睡着了。想到小家伙昨晚睡得那么晚,贺连城就没叫她起来吃早餐,她的早餐等她醒来的时候,他再做给她。、 眼前餐桌前就只有他和纪念两个人。 从纪念回来第一次和他一起吃晚餐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对刀叉和筷子,纪念用得并不熟练。也不管摆在面前的食物能不能用勺子来吃,她一律都用勺子解决。就像是此时此刻,她坐在餐桌前,握着勺子对着餐碟上那只煎蛋乱挥,一时,煎蛋早就看不出最初的形状来了,里面半熟的蛋液也跟着四溅到哪里都是,甚至有几滴溅到贺连城的衬衫上,她也丝毫没用停手的意思,执拗得誓要那只煎蛋捣碎到粉身碎骨的地步。 却是一只男人的漂亮的手向她递来自己的餐碟:“给,你吃这个。” 纪念停了动作,蹙着眉头,嘟着嘴看着餐碟里慵懒地躺着的那只煎蛋。 同样是切煎蛋,那个人切得干净漂亮。煎好的蛋上横竖两刀,切成方便她用叉子叉的几小块,那只煎蛋还保留着最初的形状。颜色鲜艳诱人的蛋汁顺着刀痕的地方静静流淌,半露出里面金黄色的心来。他甚至还贴心地,连她吃煎蛋是要蘸的番茄酱也都在碟子边缘抹好了。 她愣了一愣,继续和碟子里的那已经分辨不出是什么来的一摊碎末对战。 那人唇角微弯了弯,最后干脆直接把她的餐碟和自己的作了交换。 这一次,她没再拒绝,低头看了骨瓷餐盘里的煎蛋小会儿,握住勺柄,舀了两小块儿,塞进了自己嘴里。 当贝齿上下轻咬,流状蛋汁的甜香便开始在空腔里流窜开来,这味道让她轻眯了眯眼,霎是陶醉。一连几口,她都吃得怡然自乐,贺连城在一旁就是看着也觉得开心。 似是突然想到了些什么,他眸光一沉,抬着椅子将她这边凑近了些,眼帘垂下,半是试探地问道:“纪念,你没疯,你的病早就好了……对吧?” 而她在听到了他的话之后,她动作一顿。 刚送进口中的煎蛋,也不再咀嚼,连带着银质的勺子也含在嘴边,若有所思地看向前方。 便就是这个细小的动作,让贺连城连眼也忘了去眨,一秒不差地他关注着她的脸上再多的情绪变化。 秀眉蹙起,唇瓣紧抿,表情极是难看。 纪念只觉嘴里本有蛋香味全被一股烧焦的苦味覆盖了,口一张,才入口的东西被她尽数吐到了餐碟上,瘪着一张小嘴,泪花涌上,簌簌落下:“糊了……好苦!” * * * “爸爸,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坐在纪念腿上的圈圈,并不怎么老实,被纪念锢在腰上抱着,侧过身将两只小手攀上车窗,贴着玻璃,看向窗外的车水马龙。相比于纪念的平静异常,他们的小女儿就要来得兴奋得多了,一坐上车,就像只小鸟似的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还好有她这个宝贝这车里的调节气氛,不然若是真的只有自己和纪念两个,贺连城还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让这车子里多那么一点欢笑声来。 偏头他看了看他的小宝贝,眼底是止不住的爱怜。 “去游乐场。”薄唇轻启,他答。 “游乐场吗?”圈圈猛地转过来,一双眸子亮得堪比天上的繁星。 自贺连城喉间发出一阵轻笑来:“对,游乐场。” 两只小手直拍自己两颊,小家伙惊呼:“天啊!这不是真的吧?” “嗯?怎么了?”贺连城没想到,就只是说出来了“游乐园”三个字,圈圈就已经激动成了这样,要是等下真的到了游乐园,那小家伙还不得兴奋地要飞上天啊?再一瞥纪念的表情,一脸的茫然,漠不关心地看向车窗外,其实在她现在的意识里,应该是没有“游乐场”这个东西的吧! 心愿得到了极大满足,小家伙咯咯地笑,亲昵地唤他:“爸爸,你不知道,以前在圣雅各布的时候,小爸爸也说要带我去渥太华的幼儿园,可是小爸爸的诊所总是有病人,所以……我从来都没有去过,听去过的小朋友说,那里好像很好玩的样子,对不对?” 圈圈的一席话,一下子又触及到了贺连城最敏感的那根神经。 他的女儿,他贺连城的宝贝女儿,怎么能连游乐场都没有去过? 他有在一秒的时间里藏匿起自己的心中所想,不让小女儿看出一丁点的端倪来。 “好不好玩,爸爸带你去了,不就知道了?那,坐稳了,我们现在就去游乐场,看一看那儿到底好不好玩!” 脚下油门踩大,贺连城方向盘一转,唇边笑意潋滟生辉。 …… 下了车,圈圈便自己一个人先贺连城纪念两个溜进了游乐场。 才想里面买了几步,她被各种东西吸引住了眼球,童话故事里才会出现的玫瑰城堡,动画片里才能看到的米老鼠人偶,一眼就能看到的摩天轮,过山车,还有她一直想要坐一次的旋转木马…… 当贺连城和纪念两个并肩跟了上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小丫头张大了嘴,极是惊喜的样子。 回头,圈圈朝贺连城扬起一张小脸:“爸爸,圈圈今天什么都可以玩吗?” 贺连城星眸含笑,点点头。 就是这一个动作,让小丫头提着裙摆在原地转了起来,翩翩然像是一只空中飞舞的彩蝶。 反观纪念,在进到游乐场的那一瞬间,也是止不住的惊讶,他看到她眸子里的流光溢彩,走到她身旁:“念念,你呢?你有什么想玩的?” 她却理也没理,迈开步子就跟上前面的圈圈。 想来就是五年前的那个纪念,也应该是没有来过这里的吧!所以,在看到这童话一般的地方,才会有那样的眼神。只是没了记忆的她,性子却是没怎么变的,她还是和从前一样,倔起来的时候像是一块小石头。不过他相信,就算纪念是一块石头,再多给他一些时间,他也一定可以融化她的。 无奈地笑了笑,他快步跟上了前面的那一对母女。 “爸爸,我也可以要那个吗?” 小丫头握着他右手的食指,指着不远处被妈妈领着的另一个小女孩儿头上的东西,问道。 那是一种可以像发夹一样,别在头发上的类似猫耳朵一样的东西。 远远看去,那个戴着猫耳朵的小女孩儿尚且不如自己的宝贝漂亮,戴着猫耳朵,就已经很可爱了,要是他的圈圈也戴上的话―― 贺连城的唇角是止不住的笑,低头浅笑:“当然可以。念念,你要不要也买一个来戴?”说着,他看向站在一旁的纪念。 谁知纪念极不给面子,头一偏,冷冷回道:“小孩子戴的……不要!” 159 念念不忘11(3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明明一口一个小孩子玩意儿不稀罕的人,这一刻却自己一个人戴的起劲儿。 只见纪念和圈圈两个站在旋转木马前,一人一条白裙子,一人一双猫耳朵,一人一只三球冰淇淋,一高一低,就连模样,也都好似是来自同一个模子的,不过是圈圈是纪念缩小版而已。 姿态,也是如出一辙的,一面用舌尖舔着冰淇淋,一面半仰着的头用欣羡的目光看着旋转木马上坐着笑得灿烂的人。 这画面,宁静得像是一幅画媲。 贺连城弯唇,走近,左右两手各自拂过那一大一小两人的肩头,笑问道:“怎么样?想玩吗?” “想!” 圈圈答得干脆响亮,而纪念却是沉默地把头偏到一旁去,自顾自地舔着冰淇淋。 贺连城将唇边溢出的笑收好,瘪了瘪嘴,佯作可惜地抱起自家女儿,捏了捏她水嫩的小脸蛋,道:“看来,妈妈觉得旋转木马是孩子坐的东西,不喜欢坐这个呢……那让爸爸陪你去坐,好不好?” “好!”圈圈搂过贺连城的脖子,眉眼笑弯。 眼看着那一对父女把自己丢在这里,自己去坐了旋转木马,纪念神色有些急,想说些什么,却又生生把话生生咽了回去。 贺连城发现,他的小女儿简直爱惨了粉色,就连挑木马的时候,也特意挑了粉红色的一匹。把圈圈抱上木马之后,贺连城向这周围看了看,带小孩子坐木马的都是妈妈,他是里面唯一一个爸爸。西装革履的他在这里,就是一个突兀的存在,也因此了吸引来了周围的目光。不过,他并不觉得不自在,相反,他自然地跨上小木马,骑坐在了圈圈的背后,将小女儿圈在了自己身前。 当音乐响起,木马缓缓旋转起来。 小家伙便开始咯咯地笑了起来,贺连城从不知道,对自己的小女儿来说,坐这样一次旋转木马,将会这样地满足。 也正是在这一刻的时候,贺连城才真正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小女孩儿想要坐旋转木马。 木马本身或许并不稀奇,对她更为珍贵的,其实是木马背后的意义。那时每一个小女孩儿有关于做想要做一个小公主的梦想,她们渴求幸福,所以真当坐在这木马上面的时候,也仿佛置身在童话世界里,穿着华贵的公主裙和水晶鞋,骑着白马,奔向自己的王子。 每当木马转到纪念这边的时候,贺连城便有意观察纪念的表情。乍一看,她是满不在乎的,但如果一直等的话,就能捕捉到她脸上细小的表情变化。每当木马把他和圈圈转到另一头的时候,纪念总会朝这边头看一眼。 贺连城试着猜想,对于从来没来过游乐场的纪念来说,坐一次旋转木马,该是她一直以来的一个心愿吧! 很快一手欢快的曲子放完,贺连城抱着圈圈下了木马,一面向纪念这边走来,一面问道:“圈圈,告诉爸爸,你觉得好玩吗?” 小丫头连连丫头,激动得都快哭了:“好玩好玩……爸爸,圈圈能不能再玩一次啊?” 这时的贺连城最想听到的就是这一句话,他的女儿真懂他。 走到了纪念跟前,贺连城旋即在圈圈侧颊上印上一吻,又道:“嗯,当然好啦。不过……爸爸有点累了,让妈妈陪你好不好?” “好!” 女儿乖巧答应地同时,贺连城便将圈圈塞进纪念的怀里。 纪念接过小女儿,看着贺连城却是一脸茫然无措的样子。 “快去吧!马上就要开始了!”贺连城一笑,把纪念推向旋转木马那边。 当和刚才同样的音乐响起,木马开始重新旋转起来。 一串串如风铃奏响一般的响声传来,其中也有纪念和圈圈的。这画面实在是太过美好,让贺连城站在原地,直看呆了,他直觉这一刻不管用什么来描述这场景都是苍白无力的。 “爸爸,你快看!妈妈笑了!” 是圈圈在喊他! 圈圈话音落下的下一秒,那四目相对一瞬,她还来不及收起那发自内心的笑,只能够偏过头去,刻意掩饰自己。可对他来说,一秒就足够看清她唇角上扬的弧度了。 她在笑。 五年之后,性情大变的她,第一次笑得这样由衷。 这画面在会在他的记忆里,永久地定格。 贺连城还记得很多年前之前,他很小的时候,他的爸爸和妈妈也常常带他来游乐场玩。后来,他大一些了,爸爸的工作边忙,妈妈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很少有时间去带他出来一次。至此,想让曾经温馨的画面再重现一次,成了他的一个心愿。 而如今,他有了妻子,有了女儿,有了属于自己的家,这个愿望也在今天实现了。 * * * 玩了一整整一天,纪念和圈圈都累坏了,贺连城把车开到了临街的一家小吃店,准备带他们两个在这里吃晚餐。 这家小吃店还是他上大学的那一阵子常来的呢,后来工作忙了的时候,他就再没来过。他以为今天到这里,会扑了个空,结果没想到这伫在街边的小店还在,就连招牌也还是他记忆里的那个。这家店的店面不大,但做的东西却是极好吃的,一种有一道比较经典的,就是每餐饭后,老板都会送客人一人一杯自己酿的酸奶。他还记得,这家店的老板是一个六十几岁的老大爷,大家都叫刘叔,只是不知道这十几年过去了,老大爷人还在不在。 下了车,贺连城一手抱着圈圈,一手牵着纪念的手,走进那家小吃店。 这家店里面的摆设还真的是一点都没变,店面还是和从前一样的小,里面就只能摆下五张四人坐的桌子。大概是因为周围的快餐店越来越多的缘故,那生意却不如他记忆里的那样好了,这个时间本该是最忙的时候,贺连城三人进来的时候,却冷冷清清的,一桌客人也没有。 贺连城总是习惯坐在左侧的第二张桌子,这次也是一样。 一直在厨房里忙活的老板忙活的人,听到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便走了出来:“来了来了,稍等稍等啊!” 贺连城偏过头迎上从厨房里跑过来的人,却发现不是从前的那个老大爷了,而是一个围着围裙的五十几岁女人。而那人在走到这边桌子这里,看清了纪念和贺连城的长相时,也怔了一下。再和贺连城说话的时候,也像是刻意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脸似的,微微低着头,连声音都带着轻微的颤:“几位第一次来我家小店吧?想吃点什么?” 第一眼看到这人的时候,贺连城就觉得这人分明有些熟悉,只是具体在哪里见过她想不起来了。 笑了笑,他回问道:“哎?请问,您是这家店的老板娘吗?” “对。”那人似乎想尽早结束和贺连城的对话,答话从简。 “原来的老板呢?” 老板娘干笑了两声:“回老家了。我是从他手里把这家兑过来的,在这里开了有两三年!” “这样啊!”没能见到故人,让贺连城有点失望,他又是笑,“看你这店面没换,那我从前这里吃到的东西,都能在再吃到吗?” “嗯。能的。刘叔走的时候,也把他拿手的几道菜,教给我了……现在他的味道,我也能做出个几分像了。” “那就麻烦老板你了,做几道拿手给我们!还有……还有原来刘叔自己酿的酸奶吗?我太太和女儿想尝尝……” “有的,有的,我这就去拿给你们啊!”好不容易得了机会,老板转身就要走,却又贺连城叫住,“哎!老板,等一下!” 老板娘面色微赧,站在原地,心也怦怦直跳,有些发颤地问道:“怎么了?客人,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贺连城跟着站起身来,温润一笑,礼貌回道:“请问,我们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啊?” * * * 来来,都猜猜老板娘是谁? 160 念念不忘12(5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啊?见过?”老板娘失笑,站在原地,头也不回,“不可能吧!我每天都窝在这小店里,也就是去市场买菜的时候,才会出去,怎么可能遇见先生你这种大人物呢?这世界上长得像的那么多,先生你一定是认错了……” “是吗?”贺连城沉了沉眉,失笑。 真的是他认错了? 不会的。 他的记忆力一向极好,不算是过目不忘,也差不多了,所以,就算是几年前只见过一面的人,也都会有印象的。这人的样貌,在刚一进门的时候,他看了一眼的时候就觉得熟悉,那就不会有错的。只是他一时还想不起,究竟自己是哪儿见过这个人。 “那,先生,你要是没什么别的吩咐的话,我就先下去准备菜了!” 贺连城若有所思地点头,笑了笑:“嗯,好。麻烦你了,老板娘。媲” …… “先生,菜都上齐了!”老板娘面无表情地端上最后一道西湖醋鱼的,转身要走的时候,却被坐在里座的圈圈叫住,“婆婆,你做的菜,很好吃哟!” 听到小女孩儿软糯的声音的时候,老板娘也这才注意到那坐在贺连城身旁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微愣了愣,将圈圈天真无邪的脸庞印在眼底,她有些尴尬地笑:“好吃啊?好吃,你就多吃一点!好吃,你以后就常常来婆婆这里,婆婆免费做给你……” “真的么?”圈圈睁大眼,眼带期待。 看到小女儿的乖巧的模样,贺连城也是舒心一笑,用筷子夹了鱼身上最鲜美的一块肉,放到圈圈碗里。 “先生,这是你女儿?” “对,这是我女儿,这个,是我太太。”看着妻子和女儿,贺连城的唇边是止不住的笑意。 老板娘一瞥正埋头喝酸奶的纪念,就认出她是谁来了,也因此忙移开目光,看向别处,轻咳了两声:“你们先吃着,有什么事叫我,我在厨房。” “嗯。”贺连城笑着,夹起一块鱼肚蘸了蘸汤汁,送到口中,他眉心蹙了蹙,心思根本没放在尝这鱼的味道上。从他一进这家店开始,如果他没捕捉错表情的话,这老板娘应该是认识自己和纪念的,而且他总觉得,这老板娘好像在躲着自己和纪念似的。尤其在看到圈圈的时候,她眸光闪了闪,对,圈圈―― 贺连城一下子想起这人自己究竟是在哪里见过了。 …… “老板娘,我们走喽!” 贺连城在餐桌上放了五百块钱,起身抱过圈圈,对着厨房扬声道:“钱给你放桌子上了。” 闻声,老板娘掀开厨房门上的帘子,匆匆迎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两袋子东西:“哎,先生,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刚看你太太很喜欢吃我酿的酸奶,就装了一些给她,你们拿回去吃吧!” “那就谢谢你了。”贺连城笑着接过,递给了站在左手边的纪念。 “还有啊,先生,这钱,你给多了,今天你点的这些菜,连二百块钱都没有的……”老板娘一看到放在桌上的钱,就要给贺连城塞回去,却被贺连城揽住了,“拿着吧,就当是……我买了这些酸奶!” “这……” “小女儿困了,我得先走了……那我改天再带她们来你这儿!”贺连城温润一笑,“圈圈,和婆婆再见!” “婆婆再见!” 从爸爸的怀里扬起一张疲惫的小脸,挥了挥了肉肉的手臂,圈圈眉眼笑弯,看得老板娘直觉自己的一颗心都被那笑融化了。 老板娘送到自家店门口,看着那一家三口上了车,再到贺连城的车扬长而去,于城市绚烂的霓虹灯火里隐去。 捏紧了手里的五张红色大钞,她的一颗心沉了再沉。 世界真那么小,B市这么大,她以为辞去了工作,到这偏僻的街边开一家小店,就可以避开掉那些纷争了。她做梦也没想到,她躲在这里躲了五年那么久,曾经以为自己是可以在这里躲一辈子的。可谁知到了,最后,她躲得再好、藏得再隐密,却还是输给了命运的安排。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数年之后,他们竟会在这家不起眼的小店――相遇了。 还好,贺连城没有认出她来。 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该要用什么样的姿态来面对他和纪念,那谨慎保守了五年的秘密,又该不该坦然相告? 有可能的话,她只希望,这人海茫茫,他们,不要再见了。 * * * 回到家后,贺连城抱着刚在车上就已经睡着了的圈圈上了二楼,而纪念则还像是从前的每一晚一样,都站在窗前,看着门外的那一条石子小路,等莫大同来接他。 玩了一整天的小家伙,累坏了,身体一挨到床,就自动地钻进被子里,只是睡梦中还不忘着贺连城的衣襟,一声一声地叫他爸爸。 圈圈实在是抓他抓得紧,硬掰开她的小手,他怕弄伤她,所以就索性挤在那张小床的边缘上,他知道,纪念在楼下是不会自己一个人偷偷离开的,所以就先由着小丫头拉着他进入梦乡。 单手枕在脑后,借着手边的台灯,贺连城看向一片雅白的天花板。 想不通,他实在是想不通。 那小店里的老板娘分明就是五年前给纪念做手术的那个主刀医生,而看她的样子,也一定认出了自己和纪念来了?只是她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自己和纪念呢? 通常一个人会装作不认识另一个人,就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他不愿意见到那个人,不愿意面对和这个人有关的往事,还有另一种,就是他对这个人隐瞒了一些什么…… 她是不愿意见到他们,不愿意面对和他们有关的往事? 还是……当年,她有心向他们隐瞒了些什么? “爸爸,圈圈还要玩那个……” 却是一只柔软的小手横空砸在他腹部,打断了他的思绪。小丫头朝自己这边翻了个身,向他靠了靠,又睡熟了。 似乎在梦里,她还梦到今天在游乐场的场景。 还有什么事,比让他的宝贝过得开心幸福来得更重要? 握过那只比自己的大手要小上好多倍的小手,贺连城在小女儿的指尖烙下一吻。 待到圈圈渐渐睡熟,那抓握在他衣襟上的小手也跟着松了些,贺连城才小心翼翼地把她的小手从自己身上拿开,安然放到被子里,再为了不让她着凉,把丝被的每一条缝都掩好。随后,悄声出了房间,下了楼。 一楼的落地窗开着,夏风吹进,带着丝丝凉意,飞卷起淡色的窗帘。 而纪念仍旧站在落地窗前,凝视着门外的那一条石子路。 走近,贺连城牵过她的腕子:“走吧!别等了!先去睡觉……明天醒了,他或许就会来了……” 大手扯了扯,却没拉动。 那腕子的主人仍旧站在原地,回眸,她蹙起的眉心和目光里醉人的疼痛跳入眼帘。 她说:“我想他。” 他指代的是谁,不言而喻。 贺连城长眉一拧,牵着她腕子的手松了松。 这次,换成是她用两只手握住他的大手。那肌肤相触的地方,依稀传来灼烫的疼痛感。她的声音细弱蚊蚋,小到让他听不那么清楚,但那苦苦的央求语调,他却听得真切:“我想见他,带我去。” 就在她和他说,她想莫大同的时候,贺连城只觉这一瞬,那袭上心头的强烈的疼痛,让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 一个星期以来,他对她如此这般的用尽心力,连那么小的圈圈都看得出来,她难道就看不见吗?还是说,他这些天所做的努力,和莫大同那五年为她做的比起来,根本就微不足道! 也是在这时候,贺连城才恍然大悟,原来莫大同带走纪念的这五年,自己输得不只是这五年来的朝夕相处,输得还是她心里的那个不可或缺的位置。日日夜夜,分分秒秒,那个人的存在是渗透进了她的血液和呼吸当中,所以当她忘了这世界忘了所有的时候,她还像不能忘掉心跳和呼吸一样,不能忘了他。 他想知道,在自己不在的那五年。 她会否也曾像这一刻拉着自己的手一样,拉着莫大同的手,和他说,我想贺连城,我想见他,带我去好不好? 她不会知道,当她每天每夜每时每刻都念着另一个男人的名字的时候,站在她面前的他,是怎样的心如刀割…… 连贺连城自己也不知道,当时的他,是经历过怎样的内心挣扎之后,才在她面前挤出了一抹笑来。重新牵过她手,同她十指相扣,被她指尖触到的地方,传来丝丝带着轻颤的凉意。 “先去睡吧!你睡醒了,我带你见他,好不好?” “真的?” 大概是这一楼大厅里的水晶吊灯照的,那一瞬,他看到她的一双清眸明亮了许多。 在她回到他身边的每一天,贺连城都很好奇,为什么白天的时候,纪念还倔强得像块怎么捂不热的石头,到了晚上,又成了极需要依赖他的那个小女孩儿,无论是哪一个,都让他能找到从前纪念的影子来。他真的好想什么都不顾及了,就把拉进自己怀里,拼尽一生力气,紧紧拥着,告诉她:“纪念,我想你、好想你……” 垂眸敛笑,他答:“不假。” 雾气刹那氤氲上她双眸,声音已然带了丝丝缠绵入骨的哭腔:“别骗我,好不好?” “嗯。好。” 贺连城点头应许,尽管,对她,他再不忍心欺骗。 * * * 第二天,纪念也像是忘了昨晚自己和贺连城都说了什么,再不提要见莫大同的事。 吃过午饭之后,是难得的惬意时光,一家三口围坐在圈圈房间里的地摊上。 贺连城看一本书,而纪念则是坐在一旁,摆弄着房间里的小木马。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有那样一种感觉,这只小木马似乎对曾经的自己,有着很重要的意义。因此,她在用摩挲着小木马的肌理纹路时,总能感觉到脑海里有画面在闪,依稀她还能看清自己就是那画面里主角的脸。那面色和蔼的温润男子,对着自己和煦而笑,薄唇一张一合和自己说着什么,到这里,她却回忆不起来。 安静的房间里,隐隐约约传来小家伙均匀而清浅的呼吸声。 是半倚在他膝上抱着布娃娃的圈圈睡着了。 放下手里的书,贺连城起身,横抱起轻若飞羽的小家伙,把她放到一旁的床上,再盖好一条薄毯。 再转身的时候,看见纪念正坐在地摊上,白色的裙摆在波希米亚风的地摊上摊开一片。她的手正担在小木马的头上,目光盯在地板上光亮的一处,似是在回忆着什么。 “念念――” 话没完全出口,自裤袋里传来一阵震动声响。 打电话来的,是一个陌生号码。 怕吵到刚睡下的圈圈,拿着电话,贺连城就跑到了阳台上,一手扶住栏杆,一手接起了电话,陌生的女声随着飘进听筒:“喂,您好,请问,您是贺连城先生吗?” “你好。对,我是贺连城。” “这里是复康医院的急救中心。请问,您认识莫大同先生吗?” 那握着栏杆的手一紧,他紧张道:“莫大同?他怎么了?” “刚在国际机场,他晕倒了,被送到了这里来。我们在他的手机里,找到了您的电话,您是他的朋友对吗?方便的话,请您来一趟医院好吗?帮他办理一下住院手续……” 电话挂断,贺连城轻舒了口气。 莫大同居然在国际机场晕倒了…… 一个星期都没有他的音讯,贺连城还以为他像是那天和自己说的那样回了加拿大,却没想到,这一个星期以来,他一直都在B市,没有离开。 看来,复康医院这一趟,他得亲自去了。 转过身,贺连城被那站在自己身后的纪念吓了一大跳。 她秀眉浅蹙,霎时担忧的模样。 看来,刚他电话的内容她都听到了,而且也都听懂了…… 眸子转了转,贺连城走到纪念跟前,轻拍了拍她肩膀,慰然一笑:“工作上突然出了点急事,我要出去一趟,你和圈圈都乖乖在家,不能乱跑,知道不知道?” “哦。” 看到她点了头,贺连城才离开。 可是放纪念和圈圈在家,他怎么可能真正安心的下?尤其是在上一次莫妍突然出现在他家的事情出现了之后,想来想去,他身边能托付的人就只有安东尼和林晓蛮了。所以,他还是打了电话过去,等到安东尼的车子赶到的时候,从安东尼的车子里,出来的,不只他一个人,还有抱着黏黏的林晓蛮。 星期六的下午,一家人都在,很明显本来是准备出去玩的,却被自己一个电话叫了过来。 抱着黏黏的林晓蛮,似乎得了纪念回国的消息,似乎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下了车之后,就站在原地,一脸的怔愣木然。 “等我回来,再和你们解释……” 见到安东尼他们到了,贺连城这才觉得安心了血多。拍了拍安东尼肩头,他开了车门,留了一句话就离开了。 161 念念不忘13(5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先生,请您冷静一点!” “让开!再不让开我的航班就要延误了,到时候这个责任你们负得起吗?” 等到贺连城赶到莫大同被送到的那家医院的时候,走廊里飘来的都是他和护士的争执声。 “您昏倒的原因还没查明,是不可以乱动的!我们已经给您安排了全面的检查――媲” “是谁允许你们把我送到医院来的?我有说过我要来医院吗?全面的检查,什么全面的检查?我说我没事,不需要做什么检查,你们都听不懂吗?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 贺连城寻声走到病房门前,病房的门没关,站在这个位置刚好能将里面的动静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时莫大同已经醒了过来,只见他不顾护士的阻拦,拔下身上的各种针管,穿上鞋就要往门外走。当他抬头看见站在门口的贺连城的时候,高大的身影一晃,站定在原地。 迎上莫大同惊诧的眸光,贺连城眉峰一陡:“别想了,你的班机已经延误了,现在,就好好在这里做检查吧!” 护士转头,目光触到贺连城的时候,也是一怔:“这位先生,你是?” 贺连城走进病房,敛笑:“我是他的朋友。把这里交给我吧!我会劝他的……” 护士点点头,走之前还不忘看了几眼莫大同。她当了护士好歹也有几年了,还从来没看过像莫大同这么不配合治疗的病人呢。 一时病房的门被关上,病房里就剩下了对视的两个男人。 莫大同蹙眉,审视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他不觉得贺连城有什么合理的理由站在这里:“你怎么会来?” 贺连城勾唇:“是医院从你手机通讯录里找到了我的电话号码,打给了我。” 自莫大同唇角溢出的痴笑声尖锐得划破了两人之间的静默,他自嘲道:“呵!想不到,我在这世界上已经举目无亲到要倚仗你的地步了……” 相比莫大同,贺连城表现出来的却是出奇的平静:“你不是说,要回圣雅各布吗?” “你可别误会,我可不是回来和你抢妻女的,要是想抢,我也不会把她们两个送回来了。小爷我……没你想得那么卑鄙。刚你站在门口也应该听到了,我是准备回去了,但是晕倒在机场了……” 便就是这吊儿郎当的一句,让贺连城仿佛看到了几年前的那个莫大同。 看似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其实他的心思却要比任何人都要藏得更深。 贺连城双手插在裤袋里,向前走了几步,倚在病床的扶手上。双手抱臂,颈项低垂,垂眸看向地板上的某处,忽地嗤笑一声:“我还真是很佩服你啊!明明脸色惨白得可以,却还有心情和我开玩笑……” 莫大同脸上的笑点点殆尽,苍白如纸的脸上覆上一层冰霜傲雪:“那你想我怎样?难道要每时每秒都要哀叹感伤一下自己所剩不多的日子,这样才像是一个得了绝症的病人吗?” “我没那个意思。”贺连城失笑,“哦,对了,算是我自作主张吧!我已经帮你联系了全国最好的肿瘤方面的专家,他们明天下午就应该会到了。我想这是我能为你最做的唯一的事,算是……报答这五年来,对纪念和圈圈的照顾吧!” “报答?”莫大同垂眸苦笑,细细揣摩这两个字,抿唇,他回,“照顾她们是我心甘情愿,给了我这一辈子最美好的时光,已经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况且,你也应该明白的,我的病,到了现在这个阶段,再吃什么病,做什么治疗都是白费心思。何必呢?” “说这样的话,还真不像你……” 莫大同走到房间的最光亮处,抬起手触及那一片灿烂。 窗外阳光正好,这般的明媚,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感受几次。 阳光在他周身的轮廓上洒下一层眩目的光辉,阖眼,他静静地感受晒在自己身上的温暖。从他知道自己的病开始,就特别喜欢这样站在阳光底下。只有这样,他仿佛才能感觉自己是真实活着的。还真的要感谢刚那个护士,帮他选了这样一个在阳面的病房,能够随时看到阳光。 如春风吹皱一池春水,他唇畔的笑,波光潋滟。 “你总会经历,也总会明白的,人是变的,尤其是在这时候。现在的我觉得,与其在自己编织的谎言里梦死,倒不如现实一点,把每一天都当作最后一条来过,这样……或许就不会留下遗憾。” 这样的莫大同,让人觉得飘渺得就像是一根轻羽,随意一阵风都可以把带走。 贺连城扯了扯嘴角,道:“无乱如何,都请你好好接受治疗,就算是……为了那些在乎你的人。” “在乎我?这世界上,还有谁是在乎我的?”莫大同的情绪有些激动,干净的长指几乎要抠陷进窗台当中。 “纪念和圈圈。”贺连城淡然回答。 “纪念和圈圈?” “对。她们都很想你,我想她们也一定都想见到一个健康的小爸爸的!” “是吗?” 莫大同轻叹,脑海里不自觉涌现了那两张朝思暮念的脸孔,一双眸子瞬间蒙上一层雾气,阖眼,他不想让旁人看见自己。 “是!你不知道,她们每天都吵着要我带她们来见你,等过段时间,你的状况好些了,我就带她们两个来见你……而且,还有一个人,她也很在乎你。” “谁?” 蓦地,莫大同眉心狠狠拧起,一早预知答案的他,越发紧张得紧张起来。 贺连城却并不察觉,自顾自地说道:“你小姑姑她也很挂念你的。刚我有打电话通知她来,她现在应该就在路上,很快就会到了――” 莫大同倏地睁眼,看向贺连城的眸子也霎时变得腥红可怖:“你为什么要告诉她?” 贺连城简直被莫大同的态度的突然转变给惊到了:“她不是――” “不是这在这世界上最后的亲人吗?不是从前和我相依为命的小姑姑吗?贺连城,你是不是想说这个?我告诉你,在这个世界上,我最不想到见到的那个人,就是她。就算是我快要死了,我也绝对不要再见她一面!”莫大同情绪激动到难以自控的地步,几番低吼,让他捂住嘴咳嗽起来,一股腥甜逆上,又被他生生吞了回去。若不是另一只手及时扶住窗台,他恐怕是会在咳嗽声仰头倒下。 贺连城几步走上前,扶住莫大同:“你和她……到底发生什么了?怎么你对她的态度……” 莫大同张口,便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听在一旁,贺连城直觉莫大同是要将自己心肝肺一起咳出来,好似他所有的四肢百骸都在跟着巨颤:“你先别激动,我去叫医生……” 贺连城转身要走,却被莫大同紧紧抓住了手臂。 “我……我没事……”不过一分钟的时间里,俊颜上仅剩的血色也消散尽无,破碎的几个字,也似乎是从他喘息困难的喉咙里挤出来的。贺连城扶住他也不敢乱动,直等到莫大同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长舒了口气,对自己说道:“五年前,我拜托林晓蛮转交给你的信,你收到了吗?” 一双血丝腥冽然布满的眸子一瞬不阖的盯在贺连城脸上。 “收到了。”贺连城坦然相告。 “收到了?”贺连城的给的答案,莫大同难以置信,握住他手臂的手又紧了紧,“那你看了没有?” 贺连城垂下眼帘,避开莫大同的目光。 莫大同心上一紧,哑然而笑:“没看?还是看了?” 门突然被人狠狠推开,那踉跄站定在门口,阻止了贺连城和莫大同对话的人,正是莫妍。而莫大同自动忽略了那人的存在,一双眸子凝在贺连城身上,寸步不移,陡地扬高了音调:“贺连城,你到底是看了还是没看啊?” 病房里久久地涤荡着他尾音。 “大同……” 莫妍的手还扶在门把手上,神色匆匆且狼狈,站在几步远的位置,满目神伤地看着莫大同。 贺连城看了看莫妍,将莫大同扶到沙发上坐下,沉眉他道:“我想,你们两个是需要好好聊一聊了。” “等一下,贺连城,等一下,贺连城!你告诉我,我给你的那封信你没有看对不对?!” 可这一次,不管莫大同再怎么喊,贺连城都没有站住脚步,他头也不回地出了病房,留莫大同和莫妍两个人在这封闭的空间里,沉默对峙。 莫妍关好门,就站在一进门的位置,静静地凝视他。不向前迈一步,也不主动拉开和他的距离。 五年了,五年没有见到他了。 五年很长,长到她快在反复的回忆他的样貌时,忘了他究竟长得是什么样子。她甚至有些怀疑,坐在沙发里的那个人是不是他,那么挫败,而又那么狼狈。可那看着她时目光里的憎恨厌恶,她是不会认错的,和五年前的他一模一样。 他比记忆里的那个瘦了许多,续了胡须的他看起来要比从前成熟上好多,可在她眼里,他永远都是个孩子。 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她笑:“大同……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只听莫大同冷哼一声:“告诉?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他的疏离,让她在慌张之余,有着微微的窘迫,换作尴尬的笑:“你不知道,刚我在画室里正画着画,突然接到连城打来的电话,听到他和我说,你回来了的时候,我有多开心多高兴!”她顿了顿,向他走近,“可是当他告诉我,你晕倒在机场里,我吓到连画笔都握不住了。我简直怕极了,怕你真的出些什么事……” 走到莫大同跟前,莫妍蹲了下来,握过他的手,用细腻的指尖摩挲着他手背上凸起的血管和纹路:“亲眼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多了……” 当她的手触到自己的皮肤的时候,莫大同有一瞬间的颤,想从她手中抽开,却被她人握得紧紧的。 只听她像是小时候那般叫他“大同”,清丽的声线、熟悉的语调,让有微微的醺然,仿佛一瞬记忆被拉回到他们曾经住的筒子楼里。、 那时冬天,他们都交不起取暖费,所以家里的暖气总是冷的。他还小还没有上学,而她的小姑姑每天放学回来都要去打些零工,回来的时候总会在路口那家推着小车卖烤地瓜的大爷那里买些烤地瓜回来。而他就负责在家,铺好小姑姑的被褥,钻到她被窝里,给她捂好被窝。等她一回来的时候,两个人就钻到一个被窝里,小姑姑会拨热乎乎的地瓜给他,他就用自己的肚子给小姑姑捂热冻僵的脚…… 当时的生活,很简单,却也很幸福。 现在想来,那段相濡以沫同甘共苦的岁月里,莫妍对自己来说,所扮演的不只是小姑姑的角色。更多的时候,他给了自己姐姐又或者是母亲才能给的关怀和爱。 想到这里,莫大同的双眼微微湿润了些,想抽开的手臂也由她握着。 “大同,在你离开的这几年,我总是会想起你来,想起我们小时候,尤其是在一个人过着各种节日的时候……是我太贪心了,总是觊觎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却忘了谁才是对自己最重要的人。”牵过他的大手,在侧颊的位置贴了贴,眸光闪烁,她眼带笑意,“我想,你虽然在嘴上说,你不愿意原谅我,但是你也一定想我的,对不对?” 莫大同的唇角微动了动,为了掩饰住自己的不忍,他把下巴抬高了些。 “大同,回到小姑姑身边好不好?你知道的,这世界上,我们是彼此最后的亲人了,如果连你也不在我身边的话,我一个人该要怎么过啊?” 便是那“最后的亲人”几个人,一下子重重戳在了他心口最柔软的地方。 他向来念旧,又怎会是无情的人?若不是她…… “等你出了院,就搬到我那里去住,我们以后就还像是从前那样生活……” 从前,从前。 莫大同的眼前闪过一个场景,昏暗的路灯下,橘黄的灯光拉长两道影子。小女孩儿牵着一个要矮上自己许多的小男孩儿,走在回家的路上,他们的家虽然破,虽然不怎么温暖,虽然……看起来不那么像是一个家,但是因为牵着的是那只手,他每天都盼着那个时候,和小姑姑一起回家…… 抽回思绪,莫大同缓缓低头,蹙眉凝视着莫妍,想要看进她眼底。 但见她捧着他的大手,笑弯了眉眼:“那,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许喽?” 可以吗? 真的可以吗?他们真的可以像从前那样生活吗?莫大同怀疑。 好像她的前一句话,还没说完多久,便听她再次开口:“对了,刚和连城说的那封信是什么东西?你有之前写过信给他吗?” 冷笑,自他唇畔溢出,他面上的暖意点点顷刻间散尽。 假的,都是假的,都是她演出来的。 他始终忘了,眼前的这个人早就不是他的小姑姑了,居然还对她抱有那么一丝丝的幻想,幻想她会做回从前的那个人…… 莫大同,你太傻了。 他无情地把手从她手中抽了出来,漠然地看着她脸上的怔愣之态:“莫妍,你放心,这种让你担心随时会在那个人面前败露的日子不会再有了。因为,我快死了……” 162 念念不忘14(揭露真相:5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蛐蛐姐姐……╮(╯3╰)╭” “臭小鬼,是圈圈,不是蛐蛐!(╰_╯)” “蛐蛐姐姐╮(╯3╰)╭媲” “干嘛?→_→丫” “蛐蛐姐姐,你比黏黏幼儿园里的车媛媛童鞋还要漂酿(漂亮)哦!(☆_☆)” “小鬼,算你有眼光了啦︿( ̄︶ ̄)︿” “还有乃的手好软好香哦!╮(╯3╰)╭可素、可素(可是)为什么你不像麻麻一样有胸部捏╮(╯▽╰)╭?” 陶醉之际,圈圈慢动作低头,发现一双肉肉的魔爪正放在自己身体的某处,胖到连骨节也快看不清楚的手指还不时地蠕动一下—— “("▔□▔)/臭小鬼,你在干嘛啦!o(>﹏<)o啊~~~~~~~妈妈,叔叔,阿姨,你们快把这个臭小鬼带走呀!!!~~~~~~” …… 房间一角的两个小家伙正吵吵闹闹的时候,客厅里另外一边的两个人却是愁眉不展的。 安东尼抱臂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每每看到坐在沙发上一角的林晓蛮的时候就气不打一处来。 而林晓蛮坐在沙发上,听着安东尼的脚步一遍一遍在耳边回响,心里越发得忐忑不安,头也垂得极低,交缠的十指打着结,生怕那人会劈头盖脸地骂自己一通。 她还记得,五年前,她和安东尼婚礼上的时候,老妈握着安东尼的手,痛哭流涕地说:“大东啊,妈妈就把晓蛮这丫头交给你了。也就只有在你,才能把她这只张牙舞爪的小老虎驯服成一只乖巧的小猫啊……我们林家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啊!”她当时腹诽,老妈说的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但有一点说得不假。她林晓蛮从小到大,除了安东尼,还真没怕过谁。 他总是有那个本事,三言两语,说得头头是道,把自己一直信奉到不行的东西给扳正……所以,一直以来,她最怕的事情,就是和安东尼坦白。 就像现在,她刚才把五年前和莫大同一起瞒着贺连城纪念怀孕的事,告诉安东尼,一颗心就已经惴惴不安起来。她早就知道,这件事,和安东尼坦白了之后,自己就一定没什么好果子吃,但当时的自己,还是认为这是一个正确的,于是……毫不犹豫地就给决定了。 只听安东尼的脚步一顿,林晓蛮的心也跟着一颤,阖眼,等着他的吼声劈下。 “林晓蛮,你知不知道你之前做了什么?” 下一秒,男声入耳。 还好,还好。比她预想的要低上几个分贝,林晓蛮暗自庆幸着,稍稍松了一口气。可他这么说,她在他面前,说什么也理直气壮不起来了,她小声嘟哝道:“做了什么?” “你居然还敢问我?!” 安东尼倏地扬声,林晓蛮直觉一阵厉风自耳边扫过,一颗心又揪到了嗓子眼儿。 “若是连城他一早就知道纪念的孩子没掉的话,他怎么舍得让纪念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离开?就因为你有心隐瞒,让他改变了决定,让纪念离开他五年啊!整整五年,那不是五天那么好过的!” 听到安东尼的话,林晓蛮下意识地舔了舔下唇,偏头去看那道站在落地窗前单薄的身影。 难道,她五年前的决定真的做错了? “且不说那个莫大同他的目的到底是不是单纯的,这么大的事,你怎么当初都没和我商量一下,就自己决定了?而且一瞒就瞒我了五年!”安东尼有意在“五年”上加重了音。 林晓蛮将头垂得更低,这时的她理亏得根本不敢去看安东尼的眼,只能压低了声反驳着:“我当时也是看他不像是坏人……” “看?林晓蛮,你评价一个人都是用‘看’的,都是用直觉?你怎么就不想想,莫大同他是莫妍的侄子啊,他要帮着你隐瞒纪念孩子的事,你就隐瞒了?你怎么就不想想万一他要是想对纪念不利,该怎么办?” 像是被一记巨雷劈中,林晓蛮如梦方醒,猛然抬头看向安东尼。 是啊,她当时怎么没考虑到这些。 要是……要是……当时莫大同的目的真的不单纯,他真的有意要帮莫妍的话—— “你就庆幸去吧!还好,现在纪念和圈圈两个安然回到连城身边了……要是真有什么好歹,这个责任,我看你怎么负担起?”安东尼瞥见到那缩在沙发里孤弱的身影,心上一软,他虽然心疼她,但她做的事,实在是太让他失望了……轻叹了一口气,安东尼试着放柔了语气,“既然,你当初选择这样做,也就该想到有一天,你要为你那天的决定负责。等连城回来的时候,你去和她道歉吧!” “和他道歉?为什么?”林晓蛮抬眸,迎上安东尼的灼灼目光,忿忿攥拳,“我不觉得,我有那个必要去和他抱歉。其实,当时我做这个决定,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我想想要替纪念报复一下贺连城。你想,那些年,他对纪念造成的伤害还少吗?就连现在,纪念还神志不清着,谁来和她道歉?嗯?” 林晓蛮想的是什么,安东尼又怎么会不知道?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向林晓蛮走近了几步,男声又恢复了往日的温醇:“晓蛮,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是你,如果有人在黏黏刚一出生的时候,就抱走了他,然后告诉你你的孩子早就死了。几年里,你都一直活在失去孩子的痛苦和自责当中。几年后,当你的孩子又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又该是什么感受?” 林晓蛮怔了怔,安东尼说的意思,她忽然明白了些。 安东尼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就算他曾经对纪念做的事十恶不赦,可圈圈始终是他的女儿,这是旁人都无法改变的事实。我们也无权干涉圈圈在自己爸爸身边的去留的……那都是该由连城和纪念两个自己去决定的事……” 林晓蛮将头埋在用手臂撑起的空间里,咬了咬唇瓣,几度开口,有些话却始终说不出口:“东东,我……” 安东尼走到林晓蛮跟前,用宽厚的大掌握了握她细软的双肩,给她以力量和支持:“放心吧!连城的为人,我最了解了……只要你愿意道歉,他肯定是会接受的。” 林晓蛮仰头,握过他的手,捏着他指尖,一双水眸里已然蒙上了一层薄雾:“真的吗?” 安东尼舒眉,温润一笑:“从来都是你骗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却是门锁一响,让这房间骤地沉默了下来。 门被打开,自门后错开一道男子的颀长身影,不同于以往,今天的他,从外面回来之后,双臂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俊颜上也疲惫之色尽显。 听到门拉开的声音,最先冲跑过去的人是纪念,而后是安东尼拉着林晓蛮走了过去。 换过拖鞋之后,在感受到那聚在自己身上的微热目光之后,贺连城站直了身体,抬眸。无疑这站在自己跟前的人是出乎自己意料的,这是整整一个星期来,她第一次主动站在玄关的位置,等他回来。 他想骗自己说,她一听到开门的声音就跑过来,其实是在担心他的安全。可,事实又这样清楚地摆在他面前,她其实……是在担心那个人。 贺连城扯了扯嘴角,还她慰然一笑:“放心,他没事。” 她站在玄关里,看着他,没有过多的话语,就只是看着他而已。 这一刻,他多想,她和自己说一句:“你回来了,怎么这么晚?是路上遇见了什么事了吗?” 而现在,这些,都只是他的奢望而已。 站在一旁的林晓蛮和安东尼却没在关注贺连城和纪念。安东尼从背后扯着林晓蛮的衣角,自幼的默契,他的这个动作意思再明确不过。而林晓蛮的内心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当贺连城的目光扫到这一对别扭的夫妇时,林晓蛮整个人一颤,过会儿,干笑了起来。 那凝着冰霜傲雪的俊颜,自唇角的位置点点回暖:“安东尼,你家林晓蛮这是怎么了?我没惹到她吧,怎么她见了我笑得比以前还难看?”话音落下,他步子漫开,就像客厅里走。 “贺连城!”林晓蛮叫住他,闭眼一咬牙,“对不起……” 那后面的三个字,说得声音极小,但与她擦身而过的贺连城却听得清清楚楚。 收脚,站定在原处。他优雅转身,挑眉,一脸的莫名:“和我说对不起……为什么?” “因为……因为……五年前,纪念的事……我……”林晓蛮吞吞吐吐,要她放下自己全部的尊严,她始终不能。 “那件事啊,我前些天就知道了。”他云淡风轻的说着,从他背后侧面的位置来看,刚好能瞥见他唇角斜勾起一抹笑弧,“过去都已经过去了,我现在更在乎的,是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别的,都不重要。” 不待身后的人开口,他迈开步子,走向旋转楼梯。 “贺——”林晓蛮要追上去,却是一双手紧紧扣在她肩头,“刚他的意思,你还没听懂吗?” “嗯?” “他的意思,就是说,他原谅你了……你不了解他,他本就是会说什么原谅这种矫情的话的人,这样的回答,反倒更像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他说不在乎,那就是让你也一样不要介意了。” 林晓蛮轻轻应了声,眸色幽幽,看向贺连城消失的旋转楼梯。 没过多会儿,就见贺连城从楼上冲跑了下来,没有和任何人嘱咐一句,他拿着车钥匙就出了门。车子一路疾驰,向着市政大楼的方向驶去。十五分钟后,车子停在楼下,他下了车,连电梯也不想去等,从安全通道直爬了二十几层到了顶楼。 当他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门,一直在奔跑攀爬的的双腿方才放慢了速度,一点一点地挪向自己的办公桌。 再到,他拉开抽屉的最后一层,那封一直躺在里面的信还安然躺在里面。 轻颤着,他拾起那封信,捏紧信封的长指变得苍白。 * * * 夜渐深,医院的走廊里,男子的脚步声在明黄的白炽灯下稳健而有力。 他手心里的那封信已经被他捏得褶皱不平,汗渍已然将信封上的墨迹氤氲开来。 转角,他走向那间病房,没有一秒停顿的,推开那扇门。病房里的灯还亮着,熟悉的身影坐在轮椅上,对着窗外,凝视着窗外最后的一抹残阳。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响彻在他耳际,他却头也不回,浅浅地笑:“你来了啊?我等你很久了呢……我知道,因为那封信,你会来的。” 轮椅被他大手扭转,转身,那张惨白的脸一笑莞尔。 贺连城疾步走到他面前,将一直攥在手里的信,高高举起,狠狠摔落在莫大同双膝上。 “我不要看这里面都写了什么,我要你亲口你告诉我!” 男声凌厉劈下,一如这重重摔在自己膝上的信。 莫大同拿起那封信,看着信上的皱痕还有封口处曾被打开过的痕迹。 写信的人,当年拿出了多大的勇气,这看信的人,付出的勇气,也不比他少。 他打开这封信缓缓抬头,迎上贺连城腥冽的眸子,似是一早就料到了这一切,异常的平静:“好,我告诉你。”莫大同顿了一顿,深深地提了一口气,才艰难开口:“贺连城,我要告诉你的是,安安……安安他不是你的孩子……” 如同一记巨雷在他头顶訇然炸开,他明明知道,这揭晓的秘密不会太小,甚至,他一早就做好了准备,却连闪躲的能力都没有。 这足够让他一蹶不振的一击,让他难以置信地踉跄退后。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勉强维持住这即将倒下的身体的平衡的。攥拳,指甲生生抠陷进血肉当中。他努力按捺住心头的愤懑情绪:“说下去……说下去!” 自莫大同的唇畔勾起一抹浅弧,他似有若无地笑得浅淡:“安安,他不是你的孩子,也不是莫妍的孩子。这是连莫妍她也不知道的事实。一直以来……这件事,都由我来守口如瓶。” 贺连城直觉自己太阳穴的位置倏地紧绷起来,跳痛不休:“什么意思?” 安安,既不是他的孩子,也不是莫妍的孩子? 那又是谁的孩子? “安安,他只是我托人抱来的一个孩子,他的亲生父母是谁,我也不知道。还记得安安失踪的那一天吗?我都和你说了些什么……我和你讲的,就只是故事的一半而已,另一半,是我刻意隐瞒了所有人。那一年莫妍她离开你,怀了你的孩子,是真,在第七个月的时候,她早产了,这也是真。但你和她的那个孩子,一出生就死了。我知道她有多在乎这个孩子,对当时的她来说,失去那个孩子又该是承受着怎样的痛……怕她一时接受不了打击,所以,在她还昏迷的时候,我就麻烦当时我在加拿大认识的医生,抱来了一个华人弃婴。这个孩子,也就是安安。本想着,等她情绪稳定些的时候,我就把这个秘密告诉她,却没想到,当我看到她抱着安安的时候喜欢到不肯放手的样子时,又不忍心告诉她了。只想着,就让她一直把安安当成是自己的孩子,把这个秘密隐瞒一辈子……” * * * 这几章,都是揭露真相的章节! 明天继续——(Ps:此段在5000字之外~) 163 念念不忘15(揭露真相:3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因莫大同的突然停顿,压抑的气氛自房间的四角铺天盖地袭来。 铁拳被一攥再攥,一再克制的愤怒已快达到贺连城的极限:“还有呢?你都还有什么在瞒着我?” “还有那一年安安失踪的事,你还记得吗?”莫大同的声音一低再低,到最后连尾音也被吞进了喉咙里。 丢掉那孩子的痛还隐在胸口,那么清晰,他怎么可能会忘媲? 若当时纪鹤先挟持着安安,他又怎么会下定决心要将铲纪家彻底铲除? 莫大同为什么要提起这件事,难道这件事―― 贺连城的一双眸子一点一点睁大,讶异之色浮上眼底。 莫大同勾了勾唇,正说着天大的秘密的他,看起来要比平时还要镇定上许多:“你猜得不错,安安的失踪其实不是纪鹤先做的。是莫妍,是她自导自演了这场戏,这件事,她连我也瞒着,所以我也是在后来才发现的。再到后来,在她措不及防的情况下,纪鹤先带走安安,我想,那也应该算是她咎由自取。” 贺连城的眸光一暗再暗,整个人僵在原地。 “倘若所有的一切都真能像我最初预想得那样,所有人都各自过着平静的生活,互不干涉彼此原有的轨道,我想,我是可以把这个秘密带进坟墓的。” “但在那之后发生了太多太多在我预料之外的事,比如她带着安安跟纪逍一起回国,比如你和她在纪家再次相遇。当我发现,因为这个孩子,因为她对你沉淀数年的执念,她开始变得自私、贪心、甚至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她选择不择手段,她变得越来越让我觉得陌生的时候,我才真正知道,那时的自己做了一个多么愚蠢的决定……贺连城,对不起……” 蓦地,莫大同病号服的衣襟被贺连城的一双大手狠狠揪住,他羸弱的半个身子都被提起,悬宕在半空中。 他如一头发了疯的狮子,粗哑着嗓子狂吼:“对不起?你以为这轻飘飘的三个字能解决什么?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那个孩子,他摔死在我眼前的时候,我又多悲恸欲绝?你知不知道,安安死了的这几年,我是怎么过来的?我都一直活在对莫妍的愧疚和歉意里!而你又知不知道,如果我一早知道,安安失踪的事是莫妍做的,我……我对纪家……” 或许……就不会痛下杀手。 他扯着莫大同的衣襟,仿佛那逆流冲上的血液就只要再涌上一寸,就只要一寸,他就会徒手把莫大同生生撕碎。 “贺连城,对不起……” 阖眼,莫大同的表情如黑云压城般凝重。 纵然知道除了这一句,他什么不能做,即便做了,也不能弥补不了什么,但他还是要说。 贺连城单手提起莫大同的衣襟,只手将他拎起,右手高高举起,铁拳已然攥紧,指节泛白而分明。 莫大同闭着眼,默默承着,直感一阵掌风自耳边扫过,而后,自己的身子重重摔陷进单人沙发中。摔得骨骼血肉相撞,传来沉闷而清晰的痛感。 睁开眼,那人已经走到了门口,摔门而去。 …… 被白炽灯照得刺眼的走廊下,贺连城的身影轻晃,捏着那封信,不可遏止地颤抖。 若说该恨的人,是莫大同,是莫妍,其实更该要恨的人,应该是他自己吧! 这封信里,明明早就写下了所有事情的真相,明明一早就交到了自己手上,却是自己迟迟没有打开去看这里面的内容。 贺连城,你真他妈的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混蛋啊! 他是笨蛋,才会整整被人耍了六年之久,从来都毫不察觉。 他是活该,活该活在对莫妍的内疚里和失去安安的痛苦里。 他是白痴,六年前安东尼也有提醒过他安安的失踪或许和莫妍有关系,可他却还是相信了。他觉得就算莫妍再鬼迷心窍、再执迷不悟,也断然不会利用自己的儿子…… 如果,他一早在安安失踪的时候就知道这些事,哦,不,在再遇见莫妍的时候,就知道安安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这之后的惨剧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而纪念会不会也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或许,他们现在正过着和从前一样幸福的生活,也说不定? 可正是这信里的内容,让他所有的设想都变成泡影。 干净而修长的手指于明晃的灯光下翻飞,他将那封信撕成碎片,扬手一扬。 那纷飞的碎片如粉蝶一般,在他走后于空气中翩然起舞。 * * * 心情的繁复,如大石一般重重压在他心头。 贺连城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开着车回来的,只记得自己回来的时候,一身疲惫到连拖鞋也不能自己换的地步。 摩挲着打开玄关的门,他低着头,跳入眼帘的便就是那一双纤美小腿和套在偌大的拖鞋里面的白皙脚丫。抬眸,那站在门口的人,正是纪念。贺连城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已经是凌晨十点半这么晚了,她不是应该去圈圈的房间搂着小丫头睡觉了吗?怎么这个时候,还站在这里? 颈间被那一条领带勒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他抬手松了松领带,最后索性将领带扯了下来,丢在脚边的地板上。他比平常来得还要更烦躁一些,早没了最初的耐性,一言一语也冷漠外露:“怎么还不睡?嗤――”那长眉慵懒地一挑,“怎么,还在等他?” 只见她蹲下身,拾起了他脚边的领带,不咸不淡地回道:“没有。我在等你……” “等我?” “嗯。” 他步步走近,她步步后退,但见他唇畔已然浮起点点笑意:“等我做什么?嗯?” “我怕你――” 说了一半的话被蓦然打断,他扯过她手臂,一个用力,将她带入自己怀中,以不可反抗的力量紧紧抱着。 后面的不用再说下去,他就只要前面的那几个字就好。 她在等他。 他可以默认成,这是他这些天努力,所获得的奖赏吗?还有什么良药,能比这更能让他振作起来的吗? 如刀劈斧凿一般的下巴轻轻垫在她肩头的位置,骨骼硌着骨骼,与此同时,他能感受到怀里的小人儿身体的僵硬。她若不在他身边,倘使他知道了这一切的真相,贺连城真怕自己会没了支撑自己的最后力量,在这条路上走不下去。 而她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苦闷和忧愁,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试着攀上他背脊,像是哄着再小一些的圈圈一样,轻轻拍着。 两个人,沉默着,维持着这个相拥的姿态。 许久,只闻她声音微弱地开口―― “我想喝那家小店的酸奶,买给我好吗?” * * * 这个时间,很少有店开门了,更何况那是一家老板娘一个人经营的小店。可就是为了纪念的这一句话,贺连城也要开着夜车赶到那条街试着碰碰运气。等他赶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但幸运的是,那家老板娘正在收拾店门口的桌椅。老板娘看起来虽然年轻,但到底年纪也大了,搬起折叠桌椅来踉踉跄跄。 贺连城忙跑过去搭了把手,老板娘抬头一看,发现来人是贺连城的时候,险些将手里的折叠桌子扔下,却是贺连城从她手里接过,笑问道:“怎么,老板娘,你们家小店每天都开到这么晚吗?” 老板娘的记忆似乎还停留在前一秒,她用了十秒的时候,去接受和适应贺连城的突然到来,抬起一摞塑料凳子,笑得有些尴尬:“嗯。有些老顾客都是这个时间来我这里的,照顾下他们,我才开到这么晚的……” “老板娘,你人还真不错!” 被这一句,说得一愣。 人不错?他说她人不错?若是六年前,那件事她没有为了那些钱而参与其中的话,她或许还可以明目张胆地承认自己的人真的不错。但那一年,那件事成了她生命力的一道洗不掉的纹身,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她。 “对了,你怎么来了?”老板娘话锋一转,问道。 到底贺连城是年轻力壮的男人,干起力气活来绝不含糊,来来回回几次,这摆在店门口的桌椅就全数被搬了进去。他拍了拍手,笑道:“是我太太突然想喝您做的酸奶了,叫我来买……” * * * 西西今天和大家请个假哈,坐着腰实在是疼得不成了,今天就先更新这么多。另外,少了的两千字更新和明天的五千一起更新上去。谢谢亲爱的们谅解。(Ps:此段在5000字之外) 164 念念不忘16(揭露真相:4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酸奶吗?”老板娘站直了,双手抱臂,眉一拧,“要是别的,我或许还能帮你办到,就算是你太太想吃我做的菜,我这时候也能帮你做来。但是酸奶的话,最后一瓶下午的时候被人买走了。就算我现在去酿,要喝的话,就只能明天了……” “这样啊……”贺连城肩一松,垂眸,一脸失望的样子,“那我明天再来好了……” …媲… 零点过十分,街上的几家店三三俩俩的都关了门,整条街静得出奇。 因此躺在床上的时候,偶尔有车自这条街疾驰,也能听见那呼啸而来的风声。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被这车来车往声的声音给吵的,还是因为知道那个人还在门外坐着,这一晚,住在自家店里的老板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说什么也睡不着丫。 最后干脆起来,走到窗边,用两手挡住干扰她视线的光线,探看向窗外。 只见正对着自己门前的这盏街灯下,坐着一道背脊宽厚的男人的身影,是贺连城,过了这么长时间了,他还坐在外面。脱下了西装外套,提起了裤腿,若有所思地坐在了马路牙子上,双手拄地,半仰着头看着头顶那盏街灯。 而他目光的缩在,他头顶正对着的街灯。灿烂的暖黄周围,有飞虫萦绕,和声狂欢。 从十一点半多,她关了店门之后,那人就一直坐在那里。之后每隔上十分钟,她都会来这里看上一次,而他一直都保持着安然坐在原地的姿态,就像是……在等什么人。 老板娘沉眉凝思了小会儿,到冰箱里取出了两罐啤酒,一手一罐拿在手上。 彼时,贺连城坐在街灯下,细数着头顶盘旋飞舞的飞虫。在听到身后,有铁制的伸缩门哗啦作响时,他唇角浅浅地勾了一下。 却是头顶一暗,一道身影罩了下来。 “贺先生,你怎么还不回去?” 贺连城舒眉:“回去也睡不着,还不如做在这里,想想事情。你呢,老板娘,你怎么也还不睡觉?” 老板娘疲惫一笑,扶着地面,在贺连城右手边的位置坐下:“和你一样,在想事情,也睡不着。来,给你这个!” “什么?”贺连城偏头,看见那朝自己递过来的一罐凉透了啤酒,金属质地的罐子上还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自触到的指尖传来丝丝凉意。一笑,他从老板娘的手中结果易拉罐。 老板娘一面拉开易拉罐的拉环,一面说道:“这是店里剩下的最后两罐啤酒了,本来我是准备明天离开的时候留给自己喝的。不过刚好你来了,我们就一人一罐……” 贺连城拉开易拉罐,丰富的淡黄色泡沫迫不及待地就从罐口涌出。猝不及防地,湿了他一手都是啤酒,在他足下的板油路上也留下了一滩水渍。用纸巾擦过手之后,贺连城才喝过那一罐剩下三分之二不到的啤酒。 沁凉入口,苦中带这一点点涩的味道便开始在味蕾间扩散。 一蹙眉,仔细回味过味道,他扯了扯嘴角,果然啤酒他是喝不惯的。 “对了,老板娘,你刚说什么?店里的最后两罐啤酒?明天离开?这店……你不继续开下去了?” 老板娘动作一滞,仰头吞了好大几口,才觉得心里的忐忑和不安稍稍缓解了些,回道:“嗯。从我从刘叔那里接手这家店开始,有四五年了。这几年里,一个人每天都起早贪黑,买菜做菜上菜,挣着勉强维持生计的小钱,过得也厌了。老家那边的弟弟前些天就打电话来,要我去乡下住上一阵子。本来我是舍不得这些常年关顾的老顾客的,但是我人年纪也大了,这些活也干不动了。这几天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关了这家店了,回老家那边养老去……明天店里就不做生意了,我要收拾一下,准备回老家。所以你该算是……我这家小店的最后一个客人了。” 贺连城看了看自己的影子,低声道:“嗯,这样……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几口下去,易拉罐里面的啤酒已经没了大半。举起手里的那一只轻飘飘的罐子,老板娘也学着贺连城刚的样子仰头看了看那围着街灯团簇在一起狂欢的飞虫。 几年前她欠下一笔她还不起的债,现在债主就在她面前,她该要怎么和他说,自己离开的真正原因是想躲开他,是想逃离良心的谴责?这原因,和她先前愿意放弃高薪的主治医生的工作,是一样的…… 蓦地,一辆车在这空旷的街道上呼啸而过,吓得她的心狠狠一惊,连着她手中的易拉罐也被捏变了形。 小心掩饰自己的紧张,她笑得有些生硬:“贺先生,都这么晚了,还来出来给你太太买酸奶,你对她,还真是体贴入微呢……你们一定过得很幸福吧!”话音落下,她喝了一小口啤酒,头微仰将那不知何味的啤酒灌进腹中的同时,她用余光有意地瞥了一下贺连城的表情。 唯闻他一声叹息。 单手拎着易拉罐,双手无力地担在膝盖上,目光飘向天边幽深的黑,贺连城苦笑:“是啊,比起过去的那几年,我们现在的确过得很幸福。” “什、什么意思?”慌张,老板娘不自觉地捏起指尖,易拉罐整个从中间凹陷了进去。 贺连城凝着那一只被老板娘捏得极度变形的易拉罐,眉心狠狠拧起,愁绪一扫,抬眸,他笑得淡然:“上次我带她来的时候,您没发现吗?她已经神志不清恍恍惚惚了几年……” 从贺连城口中得知纪念状况的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轻松,一颗心反倒沉重了许多,凝视着贺连城脸上的笑,她声音也变得微哑:“……怎么会这样?” 这几年的生活不好过,向外人陈述起来也同样让人痛苦。贺连城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来:“她是在失去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时,变成现在这样的……” 失去第一个孩子时,变成这样的? 这答案来得太攻其不备,老板娘的手倏地一松,手里的易拉罐险些被摔在地上。 “那都是六年前的事了,不知道您还记得不记得了,当时你是她的主治医生,检查结果下来的时候,是你说她肚子的孩子已经是个死胎了,要尽快动手术拿掉。那时,她的手术,主刀医生还是您呢。”深陷在回忆中的贺连城,唇畔虽然是浅浅的笑,但往事重提对他来说,无异于是重新揭开他那道从未真正痊愈的伤疤。“还是不说这个了……老板娘,能麻烦你一件事吗?” 整个人还怔在贺连城的前一句中,她没想到,因为自己,纪念不但失去了那个孩子,竟然还…… “老板娘,老板娘……” “嗯?”她如梦方惊,“你说……” “我想,能不能麻烦您一件事?能方便吐露一下你做这个酸奶的秘方吗?在你这里学会了之后,就算以后买不到你做的酸奶,我以后也可以在自己在家里,做口味相似的给她。” 贺连城目光诚恳,任谁也不能拒绝。 “好、好啊……不过,我买的是明天下午的火车票……” “如果您方便的话,我明天一早就来和你学……您看这样可以吗?” 比起前几分钟,老板娘明显变得魂不守舍,人也直不敢看贺连城的眼睛:“那明天上午七点,我在这里等你。”拎过还剩下两口的易拉罐,她蓦地站起身,“贺先生,我有点累了,你也回去早点休息吧!我们明天早上再见……” “陈医生,等一下!” “陈医生”这三个字就像是一道咒符一样,将她迈开的双脚钉在原地。 早在他和纪念来她家店的第一次,他就已经发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而那之后,他也一直都是叫她老板娘,从没有这样叫过她。这对她来说已经被时间打磨得陌生的称呼,被他突然拿出来,似乎是在这时刻有意提醒着她身份。 身后的人站起身来,向她走近,一步、两步、三步……而后站停 隔着一米多的距离,她能听到贺连城变得有些急促的呼吸,和自己加速的心跳。 “陈医生,从我认出你的那天起,我就一个问题感到很好奇。能告诉我吗?拿着高薪,受人尊敬,为什么你好好的医生不愿意继续做下去了,而是选择在这里开这样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店?” 而她身形一顿,不问不答,头也不回地走远―― * * * 第二天一早,按照约定,贺连城不到七点就等在了老板家的店门口。等到那老板娘七点过来开门的时候,最先看到的就是贺连城的身影。把门推开,敞向贺连城,没了昨晚的热络,老板娘脸上写的是一脸的漠然,没有语气起伏的话,淡而乏味:“这么早就来了,进来吧!” 跟着老板娘走进店里,看着她有些佝偻的身体,贺连城暗自思忖。 如果刚他没看错的话,老板娘的下眼睑以下的地方,泛着淡淡的青色。没猜错的话,昨晚的她,应该和自己是一样的吧,因为昨晚他和她对话的最后一句,这一夜应该都是没怎么睡好的。贺连城总觉得,依这老板娘昨晚和先前的表现来看,六年前,她为纪念做的手术,似乎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在教他怎么做秘制酸奶的时候,贺连城一面听着,一面都有注意着老板娘神情上的每一个细微的变化。出乎意料的是,老板娘却没怎么表现紧张出来,相反,昨晚的对话,就好像没有在他们两人之间发生一样。 “首先,也就是这里面最重要的一步,就是挑选中一种好的酸奶。就只有奶质好的牛奶,才有可能酿造出你优质的酸奶来。我觉得这个牌子的鲜牛奶酿起来,这个也很容易在超市里买到的,不用担心。你看啊,其实,这个酸奶做起来很简单的……我做的这个酸奶,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和别人普通的酸奶不同的就是,我在鲜牛奶里加了两勺槐花蜜……” 十几分钟过去后。 老板娘将制作这种酸奶的所有要点都简明扼要地一一告诉了贺连城,最后还把示范的时候做给他的酸奶半成品帮他装上了:“这里面的牛奶,是我刚配好的,你拿回去,放在酸奶机里面,明天就可以喝了……” 贺连城接过那沉甸甸的纸袋,敛笑回道:“老板娘,今天实在是很感谢你……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得先走了,我太太和女儿还在家,我不大放心。” 老板娘眸色深重,咬了咬下唇道:“嗯。好,我送你!” 贺连城有意放慢了步速,等身后默默跟随自己的人开口,却是在距离门还有一步远的时候,身后幽幽地飘来她的声音:“贺先生……” * * * 还有一更三千,更新时间在我零点前后吧!习惯早睡的妞,先表等,明早起来看的哈~么么哒~(Ps:此段在5000之外) 165 念念不忘17(揭露真相:补更~~3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怎么了?”贺连城一笑转身,他自己能感受到那故作镇定的笑下,他的声音也在跟着在微微的颤。 “噗通――” 一声沉闷,是老板娘的双膝重重磕跪在坚硬的地板上丫。 贺连城脸上的笑渐渐散去,他没有上前去扶这个五十几岁的老妇人,也没有说任何让她起来的话,就只是站在她面前,如同一个高高在上的王者,俯视着她卑微的姿态。因为他知道,凡有果,必有因。而他要清清楚楚地知道,她这样做的原因媲。 “贺先生,对不起,对不起……” 一连两句下来,老板娘已然哭得泣不成声,头低着,根本不敢去看贺连城的眼。 而就在这时,那张看似平静无波的俊颜有了些微的变化,他的眉心狠狠地蹙了一下,眉梢悬着的都是不耐。 对不起,又是对不起…… 昨天和今天,他已经从两个人的嘴里听到“对不起”这三个字了。 上一个“对不起”,莫大同告诉了他一个天大的秘密,而这一个对不起,这家小店的老板娘,纪念曾经的主刀医生陈医生,又会告诉自己什么呢? 薄唇掀起,他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听不出一丁点的起伏来:“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什么?” 朦胧的泪眼抬起,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她忏悔:“贺先生,我……我用了六年的时间去想,到了现在,我也不知道要要怎么开口和你说这件事。你……你昨晚,不是问我为什么不在医院里做我的主治医生,而跑到这里当一家小店的老板吗?因为……因为六年前,我做了一件让我后悔终生的事,也正是这件事,让我一辈子都再没脸拿起我心爱的手术刀……” 话说了一半,那断续的抽泣声中就已然有骨节被捏响的声音传来。 “说下去……说下去!” 他震耳欲聋的低吼,让人觉得他与先前那深沉内敛的形象判若两人。 巴掌大的小店里,他的沙哑的嗓音久久涤荡。 老板娘被贺连城吓得双肩猛地一颤,阖上眼,不但是贺连城,她甚至连这房间也不敢睁眼去看。 “其实……你、你和纪小姐的第一个孩子……” “第一个孩子怎么了?”贺连城又是一喊。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孩子这个词已然成了他最脆弱最敏感的一根神经,由不得任何人碰。防备,也成了他的第一反应。 “你们的第一个孩子……其实……其实没有胎死腹中。” 不知哪儿来的勇气,让这她谨守了几年秘密,终于得以重见天日。她方才知道,说出一个秘密,远远要比谨守来得容易畅快得多。那积攒在胸口了两千多个日夜里的歉疚,也终于减少了大半。 什么? 贺连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和纪念的第一个孩子没有胎死腹中,那意味着什么? “是我一时被鬼迷了心窍。当时,我老公摊上了官司,急需用钱,所以……我就收了别人的钱,对你们说了谎话。还有到后来,拿掉那个孩子,也是……也是那个人的意思……” 仿佛置身在暴雨连绵的天气里,那訇然在头顶炸开的是声声响雷,那自头顶将他浇了个彻底的,是冷雨。 贺连城真希望,这发生在眼前的场景是梦里的一个片段。 她不只是告诉了自己一个秘密,不只是在忏悔她的过错,更是宣判了他的罪行。 要知道,他是生生拿掉了他们五个月大的孩子啊!五个月,五个月大的鲜活的小生命,他们的孩子都已经有了心跳和呼吸,甚至还能感受到明显的胎动,而他当时却只听这医生的一面之词,就草草做了决定拿掉他们的孩子……眼前这人,是拿掉他们孩子的被买通的凶手,而他有怎么能脱得了关系?他是间接杀害自己孩子的帮凶! “是谁,是谁!?”贺连城发了狂,死死攥住老板娘的肩头,用足了全身的力气摇晃着,“你告诉我,那个人是谁,是谁要指使你这么做的?!” 老板娘双脚瘫软无力,被贺连城提着,在看到贺连城炽焰般腥红的眸子时,她怕极了,她真的怕是贺连城大手一拉,就能把自己生生撕碎。一阵剧咳过后,她双颊惨白得骇人,唇瓣上下磕碰着:“是……是一个叫莫妍的女人。是她在纪小姐一住院的时候,就找到我,要我帮她做事……在和你们说完那孩子已经是个死胎之后,我就已经后悔了……可是,后来她以这件事要挟我,又用更多钱来诱|惑我,所以……所以……” “啊哈哈哈哈哈哈……莫妍……莫妍……” 大手一松,贺连城松开那被扣在自己掌中的人,发了狂地笑,心痛难当,他捂着胸口踉跄着脚步满屋漫无目的地乱走。 贺连城啊,贺连城…… 你的心还会疼吗?你的心,是不是已经麻木到不知道痛是什么感觉了呢? 你怎么又没有想到,那被自己以为是这个世界上自己最亏欠的人? 她竟然早在六年前就已经不好了局,而他竟也在这迷局里生活了整整六年之久。 却是自己大腿一紧,是她紧紧保住他腿,苦苦哀求道:“贺先生,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纪小姐,是我对不起那个孩子……这几年来,我都一直生活在自责和恐惧当中。每到夜深人静只要我一闭上眼,我就能看到血淋淋的婴儿向我爬来听到他撕心裂肺的哭声……如果这样能让你解气的话,请你杀了我吧!” 孩子的惨状和哭声…… 这两千多个日子,他又是怎么过来的,谁又知道? 他只要看到和他的两个孩子年龄相仿的孩子时,那痛失亲生苦肉的痛就又再次袭遍骸骨。 唇畔悬着一抹冷笑,他居高临下地睨视着那跪在地上哭得狼狈到不成样子的人:“杀了你?真是脏了我的手!” 一脚朝着她胸口无情地踢下,她倒地捂住胸口表情扭曲狰狞,而那如同胸骨断裂一般的锐痛让她根本坐不起来,就只能躺在地板上,目送贺连城摔门而去。 而那被装在纸袋里的牛奶瓶子,也不知道是刚的那一句争执时,被打翻在地,细碎的玻璃安静地泡在乳白色的牛奶里,衬得霎是好看。 * * * 前脚才出了那家店,贺连城坐进自己的车里,便从裤袋里掏出了自己手机。指尖颤抖到一个电话号码拨出去足足用了二十几遍,可他就是越心急,就越难做到。等着那个电话被接通的几十秒里,他感觉自己的心简直要跳出来了。 终于电话被接通―― “喂,连城,你怎么会打电话过来?” 那头的女声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欣喜,而她却不知道,电话这头的男子的一张俊颜已然冷若冰霜到了万年不化的地步了。 “……你在哪里?”贺连城深深地提了一口气,问道。 或许是被一时的兴奋冲昏了头脑,她竟丝毫也听不出来那电话里男声蕴着的一触即发的薄怒,声色甜腻如故:“这个时间,当然是在家喽!” “在那儿等着我,哪儿也不准去。” 方向盘转动,足下油门踩到最大。 暗黑色的车子如一根离弦的箭羽一般飞射出去―― * * * 因一早知道了他要来的消息,莫妍特意又重新洗了个澡,换了一条新裙子,画了一个精致的淡妆。在一切都安排妥当的之后,她就等在公寓玄关的位置,只等他来敲门。 “叮咚――” 在门铃被按响第一次的时候,她就立马开了门。 “连城,你来了啊?”如她所期待的那般,那站在门口的人,是贺连城没错。可为什么,他看着的自己眼光,却好像是要杀了自己一般。 下意识地,她向后退了退。 * * * 三千补更完毕! 亲们可以猜想一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哟~吼吼(Ps:此段在5000字之外) 166 念念不忘18(揭露真相:5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她美眸转了转,神色有些慌张:“连城,你怎么——” “我怎么?我倒要问问你为什么……”他大步迈进,将她逼得步步后退,腥红的双眼也如两把染带着鲜血的利刃,闪着寒光,意图喂进她胸腹当中,“你到底是为什么要买通那个医生害念念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莫妍心上一惊。 “连城,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什么也听不懂啊……我害纪念?我什么时候害过她?”一顿,她垂眸舔了舔干涩的下唇,“就算,我之前有几次跑到你家去找她的麻烦,可是,我也绝对不会害她啊!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她是什么时候怀孕的?我不知道啊。我连她是什么时候怀孕的都不知道,你想我是怎么该怎么去害她啊?” 话音未落,抬眸,她迎上他逼视的双眸,但掩饰好了神情,可她陡地苍白的脸色却在一时是完全遮掩不住的。双手攥上贺连城西装肩头的位置,恳切的目光想要得到他的肯定辶。 此时此刻,在贺连城的脸上就根本找不到除了愤怒之外的别的表情来,那薄唇讥诮地掀起,星眸里冷光四溢:“装!莫妍,你再装!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还能装多久?!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现在的事……是五年前,纪念和我的第一个孩子!” “你和她的第一个孩子?哪又和我有什么关系?”莫妍手一松,倏地挺直了腰板,变得理直气壮起来,“那时,不是医院的大夫说,她的孩子还没出生的时候就死在肚子里了吗?”相比起前一秒的慌忙和不安,她淡定了许多,嗤笑一声,“贺连城,我真想不到你会这样诋毁我,是不是你接下来还要说……是我当时买通了她当时的主治医生,和她串通好了口供?才让那个医生欺骗了所有人,让你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了字?” “难道不是?澌” 贺连城讥笑一声,尾音留下的颤意尖锐到就如同摔碎在地上的玻璃落下的同时所溅起的碎片。 “贺连城,你是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不穿高跟鞋的莫妍,足足要比贺连城矮上一头还多,但这高度的差距却没能让她望而生畏,凛然仰视他的下颌骨。那一双套在拖鞋里的脚,却出卖了故作镇定的她,在同一秒钟,向后蹭了蹭。 “哦,我知道了。”沉默僵持,将两人之间的气氛压到极点的时候,她妖娆地笑。像是雨水连绵时节的天气一样,又将脸上所有的温和都换作凌厉的棱角,面色一凛,美目斜瞪,“是不是纪念?她又假装自己一下子想起了之前的所有事……然后和你说,她之前的那个孩子是我害死的?” 当将面前这个女人的丑恶脸孔印在眼底的时候,贺连城在她身上,已经完全找不到当年的那个莫妍的痕迹了。 就像莫大同和自己说的那样,他们心里的那个莫妍,真的已经死在他们的记忆里了。现在站在这里的这个,就只是一个占据了莫妍躯壳的厉鬼。自私、恶毒、死不悔改,与曾经挂名在她身上的那些形容词,再扯不到一丝一毫的关系。 贺连城面色稍稍缓了缓,语气也不如最开始那般的锋利:“……莫妍,我只问你最后一遍,那件事究竟是不是你做的?” 莫妍迎上,整个人站得更直了些,坦然直视贺连城眼底,就好像他口中所说的一切,当着与她无关一样, “贺连城,那我也最后只澄清一遍,我——没、有!” 自贺连城的唇畔撕开一记冷笑来,笑里有三分苦楚,他没想到,莫妍竟执迷不悟到了这种地步。 “莫妍,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会站在这里吗?不知道的话,就听我一字一字地告诉给你听——就是因为当年的那个医生已经在今早把全部的事情都告诉我了,她坦明了所有事,其中包括你和她的那些勾当!” 那个医生? 她直觉自己的心被人狠狠一攥,似乎能流出温热的液体里,强装镇定表情也换了装,她甚至要比刚才看起来,还要更慌,小步后退,她连声音也放低了些:“是她故意陷害我……是她故意陷害我的。她说的那些事,我根本连听也没有听过。” 眸子一转,及时抓住脑海里灵光一现的想法:“哦,对,是纪念,一定是纪念指使她这么做的!一定是纪念和她说,要她利用当年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来让你误会我的……贺连城,但凡你对我还有一丁点的信任,但凡你还多少念及我们过去的情分,你都不该相信那个医生的鬼话!” 贺连城俊颜上的温度已然降到了零下几度:“莫妍,你是怀揣梦想的一个画家,试问,一个尽心尽责、和你一样怀着梦想的医生若不是干了亏心事,她怎么可能甘心又怎么可能舍得离开自己热爱了几十年的工作,又怎么可能放下自己心爱的手术刀?” 贺连城脸上的冷笑一时散尽:“好!我不该相信这那个医生的鬼话,那你来告诉我,和你血脉相连的你的亲侄子——莫大同,他的话,我又该不该信?” “大同?……他和你说什么了?” 前一秒的她,似乎还演作一个人也能镇定和坚强的样子,但“莫大同”这三个字就似乎是自己的软肋一样。一经提起,就会让她慌忙到忘记卸掉这一脸狼狈的妆,就走出门外的地步。 还有什么,比让贺连城抓到她马脚更让人兴奋的了。 浅勾起唇角,他逼近最后两步:“说了很多。说了你一直以来隐瞒我的全部。他说,当年安安其实并不是被纪鹤先带走的,而是你惊心设计了这一切,说到底,安安的死还不是你一手造成的?” 当身体撞到身后坚硬而冰冷的墙壁的时候,莫妍觉得事到如今,她似乎没有再演下去的必要了。 红唇丰艳逼人,有着骇人的光彩和色泽。 167 念念不忘19(5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突然撞进温厚怀抱的她,一颤,一双水瞳倏地睁大。在他的铁臂里挣了挣,她眉心一拧,于他耳畔低语:“伤口……伤口……” “不要紧。” 那白玉般的长指,穿梭在她黑发中,映照成趣。 他铁臂收了收,拥她拥得更紧,将头埋在她颈窝当中,深嗅她身上的馨香。 她在,他哪里还需要什么药辶? 一直以来,他都是她的良药,再深的痛,再难承受的苦,只要她的一个眼神,一个拥抱,都变得微不足道。 命运总是爱愚弄他一番之后,又狠狠地嘲讽他。 总是给他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家族仇恨又或者是时代恩怨……于是,他在迷恋她身上的温暖的同时,又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直接或间接地伤害她……可她到头来,留在他身边无怨无悔地为他疗伤的那个人,从来都是她澌。 当他和她终走到了今天的这般田地,他得知所有的真相,愿意为当初的罪行忏悔并付出代价,而她却以这种忘掉一切的方式,不愿再回头。 那样深爱自己的人,不在爱了,这便该是对他最大的惩罚吧! 思及此处,心头的那块血淋淋的伤疤痛得要比手上那模糊的伤口更加清晰。此时此刻,唯有用尽气力将她抱紧,感受到她的冷暖合宜的温度的时候,一记麻醉剂方才注射进他的血液当中,痛在片刻被麻痹。 “念念……就让我抱一下,一下就好……” 她在他怀里,突然停了所有的动作,屏住了呼吸。 让她停下来的,不是他恳切的语气,而是,她突然觉得,这一句话,好像她曾经在哪里听到过? 脑海里忽然闪过了某段情节—— 似是在某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他也是如同现在这样,趴在她肩头,将她拥着抱着,用那温醇如酒酿的男声在她耳边低喃着:“乖!抱一下,抱一下就好!” * * * 因有了她的陪伴,这一夜好眠。 早晨醒来的时候,贺连城还是躺在自己的床上,侧过身,看着身边的空位,贺连城轻抚了抚一旁的枕头。 这个位置为她空了有六年之久了。 如果她永远选择活在一个人的世界里,那他也不介意等,不介意就把这个位置留给她一辈子。 抬起手,他习惯性地揉了揉发皱的太阳穴。 一瞥见右手伤口上那几乎可以用精致来形容的包扎时,他人整个从床上跳坐了起来。 睁大惺忪的睡眼,他一再确认自己并没看错,那纱布上打着的蝴蝶结确实是纪念昨晚在自己面前亲自打给自己的。 打蝴蝶结? 她现在,是连系鞋带,都要让人帮忙的人,和圈圈比起来,更多的时候,她要被照顾的次数更多。她竟打了蝴蝶结给自己?她竟会包扎伤口? 难道是—— 心底的那个疑惑一浮出,贺连城连鞋也顾不上去穿,就整幢房子里面找她。 赤着的一双脚在木质地板上,敲出声声闷响。当他走近自己的书房,只听里面依稀传来小女儿的声音:“妈妈,你的名字不是这样写的哦!你叫纪念、纪、念……” 贺连城渐渐走近,透过那半掩着的门,向里面看。 只见纪念正坐在书房的桌前,左手拥着坐在自己膝盖上的圈圈,右手握着一只铅笔,用正被小丫头的两只小手捧握着,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着。 圈圈,正在教纪念写她自己的名字? 这一幕,让他的双眸微微湿润,鼻尖也跟着酸涩了起来。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大概连纪念自己也不会想到吧!会有这样的一天,她自己的名字该怎么写,竟是由自己五岁大的小女儿来教? “妈妈,你会写了吗?” 小女儿将小老师扮得像模像样,半仰着清纯的小脸看向纪念。 而纪念蹙了蹙眉,看了看纸上的字,明明是一脸的迷茫迷惑,却也点了点头。 “那你写给我看!小爸爸说,一个人啊,可以一个字也不认得一个字也不会写,但是自己的名字是一定要会写要会认的!”接着小丫头松开了纪念的手,把铅笔交到了纪念一个人的手上。 纪念赚笔的姿势,就和她握着饭勺的时候,是一样的笨拙,整只手将笔的一半包裹了起来,只留了笔头的部分,在雅白的纸页上留下重重地划痕。 “不对,不对……不是这样写的。”在纪念写第一笔的时候,小丫头就从纪念的手里把铅笔夺了过去,“妈妈,你再看一遍哦!圈圈再写一次给你……” 小丫头刚要下笔,却瞥见了一直站在门口看了半天的贺连城,扶着桌沿自己就跳了下来,奔进贺连城的怀里,在他侧颊上落下连连几吻。最后抱着他的脖颈,撒着娇道:“爸爸,你醒了啊?有没有想圈圈啊?” 贺连城抬手在小丫头的鼻尖上捏了捏,旋即宠你一笑:“我看啊,是你这个鬼灵精想爸爸了吧!” 小家伙咯咯地笑,蹭了蹭贺连城的胡渣,甜腻地叫他“爸爸”。 贺连城本也是笑得极开心的,在看到书桌前坐着的纪念的时候,唇边的笑也消去了许多。他将小女儿放到地上,拍了拍她纤弱的肩膀,一笑道:“圈圈,能帮爸爸把楼下的医药箱拿上来吗?” 一听到贺连城说及“医药箱”三个字,圈圈便紧张了起来:“爸爸,你受伤了吗?” 贺连城略有些疲惫地笑,晃了晃自己昨晚才被包好但是今早又已经从纱布里渗出些血丝的右手,点了点头。 “那我现在就去给你拿!” 说完,小丫头便一溜烟儿地跑开了。 贺连城向纪念走近,她人还纠结在纸上的名字上,才写下一半的两个字,歪歪扭扭,根本看不出纪念原来的字是什么样子的。 贺连城记得,纪念虽然没上过大学,但是却写了一手的好字。尤其是她自己的名字,写得最是漂亮,不乏女儿的娇柔的同时,又多了几分她本人的凌厉和张扬。 眼下,学着圈圈写个自己的两个字,她已经将“纪念”俩字写对了大半,只是握着笔还停留在“念”字的最后那一点上,偏着头,她怎么看也看不出这两个字缺了些什么,同时却觉得少了点什么。 168 念念不忘20(5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光影闪烁,脑海里轮番放映。 那个晚上,被街灯照亮的一角,她轻晃着某人的手臂,明媚地笑,孩子般地撒着娇。那个男人的脸,在记忆里模糊得就只剩下一个轮廓,依稀可见他唇角的斑斑笑意。可任凭她用力去想,也想不起那个人到底长成什么样子,只是分明觉得有些熟悉。 “贺连城,我们生一个孩子,好不好?” …… “你想啊,等孩子出生,我们家就是四个人了,有你,有我,有妈,还有孩子。我们就把妈从医院接回来,由我来照顾。到时候,我们一家四口,房子再大也不空了!我可以每天给四个人做早餐、午餐、晚餐,妈她还可以给小宝宝也织一件毛衣,你还可以抱着宝宝看文件的时候,一定不寂寞……辶” …… “贺连城,有我在、有我们这个家在,你一定不会孤单。” …澌… “念念,念念……” 大手在她温润的指尖上重重一捏,她一惊,整个人重重地一颤,方才从回忆中醒了过来。 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的正和艾丽闲谈的某人,已经蹲到了她面前,看到她怔怔的模样,眉间忧色聚拢起来。 “念念,你怎么了?” 轻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刚到底怎么了,所以就更不知道该怎样解释给他才好。 彼时,她的另一只手里还握着那件织了一件的毛衣,回眸,她痴痴地望着毛衣。 贺连城试图从她手中拿开毛衣,怕她一不小心会被上面的长针伤到,可她却手里紧抓不放。贺连城眉心紧锁,大手握她握得更用力了些,问道:“念念,告诉我,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嗯?” 纪念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偏过目光来,定定地聚在贺连城脸上。 “真的?”喜色浮上他双眸,于他眼底点点铺陈开来,“那你快告诉我,你都想起什么来了!” 也是在四目相对的那一瞬,眼前这人的那张脸竟出奇地和回忆里的那人的轮廓重合起来。 是他吗? 那画面里的人是他吗? 纪念几乎是被他抓在手里的,迷茫之余,她紧张异常,从他手里抽了抽自己的手。贺连城这才意识到是自己太过冲动了,失笑着收回自己的手:“你说,你说,我在听……” 纪念再度陷入回忆之中,却发现刚想起来的片段突然消失了,脑子里又变成了一片空白。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啊……”烦躁不堪地,她开始扯着自己的头发,这一表现,直让在旁的艾丽看呆了,却是贺连城的大手一拉,将她拽进自己的怀里,不住地拍着她细弱的双肩,在她耳边柔声安慰着:“没事没事,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想不起来,我们就不想了。我只是问问而已,念念,你不要勉强……” 在他的怀抱里,她像是被注射了一针镇定剂,渐渐安定了下来,只是目光仍空洞无神地盯向窗外。 而贺连城也似乎是感受到了艾丽在自己身后投来的诧异的目光,他一面轻拍着纪念肩头,一面回道:“就像你看到的那样,几年过去了,她的病情也没什么好好转。” “这……”艾丽站在原地,掰弄着自己的手指,将贺连城的背影收在眼底,她竟是怎么看,都觉得他的背影要比从前还要孤寂萧索了许多。想来,纪念的病没好,他心里,一定比谁都要不好过。 贺连城扶着纪念的肩,站起身来:“艾姐,纪念这个样子……我得带她和圈圈先回去了。妈这里,就拜托你了,事无巨细,你有事都打电话通知我……” “嗯,好。这里,你放心,有我呢!” 艾丽,送贺连城一家三口匆匆忙忙走到病房门口,再目送着那三道长短不一的背影消失在走廊里。再回到病房的时候,一直由她照顾了六年的贺母,仍躺在病床上,安稳地,就像是圈圈说得那样,就只是睡着了。可,便就是睡,也睡了太久了吧! 这些年,她一直都在贺连城这里做事,从开始在这里照顾贺母到现在也已经快有十年了。所以,这些年,贺连城都是怎么做的,怎么过来的,他也都看在眼里。他很孝顺,每个星期,就算工作再忙,也总要抽几次功夫来这里看贺母。从前她没昏迷的时候,他来,就到这里陪她说说话,假设贺父还在世的场景,现在她昏迷在床,他也一直坚持着那个习惯,每次来,也都要亲自给贺母擦擦脸陪她说说话什么的。艾丽有时候想,若是贺母这时是有意识的,看到自己的儿子活得并不幸福,也是会难过的吧! 她本来以为,纪念的出现,绝对是贺连城生活里的一道曙光,可谁又能想到,她竟会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一个卧病在床昏迷不醒的母亲,一个神志不清的妻子,再加上一个五岁大的女儿,贺连城他的生活,该要怎么过? 她只希望,这一切都能如愿好起来。 * * * 从医院回来之后,对在医院看到毛衣的事,贺连城再只字不提,就连圈圈也和他极有默契地,再没说起过。可他越是不问,就也越想知道,纪念到底是不是真的想起了些什么来。所以,他总是在观察纪念的一举一动。 有一件事,他发现很奇怪。 从他们回来之后,纪念就总是喜欢坐在圈圈房间里的地摊上,看着放在角落里的小木马发呆。 有几次,他都想问,但最后一想到那天在医院里,纪念险些又失了控的事,那颗好奇的心就又被他吞进了肚子里。 就像此时此刻,圈圈停住手里给新买的芭比娃娃换衣服的动作,叫住正愣神的贺连城。 “爸爸……爸爸……” 一连几声他都没能听到,最后还是一只莹白的小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这才回神:“嗯?怎么了?” “你这几天都好奇怪啊!怎么你一天到晚都在看着妈妈发呆啊?”小丫头眉头一蹙,继续给娃娃换衣服,粉嫩的唇瓣簇成一朵小花苞,一张一合着嘟哝,“你再怎么觉得妈妈好看,也不用一直这样看吧!” 169 念念不忘21(5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虽然莫大同并不怎么喜欢看到自己,莫妍还是每天都一大早都来病房来看他。做一些她从前常常做给他的菜吃,和他翻翻从前的旧照片,一起回忆他们小时候的事……就算他每次都把她当作空气,甚至有的时候被她扰得烦了还要大骂一场,把病房里能砸的东西都砸掉,她还是乐此不疲地守在他身边。 这一早,她同每天一样,七点准时赶到他的病房。 来的时候,他正坐在轮椅上,将淡蓝色的窗帘开到最大,静默地看着窗外春光。 窗外的那棵树,似乎要比昨天还要绿上许多,一夜之间,似乎又长出了许多新芽来,满眼的新绿几乎要将他的正扇窗都占据了。而那明媚的阳光在翠绿间跳跃,在他的窗前照下斑驳的影。 清晨,那熹微的阳光如同金屑一般倾洒在他两肩。那俊美的容颜有了些许的血色,唇色红润丰泽,唇角微微上扬。阖眼,他安静得就像是盛夏里的一缕风,好似稍个不小心,就要从指尖溜走一般辶。 看到这个样子的莫大同,莫妍欣然走近,脚步也轻快了许多,尖细的鞋跟在木质地板上敲出愉快的节奏来。 一双柔若无骨的雪色柔荑轻搭在他两肩。 他比从前瘦了许多,肩胛骨尖锐到几乎可以刺痛她指尖的地步。而他出奇地,没有像是之前的每一次一样那么排斥她的触碰,打开她的手,或是推开她…澌… 她附到他肩侧,看向他面前的那一扇窗。真不知道,这窗外有什么好看的。不过就是一颗枝繁叶盛的榆树而已,和以前他们看到的又什么不同。 莫妍一笑嫣然,声色清越如涧间清泉:“怎么不多睡会儿?” 莫大同缓缓睁开眼,微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睡不着。” 连他自己也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已经养成了这早起的习惯,好像是圈圈刚出生的时候,他每天都在七点这个时间喂她喝奶、给她换尿布的时候……到了最近,他起得越来越早,又或者是说,到了凌晨三四点的时候,他就根本睡不着了,于是就坐在窗前等日出,一能就是几个小时。他记得以前听那些老人说过一种迷信的说法,等睡眠越来越少越来越浅的时候,就意味着自己的时间并不多了。 看来,他的这条命,是真的要被老天收回去了。 他不知道,就是他的那个几乎称不上是笑的动作,让她有多欣喜若狂。这该是算是几天以来,他同他说过的,最心平气和的一句话了。虽然,字数不多。 也就是他这样回她,她才敢在两人之间早就隔得天差地别的距离之间,勇敢地迈出下一步。 纤细的如白玉雕作的长指在他肩头轻捏了捏,莫妍又是笑:“我记得你从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啊,不睡到中午是不会起来的。早上十点,那都算是你的最好记录了。而且啊,谁也不能叫你,只要被吵醒了,你就会大发你那个少爷脾气……” 他一笑潋滟,扶住轮椅扶手的手握了握:“呵呵,是吗?” “是!”莫妍拉长了语调,一个转身,蹲到他面前,握过他大手,在自己的手中把玩着,自顾自地说道,“看你今天的气色不错,一定是病情有好转了……等会儿,我就去问问你医生,什么时候可以带你出院……你这个样子,每天都住在医院里,都快要闷死了吧?等出了院,我就带你到处走走……” 莫大同笑了笑,抬起手抚了抚自己的侧脸。 病情有所好转?他可以这样麻痹自己吗?这样,会不会太傻了些? 低头看她莫妍,她笑得正舒心。看得出来,她是发自内心地在笑,这一瞬,莫大同有被回忆带回当年的感觉,连面色也要比刚才缓和了些。 “对了,你猜我今早做了什么给你?” 那一双水眸投来目光的时候,他愣了愣,微窘,两抹红晕飘上两颊。 “医生说你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我就想破了脑子,想你从前都爱吃些什么东西。后来才发现,我印象当中的你啊,最爱吃的,就是肉——各种各样的肉。”笑说着,莫妍抬手用指尖在他额头一戳,“所以啊,要给无肉不欢的小少爷你,想出什么清淡的菜来,还真是难啊。不过,你知道吗?昨天和画廊里的助理们聊天的时候,忽然响起了,小时候有一道不那么油腻的菜,你也是爱吃的。你还记得是什么吗?” 莫大同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是小白菜烧丸子汤!”莫妍笑得像是个急迫想要得到大人夸奖的孩子,看到莫大同眼底浮过的那一抹压抑的时候,她知道有关这段菜的回忆,他也想起来了,唇瓣也合不拢的,“你一定记得的。那一年,你过八岁生日的时候,哭着嚷着要我给你买一个和邻居家小胖一样的水果蛋糕。可那时候,你知道吗?一个生日蛋糕,就算是最小的,算下来,也够我们两个一个星期的饭钱。可是……不给你买,你又哭个不成。实在没办法了,我就只能去市场买些边边角角的肉来,回来剁成肉末挤成丸子再烧成汤给你。我记得,把这个菜端到你面前的时候,你就再不苦了,吃得连盛汤的碗都要添干净。之后的几天,你还问我来着,能不能每天都过生日,这样你就能每天都喝到我做给你的汤了……后来,我们的生活渐渐好了很多,别说是一个水果蛋糕了,就算是蛋糕上面放的是钻石,我们也买得起。可是之后的每一年,这道汤,也成了桌子上必须要有的一道菜……” 她娓娓道来,他眼圈渐渐湿润。 记得? 他怎么会不记得那样深刻的回忆? 说着,说着,连莫妍自己想到人生最狼狈的那段日子里,有莫大同相伴的时候,她的鼻尖也觉得一阵酸涩涌上。 她曾对自己发誓过,那样的日子,她不要再过上,可是她现在才发现,好似那段时光里的自己,才是最真实的自己。这么多年,她都为着一个目标而努力着,那就是要拜托那个巷弄里的狼狈女孩儿。为了这,她付出了太多太多,失了最重要的东西,更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170 念念不忘22(5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这决定是有多傻! 连他自己也不禁笑自己的痴。 隔着手边的这扇门,隔着这一层玻璃,看到那三人对坐其乐融融地笑着,听到里面依稀传来的欢声笑语。 房间里,他最在乎的两个人脸上笑的灿烂,几乎刺痛了贺连城双眼。 彼时,刚还在缩在自己怀里,搂着自己的脖颈的小女儿已经跳入了另一个男人的怀抱里,用同样的姿势和娇柔的语调和他撒着娇,脆生生地叫那人“小爸爸”……怀里女儿的温暖和柔软还在,心,却像是被一双大手,撕成了两半,流淌了一地的鲜血辶。 大概是因为血缘的缘故,圈圈在回到自己身边的极短时间内,就很快接受了他这个亲生爸爸的身份。就算圈圈这个孩子要比同龄的许多孩子要来得懂事的多,但在好多事情上,小孩子还是无法一时改变过来,她对待他,总是多了那么三分生分,这一点贺连城是感受到的。有好几次,父女两个玩兴正酣的时候,她喊他的时候,都喊成了“小爸爸”,当时,他怕小女儿会自责,也都装作没有听清楚。可是,也就只有他知道,那种无心之失过后,他要面对的是怎样的失落和苦楚。 而纪念,五年后,贺连城就极少看到笑这种东西在她的脸上出现过。可现在,她却在另一个人面前,笑得那样让人砰然心动。该是毫无条件地放下了对这世界所有的戒备,才有会有的笑容。 情不自禁地,他会嫉妒莫大同,对,嫉妒,就是嫉妒澌。 他嫉妒他,自己曾梦寐以求的东西,那个人,莫大同却轻而易举的得到了。自己曾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而他,似乎就只用了一个笑、一个眼神。那种坠入深渊的失落感,是用挫败无法全部囊括的。依稀,那种感觉里,还缠绵着一种蚀骨吸髓的痛楚。 这一分,这一秒,他站在病房外,像是站在另一个世界。 他们的幸福,他就只能遥望,不能触碰。 这场景,就仿佛是那过去五年的一个缩影。他们一家人欢聚在一起,乐享着每一天最平凡也最难能可贵的幸福,而他则是形单影只地活在思念里。彼岸,花开成簇,此岸,却荒草离离。 那手不自觉地收紧,冰凉的指尖触到掌心的灼热。 贺连城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越是到这个时候,他就越要宽宏、要大度,他怎么可以去嫉妒一个将死之人的仅剩的幸福呢?可,他就是没办法做到。 尤其是在涉及到纪念和圈圈的事上。 他们在里面谈了有多久,他就在外面看了有多久。那一分一秒,对他来说,都是煎熬。有好几次,心里的冲动都险些冲破理智,让他推门进去,丢下一句“我得带我的妻子和女儿离开了”,然后不顾所有人的感受就离开。 他看到莫大同亲自倒了一杯牛奶给纪念喝,而纪念竟是一滴不剩地全部喝了下去。 若不是就站在门外,将门内人的一举一动都谨守眼底,贺连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是亲眼看到莫大同随手给纪念倒了那样一杯牛奶,没有像自己之前一样,有那么多繁复的工序,不需要提前试温度,不需要在牛奶里面加合适的糖,也不用去想这个牌子的牛奶究竟是不是她的口味。 一瞬,他了然。 生命之中,就是存在着那样一种特别。 不需要特多刻意精心地安排,就只要是那个人做的,所有的错的都可以是对的,所有的不适合也都可以是适合。 却是平静里骤起的一场轩然大波。 只见莫大同本是眉飞色舞地同自己的两个女儿讲着话,身体没预兆地一阵晃,突然扶住床栏坐下,捂住口一阵重咳。一时,整个病房慌作了一团,纪念和圈圈的喊声交叠传来。 “小爸爸……小爸爸……你怎么了?” 贺连城闻声,推门闯进,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莫大同跟前。 眼见着他好不容易有了些许血色的脸因为那突如其来的咳嗽,像是被抽掉了全身血液一般,煞白得让人也跟着头一阵晕眩。 良久,在所有的人的心都崩成了一根弦的几分钟之后,莫大同才缓和了些,咳嗽也渐渐停了下来。 贺连城握了握莫大同的肩头,悉心问道:“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去把医生叫来……” “不用了!”贺连城转身要走,却被莫大同叫住,他扬起一张血色全无的俊颜,苍白一笑道,“不用了……就是咳嗽而已,我好很多了。” 收回捂住嘴的手的时候,掌心在唇角一擦的动作,细微到若是不仔细观察,根本不会发现。可贺连城在一旁,将他掌心里那一片耀眼的鲜红看得清楚。 他……咳血了! 顺着他目光看向这面前简直要吓坏了的纪念和圈圈的时候,贺连城突然明白了莫大同这样做的缘由。 他是怕她们两个担心。 这样单纯的想法,自己又有什么理由能够不支持。 于是,那到了嘴边的劝阻的话,又咽了下去。 莫大同悄无声息地将自己掌心带血的右手塞进自己病号服的口袋里,用自己的左手抚过圈圈早就湿了一片的小脸:“哭什么?小爸爸不是好好地在这里吗?” 看到莫大同安然无恙,纪念似乎也跟着放松了些,一直攥着裙子一角的手,也渐渐松开。 小女儿破涕而笑,瞥见自己手边那一道高大的身影的时候,蹙起了小眉头:“哎?爸爸,你不是说,上午好多事要忙吗?怎么又回来了?” 相比圈圈的疑惑,倒是莫大同要来得淡定许多,他知道贺连城一直就没有离开。浅勾着唇角,饶有趣味地看着贺连城,想知道他该要怎么圆这个谎。 “我……我……”小女儿的问题让贺连城有着从未有过的局促。 “当然是你爸爸的事,忙完了呀!所以才会一结束所有的事,就迫不及待地赶来看你们两个……” 出来解围的人是莫大同,贺连城想也没有想到。 171 念念不忘23(5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却是那一双长睫微动,缓缓掀起,露出一双波光黯淡的眸子。 他还活着,他还活着……莫妍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 早就无力却仍强撑着的双腿一软,她瘫坐在他膝前,枕着他双膝默默泪流,粉拳捶上他膝头:“臭小子,你要吓坏我了,知不知道?再不许这样和我开玩笑了……” 那一年,她奔赴加拿大寻他的时候,她好像也是这么说的。 记得,她猛地推开病房的门的时候,护士正在给他换药,并没想到只一个电话打过去,她会来得这样快。摔下手里的行李箱,她奔向他,在他怀里哭得像是个泪人儿一样,她说:“快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离开我的时候,你不是信誓旦旦地保证过,说你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吗?怎么现在搞成了这个样子……辶” 他阖眼养神,就是为了保留最后的气力等她回来。 抬手,那葱白一般的长指满是怜惜地抚上她侧颜,他的指尖还能感受到她的泪的温热。至少在他死之前,能够再见一次他曾心心念念的小姑姑,命运待他总算不薄。 笑弧弯起,他浅淡的笑,如若熹微的晨光澌。 “你还没回来,我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泪水如若连了串的珠子,接连不断地滚落。她翻手握过他的大手,哭红的双眼怒瞪:“莫大同,你和我说什么傻话?!” “莫大同”那三个字咬得极重,就像小时候他每当做错了事,都免不了要受她一番嗔怪一样。她向来都是叫他“大同”的,只有在她特别生气的时候,才会一并叫上他的姓,拉远开和他的距离。 他一笑潋滟,抽离了血色的唇瓣磕碰,每一个字都吐得似乎要用尽他最后的力气:“小姑姑,凑近一点,好不好?我有话,和你说……” 小姑姑? 那是该是时隔几年之后,她再一次这样这般叫她?这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当她失去全世界,至少,还赢回了一个他? 莫妍激动不已,拄着轮椅的扶手,站起身,凑到他跟前。 那微凉的唇瓣轻触她晕润的耳珠。 有气无力的男声在耳畔奏响,一字一音,嗡嗡作响:“你听我说,安安,他不是你的儿子……” “你、你说什么?” 所有的表情都霎是在她脸上僵硬下来。 强忍着咳嗽的胸口钝痛难休,滚烫的腥甜冲上喉头,溢出唇角,在莫大同雅白色病号服上绽开了一朵色彩明艳的花。 “安安、安安……他不是你的儿子。你的儿子,早在刚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夭折了,是我抱来了一个华人弃婴,一直瞒了你瞒了这么多年……” 莫妍失了魂一样目光呆滞,站起身,口中哝哝念着:“不会的……不会的……安安不是我的儿子,这怎么可能?我的安安,长得那么像我和贺连城,我的安安,从一出生起,就没离开过我,是我一天一天看着长大的……你骗我!你骗我!” 她双手扣住他肩头,因不可置信,而使劲儿地晃着他,要他给她一个说法。情到浓时,她撕心裂肺地低吼起来。 要她相信安安不是自己亲生的,而是莫大同抱来的一个弃婴,这无异于在否定她坚定了十几年的信仰。 抬眸,她眸光疏冷地定在莫大同脸上。 他薄唇抿着,看着自己的时候满目疼痛,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是在告诉自己,他说的不是假的。 而莫大同倚在轮椅上,吸到的空气也似乎越来越稀薄,视线也越来越模糊,他想伸手给他心痛难当的小姑姑一个安慰的拥抱,却已不能。而把这最后的秘密告诉她,他就可以放心地离开了。 眼皮重到阖上,多少年的场景仿佛又在眼前重现—— 暖黄的灯光下,他伏在小姑姑的肩头,晃动着手里刚买到的还滚烫着的烤地瓜,咯咯地笑着,快乐地,幸福地,仿佛拥有了全世界。她背着她渐行渐远,那茫茫雪地里,留下她一串脚印…… 唇畔荡开层层笑纹,是他此生最后一笑。 放在膝上的手滑落,空气中无力地坠荡,好似一颗卑微的尘埃。 “莫大同,你给我醒来!醒来啊!你怎么可以丢下一句话,就离开?!你快给我说清楚,我要你告诉我,安安他是的孩子……你刚和我说的,都是你编的谎话!” “你一定是想,你死了,没人再能折磨不了我了,对不对?所以才编这个谎言来,就算是你死了,也绝不要我好过?莫大同,我告诉你,我是不会相信的!” “莫大同,你走?你怎么敢走?是谁把我害成今天这个样子的?你的心还真是狠,就这样丢下我一个人?” …… 可是不管莫妍再怎么喊,莫大同的眼都没再睁开过,也不再给她任何回应。 落日已尽,天边留下一道撕裂创口形状的黑。 纪念错愕哭泣,想要冲过去要将莫大同冰冷的身体拥抱,却是贺连城将她挣扎不休的她紧紧锢在怀里。 他知道失去了那人,她心里是怎样的感受。可是他不能放她过去,现在的莫妍,失去了所有的理智,根本不是她可以去靠近的。他真怕她一旦靠近,莫妍会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来。 只闻一声嘶吼。 是巨大的悲恸冲破莫妍的身体,她仰面泪流。 一群归鸟惊起而飞,她的喊声久久涤荡在他离开后的天空里。 * * * 莫大同的葬礼,被安排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 他在b市的朋友和亲人本就不多,所以到了葬礼现场的,就只有稀稀疏疏的几个人。贺连城是其中一个。 简单的葬礼过后,贺连城受莫妍所托送她到了最近的海边,将莫大同的骨灰洒在了大海上。 阳光明媚到让人不能完全睁开眼,海风缱绻过莫妍飘长的黑发,穿过她的指尖,带走还留有莫大同温度的骨灰。眼见着他被咸涩的海风带走,吹落在那波光潋滟的海面上。 始知,他是真正离开了。 172 逆战1(7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精神科外,三三两两有人走过。 近一个小时,贺连城都陪着纪念坐在门口的长椅上,握着她那双冰凉的小手,传递温暖给她:“念念,你别紧张,我们进去,就只是和里面那个医生聊聊天而已……” 要她安心的话说了再多,被自己的手包裹着的那一双手,却仍是轻颤着。 过了这么久了,她还是和从前一样不能一下子就接受陌生的环境。一旦换了一个新的环境,或是周围又多了些别的什么人,她往往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调整适应。 原本,依他在b市的身份和地位,就算是请b市最炙手可热的精神科的医生,也就是他轻松一句话的事。可也正是这里面的医生告诉她,要治好纪念的病,首先就需要让她试着接受外面的世界。但要她迈出这一步,真的很难辶。 “你早餐都没怎么吃,现在肚子饿不饿?嗯?要不要我去买牛奶给你?” 问着,贺连城已然站起来身,却是纪念的一双手反抓住他手臂,一双水眸楚楚可怜地看着,那目光他读懂了。 她是要他不走澌。 贺连城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过,会心一笑:“自动贩卖机就在那边,你只要探一探头,就能看到我的。放心,我去去就来,不会丢你在这里的。” 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贺连城每每夜里被噩梦惊醒,坐在床头细数一身冷汗的时候,就常在为今天这个决定而后悔。 如果,如果,他一早就知道这个决定会让今后的他们生生分离,那么,他是绝对不会选择在这时候放开她的手,他一定要紧紧攥着,死也不放开。 贺连城离开了一分钟,纪念坐在原位上,连头也不敢抬,局促不安地掰着十指。 视野里突然闯入了一双尖细的红色高跟鞋,缓缓,纪念目光顺沿向上看,是一双纤美的小腿,再后是红色近身连衣裙下包裹的不盈一握的腰肢和丰满的胸部……目光,最后定格在女人那一张妆容精致的脸上。 俯视着自己,唇角浅勾着一弯戏谑的笑弧。 这艳红如火的颜色,让纪念的脑海里闪过张张画面,这人的眉眼分明熟悉,与那深埋在记忆里的某个人恰好重合。 女人妖娆一笑,轻巧蹲下身,握过纪念的手,美眸定定地凝在纪念身上,妖冶的红唇掀起:“念念,我是姐姐……你忘了吗?让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 * * 三个月后。 贺连城的办公室。 贺连城坐在办公桌前,将电脑里的截取的只有短短的一分钟而已的视频画面,看了一遍又一遍。 键盘上的空格键狠狠敲下,画面定格。 这是那天纪念在医院失踪之后,贺连城从医院的监控室里调来的监控画面。 因为医院的摄像头按在拐角的位置,所以就只能远远的拍到精神科对面的一个模糊糊的侧影而已。便就是这样,他也能清楚地看见,纪念确确实实是和那突然出现的红裙女人一起走了。 就算是过了几年之久,贺连城也依然记得那个女人的轮廓。 是纪静没错。 只是几年都没在他们的生活里的人,突然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是怎么一回事?她带走纪念,又是什么个目的? 为了搞清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贺连城在这几个月几里乎耗费了所有的人力和心力。 奇怪的是,只要他稍有一点线索,就又总是马上断掉了。贺连城想从纪静的身上下手,可那个人就好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他几乎查不到她有任何的出境记录或是信用卡消费情况,想找到纪念,就更是难上加难。贺连城觉得,就只有一种可能,一定是有什么人为了不让自己找到纪念,有意销毁了这些痕迹。如果是有人刻意为之,在这茫茫人海,找一个纪念,就和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 可是,这个人会是人呢? 还有,更让那个他奇怪的是,看监控器里的画面,纪静似乎没有和纪念说太过多的话,三言两语的几句,一向抵触和陌生人接触的纪念就跟着纪静走了……这不是太让人匪夷所思了吗? “叮铃铃——” 办公室里的座机电话,就只响了一声,就被贺连城接了起来:“喂,是有纪念的消息了吗?” “纪念纪念纪念……你这一天天地都快被这个名字折磨疯了吧!” 听到安东尼的声音,贺连城轻叹了一口气:“东尼啊,有什么事吗?” 安东尼没好气地回道:“没什么,就是例行打个电话来问候一下你市长大人,看看你是不是还活着……” “现在你知道了?”贺连城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气力。 “嗯。你现在这个样子啊,还真不如就死了算了?来得干脆点!哎哎哎,我就是开个玩笑啊,你可别当真!”安东尼顿了一顿,“纪念的事,我会继续盯着的,一旦有什么消息立马通知你……只是你也该活得像那么回事,好不好?每日每夜地,不是泡在工作上,就是忙着各种应酬,就是个铁人也需要休息的。别等到纪念回来了的时候,却发现你已经不行了……还有,你的宝贝女儿,要我顺带传个话给你,她说已经在我家住了一个多星期了,她想回家。” 贺连城垂眸:“嗯。这边的事忙完了,我下班就过去接她……” “对了,我打电话来,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 “就是我们一直没拿下的东区那边的案子,让别人捷足先登了……” “所以呢?” “你知道的,那块地皮对我们来说很重要,以一个比原先价格要低上二十个百分点的价钱拿到的话,就相当是在你的政绩上填了很光彩的一笔。现在有人公开招标,你买不买?” 贺连城眸子一转:“买,当然得买。不过,真的有那种傻瓜?” “你还真别说,有,确实有。”安东尼笑道。 “是谁?” “乔治集团,你听过没有?” 173 逆战2(8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少夫人问我,她会不会怀上你们的孩子……”方管家坦诚相告。 纪元一挑眉,来了兴趣:“那你是怎么说的?” 方管家顿了一顿:“我说,会。” 纪元听罢,唇角扯开一道笑弧来:“方爷爷,你明明知道不会的……”这几年来,虽然自己和温瞳有过很多次,但在那之后,他都有在她的食物里下上避孕药。药效极好的避孕药,长此以往地服用,最后导致的结果就只有一个,温瞳现在的体质,不会再怀孕了。 “就当是给她一个期待吧!”方管家轻叹了一声,“不过少爷,你也确实应该考虑孩子的事了……辶” 纪元蹙眉,眉宇间已然敛了不耐:“嗯,我知道。” 在温家生活的长达五年的时间里,他都没有一天忘了自己纪家长子的身份。是家族使命,他始终都要给纪家留下一个孩子的,但他不希望,孩子的母亲会是温瞳。她是间接地促成了他现在的这个模样,也是她刚好见证了他人生中最狼狈的几年和他所有卑劣不堪的那一面。除却这五年的相互利用,他们之间还有好多账没有算清。若真有了那样一个孩子,他和她怕是真的会就这样一辈子都纠缠不清,那是他所不想见到的。 等到所有的事,都尘埃落定,他发誓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她澌。 * * * “姐,起来吃早餐喽!” 早晨八点钟不到的样子,就听到一楼的纪念在喊,吵得凌晨四五点钟才回家的纪静连睡也睡不踏实。最后,她干脆是从床上爬了起来,穿着睡衣走到旋转楼梯口,向对着楼下的人大吼一声,却有突然想起了纪元一早就嘱咐过她的话。狂躁地揉了揉自己凌乱的头发,她拿出了平素少有的好脾气,温声对楼下扬声道:“好,我洗漱一下,就下去……” 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新烤出来的泛着浓郁奶香味的千层酥,纪静不禁将纪念上下审视了个遍。 蹙眉,她暗自感叹,真的好神奇。 她还记得那天是自己是听了纪元的吩咐,趁着贺连城不在的时候把纪念从医院带走。她本以为,要带走纪念要废上好大一番功夫,甚至有可能没带走纪念,自己就先暴露在贺连城面前了。那天,出乎她意料的是,没费吹灰之力地,纪念竟然乐于跟着自己离开。纪念在跟着自己回来的那一晚,发了高烧,整整昏睡了三天还久,醒来之后,神智竟恢复了正常,很多从前就有的能力,也都跟着回来了。只是,从前的很多事,她都忘掉了。关于过去,她脑海里,就只是依稀有些片段而已。 就像是当时她告诉自己的一样,她一直认定着自己是疼爱她的姐姐。借此,纪元吩咐她,要她把戏演下去,一直在纪念面前扮作心地善良、从小疼爱她的姐姐。 纪念转身,端过一套瓷白英式茶具,一面笑道:“姐,你怎么一直看着我?我脸上没什么东西吧!” 纪静有些尴尬,回道:“没……没有……” 纪念挑了纪静手边的位置坐下,先后在茶具里倒了沏好的红茶、温过的鲜牛奶和方糖,最后用银质小勺在杯子里搅了搅。 纤细的指尖在杯托的位置轻轻一推。 纪念手托腮,看着纪静盈盈而笑:“来,姐,你尝一尝……这个千层酥,就是要搭配着这个奶茶这样喝才好。” 纪静沉了沉眉,拿起千层酥轻咬了一小口,又小啜一口奶茶,千层酥奶油特有的香气缠绵着奶茶浓郁的茶香,唇齿留香。 “哎,姐你以前有吃过我做的这个吗?” “没有吧!不记得了……”她亲昵地一口一个姐姐地叫着她,让纪静坐在这里,都觉得浑身不自在。避开纪念的目光,她漫不经心地回道。 “这是今天一早我打开冰箱的时候,看见面粉的时候,突然想到的。我发现,很多的东西,我都渐渐想起来了耶,就像上一次梁医生和我说的那样,我的记忆也一定会慢慢找回来的……你说对不对?” “嗯。会的。”为了掩饰住自己的不安,纪静仰头吞了一大口奶茶,连烫也不顾,就那么生生咽了下去,在食道里留下清晰的灼烫感。 纪念用银质小勺,在自己的杯子里轻搅着,平静的棕褐色液体表面荡开一圈一圈涟漪。勺子敲到杯壁的时候,发出清脆悦耳的小声。她漫不经心地说道:“还有啊,你总是这样这么晚回来,每次回来的时候,又喝得烂醉如泥。以后就算再怎么累,早餐也一定要爬起来吃……知不知道?” “嗯。知道知道了……怎么一大早起来,就这么唠叨?” 话说出口,她自己也是一惊。曾几何时,她和纪念有心平气和地说过一句话,更那堪是这样融洽的气氛。 “好了,我吃饱了,上去睡了!”放下了手里的瓷杯,她起身匆匆上了楼。 纪念低头看了看慵懒地躺在餐碟正中央的那一只千层酥,就只咬了一小口,就吃饱了吗? …… 纪元将车子停在自家的庭院外,望着这一幢房子的时候,唇角的笑在晨光下闪着浅浅的光辉。 纪家的房子,这是他住了二十年的老宅子,纪鹤先跳楼自杀后,他所有的财产也都被清查了,连这幢房子也都在其中。几年商场里,摸爬滚打的打拼,当他真真正正赚到一笔钱之后,最先想到的,就是把这幢房子买回来。 这幢房子,对他对纪念来说,都有着太深太重的意义。 之后,纪念被他带到身边来,他也就安排纪静陪她住在原来他们的家里。可能对从前的纪念来说,纪家是一个太冷漠的词,她在这里的回忆,苦痛的或许是多过幸福的。但他想,既然老天选择让纪念恢复正常,又让她忘掉了从前所有的回忆,意思就是要她的人生重新开始。所以,他也不介意联合所有人编造一个,她从前很幸福的谎言,只要她能守着这个谎言一直幸福下去。 174 逆战3(4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该死!” 纪念卸下刚害她差点摔了一跤的高跟鞋,坏脾气地在地面上使劲儿敲了敲鞋跟。弯腰,她轻揉着自己刚扭到的脚踝。早上的时候,她打开纪元给她带来的礼品袋的时候,看到这一双高跟鞋的时候,直觉自己是真的看到了灰姑娘的故事里的那一双水晶鞋。这双鞋当真美到让她爱不释手的地步,可真正穿到脚上的时候,却发现不是她能驾驭得了的。这鞋跟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高了,以致于就算她走在平地上,也会没走上几步就要歪到脚一次。 听到纪念说那两个字的时候,贺连城的身形一顿。 阴暗的树影打在那道影子上,他依稀觉得自己是真的见到了当年那个模样嚣张的纪念。踏着渐停渐止的心跳,他步步走近,那道纤丽也一点一点融进他眼里。 同一时刻,纪念一只脚正赤着踩在地上,看着孤零零地躺在另一侧的高跟鞋,霎是无辜的样子。没办法,哥还在等她,她总不能拎着这双鞋子走过去去见那些宾客吧!纤细的手臂一探,捞到左脚的那一只鞋子,重新为自己穿好辶。 她蹙着眉,试着自己站起来,却是一脚踝位置狠狠一痛,一个不稳,眼见着就要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却是一只强壮有力的手臂一揽,她人稳稳落进一个坚实若铜墙铁壁的怀抱当中。 复尔,一双璀璨若天边繁星的眸子率先跳如视野。 紧接着,是飞扬的长眉,俊挺的鼻子,刀削斧凿一般的薄唇……那样精致深邃的五官,霸气不羁,这样的眉眼总会是让人看了一眼,便是终身难忘的澌。 在她恢复意识的过后的数十天里,每天她都和数十个人擦身而过,而却从没一个人给她以这样强烈的熟悉感。更匪夷所思的是,他紧锁的眉心,也让她的心跟着一窒。 这种感觉,真让她讨厌。 目光交互的同一瞬间,贺连城的瞳仁狠狠地缩了一下。 那是足够让他城池尽毁的一击。 就是这样一张脸,年年岁岁,朝朝暮暮,分分秒秒,从不停息地霸占着他心里的每一寸。呼吸因她而始而止,心跳因她而跳而停。她的名字,早就成了他生命中不能洗掉的一道纹身,于骨血当中,铭刻,铭刻。 纪念……纪念…… 他眸光深陷进她双眸当中。 手臂一收,以不可抗拒的力量将她捉进怀中,生怕眼前的她,就只是自己的一个幻觉,他紧紧拥着,拼尽一生力气。 “念念……念念……是你,真的是你!我终于、终于找到你了……” 纪念被他抱得几乎不能呼吸,踩着高跟鞋的脚只有鞋尖的位置踮在地面上,胸口的空气像是在一秒的功夫被全部抽走了似的,她两颊胀得通红。两手隔在两人中间,手肘抵在他胸膛的位置,和他稍稍拉开了一些距离。她手里还下意识地抓握着刚从他袖口扯下来的袖口。 在听到他低喃在耳的话的同时,她双眸倏地睁大。 念念……他叫她念念? 他怎么知道自己叫念念? 还有……他说什么,他终于找到她了?这是什么个意思? 再感受到怀中的人儿的身体有多僵硬,贺连城才意识到自己是在用怎样大的力气抱着她,松了怀抱,却无法松开她这个人。 大手紧紧扣着她双肩,指尖捏着她肩头细腻光滑的皮肤。长眉紧拧,目光上下将纪念打量个遍,再三确认过后,这张脸确实是纪念没错,可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 而纪念到了嘴边想说的话还没问出口,却是另一只大手将她抽离开贺连城的怀抱。 一个华丽的旋转,雪白的裙摆于低空中起舞,翩然若蝶。 一时,纪念站定在微凉灯光下。 左手被贺连城紧紧攥着,而右手被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纪元紧扯不放。左右两边男人的力量不相上下,几乎是要将她生生撕扯成了两半。 自纪元鼻端传来医生戏谑的闷哼声,他唇角一勾:“贺市长,你这样抓着我妹妹的手不放,不是把她也认作了你哪一个的朋友吧?” 也就是纪元的这一句话,让贺连城心中所有的怀疑和不确定也都着得到了答案。 他甚至可以直接就下结论,眼前的这个,就是纪元没错。 他为什么要背着自己带走纪念?还有,他为什么要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又为什么要安排这一个party? 在几秒的时间里,贺连城急速旋转着大脑,多年来混迹政坛的所培养的敏锐的嗅觉让他在一瞬之间了然,或许,就连这次的这个案子,还有让他和纪念在这廖无人迹花园里相遇,也都是纪元的有心安排。 在那极近尖酸刻薄的冷言下,贺连城才觉得自己人清醒了许多,总是千般不愿不放开纪念的手,在理智的劝说下,他还是一点一点地松了手,眼前着她的指尖从自己的帐中一点一点脱离,于空中划吹一道绝美的弧线。 见此场景,纪元的笑里多了一份得意,他顺势将纪念拉到自己跟前。 纪念裸露在外的蝴蝶骨于浅浅的月光下,泛着莹润的光彩,却让他眉一蹙,即刻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披到纪念身上,微微俯身,替她收了收西服外套的衣襟。 看着自己身上披着银灰色男款西装,纪念抬头:“哥,你怎么会来?” “还不是没见到你嘛!所有的宾客都到场了,上次我和你说的路省长家的二公子就是年纪圈圈就做了上校的那个,也来了,指了名要见你一面呢。都在前面等了半天了。我叫管家来找你找了几次,都没找到,所以就只能我亲自出来找了。”纪元敛笑,别有深意地瞟了一眼贺连城,“看你,是不是被什么奇怪的人给缠住了……” 纪元的话,犹有所指。 纪念蹙眉,顺着纪元的目光,也看了一眼贺连城。 奇怪这个词,用在他身上真的是一点也不为过。 175 逆战4(宠溺来袭:6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party结束之后,料理好一切,纪元不放心纪念一个人开车回去,所以就亲自开车送纪念回家。 副驾驶座上偶尔有迎面而来的车灯照来一瞬的炫目。 纪念半低着头,摊开掌心,看着躺在上面的那颗水晶袖扣,神思飞扬。怎么刚这水晶袖扣的主人,会给自己以那样强烈的熟悉感呢?他的眉眼,自己就好像是曾经在哪里见过一样? 却是驾驶座上的人半笑着开口:“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下意识地,纪念阖上手掌,将那颗袖扣攥进掌心里,有些尴尬地笑着:“哥,没什么……辶” 她一向不善于在自己面前说谎,无论是在她失忆前,还是在失忆后。只要她对他稍有隐瞒,他都能一眼就把她的心思看穿。 “是这样吗?”他双眸凝视着前方,嘴上是在笑,但眼睛却是不笑的。 纪念扶过身上的安全带,微微侧过身,神色忧忧:“哥……”略一沉吟,她整个人又瘫坐在座位上,“算了,没什么。澌” 纪元面色冷了冷:“如果你是要问贺连城的事,那么我给你的答案就是——从前的你,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半点关系都没有……”纪念垂眸低喃,纤指捏紧,手心里的那颗袖扣将她掌心上的细肉硌得生疼。 “对,你和他半点关系也没有。你之前都没有见过他,哪里来的关系?今天的这一次,才算作是你们的第一次见面。”纪元再次强调纪念和贺连城之前并不相识的事情,方向盘一转,他忽而嗤笑一声,轻哼的鼻息里带着些许张狂,“他——应该就像是他的那个秘书一样认错人了,他对你来说,就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纪念舒了口气,是这样吗?真的是这样吗? 如果连现在她最信任的人也这么说的话,对那个人有着熟悉感就可能是真的是她的错觉了…… 她的黯然神伤,让他心头一窒。 探过手,他握过她手,在她指尖握了握:“念念,你听哥说……无论是什么时候,哥都希望,你每天都过得无忧无虑。有什么苦难风雨,你都站在哥身后,都由哥来抗。哥最不希望看到的,也就是你为了旁的不相干的事,过得不开心……” 他的话,细雨连绵般,汇成一汩温暖的溪流,关注进她心头,丝丝缠绕进她的血液当中。 “哥……”纪念低低地唤了他一声,清眸里已然盈盈有泪。 她神智恢复的那一天,她同时也失去了所有的回忆,所以一直以来,她都对周围陌生环境存在着极度的恐惧感,就连人,她也只对那么一个两个,可以完全自己的防备。她总觉得,这周围的人和事,都像是有人刻意安排的,存在着让她缺乏安全感的欺骗。 但对纪元,她的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是她现在唯一的肯定。因能无时不刻地感受到他作为一个哥哥,对自己的真心,所以,他说的话,她就连一哥标点也都深信不疑。同样,只要是他告诉给她的,她也都深信不疑。 所以,他和她说,在之前,她是不认识贺连城的,他和她也从没见过面……她信,这些她都信。 她扯了扯唇角,问道:“对了,哥,我还有另外一件事很好奇……” “嗯,你说。”纪元清淡的语气,似是已经猜到了接下来要问些什么了。 这车里微弱的光线,只将纪元阴郁的那一半侧脸留给自己。偶尔有突然闯进车窗的光线跳跃,看得纪念心颤。 她小心翼翼地问着:“你之前不是说,这次party就会决定究竟要把案子交到谁的手上了吗?怎么,到了party结束,也没见你宣布最后的结果……你是忘了,还是另有什么别的决定?” 这件事,纪元并不忌讳将原委全部告知纪念,总某种角度上来说,他甚至愿意纪念做自己最得力的帮手。 纪元淡淡地开口:“事实上,早在要开这个party之前,就已经决定了,我们乔治今后的合作伙伴是谁了……”纪念微微一震,听他续下去,“party不过是让我们早就看中的那条的大鱼自己咬上勾而已……” 乔治一早就决定的合作伙伴,是谁? 早就看中的大鱼?这又是什么? 纪元的几句话,就把纪念转得云里雾里了。他都和自己说了些什么,她好像是听懂一些,又好像什么也没听懂。 纪元嗤笑一声,抬手亲昵地揉了揉纪念的发顶:“好了,这会儿先别急着问,很快你就明白了……” * * * 很快,果然很快。 第二天一早,纪念就接到了纪元助理打来的电话,说是等下会把签约的文件给她送来,是纪元吩咐的,要她来接手这次的招标案。而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次招标案的得主会是昨晚他们才见过的贺连城贺市长。 有一点,纪念其实没大弄明白,明明昨晚纪元开车送她回家的路上的时候,只要提及贺连城那个名字,她从纪元的脸上看到的就都是鄙夷厌恶的表情。她还以为因为昨晚发生的那件算起来并不算太愉快的事,纪元不会再把贺连城列为合作伙伴的行列之内。没想到,真的是没想到。 “您好,请问您是——”市政大楼的前台接待女助理,带着招牌式的礼貌笑容,问道。 纪念亦是不失礼节,弯唇回笑:“你好,我叫纪念。我是应约来找贺市长的。” “是纪小姐啊!您里面请,贺市长知道您要来,已经在里面等了……”笑说着,女助理指给纪念贺连城办公室的方向。 不那么熟练地踩着高跟鞋,走到他办公室门口,手停滞在半空中,指尖却始终触不到门板,也因此迟迟都敲不下去。 昨晚的事发生过后,她是真的不知道该要怎么面对里面的那个人。而纪元,偏偏又像是在考验她一样,把这件案子拿给她来办。 176 逆战5(宠溺升温:5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纪念被贺连城按坐在沙发上,看着蹲在自己面前扯过自己脚踝、褪了自己鞋子的大男人。 “哎!你干什么啊?”陌生的温度触到皮肤,纪念紧张道。 一面下意识地缩了缩,要缩回腿,却被他一只大手牢牢握住,动弹不得:“别乱动!我现在的心情可好得很,如果你不小心惹得我不高兴,今天……就别想拿着签过我名字的合同回去交差了……” 这人在威胁她?! 纪念眉眼一横,他贺连城的心情好还是不好干她屁事?辶! 就算拿不回签了他名字的合同,纪元也不会责怪她的……她有什么好怕的?! 但是—— 这该算是纪元交给她——失去记忆的她的第一份工作,她不想辜负纪元的信任澌。 有再多的不情愿,她也只好暂时屈服,同时不断地给自己做心里工作,她告诉自己,等贺连城在合同上签了字之后,他和她之间的账再慢慢算。由此,她渐渐乖顺了许多,由着他揉在自己圆润莹白的脚踝上。 神奇的是,经由他细腻的指腹揉按过的脚踝,疼痛缓解上了许多,她眉心的结也跟着松了好多。 双臂拄在沙发扶手上,她坐姿有些僵硬。 粉颈低垂,脉脉眸光流淌在他身上。 有一种感觉,很强烈,眼前的这个人对从前的她来说,似乎并不陌生,甚至该不只是熟悉的程度。 “怎么样?好点没有?”他倏地扬起笑脸,迎上她的目光。 而她被他攻得猝不及防,面上一赧,忙别开了目光,小声嘟哝道:“什么烂技术嘛!” 贺连城看她,眼底满是温柔的笑意,宠溺意味十足。 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倔强。 若不是这样,他怕是也不敢肯定,他的念念,又回来了…… 垂下头,他专注在减轻她脚踝的疼痛上,浅勾唇角,道:“不能穿高跟鞋的话,就别没勉强自己。” 纪念清眸倏地睁大,你以为她想穿啊?她难道不知道还是平底鞋穿着舒服?可是,哪儿见过穿着ol职场女装的人脚上蹬着一双平底鞋的? 抬眸,贺连城又是一笑:“在这儿等我,哪儿也不许走。”言简意赅,命令的强调浓厚。 看着他走向休息室的高大背影,纪念一翻白眼,朝他吐了吐舌头。 他说不让她走?她就要听? 真是好笑! 这般想着,纪念扶着沙发就要站起,那人已然从休息室里款款走了出来,手里多了一个暗黑色的礼品盒。 悻悻,纪念坐下。 贺连城将礼品盒放在地上,打开盒子,是一双款式简单却不失精致的平底公主鞋稳稳躺在黑丝绒当中。纪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怎么,他一个堂堂市长大人的休息室里竟会有女人的鞋子? 樱唇戏谑一勾,纪念嘲讽道:“真想不到,贺市长的办公室里还会有女人穿的鞋子?是特意准备的吗?随时可以把女人带到你办公室来,然后再和她说,你多有多像我妻子的话?” 贺连城置若罔闻,拿过鞋盒里的一只鞋子要替她换上,这次纪念却没再给他留什么面子,干脆从他手中夺过了鞋子:“不用你!我自己来……” 手心的一空,让他无奈地笑了笑。 她怎么会知道? 他一早就知道她会来,因确知了现在的她和高跟鞋不惯,所以在她来之前就让人准备好了这一双鞋。就连为她换鞋的这一幕,也都在他情节的编排之内。 起身,看着埋头为自己换鞋子的小人儿,他淡淡地道:“可不是每个女人都能被认作她的……” 就算他瞎了双眼,他也绝不会认错他的念念。 纪念动做一顿,没再多想,便将两只鞋子都为自己换好了。一时,竟也忘了她脚刚才扭过的事,踩着这一双新鞋,就在地板上蹦了两下。她唇畔的璀璨,贺连城分明看得清楚,是笑。她心性还是个小女孩儿,嫣然站在原地,目光流连在鞋子最前端的装饰物上,久久不肯移开。 贺连城抱臂倚在办公桌前,隔着一米的距离,抱着双臂看她,喃喃低语道:“不能穿高跟鞋……这一点,还真的是很不像从前的你呢……” 他记得,从前的她是爱惨了高跟鞋。 他们的房子里,衣帽间的鞋柜上极少能看到鞋跟低于六公分以下的高跟鞋。彼时的她,还酷爱着黑色。放眼望去,鞋柜里是一片黯目的黑。她能将高跟鞋穿到出神入化的地步,能穿着它跑上几条街;踩着它,能在他面前能摆出高傲的姿态来;穿着她,她能开着快车,快速在油门和刹车之间转换…… “嗯?你说什么?” 熟悉的女声将他拉出回忆。 贺连城一愣,扯了扯嘴角:“没什么?” “没什么?”纪念一脸地狐疑,可他的表情明明就是在告诉她有什么啊。 “看样子你的脚好像好很多了……”贺连城莞尔而笑,低头,他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既然这样,就陪我去一个地方吧!” 不由分说地,贺连城拉过纪念的手,就向门外走—— “喂!贺连城,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我的合同,你等一下!” “贺连城——” * * * 一路疾驰的车子,停在路边。 贺连城看了看时间,松了口气,总算赶在差五分钟四点钟的样子赶到。 纪念跟着松开了自己身上的安全带,摇下车窗,看向门外那明显的标准,接近着眉心一蹙:“genius幼儿园?贺连城,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贺连城一面解开自己的安全带,一面看向幼儿园门口已经陆陆续续走出来的小朋友,漫不经心答道:“来带你见我人生中不可或缺的一个女人。” “不可或缺的女人?”纪念眉一挑,心情莫名地不悦,“哎!贺连城,你带我来见你的女人见做什么?” 还不待她问完,那人就已经先下了车,车门被重重关上,紧接着她透过前车窗看到他绕过自己这边,掀开她右手边的车门:“下来吧!如果你还想让你手里的那份合同上签着我的名字的话……” 177 逆战6(继续宠哟~:5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神智恢复第一次抱这样大的一个小孩子的缘故,纪念直觉心底像是有春风拂过,撩拨着她的一根心弦。鼻间有特属于孩子的馨香,她浅浅地呼吸,沉溺其中。那是一种她从未经历过的感觉,很奇妙又很美好。 五岁大的小丫头,纪念抱着有些吃力,却还是笑着将圈圈环在怀里,轻拍着她肩膀,清澈的眼底有暖光流泻。 五年了,整整五年的时间里,圈圈都没有这样让自己的妈妈好好抱过。那时纪念神志不清,圈圈就连和纪念说一句话或是碰一下纪念都是小心翼翼,说不准什么时候,纪念就会大发脾气或是不分缘由地打自己。所以,对纪念这个妈妈,圈圈就算想要亲昵,也总是因为日积月累在心里的畏惧而退缩。 孩子的想法总是简单而单纯的,今天圈圈在看到纪念的第一眼,就是想要纪念抱抱自己。 趴在纪念的怀里,小丫头贪婪地深嗅纪念的发香,那就是她所一直熟悉的味道。一张小脸直乐开了花,两只小手臂不禁将纪念的脖颈环紧:“妈妈,你能抱圈圈了!你的病都好了,是不是?辶” 这在别人家的再寻常不过的场景,在贺连城眼中,却成了足够奢侈的事。 奢侈,对,就是这样形容没错。 妻女相伴左右,已是对他最大宽容了。上天又是足够怜爱他的,竟毫不吝啬地让他也能体会到寻常丈夫、寻常父亲的幸福澌。 可他又能怪谁呢?六年前,当他残忍决意就算伤害她,也要报复她身后的纪家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今天的结局。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他。 是他不能让小女儿享受正常孩子该有的父母带给她的温情……至此,对小女儿的歉疚之意又平添了几分。 正是圈圈的那一声“妈妈”,让纪念双眼倏地睁开,陡地从戏里跳出。 清醒地意识到,她不是这场景里的女主角,不是这这个叫圈圈的小女孩儿的妈妈,不是贺连城的妻子。 她是纪念,另一个纪念。 纪念眸光闪了闪,抬手揉了揉圈圈轻软的发丝,抿了抿唇,说道:“圈圈,我不是——” 剩下的几个字还没说出口,站在自己面前的那男子眉心一蹙,使了一个眼色给自己。 纪念又怎么看不懂? 贺连城是要她不告诉圈圈自己并不是她妈妈的事实,在小孩子面前把这戏继续演下去…… 话音落下的同时,怀里的小人儿明显的一滞。接着,从她怀里抽出身子,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定定地凝在纪念身上:“妈妈,你说什么?” 在小孩子面前,纪念连撒谎都生疏得可以。 面色微赧,她显得有些尴尬:“没、没什么……” 她答应,在他的意料之中,又在他的意料之外。 唇角溢出笑来,自然而然地,贺连城揽过纪念的肩,另一手捏了捏圈圈的小鼻子:“好啦,那爸爸帮你把妈妈带回来了,你是不是以后乖乖地,都不会再每天愁眉苦脸的了?” “嗯嗯。”圈圈心满意足地点头。 贺连城从纪念怀里抱过圈圈,大步朝自己的车子方向走去:“走喽!李嫂一定早就做好了晚饭,在家等我们呢!” * * * 纪念站在贺连城家玄关的位置,迟迟不肯进去。看了看早就换好拖鞋跑进去有说有笑的一对父女,又看了看一整天都拿在手里的合同书。 双肩一懈,轻舒了口气。 她这是喝了什么**药?竟然答应了贺连城,在圈圈面前扮作是她的妈妈?不忍心伤害一个几岁大的孩子,可是这样,她又要演多久啊?难道就这样没完没了下去?就这样把大把的时间耗在这里?那她的合同书又要怎么办? 正和厨房里忙前忙后的李嫂搭话的圈圈,回头见纪念不在自己身边,就立马跑出了厨房,看到纪念还在玄关的位置并没有离开,才放了心。趿拉着拖鞋,啪嗒啪嗒地跑到玄关的位置。 仰着一张堆满了笑的小脸:“妈妈,你是不是很久都回家了?所以都不知道哪一双拖鞋是你的了?” 纪念瞪大了眼,看着小丫头跑到鞋柜跟前,踮起小脚丫够到倒数第二次抽屉,取出一双粉红色的拖鞋,摆在纪念的面前。 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这一双摆得整整齐齐的拖鞋,什么要马上离开的话纪念也就再说不出来了。垂眸微一沉吟,她俯身脱下了自己脚上的那一双平底鞋,换上了拖鞋。 提早回来,贺连城也顺便让李嫂早些下班了。 晚饭,餐桌上摆得就是寻常的几道菜,四菜一汤里,却有三个菜是纪念的口味。席间,小丫头站在椅子上,用着和自己的小手不相事宜的略长的筷子,给纪念夹着菜,不大会儿的功夫,纪念的碗里就已经堆成了一个小山包。看了看纪念,小丫头舔了舔筷子前端,心满意足地咯咯一笑:“妈妈,这都是你从前爱吃的菜哦!圈圈都记得……” 贺连城也停了动作,注视着纪念的举动。 只见她似有所思地盯着碗里的食物,他有着一瞬的紧张和局促。 是不是圈圈让她想起了什么?是不是? 难以言说的,在感受到圈圈对妈妈的爱意的时候的情动。 忽然指尖,她有些嫉妒,那个和她有着同样名字,相似面容的女人……她比她幸福,有着乖巧的女儿和爱自己的丈夫。 这餐厅里的灯光莹亮得让她在这一家人欢聚的情景里的出现变得合理而自然。一扫眉间的思绪,纪念抬眸温柔浅笑,揉了揉圈圈的小脑袋:“嗯,我的小宝贝真乖……” “叮铃铃——” 一阵铃声打破今晚这和谐的气氛。 纪念一下子就辨识出那是自己的手机铃声,忙跑过去,从自己的包里翻出了随身带的手机,看到手机屏幕上闪着的名字,是纪静不是纪元,这才松了口气,接起了电话:“喂,姐——” “……念念啊,你怎么还不回来?” 178 逆战7(暖:5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纪念输入了密码锁,进了自家的门。 玄关的位置,留了一盏小灯,微弱的灯光照亮她所在的这一角。 像是每天回到家时都重复的动作一样,纪念从鞋柜里取来自己的拖鞋,放到面前,俯身的时候瞥见脚上这一双平底公主鞋的时候,微微怔了一下。 除了写前端那个米色的蝴蝶结之外,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款式风格,是她偏爱的。竟也不知道是那人有心安排还只是个巧合,这双鞋合乎她心意到不只是样式,还有这鞋子的大小。她穿鞋子一向要穿三十六码半的,穿三十六码的太小,穿三十七码的又太大,所以很少有牌子的鞋穿在她脚上能像这双一样,分毫不差的合适,就好似是特别为她订制的一般。 失笑,她换上拖鞋,定定地站在门口目光还不肯从安然和其他的鞋子摆在一起的鞋子上移开,也是同时,纪念才瞥见了玄关的位置多了一双男士皮鞋,这个时间会出现这幢大房子里的人,就只会有—辶— 倏地,整个一楼大厅所有的灯都跟着亮了起来,一时的煞白晃得纪念双眸不能适应。 等渐渐适应了这环境之后,身前也多了一道男子俊逸的身影。 他单手插进裤袋里,刘海微长,挡在眉间,黑亮的发丝下,依稀能看清眉间敛着的不悦澌。 他在生气,再傻的人也能看出来。 这也是三个月以来,纪念第一次见纪元的脸上出现过这样的神情。 因从未面对过这样的他,纪念有着些许的慎意,下意识地她退后了些,看着那在明晃的光线下光彩愈加夺目的某人,低低地唤了一声:“哥……” 纪元向前了几步,那拢在他身上的阴霾也跟着靠近。 冷凝的空气中,他质问声掷地铿锵:“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冰冷的语气,就好似他们是素昧平生的两个人。 纪念眉梢一暖,拿过手里的合同书给纪元看,努力打破两人之间令人窒息的气氛,笑道:“哥,你看,这份合同我签好了……我开始还以为你把这任务交给我,会是很轻松的呢。但我去了才知道,那个贺市长根本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主儿。你不知道,这份合同签下来,我有多辛苦……” 怕是会触到她目光,自始自终,他都没有抬起头看过她一眼。 六年过去了,他都没能在一个独立的空间里以自然的姿态面对她。 “不管是因为什么,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了还在外面,都不是值得称道的事。如果你是为了那个合同才这么晚回来的话,那我要告诉你的是,这合同我宁可不要你去签。损失的钱,我们乔治也拿得起。”话落,纪元抬起明眸,寒光扫了纪念一眼。 自己一天的努力,就这样被纪元的一句话说得一文不值,纪念的心里是有气的,更是有怨的。她的委曲求全,不是为了要纪元这样一句话的,她想要的是自己最在乎的哥哥的赞赏。 眉间黯然神伤,轻薄的雾气蒙上双眸。 可她也明白,纪元的语气虽然生硬,但说的一字一句也都是为了自己。因此,她硬是把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生生给逼了回去,贝齿扯了扯唇瓣,哑着声应道:“嗯。哥,我知道了,下次会注意的……” 把她逼到这一步,本不是他的意思,他的心也像是被一只大手捏拧着一样酸痛着,温柔的话想说出口,可又在看见她脚边多了的那一双平底公主鞋的时候,又给咽了回去。 长眉跟着一拧,俊颜上的阴霾又平添了几分。 她在这个家里的鞋子和衣服都是他当时亲自挑选的,其中包括她身上的这一身。 那一年的那件事发生之后,他们就再没住在一起,甚至连见面的字数都寥寥无几。至于她的喜好,他也只能全凭着记忆里为数不多的那几次见面去回忆。她记得,临近成年的纪念,讨厌一切和粉色有关的东西,从来不穿白色,惯穿的颜色向来就只有黑色而已。还有高跟鞋,她也是酷爱成瘾的。 所以,他为准备的那些的东西,都尽量着贴近她从前的喜好。 鞋柜里,摆了满满的一柜子的高跟鞋,更都是他亲眼看着佣人放进去的。而他清楚地记得,她的鞋柜里从来就没有过这样一双平底鞋。 疑问不自觉地溢出了口,喃喃:“这双鞋,是你今天自己去买的?” 纪念一愣,顺着纪元目光看向还残留着自己体温的鞋子,若有所思地答道:“不、不是……” 正是在这一瞬,纪念才想起来,早上出门时穿的那双高跟鞋被落在了贺连城的办公室里。不用纪元把这一切点破,她也明白自己都做了什么。她竟然,和那个叫作“贺连城”的男人,不过才见了两次面,她就这样堂而皇之地穿着他送的鞋回了家…… 她的犹豫,让所有答案都昭然在她脸上。这双鞋是谁送的,纪元想都不愿意去想。 凝在鞋子上的眸子里,思绪万千席卷而过。 他是不是该要重新审视了?不过一天的时间,他让纪念去接近贺连城,时态的发展就已经超乎了他的想像;不过一天的时间,他的念念竟和那人熟络到已经到了收他买给她的鞋子的程度了…… “纪念。” 他如此这般郑重地叫她的名字,让她微微一震,这个称呼生疏得似是在提醒她,他接下来要说的这件事的严肃。 “我想我不得不要提醒你的是,贺连城这个人,是你不能够接近、能够招惹的。如果你忘了今天和我说的话,那么今后的某一天,你一定会后悔……” * * * 回到自己的房间,纪念洗过澡之后,换上干净的浴袍,一面擦着头发,一面从浴室走了出来。 站定到落地窗前,纤细的食指从窗帘挑开一条细缝。她站的这个位置,刚好能看到和自己隔着几个房间的纪元的房间。透过这条缝儿,她看到,他的房间已经暗了,该是已经休息了。她这才松了口气,走回房间,耳边充斥的都是刚纪元和自己说的那一句话。 179 逆战8(5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好!贺连城,你早就发现了,那你现在你倒是来告诉我,这降低二十个百分点和增加二十个百分点之间的落差,你要怎么补救?”眸子一转,安东尼的眉宇间敛起一丝危险,“贺连城,别告诉我,你是想——” 贺连城抬头,扬起明朗的俊颜:“刚好你来了,就回去告诉林晓蛮一声,叫她盘算一下公司能拿出来的资金总额是多少,再交上来一份评估报告给我。我大概估算了一下,大概是能补得上这笔亏空的。实在不行,实在不行……” “实在不行的话,你要怎么样?你要变卖了公司吗?” 贺连城扯了扯嘴角:“不然呢?还有别的办法?” 安东尼舒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一些,提醒贺连城道:“那可是你近十年的心血啊!你怎么舍得就用合同上的一个名字就把它给变卖了呢?辶” 比起安东尼,贺连城却是如同站在局外一般,把这一切看得清楚。 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眺望这城市高楼林立、车流纵横,面色颇为平静。 “既然纪元没死,既然他改头换面又回来了,就会有这样的一天,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为了纪家,为了纪念,为了他自己,他迟早会走出报复我的这一步。损失掉公司,也不过只是一个开始而已。你猜,昨天来送合同的人是谁?澌” 安东尼抬眉,难道是……纪念? 背对着安东尼,贺连城也能到猜到安东尼脸上的表情,和他心中所想。 “对,就是纪念。虽然我也一早就料到了会是她,但她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的表情也该是和你分毫不差。也是在看到纪念的时候,我才真正做了那个决定。愿意签这个字,不是因为我觉得当年报复纪家的事我做错了,而是对纪念,我有愧。别说是十年的心血,就是一辈子的,和纪念对我的意义相比,都不足称道……” “妈的!”安东尼忿忿攥拳,贺连城都这样说了,他还有什么话好说?“纪元太卑鄙了,竟然让纪念来送合同给你,这不是摆明了,要你自己跳进他设的圈套里吗? 贺连城敛笑:“就像你所看见的那样,他设的这场赌局,赌的就是我对纪念到底有几分真心。就算是搭上所有,我也绝对不能输掉纪念。这场报复,我心甘情愿接受。当然,到了一定的时候,我也不会让事情就这样超乎我想像地发展下去……” * * * 转凉的秋,淡黄色落叶于空中摇摇飘零而下。 有炫目的阳光透过窗照到他膝上被风吹得翻飞的纸页上。 合同书的尾页上赫然签写着“贺连城”的名字,字迹张狂而不失内敛,苍劲有力。 “少爷,这么快就在合同书上拿到贺连城的签名了啊……” 摇椅上阖眼浅眠的隽逸男子,缓缓睁开羽睫,褐色的眸子迎上被蔚蓝染尽的天。身下的摇椅闲适地轻晃了两下,他轻叹,声淡一如这浅秋:“是啊。还要多亏了念念呢。” 纪元合上合同书,动作利落地起身,鞋踩在泛黄的秋草上,随手将那份合同摔在了摇椅上。 负手,面对一轮将落的艳阳。 “很简单,就按我们之前计划的那么办。” 转身,他迎上老人浑浊的眸子,笑得有些苍白:“对了,方爷爷,念念那边的事,你安排得怎么样?” “已经照您之前的吩咐,安排下去了,二小姐今天晚上就应该可以和楚三公子见面了。”方管家回道。 纪元垂眸,用鞋尖蹭着足下的那一寸秋草,攥了攥拳,低声应道:“那就好。” “少爷,我其实想问——” “嗯,你问。” “这个楚三公子……” 纪元笑:“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了。这个楚三,他的背后的楚氏集团在商界的名望自不用说。安排念念和他见面,不单单是出于我想要安排一场商业联姻的想法。我有问人打听过,这个楚弈在各方面都是极出色的。作这样的安排,我不只是要贺连城从纪念的记忆里除名,要他后悔他当时做的决定,更要他永远无法回到那个位置……” 话到这里,纪元就不愿再说下去了。 他也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很多关于“纪念”的心事,他便不愿拿出来和其他人分享。 一个爱了她有足足十几年的人,是不会说放弃就放弃的。 他比任何人都想要看到她能幸福,也该是比任何人更贪婪地想要霸占她一辈子。 可是,他不能。 他曾和自己和纪念发过誓,如果真的有来生,他会摒除所有杂念,只要做她的哥哥……而他现在所做的事,就是在遵守他当时的诺言。他清楚地知道,以他这样的身份,想要留在纪念身边,照顾她一辈子,是不可能的。他也不应该为了把纪念留在自己身边的私念,而不让她继续自己的人生。如果纪念不曾出生在纪家,不曾是他的妹妹,抑或不曾遇见贺连城,或许,她的人生到了今天又是另一番光景也说不定。 所以,他需要找到这样一个人,能代替他一直照顾纪念一辈子。 …… 同一时刻。 二楼的阳台上两道身影先后交叠。 “阿碧,你看,下面的那个人……是不是纪元哥?” 一直工作在温家伺候在温瞳旁边的女佣人阿碧,扶住阳台的栏杆,踮起脚尖,目光向楼下花园探了探:“小姐,好像是……方管家和姑爷呢?” 听罢,温瞳的扶在轮椅上的手紧紧抠在扶手上,冷声喝令道:“带我下去……” “嗯?”阿碧一愣。 温瞳抬眸一瞪:“我说叫你带我下去啊!” “哦哦,好好……” 阿碧推着温瞳下楼的时候,纪元和方管家两人正在花园里聊着天。一瞥见视线里多了一把轮椅,纪元便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180 逆战9(此章必看:5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一双薄荷绿的高跟鞋被一只手拎在手上,随着那人的脚步,于半空中摇晃着。 白色的长裙拖曳,雪纺的料子风中摆动,轻抚她脚踝。一双小巧莹白的脚穿梭在一片葱绿上,足下感受到的是寸寸柔软。 走在平地的时候,纪念走起路都来都生疏,更何况是现在?走在这人造草坪上,纪念实在是不能驾驭这一双高跟鞋,最后只好脱了鞋子拎在手上走。 而今天的赛车场里,似乎正在进行着一场精彩的比赛,来来往往的人都在谈论着今天谁会赢。 “哎,你猜今天谁会赢?辶” “那还用说,肯定是e啊!” “不过我听说,这回遇到对手喽!” “瞎说!这赛车场里有过多少场比赛,你不知道?只要有e在,第一什么时候让给别人过?澌” “说的也是……” 正眉飞色舞讨论的两个年轻男子,从纪念身旁走过。 纪念抬了抬眉,今天的比赛中,最炙手可热的选手叫“e”? 来的路上她就在想,纪元今天叫她来见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客户,会约在这样的地方见面,人声喧嚷的赛车场似乎并不适合谈事情。而且说是来探合作方案,可助理却又什么也没交给她,就让她空着手来,说是谈什么合作,到时候见了客户的面,他自然会告诉自己的。看这个样子,大概这个客户也是和刚才的那两个人一样是热衷于赛车的爱好者。所以,为了不要错过今天的比赛结果,才会安排在这个地方和她见面谈事的吧! 眺赛车场的终点线的位置,只见那里已然熙熙攘攘地挤满了人。彩旗飘扬,年轻男女围满了欢呼呐喊。越是走近,疯狂的尖叫声越是逼近,几乎要刺穿她的耳膜。 纪念捂着耳朵走近,左右的人的目光都击中在百米外的转弯处,根本没有人关心她这个人穿着打扮都看起来和这些热血粉丝格格不入的纪念。 从人群中好不容易挤出巴掌大的地方给自己。 站在右手边的年轻女子,大波浪的长卷发直垂腰际,穿着暴露,尽显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和火辣的身材。纪念拍了拍了拍她肩膀,扬声问道:“小姐,请问您认识楚弈吗?” 是愈来愈高的呼喊声把纪念的声音淹没,而年轻女子被纪念碰了一下,极不耐烦地甩开纪念的手,双手攥拳,继续沉浸在关注比赛结果的热情当中,和站在对面另一个赛车手的支持者对骂:“别喊了,再喊,那个也赢不了我们e的!不信你们就给老娘等着瞧!” 纪念一连问了几个人,发现根本没有人在听她说话,都一心关注着百米的拐弯位置会出现哪一辆车来。 却是一阵尖叫皱起,百米外的拐弯处,突现一道海蓝色的弧线。 “是e!是e!赢了,赢了!”有人尖叫。 连纪念也忍不住凑了过去,想要看看是谁有这个能力,轻而易举地操控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眼见那辆车身海蓝的赛车如一只离弦的箭,飞驰而来,在达到顶峰的尖叫声中,轻松驰过终点线。接着,那身穿海蓝色赛车服的男子下了赛车,摘下头盔,甩了甩飞扬的头发,朝这边为他欢庆不已的支持者们扬起一个自信的笑来。而把纪念包围的人群,为着远处面容清隽的男子的每一个动作,尖叫连连。刚那个年轻女子,冲跑了过去,从那人手中接过头盔,挽过他的手,朝这边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捧过头盔,女子揽过男子的脖颈,轻跳起要在他脸上落下一吻,却被他一只手及时按住了凑上来的脑袋。 女子悻悻瘪嘴,不高兴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嫣然一笑道:“弈,我就知道,你会赢的,什么‘百人斩’都是骗小孩儿玩的,你还不是落了他半圈还多……” 她话出口的时候,这场比赛中另一位受人瞩目的赛车手也下了车,拿下头盔走过来的时候,刚好听到她说这句话,脸色暗了暗,坏脾气地,朝着爱车的轮胎就是狠狠的一角踢去。 早就习惯了女人的喋喋不休,左耳进右耳出是应对练出来的本事。楚弈开袖扣,露出腕上的手表来。他以为比赛结束,刚好是约好的时间,现在一看,还是晚了三分钟。他远望着终点线人群,如有所思地问道:“茉莉,我刚比赛的时候,有没有一个女人找过我?” “女人,没有吧……”蓝茉莉掩着指尖,眸子一转,想了想,对着空气一顿乱舞,嚣张跋扈地说道,“什么女人这么大胆?连我的男人,也敢觊觎?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等她回头,身边的男人已经跑向了终点线的位置。 “喂,弈,你等等我——” 现场,因楚弈的突然出现,而沸腾起来。 而楚弈的目光根本没在蜂拥而上的支持者身上,明眸里应着一道穿着白色裸肩长裙的纤细的身影,领着一双高跟鞋,赤着脚踩在地面上,和周围的人问着这里有没有一个人叫楚弈的。拒绝过疯狂粉丝递来的鲜花祝贺,楚弈穿梭过人群,走到纪念的身后。 因楚弈的目光,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连纪念也为这突然的宁静,感到匪夷所思。回眸,她迎上一张陌生的俊脸,:“你好,我就是楚弈。” 纪念一愣:“你……” 朝她扬起招牌式的明朗一笑:“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 * * 楚弈的跑车里,纪念刚一坐下,就见楚弈也在自己左侧的驾驶座上坐下,探过身子来,仔细扣好纪念的安全带,再三检查过后,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看着紧扣子啊身上的安全带,纪念微怔。 对着后视镜,楚弈扬起一如他身上这身赛车服一样清澈的笑来,笑着警告道:“不用好奇,等下你就知道了!坐我的车,系好安全带是最基本的事情,不然等下有你的苦头吃——” 181 逆战10(此章必看:5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端起玻璃杯,阳光下照了照,潋滟的光芒在杯沿闪耀。(. 纪念很好奇,同样是白色的液体,怎么味道会和自己想像得要差得这样多? 她想像的那一杯,该是要比这一杯再甜一点点,入口的温度也要低一些。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味蕾记得的那一种味道该怎样用言语去形容。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她现在所尝到的这个,绝对不是她曾一度贪恋的味道。 一杯牛奶的味道尚且如此,关乎于人,也是一样的。 放下杯子,朝着坐在对面的那一身湛蓝色赛车服的楚弈,嫣然一笑道:“真没想到,你竟然是个赛车手。琬” 楚弈提起赛车服的领子,明朗而笑:“嗨,不过是一个爱好罢了……” 纪念坐正,将面前的玻璃杯推到一旁,郑重其事道:“楚老板,那现在我们进入正题吧!” 月光般姣好的容颜娇羞的红晕浅浅,眸光清澈冽然藤。 顾盼生姿间,心,砰然一跃。 “楚老板?”楚弈不禁嗤笑出声,长大这么大,认识他的人不是叫他弈就是一口一个楚三的叫着,这个称呼对他来说,还真是生疏得有点意思。 纪念并没有从楚弈的笑里察觉出什么来,反而眉一挑,更笃定这样叫他:“嗯,楚老板。我哥他……叫我来和你到底是谈什么事?” 明眸迎上她的,眉梢飞上暖色,薄唇一张一合—— “终身大事。” * * * 因现在还回放在眼前的可怖画面,莫妍跌坐在地板上,双手捂着眼,直觉手上都是黏腻的血迹,心惊不平。 门外敲门声不停,是助理小张不断在敲反锁着的画室的门:“妍姐,妍姐,你还好吗?” 莫妍不答,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看到的画面上。吞咽了一口口水“六夜言情”,稍稍整理过紊乱的呼吸,紧捂住双眼的手稍稍露出两道指缝,一双眼穿过狭窄的缝隙,去看刚在自己慌忙之下被摔在地上的快递盒子。 窗外,有大片的云飘过,遮住一轮初升的灿阳。 房间内,越发得阴暗起来,每一个角落都散发着骇人危险的气息。 莫妍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气,扶着地板站起来,挪着步子走了过去。拧眉,一咬牙,目光落在“匿名好友”快递给她的“礼物”上。 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并不是她刚看到的那样。 庆幸的同时,心里又掀起一阵狂澜。 地板上血淋淋的一片,散发着腐臭味的血泊中,躺着一直被人剥掉了皮的死猫,还维持着刚摔落在地时的凄惨的姿势。莫妍也是在看到了那一条尾巴和这骨骼的轮廓上,才确定了这是一只猫。 局部已经腐烂掉的尸体,还泛着最初的粉红色,斑驳的血迹已经发暗。像是有人恶意而为,这只猫,死不瞑目。 就像她刚才一样,若是不仔细看,就那样冷不丁地看上这一样。这猫的大小合适,就如同一个还不足月就从母亲肚子里拿掉的死孩子一般,一身的血。 阴错阳差,她是在快递收到的几天后才收到了这个快递。难以想像,若是这个快递她在几天前收到的话,这只浑身是血的死猫又会带给自己怎样的视觉上的冲击? 莫妍跪在地,颤着手拿过丢在另一边快递盒子。仔细翻找过后,发现里面除了已经干了的血迹,再无其他。而快递单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她的名字,又怎么会是有人发错了地址? 还有这恶作剧的匿名“朋友”又是出于怎样的目的,才会送这样一份让人胆战心惊的“大礼”给她? 还不足月就从母亲肚子里拿掉的死孩子,难道是—— 极度的恐惧铺天盖地袭来,海水一般汹涌,淹没她脖颈,吞没她呼吸。这压抑到要把她逼疯的房间,莫妍一分钟也不想一个人在这里再呆下去。 猛地站起身,她冲跑到门口,慌慌张张地拧开门锁,狠狠一拉。 站在门外的小张,在感受到光线在眼前一闪之后,愣在原地,呆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大口大口贪婪地喘着气的人,低低地唤了一句:“妍姐……” 莫妍一手扶住门框,“听潮阁”极力地保持着身体的平衡,另一只手,抬手揉了揉绷得紧的眉,长长舒了口气,紧张的心情方才得到缓解。 惫态尽显的眸子抬起,龙泉出鞘般寒光一亮,让人一触到就不自觉地发颤。 “这几天,只要有我的快递或是信件,一定要第一时间送到我这里!知道吗?” * * * 晚风微凉,清亮的月亮洒下,一高一低的两道身影并肩而行。 把车子停在别墅区外,楚弈和纪念两人散布在月光下。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哥安排我来见你,其实根本不是来乔治的事的,而是——”纪念一挑眉,诧异道,“相亲?” “对……”楚弈拉长了音调,语气里明显多了几分不耐烦。 这个晚上,这位纪大小姐已经问了他好多遍了。楚弈有一种预感,只要纪念再问一遍,他很有可能就会和她咆哮起来。 抬手,他照着纪念的额头曲指就是一弹:“外表看起来蛮机灵的啊,怎么脑子这么不灵光?” 这个动作,让纪念怔愣了一下。 额头上叫嚣不休的锐痛,让纪念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个画面。好像……记忆里也有这么一个人,总爱像楚弈刚那样抬起手来,弹她的额头。 怎么今天遇见这个人之后,她就一直有画面,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很快很快就把失去的记忆全部记起来了? 抚了抚额头上已经泛红的位置,纪念若有所思,回道:“没有……只是不大相信而已……” “不相信什么?”湛蓝色的赛车服突然绕到纪念面前,昏黄的街灯下,他神采奕奕,“不相信长得这么帅的人,是你的相亲对象是吗?” 一句话,就让纪念笑逐颜开。 眸光深邃,她脸上的笑意渐渐黯淡下来,融成一片安宁。 是错觉吗? 还是命运巧合的安排? 这个和自己接触的时间还不超过一天的男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竟然带给自己这样一种强烈的熟悉感,他的一举手一投足,都会让她想到记忆里分割的碎片画面。 而纪念并不讨厌这个人,相反,她很喜欢也乐于沉溺在这个人带给自己的这种感觉中。“对!”纪念笑着,两手合着用力,推开了挡在自己身前的高大的身影,“我真是不敢相亲我哥会介绍这么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楚老板您来作我的相亲对象……” 一男一女,打打闹闹,说说笑笑,这画面——任谁看了,也不会相信他们两个相处下来的时间,甚至不到二十四个小时。 在这条路上,等纪念等了有一个多钟头的贺连城,绝对其中的一个。 晦暗的树影下,蓦地错开一道男子高大颀长的身影,轮廓分明熟悉,而那飞扬的眉眼间,聚拢着黑云般的阴沉。 纪念笑一止,连着脚步跟着一顿,撞进了楚弈的怀里。 从纪念突变的表情上,楚弈明显察觉到了什么,回眸一瞥贺连城,低声问道:“怎么、你朋友?” 纪念蹙眉,眸光却不曾从贺连城身上移开:“谈不上。” 对她来说,这时的贺连城,和一个死缠烂打的人,没什么区别。 楚弈握过纪念双肩,拢眉含笑:“看样子,他好像有话要和你说。” 纪念眉眼一横:“那又怎样?”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和他好说的…… 却是贺连城大步走上前,拿出对楚弈最大的礼貌来,语气却冷硬得可以:“请问,我能和她单独说几句话吗?” 楚弈一瞥纪念脸上的表情,笑意浮上眼底,回眸浅笑:“当然。”大手轻拍了拍她肩头,“那我走喽!你自己一个人小心点……”似是真的想起了什么来,他眉一挑,“对了!” “什么?” 俯身,他在贺连城灼热目光的注视下,凑到纪念耳边,清浅的呼吸撩)7C拨她发鬓,穿过两人之间仅剩下暧昧的缝隙,吹红了她双颊。下意识地,纪念想要躲,可卡在双肩上大手的力量却是她敌不过的。 斯人润声低喃,温醇胜过佳酿:“对了,走之前,能不能吻你讨一个礼物?” “嗯?” 羽睫一眨,双眸还未阖上,那带着些许凉意的薄唇就已然落在她侧颊上,蜻蜓点水一般的吻。霎时,红意在她侧颊晕染开来,心,在反应过来那人做了什么之后的一瞬,几乎停止了跳动。 楚弈的离开,让这冗长的树荫小径上就只剩下这别扭的两人。 “想不到,你贺市长,居然都能找到我家里来?哦,对,在B市,你是无所不能的贺市长嘛!什么事办不到……” 她尖酸刻薄的语气,和从前的她没什么分别。 纪念脱下了硌得她双脚发酸发胀的高跟鞋,赤脚大步走在前面,恨不能两步就甩掉这个人。头也不回地,她朝身后那人做了一个V字的手势,冷冷扬声道:“刚你自己说的,你要和我说两句话,我就只给你两句话的时间。记住喽,你就只有两句话。第一句——” 贺连城快步追了上来,问道:“为什么,没回我短信?” 纪念仰着头看着围着街灯飞舞的小虫,身形一顿:“短信?”什么短信?” “我约你今晚一起吃饭的短信……” 纪念微一沉吟:“没收到。如果我收到的话,我也一定第一时间删除掉……” “为什么?”贺连城孩子般地追问。 “为什么?”纪念不屑嗤笑,“你说是为什么……当然是不愿意去喽!你找我吃饭,还能是有什么事?不过又是让我配合你在你的宝贝女儿面前演戏而已……我这几天很忙,没那个时间陪你!” 一追一走间,已经走到纪念家的楼下。 贺连城也跟着大步粼粼地走进庭院里,纪念抬头看了看这房子里没有一扇窗的灯是亮着的,也就知道了今晚纪静肯定又是出去和她的那一帮狐朋狗友鬼混去了,不会回来了。输入密码锁,纪念开了自家的门,贺连城丝毫没有放弃的念头,继续追问下去:“那刚才那个送你回来的人是谁?你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纪念只手将贺连城挡在门外,冷声道:“那是第三个问题了,谢谢。” 话落,门倏地阖上,就差那一条小缝的关上的时候,又被纪念重新拉了开来。 纪念樱唇微弯,但却满目冰霜,眼睛却是不笑的。 “看在我们好歹也见过两面的份上,第三个问题送你!” 贺连城眉梢挑起,所有的表情都凝固在脸上,静等着纪念的答案。 纪念面色一冷,倨傲地下巴抬起:“就是你看到的那种关系喽!还能是什么?” 这一次,门被狠狠关上。 贺连城直感一阵风自己他脸前呼啸而过,薄唇抿起,垂在腿侧的双手不自觉地拳起,贺连城真想一拳凿在这隔在他们两个人中间的门上。 其实,他和她只见隔着的又何止一扇门而已。 什么时候起,连自己也不曾察觉到的,他——贺连城变成了这样一个胆小的人,小心翼翼地守护着的幸福,不让任何一个人有可乘之机。 和别人有说有笑的纪念不会知道,这一下午,对他来说是怎样的煎熬。 没有收到她回来的短信,他一整个下午的会议都集中不了精神,放在膝上的手机,锁屏再截屏,不知道这样的动作重复了有几百回几千回,最后甚至手机也都跟着他反抗起来,干脆自动关机。他不说,她怎么会知道,当时的他,又多心急,生怕会错过她的短信,错过每一个有可能让她和他回到最初相遇起点的机会…… 倒退了几步,贺连城重新审视这屹立在他跟前的大房子。 没记错的话,这就是从前纪家的那幢。 巧合? 世界上,当真有这样多的巧合? 他怎么会甘于相信,这个纪念和自己之前并无任何的瓜葛联系,他们就只是两个擦肩而过的路人…… * * * 彼时,关上门的纪念,一动不动地紧贴在门板上。 捂住起伏不定的胸膛,她紊乱的呼吸渐近平复下来。 一颗心,狂跳不已。 若说,和自己相识不过一天的楚弈带给自己让舒适的熟悉感,这被自己无情地关在门外的那个人,却是真正能带给自己清晰的心痛感。 他的出现,会让她觉得,她的心还在跳。和他失踪的妻子有着相似的面貌,一样的名字,还有哥哥含糊的说辞,再加上那些模糊的但却一点一点变作清晰的记忆…… 她想知道,从前,自己真的是和这个人没有任何联系吗? * * * 看了一下昨晚的订阅,西西都要哭死了…… 妞们,乃们都潜到哪儿去了啊? 评论区也没人冒泡了,西西最近都没有虐啊,可素肿么没有人要我了捏?o)28)26gt﹏)26lt)3B)29o l↖(^ω^)↗l 182 逆战11(此章必看:5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阳光正浓的正午,让人昏昏欲睡。 对着一堆好像总也看不完的文件,纪念止不住困意,捂着嘴轻打了一个哈欠。 是骨瓷的杯底在玻璃质地的办公桌上落下一声清脆,左手边便多了一只马克杯,杯中咖啡温度刚好,散发着浓郁提神的香气。 抬眸,这悄声出现的人,正是纪元。 一双清冽的眸子跃上喜色琬。 “哥……” 那半倚在办公桌前的面容俊逸的男子,一笑温润,干净的指尖抚过杯子,把咖啡推送到了她面前:“来,喝了!乔治的财务总监,可是需要随时随地都充满活力……” 纪念笑着,捧过杯子,吹皱了深褐色液体,小啜了一口,唇边衔住惬意的笑意藤。 “楚弈——”纪元垂头,声音放地极低,“你觉得怎么样?” 纪念极力掩饰住自己已经涌上双颊的红晕,黑白分明的大眼移向别处,咕噜咕噜地大口喝着咖啡:“什么怎么样?咖啡么?我觉得汤和奶精的比例刚好哎……” “我是说楚弈。” 这一次纪元,将“楚弈”的名字咬得极重。 其实,他是很排斥提到那个人的名字的,虽然因为这两年因为和楚氏集团愈来愈繁多的商业上来的往来,对楚弈,他多少也算是知根知底的。可是,自私的角度来讲,他就是不愿意把纪念交到另一个人的手中,虽然这也是不得已。 “他?”纪念动作一滞,凝神目光飘向前方。 却是放在一旁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打破了房间里的沉静。 纪念一瞥来电显示上的名字,就赶忙将手机拿过来,捂在胸口,有些措手不及地尴尬和纪元笑:“哥,我去接个电话……” 纪元扯了扯嘴角,笑得牵强。 看着起身走到一旁,接起电话的纪念,明眸狭起,刚她虽然动作很快地拿走了手机,但那上面闪过的名字,他却看得清楚,是贺连城。 走到房间角落里,纪念背对纪元站着。回头,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纪元。她怎么也没想到贺连城会在这个时间打给自己,拒接,肯定会让纪元怀疑,接,她又知道纪元并不喜欢她和贺连城联系。想了想,纤细的食指在镜面的屏幕上一划,手机放到耳边。 在耳际飘进小女孩儿软糯甜腻的声音时,纪念皱起的眉,倏地展开,压低了声音问道:“圈圈,怎么会这个时间打给我?” “妈妈,你现在在忙吗?怎么声音这么小的样子……”电话里,小丫头的声音少了往日的活力,无精打采的。 “我——”纪念咬咬下唇,“嗯,在忙。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下个……下个星期三,你能来幼儿园的家庭观摩日吗?” “家庭观摩日?” “嗯。”期期艾艾的声音,让纪念的脑海里已然浮现出一张楚楚可怜的小脸来,“到时候,所有小朋友的爸爸妈妈,都会来的……这是圈圈来幼儿园参加的过的第一个家庭观摩日,圈圈不想只有爸爸陪……” 尾音带着哭腔,像是根根红线缠绕在纪念的心。 纪念嘟起嘴吹起刘海:“可是——”这一次,不旦要去见贺连城,还要在他的女儿面前演起妈妈的角色。纪元这边,她到时候该要怎么交待啊? 纪念正犹豫的时候,小丫头又补充道:“妈妈,爸爸说你最近一直都很忙,没时间回来陪我。你要是真的不能来的话,也没关系的。” 这样乖巧的孩子,让纪念怎么忍心一口回绝? “我——”纪念犹豫了一下,旋即笑绽,“别的小朋友有爸爸妈妈陪,我们圈圈怎么能没有妈妈在场呢?下周三我会尽量抽出时间来的。” 彼时,纪念却不知道,在电话的另一头是怎样的场景。 贺连城蹲在圈圈的身边,看着小丫头抓着对她的小手来说异常的大的手机,一见圈圈挂了电话,忙问道:“怎么样?怎么样?你妈妈她……答应了没有?“第五文学”更新最快,全文字手打” 圈圈皱着小眉头,看着暗下的手机屏幕,极是惋惜地摇了摇头。 纪念没答应? 贺连城眉一挑,失望地轻叹了一口气,他就知道会是这个样子…… 一只小手却突然抓住了他大手的两指,喜声欢呼道:“妈妈,答应了!” “答、答应了……”失望来得太快,以至于真正期待的喜悦来临的时候,贺连城甚至连准备也没能做好。 从圈圈一脸的欣喜上,贺连城才发觉圈圈说的是真的。 笑意点点在他明眸里晕染开来。 “哇哦,爸爸的圈圈宝贝一出场,连那么难搞定的妈妈,都被你一招拿下了!” 空气中涤荡着的是,是圈圈银铃般的笑声。 大手***小丫头的颈窝,直将小女儿从地上拎了起来,抱着她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到圈圈喊晕的时候,他才收敛了兴奋不已的心情,换作在女儿的小脸蛋上留下一串细密的吻。 圈圈捂住小脸蛋,嫌弃地看着贺连城:“爸爸,星期天你就不剃胡子了吗?你可一定要记得,下个星期三的时候,把自己打扮成这个世界上最帅的男人,到时候,妈妈一看到你,就舍不得移开眼睛了,然后,就舍不得离开了我们喽!” * * * “妍姐,这是你的快递!” 突然闯进耳际的声音,吓得正在走神的莫妍一抖,手里画笔也跟着摔落在地,刚站在笔尖的颜料,也溅了一地的星星点点的红。 莫妍眉一蹙,抬眸就是开口大骂:“我不是告诉你们,我的画室,进来之前一定要先敲过门的吗?!” “妍姐,我刚敲了很多次了,你没听到……”小张悻悻回道,“而且,不是你说,一有你的快递,就要立马送到你这里来的吗?” 莫妍深深吸了一口气,妆容精致的脸面色依然冷凝:“放那儿吧!没你什么事了,出去吧!” 她眼看着,小张把和前几次一样大小的快递盒子放到进门位置的实木柜子上,而后,门被关上时发出的一声震响,她整个人又是吓得一抖。 这是这个星期她收到的第四个快递盒子了。前三个,都无一里外地装着一只被人扒了皮的死猫,这一次,莫妍还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那个承受能力,再看一次里面血腥的画面了。 一连七天的噩梦,梦里都会出现一个才有了人形的浑身是血的孩子,而只要她一闭上眼,耳边就有孩子的啼哭声鸣响…… 疯了,她是真的快要疯了! 几步走过去,这次她连一早准好的美工刀也没用,疯狂地用手扯开快递盒子,而后倒置,要把盒子里所有的东西全都倒出来。 没有想她所预想的那样,这一次,盒子里面再没有装剥掉皮的死猫。 而是一只录音笔从里面掉了下来,摔到她脚边。 这里面又会是什么? 蹲下来,莫妍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口水,拇指按了几次,才最终准确地才在播放键上按了下来。 声音续而传来—— “陈医生……” “陈医生的手术安排得还真是满呢!我来了几次,都没等到你。现在终于见到了你人……” “莫小姐,请坐……” …… “陈医生,我今天找你来,可不是特意来喝茶的哟!” “上次你在纪念的家属面前说了那些话,这里面的十万,是作为答谢,你应拿到的酬劳。” “哎?先别急着拿钱……今天我找你来,还有其他的事……” “我要你再去告诉他们,不能再耽搁了,纪念肚子里的那个孩子需要马上动手术拿掉……” “什么?” “手术我要你亲自去做。事成之后,你还会拿到三十万。” “不答应?”莫妍嗤笑,“早在你上次拿了我的钱,和那些人说纪念现在的状况有漏胎的危险的时候,你就该想到这一天!现在你已经上了这艘船了,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全身而退……” 不待里面的录音全部放完,莫妍慌张地就立马又按了停止键。 就算这里面另一道女声,因为时隔几年,她听不出来了?可她却能辨(百度搜索本书名+海天中文看最快更新)出自己的声音来。 胸口一起一伏,她将手里的录音笔一捏再捏,猛地,手一甩,录音笔飞出她手里,重重地摔在墙上,摔成了几半。 谁? 是谁? 是谁在当年录下了这段录音……反倒现在竟用来威胁她? 是当时的那个陈医生? 不会,不会。 无论到什么时候,她和她都在同一艘船上,拿掉纪念的事,谁也脱不了干系。况且,她也不该会在六年前之后,用这种方式来要挟自己? 这快递盒子里,一定要还有什么的。 莫妍将盒子整个倒空,却是一张纸条摇摇晃晃地从里面掉了出来,飘在地上。她拾起来看,只见裁剪整齐的白纸,机打着几个工整的字:“游戏,才刚刚开始。” 她以为快到尽头了,却是游戏才刚刚开始? 疯了一般,莫妍趿拉着高跟鞋冲泡出画室,手里还捏着那张纸条。 莫妍的突然出现,直将大厅里的两个正在话家常的助理给吓坏了,齐声唤了她一句:“妍姐……” 她涂着殷红蔻丹的手钳住其中一个助理的两肩,压低了声音冷声问道:“是不是你?” 新来的小助理直被莫妍的眼神给吓坏了,不住地向身旁的小张求救,她小心翼翼地回道:“妍姐……你在说什么啊?什么是不是我……” 莫妍倏地扬高了音调:“这几天里快递,都是不是你寄给我的?!” 小助理简直要哭了出来了:“妍姐……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而在一旁看着的小张,在看到莫妍疯狂的样子的时候,也不敢凑上前去,只能在一旁寸步不离地站着,生怕这情绪突然失控的莫妍,会突然做出什么更疯狂的事来。 暗冷的眸光倏地扫到自己脸上,小张下意识地一颤:“也不是我……” 莫妍怔忡,唇畔磕碰,自喃着什么:“不是你们……不是你们……对,不是你们!是她,一定是她!” 话落,莫妍就冲出了工作室。 * * * 星期三,刚好是圈圈上的这家幼儿园的观摩日。 九点正式开始,专门为小朋友和家长们制作的舞台下已经坐满了家长和孩子,黏黏也同在一家幼儿园,自然安东尼夫妇也按时到场了。 当幼儿园老师安排由小朋友介绍自己的父母的时候,贺连城和圈圈左右边的位置还是空的,纪念还没有按时赶来。 圈圈急得在贺连城的膝盖上,简直做不安稳。连她一向瞧不起的大舌头小鬼黏黏都已经领着自己的爸爸妈妈上去介绍了,圈圈怎么可能不着急? 一直安慰着女儿不要心急的贺连城,也不淡定起来,不时地张望着前后两个门的入口,迟迟却没有那个人的出现。 蓦地,他西服的袖角动了动,低头,是小丫头,朝自己扬起了一张小脸,学着自己的模样,蹙着眉:“爸爸,你说妈妈……她会不会不来了啊?” “下面就请我们的新来的小朋友,圈圈童鞋上来,好不好?”舞台上的小老师,发话道。 抬下一片稚嫩同声的应和。 “爸爸,老师在叫我们哎!” “嗯。”贺连城当然听到了,再三确认过前后两扇门纪念都没有出现过后,贺连城一手抱起小女儿,款款向舞台上走去。 按照事先在家和圈圈彩排好的,贺连城把圈圈放在舞台上,由自己牵着,站在舞台的正中“领域”更新最快,全文字手打央。 小老师递过两只话筒给贺连城和纪念过后,却发现自己的手里多了一只话筒。 一愣,当着所有家长和小朋友的面,笑道:“那现在就请我们的圈圈小朋友来介绍一下你的家人吧!” 没有看到纪念的出现,圈圈所有的失望都写在了脸上。 是牵着她的大手,在她掌心捏了捏。 抬起头,迎上贺连城温润的目光和潋滟的笑:“爸爸……” 习惯性地,贺连城抬手揉了揉圈圈的头发。 圈圈吸了一口气,感到鼻子不再那么酸了,扬起一张笑脸,落落大方地介绍道:“大家好,我叫圈圈。这是我的爸爸……” 之前和爸爸说好的,就算纪念没有按时出现在这里,她和爸爸也一定要在所有小朋友和小朋友的爸爸妈妈面前表现得很好,尤其是在黏黏的那个小鬼那里。一时,台下掌声不断,最努力拍手的就是那个油腻的小鬼。 “哎?圈圈小朋友,能告诉大家吗?为什么今天妈妈没有来?”小老师蹲下身来,凑到圈圈面前,问道。 圈圈低下了头:“妈妈、妈妈……” 却是后门一声清越高扬,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妈妈,在这里!” * * * ╰)28 ̄▽ ̄)29╮画个圈圈,诅咒看文不留言的坏孩纸,让乃们都变成大胖纸、大胖纸、胖纸、纸)7e)7e)7e)7e ... 183 逆战12(此章必看:5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高官,真欢假爱 “圈圈的妈妈,在这里!” 承着所有人惊诧的目光,纪念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再次重复自己的身份。 而也就是看到站在后门那一道纤细的时候,贺连城父女眼里出现的光芒是一样的闪耀。 只见那心心念念的女人,身着一袭白色长裙,露出一双纤细的脚踝,脚上穿的正是贺连城那天送她的公主鞋,耳鬓的位置别了一只羽毛发夹。 飘逸若仙的模样,让贺连城的心砰然一跳琬。 提着裙摆,纪念跑上了舞台。 自然而然地站在贺连城的右手边,拉过圈圈的小手,抚了抚小丫头的脑袋,灿然而笑:“圈圈,快和大家介绍一下,我是谁啊!” 圈圈一手拉着贺连城,一手拉着纪念,小脸上的阴霾顷刻散尽:“这个是我的妈妈,她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妈妈……藤” 一时台下掌声一片。 被贺连城揽着肩头的纪念也只顾着和他并肩而笑,耳边传来身后那高大男子的低语:“怎么这么晚才来?” 半是责怪的语气里,纪念竟听出了几分宠溺出来。 “我说我会来,自然就会来。”纪念眉梢一颤,嘟了嘟嘴,脸上的笑意不减,眸子一转,“跑来的时候,高跟鞋坏掉了,回去换了一双别的鞋……” 头一偏,纪念刻意避开贺连城的目光。 她才不会告诉他,她开车都走了一半路的时候,突然想到要穿这双鞋,跑回家里去换,才迟到的事情。 怎么听怎么觉得这理由像是她随口编出来的。 贺连城低头,瞥到鞋间脚上的那一双公主鞋,唇角不自觉扬起:“怎么,这双鞋看起来这么熟悉啊?” 纪念一怔,低头看到脚上的这一双鞋的时候,两颊飞上艳霞。 搭在她肩头的大手捏了捏,错乱的掌声中,依稀听到某人喉头发来的一串低笑:“明明就是自己想穿的,找什么借口啊……” 纪念猛地抬头,怒瞪贺连城,却只见那人表情安然如故,目视前方,所有的表情都是那样理所当然。 屈肘,她就要戳向贺连城腹部—— “迟到的圈圈妈妈,你可是要接受一个惩罚哟!” 是小老师突然的发问让纪念的偷袭被所有人抓了个正着。 台下有凌乱的笑声,余光瞥到身后贺连城的正隐忍着笑,纪念的脸更红了,如同一颗鲜艳欲滴、成熟到散发着清甜果香的苹果。 “啊?”纪念悻悻收回手,老老实实地背到身后,想到小老师说的那个惩罚,就为难了,“什么惩罚?” 右肩有人握了握,好像在传达一种要她不要担心。 身旁穿着讨小朋友喜爱蓬蓬裙的小老师端了端话筒,笑道:“看圈圈妈妈的样子,好像很紧张哎!不用担心,也算不上是惩罚了,就是要回答一个问题……” 纪念一下子松了口气。 还好,就只是回答一个问题…… 等等,回答一个问题? 对圈圈和贺连城的事,她基本就是一无所知,她能回答什么啊? 不待纪念拒绝,小老师续道:“很多的小朋友的名字,都是叫彤彤啊,欢欢、乐乐什么的,怎么圈圈小朋友会是叫‘圈圈’呢?这个——有点奇怪的名字一定有什么意义的,对不对?之前,我们genius幼儿园的老师们都很想知道,问起来,圈圈就会说,这个名字是妈妈给她起的,她也不知道。今天圈圈妈妈也在这里,就来告诉大家吧!” 圈圈为什么叫圈圈? 下意识地,纪念怯懦地向后退了退,抬头看向贺连城,向孩子的爸爸求助,谁知,贺连城眉一挑,很明显,这个答案,他也不知道。 低头看了看圈圈,小家伙似乎也很想知道。 台下所有的目光也都聚集在她一人身上,纪念有些慌张地不知所措。 怎么办? 这可要怎么办才好? “什么奇怪的名字,哪里奇怪了?如果‘圈圈’这个名字也奇怪的话,那我们‘黏黏’这个名字该要怎么解释啊?” 坐在台下正中间位置的林晓蛮一把抓住不老实的儿子,小声嘟哝埋怨道。 身旁的男人眉眼笑弯:“是啊,我也想知道‘黏黏’这个名字,该要怎么解释……” 林晓蛮将小鬼提起,放到自己膝上,满不在乎地答道:“还能是什么?这小鬼刚出生的时候,就那么黏人,所以就叫黏黏喽!” “是这样么?我还以为,你是故意要刺激连城,才那么叫的……” 林晓蛮秀眉竖起,杏眼圆睁,一派嚣张跋扈:“安东尼,我有你想得那么恶毒吗?” “有——那么一点点吧!”安东尼忍笑继续点火。 “安东尼!” 林晓蛮脾气一上来,几乎要把黏黏砸向安东尼,是安东尼伸过一只大手,握过她的,轻捏着她指尖用动作安抚她情绪。 “不过,老婆说真的……你知道为什么纪念当年为什么要给圈圈起这个名字吗?” 林晓蛮舒了口气,目光飘向前方的讲台。 这个问题,她还真的是有问过纪念。不过当时提到的时候,纪念也是一笑就带过了,答案还真的没告诉她。 看了看现在表情微窘的纪念,她也想要知道,这失了记忆的纪念,还能不能当时的原因…… “我、我……” 停在这个问题上,已经有足足的三分钟了。 纪念紧张地拧着话筒,额头已然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来。 说是当时随便想出来的,这样小丫头一定会失望的;说这个名字,其实是别人起的,这样可以吗?还是—— 纪念阖眼,一咬牙。 贺连城薄唇半张,就要出来为纪念结尾,而先飘出口的却不是自己的声音:“为什么要起圈圈这个名字呢?” 讶然之际,斯人已然落落大方地站在所有人的面前,和刚那个紧张犹豫的她判若两人。 “给我的宝贝女儿,起这样的名字,并不是偶然。而是我在得知肚子里正孕育着一个小女儿的时候,就认真想过的。我当时想,要给我的心爱小女儿起一个什么样的和别家小女儿不一样的名字呢?听起来“领域”更新最快,全文字手打,这个名字,有那么有一点点的荒诞。但事实上,它的意义,却是不同的。” 说到这里,纪念偏过头,微抬起下巴,满眼温柔看着贺连城。连对视上纪念清澈的眸子的贺连城,也有一瞬间的错觉,好似这站在他面前的,是六年前那个完整的纪念,她是有着和他所有的完整的回忆,会在动情的时候,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他的那个她。“该说是命运的玩笑吧!我和我的先生,是几次兜兜转转才走到这一起的。我们两个人的世界就像是一个圈、一个圆,无论我们背道而驰多少次,因为有对彼此的心意,也总会在一个地方相遇。圈圈,就是我们爱过的最好的证明。” 话落,全场有一秒钟的寂然。 复尔,掌声连成一片。 贺连城的感动更是无处明说,揽住纪念右肩的大手收紧再收紧。他深邃的双眸看进她眼底,唇边的笑别有深意。 他想,若是现在站在这里还是六年前的纪念来回答这个问题的话,答案也是一样的。念念,他的念念,从未离开过…… 就像她刚所说的那样。 无论他和她背道而驰多少次,他和她,也总会在一个地方——相遇。 …… 接下来的环节,就是小朋友和家长一起一起做游戏的时间。 贺连城一家和林晓蛮一家正对着彼此坐着,看着坐在对面的纪念,林晓蛮话也没多说,就把黏黏塞到了安东尼的怀里。 安东尼接过肉球儿子,自然知道林晓蛮想的是什么,所以在她起身站起来的时候,一把抓住了她的腕子。 “先别去!” 林晓蛮低头看向安东尼,沉吟了小会儿,还是先决定坐了下来。 “我知道你很想纪念。但是,你要知道,现在并不是你该出现的时间。就像我和你说的,我和连城都怀疑——不,是确定,现在的这个纪念就是我们认识的那一个,但她却失去了从前的回忆。你的出现,对她来说,就只能是突兀的。” 安东尼悉心分析,林晓蛮垂下眼帘,也觉得他说的在理,喃喃低语道:“是我想得不周全……” 安东尼释然而笑,握过林晓蛮的手,同她十指相扣:“况且,你看!人家一家人欢聚在一起的场面,你这个人好意思打扰吗?” 彼时。 对面的圈圈正坐在膝上,倚在她怀里。就算是这样和妈妈坐在一起,她也觉得开心满足。 接过贺连城刚削过的一半苹果,纪念咬了一小口,惊魂未定、神游在外的模样。 她自己也没想到的,她刚能在那么多人面前编出那个理由来。现在想来,连她自己也觉得神奇,想必贺连城也该是一样的。 “妈妈,你今天好像天使哎!” 圈圈的声音一响,纪念脸上笑意晕染开来,将怀里的小女儿抱紧:“哎?那妈妈的圈圈宝贝,要不要亲一下天使呢?” 不由分说地,圈圈在纪念的侧颊上落下一吻,一时,纪念脸上的明媚如烟火般流光溢彩绽放。 “那圈圈的爸爸,可不可以也亲一下天使妈妈呢? 听到贺连城说这话,纪念真觉不可思议,这个人怎么能厚脸皮到这种程度,要她在他女儿面前假扮他妻子的事且不说,来这里陪圈圈参加家庭观摩日活动的事也不论,难道他还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无耻到这种程度? 她才不信。 连小女儿看到这样的老爸,也是一脸嫌弃的模样,作出鄙视的手势来:“爸爸,你还真是喜欢钻空子啊!” 贺连城长眉一挑,不愠不恼,一向除了蹙眉之外再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渐渐多出笑来,长身倾下,旁若无人地,一点一点向纪念凑近,一手扶住纪念身后的椅背,另一只手,准确无误地捂住小丫头的眼睛。 接下来的画面,可是少儿不宜滴)7eo)28∩0∩)29o 可是老爸老妈亲热的场面,一向八卦的小丫头又怎么能错过?圈圈努力从贺连城的大手里摆出细缝,偷看外面的动静。 纪念则是一直向后躲,为了躲掉他,她的腰几乎要完成了一个平角。却是他凑到了让她不能再躲的地步。 十公分、五公分、三公分—— 刀削斧凿一般的薄唇,已经近到了不能再近的地方。 纪念猛地抽出手,准确无误地挡在和贺连城之间,而那微凉的一吻,就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周围静了。 纪念这才发现原来这左右的家长和小朋友们,都在看着自己。 这个可恶的贺连城,真是哥大混蛋啊!她真恨不得这个时候找个地方钻进去。一翻白眼,无奈之下,纪念只好眯着对这周围的人尴尬一笑。 又是走在小区蜿蜒的小路上,纪念和贺连“六夜言情”更新最快,全文字手打城并肩散布在这浅浅的月光下,不同于上一次走在这条小路上的是,这一次,他和她之间的气氛变得轻松和洽了许多,可也莫名地,多了一丝微妙。 “你……” “你……” 两个人,异口同声。 “你先说。”纪念道。 贺连城推搡:“还是你先说……” 纪念踩在树影上,手挽起耳鬓间的碎发,露出小巧的耳贝,圆润的耳珠上黄豆大小的珍珠月光下闪着莹莹光泽。 明明动作是连贯的,看不出什么来,但斜长的刘海却刚好掩住了她尴尬窘迫的表情。 这个诡异的气氛,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啊。 想了想,这么尴尬下去,也不是办法,她嘻嘻一笑,指了指贺连城背上的圈圈,道:“你看,圈圈睡着了……” 贺连城不以为意,淡淡答道:“早睡着了……” “哦。”纪念嘟了嘟嘴,看了看好像怎么也走不完的小路,小声说是,“怎么还不到啊?”这种气看最快更新氛,真是…… 寂静的夜,就算她说得声音再小,他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夜色下,他唇角得逞一般的一勾。 她怎么会知道? 这小区里的这条路,他在从前的那几年里,不知走了有多少遍了,这里面每一条石子小路通向哪里,那条路走到那幢房子是最短的路程,他都了如指掌。 “真希望,这条路,永远都走不完啊……”贺连城感叹道。“嗯?你说什么?” 贺连城话锋一转,笑回道:“我说,今天很感谢你,来参加圈圈的家庭观摩日……”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纪念家的楼下,而她不用谢的话还没说,不远处,就冲跑过来一道身影—— “纪念!你终于回来了……让我好等啊!” 瓦家叶子编说,明天开始高官要日更6000喽)7e有木有亲要欢呼一下?)7eo)28∩0∩)29o 碎碎念:我诅咒你们都变成大胖纸之后,就都出来了呀)7e坏银,都素坏银)7e)7e)7e 184 逆战13(此章必看:5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贺连城和纪念脸上的笑皆是一滞。 就算是再笨的人,也能听得出来莫妍话里刺的锋利,纪念转身,反倒和煦一笑:“哦?是莫小姐啊!真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上次party就只是打了个照面,y结束后,我还和我哥说呢,如果下一次有机会的话,一定要问莫小姐你讨一幅画……” 纪念的话尾音落下,余下的就只有这三个人之间的沉默而已。 面面相觑。 贺连城眸子里的温柔在莫妍出现的那一瞬间就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冰霜讥诮,眉间敛着愠怒:“你来这里做什么?琬” 他不是说过,不准她出现在他面前? 上一次party的事,算是个意外,不在他和她的掌控之中,而这一次…… “怎么,你们认识?”纪念一怔,笑道,“那倒省得我再介绍了……藤” 莫妍开口便不友好,再加上贺连城表现出来的对莫妍的敌意,纪念不难察觉到这两人之间的纠葛,还有这当中与自己的牵系。 她续道:“对了,莫小姐,你刚不是说——你在这里等我等了很久了吗?那你找我是什么事?” 莫妍讥讽一笑,冷冷瞪向纪念:“纪念,我真是低估你的演技了!你以为你换了身份,假装失去记忆,所有人就都会相信你和你哥编造出来的谎言了吗?我告诉你,至少,我不会!” 纪念先是一愣,续而笑绽。 这又是一个说她在演戏的人! 大人间接二连三地吵闹,让正趴在贺连城身上睡着的圈圈直被吵醒了,小丫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的三个大人,在看到莫妍的时候,她怯怯地向贺连城背后缩了缩,攥住贺连城的西服的料子,低低地唤了一句“爸爸”。 那天在自己发生的事,连一个五岁大的孩子尚且心有余悸,更何况是当事人的自己? “莫妍,你别疯了!”贺连城先纪念一步开口,挡在她身前,低吼一声道。 莫妍当贺连城全然不存在,直指纪念的鼻尖:“纪念,不要再演了!你来一五一十地告诉他——其实,你根本就没有失去记忆,就连你现在刻意接近连城,也都是为了报复他!” “莫妍!”贺连城又是一吼,垂在腿侧的手拳起。 他真恨自己,怎么就当初因为一时心软,留她到现在? 而被他放过的她非但死不悔改,反倒看不得他们有一刻的平静…… 越过贺连城的阻挡,莫妍倏地抓住纪念的手臂:“纪念,我今天来,只是想求你,请你放过贺连城。六年前,害你拿掉孩子的事,是我做的,和贺连城没有半点关系!如果你要报复,你就报复我一个人好了!” 前一秒还对自己针锋相对的人,现在措手不及地抓着自己的手臂,恨不能跪下来求自己。 纪念眸光深深,闪烁着印着路灯的点点暖黄。 害她拿掉孩子?放过贺连城? 看向贺连城,纪念烟眉蹙起,眼前这个女人在说的都是些什么啊?她怎么什么也听不懂? 滚烫的血液逆冲上头顶,贺连城直觉头皮一阵发麻。 “替我照顾圈圈一下!我马上回来……”顺手,他就把背上的圈圈塞到了纪念的怀里,扯过莫妍的腕子,拉拽着走向远处。 再次看到莫妍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圈圈,回忆起那天莫妍看自己的眼神,简直吓坏了,在纪念的怀里,缩成了一个小团,搂着纪念的脖子,啜泣声不止。而纪念就只能拥紧了小丫头,在她发顶落下一串细密的吻,低声安慰道:“没事没事的,圈圈,妈妈不是在这里吗?” * * * 若说贺连城是拉着莫妍走过来的,倒不如说是,是被贺连城拖着过来的。 撕扯间,莫妍被他一只大手紧紧攥住腕子,手腕间疼痛难当,莫妍一面反抗,一面喊道:“贺连城,你要带我去哪儿?我还有话没和纪念说!你放开我!放开!” 夜渐深的石子小径上,人烟寥寥。 她的歇斯底里的喊声,穿梭在两侧树丛当中,枯黄的树叶被震得哗哗直响。 贺连城长腿迈了几步,走到光线最亮的路灯下,他猛地甩开她手:“莫妍,你跑到这里,疯什么疯?” 莫妍踩在自己的影子上,踩着一双红色高跟鞋。抬手揉着已经泛起一片青紫的手腕,挺直了腰,路灯下,她的笑如若平静水面骤然溅起的水花:“我疯了?贺连城,你说我疯了?疯的人、被人耍的人,从头到尾都是你吧!若不是我,还念及这些年对你的感情,今天我都不会来……你知道吗?一连几天,都有人在用同一种方式提醒我、要挟我害死她孩子的事。你说疯了,那不如你来告诉我,除了纪念之外,还会有什么人这样做?” 贺连城腥红的眸子暗了暗。 “事情是我做的,她和她的哥哥要怎么样对我,我都无所谓。”莫妍凄楚一笑,蓦地抬头迎上贺连城的目光,“可我不愿意看到你跟个傻瓜一样,被他们兄妹耍得团团转!” 他面色冷凝不曾轻减半分,俊颜的轮廓反倒凌厉了许多:“你要说的,就是这些?” 昏黄的灯光下,他站在一步远的位置,却疏冷得像是在她触及不到的另一个世界。 “你说完了,就离开吧!记得那天我和说的,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今天再加上一条,也不要出现在纪念面前。今后,不论你以什么样的理由,做了伤害纪念和圈圈的事,我都不会善罢甘休。连带着六年前的那笔账,和你条条算清楚!” 回身决绝,贺连城大步迈开。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纪念和圈圈是比他的命还要珍贵的存在。他绝不再允许任何人,碰她们一根汗毛。 莫妍如有再犯,他绝不会再留情面。 眼前着,他一步一步离她越来越远,莫妍站在原地,攥拳吼道:“别怪我没提醒过你,她和她的哥哥现在在计划着什么!” 贺连城闻声,脚步一顿。纪元的目的,他一早就知道? 就算知道,那又怎么样呢?他心甘情愿,承受这一切。 唇角一勾,贺连城疾步消失在小径的转弯处,头也不回地,将莫妍的喊声丢在身后—— “贺连城,我会证明给你看的!你等着,我要你看清他们的真面目……” …… 双手插进裤袋里,贺连城顺着石子小径,漫不经心地一路走下去。 就算思想没在控制他脚步,但双腿却在从前的无数次重复过后,把这条路记进了脑子里。 脖颈仰起,抬头还是那一幢大房子。 他还记得,那一年,他第一次来这家做客,遇见了当时胆小怯懦的小纪念; 他还记得,那一年,父亲惨死,他也是寻到了这家,却被拒在门外。就像现在一样,在这门口站了一整夜,他告诉自己,总有一天,父亲的这一笔血债,他要问那个叫作“纪鹤先”的人讨回来…… 后来,他牵手纪家的落魄千金,名正言顺地走进那扇门; 后来,他为了复仇,一步一步周密地布下复仇计划靠着自己的努力,如愿成了纪鹤先的左膀右臂; 后来,也是计划中的一步,他和纪念一起被赶出这个房子。 从此,他和纪鹤先,兵戈相向…… 现在,她又住进了这幢房子。 时过境迁。 过去,他报复她,她心甘情愿由他报复,现在她报复他,他绝无怨言承受。 站在这木篱外,他仰视着二层她的房间,窗帘拉下,有光线透过窗溢散出来,偶尔有人影晃动。 裤袋里传来一阵震动,触到手机的指尖传来一阵酥麻。 接到纪念打来的电话,他看着手机,唇角笑弯。 “喂——” 强装喜悦的声音里,有藏不住的疲惫。 “……你在哪里?”纪念问。 “就在你家楼下。” “是吗?”听筒里,传来她走步时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他目光盯着的那扇窗的窗帘被人拉开,明晃的光线勾勒她纤细的身影。 “我看你了,你看见我了吗?”贺连城淡淡问道,抬起手朝窗前站着的人儿摆了摆手。 而她缓缓抬起手,还给他一个同样的手势。 二楼的纪念,一手端着手机放在耳边,一手扶住窗帘,服侍路灯下的男子,咬了咬下唇:“我……打电话给你,其实也没什么别的事。就是想和你说,圈圈在我这里睡着了。”一顿,纪念转身看了看躺在自己床上,蹙着眉头睡不安稳的小丫头,续道,“你今晚就不先不要带她回去了,让她睡在我这里吧!” “嗯。好,那我明天一早来接她。” “哎!”纪念叫住贺连城,“还是……还是我送她去幼儿园吧!等圈圈晚上放学的时候,你再去接她……” “嗯。好。” “嗯。好。” 挂了电话,楼下的那道人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才拉好窗帘,松了口气。 “你刚在和谁打电话?” 女声一响,纪念心头一惊,缓缓转身,尴尬地朝纪静一笑:“姐……” 纪念的这个表情,让纪静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眉心一拧,纤指直指躺在纪念床上的圈圈,扬高些声调:“还有——这个小丫头是谁,哪儿来的?” 一时,纪念真不知道该怎么和纪静解释。 眼看着躺在床上的小家伙翻了个身,似是要被吵醒的样子,纪念忙挽过纪静的手臂,把她拉出自己的房间:“姐,我们出去说……” * * * 纪念将纪静拉倒了走廊尽头的空台上,看了看和自己房间的距离,才问道:“姐,你怎么……今天在家啊?” 纪静眉一挑,冷哼一声:“我怎么就不能在家了?” “不是,我刚回来的时候,看见你的房间灯没亮。还以为,你今晚会在外面和朋友聚会……”纪念忙解释道。 这个位置,还真不是一个适合谈话的好地方,尤其对这个时候穿着一身丝质吊带睡裙的纪静来说。 身侧的窗半开着,米白色的窗帘扬起,萧瑟的夜风吹进。 纪静被吹得冷到一阵发颤,她揉了揉裸露在外的手臂,睨了睨纪念:“要不是刚我想下楼端杯水喝,听到你在自己的房间打电话,是不是还不知道,你都把外人领到自己家里来了?” “姐……” “纪念,你老实告诉我,那个小丫头到底是谁?” 纪念不敢抬头去看纪静的眼睛,在纪静和纪元的面前,她就是没发做到坦然和他们撒谎。她不能和纪静说,圈圈是贺连城的女儿。她还记得,上次和纪元谈及贺连城事,纪元的异常表现。今天这事若是让纪元知道了,搞不好要大发雷霆一番。 “……是、是我一个朋友的女儿。” 纪静一翻白眼:“朋友?” 纪念有什么朋友,她会不知道? 几年前那个神智清醒的纪念,尚且没什么朋友,现在的这个,记忆又被洗没了,哪里来的朋友。在加上纪念的表现,她是眼瞎了,才看不出来,纪念是在撒谎。 而这个孩子,是谁的,她也已经大概猜出了几分。 纪静双肩端正了些,轻咳了咳:“这件事,要是被哥知道了,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吧!” 纪念猛地抬头,露出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 知道。 她怎么不知道? 舔了舔干涩的下唇,纪念走上前去,亲昵地玩过纪静的手臂,小女儿般撒娇道:“可是姐,今天哥不是没回来吗?你不说,我不说的话,哥怎么会知道?对(百度搜索本书名+海天中文看最快更新)不对”说着,她晃了晃纪静的手臂,甜腻的声音拉长了尾音,“姐……” 纪静不为所动,垂眸思忖着什么。 “姐,你一向最疼我了,对不对?你一定不想看到哥和我大发脾气的……” 纪静的脸上有了一丝微妙变化,扯了扯嘴角,她冷声回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纪念搂住纪静的脖颈,在她脸上印上响亮的一吻:“姐,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纪静用指尖点了点纪念的额头,嗔道:“你嘴最甜……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早点去睡吧!也不知道,哥什么时候会回来,你最好明天一早就把这个孩子送走,要不然,我看你到时候要怎么和他交代……” “遵命!”纪念吐了吐舌头,调皮一笑,“那我去睡喽!姐,你早点休息!”“嗯。” 目送着纪念步伐轻快地回了自己的房间,走廊里恢复宁静,纪静唇角一勾,冷笑悬起。拿出放在睡裙口袋里的手机,拨了电话出去。 “哥……” “这么晚了,打电话来,是什么事?”电话那头的男声,冷如同冰冻三尺。 纪静再次确定了纪念不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捂住手机的话筒,她压低了声音回道:“是纪念的事……” * * * 今天先更新五千!下周一,更新一万五哈)7e(ps:此段在5000字之外) ... 185 逆战14(此章必看:5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八点钟,玄关。 纪念蹲下身帮小女儿整理好褶皱的裙摆,再将圈圈鬓角的碎发绾到耳后,露出和自己形状如出一辙的耳贝来,浅勾着唇角,她眸光温润:“我们圈圈真漂亮……” 小丫头粉嫩的小脸上没有一点光彩。她小手一把抓住纪念的,攥着她两指,清澈的眸子有雾气弥漫开来:“妈妈,圈圈今天可不可以不要去幼儿园啊?圈圈想要和你呆上一天……” 圈圈声音的细弱丝丝缠绕,在纪念心头勒出道道红痕来。 一早的时候纪念就发现圈圈不那么开心了,好像是从刚醒来的时候开始,又好像是从自己的和她说等下送她去幼儿园的时候开始……就连吃早饭的时候,也都是慢吞吞的,像是在刻意拖延时间。现在纪念终于明白了,这个孩子,竟是舍不得离开她琬。 若不是纪静嗤笑一声,纪念简直就要忘了身边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余光瞥见她端着一杯才温过的牛奶,倚在一旁的墙,妖娆抬杯,细细品着牛奶的甘甜,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和圈圈:“你还真是越演越上瘾了啊!看来,回头还真得给你颁个什么奥斯卡奖……” 纪念不悦,眉心一蹙藤。 纪静眉一挑,摆动着腰肢悻悻端着牛奶走回餐厅,继续享用自己的早餐。 “妈妈,什么时候,你才会忙完工作,回家里和我还有爸爸一起生活?” 小丫头问得纪念哑口无言。 这出戏不可能演一辈子的,毕竟,自己不是她的亲生妈妈。 纵然心里,她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伤害这个孩子,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让这个孩子失望……可是这个期限,她没办法给她。 避而不答,往往是最伤人的答案。 啪嗒,啪嗒—— 已经有晶莹的泪水如同连串的珠子一样,接二连三地滚落下来。 纪念不是看不见,只是在忍着心口传来的锐痛。她其实也是在怕——怕自己一秒的冲动,就答应了圈圈。也怕她就这样一个决定做错了,很有可能接下来的很多事情都会因为她今天的决定而改变。 她知道,这对一个渴望妈妈疼爱的孩子来说,是有多么残忍。 可她,也有不这样做的理由。 刻意忽略圈圈攥在自己手上位置的滚烫,纪念垂眸一笑,像是全然没听到刚圈圈和自己讲了什么,在小丫头肩头轻握了握:“……等一下呢,妈妈送你去幼儿园,下午放学的时候,爸爸会去接你的。在幼儿园的时候,你要听老师的话,要乖,不要和小朋友吵架,好不好?” “好。” 一个字,她谈天说笑的时候,并不觉得说出来有多艰难。但从那个孩子的口中听到的时候,纪念才真正明白。 * * * 一拖再拖,等纪念送圈圈来到幼儿园的时候,已经迟到了足足一个小时还多。而临近正午,幼儿园少有人走过。纪念看着圈圈被小老师抱着走近了幼儿园里,她一直僵硬的表情,才有了片刻缓和的时间。 把车停在一边,,她抱臂如有所思地走在染作秋黄的杨树下。 偶有落叶落在她肩头,如若翩然飞落在她肩上的蝶。 一直抓握在手上的手机,突然震响了起来,打破了这秋日里少有的静谧。 看到屏幕上闪过的名字,连她自己也不自知地,唇角溢出一抹恬淡的笑来。纤细的指尖在屏幕上一划,她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等着电话那头的人先发声。 “……在哪里?” 他没有说多好听的笑话,三个字也也没有讲出什么有趣的事来给自己。但她的心,就是在听到他温醇的嗓音的时候,悦然萌动。 唇畔笑纹一再加深,粉颈低垂,心情极好地,她垂在腿侧的手大幅度地摆了摆。 埋怨里不知为何竟多了三分暧昧的甜意:“还能在哪里啊?刚把你的宝贝女儿送去幼儿园了,我现在就在这附近走走……”顿了顿,她嗔道,“你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做什么?打听打听你女儿是不是被我弄丢了啊?” 听筒里传来男子一阵好听的低笑:“你猜——我现在哪里?” “在哪里?”纪念没好气地回道,“况且,你在哪里关我什么事?” 贺连城根本没顾上去在意纪念后一句话的语调,长腿迈出,小跑了几步,在她身后十几米远的位置,却没能追上她,反倒被突然亮起的红灯挡住,和她隔了一条路。 看着那人群中穿梭的雪白的一点,他明朗而笑。 他知道她早上会来送圈圈来幼儿园上学,所以一早他就等在幼儿园附近,只为了见她一面。不愿让她知道他一直在等她,所以,他一直都等在一个隐蔽的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快走了一路,却还是没能在最后追上她。 斑马线的最前端,车声鼎沸。 拥挤的人)7c流当中,他探出头来,眺望纪念的影子。不知道是不是她感觉到了他在身后,众人中,她蓦然回眸。 紧抓着手里的手机,贺连城兴奋地大喊:“我现在看见你过了人行横道了,你回头,我就在你身后。” 他像是个傻瓜一般,旁若无人朝她的背影挥着手,电话里没有她的应答,他目送着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可追逐的视线里。 红灯下的数字不断翻新。 二十五秒、二十秒、十秒、五秒—— 当他第一个冲跑过来,对面已经人眼色散尽,哪里还有她的人影? “纪念……纪念……你还在听吗?说话!”连对着电话那头的人喊了几次,那头都没人应答,可确认过后,电话那头的人并没有挂断电话,贺连城一下子慌了,“纪念,听到的话,说话啊!” 原地转了一周,贺连城俯视着这被高楼分割的支离破碎的蓝色天空。 不知所措之时,电话那头传来了沉闷的声音。 贺连城心一沉,一片空白的大脑里就一个念头——纪念有危险! …… 与此同时,纪念被人捂住口,勒住了脖颈,一路拖进一条平时根本没有人会走进的胡同当中。 纪念死死抓住那勒在自己脖子上的强壮手臂,手里还攥着自己的手机。贺连城打来的电话还没挂断,听筒传来他焦急的喊声,他说了太多,而她被捂住了嘴,竟一句都回答不出来,因胸中几度缺乏空气,纪念的脸憋得发红到了最红煞白如纸。挣扎之中,她一只高跟鞋也掉在了胡同口。 她几乎要昏厥的时候,那一路把自己拉到这胡同里的人,手臂一松,大片的空气贯入口鼻当中,她还来不及好好呼吸一番,羸弱的身子就被那人一甩,重重甩在墙面上。这一击,纪念直觉四肢百(百度搜索本书名+海天中文看最快更新)骸都在呼痛。 扶住身后的青砖墙,她踉跄站稳,方才将那人看清。 只见他戴了鸭舌帽、口罩,一张脸被挡得严严实实,唯露出一双眼,腥红得可怕。 下意识地,纪念贴近墙面,赤着踩在地的脚扎进碎玻璃也不知道。 “你、你……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那人连回答也懒得回答纪念,一只大手就那样不由分说地伸了过来,狠狠揪住纪念的头发,大力到她的每一根发丝都在撕扯着她的头皮。这还不是最痛,最痛的是,那抵在头上的大手,正按压自己的头骨,硌着坚硬的墙面,大有挤碎她的头的意思。 危险的气息几乎将她整个人包围。 纪念抽出拿着手机的那只手来,对着话筒就是一吼:“贺连城,救我……” 话音未落,那人先纪念一步夺下电话,狠摔在地。 躺在僵硬石头上的电话,屏幕被击碎了大片,仍震响不停。 好像是那人在唤着她的名字…… 而她伸过手,要去探那只电话,已是不能。 如同失去了理智一般,那将自己扣押在狭窄空间里的人,如对她有极大恨意一样,看最快更新头发,一下接着一下,让她的头敲着坚硬的墙面。 腥红的热流不知道是从头顶的那个位置涌出,纪念直觉双眸被一片殷红染尽,而眼前的人越来越让他看不真切,疼痛几乎抽离了她所有的意识,眼皮也跟着越来越沉、越来越重,贴着墙面的身子也越来越软。若不是被那人揪着头发,她几乎就要这样坠落进尘埃当中。 是谁冲了过来,扯住这人的衣领,对着他的脸,就是一拳? 是谁,扯下了那人的口罩,铁拳连连砸在那人的脸上? 又是谁,一遍一遍地吼着自己的名字? 她通通看不清楚…… 绵软的身子顺着青砖墙,无力地滑落,跌坐在地,她捂住血流如注的伤口,于眼前两人的缠打中,终阖上了双眼。 * * * * * * 黑。 能看到的,就只有一片黑而已。 身体仿佛被浸在海水当中,四肢无力地悬浮着。 而自那深海的四面八方,叠加传来一个又一个声音,她能听出的辨认出,那是自己的声音—— “贺连城,你也最好不要忘了,是谁让你进了纪家的。” “一个人在美国的这一年,我学会了一件很新鲜、很刺激的事,你猜是什么?” “贺连城,我问你,你也是这么想的吗?你也认为是我偷了那个什么狗屁项链的吗?” “贺连城,不过是第一次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况且,你还能对我怎么负责?结婚吗?我们现在已经是夫妻了,不是吗?” …… “贺连城,我们生一个孩子,好不好?” 等孩子出生,我们家就是四个人了,有你,有我,有妈,还有孩子。我们就把妈从医院接回来,由我来照顾。到时候,我们一家四口,房子再大也不空了!我可以每天给四个人做早餐、午餐、晚餐,妈她还可以给小宝宝也织一件毛衣,你还可以抱着宝宝看文件的时候,一定不寂寞……” “贺连城,有我在、有我们这个家在,你一定不会孤单。” “贺连城,我,想做你完完全全的妻子,精神上、肉)7c体上,都是。” …… “贺连城)2c一直以来)2c你同仇人的女儿做戏)2c都不会累的吗?” “贺连城,这杯酒,我敬你。祝你幸福,我祝你和她幸福。” “贺连城,你记得,如果有一天,我死了,那么我连同我们曾有过的那个孩子,也会在天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你,看你究竟能毫无愧疚地幸福多久……” …… 贺连城,贺连城…… 贺连城!!! 惊坐而起,纪念对着这一病房的雅白,低低地喘着粗气,一身冷汗淋漓早已将她身上的病号服浸透,被纱布缠绕的头上锐痛不已。 眨眼的瞬间,一阵晕眩续而传来。 余惊未平,她整个人瘫坐在病床上,睁开眼,身边却没有一个人守在身边。 抬起手来,纪念看了看掌心的纹路。 门外,熙熙攘攘的吵闹不休,纪念细听。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 ——这个声音,是安东尼。 “放心,这一次的事,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你和纪念一个交代!” ——这个,是贺连城。 “贺连城,我不是警告过你吗?不准接近纪念!她不是你的什么妻子!现在可倒好,因为你,她都躺在里面了。好!我倒要看看你能给个什么交代给我?” ——而这个,是哥?! 纪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鞋也顾不上穿,扒下插在自己的身上的针管,就病房门外冲了出去。 而那那扇紧闭的病房的门被人猛地拉开,接着那道纤细的身影站在所有人的面前,无一例外地,每个人都震了一震。 看到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纪元的时候,扶住门框,纪念顿感一阵晕眩,险些又晕了过去。 眸光里,惊诧万分:“哥……” 见到纪念赤着脚就跑出来,而她脚上还缠着纱布的时候,纪元忙迎了过去:“念念,你怎么下来了?怎么也不在床上多躺上一会儿?” 纪念看到扶着自己的纪元的手臂的时候“领域”更新最快,全文字手打。 这一切都是真真实实存在的,都不是梦! 思绪一点一点被抽回,脑海里记忆一点点浮现,她渐渐回忆刚在自己发生了什么。好像是她去做了什么,然后走在回来的路上,接着又被什么人给劫持了,之后那个人想要打死她,结果是谁出现了,才阻止了惨剧的发生…… 是谁呢?突现一道高大的身影,轮廓分明熟悉。 是——贺连城?! 抬眸,纪念这才注意到一直站在自己右手边一步远的男子,只见他身上的衬衫还来不及换,衣襟的位置还沾着干了一般的粘稠的血。 对,就是这一张脸! 贺连城! 那记忆里欠缺的一部分,又被她重新找了回来! 是他亲自在流产同意书上签了字,是他亲手杀了他们的孩子!是他!都是他! ... 186 但那人是你1(荐,不看后悔:5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捂住缩痛不休的心口,她胸膛一上一下起伏不定,每多看上那人一眼,她连呼吸也变得困难。 那抓握著门框的每一根手指都在颤。 身体里如同野火燎原,火势汹涌,炙热的熔岩在四肢百骸间流窜,难以平复。盈在眼眶里的珠子纷纷掉落,意图浇灭身体里的这一片火海。 时隔六年,凝视他的时候,那心如刀割的感觉,连同和他的点点滴滴的回忆,又被她重新记起。 她熟悉这个蹙眉的神情琬。 眉峰微微上扬,薄唇抿着,黑眸里光影闪烁。 曾几何时,她对他,爱有多深,此时此刻,恨就有多浓。 她就站在这里,将偌大的病号服套在她纤弱的身子上,一如时间被拉回到那一天的那一个上午—藤— 手术结束后,她被推出手术室,得知孩子被拿掉,她从推床上猛地坐起,不顾所有人的阻拦也要找到他。 时间的连接点在这里。 阖眼,她浅笑,低低地从喉中发出,笑声转急,她猛地睁眼,眼带凶光,直瞪向贺连城,狂抓着自己的头发,撕裂声带一般的低吼:“滚!” 纪念的反应,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谁会想到,在她醒来之后,情绪竟会失控到这般境地? 尤是贺连城,石化在她一步之外,他脸上的表情怎是一个惊讶可以用来形容的,薄唇张合磕碰:“念念……” 他指尖探向她,却不敢触到她界限。 她如一同一只发了狂的兽,被逼到绝路之境,竖起她所有的爪牙来,宁肯将自己撕碎,也绝不容旁人靠近。疯狂地撕扯自己的头发之时,缠在她头上的纱布也跟着拽了下来,纤细的指尖如同闪着寒光的箭矢一般,直指他眉心:“滚!你给我滚!” “念念……念念……你冷静点!冷静点!”纪元猛地保住纪念,再这样情绪失控下去怀,要么是贺连城被她撕碎,要么就是她将自己撕碎。 蚀骨吸髓般地在颤,本就没有多少力气的纪念,几乎整个瘫在纪元怀里,可眼里的凌厉的光却并不减少半分,蜷着的食指仍指在他的方向,她如一尾搁浅在岸的鱼,暴晒在沙滩上之上,一呼一吸都好似用尽了全部力气。 吵闹喧嚷的走廊里,埋没她话音。 可贺连城却能读懂她的眼睛。 虽然——他不知道,她怎么就会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但他知道,这一刻,她不想他出现在身边。 没落转身,他悄然消失在走廊暗淡的光线里。 * * * “纪先生……” 为纪念重新包扎好伤口的医生和护士站在一旁等着纪元的回应。 纪元倚在窗台的位置,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半面阳光,凝视着坐在床边的纪念,目光未曾离开一寸,点了点头,淡淡开口:“辛苦你们了……” 房间里余下她和他两个,静谧得可以从轻微的声响里辨认出那是谁的呼吸。 他凝视她,而她却凝视足下地板上被光线照得最亮的一块。 他款步走到她跟前,半俯下身子,温润的指尖触上她额上新换上的那层厚厚的纱布,唇畔映照一线日出般的流光溢彩:“瞧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不听话!小时候的你,就是这样,总是没等伤口长好,就先撕开上面的痂,露出里面鲜红的血肉来。明明是一道极小的伤口,最后被你弄成了好大一块的疤,还偏偏要用好长一段时间才会愈合……医生的话,你也听到,可再不准你像刚才那么胡闹了——” 一声清脆的轻响。 他手腕处多了一只柔若无骨的手,纤细的手指用适宜的力度扣着。 纪元一颤,笑在脸上僵了一下,复尔暖笑,续道:“哥这么漂亮的妹妹,要是额头上留了一道疤,多可惜……” 盈在右眼眼眶里的珠子,轻巧滑落,顺着她脸颊蜿蜒而下,流过她的侧颊上的每一个细小的毛孔。 樱唇微动,她头轻搭在他肩头。 啪嗒。 啪嗒、啪嗒—— 泪水如若连了串的珠子,摔碎在米白色的壁板上。 而在感受到肩头那轻轻一撞的同时,纪元双眸倏地瞪大,一颗心跳动的心仿佛在这一瞬间静止。好似那一年,他还是那个春心萌动的少年,因她突然给来的的一个拥抱,第一次明白什么才是心跳。 另一只手悬在半空中,她头顶,僵硬地维持一个尴尬的姿势。 “哥……” “哥……哥……” 她声声低喃,哭腔缠绵进他炽热的骨血当中。 双眸渐渐湿润,大手终落在她发顶,指尖穿入她细腻柔软的发丝当中去。 生平第一次,他因为从她口“百度搜索本书名+听潮阁看最快更新中吐出的这个字眼而狂喜,生平第一次,他不那么讨厌她用这个字眼称呼自己。从前从前,他埋怨命运,没能安排另一个身份给自己,不要金钱,不要权力,要得就只是能爱她,而已。 忍去鼻尖的酸涩,他笑:“嗯,我在。” “我还以为,这一辈子都彻底失去你去了……” 纪元一怔,将哭得梨花带雨的纪念,从自己怀里拉了出来,凝视她泪眼朦胧,扣在她肩头的大手收紧了些,无声地在问她答案。 “我想起来了。” 他眸光闪了闪。 泪眼婆娑,她重复不倦:“哥,从前忘记的,我都想起来了……” 还有什么比这个消息,更让他激动不已? 大手一拉,他将她代入怀里,拼尽一生力气抱紧。 * * * “方爷爷,你说我哥选的这间病房还真不错耶!”纪念捧着方管家才泡好给他的锡兰奶茶,坐在窗口靠椅上的纪念,欣赏窗外阳光灿烂,“只要是白天,大半的时间,都可以坐在这里晒太阳……” “二小姐,怎么看你一点也不着急出院呢?”方管家笑。 银质的小勺在淡色的液体里搅了搅,敲着瓷质的杯壁,叮当作响。 “那么着急,做什么?在这里住着,不是挺好?安静……”说罢,纪念抬起杯子,垂首小啜了一口,“方爷爷,你的奶茶还是和从前的味道一样……” 老人长眉拢了拢:“二小姐……”“嗯?”纪念吹了吹奶茶。 “你、你……是真的恢复记忆了吗?” “哪儿不像了?”她动作一顿,看着英式茶具上的蔷薇印花,嗤笑出声,“我还记得,你一杯奶茶里要放一半的奶浆、放一勺糖,装奶茶的杯子也一定要是有着红色蔷薇的英式茶具……”抬眸,她盈盈一笑,“方爷爷,对吗?” “对对……”过去那些年生活的小细节,她也都还记得,这让方管家激动不已。但他脸上的笑如若烟火一般,绽放过后,点点散去。 让他有这样感觉的,不是纪念说不出从前的某一深刻记忆的细枝末节,而是从身边这个纪念身上,他能感受到什么东西,明显地不一样了。 从前的纪念身上有刺,现在的纪念身上已然有刺,不同的是—— 现在她的刺带毒。 恬淡的下午,因为门外的扬高的女声,而让人变得烦躁。 “贺市长,请你配合!” “医院也有医院的规定!” “病人家属特意嘱咐过,不能让除了家属的外人探病,免得打扰到病人养病。如果你执意要见纪小姐的话,还请你先征求到纪先生的同意!” 护士的话,还没有下文,病房的门就猛地被人推开。 他踉跄地站在门口,大手还扶在门锁上,保持着刚推门的姿势,对视上纪念的时候,他身形一顿。 护士还扯在他袖口,大力拉着贺连城,那高自己一头还多的男人身影却岿然不动。看了看被打扰到的纪念和方管家,她抱歉道:“纪小姐,对不起,我没……” 纪念秀眉一挑,心情极好的样子,轻描淡写道:“没关系,刚好我想见他一面呢!”侧首,她对方管家低语一句什么,方管家退下,同贺连城擦肩而过的时候,戒备意味十足地瞥了一眼他俊颜。 门被紧紧关上,他紧贴着门板,凝视纪念脸上渐浓的讥诮的笑。 那笑,他再熟悉不过。寡情、淡漠而疏离。 那些她视自己如眼中钉的日子里,她每每面对她都这样摆着冰冷的表情和尖锐的笑。 他坐到她面前的位置,看她动作熟稔地往他面前的杯子里倒茶,一面笑道:“少加奶浆,不加糖?” 抬眸,她迎上他满是惊诧的双眸,唇角带笑,话说出口,却没:“那么看着我干什么?” 贺连城眉心一蹙,喝奶茶说起来都已经是六年前在纪家的事了…… 心,陡地一跳。 他猛地抓住她端着茶壶的手,她手一抖,茶壶倾泻,洒了一桌子的茶水将红白格子的桌布浸了个彻底:“念念,(百度搜索本书名+海天中文看最快更新)从前的事,你都想起来了,是不是?” 纪念用左手接过茶壶,右手则是从他手里强行抽了出来,这过程中,她脸上甚至看不出有一丝异样。 她自作主张,在他的茶杯里倒了她记得的量的奶浆和糖。 “碰巧猜对而已。不需要那么惊讶!”她波澜不惊而笑,用银质小勺在杯中搅了搅,而后并起食指中指,杯底上一推,将茶杯送到他面前,“况且,我想我有必要再重申一遍,我不是你的那个纪念,而且,我从没有失忆过。” 贺连城的眸子落在手边的茶杯内,杯中的液体上圈圈细小的白色泡沫旋转。 她的转变会不会来得太快? 怎么那天,她出事之前对自己还不是这样的态度?电话里,她算不上有说有笑,倒也可以称得上客气二字;现在,她虽然口口声声和自己说着礼貌的话,但却冰冷得让人觉得陌生。 纪念双手合十,支起下巴,玩味而笑:“你来,不只是来看我的伤好没好吧?” “对!”贺连城坦然承认,“我来,还是因为那天意图对你行凶的人,没有抓到。我是想要问你,他有没有和你说了什么?比如说,他为什么想要置你于死地,又或者是,他是被谁指使了吗?” 纪念红唇勾起,眼睛却是不笑的,樱唇半启,到了嘴边的话,却没门外女声的骤然一吼,给打断了。 “方又廷,你是什么东西?我要进去见纪念,你敢拦在我面前?!从前在纪家的时候,你连只被窝踩在脚底下的狗都不如……” “莫小姐。对,我方又廷这个老家伙一辈子都在纪家作纪家的奴才,说起来是连一只狗都不如。可那是对我们纪家的女主人来说,如果到了今天,我还尊称你一句‘夫人’的话,别说拦你在门口,却是说一句反驳的话来,我也不敢!可是,你一早就卸了纪夫人的头衔,我这只纪家忠犬也就没必要对您言听计从了吧!”方管家不紊不乱,厉声反驳回去。 “方又廷!你……” 走廊外,两人吵得正凶的时候,病房的门却突然被人打开了。 映在光亮的大理石地板上一道纤细的身影。 在看到莫妍的那一瞬间,纪念唇角浅浅地勾了一眼,用眼神示意不需要方管家插手。方管家退到一旁。纪念扶住门框,上下打量过莫妍一番。 想必打扮前卫、妆容精致的莫妍,她这一身病号服,再加上额头上缠着那一圈厚厚的纱布。 光是外表来看,纪念就已经输了三分。 却是她唇边骤显的妖娆的笑,让人忽略到了她外表的狼狈:“我这小病房,今天还真是热闹呢!他来了,你也来了……”话到一半,她微微侧眸,别有深意地瞟了一眼贺连城,冷硬的气场,她还没出招,对方就微慎起来,“他是来看我的,你、也是吗?还是说,你今天来,其实是来确定我是死的还是活的?” 莫妍跟着纪念走进病房,纪念扶着床栏坐回到自己的病床上,莫妍就站在病床前一步远的位置,而贺连城,则是立马走了过来,戒备地站到纪念床边,就连看她的表情,也好似她随时都会伤害纪念一样。 纪念倚在床头,阖眼扶着太阳穴,眉心拧紧。 “怎么了?”贺连城扶过纪念双手,悉心关切地问道。 纪念垂眸一阵摇头,轻叹一声:“没什么,就是忽然有点头晕……”“那要不要,我去叫医生?” “……不用了,你在这里陪我就好。” 纪念一把抓握著贺连城的手腕,展现出来的柔弱不同于她以往,让人想要保护在自己羽翼之下。 不用说是莫妍,就连是这当事人贺连城也听得出来,纪念这一句里掺了几分虚情假意、逢场作戏。 抬眸,纪念朝莫妍扬起一抹胜利般的笑。 莫妍看在眼里,明明察觉到这是纪念故意演给自己看的,可深种在心里的嫉妒,却几乎要在瞬间吞没了她。她嫉妒纪念可以和自己的亲爱的人有着这般亲昵的举动,嫉妒纪念可以和自己的亲爱的人说着暧昧的情话,更嫉妒纪念的肆无忌惮被某个人毫无条件的纵容着…… * * * 这一大章情节,纪念会有很大的转变。这个转变也是西西一直迫不及待想要写的,希望能给亲们带来惊喜)7e 明天更新一万五)7e)7e精彩继续)7e(ps:此段在5000字之外) 贺连城回身,冷冷发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 187 但那人是你2(荐,不看后悔:4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187但那人是你2(5000+) 尽管叫我疯子,不准叫我傻子。 回身,贺连城冷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贺连城背对着纪念而站,因而看不到纪念对莫妍摆出怎样挑衅而得意的笑。 一直以来,贺连城都是她最不能碰触的那一根软肋辶。 有人攻她软肋,忍?她当然不能忍。 “这句话,不是该要由我来问她的吗?是她找我来干什么?”莫妍眉心一拧,强作坚强,染作鲜红的指甲抠在她的蛇皮手包上。双肩因情绪的激动,已然在轻微的颤,对视纪念,她不敢示弱,“今天一早,我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署名是纪念的短信,要我过来见她一面。” “所以你就来了?”纪念扶额,讥诮地笑,“陌生号码?署名是我?你怎么就知道,发短信给你的人一定就是我?澌” “你……”莫妍忿忿攥拳。 是啊,百密一疏,她怎么在来的时候,就没想到这条短信极有可能是别人设给她的一个圈套呢? “况且,我主动把一个想要我死的人带到自己身边,这不是太傻了吗?”纪念掀唇反诘,握过贺连城的手,纤细的五指缠绕他掌心,半仰着头,雾气蒙上双眼,楚楚的模样惹人生怜:“连城……你刚不是问我,那天想要杀我的那个人有没有说什么话?有没有告诉我,是谁买通了他来取我的命的?” 纪念话一顿,莫妍已经隐隐感觉到下一秒发生些什么了。 葱白般的食指直指她眉心—— “对,是她!就是她!是她在背后指使的,想要我死!” * * * 出了纪念病房的一路,贺连城长腿迈开,以极快的步速走着。而莫妍蹬着一双高跟鞋,只能踉跄地跟在他身后,时跑时走,却也只能望尘莫及。好不容易追上了他,双臂展开,将他挡在原地,连气也顾不上去细喘便问道:“贺连城,你相信她说的话?” 他颈项低垂,脸上的表情都被斜长的刘海挡在下面,他回道:“我的答案,有那么重要吗?” 绕过她,他方向不变,加快步速走向停车场。 莫妍留在他站过的位置,双目呆滞地看向前方。 重要,他的答案,对她来说,当然很重要。当这世界,她所在乎的、在乎她的人一个一个接二连三地离她而去,夸张地来说,贺连城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支撑她活下去的信仰。 当有一天信仰没了,她大概也就没了活下去的***了。 转身,她踩着高跟鞋便跟跑了过去,走得急了,两只脚脚踝的位置已经磨出了血泡来,却仍坚持不懈地跟在他身后。 “贺连城,你回答我……回答我!你是信还是不信我?” 找到自己的车子,贺连城打开驾驶座的车门,钻进车身当中,想要关上车门,却是莫妍的手死死抵在车门上,仍凭他使出多大的力气来,她也绝不松手。 事情的发展,就只会有一个结果。 要么是她的手被车门夹废掉,要么……是他给她一个答案。 “连城,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好不好?” 在他面前,她从来都是骄傲的。 什么时候起,她开始习惯以这样卑微的姿态面对他,她最终变成了自己一直以来所讨厌的那个样子,为了得到他一丁点的注意、一丁点的爱,她甚至不不介意拥这种祈求的方式。 驾驶座上,贺连城调整一下坐姿,让她解释,这几乎是一种对她现在这样疯狂举动的拖鞋。“纪念住院,之前差点被人杀了的事,我也是在来到医院的时候,才知道的。她先前发生了什么,我根本不知情。我敢对天发誓,这件事,当中我没有参与半分!” 但他双眼却是不看她的,就像是完全没将她的话送进耳里一样。 她说的话,他虽说是怀疑、认为她在撒谎的可能性大,但他也绝不排除这一次莫妍没有说谎的可能。 毕竟,刚在病房里,纪念看到莫妍之后的反应实在是太反常了,而且就是刚在病房里同纪念说的那三两句话,他几乎可以断定,因为这一次的意外纪念伤到了脑子,但同时她也找回了之前的记忆。所以,纪念其实是在撒谎这个可能也不能被完全排除。 只是有一点,他想不通,如果除了莫妍之外,还会有谁要加害于纪念呢? 贺连城的沉默,几乎让莫妍的心一再沉入海底。 指甲抠在特殊材质的坚硬的车门上。 “贺连城,你信她?” 迎上莫妍的目光,贺连城抬头,利落回答:“不信——” 话音即落的一瞬,莫妍眼底曾闪过期待和欣喜,可那也都只是昙花一现,在出现的同时,就被贺连城无情地浇灭了。 “不然信你?”他眼底的残忍果决经年不变,“这件事我会彻查到底,伤了纪念的人是谁,我绝对不轻易放过。而莫妍,我或许可以一次原谅你,两次放过你,但这第三次——呵,你好自为之!” * * * “纪小姐,你的伤口愈合得不错哟!再有几天,就能完全长好了,离出院的日子不远了呢……” 余光瞥见敞开的门前多了一道身影,纪念对着才帮自己换好药的小护士,笑道:“嗯,谢谢你。” 小护士一面将刚用过的东西整理好,一面问道:“纪小姐,杜医生让我问你,你这两天,还有没有头晕的症状了?” 迎上门口那人聚焦过来的目光,纪念灿笑:“嗯。从昨天开始就没晕过,感觉比第一天的时候,好很多……” “那好,我回去和杜医生说。”小护士端着托盘,转身看到站在门口的莫妍的时候,愣了一下,又回头看了看纪念,“这……” 正倚在床头的纪念坐正了些:“她是来找我的,你去忙吧!” 小护士离开,莫妍向纪念床头走近,站在她十几分钟之前站过那个位置。 纪念勾了勾唇:“怎么回来了?” 莫妍的脸上却是没有一丝笑:“刚在连城面前,你在撒谎?” 188 但那人是你3(荐,非常精彩:4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马蹄哒哒而过,辗转青草离离。 黑马之上的俊逸男子,翩若神祗,烟眉淡看天边初升的灿阳。 天边萦绕的丝丝白云,如她发鬓,片片蔚蓝,如她盈泪的眼波。那一天过后,只要他一闭上眼,就能回忆起那天,她紧抓着他手不放。 “哥,那些人都该得到报应。” “是他们把我们害成了今天这般境地,所以,通通都不要好过。辶” 缰绳蓦地勒住,骏马前蹄踢起,长嘶一声,驻在原地。 这几天,纪念打过几个电话来,甚至方管家也来告诉他说,纪念想见他一面。他不是不想见她,只是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要纪念参与进他们的这场复仇之战当中—澌— 是对,还是错? 单纯复仇的角度来说,如果纪念能配合他,他们兄妹合力,绝对事半功倍…… 但以他——一个哥哥的角度上来看这个问题,他绝对是不愿意纪念再卷入其中,他不愿她再和贺连城和莫妍再有任何瓜葛,不愿她才再因为当年的事而再次受到伤害,就算是一丁点,也不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 “哥……” 身后有清越女声一扬,纪元握住缰绳的手一紧。 策马回身,纪念就站在百米外的栏杆外,一身耀眼的红色骑装,朝这边挥手示意。 一瞬,时间像是被拉回到数年前。 好像也是隔着这样长的距离,她站在家门口,等他放假回家。他走近,看见她朝自己招手,绽笑,抓紧自己的书包,朝她狂奔而来。 围栏内,骏马探出脖子,初秋里甩头喘着粗气,似是在细听围栏外的两人说了什么。 围栏外的长椅上,纪念纪元两人并肩而坐。 纪元摘下自己的头盔,递到纪念手里,交换过她递来的一块干净的手帕,细细擦过额上汗珠。 纪念将他的头盔捧在膝上,低头看着长靴的鞋尖,小时候一般嘟着嘴撒娇,埋怨着她的小哥哥:“一大早上就来骑马,要不是方爷爷告诉我,我估计就是再给上我几天,我也找不到你躲在这里……” 偏过头,她竖起食指,嚣张跋扈地对着他蹙起的眉心就是重重一戳:“说!你是不是躲着我在?” 纪元一笑置之,经年不变的是,一直对她的宠溺和纵容。 “我的宝贝妹妹,我这个做哥哥的,宠都来不及呢,怎么会躲?” “哈!连我出院也都没来看我一眼,算什么好哥哥?” 纪元笑意点点散去:“不是不见你,是最近实在有些事缠得我脱不开身……” “缠得你连我看一眼的时间都没有?却有时间在这里骑马?嗯?”纪念不依不饶。 纪元却突然站起了身,修长的手指撩开她挡在额前的刘海,露出她光洁莹润的额头来,一道三公分长的缝合的疤痕赫然列在她额头的右侧,如一只蜈蚣趴在她脸上。细腻的指尖拂过那道已经长出粉红色新肉的疤来,喃喃低语:“念念,对不起……”他先前就已经嘱咐过办事的人了,却没想到结局还是要以伤害她收场。 纪念眸光一闪。 她自然知道他在对不起什么。 为了复仇大计里,重要的一步,他甚至让他的亲生妹妹也沦为工具。可她是能理解的,如果还有什么别的好的方法的话,他一定不愿以伤害他的方式来实现。 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他的手老老实实放回他腿侧,她笑绽:“好啦!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医生说了,等过上一阵子,疤痕就慢慢淡下去的,而且你看啊,我把刘海当上,就和之前一样了,哪儿还能看出我额头上有道疤啊!”说着,纪念重新捋顺好自己的刘海给她看。 看到纪元眼里点点黯淡下去的光彩,纪念脸上笑一僵:“哎呀,你要是觉得还很愧疚的话,那我就再给你个机会!之后我要做除疤手术的钱,让你纪大老板来拿,好了吧!” 纪元最终,还是勉强自己扯了扯嘴角,唇畔溢出淡淡的笑意来。 “哥,你知道吗?留下这道疤,我一点也不觉得遗憾……相反,我很感谢它。有它在,就会时时刻刻地提醒我,不要忘了是谁给了比这还要痛百倍千倍的更深的疤痕。如果能报复到他们的话,和我失去的那个孩子想比,一道疤又算得了什么呢?” 一高一低,她将头轻搭在他腹部的位置。 他目光飘向天边被云朵遮住的艳阳,如有所思。 “念念,这一天,不会太远了……” * * * 自动玻璃门拉开,门后迈开一条拢在长裤中女人纤美的腿。 每天早晨,莫妍的出现,总会惹来工作室助理各色欣羡的目光。不得不说,三十大几的女人,生过一个孩子,能保养到她现在这个程度,确实让人羡慕。 她一手拿着最新款的lv手包,食指抬着的一手抬着镶着蓝宝石的白色手机,和电话那头的人热聊着:“哦?是王局啊!您打电话来,是要问上次您太太在这里订的那副画吗?我已经让助理包装好了,快递的话,下午就可以送到您家了呢!……说得不是这个事情?那是——”眉心一蹙,妆容精致的脸上已然不安尽显,“你说什么?” 忽而扬高的音调,在偌大的大厅里显得突兀异常,一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她投了来。 踩着高跟鞋,莫妍飞快地跑进自己的画室,确认没有人跟着自己过来后,她关上门。将门反锁好。紧贴着门板,怦怦直跳的心还未平复,她就颤抖着手扶正电话:“能……能再说一遍给我吗?” 画室里的窗帘还没拉开,一片灰暗之中,传进耳里的话如同被放大了几倍,清晰得能让她听得清每一个字。 “莫小姐,我也是看在你和我太太算得上是故交的面子上才打电话给你的……乔治集团的二小姐受伤险写被杀的事,你知道吧?今天一早,那个人就跑来自首了,口供里说你是幕后指使她的人。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情况很不乐观。你也知道,这件事情,贺市长和乔治集团的纪总都很关注。我也就只能帮你瞒过这一上午。莫小姐,你在b市认识的高官人的不少,这个时候,就抓紧到处疏通一下吧!” 189 但那人是你4(荐,莫妍结局:7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安东尼操纵着方向盘,开着车疾驰在车流拥挤的马路上。 刚一上车的时候,贺连城是直接坐在驾驶座上的。可当他打在方向盘上的手,却是止不住在颤。安东尼看出来了,这时候的他,根本不能开车。 安东尼和贺连城交换了位置,可他便就是换了一个位置,但心情却是不换的。 他的心情,安东尼能体会到。 便就是铁人,也绝对接受不能接受亲眼看到自己孩子从他眼前跳下去,两次辶。 尽管,事实上,安安并不是他的孩子。 可那失去那个孩子之后的那段时间的低落,却是真实存在的。那种天都塌了一半的恐惧感,还在。 亲身经历过的事情,他怎么能说忘就忘澌? 同样是国贸大厦,上一次,是纪鹤先抱着安安,要从楼顶向下跳。这一次,是莫妍抱着圈圈,想要往下跳。这种焦急到一颗心随时都提在嗓子眼的心情,任凭任何人都绝对不想要再体验第二次。 “连城……”安东尼抽出一只手轻拍了拍贺连城肩头,“这一次我们已经提前做好很多准备了,一定不会像上一次一样了……” 贺连城阖眼,长睫轻颤了颤,点了点头。 对,他一定要冷静,如果连他这个做父亲的都不能冷静的话,那他凭什么从莫妍的怀里抢回她的女儿来…… 等到贺连城赶到国贸大厦天台的时候,天台上已经围满了人。 一如六年前的那个场景。 地点不变,事件不变,只是换了人物和时间。 纪念和纪元两个似乎也是接到了莫妍的电话,先他一步赶到了,站在离莫妍三步远的外围,想要靠近,却不敢靠近。似乎他们来得也没有比他早上多久。 在来的路上,纪元一遍一遍嘱咐过纪念,不要冲动,不要冲动,她一旦冲动的话,激怒了莫妍的话,很有可能莫妍会抱着圈圈直接从楼上就跳下去。可看到自己的女儿被另一个女人抱在怀里,而这个女人又站在这顶楼边缘,随时都有跳下去,这世界上能有谁接受得了? “莫妍,你把圈圈还给我……还给我!” 纪念攥拳歇斯底里地嘶吼,用尽全身力气,说着就要冲跑过去,却被纪元紧紧箍住双臂。 那种眼看着自己的亲身骨肉身处危险之中,却无能为力的痛苦,不亚于那一天她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被告知自己的孩子已经被拿掉。 情到不已之时,纪念全身力气仿佛都被抽掉,瘫软跪在地。 “圈圈……我的圈圈……” 她的小女儿,她还不曾好好抱过她…… 难道……难道……今天在这里,她又要眼睁睁地看到自己的另一个孩子又死在这个女人的怀里,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吗? 莫妍烟眉淡看着这一幕,就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当纪鹤先抱着她的安安走在这天台边缘的时候,她也是如纪念这般的,那个时候,纪鹤先的每走一步,都好像是在踩着她的心在走,每走一步,都好像要夺了她的呼吸。 那天当事人的两个都在这里,莫妍能感受得到,贺连城又怎会感受不到? 攥紧了拳,尖锐的指尖抠进掌心。 贺连城步步走近,眉宇间笼着的疲惫之色。 而就在身旁多了又一道身影的时候,莫妍将怀里的似是正熟的小女孩儿抱得紧了紧。已经化了妆的红唇,得意一勾:“真好,你们都来了……” 一瞥莫妍怀里的小女儿,贺连城眉心一蹙,冷声道:“你把圈圈怎么了?” 莫妍嗤笑:“放心好了!她还没死,你们都没来,她要是死了的话,多不好玩!只不过是刚来的路上,这丫头太吵了,喂了点安眠药给她……” 听到安眠药的时候,瘫坐在地上的纪念已然泣不成声。 纪元半蹲在地,扶住纪念孱弱的双肩:“莫妍,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怎么样?我没想怎么样啊!”莫妍低低的笑,赤着脚踩在天台的边缘上,忽而一转,让所有人的心跳都跟着一滞,落日灿烂的余晖当中,她妖娆一笑,“你们不是想把逼到绝路吗?不是想我死吗?那我就死给你们看喽!”她眸光倏地一冷,冷笑散尽,“不过想要我死,也总该要付出一些代价的吧!这个孩子,就让她陪我一起走吧!” “莫妍,只要你放了圈圈,不管是什么条件,都随便你开!”纪元站直了身体,凛然看向莫妍,“钱、身份、还是地位?又或者是,你想要洗清你身上的罪名,我都会不遗余力地为你办到!但只要把圈圈还给我们!” 莫妍冷哼一声,如海藻般妖娆的长发被高层的大风吹起,凌乱的发丝散在额前,依稀能看到她唇角的讥诮的笑来。 “纪元,你觉得……像我这种,在世界上连一个亲人也没有了,再没什么牵挂的人,对我来说,钱、身份、地位?还有那个能捆绑住我几年自由的莫须有的罪名!你觉得哪个对我来说更重要一点!不如让我来告诉你——没有!” “这世界,我没什么东西再在乎了!” 莫妍扬高了声调又重复了一遍,抱着圈圈,她踩在天台的最边缘,身下是来来往往的车流,她却并不害怕。 生无可欢,死又有何惧? “纪元,你和纪念六年前的那天,没有在场,没有看到过你们的爷爷也如同我这般站在这天台的边缘。所以,你们更不会知道站在这里的感受是什么样的?” 没有了最初的狂笑,现在的莫妍变得很平静,就像是垂暮之年的老人在回忆自己这一生所发生的事一样。 仰头,她还记得,那一天,黑云压城,整个b市的上空都笼着厚厚的云。 但今天却不同,晴空万里,看不见一片云彩。夕阳降落,艳霞漫天。 “六年,六年的时间,我都没能想通,那天的纪鹤先他自己要死,但为什么要带走我的儿子。就在刚踩到这上面的时候,我忽然懂了……当一个人没有什么再在乎的东西的时候,她是会活着再没抱什么希望,她会憎恨这个世界上有可以在乎的东西的人,她就是看不得她死后别人幸福,所以,她想死的时候,会要想要带走什么、摧毁什么?让活下去的那些人,活着并且痛苦……我叫你们来,就是想要你们也和六年前的我一样,永远记住这一天,永远地活在失去这个孩子的痛苦当中!” 190 但那人是你5(荐,精彩必看:5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190但那人是你5(5000+) 尽管叫我疯子,不准叫我傻子。 冷声直达心底。 无名指一颤,温瞳回眸,正迎上一双满目冰霜的眸子。 樱唇半张,她还来不及解释,一双大手已经从自己身边抢也一般地抱走了圈圈,而同一秒,她的手还在停滞在半空中,保持着前一秒搭在圈圈肩头的姿势和高度辶。 一阵彻骨的寒意从脚底袭上,顺着血液自她全身漫延开来,她能感受到自己的每一寸肌肤都在颤。 便是不抬眸去看他,她也能感受到他目光,如同两把锋利的利刃在片片凌迟她的心—— “圈圈,告诉舅舅,你刚有没有怎样?”说着,纪元将怀里的小丫头上下打量了个遍,生怕刚在他离开的那一会儿温瞳对她做了些什么澌。 这一举动,明眼人都看得清楚。 心一抽痛。 他维护这个孩子,就像维护她那般。 温瞳一个字也不解释回去,只是双手搭在轮椅的扶手上,修剪整齐的指甲使劲儿抠着,粉嫩的指尖泛起一阵白。她在忍,忍得很辛苦。 “太过分了!”站在温瞳旁的阿碧说得声音极大。 温瞳不解释,可不代表她能忍下去。一直以来,纪元对她家小姐虽然都是言听计从的,但她也一直在一旁看着,她了解,那种表面上的恭恭敬敬,甚至比争吵和毒打来得更为可怕。 如果说害温瞳永远不能再站起来的那场车祸,夺去了温瞳一向引以为傲的骄傲和自尊,那么她和纪元的这一场婚姻,就更是让她的自由一辈子都捆绑在这幢大房子里,行尸走肉一般地活着,不过就是在消磨她余下的生命。 阿碧以为,不爱就算是可以作为纪元一直冷落温瞳的理由,可在这场婚姻里,他也该给温瞳作为一个妻子应有的尊重。 她跨开一步,就要上前和纪元辩解一番,却是温瞳横扫过来的森冷的眸光喝住了她,让她就只能乖乖地站在原地,一步也不敢再挪。 小丫头坐在纪元的坚实的手臂上,对着纪元睁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兀自摇了摇头,连她也听出来了纪元对温瞳的语气不那么友善,小手伸过,扯了扯纪元的袖子:“舅舅,刚这个阿姨要问我名字来着,不是——” 不是要害她吗? 他才不信! 纪元唇畔浮起一抹讥诮:“嗯,舅舅知道了,厨房那边已经准备好了你爱吃的甜点,我们这就过去吧!” 话落,他抱着那个孩子蓦然转身。 擦身而过的时候,一阵冷风自她面前横扫而过。他迈开步子时,踩到足下的枯叶,传进她耳里的是窸窸窣窣的声响。 他甚至都不和那孩子介绍自己一下,就要走…… 难道她在他世界里的身份,都不能拿出来吗?还是说,他根本不屑于她那个妻子的身份? “等一下!” 温瞳眼一闭,叫住他。 像是被抽干了空气的胸口一上一下起伏。 他停下,不再向前走一步。 如果说在这场婚姻里,她在他那里,便是这让他言听计从的权力。任何事,只要她张口,就算是在床上,违背他心意出卖灵魂,他也都乐意去做。只是这样的他,不是她疯狂痴恋了十几年的那个他,是一具被挖走了心的躯壳,是任她操控的傀儡。 她用尽了力气攥着轮椅的扶手,捏出了瘦削且苍白的骨节来。 她真很自己的双腿不能再站起来,不然她是一定要冲到纪元面前,将他此时此刻的表情看个仔细。 阖着长睫动了动,她紧抿着的唇瓣溢出丝丝苦涩来。 紧绷的双肩一懈,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泄得一干二净,萧瑟秋风中,她苦笑,轻叹:“算了,你走吧!” 而他在听到她的这一句之后,真的走了。 一直噤声的阿碧再抑制不住:“小姐,你怎么不问啊!不是都把姑爷叫住了吗?怎么都不一次性把你一直想问的都明白啊!” 温瞳扯了扯嘴角,瘫靠在轮椅上,望着那杯白云割得支离破碎的蓝天,盈盈有黄叶翩然落下,蓦然摇头,她笑。 还问什么? 答案一早不都就告诉她了吗? 她仰着头,让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又涌回眼里。 她是傻,一直都弄不清、搞不懂同一件事情。 十几年了,她爱了他有多少年,她就和“纪念”这个名字斗了多少年。就算他和那个人之间隔着永远跨不过的血缘,他也总是站在岸的这头眺望那头的纪念。但凡有关纪念的事,她也从来都不在他的选项里,她曾痴痴地以为,这六年相守,他至少会给她温柔的一回眸,却不曾想,她竟一直在凝视他的背影,直到现在。 * * * 晚饭,阿碧推温瞳到餐厅长桌的正座上。 一整个下午,温瞳坐在房间里,不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她没有哭,也没有把房间里她能够到的东西都摔个粉碎,而是一直坐在窗前,沐浴着阳光,捏着自己的手指。 阿碧明白的,越是难以名状的心痛的,越是无法用流泪这种方式出来。 下午的事发生之前,温瞳每一天虽然总要因为纪元会不会回来和她一起吃一次晚饭,而发上一两次脾气,可今天的她就像是一个残破的玻璃娃娃,没有一定的生气,任谁看了也会心疼。 阿碧将筷子塞进温瞳手里,僵硬笑道:“小姐,前几天,你不是说家里新换的厨子不合你的口味吗?姑爷今儿又安排换了一个新的,阿碧提前尝过这厨子做的菜的,不咸不淡,口味刚好,你也尝尝……” 温瞳空洞的眸子抬了抬,凝在自己左手边的位置。 只要纪元回来吃饭,他都会坐在这个位置。而现在,这个位置是空的。 “他呢?” 他不回来了吗? “呃……”阿碧笑得很难看,“姑爷刚打电话回来了,说是公司那边还有应酬,所以——” 温瞳打断阿碧:“嗯。吃饭吧!” 说罢,她提起筷子,朝向离自己最近的这一盘青菜。 191 但那人是你6(荐,精彩必看:5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190但那人是你5(5000+) 尽管叫我疯子,不准叫我傻子。 “嗯。好,就按照你说得那样办吧!” 挂了电话,贺连城舒了口气,透过落地窗看想窗外。 天边云卷云舒已是另一番光景辶。 有的时候,很多事情、很多人发生改变也都是一瞬间的事。就像连他也没有预料到在自己见过莫妍的第二天,她就这样没有一点征兆地离开了。 莫大同走了,莫妍在这世界上早就没了最后的一个亲人,而她的那些所谓的朋友,也不过是名利场上的过客而已,当对方失去了可以利用的价值,那些几多情浓的友情也就不复存在了。 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最后来料理莫妍身后事的人,竟然会是自己澌。 这一辈子,他和莫妍之间的纠葛,真的是很难用三言两语就概括得清楚。 想想,年华正盛的时候,他遇见她,天真而执著地笃定,这一辈子和自己相守到最后的人,就是她。而后,她背弃他,远赴他国,一去几年,他不得不放弃对她所有的期待。再到后来,她回国,牵手别人,他心如死灰……而后,她因为嫉妒,害死了他和纪念的第一个孩子,害他和纪念走向了相背离的两个方向。 之后,实在是发生了太多太多,每一件都将他和她的希望彻底打入了死牢。 贺连城问自己,她走了,他伤心吗? 不伤心。 痛快吗? 不痛快…… 他和她莫妍这一辈子的纠葛,恨多过于他念及他们曾有过的情分,当初的事,他不愿意再提,他是恨她的,所以在她死后,他也不愿意到她墓碑前去看上一眼,她身后所有的事也都是按照他的吩咐安排别人去做的。 走到今天这一步,或许莫妍也是没有想到的吧! 天边有云朵幽幽飘过,挡住了他头顶的大片阳光,在他俊颜上落下浅浅的影。 莫妍死了,绝不会是所有事情的结束,或许,只是小部分情节的结局而已,同时,也是下一段情节的开端。 “哎!贺先生……” 身后有人叫他,贺连城双手插进裤袋里,优雅转身,温润一笑。 叫住他的人正是纪念的助理。 “你、你怎么还不走啊?” 贺连城就只是笑,不答。 没有见到纪念,他怎么甘心就这样回去? 助理看到在会客厅外等了足足有两三个钟头的贺连城,明显有些慌张:“我不是……刚和您说了吗?纪小姐她不在乔治,今天和别家公司有个案子要谈,所以她一早就没来公司。您还是别在这里白费功夫了……” 贺连城的一双清亮的眸子犀利地直达人眼底,一眼仿佛就能看穿别人的心事似的。 无声地,像是在问,是这样吗? 助理蹙眉,别过目光,长叹了口气:“你也应该看得出来的,纪小姐她其实是不想见你……” 贺连城的唇角浅浅勾起,声色温醇:“不想见我,没关系。你告诉她,我就在这里等,直到她想见我为止……” 助理端着给纪念泡好的咖啡,悻悻进了纪念的办公室,嘴里念念有词,她还真还没见过这样怪的人…… 彼时,纪念正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心无旁骛地核对着合同上的项目,就好似全然不知道那扇门外有一个人一直守着她一般。 听到有人推门进来的声音,她也没抬头。那人将泡好的咖啡放到她面前的茶几上,一时香浓四溢,可送过咖啡之后,那人却迟迟不肯离开。 “把咖啡放下就可以走了……”纪念淡淡开口,那人却依然不动声色,她低眉,地上的那一双红色高跟鞋不曾移开一寸,放下合同书,她一瞥助理,“怎么,有事?” 助理越说越小声,生怕一句话说得不对了,就会得罪了纪念:“门外姓贺的那个人——” “还没走是吗?”纪念一番白眼,重新拿起合同放到自己眼前,她还当是什么事?扯了扯嘴角,她不屑一顾道,“那就让他继续等着吧!” “可是——” 纪念长长地舒了口气,可是什么? 可是,那人要是一直不走的话,她要是不见见到他的话,就要一直呆在这办公室里,不能出去?那和瓮中捉鳖有什么区别?等等,她才不是那个—— 所以,现在,对她来说,见他一面,或许是最好的办法。 想到要见到她不想见的人,纪念就觉得烦躁,合同书一把摔在水晶茶几上:“算了,算了,你让他进来吧!” …… 几分钟之后,贺连城就坐在了她面前。 他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和她隔了一张茶几。这个距离,不远不近,刚刚好,他将她整个人看进眼里。他意外地发现,纪念竟又换上了她从前最爱的黑色。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了,他都没有见她再穿过这个颜色,似乎在她不穿这个颜色的同时,那个浑身是刺的纪念也再没在他面前出现过。 如今,她重新换上了这叛逆的颜色,是不是就意味着,那个纪念又回来到他的生命中来? 而这坐在自己面前的她,是不是也像从前那样,处处敌对他、处处视他为眼中钉? 她红唇一勾,秀眉曼妙一挑:“我听我助理说,你一直在外面等我,说是有事找我?现在,你见到我了,有什么事就快说吧!我等下,约了人了……” “我来,是想要这个给你……”说着,贺连城从脚边提起一个礼品袋,推到纪念面前。 纪念每一蹙,虽然好奇里面放的是什么,却故作镇定地在自己位置上坐好。 对纪念,贺连城是太了解。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他早就参透得当。他淡淡回道:“是上一次,你落在我办公室的高跟鞋……” 纪念冷哼一声,面上讥诮自不必言说:“你来,就是要送这个?” 不知怎地,贺连城突然不那么适应和这样的纪念相处了。从前的时候,他的心里还没有她的时候,她这般冷眼对他,他总是可以毫无顾忌地还回去。可是现在,他的心里住了一个她,他就不能再像之前一样。 192 但那人是你7(荐,精彩必看:3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当只有他和她两个人的电梯恢复宁静。 “你刚说什么?” “呃?”楚弈悉心藏匿起唇角溢出的笑意,长眉一挑,“我说,等下出电梯的时候,我想我和你也应该像刚才那样。” “为什么?”纪念狐疑辶。 “你想啊,等下那个人很有可能就站在什么地方,看着我们,要是看什么端倪来,我们刚做得不就白费了?”楚弈的一双明眸里,波光粼粼。 “……是这样吗?”纪念美眸眯起,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人。 可是,贺连城刚明明不是在他们后面的吗?搭旁边的电梯,也应该不会这么快追上来吧澌! 她怎么看,都觉得楚弈眼里放出的光像是大灰狼看到小红帽时候的才会有的。 下意识地,纪念退后了一步,和楚弈隔开了一步的距离。 “当然啦……”楚弈眸子一转,憋着一丝坏笑,朝纪念走近。 大手一支,将纪念圈在由他高大身躯围成的狭窄空间里,周遭的空气里缠绵的都是他的呼吸、他的味道。 而纪念双颊憋得通红,双手支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拉开一定的距离。 她抵在他胸膛上的手越是用力,他唇边的坏笑弧度就是越大。 却是叮地一声声响,电梯门拉开。 她纤腰被一只大手一收,狠狠撞进了那人的怀里,他拿在右手的花束塞到她手里,架着她肩膀,强行挟制住她就往门外走,纪念直瞪大了眼,用手肘击着他胸膛,要从他怀里挣开,那笑着看向前方, 承着四周人的目光,纪念恨不能找个地缝就把自己藏起来,压低了声音,她道:“哎!楚弈,你放开我哎!这么多人看着在……” 纪念几乎是被楚弈夹在腋窝下,双脚悬空被半拖半抱着走出去的,她的高度和角度刚能将楚弈唇角的坏笑无限放大。 他扣在她腰间的手,不断收紧再收紧,微凉的唇瓣凑到她耳畔,暧昧低语道:“所有人都在看着?那你看没看到,贺连城也在看着?” 贺连城? 纪念心头一跳。一面被楚弈拖着走出去,一面回眸四处张望着。 可是,该死的! 楚弈说的贺连城在哪里啊? * * * “楚先生,今天要点什么?” “我的……还是和之前的一样。” “那这位小姐呢?” “也和我的一样。” 纪念坐在餐桌对面,拿着菜单,兀自听着楚弈和服务生对话,还没等她开口叫住服务生,服务生就已经转身离开了。 纪念拿起刀叉,在餐桌酒红色的桌布上就是一阵狂敲,反抗道:“喂!楚弈,你怎么随便就决定啊?是你来请我吃饭,可是你怎么知道,我想吃什么?” 那放在桌布上的手,被酒红色丝绒桌布衬得如玉一般莹润,艺术一般的手,看起来真不像是来自一个大男人。 修长的长指纷飞,在桌布上轻敲,就仿佛那指尖的落处是在钢琴的黑白键之间。 他目光落在不染纤尘的餐盘上,漫不经心地答道:“我选的,当然是对你最好的……” 那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模样,看在纪念眼里,就越是气不打一处来。 秀眉横竖,愠色染上她容颜,纪念扬高了声调:“刚还没和你算账呢!明明在乔治一楼大厅的时候,没有贺连城,你为什么骗我啊?!” 他本是轻扬起的唇角,在抬眸的同时降了下来,唇边的暖笑冰冻了几分,俊眉一蹙,他压低了声音叱道:“小点声……” 小点声? “啊?”纪念被楚弈的这一句弄得莫名其妙。 “不怕那个人听到的话,或者,你可以声音更大一点!”楚弈眉宇飞扬,眉间得意之色尽显。 纪念双肩一颤,缓缓偏过头,目光带着那么几分小心翼翼地看向餐厅的门口。 只见才消失在自己眼前几分钟的人,就又出现在了她眼前。 贺连城?! 楚弈没和他说谎?贺连城真的就跟了过来? 贺连城俊眉狠拧,目光四下在这餐厅的大厅里搜寻着,意识到他目光就要看到自己的同时,纪念飞速转身,重新坐好的时候,身体僵了僵。 她脸上表情沉郁,怎么这么甩都没能甩掉他啊! 反倒是楚弈嚣张跋扈地朝她抬起了下巴:“怎么,现在知道了吧?看你还敢不敢再这样和你的‘男朋友’大呼小叫……” 连楚弈自己也不习惯在纪念面前冷着一张面孔,炫耀式地狠话才说一句,他就已经忍不住笑来。 坐在不远处几个位置的贺连城,吃饭根本不是他来这里的目的,他随便了点了些什么给自己。 远远看着纪念和她所谓的“男朋友”坐在一起,贺连城心里百味陈杂,不知究竟是什么滋味。 这家西餐厅的口碑在上流社会之间一向特别好,贺连城也有来过几次,可是当再多色味诱人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也不能提起半点兴趣来。 像是故意要他生气,要他嫉妒似的,纪念和楚弈换了位置。 这一次,在他的角度,刚好能将纪念脸上的表情看在眼底。她接过楚弈为她切好的牛排,看着对面坐着的人眼里流露的是浓浓的爱意,而她用银质的叉子叉过一小块儿牛排喂到那人面前,一顿午餐,说说笑笑间已然吃了有足足一个小时。 他从不知道,原来午饭也可以变作是情侣之间沟通感情的特别时间,也可以成为用来折磨他的工具。 餐桌上,这些旁若无人的浓情蜜意,贺连城仔细回忆起来,似乎都是他们过去所没有的。 纪念将又一块牛排喂送到楚弈口中,兀自切着餐碟里的牛排,抬眸一笑,远处看,她的神情真就是娇羞的模样:“怎么样?” 楚弈大口咀嚼,吃得极香的样子看起来很浮夸:“那还用说?女朋友送到嘴里的,就是毒药,我喝着,也是甜的……” 193 但那人是你8(荐,精彩必看:5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不管是碰到了再苦闷的事还是有很令人高兴的事值得庆祝的时候,楚弈也都是一堆朋友当中,一口酒也不喝的那个。滴酒不沾,这是他把赛车当作自己的第二生命的那一天起,就开始养成的好习惯。所以,每当各种聚会结束之后,他都是负责把烂醉如泥的朋友一一送回家的那个。 各种酒品不好的,他都见过。 只是眼前的这个,绝对可以担当一个“最”字。 明明就不怎么能喝,还要勉强自己。这一地倒了一地的空酒瓶,有一多半都被她先喝进肚里,又吐了出来。早知道,她拉他到这里是来发疯的,那他是绝不会就答应的。 到了这个时间,这家本就没什么客人的小店里,最后因为一直撒酒疯的纪念人也都走光了辶。 楚弈在一旁,不是递纸巾给她,就是抢她手里的酒瓶。照顾她,就像是在照顾一个刚学会爬就爱到处乱跑的孩子,不让人省心。 纪念一手搭在他肩上,半拄着他肩,才没让自己倒下。稍长于耳朵的短发,蓬乱着泻了下来。 一晚上大喊大叫,她嗓子早就哑到不成,从她喉间咯咯地笑也带着沉闷的感觉。在渐渐安静了的房间里,这笑显得异常诡异澌。 啪嗒啪嗒—— 那滚烫的打在他手背上的东西,是她的泪吗? 楚弈身子一僵。 “纪念……” 良久,她都不作声。 这有她和他的一寸天地里,有的,就只是彼此的呼吸。他竖起耳朵细听,隐约能听到她清浅的呼吸里有着细微的起伏,像是在极力隐忍着来自内心的几乎要她身体生生撕碎的苦痛。 睁大了双眼,他目视前方。 似乎能看到一个与自己认识的那个不一样的她。 ——一个一直躲在她故作坚强外表之外的她。 他知道,她没醉,她一直都是清醒的。只是在借由着究竟来发泄一直沉积在身体里多时的不快。 也是在那一瞬,自他心里油然而生了一丝对她的怜意。自问,他不是一个喜欢婆婆妈妈听人说故事的人,可这也是生平第一次,他想听一听,过去,她究竟是有着怎样让她不愿面对的过去…… 她指尖轻动了动,一秒的停顿过后,倨傲地陡地昂起头,一双妖瞳如被酒精染过后带着迷离的色彩。眼周附近,泛着一圈浅浅的红。 这样的她,像是窗外那阵萧瑟凄厉的秋雨,细密地钻进他心里。 他大手紧抓住她腕子,明眸熠熠,眉拢着,俊颜上写满了认真笃定:“好了,纪念,我送你回家……” 红唇唇角扯开一线嫣然,她嗤笑出声:“你管我!” 纤细的指尖连连戳在他肩头,锐痛清晰而深刻。 “你当你是谁啊,你管我?”长睫慵懒地眨着,睨视他的时候,她唇畔的笑带着三分嘲讽,“呵!你以为你是贺连城?” 她两颊泛着娇艳欲滴的红,容颜贴近贴近他鼻息。 轻哼一声,她笑:“我还是从前那个把贺连城当作所有的纪念?我告诉你,纪念已经死了!她啊,早死了……”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极轻,却在楚弈心头重重地敲了一下。 而她唇边的笑,就像是天边的烟花,开过最灿烂的一刻,就划破天空陨落了。她趴到桌子上,将那一桌子的酒瓶推到地上,而自己阖上眼则是安然地躺在刚开拓出来的那片空地上。 * * * 秋雨下过的夜晚,很凉。 尤其是在楚弈把自己的休闲西装外套裹在某个人的身上之后。 十二点的钟声敲过的时候,他和纪念终于被忍无可忍的老板赶出了自家小店,这一次,不管他再给老板多少钱,老板都不愿意再收留他俩了。而好在,还有这寂静的公路愿意收留他俩。 刚出那家小店的时候,纪念人是睡着的,被他背出来的,他也忘了是背着她打的走到了那条街的时候,她突然醒了过来,之后就是无休无止地撒疯。 她骑在他背上,不断地换姿势,提着自己脱下来的高跟鞋,一面胜利似的摇着,一面大喊“驾驾”,听得楚弈一脸的黑线。 可就在楚弈背着她一连走了两个小时,眼看着走进了她家住的别墅区的时候,背上的她却突然安静了下来。 几乎要被这夜风吹透了的楚弈,顿感一直热风吹进他颈窝,那是她缠绵着浓郁酒气的呼吸。 “你知道吗?那个人,我爱了他爱了有多少年……” 她声音听不出有一丝一毫的睡意,反倒是清醒许多的样子。 楚弈脚步顿了顿,走出足下的这边树荫。 “十年。整整十年。”异常静谧的夜色中,她一声轻笑划破沉寂,“一个女孩子的青春能有几个十年呢?我的人生中最宝贵最该珍惜的十年,全都用来爱他了。曾经,我以为,就算爱他无异于飞蛾扑火,我也甘愿。可是……可是……后来,你了解那种突然之间否定掉你一直以来建固的信仰的感觉吗?” 走到这条小径最光亮处的时候,纪念哽咽了。 楚弈也停了下来,径自把纪念放了下来,接过她手里提着的鞋子,蹲下身来,把两只都为她换好。而后起身,背对着明黄的光线而站,凝视纪念。 倔强得偏过头去,而侧脸,却泪痕红邑。 楚弈兀自扳过纪念双肩,扣住她后脑,将她收进自己怀里,轻轻拥着,蝴蝶一般轻柔的吻落在她发顶:“嗯。我了解……” 那是时隔六年之后,第一次有人给她以这样一个安慰的拥抱。 在纪念看来,这个拥抱无关风月,无关男女之间的情爱。这是要比任何话都要来得更治愈的。 而在另一个光线阴暗的角落里,一只扶在枯枝上的手,却用力到要把那枯枝折断了。 …… “好了,你就送我到这里吧!” 走到自家楼下的纪念,明显解了酒意,在她脸上,楚弈也终于看到了久违了一整天的笑意。 楚弈抬眸看了看纪念身后的那幢没有一盏灯亮着的房子,眉一挑:“这样……” 194 但那人是你9(荐,精彩必看:3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纪念嫣然转身,虽说今晚又是吐又是在楚弈的背上睡过一大觉之后,她的酒已经醒了一大半。但是踩着高跟鞋,她从现在站着的这位置走到自家门前的时候,都是一阵摇晃。 借着门前吊灯的昏黄灯光,纪念输入了几次家里密码锁都才输对,门叮的一声打开,她甩了甩脚,两下褪掉鞋子,一只脚才落进门内,身后的有男子低沉的嗓音传来—— “你说你不是纪念……” 他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极清。 那分明到再熟悉不过的轮廓,不是那个她傻傻爱了十年的人,又会是谁? 说是不爱,那过去的这十年又是什么? 说是爱,她又怎么能全当他曾经对她造成的伤害都没发生过澌? 再说原谅,已是不能。 鼻尖一阵酸涩袭上,依稀有雾气氤氲进她眼眶。 纪念黛眉一挑,笑意打唇边晕染开。 “好!那我证明给你看。”那薄唇掀起,他人已如一阵疾风两步冲到她面前,大手打她纤腰上一扣,来不及眨眼的瞬间,她人就已经倒挂在她肩上。 “贺连城!”纪念连连喊他放下她,他却好似闻所未闻,拦腰背着她,朝停在街边的车大步迈开。 倒挂在他身上,纪念看到的就是有倒着的世界,和家里那扇还没来得及关上的门。 * * * 车子里,纪念不管使了什么样的方法,都没能让贺连城说一句话。 车门反锁着,封闭的空间里少有光线阴暗得甚至极难看清他侧脸。 他一心就只是操纵着方向盘,连看也不曾看她一眼,这个场景,就像是六年前她刚回国那时,每一次她和贺连城的对峙。他从不会多说什么,只会按照他的想法不顾她阻拦一味去完成。 但凡是他决定了的事,就基本不会再有转圜的余地。 这一点,纪念再了解不过。 对面偶尔有煞白的灯光打在他俊颜上,黑白自他坚毅的鼻子上一分为二,留给她的是阴暗的一面。 沉郁的神情,在纪念看来,就好似一个视死如归的绑架犯。 这她隐隐觉得不安。 事实上,纪念根本不在意车子要开去的地方是哪儿,在意的是和谁一起去。 纪念低头看了看自己一双已经泛白的脚丫,刚被他从家门口背走的时候,她甚至连鞋都来不及去穿。凝视他侧脸,她喃喃低语:“疯子……” 是这或明或暗带给她的错觉吗? 纪念眸子一闪,仿佛从他冰冷的表情中看到一丝笑来,阴鸷得带来些许的冷,沁进骨子里,一如这深秋之夜。也就是在她凝视他侧脸的下一秒,她借着微弱的光亮,看到笑意一点点放大,紧接着,她纤弱的身子一晃,摔坐在驾驶座上。 暗黑色流线型的车身,加足了马力,如一道闪着银光的一线马路上穿行过后—— * * * 在近凌晨的时间,酒店一楼大厅里,本就没有什么客人出没,在加上纪念和贺连城出现的时候,那姿态实在是太显眼了,所以在贺连城背着纪念一出现在旋转自动门的门前时,就自然而然的吸引了所有的眼球。 因为突然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纪念直觉仅存的安全感急剧下降。 空旷的大厅里,各式水晶吊灯闪着金色的光晕。 也就在看到了这大厅里还有其他人存在的同时,担在贺连城腰上的便又开始大喊大叫起来:“贺连城,你放开我!放开我!” 贺连城面不改色,径自走到前台。 纪念担在贺连城肩上,被他精瘦的肩膀硌得小腹生疼,呼吸困难,涨红了两颊,短发垂下,她的一张脸都暴露在这晃眼的灯光下。以她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对面两个前台小姐。 在看到贺连城和纪念的时候,正值夜班的两个前台小姐一齐站了起来,双双愣了一下,一时判别不出贺连城和纪念到底是怎样的关系,于是,便按照既定的程序问了一句:“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一间总统套房!” “别听他胡说!” 前台小姐还没来得及回话,就被纪念高声喝令住了。 “麻烦你们现在就打电话报警……是这个人,他绑架我!或者……你们现在打给乔治集团总裁纪恨,就说他妹妹被一个王八蛋给挟持了!” 便就是听到纪念说这样难听的话,贺连城的眉也不曾皱一下。 “绑架?劫持?”两个前台小姐,对视了一眼,这个时间前台经理不在,他们也没了主意。 贺连城棱角分明的下巴抬了抬,明眸不露声色,脸上寻觅不出一丝慌张来:“打电话给你们董事长,就说我是贺连城……” “贺、贺连城……”站在左边的前台小姐,率先想起了这个名字来。 右边的前台拉了拉目瞪口呆的同事的衣角,小声道:“哎!哎!贺连城……是谁啊?” “贺市长……你不知道?” 前台小姐忙捂住了嘴,绕过前台:“贺市长,您这边请,总统套房在顶楼……” 若不是被贺连城的手紧紧扣在腰间,纪念真恨不得跳下来和她们理论一番,怎么这么些人都一副德行,听到贺连城这三个字都要拿出自己的狗尾巴来,朝贺连城讨好似的摇一摇。 一路电梯,贺连城全然不顾别人看他和她时,是怎样的眼光,只顾往目的地走。 这一整天,纪念几乎都没怎么休息过,刚和贺连城反抗,折腾掉了不少体力,眼前趴在他身上,大口大口地穿着粗气。倒着的世界,似乎不那么好看,所有的血液也都倒流进脑子里的这几分钟里,晕眩席卷了她。 也就是在电梯门开的那一瞬间,她像是躺在砧板上的鱼,看到锋利的刀尖的时候,反射性地又跳了起来,同她反抗。整个长廊里,都是她的喊骂声。 195 但那人是你10(荐,精彩必看:3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不由分说地,沉下身子,大手开始撕扯她身上的衣裙。 下意识地,纪念死死攥住裙子卡在腰际的部分。被他扣在身下,她抵死挣扎。可反抗这样似乎被抽掉所有思想的他,就像是在打一场没有胜算的仗一样。 那压在她身上的男子身躯,如铜墙铁壁一般,让她寻不到一个可以反击制胜的漏洞。 但闻呲啦一声—— 纪念眼见着长裙从脚踝的位置开始被撕开,叉开到腰际,眼见着自己的半个身子都裸露在这刺眼的光线下,一时,连仅剩的安全感也荡然无存辶。 “贺连城!” 纪念一声尖叫,试图喊醒那人。 果不其然,他身子一僵,停下了所有动作澌。 但她被撕开的裙子下摆还被他攥在手里,并没有放开的意思。 贺连城悬宕在纪念身上的俊颜沉静得如同一潭死水,掀不起一丝涟漪。他就像是一个冰冷的机器,张口,吐出的凉气几乎都要冻结掉她的骨血。 “你嘴硬,你不承认,你找出各种理由来证明你不是纪念……好!我来让你心服口服……” 尾音落下的瞬间,一阵寒意袭变纪念全身,她指尖颤了颤。她不知道他会用什么方法证明,但一直以来对他的了解告诉她,他——贺连城是绝对不会做自己没有把握的事的。 他如同着了魔,任凭她哭喊不休,双眸染上一层讳莫如深的红。周身散发一种阴冷的气息,手上的动作果决无情,今天若是不能把这一切都有个了解,他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当遮在她身上的最后一块衣料也被他大手一挥,丢在波希米亚风的亚麻质地的地摊上; 当她如同一颗被剥了壳的蛋,一丝不挂地面对他; 贺连城双目如炬,炽热的目光打在她两颊,如同粘着盐水的两记皮鞭挥下,传来的是一阵火辣辣的疼。 薄唇讥诮掀起,干涩的唇角暗藏几分苍凉:“你和她同名同姓,你说这是巧合……好!我信。你和她有着一模一样的脸,你说这世界上长得相像的人那么多,好!我再信。可是,长在同一位置的朱砂痣,你要怎么和我解释?”贺连城忽地扬高了音调,尾音有着歇斯底里的撕裂,男声震彻偌大的卧房。贺连城深深地提了一口气,俊颜上只写了“悲痛欲绝”四个字,仿佛拼尽了全部力气,唇齿间挤出她的名,“纪念!” 那两字,恰似一记响雷,在她头顶炸开。 好似所有筋骨,都被抽离出身体,她紧绷的身体忽地松懈下来,无力瘫软在床。 黑曜石一般的瞳子,睁到最大,眼底有什么东西破碎了,光芒一点一点黯淡了下来,连着她攥在裙子上的手指也松了下来,手腕顺着身体的弧线滑下,摔落在淡黄色的床单之上。 她不再挣扎,不再反抗。 双眸盯在天花板上水晶吊灯正闪着的华丽光晕。 百密一疏。 就算是强辩,她想再反驳回去,也再找不到什么理由了…… 十年,整整十年。 对他的感情就像是这颗朱砂痣,长在一个隐秘而不易被人发现的地方,少有人发现。却只有她自己,她自己明白那该是怎样的用情极深。那一颗朱砂痣似是她生命中的一道纹身,和她生生不离。 多少个夜里,她从噩梦中惊醒。面对漆黑的夜和枕边空着的位置,残酷而冰凉的不是这夜,而是他曾以那样的方式伤害过她的事实。 她问过自己,还爱他吗? 也告诫自己,那个人,不值得她再爱、再付出。 可是十年,她怎么可能说无视这十年就无视这十年…… 他是她皮肤下经年累月的血色沉淀,倘使知道结果是血肉模糊,她舍不得除去,也除不去。 当看到身下的她一只被自己摔碎了的玻璃娃娃的时候,贺连城顿感心头一刺,眸光一荡,方才从怔忡中找回自己:“念念……” 纪念发丝凌乱,挡在空洞的眸子前,长睫上粘着晶莹的泪珠,似乎,下一秒就会滚落在他眼前。 这样狼狈的她,这样让他心痛的她…… 天! 他刚对她做了是有多混蛋的事? 六年前,又或更久,她是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把自己关进一个人的世界里,他都忘了吗? 贺连城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儿,仓皇地从她身上移开,扯过一旁的被子来,将如死尸一般的她,盖得严严实实。拨开她凌乱的碎发,扯过她纤细的腕子,他握住她手就朝自己脸上扇:“念念,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刚太冲动了,是我混蛋!你打我,打我……” 她却没有一点反应,目光疏离,半寸都没有放在他身上。 一把揽过她,将她连人带被一起拥在怀里,长指穿进她发丝当中。 房间里,清晰可闻他呼吸的起伏。 怕,他好怕。 好怕再一次失去她,好怕她再一次把他从自己的世界里除名……哪怕是恨是她能一辈子都记得他的方式,但那人是她,他也心甘情愿。 那是一个平静的夜,他拥着她躺在大床上,头顶是一盏要将他们的心意照得无处可逃的灯光。 他问她,冷不冷? 她不答。 他提议,要不要他送她回家? 他以为,或许这样可以让她现在这种不言不语的状况改善一些,倘若他一早记起她的病最忌讳什么,就算是陪她一直这样自欺欺人下去,他也甘愿! 缩在他怀里,她仍旧没什么表情。 他又道,那把灯关了好不好? 196 但那人是你11(荐,小转折:3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整个书房里都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烟味,光滑的桌面上被烟头烫出了两个明显的褐色的洞,烟灰上凌乱地躺了十几个烟头。 又是一只吸了一半的烟被捏灭在烟灰缸里。 电脑前坐着的人,已经一整夜没有合过眼了。 屏幕里的画面一遍一遍循环播放着,都是那个人被着纪念大步离开的画面。 在家门口还有小区附近安监视器,也是他在决定让纪念搬回纪家时就做下的安排。他是随时随地都担心着她的安危,更怕贺连城会在他不在的时候再来纠缠纪念。所以就算不回这个家,他也都习惯在每晚入睡之前把这些监视画面看上一遍。昨晚,接连两场应酬,几乎忙到他体力透支,血管里的血也似乎都要被酒精完全取代了。一回到家,他就倒在床上,可最后,他还是起来想要再留心一下监控辶。 却没想到,打开的电脑的同时,看到的是这幅画面。 “少爷……少爷……” “嗯?澌” 早就疲惫不堪的身体,似乎接受不了太高声调的声音,纪元手一颤,烟灰掸落下来。理了理表情,纪元道:“方爷爷……” “……我在一楼给二小姐打电话的时候,发现的,二小姐的手机和包都丢在花园里了……所以,我们打电话她才没接到……”方管家拎着纪念的手机和包包,看着纪元的脸色说话。 这两年和纪元的朝夕相处,他早就发现,纪元的性情发展到和当年的纪鹤先没有什么分别,甚至他在喜怒无常这方面要更胜过纪鹤先。 纪念仰头,靠在椅背上,抬手揉了揉发皱的眉心。 比起刚回来这里时的他,要更平静一些。 “嗯。我知道了……” 凭自己对纪鹤先的了解,进而映射到纪元身上,他越是平静无事最就是可怕。方管家不敢再说什么,悻悻关上门离开。 一个人的房间,越发逼得纪元窒息。 抬起头的时候,看到的画面是纪念正对着贺连城在笑的侧脸。 手不自觉地攥紧。 他现在是不是该停止这一切?让事情不再任由它发展下去了…… * * * 纪念换上贺连城为她准备好的衣服,就打车回了自己家。 心不在焉地附近转了几圈过后,她还是绕回了纪家。当她被一扇铁艺镂花的大门隔在那幢建筑之外的时候,纪念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意识到“物是人非”是什么个意思。 花园里的花都谢了,败草中还能找到几朵将谢未谢的,也都不再是爸爸种的妈妈喜欢的满天星了…… 六年前,她还是那个纪念的时候,也曾迫切地想要回到这个家、想要得到这大房子里的每一个人的认可,在被所有亲人背离之后,她也曾憎恶过这个未曾给过她温暖的地方。命运总是会安排给她一个意想不到的转折,连六年前的纪念也没能想不到的是,有这样的一天,她还会走进这里,昂首挺胸、光明正大。 应该说,找回所有记忆的她,不愿再提及当年的事,甚至于不想要回到这里,看到这里的一砖一瓦,她都能想到当年那个不堪的自己,那个她一度深爱的贺连城,那个将她生生逼进绝境里的爷爷,那个发了疯着了魔的哥哥,那个相信爱情信仰自由的爸爸,还有那个骗了所有人的继母…… 纪念低头略一沉吟,扯了扯唇角,走了进去。 房子的门没关,留着的门缝儿似乎比昨晚还要大了些。 推开门,一进玄关,压得人快要喘不上气的压抑感扑面而来,一楼客厅里也弥漫开一股浓重的烟味,纪念朝手边一看—— “方爷爷……”纪念一愣,旋即尴尬地笑笑“你、你怎么来了?这个时间,你不是应该在我哥那儿的吗?我刚进来的时候,看见家里的门开着,还以为没人在呢……” 方管家不抬头脸上阴沉的表情,就像是小的时候,纪念每每做了错事被纪鹤先知道了后,才有的。纪念也意识到房间里气氛的不对劲。 方又廷来了,那也是就是说—— 哥也在? 抬眸的一瞬,纪念最先看到的就是修长两指间夹着的那根闪着微弱火光的香烟。 “你昨天晚上不在家?” 纪念连拖鞋也没换,穿着的自己的高跟鞋,踩出哒哒的声响站到纪元面前。 他高大的身子深陷在沙发当中,衬衫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两颊已然布满了青色的胡渣。他低头不看她,只是专注地吸着手里的那支烟,好似刚那一句话不是他问出口似的。 纪念唇角牵起又落下:“嗯。昨晚出去了。” 纪元微微一震,她的面无表情在他眼里,就是冰冷,就是疏离。 “二小姐,你不知道少爷有多担心,一知道你失踪了就跑了回来,你一晚上不回来,还差一点要去报警……” 是吗? 纪念的唇角一勾。 她一被贺连城带走,他就知道了吗? 这房子里的哪儿装有监控,她都知道的。何必呢? 纪念转身,径自走上楼。这一次,她不想和他解释太多。 回到自己的房间,纪念没关门,她房间的窗还开着,和外面的走廊通着风。风声贯彻整个房间,吹的人心发慌。背对着门而站,纪念听到身后有错乱的脚步声。不去想去猜,都知道那人是谁。 纪念坐到床沿上,随手将脚上的两只高跟鞋摘下,丢在房间的两处。 拿出手机,纪念流利地拨了一串号码。 电话接通的瞬间,那边的人似是极兴奋似的,一时语结,传到他耳朵里的就只有那人支吾的声音。 红唇玩味一勾,纪念低头欣赏着被染成了黑色的脚趾甲。 “怎么,不想听见我的声音吗?接到我打来的电话,连话都不会说了……” “没、没……念念。我、我……”贺连城承认,他是太兴奋,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在经历过昨晚的那事之后,纪念会主动打给他。所以在接到纪念电话的同时,贺连城直接拿着手机,丢了一会议室的人,跑了出来,只为接到她打来的电话,听到她的声音。 197 但那人是你12(荐,精彩继续:3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云南丽江……” 修长的手指落在彩色纸页上,停顿了一下,干净的指尖在这页题目的这一行点了点。 阳光下,男子膝上的杂志扉页闪着粼粼波光。 他眸光一沉,略一思忖,一个星期七天的话,安排去去那里旅行的话,好像时间短了一点…… 身后一阵鞋底碾碎枯草的声音传来,那人未走近,就已经先传了声音过来辶。 “哎呀,你怎么在这儿啊?” 贺连城向背后的藤椅靠了靠,偏头一笑:“怎么了,东尼?慌慌张张地……” 安东尼快步走到贺连城跟前,长舒了口气:“我找了你好半天了,打你电话也没人接。打给你那个新来的助理,他说他也不知道。满世界找你,你居然在家惬意地边喝下午茶边看杂志?”说着,他拿过贺连城手里的杂志,扫了一眼,“还居然是……世界旅游?你没事看这个干什么啊?澌” 早就习惯了安东尼对自己管东管西的样子,贺连城夺过杂志,失笑道:“你这大老远跑来,不是就要关注一下我这个下午在做什么吧?”话落,贺连城又随手走马观花似的翻起了杂志。 “当然不是!”安东尼一口否定,“我听说……你要休假一个星期?” 贺连城俊眉一挑,淡淡地笑:“没想到消息这么快就传到你那儿去了啊……” “本来吧,你休不修剪这件事都和我无关的……我也不该管的。但是,正在这个关头,我就不得不提醒你一下。你知道,你这一去,很有可能就落了别人的口舌!”安东尼好言相劝。 “口舌?”贺连城翻页的手一顿,“我休假和别人有什么关系?” “你也不是不知道纪元那边动了手脚,和上面透露了口风,要彻查你上次招标案的事……会不会查先不说,你这一走,不刚好落了人口舌么?好事不出门,坏事总是传千里的……” 在贺连城的脸上没看到如期的失措,相反,他明朗地笑:“你觉得这次休假对我来说,是坏事?” 安东尼眉一蹙。 不是? “我怎么觉得,是好事?”贺连城眉宇飞扬,杂志在他手中翻飞了起来,“东尼,你知道吗?念念她答应我,再给我一个机会,所以,这一个星期,对我来说,至关重要……”在“至关重要”这四个字上,贺连城咬重了音,抬眸时,眸光熠熠。 “所以,你到底知不知道这后果是什么?” 安东尼扬高了音调,实在不忍他的好兄弟会因为今天做错了一个选择,而今后落得一个那样的下场。 贺连城俊眉一拧,低头兀自专心在手里这本旅游杂志之中。 什么后果?他当然知道。 作出这样的决定,他自然也是考虑清楚了利弊,自然也是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的。 像是前几分钟在他和安东尼之间的对话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贺连城笑道:“不说那个,刚好你来了,帮我参谋一下,就一个星期,要安排去哪儿旅行好?” “贺连城!”安东尼低吼一声,依稀有一阵秋风吹来,吹卷起庭院前的落叶,窸窣作响。 看到贺连城的侧影的时候,安东尼又长叹了一口气,所有堆积在胸口的怨气“你——” 安东尼纵然是为贺连城心急的,但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了。 他考究贺连城的选择,没有错。就算是换成现在做选择的人,大概也会是一样的吧! 秋风中,又是一声叹气。 安东尼睨视着杂志上色彩艳丽的插画,平静开口:“你和纪念要去哪里过这一个星期,我没什么好的建议能给你。我记得,在有一年林晓蛮过生日的时候,她告诉过我一句话。现在用来转赠给你。她说,去哪里,都没什么关系,关键是和什么人一起去……” * * * “去哪里,都没什么关系,关键是和什么人一起去……” 当滚滚车轮声传进耳朵里,贺连城靠坐在火车软卧车厢的车窗前的时候,他才真正理解了这一句话的含义。 但有心爱的人陪在在身边,去哪里,其实对他来说,真的没什么关系。 只是,她也一样吗? “真没想到,我给你的这七天,你竟然是这样安排的!” 贺连城没偏过头去,听身后的人细说。 “呵!我还以为你会变了花样似的,带我去巴黎啊普罗旺斯之类的地方,真没想到会是去里b市这么远的云水。还放着一个多小时的飞机不坐,来坐这一天一夜的火车,简直太出乎我意料了。”身后有高跟鞋的声音续而传来,“既然之前说好这七天由你来安排,我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不过友情提醒一下,你别忘了,七天,你就只有七天!算下来,出去来回的两天,你就只有五天了……” 听到她的尖酸刻薄,贺连城俊眉沉了沉,没再多说什么。 一天一夜,加起来足足有二十四个小时,呆在这车厢里,漫长的时间实在是无法打发。而和贺连城还有纪念一个小包厢的是一对一起回云水老家的一对老夫妇,年纪六十几岁的样子。在一上车看到纪念和贺连城进来的时候,两个都止不住笑,忙不迭打趣贺连城和纪念。 “老伴儿,看见他们我就想起了当初的咱俩……你还记着那时候吗?你带着我也是赶几十个小时的火车去云水见你爸妈,然后就把婚事定下来……” “是啊,一晃这都几十年过去了……” 笑说着,老人牵过老伴儿的手。 两只青筋凸起,满布着褐色老年斑和皱纹的手,十指紧扣,相视一笑。纵然苍老了容颜、岁月变迁,褐色瞳仁里还映着对方,对彼此的心意不曾更改。 纪念略一在两人的手上一停顿,就偏了过头去,扯开窗帘,托腮看向窗外滚滚逝去的风景。 老妇人笑问道:“你们呢?你们小夫妻俩是来做什么的?” 纪念本是不想和陌生人对话的,但听到“小夫妻”这三字的时候,她就偏过头来,就要解释。是坐在她手旁的贺连城一把抓住了她腕子,笑回道:“对。云水是姥姥的故乡,她没来过,趁着休假,我带她回来看看……” 198 但那人是你13(荐,精彩继续:3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一天一夜,对纪念来说格外的漫长。 她不愿意和除了贺连城之外的其他人接触,和贺连城对话也像是白开水一样淡到乏味。偶尔对面的老夫妇会和她搭上几句话,纪念也都是在和贺连城的配合下,随口答上两句。大部分的时间,她都坐在下铺靠窗户的位置看向窗外。 坐在窗口的位置,她一直看到远处的山透出一点橘黄。 天色渐晚,乘务员一把车窗前的窗帘拉上,纪念就开始不知所措了。过道里来来回回有人走过,贺连城和老先生一起坐在包厢外,似是特别谈得来的样子,不知道在聊些什么。不时有明朗的笑叠声传进包厢内。 这一幕被纪念看在眼里,会让她想起几年前的光景,贺连城也是和纪鹤先这样面对面坐在一起聊天下棋。当记忆被拉到那一个时间的时候,纪念忙别过头。习惯性地想看窗外,却发现,窗已经被窗帘拉上了榫。 老实说,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坐火车出这么远的门,而且突然处在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她越发得局促不安起来。 “来,囡囡,吃个橘子……” 老妇人笑呵呵地递来一个橘子,送到纪念面前窥。 纪念一怔,看了看那被掰成花瓣状的橘子,指尖颤了颤,接过了橘子,淡淡地回了句:“谢谢。” “看你和小贺你们两个一路上也没说上几句话,一点也没个小两口的样子。怎么了,你们吵架了?” 纪念拆下一瓣橘子,送到嘴里,一阵酸涩霎时在唇齿间蔓延开来。 这个时候的橘子,果然不怎么好吃。 大概是她刚恢复记忆的那段时间,她慢慢发现自己,越来越迷恋甜味,越来越讨厌这让人鼻酸的涩味。可能也是现在的她,越来越缺少幸福感的缘故吧!倘使生活让她尝不到这样一种甜味,她倒宁愿用一些甜到倒牙的糖果来麻痹自己的神经。 粉颈低垂,纪念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羽睫一眨的瞬间,她立马摇了摇头。 最后连她自己也笑出声。 破镜难圆。 他和她之间的距离,还可以就只用吵架来界定的吗? 老妇人脸上的笑僵了一下,旋即坐到纪念身旁,握过纪念的手。那双粗糙的手,又温暖人心的力量:“傻孩子。两个人要在一起一辈子,有些磕磕碰碰,那都是再所难免的。你看啊,我和我家老伴儿这一辈子都快走完了,有数不清的摩擦,也有许多我们以为不会过去的坎儿,年轻气盛的时候,也像你们一样信誓旦旦地说过散了就散了!”老妇人顿了顿,揉了揉纪念温润的指尖,垂眸,眼梢带笑。“违心的话说了再多……可是你看,到了现在,手,还是握着的,仍不愿意放开。” 纪念也跟着低头,看了看那双握着自己的饱经沧桑的手,眉间敛着淡淡的愁绪。 “你得记着,所有不幸福的存在,都是暂时的,都是为了成全后来的幸福。” “所有不幸福的存在,都是暂时的,都是为了成全后来的幸福……”眼帘垂下,纪念细细琢磨老妇人的话,眸光闪了闪,“不一样的,不一样的……我和他不一样的……” 一瞬,那些过往的纠葛伤害又在眼前闪过。 触电一般,纪念从老妇人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 他和她,怎么可以…… 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他们不能在一起的结局。更何况,这么多事发生了之后,她怎么能够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纪念的反应让老妇人一怔,还来不及再开口说些什么,人已经腾地站起。 包厢的门被猛地拉倒最大。 抬起雾气朦胧的一双眼,正迎上贺连城的一双明眸。在看到情绪激动的一瞬,他人一怔,下意识地,握过她双肩。 彼时,火车驶进去云水途经的一个小镇,滚滚轰鸣渐停。 冗长的火车一停,站直的身体便跟着一晃。 对视,甚至没有超过三秒,纪念猛地推开贺连城,推开拉着行李箱在狭窄的过道里旅客,先行冲下了火车。 她很想找到除了哭、除了奔跑之外的另一种方式来发泄。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纵然用再多坚强来伪装自己,可当有人触碰到从前那些伤口的时候,她还是会疼,所有的防线不能像表面强撑起来的那样,坚强给所有人看。 她知道贺连城在后面追,可她不愿意停下来,不愿意让除了自己之外的所有人看到自己现在这幅狼狈的样子。一直以来,她都小心藏匿起自己所有的伤口,就算那个人是纪元,她也不愿意拿来和不别人分担。 或许,在贺连城的眼里,在纪元的眼里,她都是那个狠心下来要报复当年那些伤害过她的人……可谁又知道、谁又明白,报复,不只是意味着伤害别人,也意味着,她每每不坚定的时候,都要把自己的伤口扒出来,一遍一遍提醒自己。 输给自己不是最可怕的,而是她认输,她甘于输。 纪念在前面跑了有多久,贺连城在后面追了就有多久。 她在前面,纤弱的身子,摇摇晃晃,如同狂风中断了线的风筝。 她骤变的情绪,让他害怕,可更让他害怕的是,如果她就这样跑掉了,就这样再一次在他眼前消失,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再一次把她追回来。 他没想过,要叫她停下来,只是想着,如果这是她所选择的让自己发泄的方式,那么他愿意陪她,就像是她选择报复他,他也心甘情愿一样。 因为,那个人是她。 终于,她在跑了十几米的样子,在月台拐角的一个地方停了下来。 贺连城紧追了上去,站在她几步远的位置,凝视她背影。 看不见她的脸,他猜她在哭。 所以,更不敢走上前去。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站在家长面前,举足无措着:“念念……念念……” 他试图叫了她两声,她身子轻晃了晃。小心翼翼地,他抬起脚,向她迈进,便是不用彼此对视,她也清透他的心意。 199 但那人是你14(荐,精彩继续:5000+) - 高官,真欢假爱 - 阑西 “到家了,终于到家了!” 离到云水还有十分钟的时候,火车车门前就已经挤满了人。认识的不认识的三三俩俩聚在一起消磨着最后的漫长时光。 小车厢里没有了老夫妇,只留下贺连城和纪念两个,相比几米远的热闹,这里显得愈加冷寂了许多。两个人明明是对坐的,目光却没有交互,各自看向一个方向,外人看见了也许会以为他们是陌生人,但其实,他们好像要比陌生人还要再陌生一点。 火车隆隆作响,像是年迈的老人剧烈的咳嗽。 在众人的期盼当中,终于驶进了云水站榫。 云水,云水。 但当纪念靠着窗,把窗帘拉到最大,去看窗外的时候,才真正理解了这两个字的含义。 真如其名,有云有水窥。 在这座小镇里,似乎没有太高的建筑,一眼望去,大都是青色的瓦房,古朴得唯剩下青山绿水作这镇子唯一的装点。早晨的云水,笼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会让人想起少女水边嬉戏面上遮着的面纱。美,它似乎也没有多美,但却与生俱来着一种水墨丹青般的淡雅,让人舍不得移开眼。 或许,这便是贺连城不远千里带她来这样一个偏僻小城的原因。 纪念如是想。 正当她看着窗外发呆的时候,火车已经停了下来。挤在门口的归乡人便争先恐后地下去了,一时,这火车里,剩下了为数不多的几个乘客。 而贺连城和纪念自然是其中的两个。 后来,是贺连城起身,蓦地扯出了纪念的腕子,说道:“走吧!” 纪念盯着那只牵在自己腕子上的男人的手,指骨简洁,骨节分明、漂亮而干净。 他语气清淡,却隐隐地透着一种喜悦,或许是错觉,纪念竟在那看似喜悦的声音后听到了一颗疲惫而倍感苍凉的心。 她没回什么,人就已经被他拉了出去。 当双脚踩在这片贺连城有着许许多多贺连城儿时回忆的土地,一颗久久寻不到安定的心方才平静。 他有些激动,握着她的手攥得紧紧的,看着这清晨透过薄雾照来的阳光:“念念……这里、这里就是云水……” 这就是他想要带她来的地方。 这就是他有信心在这里找回和纪念从前的地方。 纪念背对阳光而站,熹微的光线打在她身上,落在地上成了一个淡淡的影。 月台前,所有下车的旅客都加快了脚步,恨不能一秒钟就飞奔回去,似乎只有他和她是止于这里的。 他五指穿进她的五指当中,一根扣着一根,如同一把只有他才能解开的锁,把她牢牢锁在自己跟前。 “念念,你还记得吗?” 那人开口,纪念抬头望向他,看见他一身笔挺的西装长身玉立于薄雾中,俊颜在阳光下被镀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晕。云水的早晨,是凉的,但他嘴角衔着的那抹璀璨的笑,却是暖的。他眸光,眸光深邃,仿佛被带回了多年前。 “你曾经对我说过,谈起回忆的时候,你总得觉得遗憾,好像我们没有什么可以用来怀念的记忆。云水,希望这里,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他们的新的开始。 * * * 贺连城的外婆家,离云水车站还有一段距离,坐上车大概花了近二十几分钟,到了目的地的时候,日头已经起得老高,寒气这才驱逐走了一些。 如果说云水的出现,是让纪念惊奇的。那贺连城外婆的家,却该是让纪念惊艳的。 泛黄的竹木栅栏,院子内一颗树冠几乎霸占了整个院落的樱桃树,门前还种着几行时令小菜,从门口到青瓦房前,铺着一整条石板小径。门前,还摆着几盆开得正好的栀子花,隐约有馥郁花香扑鼻而来。 纪念暗想,这该是多么有心的人经营着这院落? 不大不小,这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却足以让人魂牵梦萦。 哎? 这是贺连城的外婆家? 不对啊,贺连城的外婆应该一早就不在了啊,怎么这院子这房子倒好像是有人还在照顾似的。 “小城啊,你来了啊……” 就在贺连城先自己一步走近这院落的时候,纪念听到一个陌生的女声熟络地唤他“小城”。这个称呼特别到,纪念从未从周围的人嘴里听到这称呼。 一个衣着朴素、身材枯瘦样的中年妇女笑盈盈地从房子里走了出来。 贺连城放下行李箱,也迎了上去,亲昵地叫了一句:“谷姐。” 谷姐人热情且大方,拍了拍贺连城肩膀笑道:“来,小城啊,你看看谷姐把婆婆的院落照顾的怎么样?” 贺连城眸子环顾四周,回笑:“好,当然是好。说到这儿,谷姐,我还得真得谢谢你呢,谢谢你一直以来帮我照顾姥姥的房子。要是姥姥她还活着的话,也一定是喜欢的。” 谷姐一听贺连城在夸这院子,嘴乐得直合不拢:“别说什么谢不谢的,婆婆活着的时候,对咱们左邻右舍那都是没说的。你小时候也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你开口说让我们来照顾婆婆的院子,我们又有什么好推辞的。” “谷姐,话是这么说,谢是肯定是要谢的。” 说着,贺连城就拿出了自己一早就准备好的一个沉甸甸的信封,要塞到谷姐手里,却被谷姐大劲儿推了回去:“我说不用谢,就不用谢了啊!你这样,咱们就生分了不是?快拿回去,拿回去……” 推推搡搡之下,贺连城无奈,只好拿了回去。 纪念在一旁看着,自然也是了解贺连城的。这钱谷姐一时半会儿不拿着,日后贺连城肯定也是要想别的法子来答谢人家的。他那个人,一向不喜欢欠别人的。 “对了,这闺女是?”谷姐忙把话题转移到纪念身上,彼时纪念还站在院子外,篱笆前。 贺连城看了纪念一眼,回眸弯眼一笑:“谷姐,她就是念念。” “她就是念念啊?”谷姐一听,眉飞色舞起来。 “念念,快过来……”贺连城扬手叫着纪念。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