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奔向自由世界 第一章 胡岩归地府 - 鬼仙迷踪 - 老莘 “妾身不是杨花性,莫把夭桃例女贞。” …… 胡岩呜呜咽咽唱到此处,不知不觉已有些入戏,倒把自己感动得眼角隐隐有些许水意。 唱到最后一联收尾时,他左手把雌雄剑,连鞘递向对面的“柳湘莲”,继而又唱到: “还君宝剑声悲哽~” 见“柳湘莲”接过剑鞘在手,他又唱道:“一死明心了夙因!”。 一边唱,胡岩一边右手从剑鞘中抽出一股雌锋,待最后一句唱罢,他乔模乔式地,装出臻首微颔,颈项轻折的样子,带动着身子做出一个优美的轻转半旋,只将那一股雌锋在脖子上一抹! 这时胡岩眼前突然一花,看到有两个差人模样的人,凭空出现在舞台上,其中一人抬手向他一点。 顿时那剑上一道森冷的寒意袭来!那股森寒之气从脖子上极速直窜到心脑,整个人顷刻间如坠冰窟,身子不由主瘫软下去! 这剧情,不对啊?胡岩暗自思忖:从哪里跳出来两个古装模样的差人?剧中没有设定有阴差拿魂的戏码呀? 哐!哐!哐!哐! 哐!哐!哐!哐! 场上锣鼓声急促地响起,随即一声悠悠长叹,唱道:“嗐!可怜——揉碎桃花红满地,玉山倾倒再难扶!”。 随即幕后又有合唱声凄凄唱道:“丽质天生恰姓尤,无穷隐患起风流。哪知料理风流债,却借霜降断好逑。” 而这一刻的胡岩已经是:玉山倾倒浑无力,眼波横斜渐无神…… 待演对手戏的“柳湘莲”首先发觉不对劲,上来扶住,大声呼喊,又转身嘶声向人求救。 台下的观众,却还只道是他们演得真切动情!台下顿时传来一阵阵雷鸣般的鼓掌和叫好声! 等到当台上台下的人们,终于醒悟过来,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再要蜂拥来救时,胡岩他那早已慌了一比的慌魂残魄,已经飘飘摇摇离体而出。 当即被那两个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的勾魂阴差,照他魂魄的额头上“啪”地拍上一纸镇魂符,左右把他一夹,一阵风似地给押解走了。 此时的胡岩,尚来不及思考他自己的死活,犹在琢磨着哪里出了问题。在被押离舞台的最后一刻,回头看到众人围成一堆,着急忙慌的样子,他只顾得在那发怔: 我是谁?我在哪? 一念及此,便左右瞅瞅:只见左边一位小哥哥眯愣着眼睛,是一个差役模样的人。 如果不是脸上白煞煞的,眼睑时不时抽搐一下,看着侧脸倒还蛮帅气的,只是仿佛脸上的粉扑的有些过厚。 胡岩看着,还在怀疑人家是戏台上的妆扮。只听见这个差役咕哝着嘴,似在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这趟差,怕不是弄错人命了!” 胡岩听了越发狐疑起来。再看向右边那个,只见那一个倒似一只撅着嘴的瞌睡虫儿。倒不是他来拿人,倒似被左边的那个差人拉扯着胡岩,跟拖油瓶一样,又拖着他走一般。 那人突然张嘴打了一个呵欠,胡岩连忙转回脸——口气有点重。 “多浑虫,今儿个进到你东府老爷家园子时,不知哪里吹来一阵臊燥的风儿吹到我眼睛上,到现在还眯眯瞪瞪的看不真切了,你且把勾魂牌给我看看。” 昨天他要去一个相好的家里,就把勾魂牌交给多浑虫暂为保管,今天办差正好顺路过来,不用再回家去取。 那多浑虫听他问起,忙伸手去腰间掏摸了一回,掏出一个小小木牌儿递将过来。 差人探手接过,把牌牌合在眼上翻来复去看了又看,看罢立即放开胡岩,揪住多浑虫的脖领儿,兜头砸了几拳,骂道: “我把你这死囚攮的浑虫儿!再不睁大了你的腚眼儿看看清楚!这可是我与你的那块勾魂牌?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个甚么牌子!怪道说今儿这路走得有些不对劲儿!勾过了界了!”。 差人此时眼神还是很迷糊,虽看不太真切这手牌上一圈的小字,但中间那个稍大些的“界”字,他还是认得的。 多浑虫被他打得吱吱哇哇直叫唤,听差爷如此一说,唬了一大跳!腿脚都软了,哭道:“差爷您老别吓唬小的!这可怎么说!” 阴差又擂了他几拳,骂道:“你这是从哪里弄来的?我的那个呢?” 不等他回答,又骂道:“你偏又说,定就是这一个小娘子没错了!说她假模假式的用把假剑抹脖子,必然抹不透,怕耽误公事,让你爷爷出手弄他,倒白耗费老子一道阴风醉!哪里想到,把人家一个不相干的小娘白白打杀押了来!如今这可怎生是好呢?” 胡岩想骂他:你才是小娘!你全家都是小娘!只是被那镇魂符封着,说不出话来。 这时又听那哆哆嗦嗦的多浑虫道:“差爷!小的就说吧,小的不合适做这差儿,您非要说我命里带衰,必得跟着您老办几趟差事,才能振一振气运雄风!” 那个差人自己也只是一个最初等,入职不过一年的新手阴差。阴司衙门规矩是一个人不得出现场,办差事的。 俗话说,一人为私二人为公么。然而近来到处死人,官差们忙不过来,暂时没有人与他搭伴儿。上司瞧着他一向聪明伶俐,人又年轻,生得又俊俏,遂认下他做了干儿子。 一日上司高兴,便赏了他一纸招唤下差的手令,好叫他出公差时,可以临时招募个小工,好便宜行事。 有一天,阴差偶然遇到这个多浑虫儿,见这厮秉性又弱,阴气儿也重,故而诓了来白做这个苦力。 世人多不知道,这阳间有那么一类人,身上有阴司委任的阴职,或官或吏。 一旦阴司里有公务差遣,晚上他便在梦中去阴司办差或者断案。倘遇到一个极特殊的案子加班拖了堂,耽误了时辰,受差遣的官或吏,生魂便不能及时回转。那个人就会昏昏然睡到案子了结时,方才能回魂醒转,总不会超过七日。 醒来后仍旧各自过正常人的生活,毫不相干。但他梦里所办的阴差案件,却多半都不记得了。 ——即使有那个别人能够记得些许,他们也都是很谨慎的人,口风极紧不会乱说。 然而总也难免会有那少数被错拘了去的,后来翻了案,已经停尸两三天忽然又活转了过来;又或者被拘拿送官的某某在半路上走脱了,其中便有几个嘴上没把门的,往往会露出些口风。 那些人就说:西街某巷某家教书先生的那个谁,是阴曹地府里的青天大老爷!我这回能活过来,全凭他的案子断得公正! 又或是说:南街市的小贩某甲,是个小阴差,就是他拘拿了我,幸好半路逃跑回来…… 诸如这般,会偷偷的在私下里咬咬耳朵传传小话,好像他们把说话声音放小些,阴司便听不到一般。 那个多浑虫儿并非是正式任命文书的阳世阴职人员,他只能算是个临时工,被那位同行的差爷三不五时找来充数的。那位差爷何曾料到,多浑虫如此的不堪用。 捏着界牌儿,阴差的手抖的有些拿不稳当。这牌儿来历甚是可疑,定是被什么人在多浑虫那里调了包! 第二卷:奔向自由世界 第二章 差役想推责 - 鬼仙迷踪 - 老莘 阴差眉头紧锁,细细回想了一会。 当时他顺路过来喊上多浑虫出来办案。二人刚来到贾家宁国府花园子里,突然不知从哪里吹来一股臊气到他的脸上,他的眼睛立刻就昏花起来。 昨夜他在相好的那里折腾了一晚上,也没睡好觉。那时他眼睛又昏花了,心急忙慌的让多浑虫快亮出牌儿,就要赶去拿了人归案。 多浑虫掏出那牌子在手上才一晃,他二人便觉得眼前一花,就来到这处陌生的所在。 好巧看到一个小娘子正拿剑抹脖子。多浑虫又拿了牌子朝胡岩只管晃几下,不见动静,便把牌又揣回腰里。和他说就是这个小娘,已被他用牌儿摇晕了,却不见他魂来。 阴差总觉得情况有点不对,但想着快一些交差完事,就指了指那个小娘,打出一道阴风醉的符,阴差阳错之间,就把胡岩给错拘了。 也是合该胡岩他倒霉,当时正在反串参演一出,与此府公案有些干戈的小戏,机缘巧合就搭上了他这一条小命。 阴差一边纳闷,一边涩声道:“这不对劲!我们去的是你主子家东府园子不是?怎么一错眼的功夫,到了这什么个戏台子上了?” 说罢,在界牌儿上只管一阵乱捏乱按,也不知是触动了机关,还是怎么的,就启动了哪个按键,三个人顿时感到一阵天眩地转,忽又觉到脚下踏着了实地,却是已经来到了一处院落。 或许是被他捏坏了哪里,那块能跨越时界的牌子,在他们刚落地,突然间就解体,化作一把黑灰。 阴差骇然,只看着手中簌簌而落的一把黑灰,呆呆无语。他和瞌睡虫多浑虫儿,都不曾看到,那界牌化作黑灰后,其中有一缕轻烟袅起,飘乎之间,行将散去时,被胡岩一口吸进了肚子里! 胡岩先是眼前一花,他还不知道跟着来在另外一个时空。 眼前这个世界,看着有些昏昏沉沉,灰蒙蒙的。只见景物不辨色彩,不像他原来那个世界里那般的花红柳绿,姹紫嫣红的好看。 怎么突然就到了晚上?胡岩心中疑惑,难道是来到了阴曹地府么?但为何这地府中的空气如此地凌冽香甜? 呼吸着这里香甜的空气,胡岩心中一畅,当即狠狠地吸上一大口。 他却不曾料想,恰好此时阴差把那牌儿捏碎了,里面一缕轻烟飘了过来,他就一并吸入口中。 那缕清烟一入他的胸肺,顿时梗在了肺管里,呛得胡岩泣泪横流。说来也怪,自那股烟入体,他的身体便发生了些变化,似乎镇着他魂的那枚镇魂符,已经对他无效,手脚都能动弹了。 胡岩打小跟着戏行里的师傅,学了一身扎实的基本功,知道若在导引时,气息时出了紊乱,该如何自救。 因而此刻胡岩一旦被梗住,立即便抬手在胸肺部位,那儿的几处穴位上连戳了几指,将那里的躁动暂时定住。 此时阴差犹自发愁,他和多浑虫两个人,一个心事重重,一个迷迷登登,都不曾注意胡岩的变化。要紧的正事还没来得及办呢,他哪里又有心思关注其他。 二人忙辨认方位,原来因为那个牌儿坏了,没能送他们回原地,却也幸好还在他要办案的那个京城中,只是偏了些位置。 这个院落,应当是某位坏了事,被查封了的老王爷的府邸。 阴差四下里看一看,广宅大院,却荒无人迹。他便挟了胡岩来到就近一处空屋子前。 “这个人现在该怎么处置呢!”阴差也是一脑门子的官司。 多浑虫听到阴差老爷的嘀咕声,忽然又不迷糊了,多嘴多舌当起了歪头参谋:“老爷您有什么好怕的!您看,这里荒僻无人,神仙不知,阎王不觉!现在就咱们两个在这,您既然担心,不如弄死他吧!一了百了!” 阴差照他头上又是一拳,骂道:“你知道个什么!休得胡说!” 嘴上说着,心里却想起当时入职时,集中学习过一些阴司案卷条呈凡例,有不少经典的案件分析。 其中也有一个异界勾错了来的人,因为上官怜其无辜,且体恤其身具十分的本事,为补偿他,留在阴司任要职。 不料那人因为心怀不忿,暗藏祸心。不断发展党羽,提升实力,不久竟借机,谋算了那一殿的阎罗,将阴司地府闹得人仰马翻! 最后还是冥主老神仙出手,才擒拿了那位。归案后,剥皮拔舌,熬油烹煮,挖肠戳脑,历经三年酷刑,最终还是灭了那人的神魂。 故而对于这种案子,明确要求必须严刑处置,不能留有后患。 可这小阴差是个新手,若是将这人送入六道轮回,他只负责拘人,不负责送人投胎,没有职权他便没有那个手段。 要说灭其神魂,他又有些手软。一时犹豫不决,是不是应该带回去交给判官老爷裁夺? “你说弄死他也不能算错。以前曾有一个差不多情况的人,因为大老爷一时宽容,让他钻了空子,弄得阴曹地府几乎翻了个底朝天!后来给他上了百千种酷刑惩罚后,又将他的神魂化为虚无。只是现在咱们要紧的正事还没办,时间紧迫,暂时还没空处置他。” 阴差环顾四周,见这里荒偏幽静,道:“此处久无生人气息,暂且将他捆放于此,你且随我去取了勾魂牌,将正经差事办了,回头再行处置他!” 那个阴差说罢,掏出一根鹿筋绳索,四马攒蹄捆了胡岩的手脚,扔在那间黑屋子里。二人飞奔而去。 且说差役两个离开后,先来到多浑虫的家里,果然那牌儿还在他家中。 阴差顾不得斥问多浑虫。只管取了那勾魂牌,飞奔来到东街宁国府的天香楼,勾引着秦氏自挂梁间。 秦氏心中虽然已存死志,终究放不下那府中之事,便央告官差,道是她如今仙缘已近,然凡间事尚未了却,须得去与她的知交,西府里的琏二婶婶告一个别。 差役虽也为他的烦心事着恼,着急要赶回去处置那个异界里勾来的小娘。但他也知道,这位秦氏女子不凡。 差役只得奈下性子,送她去往西边荣国府,只在门外等她。不消一时秦氏与她二婶婶话别,将府中诸事交待已毕,方随差役归案去了。 阴差交办完了这一桩案子,待衙中各路人等散去,想一想又打发了多浑虫儿回家去。 这一路上他就在琢磨那个错拿的小娘,若说要灭了她,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他有些不忍。 想来想去,不如先去他干爹判官老爷那里承认错误,请判官老爷的定夺,该怎么处置,他便也不沾那个因果。 阴差在心里盘算好了,便来到判官吴老爷的座下,扑身跪倒在地,痛哭流涕,恳求大老爷处置。 第二卷:奔向自由世界 第三章 奋起杀鬼 - 鬼仙迷踪 - 老莘 原来阴司地府中,有勾、判、阎、罗等若干位阶。就比如,今日这个小阴差,便属于最低一级的差役,专门负责勾人魂魄的。 他的上官便是座上这位判官吴老爷,由他主审并裁决一干阳间归案的人犯。 此时判官吴昌听了这个小阴差一行哭,一行细细禀明,如何如何的阳错阴差,打异界里勾过来一个不知名的小娘子,云云。 判官也慌了神,不由咂摸了半晌的嘴,且按下心中烦恼,叹息道: “原是看你年纪轻轻办事有些肯学习,本官有意提携你一二,不料今日你却与我弄出这么大一个篓子来。” 小阴差又叩首哭道:“还请老爷给小的一条活路!” 吴昌捋须沉吟良久,问道:“你可看清此行去的是哪一个时界?” 小阴差一脸愁容道:“只因当时到了那府里,被一股燥风吹到了脸上,眼睛着实迷糊得狠,不曾看真切走的什么路。也不知去错去了哪一时界。回来细细查看时,勾来的那个小娘子,又是一个唱曲儿的戏子!脸上厚厚的妆,一身戏台上的妆扮,实在看不出是什么时代。” 判官啧啧出声,复又沉吟道,“那枚界牌儿……”,言及于此他立即又闭上了嘴。 他心下不由暗叹:我今日办的这一桩案子,怕是被哪一位大人物设计了!那界牌可是任谁都能轻易请动得出的? 宁、荣那一门两公府上的事情,看来水浑得很啊!寻思片刻,判官又问道:“如今你错勾来的那个生魂,却又在何处?你且带我去瞧她一瞧。” 此时已交四更天,小阴差头前带路。勾、判二人一路飞驰,往那荒废的大宅院赶去。 却说胡岩自阴差和那个临时工多浑虫儿离开之后,他便寻思着,听那两个差人的话,是准备一会儿回来就要弄死他! 原本只是那两个阴差走错了时空,并不是他胡岩犯了什么事儿。他只是无辜因别人的错被拘拿的,如今他们竟然打算要灭口了事! 想来他胡岩这样一个没有任何根脚的小人物,灭了便也是白白灭掉,并没有谁会还他一个公道。 现在该怎么办呢?听那个差人说,以前也有过错拿的人,后来历尽阎王殿上的无数酷刑之后,还是被灭了神魂! 胡岩心中有一万遍的麻麦皮不知道当不当讲! 凭什么别人犯下的错,要我胡岩来承受神魂俱灭的下场?打也打不过,总不能就这们束手就擒!还是要想一个出路才好。 这里看着倒不像是地府,听他们的意思,是去办正经案子去了,因此必然还是在阳间。 只是不知道被那两个没头没脑的夯货,弄来了什么一个鬼地方?晕头晕脑的这么一路过来,都不曾看清来路。 胡岩这些年来,虽然戏曲事业上没什么成就,拳脚上的功夫倒不曾荒废。 毕竟戏曲这一行当,基本功还是要练扎实的。不像他生前所在的那个世界中,娱乐圈里的某些所谓明星,全凭一张真假不辨的脸,搔首弄姿,皮爱死一张付费可看的照片,就能哄得那些傻子争相送上钱去。 想要在戏曲这一行出人头地,基本功那是一定要过得硬的! 因此胡岩虽被鹿筋绳索捆的挺结实,却也难不倒他。但见他手腕上错一错,三下两下,就脱了困。 只是胡岩还来不及收起鹿筋绳,突然隐隐有种被人窥视的感觉。 胡岩便停下动作,依旧把绳子绕在手上,装作仍被捆着的样子。整个人缩在黑影角落里,微暇双目,做出一副十分困顿,不胜劳累辛苦的模样。 暗地里,他却益发警惕,感应着来者的行动与方位。 此时,外面果然来了一个人。只见那人一身短衣束袖,打扮得十分的利索,一看就是一个练家子。 他一路循着胡岩和阴差他们三个人的气息踪迹,追踪到此。只是一纵,便飞越过一处院子,来到藏着胡岩的那间屋子前。 那人此时微微探头往房门里搭眼一瞅,看见有一个人佝偻着头,衣裳头面装饰都十分怪异,形容有些萎顿,葳葳蕤蕤瘫坐在地上。 来人心中猜疑道:怎么不见了小阴差和那个浑虫儿?哦,是了,怕是急赶着办那个未了之案去了。那两个浑货鬼鬼祟祟的,行迹甚是可疑,难怪老爷要我多盯着些儿。 如今阳间有一段公案,事涉几处公侯世家。老爷命我关注这段公案所涉世家的动静。 今儿正碰上那贾府中有个人命案,他二人为何不正经去办案子,倒跑来这废王府中搞事情,却是要意欲何为?今天必要弄一个明白! 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弄了来的这一个生魂?看他这一身行头,郎不郎秀不秀的,装束很不着调的样子。 事情果然有蹊跷!且待我先拿了他回去,正好细细地审他一审。 那个来的人虽然做的是平日不便见人的勾当,但因颇有些来头,故而一向个性张扬跋扈惯了的。只有他欺凌人的,从没人敢在他的面前炸过刺儿。 此时胡岩在他的眼中,左不过是一个被吓破了胆的嫌犯,也不怎么放在他心上。 况且见那个人犯此时被捆得齐齐整整的,他只当是去提一个现成的东西。便一步上前,随手就来抓胡岩,要提了他回去审问。 那人却不知道,胡岩早已蓄力多时了,正等着他上前来,便历喝一声,暴然而起。揭掉额上的镇魂符,“啪”地拍在来人的脑门子上,立即转身绕至其后,此时手中的鹿筋绳索早已套在那来人的脖子上。 又一膝顶在那个人的腿后弯处,将其顶跪在地,反身单膝点地,背靠背死死勒住了那人的脖子。 一直勒到那个人最后死命地一挺,终于不再挣扎。他还怕那人死得不够透彻,又恨命勒了一会儿,方才松手。 回过身,一边愣愣地看着那个死人,一边呼呼地喘着粗气。胡岩如今活到二十七八岁,还是第一次出手杀生,想想心中十分后怕。 抖抖嗦嗦的,胡岩先是舒展舒展手脚,缓解一下他那略有些发僵的肢体和紧张的心情。方走上前去,从头到脚,把那个人摸索了一交,从那人的腰里摸出一个小小的锦囊,再别无他物。 胡岩把他拍在那人头上的那张镇魂符也取下来,塞入囊中,又将锦囊穿在绳子上扎于腰间。 然后把那个死人夹在腋下走出屋去。环视了一周,看见远远的一湾池水,曲廊拱桥边上,有荧荧烁烁的磷火,忽闪忽现。 他便将那死人夹过去,往火焰里只一扔。只见火光一炽,那具尸体已被点燃,不消片刻,便烧得灰飞烟灭,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一般。 胡岩暗自庆幸,拍了拍手,像是要把手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拍掉似的。 此时,他又不禁犯起愁来。 第二卷:奔向自由世界 第四章 开始逃命 - 鬼仙迷踪 - 老莘 岩胡万万也想不到,他一个冤死的小鬼,一会儿功夫误杀了一个阴司衙门的公人! 他是学戏的,对古人服饰有些常识,看那人的衣帽装束,多半是出身公门。 之前又听那两个阴差谈话,要不要灭了他的神魂。现在他杀了一个公家人,一旦被捉住,怕不是也要被剥皮熬煮之后,再灭了神魂吧? 看着沉沉的夜色,胡岩心下惨然。 稍作思忖,胡岩果断决定还是先隐形匿迹,尽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从此潜伏起来才好! 胡岩捡了一大截枯树枝,将这一路痕迹扫了扫。 他心想,虽然不想承认,但终究自己现在已经是个鬼魂了吧?能有多少斤两? 一念及此,胡岩把那枯树枝扔进水池子里,先探出一只脚上去试了一试,果然身轻如鸿毛一般。 胡岩心中不胜悲凉,终究还是死了呵! 但转念再一想时,这不还有一息意识尚存么?总算还没有死透不是? 况且没有了肉身的累赘,正好逃命去。自我安慰了一番,便整个儿站在了漂浮的树枝上,又从那截树枝上折下两个小丫杈,左右一划,那树枝便如一叶小舟一般,向前飘去。 沿着这一条水路只管往前划去,约摸划了十几分钟,已经划出了那座大宅院,拐进了一条小河。 在河中顺流又划了有十分钟的光景,胡岩渐渐感觉有些疲惫困顿起来。 这一天来,他所经历的事情,无论在心智,还是精力上,对于他都是极大的消耗。想来一个人的神魂意识体,能量能维持多久?这时辰,也不知道是晚上几点钟,再折腾一会儿,可能天就要亮了。太阳一出来,他怕不是要飞灰么? 还是先上岸看一看,投胎是不能投的,会很快被查出,那就惨了!且看能不能找一个落脚的地方,再图其他,办法总比困难多。 胡岩这里仓皇逃命,才出了那荒宅不久,小阴差就领着他的干爹,判官吴大人,来到那座深庭宅院中。找到了那间屋子时,却不见了胡岩。 阴差急得四处乱转,忍不住哭道:“老爷!我当时分明将他捆在这里的,怎地这一会子功夫就不见了?” 判官吴昌并不听他罗嗦,走进屋去,把四下里细细勘察了一回,又出来转了几转,默默仰望星空。 忽又低头掐指盘算了一会儿,口中只管念念,不知在嘀咕些儿啥。最后长叹一声道:“罢了,回去吧。” 小阴差欲待问时,又不敢问。只见他家老爷将他二人痕迹尽力作了一番遮掩,然后带上他,祭出一道遁符,瞬间遁去。 中途吴昌又折道去了一趟荣国府,他随手抹去了多浑虫近日的一些记忆。 待回至官衙中,判官吴昌再次细细检索了一回秦氏一案的卷宗,稍作些增添加减,让小阴差补了签押等事。 想一想,让小阴差把手头的事情全部交上来。他寻出一个十死无生的远差,着令小阴差即刻去办。 小阴差哪知其中的厉害!他正为秦氏一案错拘来一个异界的生魂,还没做一个了断而后怕,如今见他干爹疼爱他,给他安排了一个肥肥的远差,便高高兴兴地回家,打点些行李上路去了。 判官吴昌在衙中独自寻思起这个案子来。此事果不出他之所料,背后的确有人在操作。 此番现场勘察中,他又发现了第四个人的痕迹。应是紧随他的小阴差之后,追踪而来。 待小阴差和多浑虫扔下那异界小娘子,前脚一离开,跟踪的人后脚就出现了,并带走了那个小娘。 吴昌凭些许痕迹,还看不出此人的来路,但却知道是一个厉害角色! 实力必定还在自己之上!那人来虽有迹,去却无踪!却不知究竟何方势力介入? 再则,他的小阴差明显是被人设计了!此案事起宁国府,那贾家东西两公府,荣辱一体。 秦氏一案,究竟水有多深,他一个小小的判官,着实看不透!况且这个案中之案,他不敢去细想,也不敢深查,更不能去深查! 还有一层,那个异世拘来的小娘又是个什么来头?竟然劳动某位神秘大佬请出界牌,跨界拘人!此般事体,真真比天还大! 他突然想起许多年前,八阎殿之乱。那次事件中的狠人,也是一个异界错拘的一个冤魂。 只因一时处置不当,造出一场冥界大乱。把整个阴司折了多少阴官鬼卒! 此次这个异界的生魂,虽不知其底细,但倘若弄出半点差迟,不说他这判官官位不保,恐怕炮死亦不能辞其咎! 吴昌喟然长叹:我这才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一个小小的秦氏命案,究竟牵扯上几方势力?是什么人在从中作梗,弄那个界牌却有何深意? 判官吴昌越想越害怕,一时不禁汗出如浆!这前前后后,他这个办案子的老手竟全然理不出头绪! 或者说,他根本不敢去理!想到前面的首尾,他庆幸安排也算及时妥帖。 现在须尽早寻个机会,或求告他的上官老爷,或自行暴露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破绽,让大老爷贬他去一个偏远的地方当差吧,保住小命要紧! 而今之计,走为上计!能够全身而退,他定要每日烧一柱高香,感谢冥皇老爷保佑! 再说胡岩,正想着要上岸寻一个落脚之地,忽然看到前面不远处的岸上,有一个小小的身影一跳一跳的,从河岸上边的一截围墙处,沿着墙角一抹,往巷子里走去。 胡岩连划几下水,来到那岸边,弃了枯树枝,跃身来到岸上,远远地缀着那个小小的身影。 跟着再转一个弯,进了一座小小庭院。胡岩方才把那身影看得清楚些,原来是一个小女孩儿。 这里应该就是她家的庭院了,此时她却被一树腊梅吸引过去,攀了一个花枝,去嗅那枝上的腊梅花。 此刻胡岩越发感到疲惫,神魂也是昏昏漠漠。似乎感应到散发着热气的屋子,对他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驱使他过去。胡岩也顾不上和那个小女孩招呼,一路往屋子里走去。 须臾来到一个房间,果然见那房中有一张宽宽松松的床塌,他心里便一阵放松,走上前去,一头栽倒在床上。 才一躺下去,便感觉浑身都暖洋洋的,有着说不出来的安逸和舒坦劲儿。 且不去理会它,先睡一个香甜觉再说吧。他这里只管睡得香甜自在,却苦了一人!你道是谁? 第二卷:奔向自由世界 第五章 杀鬼案事发 - 鬼仙迷踪 - 老莘 原来在离恨天之上,放春山遣香洞,警幻仙姑有诏。为迎接她座下一位仙子归其神位,仙姑诏令先前遣往各处历劫的,众位仙子们的生魂前去迎迓。 这个小女孩便是那一批历劫仙子其中的一人。 如今迎迓已毕,诸仙子各归其所。这个小女孩却因一时贪玩,在自家的小院子里多赏玩了会儿腊梅花。 等她再回屋中时,发现她的躯壳,已经被一个陌生人给生生抢占了去! 胡岩这里美滋滋地享受着梦里大好风光,方才睡了一个朦胧觉,正舒坦得直想哼哼,忽然被一个小女孩的叫骂声惊醒。 胡岩一时之间思路有些混乱,懵里懵懂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 他却哪里知道,这小姑娘梦里魂魄出游,只因一时贪玩,被他的生魂乘虚而入,占了人家的躯壳。 此时却不知为何,他的神魂被禁锢在了这小女孩子的身体里,像是被封印一般,再也不能挣脱出去。 胡岩这里,还被那个小女孩捶骂。忽听有人推喊道:“妹妹你怎么睡迷糊了吗?妹妹快醒一醒!” 却是尤二姐儿听到她妹妹呜呜咽咽的被梦魇住,一径地哭,急忙推她起来。 被尤二姐这么一推,这具身体便重新被尤三姐抢了回去。 胡岩被困在这具躯壳里逃也逃不出去,也不敢吱声,悄悄龟缩在一个角落里,他把王八脖子一缩,装起了缩头乌龟。 此刻,他也恰好需要安静一下,细细地理一理思绪。 尤三姐魂魄回归本体,猛地惊醒。只见窗外天色发青,天光已经微微开始放亮了。愣愣地看着窗外,半晌也不言语。 梦里的事恍恍惚惚,一时难明。此时感觉心里头很是堵得慌,好像有什么东西梗在那里让人很不畅快,却又厌厌的说不出所以然,独自闷闷地发了一会子呆。 尤二姐见她妹妹呆呆地坐在床头,依然是一声也不言语,便又摸索着要看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突然摸到有些不对劲,吓着一跳。要去掀她被子看时,忽又明了,声音里含笑说道:“恭喜妹妹,如今也长大了!” 三姐儿自幼聪慧,如今年已十三,也曾听母亲和姐姐聊起过那些事情儿,此时被姐姐一旦说破,心中便已知晓,羞得低下头去。 见天光已放亮,也没空去想梦里那些事儿,只在心中纳罕。况且身上很不自在,便起身洗漱去。 胡岩梦中附体了尤三姐,醒后主导权很快被她抢了回去,他便偷偷隐藏起来,暗中观察偷听。 胡岩老老实实龟缩在角落里,也听得尤三姐和她的家人叙叨了的一些只言片语,以及尤二姐说起她大姐家的一些事情。 胡岩心中大约已经猜到,现在他来到的,是一个什么所在。又是惊诧,又是纳罕! 这是红楼梦的幻境时空吗?那两个阴差,拿错了路牌,走错时空也罢了,为何把我的小命搭进来?就因为我用心反串了一回尤三姐之死的戏?怪我? 谁能给我一个说法不? 你们搞错路线,害了我一条命也就算了,为何还要灭我的神魂?前脚走的时候还说,要上报大老爷裁决,跟手就派一个人去杀我? 我不杀他,难道梗起脖子给你们杀?如今害得我不得不背上一个人命案!想申辩也没有机会了! 从头到尾,我才是最无辜的人,现在不得不亡命天涯,不想在这里绊住了脚!我这是倒了什么血霉嘛! 嗯,话说,既然这世间真的有鬼魂,那也就是说,也有神道仙佛了呗? 嘿,这么说来,我这究竟算祸不单行,还是因祸得福? 但是,就算这世间有仙道神佛,那我的仙缘又在哪呢?难不成跟着这位尤三姐渡过此劫,等死后成神? 现而今,被困在这小丫头子的手里,也是很麻烦的事啊! 看来这时空真有世道轮回,那么,我最好不要随意的妄动妄语,须得有些敬畏之心,谨言慎行才好! 况且昨晚又杀了一个公门里的人,说不定现在他们已经开始在查案了!也不知道做的掩饰行不行,千万别留下什么破绽才好! 现在被困在这里,或许也是件好事。我出不去,别人大约也找不到我。 暂且安下心,权当是在这里避一避风头。只是我得装一装死,不然弄穿帮了又是一桩麻烦事! 阴差阳错,来到这里世界。倘若就此一生不能出去,到了那一天,这尤三姐真的又抹了脖子,我不但还要跟着再挨上一剑。 她渡完劫飞仙了,而我却要变成了一个野鬼,更有可能是魂飞魄散!我可不想再死一回!太造孽了! 以前读红楼,知道那两府之劫,不是人力可逆转的。一个不留神,被那个大劫裹挟了,依然是灰飞烟灭的下场! 胡岩脑子里现在还是有些混乱,杂七杂八冒出一些奇怪的念头,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想先在这皮囊中潜伏起来,先观察几天在说。 胡岩只管在心里摆起了一出龙门阵,兀自脑补出一百章的剧情。 等他刚醒过神儿来,要力劝三姐,才赫然发现,她们尤家娘儿三个,已经在马车上端坐着,在去往宁国府的路上。 胡岩偷偷看了一天的热闹,晚上趁着尤三姐睡熟了,他就偷偷地征用了三姐儿的身子,摆出一个混元卧的奇怪姿势,尝试着导引着气息,运转起奇经八脉,摸索起来修炼的法门。 前世他在戏班子的时候,他师傅传授的基本功,就有站桩炼气之法,躺卧行气之法。 胡岩好学,又肯动脑筋。他喜欢把白天练功时获得的一些心得体会,在睡前温习一遍。 于是每天晚上躺在床上,他就去导引气息,甚至利用睡眠的时间进行修炼,常常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和惊喜。 现在作为灵魂意识体的存在,附身尤三姐的身体,胡岩能够清晰地感觉到,用以前的方法,得到了一种不一样的体验。 胡岩只知道,这尤三姐是警幻仙姑座下的一位仙子下凡间历劫,并不知道她灵魂神胎天然地拥有一丝,连尤三姐自己也不知道的仙韵。 胡岩借着尤三姐自带的那一丝仙家韵味的气机,结合自己前世基本功练就总结的一些经验,慢慢就进入了修行的门槛。其中有些意境,他能朦朦胧胧感觉到,却暂时还说不出所以然。 当内在的气息运转,渐渐通达之后,胡岩慢慢能够感应到与体外的气息有所联动。 他细细的去感应,导引,一丝一缕,越来越清楚地感应到以他为中心的,一个气场的氛围,正在变得越来越强,也越来越清晰。 虽然在感应气场运转的时候,稍微有些凝滞,毕竟他也是一个经历过一天鬼魂生涯的人。 要他来形容的话,那是这气机多少有点儿鬼气森森的感觉,有些像夏天里,天空中飘过来一块乌云压在头顶一般。 想来应该是这宁国府新近死了两个人,气机不对吧?但是这些都影响不到那种通联和感应。 胡岩自个儿琢磨了一会儿,没有什么头绪,便也不再去管它。 继续去体会那种气息交感带来的欣然飘乎之意,虽然时而还是会有凝滞之感,但当他持意恒久,偶尔也会有一种由内而外,内外联动的畅意通达的,仙意飘飘的喜悦感。 通过他不懈的努力,一个晚上的修炼之后,胡岩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神魂之体变得越发凝炼充实起来。 甚至他能感觉到,不用去听,不用观看,也不用神魂的触觉感知,只需要主动的用意识去感应,就会有一种第六直觉的明确判断。 说不清,但他却可以感知到。这是一种玄而又玄的意境。整个魂体似乎得到了一种升华。 胡岩在这里修炼有所收获,感觉有些飘飘欲仙。他在这逍遥自在的修行,却不知他所犯下的那一桩命案,此时已经事发了…… 第二卷:奔向自由世界 第六章 入梦遇险 - 鬼仙迷踪 - 老莘 胡岩只顾在这里摸索所谓气机,导引外界的元气来壮大自己的神魂体。 他还不知道,在他初来这个红楼世界的落足之地,也是他出手杀人的那一处荒废宅院里,此时来了一位狠人。 原来那天晚上被胡彦勒死之后,又被他焚尸灭迹的那个人,是冥界内务府一个暗差夜叉。 因为他公务出行两天都没有回公所报道,他的上官巡案罗刹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劲。一路追踪他的踪迹线索,找到了那个宅院里。 这位罗刹名叫叶沉,生得一脸凶相,一看就是一个六亲不认的狠角色。 曾经捆放胡岩,打杀夜叉的那间屋子,被叶沉里里外外细细地勘察一番。发现除了他手下的那名夜叉,还有四个人的痕迹。但最终走出这里的,没有夜叉! 那么我巡案司的小夜叉,定是被那四个人给擒了去。准确地说是被四人中最有实力的那一个擒了,一定是该死的阴司京都府的判官吴昌的手下人无疑了,甚至可能是他本人! 叶沉思量一番。他不相信阴司衙门里的那帮蠢货,真的敢打杀他的手下! 胆敢拘拿他的手下,属实不给他这个巡案罗刹面子!罗刹叶沉在心里暗暗记了阴司衙门一笔。 根据这一路痕迹判断,四人之中,一个人明显有生人之气。这个倒不难猜,应当是阴司衙门里雇佣的阳差。 ——不对,还有一个也有些生人气?只是那人气息有些古怪,似飘乎不稳,像是被什么东西掩压住了气息。 这就有意思了!怎么会无端多出来一个生人?且此人气机有些古怪,也有可能是他杀了夜叉。且待我细细查去。 罗刹叶沉慢慢走到那池塘边上,心下忽有所感,神情便不由得一黯。 他突然有点物触其类之殇。那个小夜叉,怕是凶多吉少了!叶沉的脸色变得越发狠历了起来。 如果,他手下的小夜叉,真的被哪个胆大妄为的家伙弄死了,他必不轻饶! 这可是他叶沉上任以来第一桩涉及他巡案司的人命案!这是明着打他巡案司,打他叶沉的脸呢! 叶沉沿着那一湾溪流,一路追索下去。来到一条河道。料想去下游的可能性更大,毕竟顺流而下会轻松些。 继续往下游走了一段路,叶沉就有些不确定,到河岸的两边逡巡一番,亦无甚可疑痕迹。 再把那周边居民都审视了一遍,也丝毫没有那可疑之人的气机。 再往下游走,走不多远,这水就往西城方向,要汇入水路出城去了。 他再折回头去探查上游,发现那水自皇城而来。皇城中有守护者,这种野路子小鬼,轻易不敢冒犯。胆敢进去那也是一个死。因此就不必再往上游查了。 叶沉见失去了线索,他便信步到城中走一走。 不一时路过贾家的宁国府,见这家人头上的劫运沉沉,口中嗤笑一声,暗想,这才刚刚开始呢。 他左右看了一看两府中人的气运,倒看见不少有些来历的。但也不过多是一些有命无运之辈,不足以为患。 至于其中有几个将来是要归了神位的,但那又与他何碍? 只因叶沉一时在会芳园中驻足,惊到了园子里头树上的一只老鸹,嘎的一声,扑棱棱飞走了。 “这扁毛畜牲!嗅觉倒是挺灵的”。被那只老鸹打了个岔,巡案罗刹叶沉便不再观望下去,骂了一句,继续信步行去。 他心下却在想着,像这种劫运深重之所,须得多加一些关注,说不定那个来历不明之人也参与,甚至有可能就是那个人杀害了他手下的夜叉,也未可知。 若这等人潜入劫运之中历劫,便不太好找他了。既然案子暂时漫无头绪,且先搁一搁吧,等回去另寻一个得力些的夜叉专门查探此案。 这里胡彦专心修炼,略有小成,正沉浸在修行的乐趣中,忽听嘎的一声老鸹叫,他心下不由警觉起来。 胡岩连忙把自己的意识潜藏到深处。俗话说,老鸹报丧,这府中已接连死过两个人了,你这叫的也太马后炮了吧。难道还要死人不成? 咦,不对!该不会是那两个阴差追踪线索查到这里来了吧?还是因我在这里牵引气机,惊动了什么大人物? 千万别给人瞧出端倪来才好。这也及时提醒了我。我平日里也须得倍加小心才是,莫要给衙门里那帮人找到我,那可就惨了! 我如今也算是负案在逃之……鬼吧? 胡岩就此停手,不敢再去感应体外的气机。龟缩回角落里,暗自回味先前气场感应时所收获的心得体会。 偶尔想通了一些关节,他便想,好记性不如烂笔头,须得记下来才好。 便把自那死人身上搜摸来的锦囊解下,在里面掏一回,果然掏出一本小小的册子,一只笔来。 暂时没空看那上面都记了啥帐目,他翻到册页空白处记下心中感悟。 又自体验玩味一回,将那些感悟揣摩精熟,又添上两句,将笔和册子重新塞回锦囊中。 闲话不提,且说一家人早早歇下,胡岩又忍不住跃跃欲试,想去寻找与外界气机交感的那种体验。 只是修炼时加倍小心。他不知道最近外面有没有阴差在附近盯着,昨天瑞珠触柱而亡,来勾她的也是那两个夯货吗? 只是现在困于尤三姐这皮囊中,无法再看得见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他又怕搞出动静,招引到什么厉害角色。如今这宁国府一家子人,卯足了劲儿在末路上狂奔,关注着这里的一帮牛鬼蛇神必然也不会少。 万一被哪路神仙看他不顺眼,随手把他给灭了,连说理的地方他都没有! 一是他戏台上死那一出儿,这两天倒是有谁来给他一个说法没有? 二则他才刚来到这里就负上了一个命案在身,真有谁来灭了他,那也算是替天行道了吧? 瞧这都是些啥破事儿啊!想一想,倒把自己给吓得不轻。 快被吓破胆的胡岩,还是没忍住,骂骂咧咧地舒展舒展他的魂体,又把尤三姐的肉身摆出一个混元卧的姿势。 先是小心试探着,感应一下气场,一触即收。试了几试,把之前记录的一些感悟重新温习两遍。又去试探一番,亦是一触即收。 如此这般,感觉有点上头,试了又试。不记得试过了几回,却不曾想。 一时不知是困意涌上来,还是气机的通联,让他沉浸于其中。居然飘飘然地沉入梦境之中。这一场梦,差点儿要了胡岩的小命。 第二卷:奔向自由世界 第七章 梦中的小槐树 - 鬼仙迷踪 - 老莘 在梦境里,胡岩飘飘荡荡,身无归所。 他感觉像一个朵没有羁绊没有方向的柳絮,随着风四处飘摇。 一会儿他又感觉自己像一阵风,自由的在天际游荡。 突然有一天,他发现自己化身为一棵树的种子,混混沌沌的从不知道哪里飘落了下来,落到一处荒山野岭之中。 山上光秃秃的只有大大小小的石头。躺在石头缝里,不知度过了多少日月。 忽然一日,天上降下一阵甘霖,那颗种子正是久旱逢甘雨,一鼓作气,把自己吸得饱饱的。 胡岩迷迷糊糊,忍不住打了一个饱嗝。稍作舒展,蹬了蹬腿儿,拧一拧脖子,借着那石头缝隙中留下来的一汪水,扎下了根。 慢慢地,他探出了头,抖一抖身上的泥沙,继而舒展开两片子叶。 又过了几天,抽出一截嫩芽。就这样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慢慢地,就长成了一棵小槐树。 又不知过了几个春秋,经历多少风沙雨雪的搓磨,小树长到擀面杖那么粗的时候。 有一天,那棵小槐树的丫杈上,生出一个花苞来。 别人家槐树的花,都是一串一串的,他的却只在树丫杈间绽出孤零零的一粒。 顶着那么一个仅有的花骨朵儿,他也要努力地准备去绽放。 却说尤三姐,最近遇到一些烦恼的事情。一时找不到排解的方式,心中悲凉,忍不住放声大哭一场。 …… 胡岩在梦中化作的一棵槐树,经过无数岁月的磨炼,此时终于有了一点盼头。 他正意气洋洋,抖擞精神,要去绽放花朵时,忽然天上降下一场腥风血雨!劈头盖脸把那棵小树,连同那朵还没有来得及绽开的花苞,糊了厚厚一层包浆! 胡岩顿时感觉昏天黑地,瞬间从即将要绽放时的那欢欣喜悦,转而被打入沉沉梦魇之中,再也无法挣脱。 经过了那一场腥风血雨,已有擀面杖粗细的小槐树,慢慢的变得衰弱,开始凋零枯萎。胡岩的意识还在勉力坚持,苦苦挣扎,想要醒过来,却总是被梦魇所困。 就这样,一天一天地挨着日子,如同炼狱一般。 胡岩有时候朦胧之中甚至有种感觉,他的大限就要到了!因为他能够感觉到,小树的生机,正一日比一日变弱。 根本没有出路!似乎只能这样在混混沌沌中,等着油尽灯枯的那一天。 幸而有一天,终于盼来了一场好雨。这雨一直下,像是要把之前多少年没有降下来的雨水,这次一下子全补回来一般。 雨水也把树上的包浆慢慢冲洗干净。冲下去的污垢也似乎化作了了泥土中的营养。小树逐渐恢复了一些生机。 只是树丫杈里那颗小花苞,已经退化到肉眼看不见了。 胡岩醒来,回思他那个奇怪的梦。那梦如此真实,到现在依然历历在目! 那个梦,但又不像是梦!至少不完全像梦。 又是怎么回事呢?倒像是一段记忆,或者说,是我前世……不对,是我前世的前世,的记忆的觉醒? 如此说来,我的前世的前世,是一棵树,一棵槐树!槐,木鬼也。 又或者说,我是木属性的鬼?想不明白!只是最后马上要开花结果了,那就是预示着我的修炼即将实现突破的时候,突然被什么人浇了一盆狗血! ——都说狗血最是克鬼物的,应该就是狗血没错了。 那么又会是谁,会潜入我的梦里,要来坏我的修行呢?难道是那两个阴差?他们怎么找到我的?难道我潜藏的这么深,还不安全? 不对,如果是阴差,他们应该会把我拘拿归案,而不仅仅是来作弄我!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那个被我杀了的什么衙门里的鬼,它死了之后变成了聻来害我?是了!必然是它无疑了! 胡岩记得《幽冥录》中曾有记载,“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看来那个家伙并没有死透啊! 《道德经》中又有说“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如此说来,或许只有把它再弄死两回,直到听不见,看不见了,我才算是安全了吧? 还有人说鬼之畏聻,比之人之畏鬼更甚!这么说,他现在还真是我的克星! 这可不行!胡岩更加坚定了要把那个聻彻底弄成虚无的决心。不然的话,等到以后修炼,一不小心又入梦时,它再寻来害我一次! 该如何破开这个困局呢? 胡岩暗自琢磨该怎么找到聻,如何把它弄到听不见也看不见。这是一个难搞的事情! 胡岩在梦里经历了一场生死劫,此时还有些心有余悸。 他也没有心情再去修炼,便找个隐蔽处,原地躺平,双手垫在脑后,翘起二郎腿,一边摇着脚,一边思绪飘向远方: 细一算来,我现在需要突破的课题还不老少。 第一个要解决的,是如尽快解除禁锢在三姐儿肉身中这个问题; 第二,一旦入梦,如何防范被那个聻再次泼我狗血; 第三,如何确保那个像梦又不全像梦中的,小槐树能够顺利开花结果,成功收获! 也不知道槐花果又有何功效技能! 不对,我应该先找出聻,把他变成虚无!算了,眼前还是琢磨琢磨怎么安全修炼要紧! 那些暂时解决不了的问题,记在册子上吧。以后总是要想法子一一解决的。 要说修炼,这次不能算出岔子吧?更算不上走火入魔! 被聻泼了一头狗血,那只是意外!说明我的修炼,方向是正确的,并没什么大的问题。 但暂时没有应对那个问题的办法就盲目去修炼,多少还是有些心理阴影! 胡岩被那个慢长的梦魇吓怕了!心道,千万别给修炼蒙上阴影,别弄出心魔来! 胡岩暗暗提醒自己,以后修炼务必谨慎小心:且待我诵读几句道德经再行修炼吧。 “道可道,非恒道;名可名,非恒名……”胡岩默诵道德经中,他所能记得的,少得可怜的几句话。准备继续尝试修炼之法。 时光荏苒,不觉已到秦可卿七七之期。 这几天,胡岩总不敢深入修炼,哪怕假不假的睡一个觉,都要睡的浅浅的。怕一旦睡沉了,又入那个梦,被泼…… 这样不能平静心气,炼来炼去,自然不见有什么进益。他也不焦躁。 反正日子长远着呢,铁杵也有磨成针的一天。怕什么?况且这两天又有热闹看,给自己放一天假也没什么要紧的。 第二卷:奔向自由世界 第八章 梦里生花 - 鬼仙迷踪 - 老莘 待人们都睡定时,胡岩又悄悄摆布,借助了一下尤三姐的躯体,催动气息运转,勾通外界天地元气。 感觉十分通畅,不比在宁国府时劫运下的坚涩。修炼一回,似乎似乎强健壮实了一些。便摒弃杂念,只管专心去修习。 这些天,尤家人为秦可卿送殡在铁槛寺,胡岩蹭了三天寺庙处清冽香甜的元气。 不久尤家又去给姥娘家,潘家老太太拜寿。 离开宁国府的劫云笼罩,胡岩在修炼上得如鱼得水,偶尔有仙气儿飘飘的感觉。 胡岩却不知道,他曾犯下的那桩杀人案的卷宗,此时已经被呈上了一位阴司老爷的案桌上。 巡案罗刹叶沉,那日接到一份调查卷宗。是他先前派出去,专门调查夜叉失踪案的,另一名夜叉报上来的。 卷宗显示,阴司判官吴昌因一个不起眼的小案受贿冥钞,被冥司府尹贬去了九幽冥河边做守河的小校。 秦氏案经办的两个阴差,查实一个被派往澹洲崖海,暂不知他的消息。 另一个是临时工多浑虫儿,被拘去严刑烤打之后,居然没有得出半点有用的讯息。 夜叉也很无奈,只好又放了他家去。 那个夜叉也是一个有些专长的,最后居然被他另辟蹊径,判断出那个人犯,应该是潜入了宁国府中历劫去了。 只是究竟是谁目前他还没搞清楚,还需进一步排查。 案子查到这里,夜叉就汇总成一卷,呈与叶沉,并前来请令,要去押解吴昌回来审问。 叶沉细细看了一遍卷宗,准了夜叉之请,签了一纸手令给他。 夜叉一路来到冥河边,不日便找到了吴昌,当即向他出示了叶巡案大人的手令。 原来吴昌在府尹老爷那里露出一个小小的破绽,被远远的贬到冥河附近的一个守役处。 这些天倒也消闲自在。他以为没有留下什么首尾,要查那个案子,一时半会也查不到他的头上。 等风声过去,他再去求老爷,寻一个实差。倘或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在这里也好诈死,或者溜之大吉。只是他没想到这么快就查到了这里! 吴昌此时一见到内务府巡案老爷的手令,心中便一阵悲凉!眼前这个小夜叉,他是不怎么放在眼里的。 只是如今这个案子,既然已经上达内务府巡案老爷的案头上,也查到了他的根脚,他终究还是不敢违逆。 不用夜叉动手,吴昌自缚双手,跟着夜叉归案。这一来一回,时间又过去了半个月。 叶沉听说吴昌已经到案,当即放下手头的事务,亲自过来问审。 吴昌见事已如此,倒也爽快,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他所知道的,一股脑儿全召了出来。 这里突然又审出其中暗藏的界令失窃一案。叶沉听罢也立刻慌了神。 罗刹叶沉连忙整理抄录了一份文书,吩咐夜叉先将吴昌收监,等他回来再行发落。 他则亲自去内务府,将案情上报给一位主事老爷。 那位主事老爷得知失踪了一枚界令,也不敢自专,带着叶沉去府主府,直禀府主。 内务府府主听了,连忙差人打开内库房,见内务府中的那枚界令好端端地躺在密室匣中。 既然不是他的内务府界牌遭窃,他便也不着急。让叶沉把他抄录的文书呈给他细细看了,称赞叶沉这个案子办得不错。 “既然此案你最熟稔,便由你继续彻查。只是,此案涉及界牌失窃的机密,暂时不宜让更多人知晓。如今我令你先去十阎殿中一走,看看究竟是哪一家的界令弄丢了。” 说着府主取出一枚内务府令牌,交给叶沉,吩咐他依次去十家阎罗殿走一遭,查看一下各殿中界令保管情况。 “不必和他们言明,就说我内务府例行检查。” 说罢,背着双手缓缓踱步而去。 叶沉心中暗喜。能得到府主老爷的青眼和赏识,等他查清楚了这个案子,高升指日可待! 领命之后,叶沉不忘向他的上官主事老爷告辞,即刻上路,往最近的一家阎罗殿赶去。 叶沉自去十阎罗殿彻查界牌保管情况。那个夜叉将吴昌收监之后,又回去查那个神秘人的动向。 经过几番勘察,他已经能够确定,那神秘人已经潜入了宁国府中。 而宁荣两府人员来往极为频繁,两府千余众人口,一时很难查出什么眉目。他便用排除之法,先从宁国府查起。 家中常不出门可以先放一放,从出行之人当中一个一个去排查起。排查了一两日,发现尤家五口甚是可疑,便要往潘府一探虚实。 夜叉悄悄潜身于潘府。而率先藏身于此的胡岩,依然沉醉于每日的修炼乐趣中不能自拔。 转眼就快到潘老夫人的寿辰。胡岩突然想起,马上尤三姐要看到跟他一样爱演戏的柳湘莲。 忽然有一天,尤三姐要有心上人了!胡岩想到这里,这心中便十分不乐。 这一天,胡岩潜心静气,一绝杂念,很快就进入空灵之境。仿佛置身于闹市中独享了一份清净。这样专注的修炼,一不小心,他又坠入了那个奇怪的梦境。 忽然再次入梦,先是混混沌沌的又回到了小槐树的状态。 每天简简单单过着纯粹无忧的生活,只管尽情吸取大地的水分和营养。努力向天空伸展,心里有一种要拥抱整个天空的豪情愿想。 不久,小树就从擀面杖粗细,长到了手臂粗。渐渐的,胡岩似乎忘记了曾经被封印的日子。 小树越长越恣意飞扬,它的丫杈,像是拥抱向天空的手臂,树叶如同探向深空的手掌。长相十分嚣张。 有一天,槐树丫杈间那颗小花苞,突然“啵”地一声,绽出一个花穗。却又不再是先前那被打回去的小小一朵。 或许是累积了无数岁月的沉淀,这花穗见风就长,累累垂垂长成一大蓬,足足有一尺长。 花穗上面密密扎扎生了三十六个硕大的花苞。风一吹,颤微微就要绽放。 胡岩心中忽而一动,有些警觉起来。意念也逐渐有所觉醒。似乎有什么事情让人担心。却又没头绪。 但心中的警觉总是不能消除。于是开始调整思绪,停止花朵的生长,控制着它们暂且不去开放。 第二卷:奔向自由世界 第九章 你高兴的太早了 - 鬼仙迷踪 - 老莘 胡岩集中精力,慢慢去改变树枝和树冠的形态,将之前的恣意放纵缓缓收笼起来。 没过多久时间,便将那树冠的形状收缩成一个蘑菇伞的样子,紧紧护住中间丫杈里的花穗。 胡岩还是觉得不够满意,又把树叶进行调整,一层一层理顺了,如同鹤羽一般,层层叠叠相互掩压。 胡岩抖动一下枝叶,感觉严密无间,风雨不透,方才停止枝叶的调整,生长。并让树叶上的营养慢慢回流,最的使树叶进入到休眠的状态。 胡岩现在还苦于不能自由行动,也担心外面他的人命官司未了,不敢擅自强出头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这时,胡岩忽然心中一动,似有所感。 他细细查看了一番,发现周围一切无恙,树体也很健康。倒是那一串果荚,最上面那几片开始微微泛黄,有点儿要成熟的迹象。 胡岩心中大喜,总算不枉前段时间遭受的噩梦折磨,这是快出成果了!我的修炼要出成效了! 胡岩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一种结果,心中又是兴奋又有些忐忑。 虽还不知结果将如何,但情况总不会比眼下更糟糕。胡岩暗自思忖,我只修我的道,何必苛求前程? 想到这里,胡岩心中豁然开朗,于是坚守本心,欣欣然继续吸取天地之灵气,尽全力供养那串果荚。 胡岩想到一旦荚果成熟,炸落在地上,哪怕长出一片森林,于他而言又有什么用处呢? 他也害怕会像人参果那样,落地便消失。他可请不来观音菩萨帮他救回来。 想一想,便将所以树叶上的养分全部输送向果荚,让树叶先枯萎,落了一地,在树冠下铺成厚厚的一片金黄色的地毯。 这样一来,果荚真的炸开,种子也不会直接掉落到地面上。 做完这些,胡岩尽情施展各种手段,向那串果实输送营养,像极了一个竭尽全力只为下一代的儿女奴。 山中无岁月,寒尽不知年。 胡岩不知道最近是不是每日供应营养给果实,抽血过量,还是等待太久的原因,渐渐地神智有些昏沉。 闲极而无聊,他就想自己跟自己说说话提提神儿。他想,一棵树自言自语,那也太没意思了,不如再来一个梦中之梦,将自己一分为二,这样对话才好玩儿。 于是他默默幻想出两个胡岩原身的形态,面对面聊起了天。 “你是谁?” “我是神槐。” “不对!搞错了,再来!你应该说你是胡岩!” “你才是胡岩。我不是。” “你……你你你,不是,那,那,那,你说什么?你是槐神?你从哪里来?” 胡岩一时有些懵逼,这是他幻想出的场景,可能是憋得太久了有些精分。 想一想这场面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不过这样更好玩了。于是索性盘坐下来,双手托腮,示意对面的那哥们也坐下说。他倒要听听那一位怎么编。 “我是荫鬼之木,后来有人称我为神槐。” “你是槐荫树?那个专门管人间姻缘的老神仙?” 胡岩差点跳起来,他学戏曲的,自然听过著名黄梅戏天仙配。知道有一个专管人间姻缘的老槐树。 “什么人间姻缘?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什么老神仙。”神槐看到胡岩会问问题的眼睛,不等他来问,接着说道: “也不能算是神槐,只能算神槐的一缕意识吧?我当初被你纳入神魂之中,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让我几次不能挣脱。” “那天也怪我草率了,感应到有一具带些许神性的躯壳,就撺掇你去占有。没想到遇到那个女孩月事初来,把你封印住在躯壳中,连带着我也不能解脱。” “后来你修行有所进益,偶然入梦,又连带上把我也带入梦里,从那时开始,慢慢就觉醒了我的记忆。你第一次入梦,梦见的便是我的根由。” 胡岩听得入神,见那位又不说了,好奇问道:“什么根由?” “便是我的由来。我本是天地宇宙中,一道至阴至煞之气,自由自在,游荡于万界万域至空至幻之间。忽然有一天,被一个女子将我俘获,她怪我游耍穿梭于她补起来的天地时空中不受拘束。” “恐怕我吹坏了她炼石新补起来的这块新天地,便用她炼石的至阳之焰锻烧我,将我和那个火焰一起,封印成一颗种子,扔在大荒之中。” “经过不知你们人间多少岁月,幸亏那火焰只是初经她锻炼,还没有生出意识,最终被我炼化。但我却又苦于无法突破她的封印不得解脱。” “这样又不知过了多少年月,有一天我忽有所悟,明白我已经不再是以前那缕自由游荡的气,而是与那至阳至刚之焰融合,凝炼而生的混沌芽苞。” “由是,我便豁然开朗,突破了那层封印,扎根于那大荒之中,任意生发,长成一株可连接沟通万界万域,至空至幻之木。” “经过那神女封印之后,我与至阳之焰融合,生成混沌之体。然而我的本源却来自至阴至煞之气,故而喜荫庇各种阴属性的鬼物游魂,所以我自谓荫鬼之木。荫庇了无数孤鬼游魂。” “后来我的名声慢慢传出去,各方各界统尊我为神槐道人。有一天,一个老鬼路过我那里,他自称是阴司冥主。他看出我的神妙,向我求取一段枝杈,说他另有妙用。” “我本来不想给他。但转而又一想,打架我怕也能打得过他,但是最后会两败俱伤,此般多为不智。不如做一个顺水人情,便自断了一指,送与他去。他也算够意思,临行时也送了我一个护身之宝。” “那个老鬼把我断下的那一截指头,带回他殿中,用其中的一截,炼制出十二枚界牌,说是要分给十阎罗殿和他的内监府。而我今次所附的牌儿,并不在那十二枚中。” “我是被不知哪里来的一个小鬼,偷偷从剩下的断枝上截取一块,私制了一枚。那天被调包的界牌,便是了。” “本来私制的虽然不及那十二枚界牌神通,却也堪用。只因为那个使用的小鬼方法不当,又经时界乱流冲击,导致我本体被毁,内蕴一缕精魄没来得及散去,被你吸到肚子里去了。” 胡岩一时听得怔住了。他还不知道原来有这般经历。心道,难怪当时我要大口呼吸时,会被梗住!。 “那个老鬼把我断下的那一截指头,带回他殿中,用其中的一截,炼制出十二枚界牌,说是要分给十阎罗殿和他的内监府。而我今次所附的牌儿,并不在那十二枚中。” “我是被不知哪里来的一个小鬼,偷偷从剩下的断枝上截取一块,私制了一枚。那天被调包的界牌,便是了。” “本来私制的虽然不及那十二枚界牌神通,却也堪用。只因为那个使用的小鬼方法不当,又经时界乱流冲击,导致我本体被毁,内蕴一缕精魄没来得及散去,被你吸到肚子里去了。” 胡岩一时听得怔住了。他还不知道原来有这般经历。心道,难怪当时我要大口呼吸时,会被梗住! 原来是因为他!再后来错入尤三姐的肉身,竟也是他引诱我去的! 胡岩在暗自理清因由,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暗道,我自谓是个随身老爷爷,没想到我也有一个随身老爷爷。 想着又大笑不止。神槐问他为何发笑,胡岩笑着胡扯道:“我在高兴得遇仙缘,遇到您老人家!我这孤鬼如今可算也有了靠山了!” 神槐却笑道:“你高兴得太早了!” 第二卷:奔向自由世界 第十章 两路人马查命案 - 鬼仙迷踪 - 老莘 胡岩道:“您老不是喜爱荫庇鬼物吗?怎么又不愿做我的靠山?” 神槐道:“不是想不想,而是不能。我的本体还在九天之外,大荒之间,渺渺冥冥一时难以找到。再说我本体也不知道这世间还有你我的存在。而我现在这个状态,漫说帮你,我自保都还无力。” 胡岩略一想也是这个理。便道:“那你假托我的梦境,结出的那三十六颗种子,与我又有何用处?你又拿什么来感谢我呢?” 神槐笑道:“你这个小鬼倒是一个不肯吃亏的主。那种子不过是我偶然随你入梦,做的一个小实验。梦中花水中月而已,哪里有什么用!” 胡岩猜他是在诓自己。但现在老头子不说,他便也不好谈条件。眼珠一转,道:“种子咱们俩一人一半。”神槐还是不正面回答他,只笑笑道:“你要了也无用。” 胡岩道:“您甭管我有用没用,先说说怎么保存它们吧。” 神槐说道:“罢了,等会种子都熟了,你把那种子收起来。我会把树根幻化成一个木匣给你存放种子,树干幻化成一个寄生牌,我做暂时存身之所。至于种子用途,以后再说。” 胡岩见老家伙说话油盐不浸,风雨不透。还是不甘心白忙一场,又道:“树根树干你都用了,你把那几个枝杈子给我做几个手串戴。” 老神槐咂了咂嘴,笑骂道:“你这小鬼硬是个雁过也要拔毛的性子!只是你僧不僧道不道的,要那个珠串做什么?” 胡岩道:“您别管我有什么用,就当是废物利用吧!” 老神槐骂道:“我把你个雷打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东西!我老道手里怎会有废物?罢了罢了,就给你做一串吧。” 胡岩见他允了,转脸笑嘻嘻地问道:“我们怎么解脱封印?” 老神槐笑道:“且不急。你现在出去,有人命官司要吃。而我因为知道了一些事情,又不想搅和进他们的局中。倘若让他们知道我的存在,倒不堪好。而且可能会影响大劫变数。还是等到他们这一劫后,咱们再各寻去路吧。” 胡岩暗暗撇嘴,这个老东西滑不溜手的,倒拿捏不住他。不过他说的也有道理。一动不如一静,先观察观察形势再说。 二人这一旦分开,总不好再合体。胡岩来到树下,见那荚果都已经熟了,种子有些还在树上,有些已经掉落地面落叶中。他便一粒一粒收了,捧在手掌心。 胡岩退身到一旁,看老神槐大展幻术,将那手臂粗的槐树幻化成两颗扁桃核大小的物件,一个是小匣子状,一个是吊坠状,剩下的边角小料制了一串木珠手串。 老槐神又将那三十六粒槐树种子纳入小匣中,再把小匣子和吊坠连同那串手串扔给胡岩,他将身子一纵,跳入小吊坠中不见了身影。 胡岩忙问道:“你还没说手串有什么用呢!”连喊了两声不见他回答,便把手串套在腕上,一手攥着小匣子,一手攥着吊坠,缓缓从梦中醒了过来。 醒来看看手腕上果然有个小珠串,张开手掌,有两个小物件。胡岩咬断一截鹿筋绳,把盛种子的小木匣和那个小吊坠串在一起,挂在脖子上。 胡岩不知道这一场入梦,除了得到那两个小东西,在修炼上他是否别有收获。刚刚忘记问那个老滑头要点修炼上的法门。 如果在修炼上没有成效的话,这么长的时间,除了那个小手串,他是白白给那个老滑头做了一回包身工。 如今老滑头有了寄身之所,而他自己的修炼之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所进益。 胡岩越想越来气,摘下脖子上的串的小匣子和小吊坠,悻悻道:“您老人家太不厚道。我白忙了一场,倒是你尽得了实惠。我把你放在锦囊里去吧。” 说着就作势要往锦囊里塞。就听槐神说道:“别把我装那劳什子里,气闷得慌。你的修炼之法是对的。这段时间你我互利互惠,你又没有吃亏。你把我挂在胸前,对你修炼也是大有益处的。” 胡岩笑骂道:“你这个糟老头子坏得狠。怕是又要抢我的元气。我有些不放心你。” 槐神叹口气道:“我是先天生成的天地至宝,哪里还需要修炼什么。我的神通也是天成,你学不来的。你只管戴着我修炼,只会有益处,并不会亏待你的。” 胡岩又装作生气的样子道:“那再信你一回,倘若到时候又诓了我,我就把你拆了当作废柴,烤火玩儿。” 神槐哈哈大笑道:“我连至阳之焰都炼化了,还怕你的什么凡火鬼火?你以为那天是你用磷火把那个夜叉烧没的吗?那是我用至阳之焰帮你烧的!你以为你之前总结的修炼之法,也都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吗?那也是借了我的先天之神韵给你的启发。别瞎想了,戴着我修炼,自有你的好处!” “而且先前所有不足之处,在你不知道的时候,都给你完善了。还有,当时和你一体时,你的魂体也被我的混沌之气影响,打下了点根基。你只管按现在的方法去修炼,少作些杀孽,将来自会有一番造化。好了,我要闭关休眠一些日子。你别再来打扰我。” 胡岩也不知他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见他不再言语,心想,我不过一小小鬼魂,就是再修炼还能超过他这种先天之神物么? 有他在这,说不定关键时候还能拿他挡一挡灾。想毕把那吊坠重新套在脖子上。咕哝着嘴,开始继续修炼。 胡岩收拾一番心情,调整气息,很快入定。他在这里寻求提升修为,破除封印禁锢,不知道有人正在宁国府逡巡,追踪着他的行迹。 那个夜叉听说此案已经上达府主大人,他家老爷叶大人受到府主大人垂青,日常在府主府和各阎罗殿中走动。 想来叶大人只待此案有所突破,不日必会翟升至少一级,甚至有可能连升三级!他也必可因功揀拔。 想想就心里美滋滋的。因此他在查案一事上越发上心。 夜叉白天不好藏身,他就披上他前一世留下的那张野猫皮,潜入宁国府,躲在角落里暗中观察。 而被夜叉关起来的罪判吴昌,也不甘心被长期拘押。 他曾经求那个夜叉,烦请他上报叶大人,他想跟夜叉一起调查此案,打算将功折罪。 但夜叉怎会同意跟别人分享功劳?因此并未应允。推说近来叶老爷另有上官差办的大事,没空理会这此芝麻大的小事,仍旧将他关着。 吴昌想着这样不明不白的关着,也不是长久之计。须得想一个脱身之法。 这天正赶上清明,阴司各处小鬼都去生受人间香火纸钱,这个狱监中的鬼卒们不能去生受,心有不甘,就有些偷偷溜号去承接或谋夺他人的香火。 这监中管理就虚空了。吴昌对这种事了如指掌。 他把监狱门房的钥匙偷来,往监牢里一扔,一溜烟逃走。等那些人在押的鬼犯逃跑时,好遮掩他的去向。 吴昌想借机会遁去,把那个案子弄个水落石出,他便可以因功复职了。 一路潜逃,来到人间。吴昌遇到有一家的走骡累得口吐白沫郁郁而终,他就附身其上,乘主人不备逃之夭夭。他想借着这身份,准备重查那个案子。 第二卷:奔向自由世界 第十一章 临行告别 - 鬼仙迷踪 - 老莘 最近贾府有大喜事,各种事务,人来人往,夜叉有点忙不过来。 他也想起吴昌的提议,但他怎肯与人分享成绩?“真是白日做梦!我好不容易查到这条线索,你倒想跟我分润,门都没有!” 变身猫妖的夜叉阴阴一笑暗自想着。最近他的老爷叶沉叶大人,在内务府和十阎殿行走,他也不用经常回去汇报进展,每天只在宁国府潜伏蹲守。 这天夜里,猫妖夜叉忽有感应,宁国府后院中有异动,他便悄悄向有异动的方向潜行。 原来胡岩经过数日的潜心修炼,果然大有成效,此时他感觉到那种禁锢松动,便一鼓作气挣扎破除了那个封印,刚刚从尤三姐的肉身中冒出头,欣喜欲狂,高兴得要大笑起来,忽然胸前的吊坠中,传出老头子的示警声:“有情况,快藏回去!” 胡岩吓得连忙又缩回身去,隐藏到尤三姐丹田深处。 “怎么了?我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啊?” 槐神嗤笑道:“等你发现的时候,那个夜叉已经把你捉走了!” “夜……夜叉?什么夜叉?” “你那天晚上勒死的人就是一个夜叉。来的应该是那个人的同僚。他们许是阴司内务府里的鬼吏。” “那咋办?这么快就查到我们行踪了?这夜叉很厉害啊!” “未必有那个夜叉厉害。只是今天来的这个是个猫妖夜叉,六识很敏锐,被他查到也不奇怪。” 胡岩听说没那晚被他勒死的厉害,便嘿嘿一乐,吹牛道:“这样到不用怕了。那天的夜叉,我略抬抬手就将他弄死了!” 槐神冷冷一笑道:“那个夜叉没防备你,猝不及防被你偷袭一把。正经打一架你试试!” 胡岩听了偷偷吐了吐舌头,暗暗收起轻慢之心。问道: “不如您老教我几招神通。也好保一保我这小命。要不然以后被人轻轻弄死,一传出去,说是您老人家手把手调教出来的,那太丢您的脸了!” 神槐嗤的一声,道:“脸皮还真是厚!我何时调教你了?以后出去别打我的名头!我看你在战力上,倒也有些根基,如今修炼了这些日子,本事也有长进。以现在的本事再打那个夜叉,倒也怕。也罢。我就传你一个神通。遇到厉害的,你好用来逃命。” 说着老神槐从那吊坠中探手一招,把胡岩拉入其中。 亲授一句口诀,道:“此神通我称它作清风隐。演绎熟练了,你只须念头一转,便可化作一缕清风,神隐而去。” 胡岩牢牢记下,不断演练。神槐树趁他练得认真,一脚把他踢出吊坠的空间,一道声音随后传来: “你只管慢慢练习感悟。不到生死关头莫轻易使用。倘被大能者将你困住,加把火一炼,你连灰都留不下。” 胡岩做了个鬼脸,心道,我就是一个鬼魂,哪里有灰!口中却应道:“好哩!” 然后继续去练习那道口诀。不断的隐身又现身,体悟那种轻灵飘忽,隐形匿迹之意。 等外面的猫妖夜叉发现异样,寻到宁府后院,又失去了对那异动的感应。 猫夜叉心中奇怪:怎么是我的脚步重了?还是我的感觉错了? 猫妖摇了摇头,再三将后院几处屋舍审视一番,没看到什么古怪,方才转身。走了几步忽又回头,还是没什么动静。 这猫妖夜叉虽然还是没发现有什么异样,但他生性多疑谨慎,还是在心里将后院之人多留了些意。 …… 胡岩接连把那个“清风隐”的神通修炼了两三日,自以为很精熟了,就跃跃欲试,想找老槐神卖弄一番。打算从他那里再磨蹭来一个别的神通。 “师傅!师傅!我可以进来吗?”胡岩捏着胸前的吊坠左一遍右一遍在那墨迹。老槐神恼了,把他拽进去就是一顿拳脚。 “谁是你的师傅?我什么时候说做你师傅了?别跟我打马虎眼!教你一个神通,是看你可怜,我们又有相伴一场的情份,教给你逃命的。以后划清界限,我们不熟!” 骂着,又要踢他出去。胡岩才不管熟不熟,见老槐神要踢他,一把抱住老神仙的腿,说道: “好的!好的!都听您的!先别踢我,让我演练一下,将这两天练习的成果给您老人家展示一下,请您老批评指正!” 反正眼前老槐神所用的是他胡岩的形貌。自己抱一抱自己的腿,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老神槐见胡岩如此一副无赖行状,跟粘住人的面糊一般,甩都甩不开,也很是无奈。只得耐下性子说道:“你且演练一番我瞅瞅。” 胡岩笑着忙松了他的腿,正一正衣襟和神色,用心用意演习一番。老神槐摇了摇头,指点了几句。 怕一会他又要歪胡缠,索要新的神通,趁胡岩思索的时候,又一脚把他踢了出去。 胡岩见老神仙一脚踢来,立即默念口诀,变成一缕清风。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照样还是被踢飞出来。 胡岩心想,这样不行。变成风还能被踢飞,那说明在强者面前,想踢飞就踢飞,想擒拿就擒拿。 空有这名头,一样逃不出生天。看来还须精进一番,要让人拿捏不住方妙。 于是胡岩更加倍用心,习练那个风遁神通。 最近因为胡岩在修炼上益发精进,他也能够感觉到那个夜叉猫妖的行迹。 常感觉到那家伙,鬼鬼祟祟的跑来这里偷窥。似乎已经锁定了他们的这个小院子。 胡岩想跟老神槐讨一个主意,但老滑头怕他又要歪缠要学别的神通,只装死不理他。 胡岩也没了办法。他也怕因为自己的阴司命案,连累到尤三姐,便想找个机会离开此地。 临行之前,胡岩每天刻苦演练清风隐的神通,好为将来逃命做足准备。 想到寄居尤三姐躯壳中数月,如今一旦找到机会,很快就会离开。他就想跟尤三姐告个别。 看尤三姐醒了,就笑道:“三姑娘你醒了?” 早上尤三姐打了个呵欠要起床。意识里突然被一个声音吓了一跳。喝道:“你是谁?” 胡岩道:“还记得数月前,你梦中魇住吗?那是我不小心来错地方。这几个月多蒙姑娘庇护,如今我要走了,和你告个一别。” 尤三姐心中惊疑不定,不知如何回答。 胡岩又道:“我最近发现追踪我的人,查了我的踪迹。倘若跟他们打起来,怕会连累到你。所以我会尽快开。请多保重,五年后再会!” 尤三姐道:“素昧平生,你自走你的路,不必感谢。” 胡岩不再多言。 想着这些天来,多蒙尤三姐这身体的庇护,才得以安全活下命来。 如今,一旦离开却没有什么可报答她的,心中十分惭愧。 胡岩暗暗提醒自己,早些将自己的劫难消除,再回来帮助她度过难关,报答救命之恩。 第二卷:奔向自由世界 第十二章 骡体的吴昌 - 鬼仙迷踪 - 老莘 胡岩慢慢摸清了,夜叉猫妖回去汇报日子的周期。 趁猫妖离开宁国府的一个晚上,他便跟尤三姐告辞。离开尤三姐的身体,胡岩悄悄隐入宁国府会芳园中。 他本在戏曲行当从业多年,最擅长于化妆和伪装。此时他借着夜色和园中花木遮掩,隐去原本真容,妆成一个府中小厮的模样,在园中稍作盘桓,便飞驰而去。 如今胡岩在修炼上小有成就,不再是当初来到这个世界时的那个小小孤魂。他已经将神魂体修炼得十分凝实。 最近又把“清风隐”其中的“隐”字诀,和“遁”字诀习练得精熟。 再加上,他前世在戏曲行中练出来的武艺功底,结合着最近几个月所修炼的扎实内功。行走江湖,倒也不虞一般人能害了他。 出得宁国府,胡岩听到更夫敲锣声:“咚——咚、咚、咚、咚!” “原来已经五更了。”胡岩心中暗道:“不知道那个夜叉猫妖会不会提前回来。我还是走快一些,别在这附近遇到他。打起来有些麻烦。” 胡岩想起初来那个荒宅大院,里面空无一人。不如去那里藏起来。“估计一时半会他也找不着我。等他找到,我也好从容离开。” 当时漂流途径的河道,后来跟着尤三姐出门,坐了几回马车看过几条街。凭此,他大概能推断出那座大宅院的大致方位。 胡岩也不去卖弄本事,见路溜边,遇水伏坡,一路小心潜行。来到那条河道,再转入小溪流,逆流而上,潜入到那座荒宅中。 这一段时间以来,胡岩做鬼以后的数月经历。从开始的落荒而逃,到不久被尤三姐封印在她的体内,接连做了几场噩梦,差点睡死过去。 以及最近为躲避着那只夜叉猫的追踪。胡岩早已经习惯了小心谨慎的行事作风。 不小心也不行啊!毕竟他还背负着阴司衙门,一条公人的命案。 他乍从一个开放、文明、民主、平等、自由、富强的国度,来到这样一个没有人权,没有安全感,弱肉强食的时代。 与他前世的安逸幸福完全不同,这是一个危机四伏的诡域世界!在这样的环境里,他需要独自面对各种可能的风险,他不能不小心谨慎! 胡岩来到那座荒废宅院的外墙处,借着高墙的遮掩,他偷偷向里面张望一番。 见没什么异样,便潜入院中。此时院中已大非当时寒冬的萧索景象。 只见各种树木郁郁葱葱,因为没有人为的修剪,无主的花木,各逞本事,野蛮生长。 胡岩缘溪而上,来到当时他将那个夜叉抛尸焚化的池塘旁边。对面那处房屋,就是他杀夜叉之地,那边的曲桥正是抛尸之所。 看到此情此景,胡岩一时间心中颇多感慨。 口中呢喃道:“祝告那位夜叉大爷,你休怪我下手狠毒!当时若不杀你,我可能会因为你而被杀灭灵魂。今天我在这里祝愿你,托生一个好鬼之家,来世做一个善良富贵鬼!” 一番祝祷之后,胡岩站在一株大柳树旁,看着眼前月色下的池塘,塘中曲桥回廊通往彼岸。池塘周围柳荫融融,几树桃花杏花开得正盛。 “桃花院落溶溶月,柳叶池塘淡淡风。” 胡岩此时为眼前的景色所沉醉,一时竟然忘性,将古人的两句诗改了改,轻声吟哦出声。 念罢方才醒悟,连忙闭嘴,将身子紧贴在柳树干上,藏在阴影里。 “昂?咴律律律律律……” 这时,突然一道奇怪的声音响起。把躲在柳树荫里的胡岩吓了一大跳。 胡岩趴在大柳树的后面,探半边脸,去偷偷打量对岸。 自开始修炼以来,胡岩能感觉到,自己的六识变得越来越敏锐。 脱离封印,离开贾府。今晚这一路上,为避免留下行迹,胡岩刻意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等来到了他初涉红楼世界时的踏足之地,看到这一番夜色美景,抚今追昔,不免有些忘情。虽然此时他已经放轻了声音,还是不防,惊到了别人。 “只是什么人会躲在这里?怎么听着倒有点像是一头驴在叫?” 胡岩探出半边脸看向池塘对面,忽见花木丛中也探出半个黑乎乎的驴脸来! 一人一驴都看到了对方,吓得各自一僵,双双快速躲回到阴影里。 “真的是头驴哎!” 胡岩一边啃着手指甲,一边暗自思忖:“怎么会有驴子来到这个荒院之中?这必定不是一般的驴!我才堪堪躲过了一只猫妖夜叉的追踪,现在又遇到一头驴妖夜叉来堵截?还真是运气不好!” “老头子!老头子!这里有一头驴妖!快来帮我看看它什么开路!” 胡岩握住老槐神藏身的吊坠,低声喊老槐神。 “嗯?让我瞧瞧,咦!真的是一头妖精?不对。那是一个什么鬼物,附身在了驴的身体之上。” 老槐神也是个充满好奇心的老人家。遇到这种热闹,他也不会错过。这老神仙不受夜色和花木的影响,看出那个驴子体内的灵魂,是一个人形的魂魄,于是小声嘀咕道。 “您看我能不能打得过他?” “嘁——!你若连他都打不过,你这些天的功夫也算是白练了!” 胡岩听老神仙的话说的笃定,心中一喜,便不再惧怕。兴致勃勃地说道: “老头子,咱们捉了他当代步的怎么样?我看那驴头还蛮大,是一头壮驴!就是耳朵小了点。难道是匹小马?” “好好的他也没招惹了你,你倒惹他做什么?” “这东西比我们跑得快!再说,骑着它,也能隐藏我的行踪。” 老槐神听着,似乎也有道理,便不再言语。 “嘿嘿!老爷子,您瞧好了!看我怎么把它擒下!” 说着胡岩施施然,背起一双手,一摇一摆走出了柳树荫。 如同闲庭漫步一般,胡岩从拱桥走到池塘对面。冲藏在树影中的那头驴子招了招手,说道:“出来吧,我看到你了。” 那驴子再次露出脑袋,继而缓缓从树阴中走了再来。 “咴咴!” 胡岩确信它是在冷笑。心中不爽,说道:“我这人心善,从不轻易伤人性命。你若听我的话,给我做代步的坐骑,我便不难为你。” “昂?” “不然?哼,若不听我良言相劝,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周年之祭!” 第二卷:奔向自由世界 第十三章 降服骡判官 - 鬼仙迷踪 - 老莘 “咴!昂吭!咴律律律!” “嘿!你还敢骂我!我看你驴不像驴,马不像马,脾气还不小!我劝你别不识抬举!我看你是马不知脸长,一定要小爷我动手,定叫你知道吃亏就在眼前!” 那驴子走进月光地里,只见它一身青缎一般油亮的皮毛,倒不像普通的驴子那样灰扑扑的。此时它踏踏蹄子,把地面踢得啪啪直响。两个后蹄也在地上刨了几刨,怒目而视,蠢蠢欲动。 那驴子沉思片刻,克制住自己的冲动,突然口吐人言说道:“今天既然你能站在这里,那么当日最后来找你的那位夜叉,便是被你所杀了!你今日若乖乖地自缚双手随我归案,我便不伤你性命。若说半个不字!咴咴!” 胡岩一听了这话,蓦然一惊,心思电转,这位难道是那个小阴差口中的那位老爷?难道是个判官?只是为何是个驴形?哦是了!牛头马面嘛! 想到这里,胡岩面上却装出一副饱受惊吓的模样,哆哆嗦嗦答道:“你……你这驴子怎么还会说话?什么夜叉,什么杀人?不知道你在说些啥……” “咴!明人就别说假话了。你以为你伪装得很好吗?在你家老爷我的面前,你还嫩了些!快随我去归案!免得你今日皮肉之苦!” 判官吴昌也不敢确定,只是有些怀疑,故而诈一诈他。此时看他眼神忽闪,便有七分确定了。不由心中暗喜。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进来!既然今天你落在我吴昌的手底下,到手的功劳,你就别想再跑了! “你定是认错人了。既然不肯给我当坐骑,那我走!” 胡岩说着退后两步,一转身就要离开。 “想走?咴咴!嘘律律律律……想走你倒是问过你吴大爷同意没有!拿命来!”吴昌见他言辞闪烁,又要逃跑,便有十分把握,这个人,就是异界勾来的那个野鬼。夜叉,也是他杀的! “无?无常?卧槽!果然是无常大爷!快跑!” 胡岩穿花度柳,三步一拐,两步一绕,借着园中众多的花木,就想逃跑。但他两条腿的人,哪里有四条腿的骡子的脚步快,不一会便被吴昌拦了下来。 “咴咴!跑得了吗你?”说着,骡体吴昌人立而起,两只碗大的前蹄一前一后,就要来踩胡岩。 胡岩心中暗想:这家伙是个驴身肉体,我却是魂体,吃了不小的亏。且不知他的力量究竟多大,还是先跟他打一打游击战,称量一下他的实力再说。 想毕,胡岩并不撄其锋芒,将身一扭,让吴昌扑了一个空。 胡岩此时见驴子一扑而空,露出破绽,便从侧面一把抓向驴子脖颈后面的鬃毛,准备翻身骑到他的背上去。吴昌见胡岩探手一把来抓,扭头一口咬将上去! “嘿!你这癩驴子,怎么还咬起人了呢!” 胡岩见那驴子张口朝他手上咬过来,慌忙收回手臂,足下用力一蹬,向后跃出一丈开外。 “我不跟你这犟驴打了!我走!”说着胡岩转身又逃。虽然听老槐神说他能打得过这驴子,但他甫一交手,便感觉这驴子没那么简单!应该是一头身经百战的老驴,并不好对付。 吴昌自逃出牢狱,找了好几天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便又回到当时的案发现场,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别的什么蛛丝马迹。谁知他运气这么好,偏偏就给他遇到了那个要犯来自投罗网! 一人一骡,一个逃一个追,没多久又他被追上。吴昌看看就追到胡岩的身后,提起前蹄要将那个人犯踹倒。胡岩听得身后风声来袭,一脚踢在左旁的树干上,向右斜飞出去,再次让吴昌踹了一个空。一人一骡又重新战在一处。 吴昌身体壮,力气大,战斗经验也更丰富。胡岩胜在机敏灵巧,身手反应迅速。两个人一来一往,打了半个多时辰。终于被胡岩抓住机会,揪住吴昌的后颈上的鬃毛,一跃骑在吴昌的背上,准备好好捶他一顿。 吴昌从来不曾受此大辱,心中大怒,就地一个懒驴打滚,就想把胡岩压到身子低下。胡岩没料到这驴东西还有这么一个绝招,他连忙脚踏驴背,纵身一跃而起,飞到了一旁的树稍上。 胡岩不敢再下树。这一番打斗,已经打得他精疲力竭,只想找一个地方好好歇一歇。 吴昌倒地打了一个滚,爬起来不见了那个要犯。听到头顶上有人呼呼直喘,便抬头一看,见那个逃犯站在树梢上大喘气。他便守在树下,说道:“咴!你这小鬼逃得倒挺快!看你吴大爷……” 吴昌在树下昂着头,骂道:“咴!你这小鬼逃得倒快!等你吴大爷也喘口气,过会子再去拿你!” 胡岩不理他,跳到另一棵高大浓密的树冠里藏起来。喘匀了气,悄声道:“老爷子!那驴东西好生的厉害!看来他也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呢!” 老槐神嘿然冷笑一声,道:“是你自己不成气!不是他多厉害!” 胡岩面上有些发热,道“我只是缺少实战的经验。那,咱们现在怎么搞?” “走呗!我就说你别惹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行!已经被他窥破了行迹,必须收拾了他才好!不能留下后患!老爷子,您再教我一招厉害的,把他擒住。” 老槐神才不会听他的忽悠。说道:“神通没有!我倒可以教你一个擒拿他的法子。你去那边房间里找点铜铁,我帮你扭个嚼子,再找根绳子做一个笼头。等他来咬你的时候,把嚼子给他塞在嘴里,然后用笼头一套就完事了。” “嗯?就这?” 胡岩心说,你这个老滑头还真会!本来想忽悠你的,反倒被你忽悠了! 心里有意见,身体很诚实。还是依着他的主意,去屋子里寻到一截铁链,一根牛筋绳,赶制出两个嚼子,两个笼头。 “老爷子,您帮我施法术把这嚼子笼头弄个禁制,好控制他。” 老槐神看他谨慎,还弄个备用的,随手打出两道禁制阵符在上面。 东边天色已微微发青,眼看着就要天亮了。 胡岩不想耽搁,飞身来到那驴判官跟前,二话不说,上去就开打。 吴昌也才喘匀了气,见那要犯又来招他,怒气值立即爆棚,再次与他战在了一起。 才打了几个回合,吴昌看出了一个破绽,心中不由得暗喜,上嘴就去咬那个人犯! 吴昌心里正高兴呢,突然感觉到嘴里咬住的东西有些不对劲!他正纳闷呢,就被胡岩把笼头套在了他头上。 第二卷:奔向自由世界 第十四章 游历江湖 - 鬼仙迷踪 - 老莘 胡岩哈哈一笑,道:“这下我看你还跟我犟不犟了!” 说着将那笼头牢牢禁锢在吴昌的头上,同时也把他的神魂禁锢在了骡子的形体中。 被擒住的吴昌,再也挣扎不得,眼中含着怒意,口中却咬着一个嚼子说不出话来。 胡岩轻轻拍拍他,翻身骑上骡背上。扯一扯笼头,说道: “好了好了,别生气,以后有小爷一口吃的,自然也不会饿着你。咱们今天也打累了,找个安静偏僻点的地方歇会子。你来得比我早些,应该知道哪里的水草比较丰美,我一会把你的嚼子取下,让你去吃一饱。” 吴昌被人制住,敢怒却不能言。只得恨恨的刨了几下地,驮着胡岩去找休息的地方。 转眼天就亮了起来。猫妖夜叉将他近来获得的一些线索,回去向叶沉作了汇报。 叶沉也才把四家阎殿中的界令牌查清楚回来。那四家都没有丢失。还有六家更偏远的阎王殿他还没去。 这边听完了汇报,把案情分析一回,交待猫妖夜叉继续蹲守。他便又携着府主大人的手令,启程去查看剩下那几家阎殿的情况。 猫妖夜叉看着叶罗刹大人意气风发,骑着高头大马,昂首挺胸的去巡查阎王殿,心中不免艳羡。 他暗想,现在案情已经有了些眉目,不日我们叶老爷高升,我也有望进一步。 心里揣着美美的念想回到宁国府。白天他也不便乱窜,就找了个隐蔽的角落打起了盹。 到了晚上,猫妖夜叉精神抖擞,眼睛分外明亮。它绕着尤三姐客居的小院转了几圈,发现情况不对劲。 那个潜匿的凶犯又有气息出现,并且离开了这个小院! 他慌忙开动起十二倍的灵觉,循着那个气味追踪来到了会芳园。在园子里兜了几个圈子,四处追寻那个凶犯的痕迹线索。 经过一夜的查找,终于被他找到了那个人的去向。看看天又大亮了,便不好再现身。心中万分着急。 但此时叶大人已经去远了,他也没处讨主意,只能耐下性子等天再次黑下来才好去行动。 胡岩不知猫妖已经发现他的行迹。在那荒废的大园里,调教他座下的那头大叫驴。 “我看你驴也不像个驴,马也不像个马。你倒是什么个东西?” 吴昌嘴里的嚼子被取下,本来他也不想吃草,但现在被禁锢住了神魂,他也变不回本体,没有别的东西可吃的。 耐不住肚子实在是饿,看到那青草丰美,清淡寡味的胡乱吃了半饱。 此时听了胡岩的话,气不打一处来:“你才是驴!” 胡岩看他驴脾气又上来了,便是一笑,道:“但你看着也不像马啊?” 吴昌气结。他也不能说,他附身的是一头驴跟马相爱而生的骡子啊! 老槐神生于远离人间的大荒,其实也不知道人间竟有这竟有这等奇物。 他就将那吊坠的两边化成小耳朵的样子来偷听。要见识一下这世间奇闻。 胡岩见吴昌不说话,又道:“难道这天下除了驴和马,还有介于二者中间的一种我不知道的生物?” 吴昌差点被一口青草噎住。咀嚼了半晌,想到现如今受制于人,不得不低头,故而闷声说道: “你说的也没错。我所附身的这个东西,就是驴子和马相交而生的新物种。兼有马的速度和驴的耐力……” 说到这,恍然想起,他这不是在骂自己吗? 再说,我干嘛要跟他泄露我这附身物的属性?于是低下头继续吃草,不再言语。 胡岩和偷听的老槐神听罢,都张大了嘴久久不能合拢。 “原来这世间还有……哦!我知道了,是骡子!” 胡岩突然醒悟过来。他心中好笑,却又不得不承认,古人取名也真有意思,骡,可不就是累命么!合该你为我劳累的命。 胡岩收服了骡子判官,心知他身子被降,口中不服,心中更不服。 故而在心里头,也暗暗防着他搞事。有事没事就套一套他的话。 吴昌自附身了这骡子,脾气变犟了,性子也慢慢变得耿直起来。 尤其神不知鬼不觉地着了老槐神的道,被一道禁制将他的灵魂封印在这骡子的肉身中,他的性格就变得越发本真。 据他自己内心的想法,仿佛回到了他青春年少时的率真。 只是如许长久的职场生涯,还是留给他难以完全磨灭的,历练出的一些狡狯和多疑。 回想他不经意间说漏了好几次嘴。从此吴昌提醒自己,要控制抬扛的欲望,张嘴时少说话,多吃草。 有时候他怕又说漏了,就自己把嚼子含在嘴里。 “我有仙法度苍生,但传世上有缘人。” 胡岩倚靠在一棵树的枝杈上,一条腿曲着,一条腿荡来荡去。口中轻声哼唱着不知名的曲调,手里却拿树叶子扔骡子老吴。 吴昌听了扭扭嘴,感觉口中的青草越发寡淡无味。转身走到另一边大树底下躲太阳。 “你少跟我拿乔!好好的跟着我,将来自有你的造化。” 吴昌打了一个响鼻,懒得搭理那个人犯。被那个人套了几次话,吴昌也曾几次想找机会套回去,但一个有用的字都没得到。 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那厮姓甚名谁,更不用说,他是来自何方,。 因而吴昌决定,以后还是少说话,不说话才是最正确的选择。说什么仙法度有缘人,当我是三岁小儿呢!我信你个鬼! 胡岩见吴昌不搭腔。也不着急。歇了会儿说道: “老吴啊,咱们这样总是呆在这儿,虽说草料丰美,过得如同神仙一样的日子。但这终究也不是长久之计。你不如跟着我出去逛一逛,也沾染些人间的烟火气,历一历劫数,为咱们将来飞升打些基础。” 吴昌听胡岩鬼话连篇的,并不信他。但想到在这里拘束着也没什么机会搞事情。 倒不如出去逛逛,或许能找到机会拿下他也未可知。想着,吴昌便站起身走到胡岩蹲着的那棵树底下。 “你这么积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歪主意。我劝你老实些儿,别给我搞事情!敢在我眼皮底下玩手段,哼哼!” “昂!吭嗤!吭嗤!吭嗤!咴律律律!” 吴昌气得鼻子直喷白气,把脚底下的地刨出一个坑。 现在他受制于人,打不过这个逃犯,气得实在没法儿。怒吼几声,转而把屁股朝着胡岩,不再理他。 胡岩笑道:“被我说中了心事就生气发咆燥。好了,别气坏了身子。我看你也吃饱了,咱们现在就走吧。” 胡岩一转身的功夫,又换了一套装束打扮。先前他在这荒院废府中,找铁链绳子的时候,顺便拿了些儿实用却不值钱的东西,存放在老槐神那里,以备换装隐藏时使用。 这时他抖抖手,弄了一个小包袱斜挎在肩上。手上拿着一卷书本,扮作一副落魄的书生,穷酸秀才的形象。 第二卷:奔向自由世界 第十五章 原来他姓燕 - 鬼仙迷踪 - 老莘 胡岩牵着吴昌,来到紧挨着一条比较偏僻巷子的那面高墙下。 胡岩跳到吴昌的背上站着,看看此时墙外没有人。他便小施了一个法术,一眨眼的功夫,一人一骡已经出现在那个巷子里。 胡岩经过一段时间的修炼,跟着尤三姐体验了几个月的俗世烟火生活。 更因为他入梦时,被两次血雨封印。又经过这段时间的修炼锤打,他的魂体已经非常凝练结实。 在阳光下也和正常人一般,有影有形,看着与普通人别无二致。 除非遇到有道高人,比如那癞头和尚,跛足道人之类的。 如果遇到他们,必然要被看破根脚。所以胡岩决定,以后若看到他们,一定远远的躲开。 胡岩侧身坐在骡子的背上,任由吴昌往巷子一头走去。 他坐在吴昌的背上,吹着春天的风,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心中十分畅快。 就听摇头晃脑的吟哦着,唱道:“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 吴昌听了身子一僵,脚下一个趔趄。忍不住打了个响鼻,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 先前听到有人念诗,他打了个哈哈,只因一时好奇,探头看了一眼,如今就沦落为某人的坐骑,越想心里越是气闷! 一路走去,不一时便转到一条大街上。 在胡岩的眼前,缓缓展现出一幅清明上河图的画卷。古香古色的房屋院落,楼阁门市。 一路慢悠悠的走去,路上行人逐渐稠密起来。 街上行人打招呼声,小贩的叫卖声,踢踢踏踏往来的马蹄声。胡岩一时有些恍惚。 看着街边上各种小吃,胡岩就觉得嘴馋得慌。一路看得眼饱肚饥,却羞于囊中无钱,只好啃啃手指甲。 吴昌一眼瞥见,吭嗤吭嗤两声。胡岩在吴昌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骂道:“你嚅囔了一肚子的青草,倒是不饿了!我还没吃饭呢!” 胡岩坐的高,望得远。在人群之中,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两个人各背着一个褡裢,边走边说笑聊天。 正走着,迎面忽然遇到一个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像是在问路。 三个人一边说话一边比划。胡岩侧耳听了一下,他们像是语言不通。 但胡岩却感觉那个问路的人有些不对劲。于是脚上踢了踢吴昌的肚子,示意他往那边凑过去。 这时又见有一个人,绕道走到两个背褡裢的人身后,胡岩便知道事情不简单。 果然那个人拿了沉沉的两个小布包,偷梁换柱,从那两个行人的褡裢里,置换出两个包裹来。 问路的跟那两个背褡裢的,话还没有说完,后来那个人就抱着偷到的东西要走。 “哎哎哎,你给我站住!” 胡岩跳下了骡背,一手牵着吴昌,一手上去扯住那个小贼的胳膊。 两个背褡裢的人听到身后有人争吵,回过头来看。 对面问路的那一个,却从二人中间的缝隙,看到他的搭档被一个穷书生拉住。 那个假装问路的人,突然一头冲过来,从那小偷手里接过包裹就要跑。 胡岩伸出脚往前一探,把那人勾住,绊倒在地。包裹也掉在地上,从中间滚出几锭银子。 那两个背褡裢的人这时才反应过来,忙把自己肩上的褡裢拿下,解开一看,里面的银子已经变成了石头。 “我的银子!” 二人齐声惊呼,忙上前把掉在地上的银子包裹捡起来,清点一番,数额没错,才慌忙小心收了起来。 那个跌倒的小贼爬起来就跑。两个遭窃的汉子,还在犹豫要不要去追。这时胡岩也已经松开了另一个小贼,道:“算了,让他们去吧。” 吴昌是经常审人间案子的判官,对这种违法行为有天然的裁判意志。 今天见他到眼前这个货,轻轻地放了那两个小贼走脱。气得他把地刨了两下,鼻子里喷出两股白气。 吴昌默默的在心里,把那两个小贼,和这货都暗暗记了一笔小帐。 胡岩只作没看到。 两个刚遭了窃的汉子,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既然银子没丢,便也就此作罢。 二人忙上前向胡岩道谢:“多谢这位公子仗义相助!这是我们辛苦二年的血汗钱,正准备送回家去。如今多承公子相救,不知如何感谢,我们一人出五两银子送予公子作为谢仪,还请公子收下!” 吴昌也不再纠结那两个逃跑的小贼,伸长了耳朵听他们说话。 胡岩笑着摆摆手,道:“这都是你们的辛苦钱,快快拿好了家去吧,我不能要!” 那两个人央求再三,胡岩方道:“既然两位如此盛情……” 吴昌不等他把话说完,歪过头盯着胡岩看。 “……我正好今早到现在还没吃饭,不如两位请我吃一顿吧!也不用破费,我也没时间去酒楼。你们看,这里有一家做烙饼的摊子,我闻着就很香,你们实在要谢我,请我吃顿烙饼就好了!” 吴昌听了,扭过头去,甩了甩尾巴。 “这如何使得!太不恭敬了!您不用说了,我们请您去太白楼吃个席面!” “不不不!我不去,我就想吃这个烙饼!” 那二人见他不像是虚情客套,是真的不肯。也没法,就把那家小摊的烙饼全部包圆了,花了五六分的银子,买来一大包送予胡岩。 二人面带愧色道:“尊公子您太客气了,只是我们心中很不过意!还请公子留下尊号,我兄弟回家去让家里人给您立个长生牌位!” 吴昌听了这话,又立即打起精神来,侧过耳朵来听。 “哎呀呀那就不必了!” 胡岩心里说,我躲还来不及呢!我能给你说我的名字! 但他架不住那两位十分热情,坚持问他,犹豫半晌,说道: “两位老哥哥,我做好事,并不是要图你们的回报,更不是图什么其他的。既然你们如此热情,名号就不必说了,我姓燕。” 二人听了,心中暗暗记下,忙又感谢,见恩人拱手上了骡子,忙躬身告别。 吴昌也在心里默默记下,暗道:“原来他姓燕!” 第二卷:奔向自由世界 第十六章 秀才是水匪? - 鬼仙迷踪 - 老莘 这里两位老倌千恩万谢,同胡岩别过。各自小心地护好了他们的包袱,转头回家去了。 胡岩心中高兴,拿出两个烙饼来,趁吴昌不注意,把剩下来的假装要放进包袱里,却偷偷塞进了老槐神的吊坠中。 然后把包袱重新打结,背在肩上,一边啃着烙饼,一边骑上吴昌,抖抖缰绳,道:“走吧伙计。” 信骡由缰,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了半天,已经是日落时候。 一人一骡来到了一个码头上。水面上的船只,像插旗一般一路排开,泊在河边上。河里映着通红的夕阳,白色的船帆,景色十分好看。 胡岩在心里琢磨着,那个猫妖夜叉,鼻子灵得很,说不定什么时候,又给他缀上来了。得想个办法远离了此地才好。 尤三姐那边,她二姐是一个水性柔情的女子,没得办法阻挡她的人生轨迹。三姐儿自己倒是个性格刚毅的女孩,而且她有手段保护好她自己。 暂且也太不用担心她。她们姐妹的劫数,还在四五年之后呢。现在不如借这时机,远远的出去转一圈,避一避风头。 一路上顺便多行些善事,总要把在那阴司衙门里犯下的罪孽责洗脱才好。 “手头有点紧啊,俗话说,穷家富足。我得挣点银子傍身。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须得寻个什么营生方好。今天运气好,做了一个好事,管饱了肚皮。看来一饮一啄,真是莫非天定!” …… 夕阳西下,天色渐渐就暗了下来。这时,码头上的一艘货船已经交换完了货物,船工们收拾停当,撤下跳板,解了缆绳就要准备起航。 客船上收缆绳的船工,突然看到有一个落魄的书生,手上牵着一头青骡,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走到船上来。 船工连忙上前拦住,要打发他下船。这时船因为已经解开了缆绳,水浪一荡一荡,就离开了河岸。 船工急了,说道:“哎呀你这位秀才老爷,怎么不经主人同意,就擅自上了船来?” 只见那个秀才笑着拱手道:“这位小哥有礼了,还烦请你带我见过你们的东家,我来和他说,不会连累了你。” “哎哎哎你这位秀才,怎地如此惫赖,我们这是货船,不载客!你不经我们船东同意,一会东家要骂我哩!” 船工大声呦喝着,故意把船东家招引过来,他好不担责任。 船东家是一位四十多岁,五短身材,壮实和善的老板。 此时听到外面吵嚷,就出来看是什么情况。 老板人情练达,虽然心中不喜,暗暗责怪船工将放人上来。但还是满脸堆着笑,拱手道:“先生请了!不知先生有何贵干?” 那秀才拱手一礼,笑道:“东翁您老客气了,小生唐突无礼,打扰到东翁,实在惭愧!只因家中传信来,说有急事,需要赶时间回家去。又错过的客船,我看着您这商船是要往南下的方向走,小生就厚颜叨扰,还请东翁恕罪!” 那船东家笑道:“谁家没有点急事,只是我这小船逼仄,恐委屈了先生。” 秀才道:“哪里哪里!多有得罪,没有事先求得老东翁同意,失礼失礼!” 船东家听着那个秀才操着一口德州的口音,问道:“不知先生要在哪里下船?” “我家在德州。” 船东说道:“我们到沧州需五天,还要在那里停留几日,再过三日后才能到德州。不知会不会耽误先生的行程?” “我到沧州下就好,剩下的路途不远,我骑着骡子不日便可到家。” “那,不知先生这一路人吃马嚼,可有做了准备?” “有劳东翁记挂!我带的有干粮,渴了讨东翁一碗水喝。我这骡子,等它饿了,我赶他上岸吃些青草就好了。” 原来这一人一骡,正是胡岩和吴昌。 此时吴昌听了那姓燕的人犯,和船东家的一段问答,有些羞耻。卧在船甲板上,把头藏到肚子底下。 吴昌心里却暗骂这个人犯狡猾,三不知的换了德州方言。果然不是个好鬼! 船东家暗暗撇嘴。这小先生真是一只铁公鸡!我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楞是一毛不拔!真没见过这样厚脸皮的读书人! 胡岩也暗自脸红:唉唉!腰里没钱,也说不起硬话!惭愧惭愧!只好厚着脸皮蹭一回了! 等到吃晚饭的时间,船东虚情假意客套一下。他心里却生怕这秀才又厚着脸皮应下。 幸好那个穷酸秀才还知道些廉耻,只拱手谢过,婉拒了船东的客套话。 胡岩探手到包袱里,装模作样掏出两个烙饼。他揪下一点,自己吃了一口,又揪一块递给吴昌吃。 船东偷偷看了,暗暗赞这秀才虽然穷酸,心地倒还善良,自己穷得尿骚,还舍得喂骡子吃烙饼。 他就命一个船工,给秀才端过来一大碗米茶,让他就着烙饼吃。胡岩接了米茶过来,再次表示感谢。 晚上船东请胡岩去船舱里将就歇息一晚,胡岩说什么也不同意: “东翁,我这样已经打扰您老了,我就靠着我的骡子在甲板上睡就很好,天也不冷了,我喜欢吹吹这河风。” 吴昌在一边听着,替这姓燕的人犯暗暗羞愧!把头扭过去看河里的水波。 船东见他执拗,也便不再管他,自回仓中歇息。 这样行船三天,每天看着那个穷酸秀才和他的骡子,白天啃烙饼,晚上睡甲板。船东和船工们已经见怪不怪。 第三天晚上。操作船只的几个船工,由另一班人换下,继续划船顺流而下。 船东家和其他人都睡熟了,突然听到那个穷酸秀才过来喊人起来: “东翁,我看那边像有水匪要来打劫。你们先把家伙准备起来。等他们过来,先不急跟他们打,等我上去劝劝他们,如果能劝退了更好。劝不动,再打也不迟。” 船工们还没看出有什么异样,都哄闹着说,“在哪呢?在哪呢?” 船上先前睡下的人,也都吓的没了困意,纷纷拿起家伙儿准备应敌。 船东心里却有些疑惑起来,这穷酸秀才该不会是水匪的内应吧?他有些后悔不该留这人在船上。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就有几只小快船欺身而近。见这商船上人们呼啦一下点燃了火把,把河面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见商船上人们个个武装整齐,刀棍森然早有准备。水匪们看了就有些胆虚。 这时,水匪们看见一个秀才模样的人排众而出,上前直接来到水匪头子的船只附近,一跃而下,轻飘飘落在贼船上。 船东家心中连连叫苦:“果然和水匪是一伙的!” 却见那贼船上一阵混乱,还没来得及开打,那个秀才已经制住水匪头子。 “我们两个单独谈谈吧。” 胡岩把那个水匪头子拎到船后边,道: “你看那个船上,都是我的手下。一个人能打你们两三个。我劝你还是下令让你的手下都撤了吧,免得伤了你们的性命。我要去办一趟差。没空跟你们这些小贼聒躁!” 水匪头子的脖颈子被捏得生痛。害怕打劫不成,他自己先没了命。 不得已,他只好嘶吼一声道:“点子硌手!撤活勒!” 胡岩笑笑道:“老弟很识相,是个人物。来日有缘再相遇时,一起喝一杯。” 说着,看到水匪头子这边也掉转了船头,他脚下一点,像一只大鸟一般,飞回了商船上。 第二卷:奔向自由世界 第十七章 他没有害人的家伙 - 鬼仙迷踪 - 老莘 看到众贼的小船散去,船东家扑身就要跪下去,被胡岩一把拉住,道: “东翁不可如此!万万不可!” 船东家起身,又长揖及地,泣道:“多谢恩公相救!小的有眼不识贵人!数日来多怠慢了贵客!还请您恕罪!大人不计小人过,定要饶过小的数日不敬之罪!” 胡岩哈哈一笑,扶了那船东家起来,道:“这数日来,小生多承东翁照看。幸亏那水贼还听得进劝,免了一场打斗。也算我感谢东翁捎我这一程。你老何罪之有!” 船东又伏身作了一个揖,说道:“我们阖船上的人,都托贵人您的庇护,不但活了我等小命,我们这些人,全家人的命可都在这船上哩!” 各位船工也上来感谢。 船主人早把自己的卧处让人重新打理一番,请胡岩入住。胡岩推辞道: “岂敢岂敢!我还是住在甲板上自在一些!东翁不必如此!” “恩人!您休要再提睡甲板,这就折我小老儿的寿了!还请不莫再推辞!” 说着让人摆上宴席,既感谢胡岩救命之恩,也好压压他的这一场惊吓。 “恩人您不必担心贵坐骑,我也着人安排了上好的豆粮去喂它了。您在这里只管放心吃酒。” 一顿宴席结束,天也渐渐亮了。胡岩不想叨扰这船家。就推说突然想起前面不远一个小镇上,有他一户亲戚,他要去探望探望他家老姑。 船东说道:“不妨,我就让船在镇子上等着,我陪您一起去看望贵长辈。” “不必不必!老东翁自管走你的船,我们就在镇上找个停靠的地方分别吧。” 船东家受了一个大惊吓,身上很是不自在。如今见恩人说得果决,也就不好再坚持。 等到了一个叫堰上镇的小镇子上,湾下了船,船东亲自送胡岩来到岸上。 船东说道:“恩人!既然您有私事要办,小老儿也就不耽误您了,这里有小小一点程仪,还有奉上贵长辈的些些礼物,还请恩人莫要再推辞!” 说着亲手捧上一大包纹银,约有五百两的样子。又让船工捧过来一个礼物包袱。 吴昌斜觑着眼,想着若胡岩收了,他要不要记他一笔。 胡岩自是百般推辞,连忙道:“这如何使得!” 那船东家哀恳道:“恩人!我这船上物品都是小事,一船老小的性命,难道倒不值这点钱吗?”。 胡岩听他如此说,也不便再推,只好接过来,说道:“好吧!那我就厚颜收下了。” 吴昌把头扭到一边,装作没看见。心中暗道:这人啊,一旦收了好处,以后就收不住手了!我审了那么多年的案子,什么人事没见过!只是,为救命之恩的谢礼,也不好记作贿赂…… 船东见他恩人收了,方才笑道:“一直不敢请教恩人尊姓大名,如今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恩人可否告知?” “……唔,也罢。我姓燕,叫燕黄霞。祝东翁生意畅达,一生平安喜乐!” 言罢将那包银子放在骡子背上,翻身上了吴昌,拱一拱手,飘然而去。 船东家手搭凉蓬,看到恩人“燕黄霞”走得看不见了,方才起船离开。 吴昌脚步轻盈。今天总算知道了这个人犯的全名。 原来他叫燕黄霞。他虽然把我打了几顿,但观他这些日子的行径,倒是个有礼有节,重情重义的人物。 等我把他拘拿归案,也要客观评价,并向大人好言他几句,让他功罪相抵,应该不至于治他的死罪。 胡岩心中得意。果然是好人有好报。如今他也不穷了。手里有了这五百两银子,也够吃不少年的烙饼了。 心里想着,手上一抚,把那包银子和包袱物品放入吊坠里去。 胡岩骑着吴昌踢哒踢哒,在路上漫无目的的瞎溜达。 “老吴,前面有一处酒家,咱们过去买些吃的东西。” 胡岩把吴昌栓在店外的树上,进了那间客店,叫了两个菜几个馒头。 想一想又让店家现做两只烧鸡,烙几斤烙饼,等临走的时候带着。他消停慢自在地,边吃边听隔壁桌的人聊天。 吃饱喝足,带上烧鸡和烙饼,骑上吴昌,一人一骡走出小镇。沿着运河西边不远的小道,一路南下。 “老吴啊,我猜你这几天吃烙饼是不是也吃腻了吧?我刚才买了些驴肉火烧你吃不吃?” 吴昌知道他是在故意骂自己,尥了一个大蹶子,把胡岩甩下来,冲他吐了一脸口水。 “呸!你这头该死的骡子!我好心带了只烧鸡留给你吃,你跟我使坏!等前面遇到收驴皮的,我把你卖去给人熬阿胶去!” 嘴里骂着,把手里油纸包着的,一只热腾腾的烧鸡扔过去。 这些天吴昌除了吃草,就是吃烙饼,早就馋坏了。 今天见这小子虽然嘴贱,还算有些良心,特意买了烧鸡给他吃,也没算白驼他! 等吴昌三两口吃完烧鸡,舔舔嘴,感觉有些没吃过瘾。 “别急,我这还有一只。不过要等到晚上,咱们一起去干一件大事,完了再给你吃” 在酒家的时候,胡岩从聊天的老乡口中听说,前面某处有一户人家,家里正闹妖怪。他就想去把那妖除了。 但他又不想招惹因果,就想哄了吴昌去干。吴昌也不傻,开口说道:“昂!我可不会帮你去杀人。” 胡岩道:“放心!不杀人不杀人。”心里却暗道,妖怪又不是人! 催着吴昌一路快赶,天擦黑的时候,他们来到了一处村子。 胡岩望一望村子里的气象,说道:“老吴啊,咱们去门口有一株大杨树的那一家借宿一晚。” 说着来到那户人家门前。这家是村里的大户,房舍也比别人家多。 开门的是个老头,神色有些怏怏不乐。听说来借宿的,带着胡岩来见他家主人。 “请问您老是张员外吗?我是堰上镇李老爷家介绍来的,听说你家最近有点麻烦事。我特意赶来帮你家解除困厄的。” 那家主人叹口气道:“多谢先生了,只是我看先生你也是一个读书的人,我怕你受连累!” 等他看到胡岩身后的黑色的大骡子,突然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怎么了老丈?你为何见到我的骡子如此害怕?” 那位老丈哆哆嗦嗦爬起来,说道:“唉!告诉你不得!这事实在羞于启齿!唉!罢了!我也不瞒你了。我家儿子出门行商未归,家里媳妇就是被一头驴子精给祸害了!如今一看到你这骡子比它还大,我这心里头就怕!” 胡岩听了还没怎么的,吴昌已经在心中大怒!打了一个响鼻,暗想,居然有这种祸害人的妖精驴子,该杀! 胡岩拍拍吴昌,示意让他稍安勿躁。却对老丈道:“放心吧老员外,我的这个坐骑,他是一头骡子,没有害人的家伙!” 吴昌先是没想明白,等胡岩把他拉到杨树底下,给他上了嚼子,他才反应过来。 忍不住要破口大骂时,却被嚼子塞住了嘴,没有了骂人的机会,气得吴昌抬腿要踢胡岩。 被胡岩一把扯过笼头,附在他耳边悄声道: “别生气,等干完了活,我给你烧鸡吃!” 第二卷:奔向自由世界 第十八章 吴昌遇到竞争对手 - 鬼仙迷踪 - 老莘 胡岩说罢,将吴昌的笼头缰绳扎在脖子后头,交代他呆在前院这里别动。 等那个驴子精逃出来时,就拦住它,别给那个妖怪跑了。 胡岩转身跟着老丈进了内院屋里去。 跟他说道:“老员外你别害怕。让你的家人全部呆在各自的屋里别出声,听到任何动静也别出来。我就在门后头守着。等那个妖精过来,我就把它降服了。” 张老丈安排好家中人等,各自熄灯睡下。 等快到夜半三更时分,果然一阵妖风吹来,只听咕咚一声响。在张家媳妇的门口,跳下来一头驴子。落地化作一个年轻魁梧的男子。就听他哈哈笑道: “让娘子久等,我来迟了!” 说着就推门进了屋里,被躲在门后面的胡岩,兜头一个笼头套在它的脸上,把它打回了原形。 那驴子精倒也颇有些手段,不等胡岩催动笼头上的禁制,那驴子精已经人立而起,两只前蹄迎面向胡岩踏过来。 胡岩来不及施法,那驴子的前蹄已经到了他的眼前。 胡岩连忙一个兔子蹬鹰,把驴子精踹了出去。只听咕隆隆一阵响,驴子精把房屋门撞塌了下来,一骨碌滚到院子里。 一人一驴打到院子里,打得尘土飞扬。 吴昌听到动静,心头火起,没耐烦在前院等着,直奔后院而来。 此时看到一头黑驴嘴巴上套着,和他戴的相同款式的笼头,没由来更加火上浇油。 他一心要拿下这头淫邪恶驴!心中暗骂,你这淫驴,也配和我使用同款! 他原本是阴司衙门的判官,对那些伤风败俗,有伤阴鸷的行为,极其反感,有着天生的敌意。 若不是因为他本性就有些嫉恶如仇,上官老爷也不会让他做这判官之位。 如今看到这一头驴子精,竟敢为祸人间,他哪里还忍得住怒火。上去就是一个大骡蹄子。 那驴子精跟胡岩打得一时难以分出胜负,不小心被吴昌从背后下了黑手,一个大蹄子锤在它腰眼上! “吭!昂——!” 那驴子发出一声惨叫。吴昌接着又是一蹄子上去,把那驴子踢翻在地。就准备纵身跳起来,用一招“千斤坠”,想把那驴子一脚踩死。 “蹄下留驴!” 胡岩突然喊了一嗓子。他害怕这驴子一命呜呼,到了阴间,恐泄露了他们的行踪就麻烦了。但是也不能给这驴子精逃跑了。 胡岩话音未落,一掌拍在驴子精的脑门子上,把驴子的魂魄给封印在它顶门囟毛旋处。 “好了,老丈你们出来吧,我已经把这妖精擒下!” 张员外和他的家下人等,这时候才哆哆嗦嗦走出屋子。 “你们家有谁会杀猪杀羊的吗?” “有有有的,大壮你快过来。” 老丈颤颤巍巍,喊过一个下人。这时候有人打出火把,将院子里照的十分亮堂。 那个叫大壮的人,看见这驴子精的两只眼睛怒目圆睁,把他吓得跟筛糠一般。 “我我我,我不不敢……” 胡岩从大壮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扔到驴精的头上,把眼睛盖住。 “没事的别害怕!它已经被我制住了。你去拿把刀,把它的皮剥下来。记得小心些别剥坏了。我要一张完整的,连着蹄子的整皮。” 等剥了驴皮,胡岩让人将驴皮捆扎起来,装进一个麻袋中。嘱咐张员外道: “你们把这驴子的肝熬了汤,给你家病人喝两顿,她的病就好了。我这里事已完毕,不打扰你们,告辞!” 张员外忙喊住胡岩说道“恩人请留步!稍等一下我这里准备些谢礼要送给恩人!” 说着让家人捧出两封银子。胡岩犹豫片刻,便即收下其中一封,说道: “小生不过举手之劳,老丈不必太客气。” 吴昌冷哼一声,果然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收着收着,就收习惯了! 张员外又问胡岩尊姓大名,胡岩道一声“燕黄霞”。 说罢,把装了驴皮的麻袋扔在吴昌的背上,一人一骡,飘然而去。 出了村子,来到荒野中,吴昌突然开口问道,“你留着驴子精一命,是何居心?” 胡岩扔下麻袋,跳下骡背来,把剩下那只烧鸡扔给吴昌,骂道: “我把你这不知好歹的家伙!天天骑着你,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如今正好找一个代步的,你不正好好逍遥自在些!倒疑神疑鬼起来!白辜负了我的一片好意!” 吴昌一边吃着烧鸡,一边听了胡岩的这番话,心情颇有些复杂。 “一定不是因为失业!”吴昌心道:“我现在心情复杂,大概是因为跟这个人犯燕黄霞共同杀驴,有了一点战友之情!” 胡岩不再理他,从麻袋里倒出驴皮,他怕把麻袋扔在这里,被那个猫妖夜叉寻到,索性将麻袋塞进驴子皮中。 然后从那驴皮的嘴下开始,施了一个小法术,像扯拉链一般,一直拉到驴屁股后面。 “老吴你过来,烧鸡你也吃完了,帮我一个忙,给这驴皮吹一口气。” 吴昌很是嫌恶地往后跳了一步。道:“昂!脏死了!要吹你自己吹去!我可不干!” “你这个家伙!不想吹就算了!我猜你是怕它抢了你的活儿,好吧,我把它重新装起来,继续骑你好了。毕竟咱们先认识的,行动也有默契,交情非比一般!” 胡岩佯怒说道。说着就作势要把驴皮重新捆起来。 “昂!”吴昌听罢气的跳脚,我他么!谁跟你交情非比一般! “我吹!我吹!哪边是头?我不吹它屁股!” “哦,这不就很好嘛!过来,它的头在这边,用力,对,吹满一点!对!” 胡岩心中暗自好笑,却也不想再撩拨吴昌,看他一鼓气把驴皮吹满。 驴子精被吹成了一个像驴型的气球一样,涨鼓鼓的,四条腿绷得向外撇开。 胡岩走到驴子屁股后头,把它屁股那里稍微拉开一点缝隙,放了点儿气出来,直到恢复到它原本的形体大小,方把缝隙封住。 在驴子精的笼头上启动禁制,又加上了几层封印,用手指点一点驴子的顶门囟处,说道: “你以后就老老实实地给我当坐骑,等你业满时,我再放你自由。来,这是你的老大,他叫老吴,以后你们就是兄弟了,要好好相处,不许打架!” 吴昌突然感觉心中越发地失落起来。“那姓燕的虽然嘴里说的好听,说和我交情不一般,只是难保他们主仆日久生情。我的脾气又犟,以后怕要受冷落了。” “这个淫浪的驴子精,怕是要抢了我风头吧?这回遇到对手了!” 吴昌一念及此,心中生出羞愧之意,很想抽自己一个耳刮子! “我这是怎么了?” 第二卷:奔向自由世界 第十九章 想家的小鬼 - 鬼仙迷踪 - 老莘 胡岩捋平了折叠时乱糟糟的,驴子背上的毛。又按一按驴子的脊背,感觉还挺结实。 他便翻身骑上驴子精,问道: “驴子精,你叫什么名字?哦对了,我已经封印了你的嘴,现在你也说不了话。以前叫什么你忘了吧!今天我要给你取一个新名字。老吴,你看,我对你有多好,只要你不跟我作对,它是不可能替代你在我心里的位置的!永远也不会!嗯,老吴,你说,给他取一个什么名字好?” 吴昌心里感觉略微安慰一些,开口道“你想叫它什么就叫,问我做什么?” “那让他随你的姓如何?也给它取个姓吴的名字呢?唔,但是这样似乎不大好!毕竟你是骡子,它是驴子,都姓吴的话,别人还以为它是你的长辈。不行不行!还是换一个吧。” 吴昌听了,气的跳了起来,差点要冲过来跟胡岩打一架! “姓燕的!你不要太过分!” “哪里有!我还不是为你着想!看,又生气了!等到下一个酒家,我再给你多买几只烧鸡吃。今天辛苦了,还有什么想吃的,你也只管说,这里还有一封张员外为答谢你,帮他降服了驴子精所赠送的银子。话说你刚才那两蹄子,真是很见功力了!怕是把它的肾都踢爆了一个!” 胡岩接着说道:“嗯,这个驴子精,还是起了好记些的名字吧。就叫你吕戒好了。你要记住以前犯下的罪孽,要引以为戒!以后戒淫戒色,好好做一头安分听话的驴。老吴,你道这个名字可好?” “昂,还可以。”吴昌心里的气还没消,嗡声嗡气说道。 “好!老吴你既然赞同,那以后就叫他吕戒,记住了吗?听到你就嗯一声。” 驴子精如今被封印,嘴里又被塞了一个嚼子,套上了笼头。不服气也不行啊!他只好“昂!”了一声回应那个“姓燕的”。 胡岩骑着吕戒继续赶路。天色渐渐亮了起来。这时走到了一处荒凉不着人烟的旷野,胡岩问道: “老吴啊,你说咱们现在去哪里会比较安全?” 吴昌心说,有我在,去哪里你都不会安全!他怕一时又说漏嘴了,就把道路边的草啃了一口。 “噗!”路边的草不能吃啊,好碜牙! “老吴,你在这里的地界可有相熟的同僚吗?你要不要去会一会你的老朋友?要不我现在就解了你的缚束,你正好可以去找他们。” 吴昌猜那姓燕的又想套他的话,怕不小心着了姓燕的道儿,推说道:“没有熟人!” 怎么可能会没有几个同僚朋友呢?只是如今他这般模样,实在羞于主动去见他们。不过如果不小心在路上遇到,倒可以求他们帮助。 “老吴啊,我已经把你的嚼子解开了,你为何有事没事的,还把它衔在嘴里?” 吴昌突然感觉,那个嚼子是他最后的坚持了。 “我就喜欢衔着它玩儿,你管我呢?”。 胡岩心中暗笑,装模作样的叹口气说道:“那你喜欢衔,就衔着吧。没事的时候磨磨牙也不错。” 又走了一程,胡岩道:“我看到前面有一片青草地,你们两个去吃些青草吧。我去河里洗一个澡。” 胡岩把包袱放在吴昌的背上,道:“老吴,你帮我看着些儿吕戒,别给他逃跑了!我一会就上来!” 说着,胡岩把衣服脱了,在河里洗洗干净,抖干水分放岸边草地上晒着。 下到河中泡澡时,背对着河岸拿起胸前的吊坠在口边,轻声呼唤老槐神: “老爷子啊!您能送我回家吗?我想我爸和我妈了!我爷爷有心血管毛病,我奶奶腰一直不好!我好想他们!” 过了半晌,老神仙才答道:“我有些搞不懂你们凡间的人情感受。有什么好想的!你现在不是过的挺好的吗?坐骑还有一骑一换的。” 胡岩急了,说道:“那两个家伙,有一个是好东西吗?那都是我的仇人!说不定心里都在想着怎么弄死我呢!老爷子!您行行好!您一定还记得回去的路对吧!送我回去吧!我们那里可好玩了,人们特别尊重您这样德高望重的老人家!而且去了那里,您也不用担心这里的有人给您找麻烦,也不用天天这样躲在吊坠里闷着。” “我在这里没什么不好的!谁敢找我麻烦?我只是不想跟麻烦打交道而已!还有你别有事没事,啥东西都往我这里扔!我这里不是你的库房!” 胡岩心说,什么不想跟麻烦打交道!那还不是一回事么?嘴上却道:“嗯!我知道您老人家只是喜欢清净,不喜欢被别人打扰,但是我实在太想家了!想我的家人们!” 老槐神又沉吟了半晌,方道: “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现在你的案子肯定已经上达了冥界内务府。会有不少人关注起你越界的行为。” “我猜他们现在正在通查各殿的界牌情况。没有我提供给他们线索,他们再多人力排查,没有十年八年也无法知道你从哪里来,现在我们一旦行动,必然会被内务府和十阎殿的人察觉。” “那个时候,你跑回去,他们紧跟着就会找到你的家,你是想给你的家人带去危险吗?” 胡岩听罢顿时无语,深深叹了一口气道: “那还是算了!当我没说!唔,您老人家能不能再传我一道神通?您看啊,我这样一个时空孤儿,除了您老人家,我再也没有一个可依靠的人,整天被人追杀,朝不保夕的过日子,过得实在太艰难了!” 老槐神着实无语,他从来没见过这样一个赖皮的人。沉默许久,一把将胡岩抓进吊坠。 “你名字里有个岩字。曾经那个女神仙,用祭炼岩石之神焰来炼化我,最后那神焰反被我炼化。由此得到了一个神通,我叫它岩焰焚天。” “并不是真能够焚天灭地,只是在施展出来时,可以让你的敌人感觉他的天地世界都尽在你的焰火中。” “我就只有这两个神通了,全都传授给你吧!学完之后再也没有别的了,你也别再来打我的主意!” 说罢老神仙传了胡岩一段口诀,让他演练一会。见胡岩虽然还施展不出什么效用,但大略掌握了其中的奥妙。 又指点出他施展时的几处破绽,让他完善。然后趁他不注意,一脚把他踢了出去。 那边吴昌和吕戒相互敌视监督,都不忘关注河中洗澡的胡岩,突然看到他一猛子扎到水里,不见了踪影,心里都有些担心。吴昌担心姓燕的就此遁走,吕戒想着杀身之仇还没报,心里不甘。 他们两个正伸长了脖子,看那个燕黄霞会不会真的逃跑了,如果真逃了他们又该怎么办。 突然看到河面一团火光一闪,只见那个燕黄霞从水中又冒了出来。他们都以为那亮光是水花反射的阳光。倒不曾怀疑别的。 胡岩被踢出来,不敢再炼习,心中悻悻地想到,老家伙一定还有很多厉害的神通!扣扣搜搜的一点也不爽快!等我以后再慢慢跟他磨! 第二卷:奔向自由世界 第二十章吕戒的选择 - 鬼仙迷踪 - 老莘 胡岩一边暗自盘算着,一边把自己从头到脚搓洗了一遍,走上岸将晒干的衣服重新穿起来。 吴昌和吕戒看到“燕黄霞”赤果果走上岸,他两个齐齐打了个响鼻,继续埋头吃草。 胡岩穿好了衣服走回来,问道: “都吃饱了没?吃饱了你们也下河里去洗洗吧!吕戒,尤其是你!你跟我过去,我要把你好好刷洗干净,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洗过澡了。洗完了澡,咱们继续赶路。” 把吴昌吕戒刷洗干净之后,胡岩骑着吕戒,后面跟着吴昌,踢哒踢哒的,一路往西走。 胡岩怕沿着运河走,说不定会被别人缀上。往东南方向的话,东边是海,若被堵住,只好跳海了。 不如往西边去,那边山多人稀。一旦被人追上来,可选择的去路就会更多。 …… 猫妖夜叉等到天黑了下来,他继续去追寻那个人犯的踪迹。等他寻到那间荒宅,已经是三天之后。 查看完那一片打斗过后,现场留下的痕迹,猫夜叉从中获得了不少线索。 打斗的二人之中,一个正是他追踪多日的要犯。另一个居然是一头驴子精! “何时我的地盘出现了一头驴子精,我怎么不知道?不过最后那头驴子精被异界来的逃犯降服了!如此,有驴子精留下的气息,到比那个人犯好追查多了!” 猫夜叉心中欢喜,一路追寻着驴子的气息,一真来到那个码头。 “他两个必定是乘船走了!究竟朝哪个方向去了呢?俗话说,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方向搞错,不知又要耽误我多少时间!不如先从这里的目击者了解起,或许会有所收货。” 第二天,猫夜叉化妆成一个半大小子,在码头附近徘徊。 “这世间最擅于留心观察路人的,是那些城狐社鼠,骗子毛贼,还有小贩商户。这些都是坐地户,他们最会留意陌生人动向。” 有了方向,猫夜叉便好有针对性的找人询问。这会儿,他沿路问到了那个卖烙饼的小摊贩: “请问这位大爷,这几天您看到有个骑毛驴的人经过这里没有?” “这位小哥儿,这街上每天骑驴骑马经过的人太多了,我哪里知道你问的人是谁?你要找的那个人,多大年纪?何等长相?他骑的驴子有什么特征没有?” 猫夜叉被他问的一阵发蒙,挠挠头不知道该如何应答,叹口气就要离开。 忽听隔壁卖糖葫芦的人笑道: “老哥哥,那天不是有个骑驴的年轻后生,帮那两个汉子捉了偷他们钱的贼,那两个汉子要请他吃饭,他说想吃你家的烙饼,把你的烙饼全卖去了吗?” 烙烙饼的大爷一拍脑袋笑道:“你说的没错!只是那个人骑的是一头乌青的大骡子,不是驴子啊!” 猫夜叉忙回身道:“对对对就是他!我因为年纪小,不认得什么是驴子,什么叫骡子。那个骑骡子的人是我家表哥。你们看看他往哪里去了?” 烙饼大爷笑道:“原来是你哥。他去哪里我不知道,但我看着是往那边去了。” 说着指了一个方向。猫夜叉貌似随口问了一句:“你们说的小贼是哪个?” 糖葫芦大叔笑道:“那两个我却认识,是十字街东巷的张毛猴子和李……” 说到这,糖葫芦大叔忙捂了嘴左右一看,道:“我不知道我不认识!” 说罢连忙扛了他的糖葫芦把子走了。烙饼大爷低着头忙着烙他的饼,仿佛啥也没有听见,啥也不知道。 猫夜叉记下了十字街东巷的张毛猴子,也不再问,转头去找到那两个小贼。 不一刻功夫,就被他找到了张毛猴子和李二狗子。 “我听说两位哥哥,前天看到一个骑着一头乌青骡子的书生,那个人得罪了我们府里的老爷,我们府里正在缉拿他。不知二位哥哥可知道他们的去向,若找到他的人,我们老爷许诺有重礼相谢!” 那张李二人一听,恨的咬牙切齿。李二狗子骂道: “那个行瘟短命的王八羔子!扒了他的皮,我也认得!那天我跟了他一路,亲眼看到他牵着骡子,上了德兴商号的货船,往沧州方向去了。只是这位小哥儿,你想找他,需再问问德兴号商行的老板。我们给了你线索,却是去哪里拿赏钱?” 猫夜叉笑道:“等我去打听清楚了,你们说的消息如果有价值,我明天自会把谢礼送给你们。” 说罢扬长而去。猫夜叉那晚,便悄悄上了一艘商船往沧州而去。 …… 胡岩改了方向,往西边去了。吴昌不知道猫妖夜叉会不会查到他们的行踪。 只是当初他想跟着猫夜叉一起调查燕黄霞,猫妖怕他分功,不肯带他。如今却被他抢了先机。 “哼!你不肯带上我,我也不能为你做嫁衣裳。我需尽快联系上司尹大人。”想着,吴昌就落后几步,想留个记号,联系上当地城隍司的同僚。帮他先拿下这个人犯。 “老吴,你是不是想记下什么暗号,联系你的同事?” 吴昌“吭”的一声,说道: “姓燕的!我劝你还是束手伏案为好!我会为你好言几句,想来功过相抵,我们老爷不会治你死罪。你若是冥顽不灵,不听劝说,到时候别怪我不留情面!” 胡岩说道:“老吴,我谢谢你的好意!只是我不想下牢狱。你们阴司草菅人命,到了现在都没有给我一个说法。” 胡岩回头看看吴昌,又道: “我劝你还是老实些吧!惹恼了我,把吕戒折叠起来,我还骑着你!快到前头带路去,别在后面鬼鬼祟祟的搞事情!” 吴昌摇了摇尾巴,骂道: “姓燕的!你别逼我!吕戒你听着,我是京都阎王殿阴司衙门的判官!你不是很想报仇吗?跟我一起动手,将这姓燕的人犯拿下,我保你一个前程!” 胡岩又回过头骂道: “啧啧啧,小看了你吴昌!你自己目下还是一个阴司的逃犯,还当我的面策反吕戒?阿戒你可想明白了,当时可是他想要你的命!是我保下了你,而且我只是惩罚你几年,将来会给你一个修行的机会。” “以你犯下的罪孽,你觉得跟了吴昌,就会省掉下油锅、上炮烙,被小鬼推磨碾成肉泥,最后还灭掉神魂吗?别中了他的奸计!他不过是想拿咱们两个的脑袋,折他的罪。吴昌,你一个在逃犯,还一心想着升官发财,你是不是傻了啊?” 吕戒先是听吴昌说他是阴司判官,有点心动。后又听姓燕的说,吴昌也是逃犯。 而且姓燕的没说错,当时确实是姓吴的想要自己的命!如今不过给这姓燕的做几年坐骑,将来若能做神仙,不枉我今日伏低做小! 况且这里,我驴生地不熟的,又没人笑话我,干嘛要听你的鼓动要打要杀的? 听罢胡岩的话,吕戒“昂吭”一声,迈起轻快的步伐,掉转头,绕到吴昌的后面,踢了吴昌屁股一脚,以示对胡岩的忠诚。 第二卷:奔向自由世界 第二十一章 熊大爷的门房 - 鬼仙迷踪 - 老莘 吴昌被吕戒踢了一脚,气的骂道:“你这个挨刀子的野驴子皮!胆敢踢你家吴大爷!” 骂着,就扬起后蹄要踢吕戒的脑袋。胡岩一巴掌拍在吴昌的屁股上,把它还没扬起来的蹄子按了下去。 “我看你过不得三天好日子!皮痒欠收拾啊你!烧鸡烤鹅卤水鸭,肘子肉排焖大虾,一会我摆一个席面让你干看着,一个也不给你吃!” 说着跃身跳到吴昌的背上,说道:“吕戒,我这三天骑老吴,放你三天假。说说你想吃什么!” 吴昌气的直尥蹶子,被胡岩两腿一夹他的肚子,顿时安稳下来。气的鼻子里直喷白气。 “你等着!等把你归案的那一天,别想我给你说半好话!你就等死吧你!昂!咴律律律!” 胡岩看吴昌嘴不怂,就想撩拨吕戒跟他打嘴仗。打出一道解禁符,解了吕戒的封口禁制,道: “吕戒你可以说话了,只是一定记住,在人前你们谁敢乱说一个字,我就将谁的嘴永久封禁!听到了没?” 吕戒开心地围着吴昌跳着转了几圈,嘴上不停地说: “燕大老爷英明!燕老爷最是心善公正!老爷您说的对!吴昌这小子就是欠收拾!昂吭~,老爷,您索性把我这个嚼子也收起来吧!在嘴边挂着怪碍事的。等到有人的地方时,您若还担心我乱说话,您再把嚼子给我咬上。我会好好听您的话,有肉吃,有汤喝!……” 吧啦吧啦吧啦说了一堆。 他大概之前被憋狠了,这会子放开了嘴,说得嘴上白沫子直迸。 胡岩也不打断他,面带微笑,时不时嗯一声以示鼓励。 吴昌独自生闷气,懒得再说话。反正吵起架来,他一个必定是吵不过那两张嘴的。而且其中有一个还是话痨!想一想把嚼子咬在嘴里。 他有些怕姓燕的是故意激怒他,趁乱时,又套他的话。已经被姓燕的前后套了他不少底细!这种阴险的事,那个姓燕的不良人犯,一路上可没少干! 胡岩居高临下,把吴昌的动作看在眼里,撇撇嘴没有说话。 …… 猫夜叉来到了沧州,查明那个人犯和青骡当日搭乘的,那一艘货船已经出了沧州,今日早间就往德州去了。 他连忙搭乘一艘快船,在快到德州的时候,终于赶上了那艘德兴号的货船。 猫夜叉偷偷地潜伏到商船上,寻了一圈,并没有看到骑骡子的书生。倒是偷听到船东时不时念一句佛祖,感谢一个姓燕的人。 于是等船到了德州,猫夜叉便趁机混出去,化着一个老者,假装在码头偶遇船东,向他打听道: “请问这位船先生,小老儿看您是从北边来,不知您可曾遇见过一个骑着青骡的书生?那是我家小犬。前几天收到了他的书子,说他不日就可到家。我小老儿等了他几日,也不见他回来,不知老先生可知道他的消息?” 船东有些惊讶,就问,“老先生您贵姓?”猫夜叉答道:“我姓燕。” 船东高兴起来,笑道:“哎呀!怪我眼拙了,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您是我恩人的尊亲!老人家请受我一拜!” 说着就拜了下去,又道: “老恩公您不必担心,您的好儿子,我的小恩公,他正是搭的我的船!只是还没到沧州,在那个叫堰上的小镇上他就下船了,应该很快会回到家,您只管在家等他便是!老恩公,请到我船中一坐,我有些东西要送给您!” 猫夜叉哪里还有时间陪他啰嗦,忙道谢告辞,说是要赶紧回家还有别的事,急忙就跑走了。 船东看着先前老态龙钟站立不稳,此刻却腿脚麻利脚步如风的老人家,楞了半晌。 以他多年与人打交道的经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摇了摇头,只把疑惑按在心里,也不再纠结,自回船上去了。 猫夜叉一路暗骂,“姓燕的你个狗东西!真会玩啊!居然半路上溜走了!” 等走到僻静处,又换了一副颜容,重新回到码头,偷偷搭上一艘北上的船,往那个小镇赶去。来到堰上镇,打听到那人骑着骡子往南去了。 猫夜叉又沿路追踪,来到了一个庄子上。听到庄户们都在传说,有一个书生骑着一头青骡,帮张员外家打死了一头驴妖,扒皮吃肉。 庄户们都赞叹那个人如何如何神通广大,又如何豪侠仗义。 猫夜叉又从张家人口中,打听出那个人的全名。 “那位侠客姓燕,名号叫黄霞!真是一位仗义的侠士!” “燕侠士”胡岩,此刻又换了一身商贩的装扮。倘若遇到可疑之人,他好用骡马贩子的话做搪塞。 骑着吴昌,后面跟着吕戒。挑小路,避人烟,一路到也逍遥自在。行走在这野地里,至少不缺吴昌吕戒两个妖精的草料。 刚才在草窠里奔跑的吕戒,淘气地踢死了一只老大的兔子。 胡岩看了心中暗喜,嘴上却骂吕戒道:“你也积些德吧!没听过有句古话说的好,劝君莫打三春鸟,子在巢中待母归。” 吕戒忙道:“燕老爷!这是一只公兔子!” 胡岩噎了一下,道:“呃!好吧,我错怪你了!只是既然你已经不小心把它踢死,丢了也怪可惜的哈!等我把它洗一洗,撒些盐巴,放几片香叶辣椒孜然,烤来大家吃了吧。” 说着跳下吴昌,捡起那只肥大的死兔子就去路边的溪流里剥洗。 吴昌撇撇嘴,说道:“口不应心的家伙!你满嘴里说的仁义慈悲,心里怕是盼着这头淫驴多打几只来吧?” 胡岩正在溪水边洗兔子,听了吴昌的话,回头嗤笑一声道: “咦!老吴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么?你怎么知道我的心里是如何想的?还慈悲为怀!你原来信佛啊!等会烤好了你不要吃!” 吕戒听了高兴地说道:“老爷,他说的是真的吗?那我再去踢死几只!” 胡岩骂道:“什么蒸的煮的!要吃就吃烤的!你别傻不愣登的信他忽悠!你难道不知道他原本是判官?你打死一条命,他小账本上就会给你记上一条:某年某日吕戒在某处打死了一只兔子。” 吕戒扭头问吴昌,“是真的吗?老吴你这牲口原来这么阴险!” 吴昌被他两个挤兑,冷冷一笑,道:“我不记自然也会有别人记!有道是,天理昭昭,疏而不漏!” 胡岩洗好了兔子,让吕戒和吴昌去捡些干柴过来,他把兔子抹上盐巴辣椒香料,架在火上烤。 不一会,兔子肉被烤的滋滋冒油,浓郁的焦香气扑鼻。 胡岩把烤好的兔子肉,从中间一撕两半,一半给吕戒。剩下来的,把肋骨连着后腿扔给吴昌,自己留了一个脑壳,一只前腿。 胡岩一个兔子脑壳还没嗦完,吕戒和吴昌两个二货,已经连骨头带肉吃完了。 “怎么?没吃饱?”。 吕戒咽了一口唾沫道:“老爷您可真浪费,还要絮骨头。” 胡岩把他手中最后一只小前腿拽下来,扔给了吕戒。吴昌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嘿!三个妖怪!青天白日在这吃人肉!快来给我受死!” 胡岩刚刚把兔子头嗦完,正在嗦手指头上的油,忽然被一个熊壮大汉跳过来,一声怒吼,吓了他一个哆嗦。 吴昌吕戒也跳了起来。骂道:“哪里来的莽汉在这聒噪!讨打!” 那熊型壮汉,手里提着一根大木棒,见吕戒冲过来,将那木棒舞得风声水起,十分勇猛。 “几个小毛贼,一声不问,就吃了我家门房!你们也不打听打听你熊大爷是谁!敢到你熊大爷的地盘来撒野!需得问问你熊大爷手里的棒槌答应不答应!” 一鬼,一驴和一骡,见那“熊大爷”挥舞着棒槌就捶上来,也不用废话,就围着这个熊大爷打将起来。 第二卷:奔向自由世界 第二十二章 狭路相逢 - 鬼仙迷踪 - 老莘 赶场子暗查各家阎罗殿界牌的叶沉,骑着大马从玄冥殿往纣绝殿方向跑。 最近他手底下的事情,有些出乎他的掌控。已经检查的几殿阎罗处,都无异样。 此时他想假借府主大人的威风,在玄冥殿里搞点事情。想从某件小事下手,打算抽丝剥茧,看能不能从侧面敲打出一些问题,却被那殿中一位主事质疑他乘势使气,小题大做。 毕竟他也不是正经的巡查官。叶沉也不敢过于嚣张,只好生受了那人的一顿排揎。暗暗记恨在心。 已经查过的四五处阎罗王殿,都没有任何问题。也不存在相互借用的可能,毕竟每个牌子上都是有编号的。 而且最近他的辖区,出现一起鬼牢犯人集体逃跑事件。 虽然逃犯基本上都拘了回来,但还是有极少几个漏网之鱼失去了踪迹。其中包括那个判官吴昌。 而另一路专查那个神秘外来野鬼的夜叉猫妖,传信来说,被那个野鬼逃跑了。 “真是个没用的东西!怎么就没一件让人顺心的事?” 叶沉心情郁闷,骑着马在路上奔走。突然看见一个行商打扮的汉子,带着一头驴,一匹骡子,中间押着一个野熊精汉子。 几个家伙妖不像妖,鬼不像鬼的东西,叫嚷嚷的在那里争吵。 仿佛听到其中那个驴子精在说,要不要把这家伙剥了皮,也蘸些盐巴椒料,烤烤来吃。 叶沉看罢大怒。此地的阴司衙门,各路神道,是怎么管理的?地界中怎么会允许出现诸多此等妖物! 叶沉提刀纵马上前,大喝一声:“呔!何处妖物!居然敢如此放肆!吃我一刀!” 说着便挥起他的绣春刀就砍了上去。 胡岩见那人来势十分生猛,便迎上去与他战在一处。 这边吴昌看到胡岩迎战叶沉,他是认得叶沉的,但此时叶沉却没有认出他。 吴昌也不敢说话。先扔下那个野熊精不管,挥蹄子就来踢打吕戒。 吕戒没有想到吴昌会突然反目,大骂道:“你这个反复小人!没脸皮的死骡子,竟然敢来打你的驴老子!” 吕戒跟吴昌有仇,下手也不客气,跟吴昌战了在一处。 叶沉舞动刀片上下翻飞,居高临下,刀刀冲着胡岩的要害! 胡岩手里持着他从那个熊精手里抢来的木棒,并不直迎对方的刀锋,专磕刀背和侧面。仗着他自己身形灵巧,因风而动,见缝插棒,专捣对方的关窍要害。 这里他们四个两两捉对厮杀,留下那个铁塔一般的野熊精,被捆着双臂,大岔着双腿,站在一旁笑哈哈地看热闹。 胡岩边打,边留意看一眼吴昌要和吕戒,见他们也打得风声雷动,草飞尘扬,一时倒分不出胜负。 胡岩也无暇再多顾其他,因为被叶沉看到他分神四顾,怕他趁机逃跑,接连几刀变招急功,逼得胡岩连连后退。 叶沉看准时机,猛一刀力劈华山,当头砍下来,胡岩不敢硬扛,脚下一个滑步,欺身来到马腹之下,手脚并用,抱住马腹,一手持棒直捣叶沉腋下。 叶沉胯下的马大惊,前蹄腾空,嘘律律律直叫,眼看木棒就要捣中叶沉左腋,叶沉连忙借势后仰。刀腾右手,左手去抓木棒。 “下来吧你!” 胡岩见叶沉抓住木棒一端,他就借力一扯,把叶沉扯落马下。趁叶沉滚鞍落马,他又一个鹞子翻身,来到马背上。 主宾相易,胡岩一棒子兜头向叶沉砸下来,叶沉见那棒子力沉,不敢接,拿刀削胡岩的手臂。 胡岩看这样一时分不出胜负,他又有些担心这个人拿刀,去割了熊精的绑绳,一旦脱困,那个熊精必然帮忙来打他。 那样形势就有些不妙,迟了恐难脱身,还是走为上策。 胡岩变砸为扫,连攻几招,逼退了叶沉。跳离马背,侧身飞起一脚踹开吴昌,骑上吕戒,驾起清风遁的遁字诀,飞速逃离。 叶沉此时还没有看出吴昌的来历。吴昌见“姓燕的”人犯骑着吕戒飞速离开,此时叶沉还在马下,他自然不想留在这等着被叶沉来拿他归案。 看见姓燕的骑着吕戒像一阵风似的向西边逃走,吴昌避免成为叶沉的目标,拼出全力朝着相反的方向逃走。 留下叶沉犹豫半晌,看看那个黑熊精还在那哈哈笑口中喊着:“跑了跑了”,便把他擒了,准备带回去审问。 胡岩逃到无人处,把吕戒封印住神魂,放了他肚子里的气,折叠起来装进麻袋。 才将吕戒的皮丢进吊坠之中,就被老槐神扔了出来,骂道:“什么臭烘烘的东西就往我这里扔!” 胡岩好言央告了一番,说明情况,老槐神听罢,打出一道净水咒,洗去那捆驴皮上的怪味道,勉强帮忙收了起来。 胡岩远远看到叶沉骑着马往这边赶过来,他担心吴昌也会随后赶来,不敢停留,驾风而逃。 叶沉奔马过来,也看到了跟他打架的那人,却不见了驴子,心中甚是奇怪。见他又一溜烟跑了,也是无奈,只得作罢。 胡岩见叶沉的方向是往西北走,他便取道西南,往太行方向去了。 一路趁风而逃,赶到一条大河边上。胡岩取出吕戒的皮,故技重施,把麻袋塞进皮囊中。拉起来大半的皮缝,只留一个进风的口,他快速奔跑,把吕戒肚子里兜满了气,充得鼓鼓的,再封起来。 然后扔到河水里飘着,当作驴皮筏子。他就盘腿坐在筏子上,催动清风遁诀,不消一刻便渡过河,飘到了对岸。 胡岩就着清凌凌的河水,将吕戒洗刷干净,放在岸上站好,方才解封了吕戒的神智封印。 说道:“好了,总算带着你逃出生天。之前你跑太慢了,我只好把你收起来。现在没有追兵,我骑着你,咱们慢慢走。” 此时胡岩还是一个商贩的形象。想一想,弄丢了吴昌,摇身换了一个农夫打扮。骑上吕戒,又道“咱们继续往西南走吧。” 胡岩经过这一战,发现他居然和那个提着绣春刀的凶鬼,打得不分胜负。 “看来我的实力有所提升。只是不能大意,还是要继续加紧修炼,早日功力大成才好。 吕戒既然完全可控,那么传他几手本事也无不可,关键的时候,他也能帮我一把。” 想毕胡岩说道:“吕戒啊,你除了前踢后踹,打滚,用嘴咬,你还有哪些本事?” 吕戒想了一下,答道:“你别看我只有我这四样大招,我每一招里,都好有九种变化。实际是三十六招。” 胡岩眨巴眨巴眼睛,道:“本来打算传给你一个驭风之术的,既然你有这么多厉害的招术,想来也不稀罕我这逃命的小招术。等把老吴找回来,我问问他想学不想学。” 吕戒一听就急道:“老爷!您怎么还惦记着那个叛贼!我才是老爷您忠心耿耿的坐骑啊!这次老爷您遇到危难之时,他不先和我一起帮您,倒先来打我!他是个喂不熟的野狗!我才是老爷您忠诚的跟班!” 第二卷:奔向自由世界 第二十三章 好学的吕戒 - 鬼仙迷踪 - 老莘 胡岩听了吕戒的话,叹口气说道:“阿戒啊,我不知道在你和吴昌的眼里,是不是对我有些仇怨。” “比如那次捉拿你,虽然是老吴要杀你性命,但也是我先觉得你不该祸害民家女子,想要抓你的。我知道你心里一定还在记恨我。我也想补偿我对你造成的伤害。你也看到了我的努力!” 吕戒被胡岩真诚感动到了,他人立而起,用前蹄把胸脯拍的带着一种空洞洞的闷音回声,砰砰直响。 大声说道:“燕老爷您对我吕戒形同再造之恩!我吕戒今天向您保证:我吕戒从此誓死跟随着老爷!” 胡岩假装用袖子蘸蘸眼睛,一声深沉的叹息,说道: “没曾想阿戒你如此心地厚道又讲义气!以后别说什么我是你老爷,你是我坐骑的话!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相互协助,在灾祸面前,一同面对!绝不背叛!” 吕戒被感动的噢噢直叫,又砰砰地拍拍胸脯喊道:“绝不背叛!” 胡岩伸手揉了揉吕戒的脑袋说道:“好!好!好!来,阿戒,我现在就教你怎么驾驭这风。你要想学好驭风术,就要先了解风!你过来,站在这土堆顶上,闭上眼睛,慢慢感受迎面吹来的风……” …… 且说吴昌看见姓燕的,和姓叶的都不见了踪影。他也不敢回京中,又无法挣脱这个骡子身体的束缚。 吴昌在心中暗暗猜想,应该是姓燕的在他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我还是先去找到他才好!先不说缉拿他归案的话了,找到他之后,跟他服服软,让他先解开我的封印!” “哪怕委屈一些,被他骂几句,我也不要吱声。他那个人其实还是挺有些良心的,本质上也不是坏人……况且,他也挺无辜,好生生的被弄死了,也不是他的错。” 吴昌看到燕黄霞刚刚一溜烟,是朝西边去了。叶沉也提着那个熊汉子,跟着追了去。他就暗自盘算: “我还是慢一点儿走,说不定他们两个在前面打得两败俱伤,最好把脑浆都打出来,把头打成烂南瓜一般!我正好过去捡个便宜!” 来到一个山坳处,吴昌远远看到叶沉的马往西北方向去了,而细查姓燕的行迹,似乎往西南边跑了。 “这就奇怪了!怎么跑岔开道了?想必叶沉也不知道姓燕的就是那个异界小鬼,他们如今又谁也奈何不了谁,索性各不相扰了。没打起来,倒是便宜了他们!那我也往西南走。” 此时胡岩用老槐神教他的,清风隐这个神通中悟出的聚字风诀,引来绵绵不绝的风,吹向吕戒。 这驭风术,也是他从清风遁神通中,悟出来的一个旁支小法术。比较适用于正常行走时,借助风力,提升行进的速度。 老槐神听到胡岩在外面,要教那张野驴子皮关于风的法术。他又悄悄地把吊坠两边化作耳朵的形状,去听他都教了些啥。如果敢把他的神通乱教给别人,哼哼…… 听了片刻,发现并不是他以为的那么回事,也便放下心来。又审视了一番那个小术法,不过是一个从他的神通中悟出的,不怎么成熟的感悟。 老神仙暗暗撇了撇嘴。 吕戒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会风的质感,听了他家燕老爷的悉心指点,却如获至宝!他把口诀背了两遍就记住了,虽然他还不能够完全参透,却也掌握了一个十之七八! 他原本也是一头极有天赋的驴子,不然,也不能在他的有生之年,修成一头驴子精! 胡岩见吕戒学得很快,暗暗嫉妒的不想说话!你一个野驴子,悟性这么好,咋不上天呢? 胡岩心里头不痛快,嘴上却毫无保留,教导吕戒道:“你也不用太刻板,自己多感悟,看看这其中有没有什么漏洞,我们一起交流交流。” 吕戒驾驭着这个驭风术,跑了几个来回,果然给他找到了两处不足之处,说给他家燕老爷道:“老爷您觉得这两处是不是应该这样?如此这般……” 胡岩听了,细细一琢磨,先前没有想明白的地方,豁然开朗!有这两个补丁打底,从中获得了一些启发,他又把另外两处不足的地方也贯通了,赞道: “阿戒你果然不负我的期待!很用心!嗯,你还需要在另外两个地方注意一下……” 老槐神听到这,把耳朵收了回去。听了胡岩二人的对话,心中不觉有些好笑。 没想到这个野驴子精,还是个可造之材。又把胡岩暗暗鄙视了一番。 吕戒被胡岩教导后,用心修炼了起来,驾着风来回奔跑。很快他的练习就见了成效。他感觉现在奔跑的速度,比之以前起码快了十倍! “谢谢大老爷!老爷您对阿戒真是太好了!” 胡岩笑道:“阿戒你很不错!学得很快!不过你也别太激动。你现在也只堪堪和吴昌那小子打个平手。还要努力。” “你也可以借这驭风术的道理,融入你那三十六般手段中,或许能提升些战斗力。也不必只限于逃命时用。” 吕戒听罢连连点头,“还是老爷英明!格局远大!老爷您放心,我一定会苦心修炼,绝不拖老爷您的后腿!” 吕戒得了这术法,越练越开心,跑出了一身臭汗,说道:“老爷您稍候,我去洗个澡,顺便打两只肥兔子回来,您把它们烤来咱们吃。” 说着一溜烟地又跑走了。不一刻浑身湿露露的吕戒,嘴里衔着两只大肥兔,颠儿颠儿跑了回来。 “这不会又是谁家的门房吧?”胡岩失笑道。 吕戒丢下兔子忙道:“不是!我特意查看了一下,这附近没有妖怪行迹,也没有住户。” 吃饱喝足,主仆两个继续消停自在地赶路。 “老爷!那个耍刀的如果再赶上来,您先在一旁观战,让我阿戒会一会他!” “嗯。”胡岩先前纠正了一次,让吕戒不必总是老爷老爷的喊。 但吕戒还是每次坚持这样称呼。他又一想,这个时代,人和人也是不平等的,人和动物更是各行其道。 并不像后世之中,主人和宠物之间,主奴关系混乱。上下还是要有个秩序比较好,习惯了大家更好相处。 这样也不至于让人看出,他行事中的破绽。想明白此节他也便安然接受了。 “还有那个姓吴的,如果他敢追上来,我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顿!老爷您千万别拦着!” “嗯。只是别打死就好。你要知道,他曾经是阴司的判官,虽然犯了些事,他毕竟还是有官身的。你打死了他,你身上就要背一个罪孽。于你将来修行不好。” “是!阿戒谨记老爷教诲!”吕戒一蹦一跳的,不觉脚下生风,不一时来到一个小镇。 他担心自己太激动,乱说话,连忙把嚼子衔在嘴里。 烤肉的盐巴调料用完了,胡岩一样买了一些收起。沿街一路走来。 胡岩发现这个小镇上的人们,气度平和,行事有礼。心中感叹,这真是一个安乐之地,幸福之乡。 “真想在这样的地方安居乐业!唉,可惜我是个亡命之魂,还是不打扰这里的安宁平静了!” 出了小镇又往西,就见远远的天际,有青山如影,绵延不绝。 “我还是去山里转转吧。今日遇到那个恶鬼,也不知是什么来头。看着吴昌的神情,多半是他的老相识!只是此时他不便相认。” “那么,此人若不是本地阴司的差官,便是京中他的旧识!老神仙猜测什么内务府十阎殿可能已经在查我的事,说不定这人就是办我的案子的哩!” “况且看他骑马赶路,行色匆匆,吴昌又神色暧昧,多半是了!我还是不要牵累到更多人,先去山里修行些日子。等我修道有成,还要找个机会离开这个世界才好。只是走之前,须见一见三姐儿。” 吕戒将驭风术修习得更加熟练,此时听胡岩说要去山里转转,他也是个喜欢玩的性子,便撒开四蹄,足下踏着风旋儿,咻儿一声,已经不见了踪影。 第二卷:奔向自由世界 第二十四章 山中遇险 - 鬼仙迷踪 - 老莘 胡岩骑着吕戒行走在山间的小路上。山上树木森森,遮天蔽日。 天色向晚,林中鸟鸣虫嘶,猿哀兽吼。越发衬托得山间幽深不可预测。 从山路抹过了一道弯,须臾转到山阴的那一面。 路的一边是巍峨的奇峰,另一边则是黑幽幽的山沟里的树梢。光线越发显得暗淡。 越往前走,感觉好像各种虫鸟走兽的叫声也变得黯淡起来。 又往前走一段路,山更加的荒古,也显得更加安静,让人不自觉地感到脊背上有一股股的寒气直往上冒。 前面阴郁的密林,越显得阴森可怖。 胡岩看到吕戒的脊梁背上的毛,慢慢的都的竖立起来。 此时吕戒也已经深一脚浅一脚,走得有点跌跌撞撞的不稳。胡岩轻轻把吕戒背上竖立起来的驴毛捋了一捋。 问吕戒道:“害怕吗?” “咯咯咯咯……不……不……怕!” “我去前面牵着你走吧。” “咯咯咯……可我觉得后面更可怕啊!” “你这驴子精是怎么成精的!胆子咋这样小!你当初是怎么有胆量去祸害人的!” “老老老爷!咯咯咯我我们那边的妖怪,没没这里的大!我我我们回去吧!” 胡岩的腿上夹一夹吕戒的肚子,示意他停下来。然后他闭上眼睛,感应着风声。 他又抽了抽鼻子,嗅一嗅空气中的味道。有点腥气!风声也有些异样。 自从修炼了老槐神的清风遁,胡岩对风的质感,波动频率,都有了全新的认知。 此时,他凭借触觉听觉和嗅觉,大致判断出,在前面一百五十米外的那个山谷中,潜伏着一头大妖! 胡岩心说,这骚驴子还真有点本事,凭直觉就判断出来前面有危险! “风中有土腥臭味,有点微微的异常震动,震动频率,不像是长毛的温热型妖怪。应当是冷血类的。嗯,这里没有大河湖泊,那么应当是一条山蟒了。” “咯咯咯咯咯老老老爷,快快快逃命吧!” 胡岩再次捋了捋吕戒背上的毛,安慰他道: “不用怕。离我们还有点远。让我感应一下后面来时的道路是不是安全。” 说着,胡岩轻轻跃到吕戒的背上,站立着转了一圈,像一个雷达接受器一样,把前后左右感应了一回。 跳下吕戒的脊背,胡岩轻声道: “阿戒,要不要我把你收起来?我怕你路不熟,跑不过它们。” “咯咯咯咯咯咯……收……收了……吧!” 吕戒一听“它们”二字时,都快瘫软了。 此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西边天际挂着一弯上弦月,青黛色的天穹压在群山之上让人感觉呼吸都有点困难。 胡岩不再说话,先封印了吕戒的六识。放气,折叠,收起,一气呵成。 在收拾好吕戒的一瞬间,胡岩飘然跃上身边一株参天大树。 “两位道友安好,小生这厢有礼了!今日误入道友地界,如有冒犯,还请见谅!” 胡岩心说,好不好,咱们先谈一谈,或许可以免除一场兵戈。 过了半晌,也没有人回应。胡岩又道: “既然道友不便回应,那小生就此告辞!山水或有相逢时,祝两位道友早日修成大道!来日再会!” 说罢,便欲遁走。突然听到来时的路上,一个声音由远及近,含着些冷意笑道: “文绉绉的放的什么酸屁!一个是一张野驴子皮,一个又是没有一丝骨肉的小鬼。本来还打算当作今晚的口粮。看看你两个也是可怜人。又且毫无人味也无血肉,没的浪费我的力气!” 胡岩听罢,笑道:“一定要有人味才吃,难道两位道友修炼到现在,就是以吃人为生的?” “有什么吃什么!口粮而已。我又不挑食。” “你们吃人肉当饭食,想过被吃之人的感受吗?” “那,好比你吃果米菜蔬,飞禽百兽,你问过它们的感受没有?还真是聒噪!” 说着,就见一个体格高大,身形修长,年约四五十岁,面色黧黑,颌下短髭的葛衣男子走了过来。 “你这小鬼,既然来到我的地盘,可敢到我家中坐坐吗?” 胡岩哈哈一笑,从树上飘身而下,拱手到:“那就叨扰道友了!” “为何不把你的那野驴子皮也放出来?” “客随主便,道友你这地界的主人都是安步当车,小生如何敢在主人面前逾越自大!” 那汉子也是哈哈一笑,手上致意道:“先生请!” “道友请!” 二人向前走了将近三百余步,来到一个山坳里。山北边的一角,树木藤蔓掩映之下,有一个隐密的洞府。 这时,一位荆钗布裙的壮年妇人迎了出来,福了一福,说道:“夫君回来了。这位客人万福!里面请。” 那汉子又冷声冷气地笑笑说道:“这是山荆。先生请随我进洞中一叙。” 胡岩见这山洞,雾气吞吐,幽深不见底。来到洞中,墙壁上,挂着几盏油灯,忽明忽暗。 穹顶之上吊着一个碗大的明珠,发出碧幽幽的漫光。前厅中,明珠之下,有石桌石墩,上面摆着几盘肉食,一壶酒,三个杯子。 “先生请坐。山荆粗略整了几个小酒菜,先生不要嫌弃粗陋。” 胡岩道:“感谢贤伉俪盛情!只是小生修行之人,辟谷有些日子,如今正是转换仙元的关键时期,不敢破戒。还请见谅!” 那个汉子脸色一沉,上下打量了一下胡岩,冷哼一声道:“莫不是怕我在菜饭里下毒?” 胡岩心道,哪里还用你再下毒药!我怕你这菜饭就是毒药啊! “道友说笑了!小生确实辟谷有日,不便破戒。” 那个汉子道:“也罢,既然先生不敢吃,那请稍坐片刻。” 又喊过他的妻子出来说道:“不必再整治了,客人怕有毒不敢吃。我们且先吃饱肚子,好招待客人!” 胡岩在大厅一侧的长凳上坐了,细细打量这个洞府。 前面一个开山洞门,厅堂宽敞,整个前厅像半个被劈开的葫芦瓢,倒扣在地面上。后面是一个黑洞洞的甬道,不知通往哪里。 想来他们的卧室还在后面。不一时,那个夫妇二人吃饱了饭,齐齐看向胡岩,胡岩眨巴眨巴眼睛。 “你不害怕?” “贤伉俪没有吃饱,需要找补些饭后的点心?” 那夫妻二人哈哈大笑,震得洞中壁上的灰土簌簌而落。笑着笑着,两个人现出了原形。 赫然是两只吊桶粗的巨蟒! 第二卷:奔向自由世界 第二十五章 妖僧邪术 - 鬼仙迷踪 - 老莘 “怕了吗?” 胡岩又只是微微一笑,说道:“受到过惊吓的食物,莫不是会更加美味一些?” “那是自然!不然猫儿捉到老鼠为何要先玩一会!自然是肉味更加可口,骨头也会香甜酥脆一些。” “呵呵,我也没有骨肉,难道魂魄受到惊吓,也香些?说吧!两位道友把我‘请’过来,究竟欲作何安排?” “哈哈哈哈哈哈!跟明白人说话,就是省心!那我也就敞开窗户说亮话了!” “我夫妇结伴数百年,只得一卵,孵化已五年有余,至今还没有动静。想了无数法子,后来得了一方,要用九九八十一条生魂做为符纹,祭炼封印在卵壳之上。“” “如今已有整整八十条符纹,还差最后一条即可圆满!你若听话,老老实实听我安排,便免却皮肉之苦!” 胡岩眯了眯眼睛,既然是最后一条,却没有立即动手,那么他们必然是心有顾虑。 “百年只得一卵,且难孵出,怕不是因为你们折损了太多的阴骘,故而应在后人身上吧?” 话音未落,就见那雌蟒口鼻中喷出烟火,张嘴就要来撕咬胡岩。雄蟒也是一声大吼,怒目逼视。 雌雄二蟒恼恨胡岩嘴上太过阴损,他们的孩子还没有出壳,就被这小鬼恶语诅咒。 那雌蟒更是恨不得立刻拿下这个小鬼,把他封印烙纹在卵壳之上! 眼看唾液欲滴的大嘴,就要咬在胡岩的身上,就听胡岩一声轻语道: “不想要你孩子的命了吗?” 嘀嗒!嘀嗒! 雌蟒大张着嘴停在胡岩脸前僵住。口中唾液一滴一滴,掉落在石板地上。 雄蟒扯回他老婆,双双化身回樵夫农妇装束。二人面色十分难看。 那汉子阴沉着脸,嘶声道:“你敢再说一遍!” 胡岩心中猜疑得到证实,便不急不慌地说道:“我有医术,或能救他。” 妇人听罢转怒为喜,急道:“你真的能救他?你愿意帮助我们?如果你能帮我们,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 汉子见他老婆过于急躁,暴露了心思,又把话说得太满,忙接话道:“你别激动,先听听他怎么说。” 妇人方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忙收敛情绪,退后一步,让他丈夫出面应对。 胡岩道:“你们从哪里得到的这种偏方,将人的神魂烙印在卵壳上面?” 汉子冷笑一声道:“你不用管我们哪里得到的法子。且说说你的办法来听听!” “法子我自然是有,只是你们用那邪术,着实在令人齿寒!况且求人医治,是这般待客之道?” 数年的心理折磨,那妇人的心思早就乱了。只要能医好她的孩子,无论怎么都好。此时见话不投机,她怕失去难得的机会。 雌蟒忙又上前打圆场,赔不是道: “先生莫要生气,我们两口子都是山野粗鲁的莽人,急性子,您别和我们山野之人作一般计较!” 胡岩点点头,又试探道:“你们胆子真大啊!不知哪里寻来的野路子偏方,不经过论证就敢用!难道就不怕你们好好的孩子被鬼魂夺舍?” 妇人一听大惊失色。那汉子听罢复又狂怒,喝道:“大胆!” 胡岩瞥了他们两个一眼。他虽第一次听说这种邪术。但是他知道这种鬼蜮伎俩,必然会贻害无穷! 那个出主意的人,也不可能只是想害死那卵中小蟒,他必定有还什么邪恶的动机,并留有后手。 这夫妇虽性格莽撞,倒也粗中有细,到手的机会,得到最后一条魂魄可以祭炼时,他们又犹豫了。 如此说来,他们对那个偏方早有疑虑,信心也有动摇。只是若要让他们配合,还须先吓住他们,于是说道: “你们难道没有一点担心?呵!那你们可真是心宽!胆子也是飞天的大啊!把自己的独生的宝贝拿去给人祭炼邪术!” 夫妇二人脸色越发灰败难看!又对了一下眼色。见这小鬼说的有理有据,自信满满,必然深知此法的原理和禁忌。 看他面对自己二人的威吓,也毫无畏惧之色。还敢说出如此刺心伤人的话,定是自持有些的手段。 他们二人百年多的默契,一个眼神,便已经会意。他们又开始猜想这个人或许真有些本事,能救他们的孩子一命。 想到此处,那雌蟒语气更加软和了一些,说道:“那依先生的意思,又待如何?” 胡岩暗自思忖,若要挽救,势必先检查一下那枚卵的情况,才能做出判断。 于是胡岩说道:“先不慌!你们若信得过小生,先带我去看看那枚卵。或许还来得及。” 那夫妇二人又交换一下眼色。妇人也是病急乱投医的心思。 开头孵卵到一整年后,他们便感觉到卵中有了动静。毕竟第一次做父母,没有经验。 按常理,应该不久就可以和他们的孩子见面了。没想到这一孵又过了一年多,还是没有破壳的迹象。 他们这卵儿着实比普通的难孵。总不见出壳,心里就越来越浮躁。但也不敢轻易开卵,怕弄送了孩子前程。 日日忧虑,多方求药,后来偶遇到一个多年未见的,往日交好的番僧,传给他们这个秘诀。 要他们用三年为期限,采炼九九八十一个生人魂魄作为符纹,烙印在卵上。等符纹完成的之时,便是他们儿子出生之日。 开始烙印的前二年多时间里,他们还能听到孩子的胎动。然而等到加持到七十多条的时候,胎动就开始变得越来越弱。 而如今符纹也只剩下最后一条。若说心中没有疑虑,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到了要祭炼最后一条符纹时,他们反而,越发忐忑不安。 既害怕功亏一篑,更害怕产生不好的结果。所以今天被这个小鬼说破了他们心思,那些的疑虑也越发加深了。 两个蟒精也是很果决的性格。一旦相信这小鬼可能有办法治疗他们的孩子,那么也就不再犹豫。 那汉子飞身到洞府穹顶,摘了那颗明珠下来,在前面引路。经过一段幽深的甬道,拐进一间后厅卧室。 这里与前厅的旷朗粗陋,晦暗萧杀不同,一看就是被精心布置过。虽然不及诗书人家那么文艺考究,精致细腻,倒也整洁清爽,暖意温馨。 尤其房中摆放了一些山珍异宝,显得有些野蛮的豪富味道。洞室空间还不及前厅一半大,却也足够宽敞。 中间有一张白玉大床,床上用各种珍禽异兽的皮毛羽绒装点出的巢窠。 中间放着一枚篮球大的椭圆形的卵,卵壳上布满了精密却又诡异的烙印符纹。 夫妇二人有些紧张,但还是让出位置,引胡岩走上前。 “先生请看。” 现在他们夫妇二人,也不由自主地,在言语上都客气谦逊起来。 胡岩看了看那个布满符纹烙印的巨卵,不由得皱了皱眉。 上面密密匝匝的纹饰,那可是八十条人命,八十条魂魄啊! “让我瞧一瞧。” 说着,胡岩登上了白玉床,围着那枚卵,转了一圈,细细去观察。 他刚要伸手上去触碰时,那个妇人也急忙跳上床去。就要阻拦胡岩。被她丈夫一把拉住,说道:“且让这位先生细查。” 胡岩点点头,把耳朵贴在那枚卵壳上的,最后一道空白处,闭上眼睛细细去听。 第二卷:奔向自由世界 第二十六章 再说最后一句 - 鬼仙迷踪 - 老莘 只要有动静,就会有风;只要有缝隙,胡岩便可以借助风的流动去进行探查。 胡岩在那枚卵上听了一会儿,又换了另一边耳朵去听。听罢方才起身。却又皱起眉头来,脸色也有些不虞之色。 那夫妇二人看在眼中,心里越发紧张,忙齐声问道:“先生探查情况如何?” 胡岩摇了摇头,说道:“还有心跳,只是已经奄奄一息!” 那二人先是见他摇头,心已经冷了大半截。暗中也打定主意,只要他说出一个不好的字,他们便把他拿下,祭炼在那卵上! 就当作是死马当活马医吧!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说不定最后还能成功呢? 忽又听他口中说是还有心跳,两个人都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先生定有妙法!请您明示!无论需要什么条件,我夫妇无不应允!” 胡岩看了两个人一眼,说道:“我确定能帮你们治好他,但是你们必须答应我两个条件!不然,我宁可与你们儿子同归于尽,也绝不能出手帮你们!” 那雌雄二蟒听他说确定能治,已是大喜若狂,又听说是个儿子,心中更加欢喜。毕竟他们山蟒家族也需要有一个雄性后辈来继承家业。 雌雄二蟒忙齐声答应道:“答应答应!莫说两个!就是两百个我们也答应!” 胡岩却摇了摇头说道:“你们还是先听我说出条件,再做决定吧。” 雌雄两只大蟒都忙连连点头应是。胡岩竖起了一个手指,说道: “其一,我需要你们先解除掉这八十个人的生魂烙印,让他们往生!在此期间,我会护住你们孩子心脉,保证他的安全!” 夫妇二人对视半晌,心中十分为难。毕竟这二年多以来的辛勤付出,忽然说全是白忙活,要全部揭过。 他们一时之间心理上都难以接受。也难免让他们有些患得患失。但几番挣扎,他夫妇又数次用眼神交流。最后还是答应下来。 “那……第,第二个条件呢?” 听了第一个,他们断定第二个条件怕是比第一个更加麻烦,故而有点底气不足。 “第二么,以后不许再任意伤俗世间人的性命!更不可再以人为食!等你们儿子出生之后,你们需做九九八十一年的善事,救一命抵一罪。如果是小善事,也可用三件抵一罪。每年至少三大件!为你们之前犯下的罪孽赎罪。亦是为你们儿子积福。这个,你们能答应吗?” “答应答应!” 大蟒夫妇连忙点头答应下来。原来只是这个条件,此事容易!他们生怕这位先生反悔,也怕他突然加一条“我再说最后一句……” 胡岩见他们答应的十分爽快,也很满意,却又怕他们冷血之物,翻脸不认得人。因此补充一句道:“最后一句……” 那夫妇二人心中发苦,真想扇自己一个耳刮子! 我刚刚心里干嘛要起那个念头?嘴上却不敢随便应下:你只说是两条,现在加一个,我们得考虑考虑能不能答应!因此二人闭口不言。 就听胡岩道:“就是,我有些信不过你们,需得以你们儿子的前程,向娲皇女神起誓:答应我的事,今生不得反悔!” 雌雄大蟒听罢,方才心中大定,这也是应有之义。 “先生您太也小瞧我夫妇!既然先生信不过我们,那我们现在就发誓:娲皇在上,子民蟒族墨青、黧花夫妇,向上神立誓:将来不害无辜之人性命,此生再不吃人肉,行九九八十一年人间善事!如有反悔……如有反悔!让我儿没有前程、不得飞升!” 本来他们以孩子之名起誓,还有点犹豫,但转而又想了想,只要将来行的正,做的好,孩子必然会有福报! 况且这孩子如今生得如此孱弱,能活过命来,已经是意外之喜,哪里还敢承望他会有飞升的一天!过得这一世富贵闲蟒,已经是他们很大的奢想了。 不过倘若因为积德积善,说不定真有大福报,飞升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所以也便决然立下誓言。 “好!那么宜早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开始!不过我建议你们一人解烙印,一人去把门户守卫起来,防止有心怀不轨之人来搞事情,影响我们的行动。你们的孩子现在已经很虚弱了,再也受不起一点波折!知道吗?” 二人连忙称是,心中暗暗感激这小先生想得周到。夫妇二人商量一番,解烙印符纹,由黧花去做,墨青便在卧室门口守护。 于是,胡岩护住蟒卵胎儿的心脉神魂,黧花一条一条解除那八十条烙印符纹。这一忙,就是三天三夜! 因为在解除掉六十多条的时候,黧花终于听到了她孩子的心跳,并且触感到了久违的胎动,激动的她泪如雨下,情难以自已。只好停下来,等她调整好了心态,才继续去解除。 等八十条符纹烙印全部解除完毕,也就是象征着,那八十条魂魄,都得以自由往生。 胡岩虽然也有些劳累,却满心欢喜!能够解救这八十条魂魄,让他心里充满了一种为人于世的成就感。 在解除封印时,每看到一条神魂得以自由,他都会默默地奉上一句祝福的话。 当所有的符纹都解除完毕,墨青也走了过来。他虽然一直都在门口守卫,心却一只牵挂着他们的孩子。 此时,黧花在白玉床上已经现出本体,用身体将那枚卵层层围绕,有种失而复得的狂喜,生怕再有什么意外。 墨青过来拍拍他妻子的躯体,道:“孩子他娘,你先放开孩子,让先生再检查检查,给孩子调理一下身体。” 说着墨青拜倒在地,向胡岩磕了一个头,说道:“先生,我墨青这一生,从来没有向一个人弯过腰,但是今天,我必须想您表示感谢!” 说着试去眼泪,接着又道:“我们夫妇子嗣艰难,百年只得此一子!今日叨天之幸得到先生出手挽救,无以为报,先生看我这穷家破洞,有什么入您法眼的,您只管拿去!” 胡岩笑道:“小生痴迷于修道,对身外之物兴致缺缺。能解除贵公子之厄难,解放八十生魂之灾困,解贤伉俪燃眉之急,已经足慰我心!道友不必客气!” 黧花和她的卵儿子亲昵一番之后,也恢复理智,化为人形。将巨卵双手捧到胡岩面前,泣道: “先生大恩大德愚夫妇没齿难忘!既然先生看不上我家这些粗陋之物,不知先生可有什么心愿欲了,愚夫妇必全力以付助先生一臂之力!” 胡岩示意黧花将卵放回到巢中,低头思虑不语。 第二卷:奔向自由世界 第二十七章 脏话墨璃 - 鬼仙迷踪 - 老莘 墨青黧花夫妇二人,都默默地看着他。胡岩苦涩一笑,说道: “小生确有心事难解,只是暂时还说不得。他日如遇困难,我再来拜求贤伉俪。今日我看你儿子元气恢复还可以,一两日大约就可以出世了。” 胡岩顿了顿,又道:“给你们出此毒策的,不知是什么人。他绝非好心助你,实在是要害你们啊!这九九之数一旦圆满,你们的儿子,便不再是你们那个儿子了!九九八十一条怨魂,会融合进你们儿子的灵魂中。” “况且在拔除烙印符纹的时候,我还发现你儿子的胎中,藏有一道番魔种下的咒引。应当是等到九九之数集齐之日,灵魂化魔时,便会自动触发那道咒语禁制,以控制他的灵魂。等到那个时候,你儿子和那八十一条怨灵,必然会变异演化为一头恶灵,同时那个提前种下的咒语禁制也会牢牢禁锢住那头恶灵,并控制其一生。” 夫妇二人听罢勃然大怒,头发根根竖起。 “野贼秃!我与你不死不休!” “道友暂且息怒。你们儿子如今虽然康复,却还没有力量破卵。而且,我猜那个咒引被拔除之后,那个人必然会很快感应到。你们不妨先装作不知道,做好应对的准备,等他一旦过来,再理论。” 墨青黧花纷纷应是。 胡岩又问道:“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墨青怒哼了一声,说道:“是一个番僧。那时我修行才刚大成,遇到他在逃难,见他有些本事,只是断了一条腿,我就好意送了他一程。他感谢我,与我订为知交朋友。” “后来一别多年,再次相遇时,我与阿花已经结为伴侣。那番僧的伤势也已尽好。之后我们便偶有应酬往来。两年前,我因为小儿的事,四处求医问药,总没有定论。” “恰好有一日路上相遇,说起此事,他便来与我儿做了一番检查,传给我那个方法。我想,他是我经年的老相识。况且……” 墨青说到这里,面上便有些讪讪的,又接着说道: “况且弄几条人的生魂做符纹,这也是一件极容易的事情,因而也就依了他的这个法子。不想我把他当作知心至交的朋友,他却如此坑害与我!此仇不共戴天,我墨青此生誓不与他干休!” 黧花也是连连怒骂那番僧不是人。 “我当初见了那姓夏的,便看着他不像一个好人,劝你少与他往来,你总是说不相干。如今几乎坑死我儿!不杀他,实难解我心中之恨!” 胡岩问道:“他姓夏,叫什么名字?” 墨青一直都不愿提那人的名字,因为一想起那个名字,他的心里便像被插了一刀,有被愚弄和背叛的心痛,总让他感到那些情绪在噬咬他的灵魂。 墨青恨恨地咬牙答道:“他是西来的萨迦番僧,叫夏髡!” 胡岩暗暗记下这个名字,能给所谓“朋友知交”出这么一个阴损主意,怎么可能会是个良善之辈。 他手底下也必定有无数无辜冤魂。这个黑心的邪秃,绝不能轻易放过他! 墨青黧花夫妇二人,把他们洞府中的奇馔珍馐,诸般野味补品,轮番拿出来招待胡岩。 吃饱喝足,胡岩便借用老槐神的神木生发之气,催动那枚蟒卵修复生机,促进它的成熟。 一天多时间,那卵便破壳了。小蟒身形柔弱,却刚一出生,就嘤嘤而泣。 墨青黧花二人见他们的儿子终于破壳而出,喜的不知如何上手。忽听他们儿子哭起来,忙慌手慌脚的去抚慰他。 胡岩道:“他现在身子还有点弱,黧道友不如喂他些吃的。墨道友,咱们俩去前厅说话。” 两个人正要出门,墨青忽然听他那个小儿蟒开口说话道:“啊呀!吓杀老子了呀!” 说着又大哭。墨青正迈步要出卧房的门,听那一声哭骂,他一个趔趄差点儿把自己绊倒!心中疑惑莫不是生了一个什么妖孽?连忙折回去看视。 原来那只小蟒,本来在两年前未经人的生魂烙印时,他已经快要破壳了。却不料想他的父母失去了耐心,一日也不能再等待,到处求医问药。 不承望被恶人所诱导,把一条又一条冤死的魂魄烙印上来。 开始还只是几个,他也不在意。后来越来越多,整天吵吵嚷嚷,各种威逼恐吓,谩骂诅咒。 他想逃跑都没机会,只能生生的受着。最后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他便开始自暴自弃,准备任由那些恶灵吃了他算球吧。 不料突然有一天,那些恶灵一条一条地又被抽离出去,他也终于获得了新生。虽然勉强活过命来,却是先天不足,身体十分羸弱。 而且这二年多以来,他听会了满肚子的骂人的脏话,他这一张嘴就是粗俗恶语。夹杂着各种歪话脏话,简单道出了他这二年的经历。三个人听了几句便已猜出了大概。 墨青黧花听了,想明白这来龙去脉,又是心痛,又是恼恨,且又无语。两个人默默相视,心里是五味杂陈。 胡岩也在心中暗自好笑,却装出一副严肃的表情,板起脸对小蟒说道: “你应当知道是我救了你一命!今天我就拿大,教导你几句话:好孩子应该乖巧,要听你父母的教诲!不可以张嘴就说脏话骂人!” 那小蟒感应到这个人身上的气息,熟悉又让他有些亲近。但他自有意识以来,他便听会了那万般粗俗言语,他也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听了那人如此说,便吐了吐信子道:“你爷……嗷我记住了!” 墨青黧花十分尴尬,又说了一番真情意切,致歉感谢胡岩的话。 墨青想想,向胡岩又作了一个揖说道:“恩公,我这小儿在他母亲刚生下他的时候,我们就给他取了一个名字叫墨璃。如今多承恩人帮助,活过他的一条小命,今天就请恩公您再给他赐一个号!” 胡岩连忙摆手道:“你们知道我只是一个流离失所的小鬼,哪里好给贵子去名号!你们还是等他将来拜师,请他师傅给他取吧!” 墨青黧花夫妇两个听了,沉思片刻,也便不再坚持。 随后胡岩陪着墨青黧花夫妇送墨璃,到他们在洞府深处,早在几年前就准备好的一个育儿潭水之中调养,好让他健康成长。 妥当安置之后又交代了墨璃一番。夫妇二人将那个育儿潭的门户封掩已毕,陪着胡岩回到前厅说话。 “你们可知道那个夏髡斗法水平如何?你二人有没有把握胜他?” 墨青默了一默,半晌说道:“并没有和他交过手,但是看过他与人斗法,是很有些本事的。以我夫妇二人之力,还真没有信心打得过他。” 胡岩道:“贤伉俪的本事,我有所不及!保不齐他约个把帮手,如若那般,咱们三个合力也未必能擒得下他!此间事他必然已经知道,或许很快就会过来一探究竟。” “却不知他都有哪些手段?墨青道友你且说一说,咱们合计一下,提前准备一些应对之策,到时候也好应战。如果能够拿下他最好了,如若不敌,我们也需要准备一个法子,好让他知难而退。” 三人计议已定,便各自准备应对的手段。胡岩在墨青家的库房里,看到一张精致的小弓,据说是准备给他们的儿子将来玩耍的。 胡岩取了那张小弓试了试,说道:“我且先借为一用。” 第二卷:奔向自由世界 第二十八章 萨迦夏髡 - 鬼仙迷踪 - 老莘 胡岩取了那张小弓,赶制出三只硝雷箭。哄墨青他们夫妇不懂,其实就是一触即炸的强力炮竹。 有点像小孩子玩的摔炮。只是经过胡岩加料精制,一只的效力比较起摔炮来,要更大了好几倍的威力。 他又在那三只硝雷箭的箭头上,煨了一些墨青和黧花精配的毒药。这一箭打到那个人身上,死也不一定能死得了;弄不死他,也多半可以脱他一层皮! 这边三个人准备停当,只等那妖僧上门。等待的空档,又到了饭点。黧花捧出精致的菜品,陈年的佳酿。三个人边吃边聊一些江湖上的趣事。 胡岩三人宾主正聊得热闹,突然听到门外有人笑道:“老墨今日请客,怎么也不请老友来作个陪?” 墨青双眉一蹙,握了握拳头。见黧花窜起身就要开骂,忙拉住,让她稍安勿躁。 墨青忽而转怒为呵呵一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曾远迎,还请入府中一叙。” “哈哈哈哈哈哈!老朋友来了,施主都不出门迎一迎吗?” “我这里有贵客在座,却不便失陪,夏菩萨还请进来一叙。” 那萨迦夏髡在江湖上自封称谓作“夏菩萨”,故而墨青有此一称。 “我听说墨洞主喜添麟儿,所以今日前来贺一贺!早就想收你儿为徒,今日不如送了他与我带走吧。” 墨青听罢怒上心头。黧花早就耐不住性子,甩开墨青的胳膊,飞身往洞外冲去,口中大声骂道: “你这贼秃厮来的正好!老娘正要去取你狗头!今日既然送上门来,那就留下吧!” 墨青怕他老婆吃亏,紧跟着也飞出了洞府。看到他夫人黧花已经跟萨迦夏髡战在一处,他也便欺身而进。夫妇二人上去就是下死手的招呼。 那妖僧萨迦夏髡确实很厉害,一人独战两个蟒精却毫不输阵,打的颇有章法。 墨青黧花见久战不下,化出真身,施展出压箱底的手段,只想尽快擒下这妖僧。只是那妖僧十分了得,越战越勇。 一时间,三个人打得风声雷动,树断云飞,山石乱迸。胡岩伏在山洞的门口,借着藤蔓的遮掩,看着外面三个人混战。 见墨青黧花两个人开头便用了全力,久战之下,此时已经有些力竭。 胡岩悄悄搭箭在手,瞄准那个妖僧,看准机会,口中大喝一声:“呔!” 这也是他们事先约好的信号。墨青黧花两个一听他们恩人发出了信号,连忙往两边退去。 就听“咻”的一声箭响,一只飞箭直奔萨迦夏髡面门。那妖僧冷笑一声“来得好!”他便探手抓向那飞只箭。 他却不曾料想,这只箭只是一个试探,紧跟着后面又是一箭也到了眼前,他又来不及去捉,只得用另一只手掌拍出,想拍落那箭。 却听“砰”的一声巨响,他的手掌已经被炸的血肉模糊。 萨迦夏髡暗道一声不好!他连忙转身就跑。没想到紧跟着又是一箭飞出,带着哨音奔他后心而来。 萨迦夏髡只能在空中急闪身形,究竟还是被打在一边的肩胛上。又是砰的一声响,他的肩胛骨都被打碎了。 墨青黧花见他受伤,想着趁他病要他命,各打出一记飞刀,也打中萨迦夏髡的身上。 那秃贼受伤严重,眼看墨青黧花夫妇就要将他擒下时,突然从山林里窜出一个蒙面人,一把抓住那秃贼,祭出一道符篆,化作一阵黑烟,滚滚而去。 “可惜!” 三人不禁叹息,没能留下那厮的性命。胡岩道: “他果然带来了帮手!那个帮手倒也很谨慎,一直埋伏着没有出手。若他先出来了,我这箭必然先射他。此番那个贼秃受伤颇为严重,短时间难以恢复。” “墨道友,你去把夏髡那老贼秃洒落的血迹收起来,装一份给我。等以后有时间我去找到他麻烦!只是,你们怕是也要搬新家了!需防那贼秃来报复。” 墨青听了,忙去将那番贼的残血用一个小玉瓶装了,交给胡岩封印保存。 “恩公所言极是!我们稍后就抢收家当离开。只是此地一别,不知何年才能相会,还请恩公留下尊号,我一家人好日日感念恩公大德。” 胡岩想一想,我顶着一个“燕黄霞”的假名字,也顶了有些天了。索性就当我的江湖名号罢了!如果哪天燕赤霞来找我麻烦,我就说一直仰慕他的大名,尊他作大哥,想来他也不会跟我计较! “道友何必如此!小生江湖名号叫作燕黄霞,以后若有缘时,必然还有相会之期。我也该走了。只是你们要记住对我的承诺,你们儿子必然得福报。山高水远,咱们就此别过!” 墨青黧花夫妇二人坚持要送胡岩一些珍奇宝物,胡岩想一想,那把小弓他刚才用着倒也很顺手。 便说道:“既然你们如此盛情,那就将这把小弓送我吧!” 墨青道:“这样也太寒酸了!既然恩人如此体谅,大恩容后我们将来再报。” 他们见胡岩即刻就要起程,就把事先准备好的席面送给胡岩带路上吃,夫妇二人含泪送别。 胡岩收了那把小弓,一拱手转身飘然而去。 …… 猫夜叉从小镇上获得线索,来的张员外家,鬼鬼祟祟转了几处地方。倒是听到不少人说那个姓燕的好话,都尊称他作燕侠客。 “呸!狗屁的侠客!那就是一个逃犯!” 想他一个巡差,辛苦劳累,苦哈哈的却有谁看到他努力?今天他又扑了一个空。这让他的心情更加沮丧。 “我整天东奔西走,累得要死!为守护这片地界的生灵,我和我们老爷也是操碎了心,竟没有一个人说我们的好!倒是经常听到一些尽是骂我们的声音!” 猫妖心中不自在,但想一想职责所在,叹一口气,又循着骡子的味道,一路往西而去。 “咦!这里怎么会有我们老爷的气息?”走着走着,又来到一个岔路口。“嗯,叶大人去了西北,想是往纣绝殿去了。那燕黄霞和骡子,却是去了西南。” 猫夜叉稍一犹豫又往西南去追踪那个姓燕的。 这一天,他来到一条大河边。远远地看到一头乌青的大骡子,站在河岸上向对岸眺望。猫夜叉心中大喜! “不负我这些天来的辛苦,总算追上你们了!此时既然骡子在此,那姓燕的应该就在不远处。为何他没有露面?难道是为诱我过去?” 猫夜叉收敛气息,小心潜伏前行。等他来到距离大青骡子约三十米远,估计够他一个大跳跃的距离处埋伏下去。悄悄观察,周围有没有埋伏。 忽听那青骡打了一个响鼻,自言自语说道:“嘘律律律律……,唉!那姓燕的大概过河去了。要不要现在过去呢?” 第二卷:奔向自由世界 第二十九章 猫和骡子属相不合 - 鬼仙迷踪 - 老莘 猫夜叉听这声音有几分耳熟。心中不禁疑惑起来:这骡子精难道是我的熟人?会是谁呢? 这时又听那骡子口吐人声自言自语道:“算了,我还是厚了脸皮找此地牛判官,帮我一起缉拿姓燕的吧!我一个人过去也是送菜!” 猫妖赫然一惊,恍然大悟:“是了!原来他是吴昌!怪道我听他声音有些耳熟!” 既然知道姓燕的不在这里,猫夜叉便放下心来。也不再潜伏,喵了一声,大摇大摆往河岸上走去。 “哼,姓吴的!你可知罪!” 吴昌正踌躇要不要去找他朋友,一起去抓燕黄霞,突然听到猫夜叉在他身后说话,吓得他一个机灵。 尥了一个大蹶子以攻代守,跳转身来,果然看到那猫妖如同鬼魅一般,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他的近前。 “呸!你这三不知的野猫子!鬼鬼祟祟惯会在人背后搞阴私小动作害人!吓了老子一大跳!” 猫夜叉冷笑一声,道:“入你了个喵喵的!老子可不像你!在任上受贿,又从牢中越狱!倒是干过什么正事!没得叫我恶心!那姓燕的人犯呢?” 吴昌不想跟他啰嗦许多。扭头看着河对岸道:“过河去了。” 猫夜叉眼珠一转,听他的意思,他也搞不定那个姓燕的,那我不如笼络他,让他帮我打个下手。于是说道: “你不是说想将功折罪吗?我今天给你一个机会!跟我一起去抓了他归案。我会向叶大人替你求情,恕你越狱的罪。” 吴昌也在心中暗自盘算,若想继续在阴司衙门里讨生活,就必须与他们合作。他一个人是必然搞不定姓燕的那人犯的。 如今猫妖过来,若说他们两个人,单打独斗,都不是姓燕的对手!合作倒也有了三分把握。如果能够策反吕戒,那就有九分把握了。 于是就坡下驴,但说什么“跟着你”,这事他不能答应!到时候谁先擒住那个人,算谁的功劳! 因而含糊说道:“那个姓燕的还有一个帮手,我们两个正面迎敌,很难搞定他们。此事还须从长计议。” 猫夜叉听罢,冷冷一笑说道:“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怕不是跟他混得时日久了,有了不臣之心吧?你不要玩火!难道忘记了当年八阎殿里的事情了?” 吴昌冷冷看了一眼猫妖,心说你在教我做事?这些天跟着胡岩,已经磨炼出他的耐性,不会因为一两句刺激的话,就发怒而口不择言。 因此淡淡说道:“那天我和你们叶大人一起,也没有能够擒下他们。你觉得你比你们叶大人本领如何?” 猫夜叉听罢,倒吸了一口冷气,道:“我们叶大人?这么巧……那,我们叶大人呢?” 吴昌道:“大概是奉了你们府主之命,公干去了吧。” 猫夜叉印证了心中的猜测,心中却又暗道一声可惜,他不能责怪他们叶大人舍本逐末。 “抓了那个逃犯才是正理啊!先去什么公干!” 猫夜叉暗暗叹了一口气,口中却说道: “那只好从长计议了。你也知道,此案事涉那牌儿的机密,暂时不宜与更多人知晓。我们叶大人也百般交待,一定要机密行事。不如我修书一封与叶大人,办完了公干,我们一起捉拿那姓燕的!” 想想又道:“等叶大人的这段时间里,我们也须盯紧了那人犯,别跟丢了。” 说罢,猫夜叉就地一滚,起身化作一位样貌有些妖异的俊俏小郎君,手搭凉棚左右一看,向吴昌招手道:“你随我来。” 一“人”一骡沿着河岸向前走了一段路。看到河中一只渡船,上面坐着一位摆渡的老翁。 猫夜叉招手呼道:“老丈,请捎我们过河。”先会了船钱,一人一骡上了渡船。 一路无话,渡船摇摇荡荡来到了对岸。上了岸去,猫夜叉翻身骑上了吴昌的脊背。 吴昌不由得身子一僵,但此刻离那船夫不远,他也不好说什么,心中却暗暗恼恨。 他暗自思忖道,我被两个人骑了!他感觉自己不干净了。 但此时他也只好忍耐着。等走了一段路,看四下里无人时,吴昌猛地尥了一个大蹶子,将猫妖甩下身去,骂道:“你不要欺人太甚!恼了咱们一拍两散!” 猫夜叉冷笑一声道:“你又不是没有被人骑过!又装哪门子高傲纯洁!” 吴昌听罢脸上一阵阵发热,又想到了燕黄霞那个贱人。虽然那人嘴是贱了一些,其实为人品性还是不错的。这猫妖却是个阴私真小人,实在不宜与其共谋。 吴昌哼了一声,道:“下不为例!再敢冒犯,不要怪我不客气!” 猫夜叉也不敢过为己甚。心下有点儿矫情起来,冷哼了一声,说道:“一个逃犯,也不知道有什么可豪横的!” …… 胡岩出了墨青洞府所在的那个山坳,把吕戒放了出来。 照例兜引了一些风,把吕戒的皮囊充上气,再解开他的六识封印。 吕戒醒来一看,见还在山窝子里头,就又有些腿软。 “老……老爷!我们现在在哪里?” “刚从那两个蟒精的洞府出来。” 吕戒听他老爷这么一说,扑通一声趴在地上。 胡岩骂道:“瞧你那点子出息!我跟他们不打不相识,已经结交为了朋友,这六七天在他们家,山珍海味,奇珍异兽我也不知道吃了多少!” 吕戒一听,还没来得及站起身,口水倒是流了下来。他就不干了,嚷嚷道:“老爷您不厚道!为何不放我出来尽情一吃!” “你哪里知道当时的危险!他们从一个妖僧那里得到一个邪门术法,要把九九八十一条生魂纹到他儿子的卵壳上!已经有了八十条,难道我放你出来,让他们把你的魂魄纹上去,凑成九九之数?” 吕戒听了,四条腿又要瘫软下去。又听他家燕老爷说道: “那时候他们都准备好了要把我烙印上去!我吓唬他们说,烙印到八十一条圆满,他们儿子就会变成大妖兽,会把他们吃掉,才吓住他们。” “求我释放了那些冤魂,救了他们儿子一命。最后还帮他打跑了一个妖人。你说,可危险不危险?” “放你出来,吓都把你吓死了!他们不吃了你就已经万幸,你还想去他们家骗吃骗喝?” 吕戒听了方才不闹腾。却依然噘着驴嘴,咕咕哝哝不情不愿的让胡岩骑上他。 一路上故意颠簸不停。惹的胡岩恼了,喝骂道: “你这蠢驴!当时为了打那个妖僧,若不是我先做好筹划,我的命都要交代在那里!那几天的经历,真是险象环生,步步惊心!保下你一条小命,你还跟我闹腾!” 吕戒听了这才不闹,笑道,“我以为老爷开心赴宴,哪里知道您经历那么多风险!是我小心眼了!老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去打几只兔子来烤着吃。” 胡岩笑骂道:“哪里就饿死你了!且不急我们先赶路。我临走的时候,墨道友送了我一个好丰盛的席面。一会找个风凉水快,景色优美的地方,咱们一边赏风景,一边摆开了慢慢吃。” 胡岩只是要在吕戒面前显摆他的厉害吹嘘自己,说有多危险。 其实他心里一直有数的。大不了化作一阵风一逃了之,小命却是完全没有危险的。不过要是放了吕戒,那吕戒就危险了。 吕戒听说有席面吃,高兴的像腾云驾雾一般。 自从跟他家燕老爷学了驭风之术,经过苦心修炼,功力日见精进。 现在他一高兴,四蹄生风,蹄下一踩,出来一朵朵小白烟,风驰电掣般,载着胡岩在山谷中奔跑。 第二卷:奔向自由世界 第三十章 初次悟道 - 鬼仙迷踪 - 老莘 翻过一个小山头,前面是一块平坦的山原。山原上地势平阔,野草茵茵。对面十数里外一座高山上,一条瀑布飞流而下,将这片山原冲开一道深深的沟壑,蜿蜒向另一侧山下流去。 沿着深壑往前再走几里,前面便是一截断崖。断崖下,深壑中的河水流出,在群山中的谷地,行成了一个小小湖泊。 此时一轮明月高悬,山谷里传来一声狼嚎。须臾,各处不断传来野狼的呼应。 胡岩道:“这里空气极好,景色也美。还有野狼给我们喊几声号子助兴。就在这摆开席面,咱们且吃且看风景。” 说着,将墨青送他的席面摆开,一人一驴,各自面前摆了几道菜。 “老爷,这狼都是成群结队的,一会别过来找我们麻烦吧。俗话说,猛虎也怕群狼!” 吕戒话音还未落,就听见一声虎啸声传来。顿时山中野狼都安静了下来。 “你这驴嘴怕是开过光吧?” 胡岩正在骂吕戒,就听那虎啸声由远而近。啸声还在山谷中回荡,就看见一头斑斓猛虎从断崖下一跃而起,跳到深壑对面的山崖上。又是一跃,便来到胡岩面前。 “虎道友有礼了!燕某正准备夜餐,还不曾动筷子,道友若不嫌弃,坐下咱们一起吃。” 胡岩起身一礼,说着把菜品调整作三份,请猛虎入座。那斑斓猛虎把身躯一摇,化作一个彪形壮汉,嘿然道:“道兄如何与这等粗蠢之物同席!咄!还不快一边去!” 胡岩面色一沉,心想,我的坐骑也只该我来呵斥,你这厮仗着是个地头蛇,行事蛮横,倒爱多管闲事。但又一想,跟他这山野莽虎如何作计较,不和他争也罢。 胡岩自己其实也怕这吕戒被惯坏,如今有人吓一吓他,以后在外人面前,也好有一个体统。所以便没有吱声。 吕戒天性被虎所克制,况且他如今不过一张驴皮,若被那恶虎一爪子上来,怕不是要八下漏风!更不敢正面刚。 吕戒被呵斥的羞愧难当,捧了他的几个菜,悄悄躲到胡岩身后一侧,背着身子自己单独吃去。 “道兄勿怪某多事,那类蠢物平日听了我一声吼,早就远远回避,今日他居然敢大剌剌的坐在这里,实在无礼!” 胡岩淡淡一笑,道:“道友可曾听闻南华微妙元通真君偿有云,以道观之,物无贵贱;以物观之,自贵而相贱……自其同者视之,万物皆一也!天地一指也,万物一马也!” 那彪形大汉听了胡岩一番话,痴痴似有所悟,拱手道:“今日听先生一番高论,令我豁然一悟!可为吾师矣!” 胡岩笑着摆手说道:“岂敢岂敢。我也只是转述真君之言。不敢称道友之师。只我家吕戒,在他遇到我之前犯下了大错,被我拿下,我训诫他,让他知矩守礼。如今他当我坐骑,待来日他业满时,我仍还他自由身。” “先生仁厚。今日天清月明,夜色正好,若教先生不嫌我等粗陋,不妨多讲几段来听听,班琥虽粗蠢,却也向往大道。” 胡岩笑道:“有何不可!”他便将南华真君的齐物论背了一篇,讲解一番他的理解。 一时班琥和吕戒都听得眼中星光烁烁,恍惚间似乎看到胡岩身周有天上坠落的星光围绕。 两个妖精都有所获。班琥起来躬身一揖及地,谢道: “今日得先生教导,小琥受益良多!心中很多感悟,需要闭关几天消化一下。不知老师尊姓大名,仙府在何处,小琥来日好去老师座下聆听教诲!” 吕戒这时也忘了害怕,接口道:“我家老爷姓燕,人称黄霞道人。” 胡岩忍着笑骂道:“小畜多嘴!我哪里敢自称道人!班道友,敝人姓燕,四海为家,并无洞府。以后若有缘必然还有相见之日。以后只以道友想呼即可,不敢称师。” 班琥再次谢过,道:“学生今日要急着去梳理感悟,这就退下了。哦,吕……老弟,今日没吓着你吧,得罪了。” “哪……哪里哪里,不敢不敢!”吕戒毕恭毕敬,不敢造次。 别过班琥,胡岩随便吃了两样。吕戒将剩下的冷席全吃了,打着饱嗝问道:“老爷,我们现在去哪?” 胡岩骑上吕戒道:“你看这原上平坦,远有山,近有水,随便在这原上溜达溜达就好。” 吕戒边溜达,边问道:“老爷,我先听您说,万物一马,为何一定是马?是不是也可以万物一驴?” 胡岩听了撑不住笑骂道:“你可闭嘴吧!” 吕戒又道:“难道不是吗?还有,天地一指,又是该怎么理解?” 胡岩经不住他纠缠,道: “你可以理解为天地万物皆来源于炁,天地一炁,外赋于形,呈万物,而其本质无非都是一个本源。” “那,说万物一驴也没错哦。” 胡岩懒得听他胡扯,问他道:“白驴是驴吗?” 吕戒愣了半晌道:“不……不算是吧?我没见过白驴,因为我没看见过,所以应该就不算吧?” “吕戒是驴对吧,那驴是吕戒吗?” 吕戒先前喝了点酒,此时被胡岩绕得头有些晕。嘴里嘀嘀咕咕说不明白,一时被困在了那个陷阱中。 胡岩难得享受到安静时光,看着这大好的山水月色,心中十分畅快。 今晚给班琥和吕戒讲了一篇齐物,他自己讲解一番,也颇有些感悟。此时觉得有些飘飘然。 他本质是属阴的鬼物,在这月华中,他能感受到呼吸越发灵透,意念也更加通达。 这月华在他一呼一吸之间,不断地充盈他的魂魄灵体。似乎他的境界,经过这一时的感悟,也得到了升华。 东边天际渐渐发青,又转而变成淡淡的红。天地元气由阴向阳转化。此时正是阴阳交割,归于混沌中。 胡岩感应着天地间那一股混沌之炁,忽而勾动了他灵魂体中,老槐神的神魂留给他的那一丝混沌本源,顿时将他魂体的阴元之气,朝着混沌之态转化。 胡岩的意识,也陷入到混沌之中。浑浑然不知身在何时何地,而今夕又为何夕。 太阳慢慢地从东边天际升起。胡岩依然坐在吕戒的背上,似梦非梦,似醒非醒。任由吕戒驼着他,在那山原上漫步。 吕戒还陷在胡岩语言的陷阱中没有想清楚。时而啃一口青草,时而喝一口甘甜的泉水。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那副破皮囊,在胡岩阴魂转化仙元的过程影响下,也在发生着些微蜕变。 这块山原荒草地上,没有其他人迹兽影来此打扰。吕戒驼着半梦半醒的胡岩,如闲庭信步,从日出走到日暮。 转眼又是一个月明之夜。胡岩忽而长吁了一口气,悠悠然而发出一声长啸…… 第二卷:奔向自由世界 第三十一章 追踪而至 - 鬼仙迷踪 - 老莘 叶沉手里提着那个熊精汉子一路往西北方向走。他原准备到了纣绝殿再去审问。 只是走在路途中,他忽然想起事情有些蹊跷,问题出在那头骡子身上! “明明他们三个是一伙儿,还在一起商量着怎么处置这只熊精。怎么我一打过去,那个骡子突然就倒戈了?总不能因为我生的帅气威武!啊呸!被我的帅气迷倒,也该是个妇人女子!这骡子精很有问题!” “骡子必然跟那个小鬼、驴子不是一路货。他倒戈的十分果断,但最后逃跑,是怕我擒他?为什么怕?” 他突然想起吴昌越狱的事。之前猫夜叉在信中也曾经自责,说如果答应吴昌将功折罪的请求,可能就不会有越狱的事情发生。 叶沉一边暗骂阎王殿阴司衙门的官吏做事情粗糙鲁莽,一边怀疑那个骡子精会不会是吴昌。 “以那个鬼魂的战斗力,吴昌必然不是他的对手!如此一说,那个鬼魂也十分可疑,倘若骡子精就是吴昌所扮,那么此鬼必定是那个被跨界押来的小鬼无疑!如此,这些古怪的事便解释得通了! 只是,事情哪里可能这么巧!就给我遇到了?此事还需审一审这个熊精,必然是一问即知!” 于是叶沉止住马儿,找了一个僻静处,就地审问起那个熊精。 “说说抓你的那三个都是什么人!” 熊精一提起这个事儿,他就火冒三丈。骂道:“那三个妖精跑到我的地盘上来,居然敢杀我的人!还把他烤烤吃了!真是胆大包天!” “吃了谁?谁杀的?” “谁杀的?我……没看见!但我猜想,应该是那个喊着要把我烤了吃的那头驴子精!” “你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吗?” “这……这我倒不曾问过他们!” “他们称呼那个鬼叫作什么?” “哦!这我却知道的!那个驴子喊他老爷!” 叶沉听的一头黑线!还是耐着性子继续问道:“驴子喊骡子叫什么?” 熊精哈哈一笑道“这我也知道!驴子喊他作没脸皮的死骡子!” 叶沉审到这,头有点儿大!这个熊精有点稀里糊涂的说不明白。 但他还是有些不死心,又问道:“那个鬼怎么称呼骡子的?” 熊精想了想,道:“他们两个没对话。但是我看出来了,那个骡子跟驴子他们两个有仇,他跟那个鬼关系好像也不好,因为我看到那个鬼最后还踢了骡子一脚。” 叶沉见再审问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便提了熊精往回走。 “如果那个骡子精是吴昌,那么他必然还会继续追踪那个小鬼。我只回去一查便知!” 叶沉心中暗忖,一边纵马直奔与那小鬼分开的路口。经过检查,果然那个骡子精跟着过去了! “咦!猫夜叉也过来了!好了!那必然是我猜想的那样,没错了!” 叶沉暗暗为自己的英明智慧所感叹!又想着带着这熊精是个累赘,不如放了他一条生路。 只是在放他之前,须得先训诫他一番,让他不得为非作歹,干违法犯罪的事情。 最后又问他:“你说你手下被杀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 熊精回道:“他叫兔老八,是我的门房,帮我看门的。多大岁数,这我倒没问过他!” “兔……兔老八?他是一只兔子?” “是啊,是只不会说话的兔子。” 叶沉听了有些来气,照着熊精的屁股就是一脚。然后拨转马头,一路烟尘滚滚,追着吴昌和猫夜叉去了。 过了河,不久便在那个安乐镇幸福之乡。在那个镇子的西边,叶沉追上了猫夜叉和吴昌。 一骡一猫见了叶沉,连忙上前施礼问好。 叶沉上去劈头就把吴昌骂了一顿,他骂道:“你个该死的家伙!当时为何不告诉我实情?” 吴昌也很无奈,只得胡乱扯了个谎道:“当时嘴里被他上了嚼子,说不得话。” 叶沉看了看吴昌嘴巴旁边,拆下半边一甩一甩的嚼子。这时候当着吴昌的面,骂猫夜叉也不好,想想还是骂吴昌道: “那你为何见了我就要跑?怎么不让我给你解了嚼子,告诉我真相?难道是想一个人独占功劳?你打得过他吗?” 又把吴昌劈头盖脸骂了一通。然后又瞪了猫夜叉一眼,道:“你快闻闻,他往哪里去了!” 因为吕戒是踏着风旋儿跑走的,地上找不到他们的痕迹。也闻不到味儿。线索似乎就此断了。 吴昌突然说道:“这个小镇,他们呆的时间很短,我们打听了,燕黄霞只买了一些调料。出了镇上往西,这里的路上却没有他们的痕迹。我大胆猜测,他们多半应该是进山了!” 叶沉和猫夜叉眼前一亮。以猫夜叉一路跟踪的经验,那个小鬼都是在人间活动,即使走了一些偏僻小路,最后都会去有人家的地方落脚。 若让他们选择方向,必然也是去探查附近的城镇乡村,倒不曾想过那个小鬼会进深山。 “为何有此一猜?”叶沉冷冷问道。 吴昌回道:“他没有在这个小镇多停留,多半是怕我们很快追上来,若是在这里打起来,必然会伤及无辜。那个人本性还算良善,不是穷凶极恶之人……” “哈!你也是办了多少年案子的人!怎么失去了理智,大谈起犯人的本性?我们需要的是证据,是要尽快把逃犯捉拿归案!而不是他是不是善良!你要搞搞清楚,是他杀了我手下的夜叉!他必须归案!也必须死!” 吴昌听了,心里头突然有点不自在。便闭口不言。 “既然你如此笃定,那么我们继续追!走!进山!”叶沉把手一挥,一马当先,往山里赶去。 等他们三个人来到山中,在山路上果然又寻找到了驴子精的足迹和气息。 追踪到一座山头的背阴处,突然又失去了驴子的痕迹。却多了两个人的脚印。一路来到一个山谷,这山谷里看到遗留下的一片打斗过的痕迹。 “像是两头大山蟒和一个人大打了一场。却没有那个小鬼的痕迹。” 猫夜叉低头四处嗅了一回,说出他的判断。 “去那个山洞里看一看!” 此时山洞里面早已经被墨青黧花搬了一空。他夫妇二人带着家当和他们的儿子,从后门暗道,转而通过地底下的暗河,去了几百里外深山的腹地,黧花未嫁墨青时居住的那个洞府避祸去了。 叶沉三个人一无所获。顿时一筹莫展。 “我们自东边而来。这样,猫夜叉你和吴判官一组,查南边,我去北边。五十里为限,无论有没有线索,明天回到这个山洞汇合。若没有找到线索,我们再一起往西边查。” “是!”猫夜叉忙答应了,吴昌只是点点头。 南北两个方向搜查已毕,三个家伙一无所获回到洞府。三个人凑在一起,商量一下明天的行程,第二天往西边进发。 经过几天的细致排查,终于找到了驴子的足迹。断断续续的,又是几天,他们看到前面有一片平坦开阔的山原。 …… 今晚的月亮似乎更圆一些。胡岩骑着吕戒,看着天上的明月,心静无波。来到这个迷幻的世界,快四个月了。 他一介孤魂,如今也算修炼小有成就。阴魂经过修炼,已经慢慢开始向仙元转化。 没有什么标准,也没有什么提示。他就突然间清楚地知道,今天的他,已经跟昨天有了质的不同。无论从修行上,还是在意识境界上。 自来到这红楼世界以来,胡岩就很清楚,也已经认命,自己就是一介孤魂小鬼。 但从今早开始,他就忽然感觉自己像个人了。但又与前世真实生活中的他不同。有种说不清的玄妙,或者说是意境。 “由鬼而仙了么?” 第二卷:奔向自由世界 第三十二章 种棵树作纪念 - 鬼仙迷踪 - 老莘 胡岩看着这片山原平地,在深山环抱之中与世人隔绝。 山原上沟壑深幽而隐秘。胡岩突然想起他曾经梦里的那棵小槐树。 “若在这里种上一棵小槐树,应该也不错啊。” 虽然不是梦中的橄榄树,但若种上一棵,或亦可安慰他的思乡之情。 想毕,胡岩对吕戒说道:“这两日我身上出了些汗,有点味儿了,咱们去下面的湖水里洗一个澡去!” 下到湖中,胡岩和吕戒各往一边游去。 胡岩看到吕戒整个身子都在水面之上飘浮,只有四只蹄子在水中划拉。强忍着笑,心中忽又有些许不忍。 “等过些天,再挑个什么功夫传授给他。” 看着游得远了,胡岩装作一猛子扎水里,却是钻进了吊坠中。 “老神仙,我来给您老人家请安来了。” 老槐神一看便知,这厮无事献殷勤,必然有所求! 老槐神哼了一声,说道:“我没有别的神通了,你别来歪缠我!” 胡岩面上讪讪的,说道:“瞧您老这话说的,我哪里就有您老说的那般不堪了!” 老槐神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说话。他倒要看看这家伙又在憋什么坏水。 胡岩道:“我瞅着这里山清水秀,不如咱们种棵树在这留个纪念吧?” 胡岩一直没有套问出那三十六棵种子的用途,故而今天有意试探老神仙一下。 “那种子我有他用。这里条件也很一般。等有好地方再说吧。” 老槐神心说,这货一肚子的花花肠子。他心里在猜疑胡岩是不是在试探他,却也不说破。 “这么好的环境您还不满意?我看着比你那大荒可好太多了!” “你懂个屁!好不好,不是光看表面!那三十六棵,我个个都有安排了,你别妄想!” 胡岩就有些恼了,第一次呛声说道:“你咋就这么抠呢?三十六个,我现在只想用一个,你就推三阻四的!什么意思嘛!” “时机未到。” “什么时机未到,我看你就是抠!您想啊,这就好比下棋。有时候你看是不经意的下了一个闲子,说不定时机来了,那个闲子就得上了用!” “况且,我昨日在此地悟道,似有所感悟,今天感觉我的修行有了些些小变化。在我们老家,但凡有什么喜事,都会种一棵树来纪念庆祝一下的……” 老槐神听了下闲棋的话,觉得这话也有点道理。便不等他继续啰嗦,打断了他的话头,说道: “只是既然种了它在这里,我需陪它些时日。你若有别的事,可以先走。忙完了再来找我。” 胡岩听罢一惊,这怕是不好!我还没来得及挖出的更多神通,一旦放了你自由,这一别,以后不知道哪里才能找到你哩! 还能不能再见都难说!倘若跑回你的老家去,那我才叫鸡飞蛋打! 胡岩一番琢磨之后,心中暗暗叫苦,我这不是自找麻烦么?就暗自寻思起对策。说道: “前些天路上遇到那个骑马的凶鬼,我跟他打了一架,这几天我这心里就一直犯嘀咕。怕是被老爷子您说中了,那人搞不好就是来缉拿我的!” “只是他一时没认出来。我看他和吴昌一旦说破,我可能就有麻烦了。一动还不如一动不动。我就陪您老人家躲起来,躲过这风头之后,咱们再作打算。” 老槐神哈哈大笑,道,“你怕是担心我把你扔下跑路吧?” 胡岩急得面红耳赤,急得拍手道:“哎呀老爷子!您总是爱冤枉人啊!您老人家把我当作什么人了!” 老槐神也不再跟他纠缠,说要考察地形。把胡岩撵了出去,让他先去准备。 胡岩出了吊坠,朝着吕戒那边游去。在之前被尤三姐封印的那段时间里,因为几次入梦,他领悟出一个引人入梦的技能。 和催眠不同,他这技能可以主动将对方引诱到他为之设定的场景梦中,并可以通过感知,继续诱导,进一步催化深入。亦即他就是那场由他制造的梦境世界里的主宰者。 被他拐入梦的人,可以适度的发挥一定自主选择,和创造能力,但是不能够突破设定的界限。 若遇到强者,突破了界限就等于破了他的这个神通。 在入梦者试图突破时,主宰者及时发现,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进行压制。 之前他所悟出的只是一个框架,还不够完善。昨夜的入道的体验,让胡岩得到很多感悟收获,顺便他也借此给这小神通做了全面的丰富和完善。 此时胡岩就想,正好用吕戒来做一个实验。胡岩喊吕戒过来,牵着他游到湖的深处。 胡岩道:“阿戒啊,我看你这两天气质也有些升华,必定修炼上有所感悟和突破。现在让我检查一下你这两天都有哪些收获。” 说着便伸手到吕戒眼前,啪地打了一个响指,口中念了一段咒语。把手指又在吕戒的眼前晃了一晃。吕戒便感觉眼前一花,陷入到一个梦境之中。 胡岩带领吕戒,走进他设定出的一个梦境场中,让吕戒自由发挥他内心的狂想。 看了一回,暗暗骂道:“这个骚驴子精,倒是比我这演戏的人还会演!原来并没有他日常表现的那么乖顺!我在他的心目中,也没有他嘴里说得那么尊重有恩!” “哼!这骚驴子还需继续捶打磨练他一番才行!” 导引吕戒入了他设定的梦幻空间中,胡岩针对吕戒所展现出的真实本性,又对那个梦境的设置稍稍做了些微调整,然后将吕戒封印在梦境里。 将吕戒完全封印到梦中之后,胡岩又施展法术,将他的皮囊推在半空中,再次将吕戒的驴皮封印放气折叠,收入到吊坠之中。 “老爷子,我先前沿着山原之上那条深深的沟壑,细细观察过。里面有水有各种植被草木,在里面藏身应该是不错的。” 说着胡岩化身一条飞鱼,朝那沟壑的方向游去。然后逆流而上,在沟壑间的小河流中穿行。这条山原裂缝间的小河,约有十几里长。两边多是断崖峭壁,中间宽的地方有十几丈,窄处也有一二丈的样子。 中间水流时而平缓,时而激越,河水清可见底。 “老爷子,您看哪里比较好,咱们就在哪里落脚。” 胡岩从河口一直逆流来到沟壑的尽头,前面是一条瀑布,是从原上面那座大山上流下来的。 正是这条瀑布,将山原松软处冲涮掉,日积月累,便冲出了这么一条深壑。 “中间有一段开阔处,那里是这深沟里的精华之地,是一个天然的藏风聚气的所在,咱们去那里再看看。” 老槐神一路看过去,便相中了那个葫芦沟的腹地处。 回去再次审视一番,指出一个风水关窍所在,那里地势极险,人迹难达,是一个鸟兽也不易立足的地方。 下面水流形成一个蜗旋,一旦落到水中,便很难出来。于各种生灵,这里是一处极凶煞之地,而于老槐神来说,却是天然的立身之所。 “那里还有些阴魂难以超脱,咱们去庇护他们去。” 老槐神似乎对庇佑幽魂阴鬼,有着发自骨子里的爱好。甚至极罕见地显露出几分兴奋之态。 如果不是相处日久,胡岩对这位老爷子脾性有些了解,一定会误以为老狼看到了小肥羊,亦如吕戒发现了草丛里的兔子。 老神仙看好了位置,从盛放种子的小匣中取出一粒来,吹一口气,将那种子送到石头缝中。 然后将胡岩扔进吊坠,他就拿着那吊坠和匣子,化作一阵风,钻进那石头缝的深处。 第二卷:奔向自由世界 第三十三章 空气不会觉得尴尬 - 鬼仙迷踪 - 老莘 叶沉带着吴昌和猫夜叉,气势汹汹来到山原之上,开始四处寻找燕黄霞的踪迹。 他本以为这次十拿九稳可以缉拿姓燕的归案,不料又扑了一个空。 他们从一个山头,来到另一个山头。猫夜叉恢复猫妖本体,四处嗅寻气味。他们的行动引起一座山上领地巡视狼的注意。 巡视狼悄悄缀在三个人后面,想看看他们要做什么。猫妖也发现了它,上去先呵斥那狼不要找不自在。看到那只狼夹着尾巴要走,猫妖又将它喊住道: “嘿,狗子!最近看到一个人,骑着头驴子经过这里没有?” 那只狼见那野猫问话造次,对它喝来换去的还骂他狗子,心里不爽。翻了个白眼,甩甩尾巴就走。 大约猫犬命里就犯冲,他们相互看谁都不顺眼。 猫妖今天鼻子都快闻抽筋了,这时正在火头上,见那只狼不把他放在眼里,气就不打一出来。 “你这狗东西!还敢跟我翻白眼!找死!” 猫妖一个跳跃,就把那只狼扑倒在地,上去一爪子,把那只狼脸挠了几道血口子。 他这还是留了一爪,不然这狼连命都没了! 那只狼何曾受过这种委屈!爬起来去扑咬猫妖的脊梁骨。 它虽然体型比猫妖大得多,但猫妖身形灵巧,而且还是一个夜叉!猫妖见它敢回击,更不客气,直接把狼的一条后腿打断了。 那狼一边疼的哀哀嚎叫,一边不得不服输,嗷呜嗷呜说了一通。 猫夜叉听不甚明白。立逼着他瘸着一条腿去带路。 不想那狼的哀嚎声被山中的狼群听到了。不一会,几百头狼赶到原上,将叶沉三个人团团围了起来。 …… 胡岩被老槐神扔进了吊坠,也不知道老家伙在外面做什么法术。便嘀嘀咕咕发泄心中不满: “哼,怕我偷学你的神通不成?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 嘀咕了一回,想想,如果现在出去,打断了老家伙的工作进程,怕要惹得老人家不喜。 不如找找有没有窗户往外张望张望,倘若能学到一两个手段,也不错。 吊坠自成空间,有多大没法去丈量。若在老神仙的控制下,就没有距离感,从心所欲,意到而神至。 在不受控制的情况下说大也大,更重要是让人没有方位感,很难以用直觉去判断。 胡岩想起这吊坠有穿绳子的孔,应该能往外窥探。但不知这吊坠是怎么放着的,也不知道那孔在什么方位。 他想,有孔便会有风。胡岩闭上眼睛,感应着空气的流动。不一会果然感应到空间里一处有风进出,他便飞身而起,循着风的流动,来到风口。 在通风口出,胡岩托着腮扒在那个像窗户一样大的孔往外看。 只见外面光线昏昏然,像是在山洞之中。老槐神现在依然冒用胡岩的形貌,并不展现他本来面目。 胡岩就看到另一个“自己”,在山洞中飞来飞去,忙碌不停。 在洞的前方,光线被一颗巨大的黑石堵住大半。那石头的形状,胡岩看着却有点眼熟。 胡岩问道:“老爷子,您忙啥呢?飞来飞去跟个蝴蝶似的。” 老神仙也不理他,继续在往那大“石头”,和附近的洞壁上施法。似乎是某种阵法禁制。 胡岩趴在吊坠的风洞口上看了半日,也没有看出什么门道。觉得实在无聊,就回到吊坠空间的地上,开始整理他的道法神通。 掏出那个小册子,排一排他的术法神通都有哪些。 如今他有三大神通。第一便是清风隐术,他已经悟出其中的隐字诀,遁字诀,和聚字诀。 附带着他还感悟出来,传授给吕戒的那个驭风术,只能算是清风遁的购物赠品。 虽然价值不大,在他现如今实力不济的时候,也还有点小用。 第二个便是岩焰焚天术,这个术法他修习也有些时日了。只是从来没有机会使用到。 现在闲下来,有足够的时间,倒可以潜心修炼一番,有不对的地方,也方便请老爷子指正。 第三个便是他自己在入梦的过程中悟出的,引人入梦的术法。这个目前施展时还远远不够精炼,还需要进一步的改进。 一是入梦的法诀,如果能够一念之间就能让人入梦,那就好了。动作上也要简练。那是他目前所要立志实现的终极目标。 “取个什么名字好呢?有个典故叫作请君入瓮,我若学他作请君入梦,似乎有点鸲鹆学舌。既然是给人来一场清天白日梦,不如就叫清梦术吧。” 胡岩梳理了一下他那少得可怜的神通,就像作者无比珍惜地把每天投推荐票的客官大爷的名字看了又看……舍不得放手一样。 然后开始一遍又一遍修习岩焰术,清梦术。感觉自己已经穷尽所能,没有什么可以榨取了,方才罢了手。 胡岩又爬上那个小窗口,看老神仙的封印禁制的进度如何了。这一看不要紧,把胡岩惊得目瞪口呆! “我滴妈呀!那个大石头原来是小槐树的种子!”胡岩在心中惊叹不已。 此时,只见那堵住洞中光线的大石头,又膨胀了几圈,把洞穴堵得严严实实!幸好胡岩这种鬼魂,自带的就有夜视能力! 看见那颗种子生出了一根白生生的大根。此时甚至可以看得见它还在不断的延展伸长。 “这么快就发芽了哇!”胡岩感叹道。暗自庆幸先前没有不懂装懂,报怨老神仙弄个大石头堵了洞门。不然又要被老爷子耻笑了! 此时老神仙正背着手,在看种子的长势。没有搭理胡岩。 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空气! 胡岩才不管老爷子是不是把他当空气。接着说道:“您的禁制阵法都布置妥当了?要不要我来帮你?” 老槐神斜蔑了他一眼,问道:“你会?” “嘿嘿,不会您可以教我啊!我来动手,您指挥就好,总不能事事让您老人家亲自动手,要我这后辈做什么?吃白饭的吗?” 老槐神呵呵一笑,道:“又来打我的主意。也罢。这些禁制和阵法,你来触动一下试试,看看能不能从其中悟出一些门道来。” “嗐!触动它,不会被弄死吧?” 老神仙哈哈大笑,道:“不会让你死的!不过救慢一点,可能会平躺几天。” 胡岩暗自咧嘴,差点又着了老忽悠的道儿。 “你先观察种子皮上的符纹,那些是我的道的基础。看会了,再研究禁制和阵法。” “我出去时,不会因为失去控制,卡在洞里吧?” “没事的。这个洞中的小空间,我已经布置停当了。你只管出来,不相干的。” 胡岩试探着爬出了吊坠空间,跳到石头缝隙的空间里。 他不敢乱摸,先到那颗种子跟前,细细观察上面的天然符纹。一边看,一边在自己手心里作势描摹。 “老爷子,这种子已经发芽了,皮能揭下来收藏起来吗?我怕一时记不全,好留着慢慢研究。” “你先看吧!能记多少记下多少。等树苗再长大一些我再帮你揭下来。” 第二卷:奔向自由世界 第三十四章 兵戎相见 - 鬼仙迷踪 - 老莘 “老爷子您听,外面有人来了。” “管他呢!过段时间就会走的。” “老爷子!外面打起来了!” “打就打吧,死几个就安稳了。” “你怎么这样啊!你没听出来其中有班琥的声音吗?他还喊过我一声老师哩!” 老神仙斜蔑了胡岩一眼,似笑非笑地道:“哟,开始收徒了?” 胡岩讪讪一笑,答道:“那到没有!我只是当时偶有一点小小感悟,和班琥投缘,就指点了他几句,他就口口声声称我作老师,我并没答应!嘿嘿!” “你想出去救他?” “现在我们方便离开吗?” “也没什么不可以。这里我已经布置妥当。这几天小树苗已经长成势了,它在这里很安全。后面让它自己慢慢长就是了。” “那咱们能不能从山石缝隙里潜行,到远一些的地方再出去?别因为我暴露了你的行迹,也影响这树的安全!都不大好!” “那也到不至于。” 老神仙将胡岩扔进吊坠,又把吊坠和匣子握在手中,整个的化作一缕清风,从山石的缝隙绕了一个弯,蜿蜒而出。 来到河面上,随着峡谷里的风儿,翻过一个山头,一直飞到对面山上的一个山洞里面,方才停了下来。 这是一个天然的洞穴。老神仙放出胡岩,自己跳入吊坠中,留下一句“你自己看着安排吧。” 胡岩点点头,取出吕戒的皮,检视了一回吕戒在梦里的生活。梦境里他的生活方向似乎又有些儿走样。 “这骚驴子精,本性难移啊!还是得再磋磨他一段时间!” 胡岩看了看,将梦里的场景设置稍作了些调整,再次封印了吕戒,重新收了起来。 胡岩也试着化作一缕清风,飘出山洞。在山谷中游荡了几圈,隐到一棵大树底下驻足,化身为一个采药的药农。 “那边不知道打的怎么样了,这吕戒还是容易让人寻到气味,先不要骑他了。” 一边暗自琢磨着,一边去山谷的池塘里采了几片蒲叶。 最近几天,在山石缝隙的小空间里,他跟着老神仙学了些符纹和造化之术,此时就用蒲草叶编了两只小草驴的形状。 一只揣在了袖子里,在另一只上面吹了一口气,落地化作一头小叫驴。 胡岩骑在草驴子背上,又折了些青檀树枝捋掉树叶,编了个药篓。一路哼着小曲,往山原那边走。 翻过山头,下山再去跨过一片山谷,对面的陡坡上去,就是那片平坦的山原。 “没听到打仗的声音了,倒偶尔有几声狼嚎。”胡岩从山上往山谷里走,忽又听到远远传来一声虎啸。 “班琥没事就好!”听到班琥的啸声里没有凄惨哀伤,胡岩就不着急了。 他一抬眼,看到山谷里走来一个提刀的汉子,骑着一头大青骡,后面跟着一个长相妖异的青年。 “那不是吴昌吗?骑着他的正是那天跟我打架的人!后面跟着的却不知是谁!看来我先前猜的没错。那耍刀的果然是他们衙门里的差官!” 胡岩一边暗自琢磨,一边用粗犷的中原口音,唱起了一段山歌野调: “……苍径秋高,对月枕松根,一觉天明。认旧林,登崖过岭,持斧断枯藤……” 走近一点,看到那边两人一骡,都有些形容狼狈,看样子他们那一仗没占多少便宜。 “……不会机谋巧算,没荣辱,恬淡延生,相逢处,非仙……” 叶沉两腿夹了夹吴昌让他停住。冷着脸喝问胡岩道:“兀那汉子,这百里内没有村店,你一个人在这山里头转悠,莫不是个鬼吧!” 胡岩勃然作色,操着中原口音怒骂道:“光天化日之下,你怎不说人话!难道你们不是人?是鬼怪?” 吴昌瞅瞅胡岩坐下的叫驴,他用驴语打了个招呼“昂!吭嗤!” 见那个叫驴毫无反应,吴昌心中有些疑惑。 猫夜叉却走上前来,围着胡岩的驴子转了两圈。用力抽了抽鼻子,他感觉这气味有点儿似曾相识,但又不敢确定。 他不知道胡岩经过这几天的境界提升和蜕变,已经不完全是以前的那个味道了。 他又回头看到吴昌的眼里也满是疑惑不解,猫夜叉不死心,就想诈一诈,嗤笑一声道:“燕大侠?” 胡岩心中一凌,这家伙鼻子还真灵!他怕就是那只猫妖吧!心中想着,嘴里冷哼一声。 还不待他装个逼说一句狠话,就听叶沉一声断喝:“拿下他!” 说时迟那时快,猫夜叉早已经蓄势,听到叶沉一声令下,飞身扑向胡岩,直取咽喉!此时的胡岩,已经不是当日和叶沉打架时的他。 无论境界,还是实战能力,都得到了升华。此刻猫夜叉速度虽然极快,但在胡岩的眼中,已经不算什么。 就见他冷笑一声,身子一晃,探手上前,一把擒住了猫夜叉的后颈,手上一抖,猫夜叉便筋骨酥软,浑身没有了力气。 叶沉看了大惊失色!猫夜叉的试探,拆穿了这人便是那燕黄霞的伪装。只是他实力提升的如此之快!让叶沉有些措手不及! 念头一转,叶沉已经从吴昌的背上跳身而起,劈头一刀砍了过来,口中不忘喝令吴昌过来搭一把手。 胡岩见叶沉刀快力沉,就起了促狭之心,提着猫夜叉作势要把他甩过去挡刀子! 猫夜叉看见叶沉的刀即刻就要斩到他的身上,吓得肝胆欲裂!大张着嘴,却发不出来声音! 叶沉身在空中,刀势已老,想收回已经来不及,换招也使不上力,眼睁睁的看着就要把猫夜叉一劈两半,心中暗叹一声可惜! 却听那燕黄霞一声大笑,将手中的猫夜叉收回去,只一抖将猫抖回本体。同时向后飘出一丈开外。 叶沉的刀,扑哧一声斩在草驴身上。那草驴被一劈两半,掉落在地,却是小小的一只草编小玩意儿。 吴昌看到这一结果,一时没忍住,吭嗤吭嗤大笑起来。 “小猫咪,你们这位大人叫什么名字?”胡岩提着猫夜叉问道。猫夜叉哆嗦着不敢说话。 叶沉道:“你就是那个异界来的燕黄霞?你可知罪?” 胡岩哈地一声笑,说道:“你算老几?是要在这里坐堂公审么?” 叶沉脸色一变,道:“我乃内务府巡案司叶沉!在这冥界,还没有我不能审的案子!” “哦!原来是叶大人,失敬失敬!只是不知,你们跨界勾魂,是什么罪?” “这是我们冥界内部的事!该如何处置,自然会公平处罚!你被误勾了魂魄,不是你的错,但是你杀我手下的夜叉!这就是死罪!你若今日束手就擒,我可以网开一面,宽大处理!若敢违抗!哼!那是死路一条!” 胡岩冷笑一声,向吴昌招手道:“老伙计过来,还是咱们来谈谈吧。” 吴昌怔了怔,怎么扯到他头上了?他念头一转识趣的说道:“既然叶大人接手了案子,那我也只是案件当事人,还是你们两谈吧。” 胡岩想借吴昌打压一下叶沉的气焰,见吴昌毫无担当,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把握以一敌叶沉和吴昌两个。他就想先支开吴昌。 “那这里没你什么事了,我跟叶大人谈谈,你走你的路吧。咱们相识一场,我也不想难为你。” “你敢!吴昌,你今天要是敢离开,我保证将你列入姓燕的死罪同党!” “看看,这叶大人根本没有谈判的意思!他现在就是要定下我们两个的死罪啊” “你不要挑拨离间!吴昌他只要配合调查,将功折罪就没有大问题!” “那我还是死罪啰?我猜那天被我打死的那个,是你的亲信晚辈。我怀疑你公报私仇,在没有一个确切可信的人出面给一个章程,我是不会跟你们走的。我信不过你!” “嘿嘿!你的案子,可不止夜叉一条命的事情!其中牵扯……” 第二卷:奔向自由世界 第三十五章 这事我懂 - 鬼仙迷踪 - 老莘 胡岩听罢,哈哈一笑,说道: “那我更不可能跟你们走了!我也不难为你们!不过今天放你们离开之前!正好你们三人共同作证,我要说两点:第一,我被你们跨界勾魂,完全是无辜受害,你们需要给我一个正式的解释!” “第二,那个夜叉的死,虽然是我失手杀的他,当时却是他先动的手!我最多算是防卫过当!该怎么结案,你们须给一个公正说法。” “在能够给我一个阴司的正式说法之前,不要再来找我的麻烦!若再因为你们的纠缠,枉添几桩命案,那就是你叶沉叶大人的责任了!勿谓言之不预也!告辞!” 说罢,胡岩也不等叶沉等人说话,脚下生风,往空中一跃,顷刻间不见了踪影。 叶沉正喝令吴昌共同去追击,突然看到半空中飞来一物,却是猫夜叉被胡岩扔了回来。 叶沉和吴昌,看见猫夜叉在空中扭了扭腰,坠落到地上时,恰好四脚着地。 三个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吴昌也看出来了,叶沉一时半会儿拉不下脸面,猫夜叉在他们叶大人面前,又不敢乱说话。于是他咳嗽了一声说道: “昂吭!叶大人,您既然现如今能够直达府主大人的天听,不如我们如实向府主大人禀明,请府主大人示下,我觉得会比较好一点。” “况且我们三个,现在真拿那姓燕的没有办法!而且那姓燕的也把话说的明白,倘若事体再弄大了,咱们到时候都脱不了干系!叶大人您说呢?” 叶沉也知道这样僵下去不是个事儿,见吴昌递了个梯子来,他便哼了一声说道:“既然他已经逃了,一时找不到他的踪迹,咱们就合议一下,回去向府主大人禀报。” 胡岩跳出去时,把猫夜叉扔了回来。他也没走多远,便化作了一缕风,回到叶沉三人附近,听了他们三个计议已定,踏上回程的路。胡岩目送他们走远了,方才驾风直奔山原而去。 …… “班琥,班琥你没事吧!” 胡岩半路上遇到了一只巡查领地的狼,客气地向它打听班琥的家在何处。那狼也不会说话,倒是听懂了胡岩的意思,带他走了一段路,又给他指了一个方向。 不一刻,胡岩便找到了班琥的洞府。班琥却也没有像熊大爷那样,会讲究排场,并不曾安排一个门房日常给他通报消息。 胡岩在洞门口喊了一嗓子,就听到洞内传来班琥回应声:“老师来了?快快请进!” 胡岩听到班琥在家,便走进了洞中。此时班琥却是他原形的状态,正在塌上舔着伤口。 “唉呀!怎么受伤了!让我看看伤得严不严重!” “老师来了!抱歉,小琥有些不良于行,没有远迎实在得罪!” “不要客气,快躺下!让我来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好让你的伤快一些愈合。” “没事,也不严重,过几天就好了。” “我前几天有点事离开一下,你们怎么就打起来了?” “老师,是这么一回事:那几个家伙到了原上没找到你,有只猫向狼问路时,好像得知我和老师喝过酒,让狼给他们带路。” “不知怎么那狼就被小猫给打伤了。它一路疼得嚎叫,它家兄弟们听见不干了,出来找那几个家伙打架。” “我本来听到动静,是过去看热闹的。那人要来拿我,问询老师的事,我怎肯把老师的行踪说与他!三不知的就参与进去,跟他们打起了混战。不小心给那个拿刀的,在我腿上砍了一下。我们也没吃亏,把他的马打死了。” 胡岩听罢不禁叹息道:“你们也是受了无妄之灾!先前我回来,路上遇到他们,我打发他们走了。早知道他伤了你,我也得给他带点伤回去才是!” 班琥经过胡岩的一番治疗,伤口也不怎么疼了。心下十分欢喜,说道:“老师若没有什么事,不妨在我这里多住些日子,我好请教些修行上的问题,也好在老师跟前尽一点做弟子的孝心。” 胡岩不能说怕呆久了连累他的话,那么一说,班琥必然会拍着胸脯硬留,反而不好。 “我还有要事在身,若不是要过来看看你,我已经离开了!实在没有时间久留。你有什么难解的问题,只管现在问来,我能解答的,当即给你说了,不能解答的,我想一晚上,明早再告诉你!明天我必须得走。” 班琥听说,很是感到遗憾,便也不拘泥,把心中的疑惑尽情一问。胡岩把大半的问题都做了解答。 有些他自己也不懂的,就暗暗记在心里,晚上睡觉的时候,偷偷跑去吊坠中请教老神仙。 第二天早上,胡岩把昨天那些没解答的疑问,又给班琥解说一番。 看到班琥的伤势已经开始好转,他便也放下心来。一番告别,胡岩踏风而去。 “总是在这山里面混日子也没啥意思。除了那几个鬼可能过来找找麻烦,十年也看不到一个人!我还是去人世间转一转吧!” 胡岩自言自语着。在出山之前,他又化作一缕风,去那个沟壑里面转了一圈,隔着河水看到那棵小槐树长的郁郁葱葱,比他在梦中化身的那棵小树精神得多了。 “真是一代更比一代强啊,我好歹说起来也是他的老父亲哦……” 想想这话难以启齿。胡岩喊老槐神出来看看那棵树有没有什么潜在的毛病,被老槐神骂了他几句。 “有什么好看的!它在那长的好好的,不用去管它!” 胡岩像一个刚刚做了父亲的男人一样,蝎蝎蜇哲地为他的孩子瞎担心。 被老神仙骂了一通之后,方才心情畅快地离开。 半道上,胡岩又把打了捆的吕戒皮取了出来,看看他在梦里过了几度春秋,有没有长进一些。 “这个家伙!没有人管着,他就要上天!醒来吧你!不要再沉湎于春宵美梦里了,你会堕落的!” 胡岩把吕戒唤醒,骂道:“我让你入梦去修行!你修的什么行!让我看看你本事长进没有!” 吕戒先还沉醉在美梦之中,此时被胡岩问起修行上的事,方才豁然清醒,有些讪讪然,嗫喏不语。 “我就知道你这家伙是个不成器的!”胡岩骂了他一句,也便作罢了。 “老……老爷,那咱们现在去哪里?” “出山!” 吕戒一听出山,立刻就欢腾起来!梦里他可是在人间尽情潇洒了一会,现在又可以旧梦重温,实在是意外之喜! “你别兴兴头头的!到了人间,你要是再敢胡来,我就把你给骟了!” 吕戒一听,吓得赶紧夹了夹双腿,不敢吱声。 阴司的案子,昨天已经挑明,事情也算告一段落,不必每天担惊受怕的到处躲藏。 “不管他们怎么一个态度,我多行些善事总不会有错!若是杀几个萨迦夏髡那样的恶人,应该也算是行善积德吧?” 胡岩心中暗自嘀咕。“前次经过那个幸福之乡,安乐之地,好生让人怀念!我还想要去体验一把,那才是理想中的家园!” 想到这里,胡岩摇身又换了一套穷书生的装扮和颜容,说道: “阿戒啊,还记得我们进山的时候,经过的最后那个小镇吗?咱们去那里看看。” 吕戒得令,蹄下生风,往山外跑去。很快就来到了小镇附近。 胡岩夹了夹吕戒的肚子,让他放慢脚步。如今已经是五月下旬。小镇外面的地里,麦子开始成熟。 胡岩看到有一家子男女在割麦子,就牵着吕戒,凑上前去搭讪。 “老伯,今年麦子长的好啊!” 在地里看儿子媳妇们收麦子的老农,笑着答话,说今年年景好。虽然胡岩没有种过地,但是他还是看过地里的庄稼的。 前世里,有一次送戏下乡,他就看过农家的麦田。经过良种改进的麦子,长着齐刷刷的大而饱满的麦穗,看着就让人喜欢。 而这里的麦子参差不齐,麦穗比蜻蜓的脑袋也大不了多少。 没有几家人有耐心去选育留种。有时候闹饥荒,种粮都能吃掉,哪里还在乎什么优选留种的事。 虽然看不上这里的麦子,但是看着老农眉开眼笑的高兴劲儿,胡岩也不忍心说丧气的话。 “老伯,您家里几口人,有几顷地?” “我有三个儿子,五个孙子。老老少少十九口人。五六顷地。忙不过来,要不,有些荒地也能多开几块出来。” “啊呀!老伯您真是一位有福的人!儿孙满堂!” 老农笑得漏出豁牙。胡岩见他这块地才收了一半,就建议他们停下来喝口水打打气。说道:“这块地,长势算好的吗?” “算好的了!前面还有一块,比这里还好。其他的倒是马马虎虎。” “我给您老提一个建议啊,你看,像这种麦子,还有这样的麦穗,你先把它采下来,留作明年的种粮。” “明年挑一块好地,单独种了,再从中间选更好的,三五年下来,您这麦子起码能增产五到八成!相信我!这事我很懂。” 第二卷:奔向自由世界 第三十六章 村里来个姑娘叫涂小蓉 - 鬼仙迷踪 - 老莘 老农和他的儿子听着胡岩的这番话大有道理。若如此做起来,地不用增加,也不多费多少劳力,几年下来,产量却可以增加很多。 老农的儿子却又道:“先生您是读书有见识的人!这法子想来不会差。老话说的好,好种出好苗,只是有点费功夫,有时候收庄稼就是跟老天抢时间。一旦变了天,来不及收回来,那一年都是白忙活!” 胡岩听他说的有道理,建议道:“这个,可以在决定收割之前,先从中挑选采摘一部分。忙不过来时,家中小孩也可以帮忙挑拣一些。老伯您带我去更好的那块地,我帮你看一看。” 老农也做不了太久弯腰的活计,就带着胡岩去看更好的那一块地。 胡岩到了那块地看了看,果然比前面一块长势更好些。想了一下,就给老农催个眠,让他在梦里看到这小书生请了人帮他采收。 囫囵一觉醒来,看到满满当当装了一大麻包,已经脱好了粒的麦种子。 老人家使劲揉揉眼,有些不敢置信。 “老伯您看到我刚请了两个人,帮你把长得好的麦穗挑出来先采收了。这些做明年的种粮是极好的!您家在哪里?我让这驴给您把这袋种粮驼回家里去!” 老农欢欢喜喜地在前面领路。回到家中,细心地把这些精选的种子晒了起来。又怕被鸟兽去吃,特意安排一个孩子在那看护。 路过的邻居们都很好奇,一问起缘故,老农也毫不隐瞒,很客气的说明了原委。 各家听说了,也都纷纷效仿。胡岩心里欢喜。暗想,都这样做起来,这天下也少了许多饥荒! 老农感激胡岩,就请他到家中做客,胡岩也不推辞。当晚就在老农家里歇了。 胡岩留在这个小镇上,帮了大家不少的忙。哪家农事忙不过来,他就去帮一帮。 让吕戒帮着拉驴车,收粮食。邻里们都纷纷请他吃饭。他都不推辞。 一天两天的,慢慢的和镇子里的老老少少,都熟悉了。 胡岩就说:“老乡,我虽然是一个读书的人,却无意于功名。我看你们这里孩子们也没有几家正经读书的。马上要农闲了,我闲来也无事,你们家孩子,若有想识字的,可以在闲着时,来这村头大槐树底下,我教他们认字。” 这里的人都信任他,小孩子们也爱亲近他。况且小孩子们无事在家也是白淘气,不如去认几个字,也长些见识。于是各家纷纷让小孩们过来听讲。 胡岩绝口不提应试科考的那些话,他只管教孩子们认字,传授一些生活技能上的知识。 尤其农田作物方面的。凭他的一些常识,尽量给孩子们科普农作物生长方面的知识。 义务教育时,谁还没学过自然、生物? 镇子里的木匠、铁匠,偶尔也过来请他画一画图纸。他就尽自自己所能,利用数学物理知识,把一些工具进行改进。 这种村头教学,理论联系实践。小孩子们一边学一边玩,又且实用,又贴近生活,小孩子们也喜欢。 晴天胡岩就在村口的老槐树底下讲课,阴雨天就各自回家。 镇子上的成年人,没事也会过来听讲。胡岩看慢慢人多起来,就弄了一块小黑板挂在槐树上。 从开始的二尺宽,因为人越来越多,就显得太小。被镇子里的木匠换了一个三倍大的。 老农想的周全,想着寒暑时节大家都难挨。他就牵头,由镇子里的乡亲们,大家共同出资,村口老槐树附近的空场地,建起了一个全镇子最大最敞亮的房子。作为孩子们的课堂。 又在课堂旁边,建了两间小房子,给胡岩日常居住。 这小镇本来民风就质朴,胡岩做事完全不求回报。 每天带着他的驴子,只在东家吃一顿,西家吃一顿。慢慢成了这镇上的一道风景。 有一天,镇子里一家人,迁了他的一个做商铺生意的亲戚过来住。那家人有一个独生女儿,才十三四岁的年纪。 虽然是小麦色的皮肤,但她的相貌生的却十分整齐。 只是她日常却装束得十分朴素,因而一般人看了,认为她也就是邻家女孩子的那种普通。 有一天那个女孩也跟着来课堂听课。她远远的藏在孩子堆里。胡岩却一眼瞥见她的与众不同。 要胡岩来评价的话,那个女孩的相貌虽不及尤家姐妹风流娇美,却骨相匀称,实为闺阁女子中的上等。 胡岩心中暗暗纳罕。这女孩子的突然出现,让他多了些警觉。 这个女孩绝不是普通庄户、行商人家的孩子。她却把自己妆扮成极普通的样子。 这其中有些超出常理,胡岩猜她必然有些来历。 胡岩也不点破。只当她是这些孩子当中极普通的一员。依旧照常讲他的课,教孩子们认字,给村民将农学知识。 胡岩有些怕吕戒不小心漏出马脚,有一天就骑着吕戒出了趟门。回来时,那头大灰驴不见了。他是坐着邻居的牛车回来时。 胡岩托词说是养着驴子没什么用,就拉出去卖掉了。换了一些小吃和糖果回来给小孩们吃。 “这些都是拿驴子换来的,给你们拿去分分了吃吧。” 镇上孩子们虽多,倒也尽够分的。 有几个小孩子跟吕戒玩的好,突然听说驴子被卖了,还哭了一回,哭完了继续吃糖果。 转眼一年过去。镇子上的农户,庄稼都有大幅度增产。大家都来找胡岩道谢。 “黄先生,您的法子果然极好的!我们今年又按你说的法子,精挑细选一些种子,明年收成必定还要好一些!” 胡岩没有用燕姓,只说自己姓黄。乡亲们都喊他黄秀才。 此时听了乡邻们感谢的话,胡岩笑着恭喜,祝他们来年有更好的收成。 说道:“好种粮,也要有好的管理跟上才行。施肥,除虫除草,都要做好。” 乡邻们都笑说:“记着哩!我们闲时,也常来听先生讲课。这些也听先生讲过的,我们按你说的做了之后,都很见效用!” 那个商户家的女孩,日常会帮他们家里看半天铺面。只要家里不太忙,她都会抽空过来听半天的课。 胡岩后来听孩子们说起,知道她姓涂,叫涂小蓉。 “嗯,我姓胡,你姓涂,大家糊糊涂涂谁也别挑破。这样就挺好的。” 胡岩也不将涂家女孩的事情在心上。继续在这镇子上东混一口,西混一口。日常过着躺平的生活。 忽忽又到了一年春天。 镇上有些听课的孩子,也成家立业了。邻居们看着这个小先生一年二年也不着急成家,他们倒看着帮他着急。 多家都来打听过这事。刘老汉,亦即胡岩初遇的那位老伯,一天拄着拐杖过来找胡岩。 “小先生,我也听你说过,你家里帮你定过了一门亲事,可这一二年也不见你家里有人来往。这人啊一年一年的,过得快的很,都经不得蹉跎啊!” “老伯说的是,我也有打算年底就回家去。” “小先生,你的为人品格咱们都看在眼里。我这有一个极好的老邻居,他家亲戚有一个女儿,今年十五岁了。他家也知道你定的有亲事,就是看中先生人品高洁,想把他家女儿许给你做二房。不知道小先生意下如何?” 胡岩心里清楚,邻居的那个亲戚必定说是那涂家了。 他便笑笑谢过刘老汉。说道: “刘老伯!谁家的女儿谁不疼爱!再说十五岁年纪也还小,她父母怎舍得将她许给人家家里做妾?我看着咱们镇上,就好些孩子品行都是极好的。在他们中间挑选一个,嫁过去做正头娘子多好啊。况且我也做不来这种作践人的事情。良心上也过不去啊!” 老刘听了便不再言语。就请他去家里吃饭。胡岩也不推辞。 胡岩暗自思忖,看来我得走了。这里的生活虽然安逸自在,久了就会有很多牵挂和因果。 比如东边邻家里要娶媳妇了,请他去写个庚贴或者几张喜字。西边邻家有人病了,请他去帮忙诊治。 谁家添了新口,又请他去说几句祝福的话…… 眼看着学堂里有几个学生,都结婚有了孩子;而刘老伯,却眼看着,一日一日有那下世的光景。 他胡岩虽然说是鬼而化仙,究竟也有他的七情六感。对那些世事的变迁,难免也有许多感触。 在这里两年的时间,悠然自在的同时,也渐渐有了越来越多的羁绊。 所以,胡岩暗自盘算着,该授的课,也都讲的差不多了。他准备挑一个吉利的日子,离开这个温馨安逸的小镇。 这天下课,涂小蓉捧着一个食盒送了过来。她上午在家看店面,没有过来听课。却早早的准备了几个酒菜,掐着点送到学堂来。 “有劳小蓉姑娘,你把菜饭放在这里。我吃完了洗洗,明天你听完课,顺便再带回去。” 涂小蓉放下餐盒,并没有离开,却看着胡岩含笑不语。 第二卷:奔向自由世界 第三十七章 吕戒的本钱 - 鬼仙迷踪 - 老莘 胡岩看着涂小蓉没有离开的意思,似乎有话想说。 他不等涂小蓉开口,先说道: “小蓉姑娘,我们虽有师生之宜,究竟你如今也是大姑娘了,在这里待时间久了,恐被人闲话。怕与你的清誉有碍。” 涂小蓉微笑听了,接口说道: “我们镇子上的人们都质朴单纯,不会有那些歪心思的。况且我们阖镇子上,没有谁不知道先生品格高洁,乃是一位人间高士。再不会有人说那等闲话。” “姑娘过誉了!” 涂小蓉不等胡岩说出请她快回家去的话,先问道:“老师是太行云崖黄氏族人么?” 胡岩听了有些诧异。“她怎么知道我是从太行山中出来?” 心中暗忖,面上却平淡,说道:“不是。我祖籍还在南方。” 涂小蓉点头道:“那就不是了。我二姨母嫁与云崖黄氏。听同窗说起先生来自于太行,故而误以为老师也出身自云崖。” 涂小蓉见胡岩又欲开口,先笑道:“那小蓉就不打扰老师用餐了。如果哪天老师要离开,还请老师提前告知一声,我好送一桌酒菜给老师践行。” 说罢低头转身离开。 胡岩目送小姑娘离开的背影,心中暗自有些好笑,自嘲或许是自己想得多了。 晚上胡岩去了老刘家,看到刘老伯益发显得消瘦。他知道老人家恐怕挨不过秋天了。 这二年老刘家生活也更加富裕起来,如今已经四代同堂。 像他们家这样,和和气气的大家庭,镇子上还有不少。 胡岩在刘家吃了晚饭,告辞回去他的住处。一梦香甜。这二年间,他在修炼上,进展不大。却蕴养的仙元越发朴实浑厚。 第二天早上,胡岩的一个学生叫陈奇,送来早餐给胡岩吃。 陈奇是这些学生当中比较出类拔萃的。既好学,又机敏。胡岩讲的课,他都能很快学会弄通。 胡岩让陈奇陪着他一起吃了早餐,看时间还早,就和他聊天。 “我看你这二年学业很扎实,从你问的一些问题,我也看出来你对科举有些兴趣?” 陈奇腼腆一笑,道: “我知道老师不喜欢科举,但老师您传授我们的知识,都与民生息息相关。我想,老师的才学埋没在乡野间,实在可惜。既然老师无意仕途,不如我代老师把这些安民治世之学带去世上,让更多的穷人得到实用。” “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追求,你有这样的志愿,我很高兴。只是要送你一句话你须牢记:勿忘初心,方得始终。” 吃完了早饭,陈奇把餐具拿走。胡岩来到学堂,看到他另一个得意的弟子李默,正带着几个学生在打扫课堂的卫生。 胡岩招手让他过来,交代他道: “阿默,你本性敦厚,为人过于正直,不宜出仕。这二年也把我教的都熟记了。不如你就在这学堂教书。我不日便要家去了,这里就由你来掌管。正好农闲时,今天又逢初五的大课。” “我会在课堂上通知大家,以后送孩子过来读书,学农务工的,他们每年愿意给多少束脩,都随意。若有心科举的,着你另外开一个班,每年若干银子的定额学费,这是你糊口的营生。” 李默听老师要离开,心里难受。胡岩止住他的话,说道:“我这二年抄了几本书,你自己看,你觉得能教的呢就教他们。” 正好看到陈奇回来,就喊他过来,说道:“陈奇你在没有出仕之前,帮着李默把学堂支应起来。” 上完大课,胡岩说了对学堂以后的安排,并将制定的一个学堂的制度挂在墙上。 最后学生们都散了,胡岩带着李默来到他的住处。屋里一床一桌一椅,并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 胡岩从枕头底下拿出当年船东家送他的那五百两银子,给李默拿着,交代他道: “这里的房子都是公产。五秋二季按例会有人修缮。我这五百两银子,是我多年前做了好事,别人送我的。你拿着作为不时之需,倘若遇到灾年,你自己看着拿出来做些安排。” 李默听罢就哭了,不忍老师离去。胡岩笑道:“天下哪里有不散的宴席!人生总是难免聚散离合。你不必难过。” 不知道是谁,怎么就走漏了风声,说黄老师要离开了。 下午学生们都来拜见,乡邻们也都来挽留。 胡岩就在学堂前日常给孩子们玩耍的场地,含笑和乡亲学生们挥手,道:“我暂时还不走。等过几天我回家安排了家中事务,说不定哪天还会来看你们!” 有的脆弱心软孩子的就哭了起来。胡岩笑道:“天晚了!你们都回去吧,孩子们明天还要来上课。明天咱们再说。” 哄了大家都散了。胡岩让李默回家搬来他的生活用具,晚上就在这里歇下。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李默起床时才发现,老师早不知在何时已经离开了。 …… 胡岩此时骑着吕戒,走在太行南麓的山路上。 夜里他就化作一道清风,回到山原上,去沟壑的葫芦湾看了看小槐树。胡岩喊老神仙出来看看小树生长情况。 老槐神又骂了他几句:“你修道的人,怎么总是黏黏唧唧,扯不清斩不断的性子!” 胡岩不服气,回怼道:“修道也不是绝了情感!” 老神仙懒得理他。胡岩在原上看一会月下山景。 随后他化作了一阵风,飞到了太行南麓。取出吕戒来,骑着他不紧不慢从山里走出来。 下了山,天气越发热起来。胡岩也不受寒暑侵扰,但是衣服却需要融入现实环境里。 他继续顶着黄秀才的名号,来到人世。 “老爷,您以后别把我藏起来了。这一次一次断断续续的感觉,有点让我跟不上节奏。” “我也是怕你不小心坏了事,如果你能保证在人前只做一头呆驴,没有任何异常行为,我才考虑答应不收起你。” “我还不够呆吗?怎么样才算呆?” 胡岩笑道:“首先你不能有情绪外漏。你的眼珠子不能乱转,更不能发出你啥都懂的那种智慧之光,不能开口说话。” “这都容易。我会装。老爷您只管看我的表现吧。” 胡岩为了防止吕戒乱说话被人听见,他就拿了一卷书在手里。一旦吕戒不小心说漏嘴,他好装模做样的让人以为是他在读书。 吕戒不知他家老爷意图,心中却暗自好笑: “我家老爷定是以为拿出一卷书,作一副书生的样子能勾引到女子!你哪知道,男人还是得有功夫和本钱!” 第二卷:奔向自由世界 第三十八章 盂兰盆会 - 鬼仙迷踪 - 老莘 胡岩不知道吕戒在心里编排他,一手握着本周易,口中似在诵读。 其实他在自语。若有懂唇语的人看到,应该能猜到,他在说,墨璃也三岁了,不知道他的老子娘,有没有按我们的约定,去世间做好事。 胡岩只指了一个大致方向,任由吕戒自己找路走。这会儿路上行人渐多,偶尔还有个驴车轿子过去。 “这是赶会呢?” 胡岩有些疑惑,就留心听路上行人说话。忽有一个双马拉的香车赶上前去,留下一阵香风。也留了几句车上人的对话在胡岩的耳中。话中有提到“盂兰盆节”“新月寺”等”等语。 “到七月半了么?” 胡岩想起民间有“盂兰盆会”的习俗。又行了一程,胡岩听到说那个新月寺就在前面一座山上。 他便不走大路,双腿夹一夹吕戒,示意他走直路,直接去寺庙。 吕戒不情不愿,哼唧两声,还是听从了,岔离大路取直道而行。 “老爷,咱们走大路多好,可以听听大姑娘小媳妇们说说话。” 胡岩就知道吕戒啥德性,骂道:“你是贼心不死吗?今天是盂兰盆节,那些人都是上香去的,不可言语唐突!” “嘁!老爷您知道个啥!世人的愿望想法是挺好,他们哪里知道有些寺里的阴私?” 胡岩听了有些诧异,问道:“怎么说?你又从何处听说他们的什么阴私?” “吭!我还用听说?你道我当初是怎么被老爷你捉到的?那老员外家妇人,就是我在盂兰盆会的时候,在寺庙里认识的。” “那里有一家和尚庙,里头的大和尚和我交好,每年盂兰盆节,他家的庙里都会有住宿的妇女。” “有去求子的,有去还愿的。被我知道了他们的勾当,我就经常在他们那里住,夜里装菩萨神仙降临,我们就……” 胡岩听了大怒,喝骂道:“你这贼厮!活该被打杀!” 吕戒嗫喏道:“老爷,我如今在您手下,不是都改了嘛!” “这种事多吗?难道这家也有此等勾当?” “那也不一定!俗话有说,人一上百,还千奇百怪呢!何况世上那么多的寺庙,那么多的和尚道士呢!我知道的,其中有的人还讲些意思,凭各自你情我愿。还有那坏了心肝的,就会用强迫手段,辖制别人。” 胡岩听了气得呼呼直喘。想一想,他摇身一变,把自己妆扮成一个貌美少年妇人的样子。说道: “吕戒你看前面哪里接近大路,一会我把你也幻化一下,咱们慢慢混到上香的人群里,去那庙里一探究竟!” 吕戒听说要往上香的人群里头混,高兴的撒开四蹄,须臾来到大道附近。 他们躲在小树林中,胡岩施展从老神仙哪里学来的幻化之术,将吕戒幻化作一个妇人。 他不怪是他自己的水平有限,却暗自抱怨吕戒实在难以美化。 最后幻化出的妇人,又粗又丑,脸色还难看。这一对比,越发衬托得胡岩所扮的小媳妇俊俏娇艳。 胡岩摇摇头,也只能如此了。装出女子的声音问吕戒道:“嫂子你且说句话来听听。” 吕戒吭哧吭哧的笑,说道:“我不会捏嗓子说话。”虽然很努力了,声音还是十分粗蠢。 “罢了,你别说话了,有事打个手势,或者实在要说,一定把声音放到最小!走路多学一学路上的女子。” 二个扭扭捏捏从小路拐出来,到了大路上,混入到人群之间,不一会就到了新月寺。 那寺庙依山而建,香火鼎盛,足足有三进大院子。知客僧的僚房,客房就有几十间。 胡岩看时间还早,也不急着进庙里去。跟着香客游客在庙门外面,装作欣赏风景,转了一圈看了看地势。 等到午后,二人方才拈了香进了庙门。慢慢的跟在香客的后面,各大殿里拜了拜。今天上香许愿和还愿的人特别多。 就连去上一柱香,都要排着长队。等到上完了香,天色已经黄昏。 胡岩就带着吕戒,来到知客僧的院子,说是回家的路途有些远,今天没法儿家去了,请求住宿一晚,问需要多少房钱。 有一个大和尚早就看见胡岩拜了一圈,此时见他询问客房,满面含笑,双手合什上前说道: “这位女施主里边请!后面的客院正好还有空的房间。无须房钱,女施主住的若满意,随便施舍些许香油火烛钱即可。” 胡岩装模做样含羞谢过,随着那个大和尚来到后院客房,安置妥当,大和尚便告辞离开。 不一会有小沙弥捧过来两碗斋饭菜,胡岩和吕戒一起吃了。 吕戒不敢乱开口说话。眼睛却看着他家老爷,浑然天成的这一路表演,常常让他意识恍惚。 “燕老爷是天生的戏精吧?若不是知道他的手段有多么可怕,我都想跟他一起睡觉……” 胡岩看到吕戒呆头呆脑,痴痴的看他,一个爆栗子啄在吕戒脑壳上。把吕戒啄得龇牙咧嘴,又不敢出声。 “吃饱了一会就休息吧!” 正说着,那个小沙弥又提了一桶水过来,给二人洗漱。他把碗筷顺便收走。 天色暗了下来,二人洗漱已毕,各自上床歇息。 胡岩才刚躺下,还不曾合眼,突然感觉身子底下的床板,咯噔一下,他就随着床垫被褥往下落。上面的床板又自己合上了。 胡岩也不发作,只装出一声惊呼。人已经落在软软的垫子上。爬起来一看,却是一个宽敞的地下室。墙壁上挂着几盏油灯,把地下室照的通明。 就见迎他去后院的那个大和尚,嬉笑吟吟的走来,伸手一把将他拉过去,揽在怀中。 胡岩作势哭泣挣扎。他想看看这里面困还有多少女人。总要摸清底细,才好发作。 “和尚老爷,小女子有孕在身,还请和尚老爷慈悲,放过小女子!呜呜呜……” “哦?几个月了?我最喜欢怀孕的媳妇子!来让老爷我摸摸看。” 胡岩趁他不备,挣脱出来,往前面跑去。 这地下室里十分宽敞。隔有多个单独的小房间。胡岩边小碎步慢跑,边侧耳细听,就听到有嘤嘤的哭泣声。 “看来害了不少人啊!这些该死的贼秃!” 那个大和尚哈哈笑着,再次捉住胡岩,将他抱进了一个小隔间。 胡岩便不再客气,快速将那个大和尚引入梦中。刚才他跑动时,已经暗自设定出一个梦境场景。 大和尚蓦然被带入一个梦中。梦里他又回到了他童年时候。因为饥荒他跟着父母四处讨饭。路上遇到一伙山贼,掳了他们一家三口来到山上。 他的父亲因为反抗被杀,而他母亲被山贼轮番淫辱。他的母亲为了保护他,忍辱负重在山贼窝里,白天给他们做饭,晚上供他们消遣。 有一天,官府破贼,他母亲带着他逃出深山,来到了这个寺庙,送他去做了一个小沙弥…… 胡岩把这个大和尚诱入深沉的梦里。将他捆起来。然后化作风,穿梭于各个隔间。 第二卷:奔向自由世界 第三十九章 罪无可恕 - 鬼仙迷踪 - 老莘 胡岩发现有的隔间里,此时也正发生着不可描述的事情。 他现在不能同时操作多个梦境,只好将那些人一个一个打昏过去,用衣服将那些恶人一个个捆扎结实。 又将那些女子聚拢在一起,不能让她的入梦,就给她们全部催眠。 查看到最后一个单独的奢华大地下室,胡岩看到一个膘肥体壮的恶和尚左拥右抱,在塌上玩弄两个貌美的女子。 胡岩看了心中震怒!现出身形,却化作先前被他引入梦里的大和尚的模样,冲上去劈头就打! 那个恶和尚身边两个娇娘,本来就已经被这凶恶的和尚折磨的生死不能。 此时看见来又了一个胖大的和尚进来,二人直接吓得晕了过去。 那个恶和尚大怒,骂道:“你疯了不曾?你这是在找死!” 胡岩也不搭话,一双拳头只管往那个恶和尚身上招呼。 他如今除了清风遁,和岩焰焚天这两个神通,没有更多神通可施展。 然而这两个神通都不适合用在此时。他只好用前世练出的拳脚功夫去搏斗。 那个恶和尚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功夫十分了得。在被突袭之下,居然毫不慌乱。 两个人在那间地下室里近身搏斗,打了几十个回合,也没有分出胜负。 那个恶和尚大约这几天消遣的过于频繁,渐渐有些气虚。他且战且退,仗着地势熟悉,辗转腾挪,往密道口逃去。 胡岩紧随后其,穷追不舍。 那个恶和尚来到密道出口,飞身一跃,就要逃出。突然迎面两只海碗大的蹄子,扑面而来。 原来吕戒听到他家老爷那边床板响动,就知道有了情况。 也不知道是不是庙里的和尚,嫌弃他幻化的女子长的丑陋,他睡的那个床板竟安然无事。 吕戒也不担心他家老爷有危险。如果他家老爷应付不过来,他去了也是枉然。 因此吕戒出了他们住的小院,来到僧僚房的院子。 他先捉住一个值夜的和尚,逼迫那个和尚说了出密道的所在。 “有几个道口?” “三个!” “都在何处?” “一个在后院的井里,一个在大护法的屋里,还有一个远一点,在大殿菩萨神像的后面。” 吕戒一想,去大殿的可能性最小。于是让那个和尚带他到后院的井边,吕戒搬了一块石桌板盖住井口。说道: “速带我去你们大护法的房间!” 那个和尚不敢违逆,只得带着这位丑陋的妇人来到大护法的住处。 找到那个出口,吕戒一掌将那个和尚拍晕过去,然后静静地等在密道口跟前。 不一会,就听到密道里传来打斗声。吕戒喜得摩拳擦掌,想一想又现出了原形。这样他的战斗力会更强。 果然不一会,就见一个亮锃锃的和尚头冒出来,他上去就是一个连环踢。 恶和尚见有人偷袭他,不敢硬闯,只好又落下身去,跟那个人再次战成一团。 他已经知道,那人不是他的手下弟子。至于为何是他弟子的模样,他猜此人不是擅变的妖怪,就是鬼魂附体。 他想不通的是,为何妖怪或鬼魂,会来多管这个闲事。 恶和尚且战且退,想从另一个密道逃生。他在考虑,既然他房间的密道口有人看守,那么这些人应该是有备而来!大殿的出口必然也有人在那里把守。 井里的出口,如果上面也有看守的,他还可以从水里遁走。这个是他最后的秘密!除了他,没有人知道! 现在要紧之事,是先逃到井里。 这恶和尚越打心里越焦急。他不敢恋战,想要尽快脱身逃命。可惜他老师赠给他的噬心刀不在身边。不然今天谁逃跑还不一定! 就在他退身到另一条密道通道入口时,为回头确认一下方位,他侧了一下头,伸手去按那个推门的机关。 他的手已经触摸到机关,还没来得及按下,被胡岩看出他防守的破绽,啪地一个响指,手掌在那恶和尚眼前一晃,那和尚便昏昏沉沉愣在了当地。 原来胡岩见久战不下,怕有闪失,就断了之前那个大和尚的梦境。在这恶和尚分神的瞬间,将他引入梦里。 胡岩见这个恶僧手段奇多,十分厉害,意志也极为坚定,怕魇不住他,连连打出法诀,并用言语诱导出他回忆起孩童时期的记忆,暗示他去慢慢体味童年时光。 胡岩重新化身先前的少妇,冲外面喊一声:“阿戒嫂子快下来!” 吕戒听了蹄子一滑,差点一头栽倒。 什么鬼嫂子!真是会扯!他心里别扭着,还是下到地下室中。 胡岩看吕戒化回原形,忙又施法术将他变回那个丑婆娘。 吩咐吕戒道:“去,那边过道中间,左边第四个隔间,里面有个人,是下午接待我们的大和尚,你把他擒来。” 吕戒过去,果然看到捆着一个大和尚,此时已经醒来,只是还有些迷糊,正准备挣脱束缚。吕戒上去就是几拳,将那个和尚打晕,拎着一只脚,面朝下把那和尚拖了出来。 胡岩见吕戒拖出了大和尚,又吩咐他把其他打晕捆绑的和尚也拖了出来。点一点人数,算上这个豪华间的恶和尚头子,一共九人。 吕戒趁胡岩闭着眼睛摸那个恶和尚脑袋的时间,他又去把那些衣衫不整的女子,也都一个一个抱了出来。清点一下,也有九个人。 “老……爷?……妹,妹子?” 吕戒不知道现在该怎么称呼他家燕老爷。 胡岩此时正在研究那个恶和尚的梦境。从梦里他知道,这恶和尚俗家名字叫杨闳,后来拜了萨迦高僧夏髡为师。 “原来是那老贼的弟子!果然邪恶一脉相承!” 这杨闳自拜了夏髡为师,沾染了一身邪心思。成为夏髡身边的四护法之一。两年前,他师傅出去办事,突然销声匿迹。 他们四个名为护法,却各有落脚之地。师傅不宣召,他们都乐得各自快活。 杨闳在这新月寺做大护法,方丈也服从他的安排。他在这里法号无畏。实际上就是这一片地界的草头王。 这新月寺每年香火钱无数,他在这里每天过着奢靡的生活,快活似神仙。 他也不明目张胆的胡作非为,只暗地里做这种阴私勾当。 在外面,他很会装神弄鬼,招摇撞骗,愚弄世人。因为他很善于经营,居然把这寺庙经营的香火越来越兴旺。 那些女子,被他消遣戏耍,玩弄于股掌之间,很多人都默默忍下,离开后再也不会来。 也有些女人尝到了甜头,找机会就来的。还有个别性格刚烈的,以死抗争。 诸如这般种种,这些年竟没有人去说破。这也是他们可以长此以往,在这里作恶的原因。 胡岩从无畏和尚的梦里,了解到他从孩童时代,一只到今天的种种,他记忆深刻的事情。 “这种恶人绝不能留!但他作恶如此深,也不能轻易放他去阴司。我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第二卷:奔向自由世界 第四十章 噬心刀噬主 - 鬼仙迷踪 - 老莘 胡岩暗自思忖:“他有一把邪刀,叫作噬心刀。是夏髡所赠,我如今就让他尝一尝噬心之痛!” 于是,胡岩就让吕戒去取了噬心刀过来,一刀捅在无畏和尚的心脏。 无畏的魂魄还来不及散去,就被胡岩将其封印在噬心刀中。 然后胡岩第一次施展出岩焰之火,不断去祭炼噬心刀。直到将那无畏和尚的魂魄,完全祭炼作刀上的符纹,方才作罢。 接着一个一个用入梦之术,将那九名女子心中的伤害抚慰一番。 再将她们送回各自留宿的客房中,暗示让她们天明各自回家。 此时天还未亮。 胡岩让吕戒找来水湿的麻绳,将那八个和尚全部重新捆绑。让吕戒在这里好生看守着,等他回来。 胡岩化作一阵风,来到县衙中。 当晚,本地的知县和典史,都做了一个差不多的梦。 他们梦见新月寺的和尚淫辱民女,私藏兵器等事。知县最后被他家的床板突然间的塌陷给吓醒了。 知县觉得床板塌陷不祥,而且梦中之事历历在目。他就连夜召来典史,说他得到线报,新月寺的和尚参与邪教,有谋反的证据。 典史心中本来就为梦中的事在疑惑着。此时听知县大人说他得到线报如此这般,暗暗心惊: “我的梦真是应验的快!” 典史连忙点齐手下衙役,持刀拿棒,带上锁链刑具,直扑新月寺! …… 叶沉与吴昌、猫夜叉在回程的路上,就将汇报材料整理好。回到冥府,由叶沉去向府主大人汇报。 猫夜叉则奉叶沉之命,再次将吴昌关押在牢狱中。 冥界府主细细看了叶沉呈上来的报告,沉吟良久不语。他在评判那个小鬼事件的风险。 据反应上来的材料来看,那个小鬼很不简单!但是他又与曾经一桩类似的案子中那个家伙不同。这个小鬼,似乎只是想自保。 根据这段时间,各地汇报了一些情况看,那个小鬼倒是很有些正义感。 但是他做事情的作风,又不狂妄自大,没有胡作非为。反倒很有些分寸。 最初灭迹小夜叉,可能是初来异界阴司,有些恐惧,也可以算失手杀人。虽然其罪不可赦,却其情亦可悯。 后来打杀那头驴子,私自囚禁那驴子的魂魄,手段有些过分,但是观其训导和其意图,也尚且可以接受。 只是府主刚得到新月寺案情的汇报,他就猜测,杀那个恶僧的,多半是那个小鬼! 手段就有些过于毒辣了!考虑到他释放那八十条鬼混的阴德,倒也可功过相抵。 再观察一下吧,看看他后面要怎样。若说收服他,前有旧案,府主也不敢乱用。 有些人虽然有本事,但如果使用的不得当,有可能会后患无穷。 不过当年那个案子,也不完全都是坏事。那个案子也揭开了一些问题,从上位者的角度去看,于冥界有弊也有利。 适当的打压了某些人的野心。这也换来了冥界几百年的安宁。 而今这个小鬼,暂时还是继续观察一下再看吧。 从这次案件的处理方法看,这个叶沉,脑筋有点不转弯。倒没有吴昌中正稳重,那个猫子虽然显得有些愚拙,他的追踪本事,倒也还堪用。 于是吩咐叶沉道:“你继续去追查界牌的保管情况。那小鬼的事,你就不要管了。回去时,让那小猫子来单独见我。我有事交代他。” 叶沉先是见府主大人不语,心中惶恐,怕责怪他办事不利。此时听到大人的吩咐,他不及思考其中利弊,连忙答应了退下。 叶沉一边往回走,一边暗自思忖:“大人似乎对我办那个姓燕的案子,不甚满意!我是哪里出了差错?那猫子倒要越到我头上去了!我要不要敲打一下他?” 叶沉回到巡案司衙门,交代猫夜叉,速速去府主那里汇报情况。 叶沉怕耽误了府主大人的事,他也不敢多说废话。 猫夜叉听了,喜形于色,心中暗喜:“猫大爷我要飞黄腾达了吗?” 口中连忙感谢叶大人提拔,匆忙去叩见府主大人。 府主见到猫夜叉过来,先是敲打他做事不够大气,又勉励他勤劳有功: “我看你做事,也还勤勉,只是能力和胸襟还多有不足。有个事,想交于你去办,又担心你那些毛病,把事情给我搞砸了。” 说着沉吟不语。猫夜叉连忙跪倒,保证按照府主大人安排,不敢擅专。有情况,他会及时细致向大人回报请示。 府主方交代道:“嗯。你要记住这些话。不可擅自乱作为。我看你实力不足,今天赐予你一项本事护身。回去把这个给吴昌,以你为主,让吴昌做你的助手,继续去调查那燕黄霞的案子。此案直接向我负责!你回去要戒骄戒躁,好好做事!若有差迟,哼!去吧!” 说着,赐予猫夜叉一项神技,又扔了两个正副职位腰牌给他。 猫夜叉感到一束光在他头顶一闪而没,来不及体会,拿了腰牌叩谢府主大人便即退下。 回到牢狱中,将吴昌放出来,带回衙门,将那枚副使腰牌递给他,说道: “老吴,如今府主大人恩典,着你我二人继续调查燕黄霞一案。你以后要极力配合我,咱们一同把这个案子办好。莫要办差了此事!府主大人那里,不好交代的!明白吗?” 吴昌心中暗喜!这是府主大人的意外恩典了!只是这猫小人突然得势,以后怕不好相与的! 他不像我和叶沉性格直率,以后同事,怕要多加小心些!我得把嚼子咬紧了! 心中想着,吴昌接了猫夜叉递给他的副使腰牌。突然也是一道光入体,即刻解了他骡子躯体的禁制。同时吴昌感到有获得了一个神通。心中暗喜。 猫夜叉看到吴昌恢复原貌,心中有些遗憾:我不能找借口骑他了! 吴昌也在暗自思忖,以后同事相处,他为正,我为副,还是要摆正位置才好。于是拱手道:“猫使大人……” “什么猫使!叫我猫大人便是!” “是!是!猫大人!咱们何时启程?”吴昌心中暗笑。想占这小猫一个便宜,没占着! “你先回家,我们启程前,先休息几天,把家事安排一下。三日后在此汇合。” 第二卷:奔向自由世界 第四十一章 清风隐还有斗字诀 - 鬼仙迷踪 - 老莘 当典史点齐人马来到新月寺,天才刚蒙蒙亮。 见到寺院的大门半掩着,众人心下猜疑。典史当机立断,带人闯进了寺中。 典史根据梦里见到的场景,径直来到大护法的起居室,果然发现藏有暗道。 一伙人下到地下室里,发现有一具和尚的尸体,与八个被捆起来的和尚。 众人连忙在地下室就地取证,并在一个密室中,找到了一些刀箭等管制武器。 再把那几个和尚捉上大殿里一审,牵二连三,还在梦里的寺中其他和尚,也被一个一个抓过来。 典史看这个事情有点大,也来不及再审下去。打发那些留宿的香客即刻全部离开,然后封上了庙门。 典史带着众衙役,把所有和尚押解起来,连同私藏的武器,统统带回了县衙。 …… 胡岩事了拂衣去。此时他又顶着黄书生的装扮,骑着吕戒不急不慢的来到县城的街道上。 在一家饭店门外的棚子里坐下来,把吕戒栓在棚外。叫了一碗牛肉面,一边吃,一边听乡亲们闲话。 “老叔,听说新月寺的事情了吗?” “作孽哟!” 又一人道:“听说那个庙封了!庙里所有的和尚都被捆到县衙去了,排好长一队!” 旁边又有一个人搭腔道:“是啊!我今天起的早,出门有些事。看到有几个和尚衣服都没穿,胡乱遮一下。不知道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啧啧啧!没法儿说!” “你们瞎说什么呢!我听我堂兄说,和尚私藏兵器,想要谋反!我堂兄儿子就在衙门里当差!他的话是不会错的。” 另有人又嗤笑两声,道:“昨晚不知道多少人留宿寺里!我可听说了,那些女眷们的床,都是可以控制的活动的床板。下面有好大的地下宫殿!官府也怕弄得世风影响不好,遮掩着呢!” “嗐!莫瞎说!留些口德!要下拔舌地狱的!” “哼!这么说,那些和尚,该下油锅了!” 胡岩叹了口气。有些事他能插手,有些事,他也没办法。希望那些女眷们,不要受太多牵累吧。他已经尽力了。不然,把那些女眷一收官,就没有活路了! 吃完了面,胡岩让老板称了几斤卤肉包起来。会了账,牵着吕戒去街上闲逛。 胡岩没有想到的是,那个无畏和尚居然是夏髡的弟子! “不知他有夏髡秃贼几分本事!而且还有三个护法!还有那天蒙面贼又是什么鬼?他大约是怕墨青黧花认出他来。” 胡岩思索片刻,想去探一探那三个护法底细。据无畏和尚梦里的情形,那三个和他来往不密。 虽然都是夏髡的弟子,其实这个无畏,和另外两个都是半路拜的夏髡为师。 无畏本来是一个中原大寺的副教习。与寺中正教头不睦。离开大寺,遇到夏髡,两个人打了一架,他被夏髡活捉。 无畏和尚见夏髡手段阴毒,怕不容他活命,就服软,拜夏髡为师。夏髡见他机变,功夫也了得,两个人气味又相投,就收了他做四弟子。 另外两个护法,一个叫乌贵,一个叫王都。也是半路收的,本来他们和夏髡一同结伴入世,后来做了他的护法弟子。 “这几个都不简单啊!” 胡岩从无畏梦中的态度,能感觉出来,他对夏髡的大弟子,也是亲传弟子蒋林多有敬畏,对乌王二人,也敬而远之。 “这把噬心刀不能随便拿出来,需要藏好!不能漏了马脚。” 胡岩将噬心刀祭炼了几回,将刀收在吊坠中。老神仙很是嫌弃。 “这是个不祥之物!你要这个东西干嘛?” 胡岩道:“正因为它不祥,藏起来不要让它流于俗世,才是最好的选择!” 老神仙听他这番狡辩的话,似乎也有道理。便不再提。倒帮他在刀上加了一重封印。 胡岩骑着吕戒,一路南下,准备前往洛阳。 “要杀夏髡,须剪除他的羽翼。先去找找老乌老王的琵琶弹弹再说。” 乌贵在洛阳做行商行的武教头。胡岩准备先去洛阳探一探风声。 “阿戒啊,你最近功夫有没有什么长进?” “老爷,我的驭风术已经大圆满了!您有第二层功法没有?” 胡岩被吕戒一句话噎住了。心下暗暗有些尴尬,我哪里有什么第一层第二层? 我总不能把清风遁神通传给你!老神仙可是警告过我不能外传的。 “这……目前我也只有这第一层功法。你若有所感悟,可以说说,我们共同探讨。” 吕戒想了想,说道: “老爷,我在想,驭风术,这个驭便是驾驭,驾驭着风,就好比老爷您骑着我;如今您问我,战斗力如何,那驭风的第二层,应当就是斗了!用风去战斗!老爷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胡岩如遭雷亟,还可以这样! 他又被吕戒这个逼给装到了!心中暗想: “老神仙这清风隐,是为逃命而教的我,他怕我惹事,所以没告诉我这风还可以去战斗!妙哇!我咋就没想到呢?看来还是我的想法太狭隘!总是沉湎于怎么去逃难!其实适当的时候,也该奋起!总是忍耐逃跑,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所以还是要勇于面对!不能怕,不能躲!如今我清风隐,除了隐,遁,引,那么第四就是斗了!斗字诀,无外乎一个攻势,一个守势!这一阴一阳,便是这斗字诀的精髓了!” 想通了,胡岩把手一拍,笑道:“阿戒你说的没错!我们先研究一个攻术,知攻方知如何守!正好现在这旷野无人,我们就试一下。你先攻,我来守。不断互换切磋,这样就能够找到这斗法的诀窍!” 一人一驴,说干就干。一攻一守,把驭风术的斗字攻防之术不断打磨。 从开始的瞎胡闹,慢慢的双方也越来越有技巧。不断寻找规律,总结出套路和术法。 这几天,胡岩也不骑吕戒了。从旷野打到山脚,从山脚打到山头,又打到山谷。 一会儿是人追着驴打,一会儿又是驴子追着人打。 几天下来,胡岩的那本小册子都快记满了。 “老爷!这几天您感觉如何?” “爽!过瘾!” “再来?” “谁怕谁!干!” …… 快到洛阳的时候,一人一驴都打得气喘吁吁。但是收获也很多! 经过这一路的磨炼,总结。最后汇总出风刃斩九式,风旋锤三式,风盾三式。共计十五招攻防驭风术的斗字招数。 “先就这样吧!不用再求新求多。贪多嚼不烂!就这十五个基本招式,咱们还需要不断的精进,还要等用到实战中去检验。” “老爷说的是!咱们这驭风术第一第二层都有了眉目,再想想第三层的方向?” “第三层,先不必考虑术法,先琢磨一下心法吧。” “老爷说的有道理,只是这心法,我就不懂了,还是老爷您自己慢慢琢磨吧!” 第二卷:奔向自由世界 第四十二章 洛阳的土著 - 鬼仙迷踪 - 老莘 洛阳是十三朝之都,历史底蕴,是浸润在这座城市骨子里的。 胡岩骑着吕戒,踢踢哒哒来到洛阳城外。 从这座城的表面上, 他没有看出这里与其他城市有什么不同。 尤其是他这个见识了后世繁华的流浪灵魂,况且他这次还是从京城一路过来。 “老爷,自从上次打了一架,吴昌就不见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怎么?想他了?” “我想拿他练练手。我几天跟着老爷练了驭风术第二层,就特别想找姓吴的,跟他打一架。” “不急!过几天如果机会合适,我给你找个人练练手。只是马上要进城了,你是准备把嚼子衔上,还是想变化成人的样子?” 吕戒还有许多话想说,自然不情愿把嚼子咬在了嘴里。 忙道:“老爷!您解了我的禁制吧,我自己能变成人。老爷您放心!我吕戒发誓!誓死追随老爷!绝不反叛!如违此誓,让天雷轰死吕戒!” 胡岩叹道:“不是我不想解除你的禁制,我是担心,一旦解除了,你这张皮,会死掉!也罢,等找个安全的所在,我想法子帮你弄一下试试。” 胡岩自己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他想请老爷子出手。 于是找到一个隐蔽处,胡岩把吕戒折叠起来,提着跳进吊坠中。 “老爷子,您先别修行了,来帮我一个忙。” 老槐神眨眨眼,不知道这小子又闹哪一出。 “是这样的,我家吕戒不是被我剥皮了吗?当时给他下了一些禁制,让他活在一张皮上。如今想帮他解了封印让他恢复本来的样子。只是他的肉全给他祸害的那一家人吃掉了,我怕一旦解除了他身上的禁制,他就要完蛋!” “那可不!一旦失去禁制的支撑,他要魂归地府了。你是想让我给他造一个肉身?” “如果能那样就最好了!要是不行,您看怎么解了禁制,他也不会死掉?” “我老人家有什么不行!所以我说,你没事别瞎胡折腾!你倒是有本事搞破坏,却没本事恢复原样!啧啧啧!看把你能的!” “嘿!我这不是有您老撑腰吗!” 胡岩心说,别人修仙,毁天灭地。只要杀人,就可以证道。我不过杀了头驴,也没有搞过大破坏! “我可不给你撑腰!以后自己拉了稀,自己把屁股洗干净,别再找我的麻烦!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胡岩讪讪的搓搓手,嘿嘿陪笑说道:“还是有老爷子好啊!难怪我们老家里有一句俗语,说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真好!” 老槐神懒得搭理他,把吕戒的皮扔出吊坠,他也化作黄秀才的模样跳出去。 一会功夫又跳了回来,说道:“好了,只是七天之内不要出意外,若弄坏我也没法子救他!” 说着把胡岩踢出去。胡岩出来时,看到吕戒躺在地上呼呼大睡。不由得挠了挠头,暗道:也不知道老爷子用的什么手段,却不让我学一学! 胡岩踢了踢吕戒,说道:“起来试试你这身骨肉好用不!” 吕戒被唤醒,一骨碌爬起来,试了试腿脚。又变化成人的模样,哈哈笑道:“大老爷威武!我感觉好的很!” 他心里暗暗佩服他家老爷厉害,却也担心,不知胡岩有没有隐藏别的控制他的暗门。故而对他家燕老爷,又多了几分敬畏。 胡岩提醒他道:“七日之内千万要小心些,别弄出毛病,轻则要终身残疾,重则魂飞魄散!七日之后你这具身体才能稳固下来。” 吕戒连忙应是。胡岩弄出一套粗布耐穿的衣服让吕戒穿了。见他形容丑陋,想想反正是扮作一个长随,长得丑一点也无所谓。 “阿戒,你长得不好看,当年人家媳妇是怎么会看上你的?” “老爷!这您就不懂了!男人无所谓相貌丑俊,主要还是得看本钱和实力!” “嗯???” “开始……有的婆娘倒是确实嫌我长得丑。不过,等她知道了我的本事之后,就……” “咳咳!快给我闭嘴!”胡岩表示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以后行走世间,记得少说话!更不许贼眼乱看!尤其不许乱瞅女人!一旦漏了马脚,恐会给你招惹杀生之祸!” 吕戒不知道燕老爷为何突然又不许他多说话。暗想:女人打扮的好看,不就是让别人看吗?你能看却不许我看! 反正他家老爷怎么说都是对的。吕戒只得闷声应是。 之前这一路上打架,练风斗术,那包卤肉早就被两个人吃完了。 此时,主仆两个最渴望的事情,就是尽情吃一顿好的! 胡岩没了吕戒可骑,一时有些不习惯。便把以前草编的那只小草驴取出来,吹了口气,落地化作一头叫驴,他骑了上去,继续赶路。 吕戒跟在后面,又暗自嘀咕:我家老爷,还是挺爱讲究个排场的。 来到洛阳城中。沿街行人稠密。有乡下来卖各种山货菜蔬的,有挑担子卖柴火木炭的。也有各地行脚商人驾着骡马车拉着各种货物的。尤其水路,往来船只川流不息。 不愧是十三朝都城,果然是人烟阜盛,商户云集,是一个富庶繁华之地。 …… 此时洛阳街头人来车往,往来骡马蹄声嘚嘚,路上车轮滚滚。 人马车流中,一位弱书生骑着一头小草驴,后面跟着个丑汉子,在这人群之中一毫也不起眼。 主仆二人来到一家酒肆,将草驴让小二牵去后院栓了,登上酒肆的楼上。 这主仆正是初来洛阳的胡岩和吕戒。 胡岩带着吕戒来到楼上一扇沿街的窗前坐了,叫了三斤羊肉,一个肘子,一只烧鸡,一个荷叶汤,一壶杜康酒。小二看看那弱书生,又看看那个粗丑的下人。 吕戒恼声道:“你只管上菜来,还怕少了你钱不成!有我老吕在,这些怕还不够吃!” 那小二看这两个人,主人也没有个主人的样子,仆人也没有一个仆人的谦卑。暗暗撇了撇嘴,心说:这世道变了!还是个读书人家呢!一点尊卑礼法都不讲了! 胡岩骂道:“你小声点吧!这是酒楼,不是驴马市!大呼小叫的像什么样子。” 一会儿伙计把酒菜送到。吕戒坐在胡岩的下手,正准备吃,这时就听见准备去楼上包厢的,路过的几个衣冠中人。 其中有个人嗤声笑道:“也不知道哪里乡下来的野人,毫无一点礼仪卒度!真是有辱斯文!” 胡岩斜眼看看那个说话的人,见他衣着华丽,举止骄矜。听口音是本地土著。 本来打算在这里边吃饭边看看街头的风景,不料还没来得及动筷子,就被人奚落一番。 胡岩见吕戒跟那边怒目而视,笑笑招手让吕戒坐下去,道:“天大地大,饿着肚子的人,吃饭的事最大。坐下吃!别理他!” 先前那人挽袖子就要上来理论。吕戒立即跳起身,也把袖子一撸,就要跟他去力论。 胡岩忙止住他,转过身来,冲一行人拱手一礼,说道…… 第二卷:奔向自由世界 第四十三章 偶遇旧识 - 鬼仙迷踪 - 老莘 胡岩拱一拱手道:“先生是在和我们说话吗?” 那人哼了一声,说道:“不是和你说,难道是在和鬼说话?” 胡岩眨巴眨巴眼睛,心说,你要说鬼,那更是在骂我了!嘴上却呵呵一笑,问道:“先生曹州人氏?莫非你家里长辈现任着曹州兵备?” 那人听他讽刺自己多管闲事,气的又要说话,却听吕戒大着嗓门问道:“老爷如何知道他家是曹州兵备?” 胡岩轻笑道:“因为曹州人六六六,意思就是特别的牛气!他们那里的牛,屁股后面都比别处的牛长得更大!” 吕戒一听双眼发亮,他最喜欢屁股大的了!胡岩知道他什么德性,便骂他:“春风不入驴耳!你耳朵里就爱听进去那些牛头马屁股的话!一句好话也听不入耳!” 那人见他指桑骂槐,气得跳脚,指着胡岩骂道:“斯文败类!满嘴胡言!” 胡岩瞥了他一眼,道:“你骂我外来的是没错,难道你家世代都住在这洛阳城?” 那人怒道:“自然如此!你又如何。” 胡岩啧啧两声,说道:“你既然世居此地,祖上坟头必然是不会少了,那你为何还哭不过来?见到个乱坟岗子你都能上去哭一场?” 那个人的几个同行,听了胡岩促狭的骂人话,忍不住想笑。却又不便去笑,憋得脸面通红。那个人也被气得脸如红布,挽起袖子就要上来打。 吕戒吭嗤吭嗤的笑,虽然他清楚他家老爷比他厉害的多,但还是假模假式的拦在胡岩身前表忠心。 那几个同行的人,七嘴八舌的道:“你这个人嘴也太损了!他不过说你一句,你倒骂起了人!” 这时酒楼的掌柜听到楼上吵嚷,慌忙跑了上来,看两遍都是读书的人,他便劝道: “夫子说过,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大家给小弟我一个面子吧!” 这里正闹着,忽然从楼上走下几个人,其中一人看着胡岩,眼中有几分狐疑。他有些不太确定的问道: “恕小老儿眼拙,这位小先生莫不是我的燕恩公?数年不见,我竟有些眼生了!” 原来他正是当年,胡岩在水匪手里救过他一命的船东家。 那位船东在楼上同朋友喝酒,听到下面有人在吵闹。其中有一个人说了几句话,他听着像是当年的恩公燕黄霞。 船东家忙下楼来看,却又看着面生的紧,所以有些不敢确定,问了一句。 胡岩见是他老相识,先就笑了,突然想起自己现在是黄秀才装扮,难怪船东家迟疑。 胡岩哈哈一笑,拱手道:“原来是东翁!好久不见!” 船东家这时,才又满脸堆笑,急走几步上前,携起胡岩的手,说道: “哎呦!真的是我恩公!太好了!才刚我还跟朋友说起您,赞您好侠义!好手段!” 然后忙又跟掌柜说道:“这边的账算我身上。” 说着就携了胡岩的手,一边他拉上楼,一边跟他几个朋友介绍。 那边吵架的几人面面相觑。见这里新下来的一拨人,有几个都是本地商界头面人物。他们也不喝酒了,转身下楼。 胡岩跟着船东上楼,吕戒先是被人排喧了一顿。知了道在场面上需有些分寸。他便道:“老爷您忙,我在这边吃边等您!” 胡岩点点头,跟着船东一行人来到楼上一个雅间。 船东忙吩咐伙计收了残局,重新摆上酒席。他就跟诸位朋友道: “这位燕先生,就是我常说的,我的救命恩人!当年若非先生搭救,我阖船的人都要遭难啊!” 胡岩谦虚几句,跟几位船东的朋友一一问好。 这五个人,都是洛阳商行里的头面人物。都知道商路行走不易,遇到困难时,有人帮忙,那就是过命的恩情。 况且也听过东路这位行东钱二爷,说过他恩公的身手了得,所以心理都很敬重胡岩。 不一时,酒席重新摆开,众人已经像多年的老朋友,相谈甚欢。 船东姓钱,是德兴商行的二东家。德兴商行在东路一带,算得上是大商号。 钱老板家有外国海货,这次来洛阳,就是跟他们谈合作的事情。 “燕恩公您来洛阳贵干?” “东翁!咱们也不是一两年的交情了,不要客气,就以兄弟相称吧!我喊你一声钱二哥!” 钱丰忙道:“哎呀我怎敢与公子您相并论!” 胡岩笑道:“如何不可!刚才酒楼掌柜的也说,子曰四海之内皆兄弟。咱们来自天南海北,相会就是缘分。” 洛阳一商行老板金有余说道:“燕老弟所言极是!钱老哥不必拘束!再说反而生分了!” 席间诸位都赞此话说的有理。 这顿酒,吃的宾客尽欢。钱丰拉着胡岩的手,说道:“我老弟,你既是今日才到此地,且随哥哥到我馆中住下。” 众人直把钱胡一行人送到行商会馆,方才散去。 钱丰为胡岩和吕戒安排好住宿,见没有别人,他醉意全无。问胡岩道:“老弟,我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问。” 胡岩笑道:“老哥哥你怎么还和我客气!有什么话只管说!” 钱丰方道:“二年前,老弟你途中去看长辈亲戚。我到了德州,遇到一位老人家,自称是老弟您尊翁。只是我看他情形多让人疑惑……” 于是钱丰把当天的情形一五一十的说来,胡岩眨巴着眼睛听了。 却心里暗骂,必定是那个猫妖夜叉在追踪打听我的去向。只是他不该冒充我老子! 心里暗自思忖,等哪天捉到他,必定一顿让他知道厉害! “老哥哥,那人是我仇家,不知道怎么打听到我的行踪,他是在寻我的麻烦哩!” 钱丰叹道:“难怪难怪!我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对。之前在席上我也不便问你此事。” 叙了一番旧情,二人各人歇下。 第二天,胡岩问钱丰:“钱二哥你多久离开?” 钱丰道:“我也来洛阳有几日了,之前跟金老板他们谈好了事情。今天把后续字据协约定了,已经定好行程,明天我便要回金陵。老弟你随我一起去吧!” 胡岩听说钱丰要离开,心里高兴。等送走他,自己正好方便访查乌贵的行踪。 于是说道:“钱二哥,我来洛阳,还有点别的事情,需要在此盘桓些日子。等我事了,去金陵找你!二哥你只管忙你的!不用管我。” 钱丰听了,也不多问。交代会馆,给胡岩留一个小院,随便住多久,都记在德兴的账上。 他又封了几封银子给胡岩,道:“老弟你莫和我客气!吃了饭我要出一趟门。你且在这里歇歇再忙。晚上我们在喝一杯。” 第二卷:奔向自由世界 第四十四章 振业镖局 - 鬼仙迷踪 - 老莘 猫夜叉和吴昌二人,歇了几天的假,重新踏上寻找胡岩的旅程。 “老吴,府主大人的意思,让我们暗中监视那姓燕的。倘若他有什么出格的行动,要及时报告给。大人。那么我们此行,且不要打草惊蛇,先在暗中观察些日子。” 吴昌自无不可。他也不想跟那个姓燕的直面冲突。 虽然这次得到府主恩典,赐给他一项技能,他的修行得到很大提升。 但是吃过姓燕的多日苦头,他还是很有些心理阴影。 “且看猫妖在前头怎么闹腾再说!” 这趟差使,两个人也不着急,追踪访寻着胡岩的踪迹。翻过太行,一路南下。 …… 胡岩送走了钱丰,当天便退掉了会馆的住处。 “老爷,我看这里住着很安逸!为什么要离开?” “多话!” 胡岩骑着草驴,后面跟着喋喋不休的丑汉吕戒。 吕戒一直为他家老爷,退掉带有小院的屋子不解。问了又不说,他嘴也闲不住,就换个话题。 “老爷,我怎么不记得您何时结识的钱二老爷?” “在抓到你之前!” “噢!我还以为是您把我收起来的时候。为何我总是觉得,中间有好多个断开的记忆空档。有些事情连续不上!” “你少说几句,就不会断片了。” “老爷,您把那个熊大爷的棒槌扔掉了没有?” “没扔,干嘛?” “我看他那根棒槌,是一根好料子。反正老爷您也用不上它,不如给我吧。没事的时候,我用它挑着包袱。有事的时候,可以用它打架。” “恩。等寻到住处,再找来给你。” 吕戒一路废话不停,胡岩看到路边有卖野核桃的,给他买了一包让他慢慢的嗑。耳边才清静了一些。 走街串巷,胡岩终于找到,在新月寺,无畏和尚杨闳梦里的场景。 也就是无畏的师兄,乌贵家宅院所在的街道附近。 在距离乌家不远的一条巷子里,胡岩租下了一处,带小院的三间小房子。 “这里倒是很安静!” 吕戒看了这个小院子,心里也十分的满意。如果屋子里有个女人,那就更好了! 胡岩不知道吕戒的歪心思。先交了半年的房钱,稍作收拾就住了下来。 胡岩把熊大爷的棒槌取了出来看了看。 “这根棒槌确实料子可以。等明天去找个铁匠铺子,给它镶些铁钉,弄成一个狼牙棒。” 吕戒暗想,燕老爷果然心狠手狠!嘴上却道:“这样就好得很,镶上了钉子,是不是太吓人了?” 胡岩瞥了吕戒一眼,道:“倘若遇到吴昌他们,怕是会一眼就认出这根棒子!得掩饰一下。” 吕戒一听吴昌的名字,立即应道:“镶!镶上些长一点的钉子!我要把他锤成一堆烂肉!” 胡岩随后出去,果真找了一家铁匠铺子,把那根棒子粗的那一头,包了些铁,镶上了几圈铁钉子。 吕戒看了十分满意。拿在手里,试试重量合手。要扛在肩上出门。 胡岩道:“没事别在街上扛着,太扎眼了!我给你一个收纳锦囊,你把那棒子收起来!” 吕戒看到他家燕老爷拿出一只小锦囊,一番祭炼之后,扔给他。 吕戒接了又是欢喜一场,将那狼牙棒收进囊中。又把锦囊系在腰上。 “你这几天不用跟着我,没事去山里练一练驭风术的斗字诀。过些天可能有一桩买卖要给你试试手。……” “什么买卖?我也没做买卖的本钱啊!” “不用你操心!到时候我再告诉你!你只管练功去。” 胡岩给了吕戒一些日用银子,给他买肉吃。 胡岩自己每天早早晚晚,观察乌贵的行动。 乌贵看上去很普通平常的一个人。 作为一名商行界的武练教头,他却没有那种盛气凌人的,上位者的霸道。 乌贵不仅是洛阳城知名的武练教头,他还经营着一家振业镖局。 乌贵的儿子乌彂和乌盷,学得了他八九分的功夫。老大乌彂和他二师兄负责振业镖局的日常出镖押运。 除了镖局,乌贵手底下还有几个产业。 他的二儿子乌盷,则负责一家典当行。乌贵的大弟子,负责着武馆的日常。 除了这些,乌家还有一些商铺和田庄。 “这乌贵家,社会关系错综复杂。在这里根基很深,产业也很多。最重要的是,他一家父子师徒,战斗力个个都很强,不好弄啊!” 胡岩琢磨一番,感觉有些麻爪。 乌贵作为夏髡的四护法之一,必然不可能是个正经人。 想搞倒他,必然要连根拔起。如果不能将乌贵的根基清除,势必后续会麻烦不断。 想彻底弄倒他,却需要拿出足够的,乌贵作恶的理由,和弄倒他的手段! “但是看这个乌贵,行事颇为低调谨慎,怕是不容易抓住他的把柄。必须捏住他致命的要害,才好有由头下手!” 胡岩心下踌躇,“该从哪里入手呢?” …… 此时的乌贵,正在洛阳第一楼接待宴请两位贵客。 “金老板、丘老板二位贵客大驾光临,乌某荣幸之至!” 乌贵一边亲自给二人杯中酙满酒,一边满面堆笑道: “金老板请放宽心!不是我乌某人自夸,九州之地,没有我们振业镖局趟不去的关口!尤其西边,那是我老家。” 金有余的中州商号,在中原一带,也是响当当的金字招牌。 只是最近跟西边一个沙坨坨国有一桩生意。不知道怎么被这个乌教头知道了。 乌贵就托了金有余的朋友,丘老板来说和。今天就是为了面谈此事。 乌家出的押运费用价格很低。说是第一次跟金老板合作,这趟算是一个人情价。 他说正好要去沙坨坨国,取一批货回来。所以并不是靠金家的这趟押运获利。只算是顺路的买卖。 金有余在心里把账一算,比他自己家送,还要便宜一成还多。 况且有丘老板在中间担保。金有余也很是放心。就准备把这批货的押运,交给乌家的振业镖局。 两边谈好了意向,便由各自家里掌柜商议合作细节,签订合约。最后又丘老板签押做保。 这一切,都被化身伪装作一个酒楼伙计的胡岩,在隔壁听的一清二楚。 “无利不起早!这趟镖,怕是不会这么简单。” 胡岩心里暗自思忖。他打算从这次押运入手。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乘之机。 他对夏髡借刀杀人,害死八十条无辜人命的恶行,耿耿于怀。 墨青黧花一家,已经立誓不再作恶,并答应做八十一年善事去赎罪。想来他们不敢反悔。 夏髡一党,必须捋一捋,该处置的绝不能手软! 胡岩理一理思路,便提前潜回乌宅,准备先探探乌彂和他二师兄的底细。 第二卷:奔向自由世界 第四十五章 寻找机会 - 鬼仙迷踪 - 老莘 乌彂知道他父亲今天,去和金大老板谈一桩生意,具体谈判他不担心。 二师兄带领另一支队伍出镖,还没回来。不几天,可能他就要踏上长途西去。 虽然他的故乡在西边,但是他并不喜欢那里。他更喜欢关内,这里山水的明媚多姿,就像这里的乐安坊各家的姑娘。 晚上他父亲回来,必然要交代他一番。所以乌彂不敢在乐安坊邀月楼,他一个相好的姑娘那里逗留太久。 还没到傍晚,乌彂就回到家中。吃了晚饭,不久他的父亲乌贵也回到家。 “跟我去书房!” 乌贵背着手,低头一边想事情,一边来到书房坐下。 看了看乌彂,哼了一声道:“振业,我能够放心的交给你吗?” 乌彂心中一凛,道:“阿大,彂儿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求阿大多教导!我会加倍努力的!” 乌贵冷冷看了他这个大儿子一眼。道:“风总是要墙上有缝隙,它才会吹进来!这镖行,是刀口舔血,每天把脑袋栓在裤腰上的行当!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 乌彂垂头不语。想一想这时候不能辩解,但又不能不说话。 “阿大,彂儿一直牢记阿大的教诲,每天勤练武艺,从不敢懈怠!” 乌贵又叹了口气,说道:“空有一身蛮力,是做不好这生意的!你要学会用脑子!” 他本想和他儿子说一下去西边走镖的事,但看着他大儿子,面上气色有些虚浮,默默半晌不语。他便知道这小畜生白天又去了??坊。 乌贵由不得又来气,骂道:“瞧瞧你那熊样子!家里有娇妻美妾,你还不知足靥!须知,内宅不宁,外事不顺!再叫我看到你胡来,就别在妄想镖局大掌事的位置!” 看到乌彂惊愕的表情,乌贵越发生气,没有了谈事情的心情,大喝一声,“滚!” 乌彂忙应一声是,后退着出了书房。心里却有些不虞。 他以为他父亲喊他过来,是要交代押运这趟镖的事情。不料却寻了他的一番不是。他有些想不太明白。 “莫不是老二在老头子那里又说了我什么?镖行里,也没有什么差错啊?” 乌彂回到他妻子房中,见他女人小意服侍,温语问候。突然想起他父亲说的,内宅不宁外事不顺的话。 他就冲妻子笑笑,在女人的侍候下洗漱已毕,双双歇下。 胡岩化作一缕清风,跟在乌彂不远处来回飘荡。偷听了一路的谈话,此时不想听这公母两的壁角,便飘出了乌家宅子。 通过这几天的观察,他大概了解了这一家人的大致情况。 胡岩觉得这个乌彂,是个不错的突破口。 “我得想个办法贴近他,跟着他走这一趟镖才好。” “这小子怕是最近不敢到处浪了,今天他歇在他老婆房里,明天大约要歇在他爱妾那里。嗯,有主意了!” 胡岩拿定主意,便一溜烟的回到租的那处小院子。 回到屋中现出身形,跟吕戒交代道:“阿戒,我这有个差事你去帮助办一下。” 说着,将他这些天偷听的谈话中,几件和钱丰生意有些关联的消息,写了一封信,交给吕戒。吩咐他送去金陵给钱丰。 “老爷,这信急吗?” “不急,三个月为限,你回这里找我。” 吕戒心下盘算,“我不到一个月,就可以跑两个来回!老爷大约是觉得我最近辛苦,放我一个长假,好让我消遣!” 吕戒美滋滋的答应下来,说明日就出发。 胡岩却道:“一路上,万不可祸害良家女子!” “不会不会!老爷您只管放心!”吕戒连忙答应,心里却说,去逛逛青楼,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胡岩真的不放心,道:“不行!我还是把你害人的毛病加上一个封印!” 吕戒一听,吓得拿着书信,连路费也来不及要。脚下生风,拔腿就跑。 胡岩摇了摇头,嘀咕道:“这家伙死性不改,回来还是要给他吃些教训才好。” 这边安排好了吕戒,胡岩又出去锁了院门。到了街上溜达一圈。找个僻静处,又化作一缕风,回到乌家。 来到乌彂爱妾的房间,胡岩把那珠串,放在那妇人的枕边,让那个妇人做了一个梦。 梦里,那妇人去庙里上香,佛前向一位高僧求了一个开了光的佛珠手串。 她丈夫经常出门走镖,每次出门,她都担心受怕。她就求了这佛珠串子,准备送给她丈夫,保佑他平安顺遂。 胡岩将梦演绎已毕,便又化作风,钻进珠串中。 果然第二天晚上,乌彂就来到他爱妾房中歇息。 乌彂的爱妾,就用爱语温言,跟乌彂说了她一番苦心。 “爷,这是我前些日子,去寺里特意为您求来的佛珠,保佑爷路途平安和顺!您一定要常带在腕子上!那寺里的东西最是灵验的!” 乌彂也不怀疑。这位又是他最宠爱的妾,如今特意送了这心意祝福,他也是欢喜受了。当即让他小妾给他戴起来。 胡岩怕辣到眼睛,便不去关注外面的风情。躲在珠串的空间里,整理他的思路。 乌彂今天心情不错。他父亲边再次敲打他一番,又给他交代了这趟镖。 随后几天,乌家收拾停当。押了金家的货物,从水路,逆流而上。 出了洛阳城,在一个小镇的码头上,悄悄加进一只货船。 金家的随镖管事们,都在乌家管事的陪同下,在船中喝酒,并不知道这些情况。 胡岩却随着乌彂,在事情的现场。 在杳无人烟的河道上,工人们把加进来的那艘船上的物品,分散搬运到船队各个船上。 搬运完毕,那艘船又退出船队。 如此这般,又有两船先后加入离开。 让原本轻盈的船只,因为加重而明显吃水更深。胡岩猜测这加入的货物,应当是违禁走私物资。 因为船上打着金家和乌家的招牌,沿路关口也是看看货单。简单看一看便放行。 胡岩趁乌彂休息的时候,悄悄化作风,潜入船中,查看了加塞进来的物资。 来到一艘船的货仓的仓底,胡岩看到一个一个用篾篓兜包裹起来的木头箱子。 第二卷:奔向自由世界 第四十六章 走私生铁 - 鬼仙迷踪 - 老莘 胡岩也不用打开,他直接化作风,钻进箱笼之中。 “居然全是生铁!” 胡岩不清楚这个幻境世界,跟他原来的时空世界,是不是重叠。 或者是多维度的另一个平行时空? 但是既然这里也是一个说汉语,写汉字的国度,那么就是他的同源文化圈! 对这种吃里扒外,资敌的奸细,他是绝对不能放过的! “不知道阴司判案,是如何看待这种行为的,应该不会算作重罪?” “那我要是亲自阻杀,怕是不但没有功德,反而被记上一笔罪过!” 胡岩思索片刻,把所有隐藏在底仓的铁锭清数一遍,每一船藏有多少,他都一一记下。 看一看路程,和船只行进的速度。胡岩化作河风,沿着河道往东飞去。 赶回洛阳城,时间已是午后。 胡岩继续乘风,来到金有余的府上。此时金有余酒后还在午睡中,胡岩便趁机介入到他的梦里。 普通人,一般比较容易被左右梦境。 但是像一些武修之人,尤其是修道者,意志会比常人更加坚定和强大。即使被强行入梦,也很容易让他产生警觉。 所以胡岩在没有到两方正面冲突的时刻,不会轻易尝试引敌人入梦。 而对于金有余这样的普通人,胡岩只是因势利导,借着他的梦,稍作引导,便拐带他进入一个梦境中。 或者说是嫁接了一些记忆场景给他,让他误以为,他所梦见的,都是他自己在梦里亲自经历的。 胡岩便是用这个第一视角,让金有余在梦中,看到他站在一位,面相神似乌贵的,名叫乌彂的年轻人身边。 在商船上一路西进。他“亲眼”看到,途中加塞的船只靠近,和搬运货物的场面。 后来,又梦见他亲自打开一个又一个篾篓中捆扎的一箱箱铁锭! “沙坨坨国!走私去沙坨坨国的军禁物资!啊……” 金有余一下子惊醒过来,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 这可是灭族的大罪!一旦被边防驻军发现,他有嘴也说不清啊! 金有余酒后梦中惊坐起,他酒也醒了,人也被吓得抖了起来。 “是梦?还是真?为何会有这种奇怪的梦?” 他正疑惑中,忽然看到桌子上被风吹下一张纸。金有余连忙爬下床,捡起那页纸,从头到尾仔细一看,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纸上,赫然记录着他所看到的铁锭数量!他本是一位精明的商人。眼睛一过,心中已经有了数字。 那一船一船,仓底里装得满满铁锭的篾篓。 “数字没有错!路线也没有错!可是,我该怎么办?追?已经过去半个月,追是追不回来了!” 金有他也是有靠山的人!略一思忖,他连忙将那页纸小心收入怀中。 急命下人备了一乘小轿,一路急走,赶到他堂兄,洛阳守备金有权的守备府。 时间已经是傍晚时分,金有权已经下衙,回到住处。 金有余也不多言,请金有权一起来到书房,示意他兄长屏退左右,关上门。他方才掏出那一页纸。 金有权看着那页纸上写的铁锭若干,心中不解。 金有余不敢隐瞒,把他的梦里所见,和梦醒后所得这页纸,一字不漏,低声说给他哥听。 金有权皱了皱眉头,他有点怀疑这页纸是金有余自己所写。 金有余猜到他兄长所想,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如有一句不实!让我金有余死……” 金有权把眼一瞪,吓得金有余不敢再往下说。 “这事有些蹊跷!莫非我祖上保佑?若非如此,这可是灭族的大罪!谁会帮这个大忙?” 金有余听了连连点头。 “只是,这事十分难办!因为证据不足!倘若不实,也是一大桩麻烦事!这可是欺君之罪啊!也是要杀头的!” 金有余听了,脸色渐渐有些发黄。 “ 这事交给我!你若怕漏出破绽,不如明日装病,就说晚上回去撞了客了。歇息些日子。莫要四处走动。” 金有余连忙答应。见金有权拧眉低头思索,冲他摆一摆手,他只好退了出去。 金有权思索一番,急招两名心腹干将,先后单独交代他们。 一路往西,带着三名健卒,追踪那个商队;一路往北,两人四马,飞奔去京城,找他的铁系上级长官。 胡岩见这里事情妥当,他又拍拍屁股,追风西去。 他要监督着乌彂,一路上不能发生变故。得把乌家走私军用物资的事情坐实。 不日胡岩就追上了乌彂的船队。先去各船仓的底部,查看一番铁锭存放。 清点查探一番,发现没有变化他才放下心。又回到乌彂手腕上的珠串中。 除了每天一检,胡岩也没别的事情做。他就跑去骚扰老槐神。 “老神仙!您看看我最近功夫有没有长进!” 他也不管老槐神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只管把他的神通施展出来。 老槐神虽然嫌弃他,没事就来打自己的秋风。但看到胡岩虽然资质算不上极上乘,胜在他用心好学,心里也把他当自己的晚辈。 看到他将清风隐,和岩焰焚天练罢。又带些惭愧之色,羞羞怯怯地把他自创的清梦引,也施展出来。 老槐神看罢却是眼前一亮。“你自己琢磨出来的?” 胡岩面上还有些愧色,低声答道:“是!只是还不大成型,有好多问题,一时难以解决。” 老槐神点点头,又让胡岩对他直接施展。也是他不曾防备,被胡岩的清梦引给晃了一个恍惚。 细细分析一番,又让他重新施展一遍。 “不错不错!我倒是小看了你!嗯,你这番操作,技术上还很粗糙。功能上也过于浅显。终究还是伤于纤巧。这样,你把这些地方,如此这般……” 于是老槐神悉心指出,这个神通中的关节要点,和缺陷不足。 胡岩对这个神通,已经操作过许多次。尤其在吕戒的身上多次实验。 如今不说有多少成果,也算熟中生巧,颇有些心得。 虽然被老神仙指出诸多漏洞破绽,他也是一听就明白。 这么一来,他这个“清梦引”神通,直接被拔高了好几个档次! 胡岩正高兴的手舞足蹈,突然看见老槐神“咄”一声,道:“这个神通,应该这样使!” 他便一阵恍惚,暗道:不好,我着了老家伙的道儿了! 老槐神冷哼一声,骂道:“臭小子!听你嘴上说的尊重,一口一声老神仙,老人家!原来在你心里,我就是个老家伙!哼!此番落在我手里,看我怎么折磨你!” 第二卷:奔向自由世界 第四十七章 被现实爆锤 - 鬼仙迷踪 - 老莘 胡岩一不小心,被陷入到老神仙设置的梦境之中折磨的欲死欲仙,暂且不去管他。 却说猫夜叉和吴昌,循着胡岩和吕戒的气息,找到了那座小院。 二人潜伏了几天,不见院子里有人行动。猫夜叉看看吴昌,见吴昌打了个哈欠,揉揉惺忪的眼睛。 猫夜叉心中暗骂吴昌这个老滑头。 “你在这等着,我先进去探查一番。” 说着猫夜叉现出猫妖之身,轻轻巧巧跳进院子里。进到屋子里一番查看,发现已经空了有些日子了。 但是寝褥之上,还残留有那驴子的气息。 “看来是出门有事去了。不知道这两个家伙,又要搞什么事情!哼!” 猫妖跳出院子,现出夜叉身形。和吴昌说道: “姓燕的带着驴子精出门去了。昨天咱们问过这家房东,说是付了半年的房钱。他们应该还要回来。不然我们就在这里守株待兔?” 吴昌自然是无不应允。 二人白天潜伏在小院子里一间空屋子中,晚上外出,慢慢探查燕黄霞和那头驴子的行迹。 “吕戒出城,往东边去了!但是姓燕的,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吴昌怕猫夜叉又要急心慌的,去追踪驴子精吕戒,就暗示燕黄霞没有跟驴子精一起走。 猫夜叉现在也不像一开始,追踪燕黄霞那样急切。听了吴昌的话,心里冷笑,但还是肯定了吴昌的意见。 “那我们继续在这里等等。抽空就去访查一下姓燕的,他来到这里,都去过哪些地方,见过什么人。或许能找到些线索。” 吴昌立即表示同意。 于是第二天白天,猫夜叉和吴昌,分别化妆一番,各自出去打听胡岩的行踪。 几天下来,也没打听到有骑驴子的书生。 这天猫夜叉无意中嗅到驴子精吕戒,在一家酒店的墙角处,留下的尿骚气味。他也不好跟吴昌说,他闻到了驴子精的尿味。 “吴副使,我有些预感,或许那家酒楼可以收获些什么线索。不如咱们以后没事,就来那家酒楼吃饭。看看能不能发现一些情况。” 吴昌也是个爱吃的,自然满口答应。 这天二人正在酒楼吃饭,就听隔壁桌的客人在聊天。 其中有一人说道:“我就奇了怪了,今天我请老孙,他一听说是来东兴楼,他就不肯来。不知为何?” 就听另一个人笑道:“这事我最清楚!哪天我们几个来这家东兴酒楼喝酒,老孙跟一个姓燕的书生抬杠,落了下风,从那天起,他就不肯来这里吃酒了!” 猫夜叉和吴昌听了,相视一眼。转而继续侧耳听那边说话。 又听那个人笑着,把那一天老孙如何奚落姓燕的,又如何被姓燕的奚落。说的众人都忍不住大笑。 那个人又说起,后来有楼上下来一伙人,认识那个姓燕的,喊他去了楼上包厢。那是几位当地商界的大佬,金有余等人。 猫夜叉和吴昌两个人,都暗暗把这些话都记在心里。 事情对上得上!正是那个姓燕的没错了! 吴昌不知道猫夜叉为何能预感到,在这家酒楼就可以得到线索。心里倒是暗暗对猫夜叉高看了几分。 “正使大人英明!这样咱们就有头绪,好往下查了!” 回到胡岩租的小院子,吴昌不吝给猫夜叉说几句好听的话。 猫夜叉洋洋得意,却绝口不提他是怎么得到消息的。 “今天晚上,我就去探一探姓金的那个商户家。你在这里守着,如果遇到他们回来,你先隐藏起来,不要和他们冲突。” 吴昌乐得睡个懒觉,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 …… 胡岩在梦里的人生,被老槐神给他设置的生活好一顿爆锤。 他也开始认识到,自己的扑街生涯,不是因为他不努力,而是他与梦里,他以为的那个美好世界格格不入。 “我一定是来错了地方!” 胡岩不肯承认,他自己实力不济,以及他的倔强,才是扑街的根本原因。 只要他一天不肯改变性格,那么他依然还是扑街的命! “虽然不能改变这个世界,但是我也不想被这个世界所改变!” 胡岩耿着脖子,依然头铁地按他的思路跟命运硬刚。他还是不肯服输! 然而最后,终于被现实的铁拳一顿爆锤,打爆了他卑微的执着念想。 “清醒了?” 胡岩直挺挺地躺在地上,眼神空空洞洞,呆呆地看着吊坠空间朦胧的穹顶。 老神仙上去踢了踢胡岩。他现在有点儿担心:这一顿折磨是不是有些过火?这小子不会从此一蹶不振吧? 老槐神甚至有点担心,胡岩会不会找一根麻绳子,把他自己往吊坠的穹顶上一吊。 胡岩躺平了,赖在地上一动也不想动。被老槐神踢了他几脚。他突然嘿嘿一笑,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 “老爷子!谢谢你给我的教导!我明白了!” 说着,胡岩转身准备离开。临走时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将身子一纵,跳出吊坠。 老槐神看到胡岩背过身子抹眼睛,心里忽然有些不忍。 “看来是伤了心了!这事怪我小心眼,把他折磨的有点过了。要不然下次等他进来时,传他一个神通作为补偿?” “嗯!也不能算是补偿,算是相互交换吧!毕竟我也从他那里学了一个清梦引的神通。让我想想,传他哪个神通比较好哩?” 胡岩跳出吊坠的空间,回到珠串的空间里。偷偷的探头望外面看一看,此时已是夜半人都睡定的时候。 “也不知道被老家伙困了我多久!该不会耽误事情吧?” 胡岩忙又化作一缕清风飞出去,把各条商船上的铁锭都数一数。发现没什么异样。 他化的清风又飞到上天,看看这里的地形。此处的河道变得越发的窄了。想来是快到河源了吧。 前面应该快不能行船了。估计下一个码头,就该换陆路行走了。 胡岩在在天空转了几圈。发现远处有四个人,两两一组,潜伏在河岸的不远处。 他立即看出来,那四个人是军中人,其中有个小头领,正是金守备军中,被金有权招去密谈的一位骁将。 “哈哈,让我去试试我的清梦引,看一看现在效果如何了!”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