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许都风云 第一章·曹子脩?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火海,听到的则是熊熊烈火剧烈的燃烧声,以及充斥在耳中的厮杀声音,不绝于耳! 曹修感受到了痛处,令他不禁闷哼出声,低头看去,身上的扎甲早已破损不堪,血水从身上流出,黑色的衣襟早已被大片的血污沾染的干透。 眼前横七竖八的尸体可以称得上为尸山血海,令得曹修想要呕吐。 背后撕裂的疼痛以及胸口插着的几枚羽箭才使他意识到按照他受了很严重的伤势,感觉到身后有人,他转眼望去一个光头巨汉望着他。 巨汗鹅蛋大小的双眸中满是惊愕与不敢置信,似乎是惊疑他为何受了如此严重的伤势还能活着。 他也差异的在望着眼前的大汉,虽然两人相距甚近但依然需要将头微仰,这大汉很高,按照现代的标准来看眼前这大汉无异于是个加强版的巨石强森。 这大汉身高至少在两米左右,魁梧程度更不消多加描述,上身雄壮如花岗岩的肌肉就惊爆了曹修的目光,两道肩甲为铁链固定,铁链交叉绑在身上,健硕的身材上错综交横的伤疤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异常狰狞,持的两柄巨大的黑铁戟更是闪着赫赫凶光。 眼前这个光头巨汉的形象呼之欲出,但曹修却觉得异常荒诞,作为一个21世纪忠实的唯物主义者,他不相信什么穿越之说。 曹修觉得他是被不法分子迷倒送到了这个古装剧组来拍戏的,他开始东张西望,他想找到摄像师或者导演,甚至是一个现代人。 但是他张望许久有的只是这火海,他与这巨汉以及不远处那群追赶而来的兵马。有些痛苦的闭上双眼,随即,一股记忆充斥脑海,眼前的一切,身上的伤势令他不得不相信这一切。 “典韦,陈留己吾人也。形貌魁梧,旅力过人,有志节任侠?”曹修突兀的开口,面上神色复杂望着他。 典韦呆了片刻还是咧嘴憨厚笑道:“公子此刻夸赞与我,是否有些不合时宜了。”曹修笑了笑,抿抿嘴道:“您还是叫我……子脩吧,典叔父。”纵然他心里及其的抗拒,可是终究要面对现实的,但是凭什么别人穿越要么就金手指要么就无敌系统加持,怎么到了他这里就成了曹昂,还是宛城之事后的曹昂?曹修或者说是重生后的曹昂。突然有些咬牙切齿的喝道:“凭什么?” 典韦望着忽然喜怒无常的曹昂有些不解,先前两人为了掩护曹公逃离宛城,陷阵杀敌,期间曹昂为典韦挡下数道冷箭,随即倒地不起、 按照典韦这些年战场厮杀的经验来说,曹昂身中数箭必死无疑,本欲化伤痛为力量,多杀张绣军让他们为公子偿命。 怎知原本倒下的大公子此刻却又像个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还能与自己对话,只是此刻又怒有笑的,这是什么情况? 眼下不是深思琢磨的时候。 典韦开口道:“大公子方才不是要与吾比比谁杀得多嘛?眼下送死的杂碎们又来了,我等便开始大开杀戒可好?” 说罢,紧握的铁戟摆开架势,准备迎敌。 听到典韦的话语,看着眼前即将到来的兵马曹昂双目紧闭开始思考。而今曹老板那位“肇事者”必已走远,自己非得在这死战不退干啥? 让小丕子接手?重用司马老贼随后引发五胡乱华? 绝对不可能! 作为曾经德三国迷,他绝对不允许这些事的发生,他要逆天改命! 心中立下重誓的他,深吸一口气对着典韦说道。 “父亲已脱离宛城,安民死了,此刻张绣狗急跳墙,必结重兵于这北门要将你我结果在这里。那么此刻另外三门是不是防守必然松懈?你我何苦在此死战?”说着回头望向典韦。 典韦眸中精光一闪,“那不知公子何意?”曹昂笑了笑,提起手中的缳首刀,指肚婆娑刀锋。“出去,来日同张佑维(张绣表字)和那贾文和(贾诩表字)算总账。”面面相视之下,典韦咧嘴一笑“谨遵公子吩咐。”看出典韦眼中的担忧曹昂笑了笑说道:“叔父勿忧,昂无碍。”…… 房中灯火通明,张绣于厅中来回踱步,面上的担忧不言而喻,一旁满脸阴鹫的贾诩宽慰道:“主公勿忧,曹公一干人等必逃脱不了。”别看此番。敌我双方泾渭分明,但贾诩却并未呈口舌之利道一声曹贼一图口嗨,这是他的取舍之道,心中也在思绪,此事若成的话。南阳该何去何从,若不成又当如何。 正思绪间,探马来报,张绣闻言喘着粗气急声道:“快来快来,事情如何。”原本气定神闲的贾诩也张大耳朵细细听着来报。紧紧攥住的酒杯暴露了他的真实心理。 “启禀主公,曹贼族侄及其回下三百亲兵皆死。”听到战报张绣心中稍安,贾诩正要再宽慰一番忽见探马欲言又止。 于是问道:“吞吐什么,继续说。”只听探马继续道:“据报曹贼之子曹昂原本身中数箭倒地,却……却又活了过来,与典韦……”张绣咬牙切齿的一脚将此人踹翻在地“别吊我胃口,继续说。”探马吃痛道“二人继而自北门逃至南门趁防守空虚……杀出去了。” “啊呀。”听到探马的回报,张绣痛苦的叫出声,一口心血喷出,眼前一黑倒了下去。曹孟德是谁? 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大汉司空,此番杀他不成,令其逃了出去,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也就不言而喻了。 怒极攻心之下昏死过去,只余惊呼的探马,与叫军医的贾诩在厅内,只听贾诩喃喃自语道:“莫非曹公真乃天佑?如有神助?” 卷一·许都风云 第二章·遇伯宁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满宠,字伯宁,年三十有余,兖州山阳昌邑人。 及冠之时,他便被征辟了山阳郡督邮。彼时,山阳郡豪族多如牛毛一般,而且多有私兵卫士。以一个名唤李朔的人最为跋扈,为害乡里,张狂无度。 时山阳郡太守便命满宠前去查明,李朔闻讯,立时请罪,并表示再也不敢作恶……满伯宁这刚烈,由此可见。 后满宠出任高平县令。 下辖督邮张苞受贿,并干乱吏政。满宠闻讯后,立将其抓捕,严刑拷问,致使其受刑而死。满宠也因此,被免官职。但他刚硬之名,兖州治下也是无人不晓了。 曹操到兖州之后,便征辟满宠为从事。 建安元年,曹操移汉帝于许县,也就是现在的许都,满宠出任许县县令。 时任谏议大夫曹洪的宾客,在许都治下多次不法。县令满宠将他们抓捕起来后,不理曹洪求情,更是赶在司空曹操赦令到来之前,将犯人提前处斩,不惜恶了曹洪。 因此满宠之名,顿时在许都人所共知,提起满宠,莫不感到畏惧。 后名士杨文先(杨彪表字)入狱,满宠更是不顾荀文若(荀彧)孔文举(孔融表字)等人的求情,严刑拷问。 但杨彪最终没有认罪,不得不将他释放。可也因为这个原因,满宠就得罪了整个颍川世族。 杨彪为弘农杨氏子弟,为关中望族。对名士用刑,在当时看来,是极其不当的事情。 毕竟西汉时期礼经有云: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 这样等同于削了整个世家的颜面。曹操见此状况,也知满宠不能继续留在许县。时曹操征伐杨奉,汝南始终不得太平。 汝南,乃是当朝大将军袁绍的老家,其门生宾客分布于诸县,拥兵抗拒。而袁绍则雄霸河北,更是暗中资助这些门生宾客。于是曹操便命满宠为汝南太守。 满宠抵达汝南后,招募五百人,旬日间强攻坞堡数十座,设计诱杀为首者十余人,自此汝南定。 曹操言:“满伯宁,勇而有谋,吾不必忧虑吏政杂乱……” 满宠虽然不是最早跟随曹操的人,但作为曹操的佐官幕僚,却是曹操最信任的人之一。而典韦是曹操的亲随宿卫,同样甚得重视。 满宠也是兖州名士,但却非世家子弟。典韦,更是庶人出身,靠着一身勇武,而获得曹操的青睐。 走的路虽然不同,但历程却也相似。满宠因为执法严苛,性情刚直而被罢官,典韦因为胆气过人,武力超群而被同僚所嫉妒,甚至差一点和曹昂交代在宛城。 所以他们在某一方面甚是相似,在一起时倒能聊得上来。曹操兵败宛城,满宠闻讯典韦陷阵的消息,忧心之下就昏过去,之后大病一场。直至数日才勉强恢复过来,方可下榻行走。 不成想,刚一病好,就得到了郎陵县的报告,说有一伙世家子弟在郎陵县肆意杀人,目无法纪。 满宠一听这些,登时大怒! 其人性子刚烈,嫉恶如仇。而且从小研习律法,所以为人严苛。并在内心深处奉韩非子为祖师,坚定地法家代表人物。 汉末以来,朝纲混乱,礼乐崩坏。 对于一个以整肃法纪,惩恶扬善为理想的人来说,触犯律法,其害处影响颇大。 原因显而易见,当今天下,世族是构成汉末高层建筑的主体,世家子弟往往有着很大的影响力。 如若他们败坏法纪,那么带来的结果,必然是令更多人,无视汉律的威严。 所以,满宠对世家不法,格外严格。得到郎陵县的报告后,满宠二话不说,立刻带上兵马,就来拦截。 可是他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典韦还有大公子…… 典韦同样惊喜,刚要纵马,可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提缰绳,勒住战马:“伯宁,你是来抓我的吗?” 满宠在经历过刚开始的惊喜后,也冷静下来。 脸上的喜意渐渐的敛去。 满宠一双横眉,扭在一起,叹了一口气道:“莫非真是你所为?” 他心里很奇怪,典韦在宛城遇险,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 可为什么,又变成了世家子弟的随从?是哪一家世家子弟?典韦又为什么愿意助纣为虐呢? 目光,在不经意间,越过了典韦,向他身后望去。 只见一人静静的立于典韦身后。马车周围, 瘦削的面颊,犹如刀削斧劈一样,棱角分明,线条粗犷。满宠瞪大双眼,连连下马恭敬的拜倒在地“见过大公子!”身后五百健卒齐声喝道:“见过大公子。”曹昂过去将满宠扶起道:“满太守起身便是。” 这时的典韦脸上闪过一抹怒色。 “满伯宁,犹记当年壮语乎?” 典韦这一声怒吼将满宠震得一脸惊疑。 “汝曾言要整肃吏政,使天下恪守律法,不敢轻犯。”满宠目光收回,正色道:“我一直在为此而努力,一刻不敢忘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既如此,为何你治下有横征暴敛?” “横征暴敛?”满宠不由得一愣。 “何意?” 典韦怒道:“我记得,主公曾言,务必汝南与南阳商路通畅。可是你治下却有人,在郎陵私设关卡,强收赋税。这就是你的整肃吏政?这就是你的严肃律法之道吗?” 满宠大吃一惊,“汝你所言为真?” 曹昂拍了拍满宠的手,点了点头。满宠看着一脸郑重的曹昂,表情不似作伪,面颊抽搐了一下,转而露出苦笑。对着曹昂拱手道 “此事,我们还是回去再说,大公子意下如何?” 曹昂眼见这一大帮子人阻住了大路,有些话也着实不太好说。 典韦还要发作,曹昂却上前,把典韦拦住:“典叔父,这里人多嘴杂,何不到平舆后再与满太守说明情况?” 依着曹昂对典韦的了解,这时候肯定会爆发一下。 典韦不喜欢有人打断他,除了主公曹操之外,就算是夏侯惇,曹仁这些曹操宗亲也不会轻易在他面前开口。 但毕竟面前的是大公子,曹操阵营里公认的世子殿下,且二人在宛城一战之后友谊颇深,典韦怎敢不给面子,想了想,点头答应。“但凭大公子吩咐。” 满宠一摆手,喝道:“回城!” 在他身后的一众健卒,齐刷刷列队转身。 满宠是个文臣,可看那些健卒的动作,就知道他练兵也颇有一套。曹昂不由得眼睛一亮,露出一抹古怪之色。—————————————————————————————— 平舆县,位于现代河南安徽两省,驻马店、周口,阜阳三市交界之处。 这里地势平坦,土地肥沃,是汝南郡的治所所在。 满宠把两人带回府衙之后,便打发人在外面警戒。他命家人摆设酒宴,为大公子与典韦一行人接风洗尘。在酒宴中,典韦把他在宛城死里逃生的经历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满宠, 曹昂问道:“满太守,在路上的时候,你似乎有什么话要告诉典叔父?” 典韦立刻想起来了先前的一幕,也连忙探身询问。 满宠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朗庭在郎陵私设关卡,的确是罪该万死。” “此人原本是南阳郡舞阴县县令,之前主公征伐宛城,朗庭献关投降之后而得到了主公的赏识。但要说主公真有多看重他,倒也不见得。想借此来招揽荆襄士子;再则是因为有人在主公面前推荐了他。非是我放纵此人的作为,而是……” 曹昂闻听,不由得脸色一沉。 “谁?” 满宠苦笑道:“便是子廉!” 曹昂点点头道:“子廉叔父?” 当朝谏议大夫曹洪曹子廉,曹操族弟,曹子廉是最早跟随曹操起事的一批人,当年诸侯征讨董卓,迫使董卓迁都长安。曹操率部追赶,险些被董卓部将徐荣所害。幸得曹洪让出坐骑,步战护曹操脱离危险,故而甚得曹操的宠信。 若是曹洪的人,满宠还真的不好得罪。 卷一·许都风云 第三章·牛刀小试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曹昂分析了一波,这朗庭如此横征暴敛,其用意不言而喻…… 所谓剿匪之名,不过是毫无营养的借口罢了。借此手段收敛钱帛,巴结曹洪。他是个外来人,身处曹营之中,没有半点根基。 如果身后没个靠山的话,凭他的本事,无法站稳脚跟。他不是个有本事的人,但确实擅长钻营。 典韦啪的一巴掌拍在桌上,“便是谏议大夫撑腰,难不成就要坐视不理吗?” 满宠不由得露出尴尬之色,嘴巴张了张,却不知道该如何向典韦说明此事,叹了口气…… 律法确是他的强项,但他也不是不知道轻重分寸。 在许都为县令的时候,满宠为整肃法纪,已经得罪了曹洪一次。曹洪虽然太过计较,可若说心里没有芥蒂,显然不太可能。 如果再用强横手段,只怕曹洪会颜面扫地。毕竟曹洪是曹操的族弟,到时候恐怕连曹操,也不好调停关系。 满宠,可谓是左右为难。 见满宠不说话,典韦更加恼怒。 “你若是不敢除掉此人,那就让我来动手。” “君明,你这是什么话?” “实在话罢了!当年嫉恶如仇的满伯宁耶”典韦怒道:“主公能有今日基业,并非一桩易事。我可不想看主公的名声,毁于这么一个宵小的手中。你满伯宁害怕曹洪,我典韦却不怕去得罪曹子廉!”“谁说我害怕曹洪……” 满宠怒了! 曹昂见状,连连调停“法不外乎情与理,满太守有满太守的苦衷,典叔父有典叔父的主张,说不上谁对谁错。” 典韦气呼呼的将头扭向一边,满宠拱手道:“公子高见”而后对着典韦冷哼一声。 什么执法必严,违法必究……到头来却落得家破人亡,成了镜花水月。 这世上,需要法,但永远也不可能完全依靠法。 人生于世,有欲望,有野心……身处这汉末乱世之中,纵然是执法者,也无法一碗水端平? 曾经熟读三国,他知道曹洪是何许人。 同时,他还知道曹洪和曹操的关系,也清楚到后来,曹洪在曹魏集团中的地位。满宠想要在曹魏集团站住脚,有些人是绝对不能够招惹。就比如曹洪,那是曹操的族弟,而且还是救命恩人。 昔年,众诸侯征伐董卓,曹操在乱军中为董卓麾下大将徐荣追击之时,便是曹洪将座下马匹让与曹操。其提大刀步行护卫曹操左右。 那一句“主公上马,洪,步战拱卫左右!”将曹操感动的稀里哗啦。 当年若不是曹洪以命相搏,待夏侯惇赶至救援,将徐荣斩于马下的话,汉末之后有无曹魏一说尚未可知。 曹朋还知道满宠同样不可小觑。 在三国,满宠并不算特别出彩的人物。文比不得郭嘉荀彧这些人,领军打仗也不如五子良将。可是每当曹魏战事胶着之时,满宠一定会被排出来。 特别是在对东吴的对抗中,孙吴也从未占到过满宠的便宜。乃至后来满宠累功至太尉,被封为景侯。在曹魏集团当中,绝对是一个能排的上号,能文能武的全才。 只听曹昂继续缓和道:“然子廉叔父虽举荐其为郎陵长,于私,子廉叔父身为家父族弟,代表着家父的颜面。” “满太守早先在许都就曾削过子廉叔父的颜面,若再有动作,势必会遭受不满。若如此,满太守就会陷入窘境,恐怕是很难在许都立足。” “于公,子廉叔父屯兵叶县,责任重大。 郎陵长的所作所为,与子廉叔父当没有太大的关系。既然如此,又何苦让他也牵扯进来呢?毕竟家父早晚会再次征伐张绣。如果这时候将叔父牵扯进来,只怕会破坏了父亲大人在南阳郡的安排。” 还是那句话,法不外情与理。 曹昂这一番话,说到了满宠的心坎上,不由得轻轻点头。 满宠犹豫了一下,恭声问道:“若让大公子来处置此事,又会从何处着手呢?”这就有些考较的味道了。 “只问犯官,何需追责?”曹昂一顿,这具身体曾经的知识与记忆涌出,令曹昂脱口而出。 “哦?公子何意?”“郎陵长朗庭,他所作所为皆为个人主意。他又不是不懂事的稚童,所以做出什么事,就必须要承担什么罪责,此天经地义。” “若吾处置此事,当取朗庭首级……而后以守土不利之名,淡化其私设关卡的罪名。如此一来,即可以还百姓朗朗乾坤,严肃我大汉律法,又不至于子廉叔父牵扯其中,使其可安心坐镇叶县,为父亲大人效力。总之,朗庭不可不罚,但却未必一定要以私设关卡之名责罚。” 人,要会变通。 典韦就是要杀朗庭,未必是真想去得罪曹洪;而满宠不是不想处罚朗庭,却担心因此而牵连曹洪。 “在下斗胆若把此事交给大公子来处理,大公子是否能做的妥妥当当?” 曹昂一愣,随即笑道 “取朗庭首级,于吾而言,若探囊取物。” “如果满太守要把此事交与学生来处理,必献上朗庭首级。” “可需我出兵协助?”满宠问道。 “如若出兵,只怕会打草惊蛇。郎陵位置重要,如若那厮得到风声,说不得会把事情闹大。吾不需太守费一兵一卒,但望太守,于吾处置之权,必可以将此事办妥当。” 满宠闻言笑容咧开! “既然如此,我就许公子这决断之权!” 典韦闻听,却一蹙眉头。“满伯宁,难不成你要大公子和我在这里逗留吗?” 满宠笑道:“我知你心系主公,恐怕未必会愿意留在这边。你若要返回,只管走就是……我已命人快马赶赴许都,估计用不了多久,主公就会得知大公子和你活着的消息,必然会非常高兴。” 典韦起身,看了看曹昂,后者点点头道:“如此,某家,也想看看大公子如何处置那贼厮。”曹昂大笑道:“必不会令叔父与满太守失望就是。”满宠沉声道:“在下拭目以待。” 对付区区一个朗庭,曹昂自然无需大费周章,短短几个时辰就将主犯罪供呈上,枭首示众,其手段心机令满宠叹服不已。拜别满宠同时谢绝其派兵护送的好意,便开始行路。 二人均骑马并列前行,典韦说道“公子。主公见了我二人回来,必然欣喜异常啊。”曹昂不可否置,。心中道“其实我们回来会有更多人不开心的。” 卷一·许都风云 第四章·态势(上)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自宛城事变之后,曹操浑浑噩噩的回了许都,许都城内谁都知晓,其正妻丁夫人在司空府当众怒骂曹孟德后,愤然回府。摆出一副和离的架势。 郭嘉曾言道“此刻,宫中闻讯必欢声笑语也。”说起来对此事最开心的非食汉帝刘协一党,最开心的莫过于曹操的第二位妻子,卞夫人了。 卞夫人虽为娼女出身,然为曹操喜爱,为其育有三子,为曹丕、曹彰、曹植。 曹操的一众子嗣之中,能力最出众的公认为曹昂,一众子嗣也都是曹昂自小照看,曹操身为人父只是给他们提供了优渥的生活环境以及地位。真正给他们心灵温暖以及关爱教育的乃是曹昂这位父兄。 如今曹昂深死宛城一事传来,也就代表着准继承人的位置一下子空缺了。在曹操剩余的一众子嗣之中赢面最大的就是曹丕三兄弟了。不管是这三人中的哪一个,卞夫人凭借生母的身份必然能够母凭子贵。 这一日,卞夫人像往常一样,摆出一副端庄典雅的长夫人的气势行走在后院之中,行至长廊过半,就看到一锦衣女童欢快的嬉笑而来。 此女乃是曹昂的胞妹,曹华。前次闻听大哥的死讯,小丫头一直寻死觅活,茶饭不思。卞夫人心想,为何曹华今日一改之前的神态如此欢快了? “小花儿,何事如此开心啊?”卞夫人蹲下身子,笑语嫣然的轻声问道。小丫头先是俏声的说了句“姨娘好。” 而后欢快的跳着脚说道“方才在大堂里,父亲在教授二哥(曹丕)课业时,白脸叔叔急匆匆的跑过来同父亲耳语了一番,父亲愣了会说还有这等好事就急匆匆的走了。”一脸的天真无邪道“父亲开心,我就开心。”听闻曹华的诉说后,卞夫人先是一喜,自己的夫君这是准备培养子桓(曹丕)了。曹华口中的白脸叔叔想必就是郭嘉郭奉孝了。其自小体虚,常常体内剧痛至无法忍耐,因此须服用五食散以毒攻毒来压制伤痛,所以导致面色苍白如雪。 只是不知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夫君会因为何事当着孩子的面如此“失态”呢? 曹操的书房一直是司空府内最为机密的地方,除了曹操以外一直禁止任何人出入,而今喜忧参半的曹司空有些不顾及礼仪的一把抓住郭嘉进了书房。 重重的关上门并毫不顾忌的席地而坐,郭嘉见状,也是坐于曹操身前,自袖中取出一封绢布双手呈于曹操。 借着曹操观看之余道“这密信是伯宁遣信鹰送来,并添了三道火漆已示紧急,嘉斗胆拆开阅毕,随即,马不停蹄的交予主公。” 曹操捏着绢布的双手激动地颤抖不已。子脩与君名安然无恙乎?说着,眼角见红,泪水涌了出来,一直以来曹操从未如此当着下属的面如此失态过。 当时狼狈逃出宛城后,忍者伤痛在军营祭奠典韦,对身死的曹昂绝口不提,虽痛惜爱将的死亡,但也有当众邀买人心的嫌疑。没人知道午夜梦回时,曹孟德为痛失长子无数次湿透了枕头。红肿了眼眶。近日来,他试图让自己忙起来,忙到没有时间去伤心。 去掉曹氏、夏侯氏的领头人身份,去掉大汉司空的官职,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中年人,痛失爱子的父亲罢了。 他失去的不只是单单的一个长子这么简单,曹昂在他的内心中是极其重要的。因为曹昂的呱呱降生他才成为了一个父亲。倾力的培养希望他继承自己的衣钵…… 而今收到曹昂未死的讯息他终于掩饰不住神态,,衣袖掩面良久。 郭嘉哪见过如此失态的主公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是好。“世子,到哪了?”曹操轻声问道。 郭嘉确被这几个字吓了一跳,虽然一直以来曹昂是公认的曹操继承人,但曹操一直为表态过,而今竟然从他嘴中说出世子二字,郭嘉又怎会不吃惊呢?不过他很快镇定心神道“启禀主公,密信是伯宁自大公……世子与君名出发的前一天发出的,算算时间此刻应该到了叶县了。” 待郭嘉说完,曹操点了点头喃喃自语道“子廉那里吗?”郭嘉看了看曹操轻声问道“需不需要给谏议大夫说点什么?”后者摇了摇头道“子廉还是有分寸的,无需向他多说什么。”。 看着郭嘉说道“奉孝,兹事体大,为避免多事,子脩归来之前不要向大家说些什么。”语罢,双眸深邃的望着门帘道“我想知道一些事情。”双眸眯起且带有一丝杀意! 郭嘉见曹操如此神态,连将面部深深的抵在地面久久不敢起身。人言郭奉孝智计若妖,他自然知道曹操想趁着曹昂归来之前有多少人会来规劝曹操另立继承人以讨好其余子嗣的生母。 郭嘉双手藏于袖中,躬着腰急匆匆的往司空府外走去,迎面就碰到了一身穿黑甲系披风的独眼魁梧男子。郭嘉连连行礼道“奉孝见过将军。”“祭酒那里去?”男子回了一礼,问道 此人名唤夏侯惇,表字元让。曹操、夏侯渊族兄,是西汉太仆夏侯婴之后。 勇猛善战,十四岁时有人羞辱其师,他便将那人杀死。曹操举兵讨伐黄巾军时,夏侯惇随曹操征讨,宗亲中的领头人,便是曹仁与曹洪见了也得叫一声兄长。 当年曹操白手起家之时,便是夏侯惇领着吧胞弟夏侯渊(妙才)在家乡募集了六千乡勇投奔曹操,曹操便是靠这六千乡勇起家开始了一代枭雄之路。夏侯渊的地位自然是不言而喻。 其武力值也非等闲,提矛救驾曹操,三十合内将董卓大将徐荣挑翻马下,并与许褚、典韦三人大败当世无敌的虓虎吕布。 阵前大败吕布部将高顺,追击之时为曹性冷箭射中至瞎了一目,大喝“父母精血,不可弃也!”便把眼睛塞进嘴巴吞咽下去;然后又挺枪纵马,上前杀了曹性报回一箭之仇。且多次为曹操镇守后方,曾率军民阻断太寿河水,筑陂塘灌溉农田,使百姓受益,功勋卓著。 郭嘉并未接话而是问道“嘉斗胆,敢问将军,此来司空府找主公何事?”夏侯惇摆摆手道“无妨说,此为家事,丁夫人离家日久,吾来劝劝主公将夫人迎回一是十数年伉俪情深岂可断之?再者,莫让都城的一帮皇族宵小得意忘形也。” 郭嘉松了口气道“劳烦将军附耳过来。”夏侯惇虽然疑惑却还是依言附耳过去,听得郭嘉耳语后,不由得后退两步,瞪大双眼。 犹如铁钳般的大手紧紧抓住郭嘉的肩胛骨,大惊道“祭酒所言当真?未有欺瞒?”郭嘉吃痛,大呼道“将军神力,还请松手,还请松手。”夏侯惇心知失态,急忙松手并且告罪。 郭嘉揉了揉吃痛的肩膀道“我怎敢欺瞒将军。将军也是明白人,无需嘉再多言,嘉近几日就在家读书不再出门。”向夏侯惇告退,离司空府而去。 夏侯惇不由得失神,心道“我这侄儿莫非当真有天命傍身,如此关头竟能够安然无恙?”又想起近日来,卞夫人常差遣其三个儿子来自己府中拜谒,每日毫不吝赞美之词,想必…… 想到此处,夏侯惇的冷冷一笑轻声道“我夏侯元让岂是如此没有分寸之人。”想到此处一挥披风径直出了司空府,上了车辇直奔胞弟夏侯渊官邸。 …… 卷一·许都风云 第五章·态势(下)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曹洪,字子廉,司空族弟,现为谏议大夫兼领镇南将军之职。 他有些不开心,昨日因公事忙至深夜,回府后与爱妾肆意温存一阵才沉沉睡去,直至此刻日上三竿被自家的心腹管事曹会唤醒。 亵衣的带子松散着。有些艰难地起了上身,揉搓惺忪地睡眼。 看着三尺之外躬身站立地曹会,摆了摆手示意他有事就说,哪知曹会有些欲言又止。曹洪知晓自家这老管事最会察言观色而今在自己的侍妾面前不敢言语,想必是有大事。 朝着侍妾努努嘴,后者行礼退下。曹会目视侍妾关上房门才近前两步“爷,今日我在府门口有一稚童告知于我说咱家后门有贵客,本来我以为那孩子是消遣我,谁知他给了我这个……”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恭敬地双手端着呈给曹洪。 曹洪接过后看见玉佩上所镌刻地二字,登时面色一变,原本的睡衣一扫而光“人呢?” 后者眨眨眼怯声道“本想从正门迎进来,可那位爷不同意,而且两人都是披着斗篷,我就斗胆从后门迎进来地,那位爷原话说定要等到您自然醒来再告知你。”话音刚落就见曹洪登上靴子,外袍早已穿好,口中道“边走边更衣。” “砰”一声,大门推开。 就见自己的儿子曹馥正在二位贵客面前侍奉着,看到自己过来均是站起身来。 “孩儿见过父亲。”其子过来连连行礼。 “滚出去。”曹洪大吼一声。曹馥听闻哪有二话,礼罢头都没抬迅速地跑了出去,便是曹昂都没拦住。抬起的手也被曹洪一把抓住。细细的端详着曹昂,“子脩拜见叔父大人。”曹洪只是点点头,端详了一阵问道“没大碍?” 曹昂一笑,摇了摇头。 “坐,快坐,典将军,你也是。”典韦向曹洪抱拳后也是安静的坐在一边,三人安坐后曹洪问道“兄长是否知晓你已归来?”曹昂道“日前,路过满宠治下时,满太守曾言他以密信至许都,相必父亲业已知晓。” 听闻“密信”二字,人精一般的曹子廉哪能分不清状况,了然般的点点头,又问了曹昂的经历,待其说完,认真听罢的曹洪感慨一声道“真是殊为不易啊。” 这时,曹昂起身,向曹洪恭敬地行了请罪之礼,曹洪搀扶道“子脩这是何意。” “昂,好告知叔父今日前来问候只是其一,其二是来请罪。” 这话说得令曹洪更是不解齐道“你有何罪。” “我与典将军二人……”曹昂将朗庭如何不法,此后如何处理的一五一十的告诉曹洪后,哪知他沉默不语,曹昂见状心道“莫非这朗庭已成曹洪的得力臂住?将其杀了惹得叔父不快?” 曹洪蹙眉问“朗庭是谁?” 曹昂“……” 典韦“……” “额,叔父不知吗?他曾言是受叔父您的举荐才得任县令一职的……” 曹洪拍了拍曹昂,一脸无所谓“嗨,我还以为什么事呢,杀了就杀了吧。” 身后的曹会满脸黑线,心道“我呸,当初那朗庭携百金来拜谒你,你还赞人家日后定是肱骨之臣呢,这回连人家是谁都忘了?我特么真替那姓郎的感觉不值。” 典韦嘴唇抖了抖,心道“朗庭认你当靠山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曹昂一脸无语,看曹洪那大大咧咧的样子果真是一脸的不在乎,心想自己真是多虑了。 曹洪一把拦住曹昂肩膀亲近的笑着道“你我叔侄之间,哪有这些个生分。叔叔呢就不留你摆宴了,不是做叔叔的小气而是你当速速归家。”说着附在其耳边轻声道“你这头小老虎不在,猴子们都开始叫唤了。咱们都快被烦死了。” 曹昂眼中精光一闪,曹洪既然敢和他这么说那就代表那帮“猴子们”在得知他的“死讯”以后已经开始在宗亲面前活动了。速度是真快啊。不过,按照曹洪的说法便是只要曹昂回府,一切的暗流涌动都会停止汹涌。 心中思毕,对着曹洪重重的点头“叔父放心,我晓得。” ………………………………………… 夏侯渊,字妙才。夏侯惇胞弟,现任河南尹。 此刻府邸之中端的热闹非凡,盖因夏侯惇、曹仁、曹纯一同进了他屋中与他有要事相商。 听完夏侯惇所说,夏侯渊皱着眉头道“大哥,你莫要消遣于我,子脩还活着?怎么可能,司空亲口说的他看见子脩身中数箭倒在血泊之中,你若说典韦杀出重围还有几分可信,只是这……” 只见一旁曹仁接口道“刚才是元让将军与我说时我也不信,但我更觉得郭奉孝没有必要拿这个当噱头来消遣,一是没必要再者他更没这个胆子。” 曹仁。字子孝。曹操从弟官居平东将军一职。 一旁的曹纯连连点头,曹纯,字子和,曹仁胞弟,任曹操新军虎豹骑都督之职位。 “现今,司空并未声张显然是不想这么公之于众,毕竟后院很“欢快”呢。”曹纯的语气有些戏谑。 自从听闻曹昂身死的消息后,宗亲之中引发了一场不小的震动,对于他们来说曹昂不单单只是曹操的子嗣,那是宗亲二代中的领军人物,仁孝机敏,文武双全,博览经传,通晓诸子百家学说。 曹家,夏侯家的二代子弟哪个不是曹昂照拂的?他们对曹昂更是信服有加,就说曹仁长子曹泰闻听曹昂身死之消息时,悲伤至呕血泣曰“吾大兄故去矣,何人可照拂与我?” 众二代无不悲泣,纵有表里不一者也是悲戚焉。 夏侯渊点点头,消化了此等信息缓缓道“子和言之有理,前几日我往司空府面见司空时,曾欲卞夫人,自长嫂丁夫人归家后,卞夫人便隐隐有后院掌舵人的气势,好似司空的衣钵已选定为他的儿子一般,与我话里话外的都是让我支持子桓、子文、子健的意思虽然很含蓄,但其目地业已暴露了。” 夏侯惇眸中精光一闪道“那日,环夫人还有意与我做个亲家,让小女与小曹冲结个娃娃亲,她啊,更急。” 听罢,曹仁与曹纯相视点头,显然他们也遇到了类似的事情。 夏侯渊看向夏侯惇问道“依兄长的意思呢?”曹家兄弟也是将目光望向夏侯惇,显然作为宗亲之首,夏侯惇的拍板格外的重要,夏侯惇看看三人笑了笑说道“慌个甚,我等具依附于司空,司空的意思便是我们的态度。”说着眼前一抹戾气浮现道“猛虎与猴子孰强孰弱司空岂会分不清?”三人闻言均是轻声笑了起来。曹仁轻抚短须道“大善。” ……………… 卷一·许都风云 第六章·汹涌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自曹洪府中出来,由曹会亲自车架搭载曹昂、典韦二人驶向官道,因有曹洪所赠至令牌得以一路畅通无阻。 曹会在得道曹昂授意之后,在官道中途将二人放下,典韦下车后将两杆铁戟挂于背甲,再以斗篷盖住后向曹昂点头示意罢,曹昂笑着对曹会道“有劳老管事。”曹会有些惊慌的下车,那姿态实在是恭谨到了极致。 互道告别之后,望着马车远去的身影曹昂突兀的开口“典叔父,你可知晓我为何心血来潮要与你步行至许都呢?” 典韦双眼眯缝轻声的说道“公子是想看看他们这一路给你布置的惊喜吧?” “说真的,我特别希望这一路相安无事啊,只不过……”回首,望着典韦“肉太肥,实在令人垂涎欲滴,万一他们成功了呢?”虽然笑着,但笑容着实有些凄凉啊。 他前世之时在文献上品读过历朝历代的夺嫡争位,但终究只是文字而已,远没有亲身经历来的感触颇深,经曹洪提醒,虽还未遇到但内心的那种预感极为强烈。 也许他的弟弟们并没有太多的心思,也许在自己凯旋而归后会给他们大大的惊喜,也许他们还会向曾经那样对自己恭敬有加,但他们的母族可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哪怕这几伙势力知晓这是曹操与曹昂父子二人心有灵犀般设下的圈套,哪怕明知暴露之后肯定会万劫不复,可是万一成功了呢?绝对的利益面前足以让理性的他们失去理智,使他们敢于去践踏世间的一切。 典韦看着笑的有些凄凉的曹昂抿了抿嘴,他觉得公子只是在感慨,且无需开导。只是拍着胸脯保证道“公子放心,韦定当护公子安然过府。”曹昂深以为然点点头,二人步行在官道,向着依稀可见的许都都城赶去。 司空府内,卞夫人不怒自威般合目端坐在上首,诚然曹操严令曹昂喂死一事不许传播,但卞夫人的耳目却也不是盖的,虽然不是第一时间知情但终究还是知晓了。 下首处,曹丕拘谨的站立在那一动不动,一个十五岁稚气未退的孩子。 有些畏惧此时母亲的样子,良久怯生生的开口“母……母亲,唤儿臣何事?”卞夫人睁开双目檀口微张,清冷的问道“今日,你父亲在教你课业时,那郭奉孝是否进去了。”曹丕点点头,还有些娇羞的道“今日父亲考校孩儿时因孩儿对答如流,父亲还夸奖我了呢。”卞夫人点点头,起身缓缓地走向曹丕问道“子桓,你较之你大哥如何?” 曹丕一愣“母亲何出此言?” “你只管说便是。” 曹丕沉吟片刻一本正经道“我自小授大哥照拂,课业均是大哥所授,在我心中大哥如伟岸擎天一样。”哪知卞夫人听罢凤目一瞪冷冷的注视曹丕,令后者噤若寒蝉。却不知自己一番真心话语如何惹得母亲生气。 “前次,你父亲亲口说子脩身死宛城,大姐一气之下回了娘家,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曹丕毕竟是在曹昂不在时,曹操的重点扶持对象,母亲的意思他如何不懂?只不过他不想回答,用无声的沉默回复着卞夫人的话语。“倘若他真的身死宛城你可知对谁有利?” 曹丕还是不说话,但是他知道若大哥身死,在一众小辈中得益最大的就是他曹子桓了,近日来父亲的教导就是最好的说明。 随后,曹丕听到了卞夫人所说的劲爆消息“曹子脩没死,他和典韦快要回许都了!” 卞夫人说着姣好的面容上浮现出狰狞之色“他为什么没死?他为什么回来?他不知道这段时间我聚拢的人脉会因为他的归来会付诸东流吗?”语罢,卞夫人喘起了粗气。 这是包括她在内,一众有子嗣的夫人内心真实的想法,如果一开始曹昂随着曹操安然无恙的回来那么包括卞夫人在内的一众夫人,不会有任何不好的想法,他们都知道,他们是争不过曹昂的。 但是在曹昂身死的消息传出以后,他们的心思都活泛了起来,开始费尽心血好不容易聚拢了一些人脉还有关系网以便他们日后能够向曹操进言早立世子,可是一道曹昂未死即将返回许都的消息一经传来,卞夫人就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了。 你一回来这段时间的付出岂不前功尽弃了?曹昂望着有些狰狞的母亲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他隐约听出了母亲的意思,他不想“死而复活”的大哥横死在官道上,他更怕倘若事情败露以后,母亲会受到牵连,曹丕有些颤抖的抓住母亲的广袖道“母亲,请您停止这种危险的想法,不可以这样的。” 卞夫人一甩广袖,挣脱开曹丕,呵呵冷笑道“倘若他一开始没事我不会有任何的歪心思,但老天爷给了这个机会我怎能放弃?” 曹丕扑通一声,结结实实的跪在卞夫人身边,带着哭腔紧紧攥住卞夫人裙摆。 摇头道“不能啊,不能啊母亲。”卞夫人猛地俯下身子,捏住曹丕的双肩银牙仿佛咬碎了一般,一字一顿的说道“子桓,娘是在为你铺路呢,你要给娘争气!”曹丕只是摇头,留下两行清泪。卞夫人双眸中杀气似要冲天一般“他必须死,他一定要死!”浑身发抖,好似中邪癫狂一般! …… 程昱,字仲德,曹操评价他有其胆过于贲育的评价,可见其位置之重,其人之能。曹操书房中,程昱正在向曹操汇报“主公,据侦缉报,有几伙来历不明的人,疑似黄巾余孽行至大公子必经之路,按照主公之意只许监察,未有妄动。”曹操双眸紧闭,点了点头。 程昱面露迟疑“主公,恕昱愚钝,为何不将这等逆贼截杀已护大公子周全呢?”曹操轻笑道“仲德,岂不闻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们心中有怨怼,就让他们发泄出来,事不成时便会胆战心惊,此后定不敢有异动,若是此次将他们压制,日后说不得还会制造出什么事端。”双眸睁开“况且有恶来这个万人敌在侧,子脩怎会有碍呢?” “昱,谨记,如有变故当迅速报与主公。”待曹操点头示意后,躬身退出,“会是谁先动手呢?”曹操玩味的自语道。 …………………………………… 卷一·许都风云 第七章·恶来凶猛!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徐和,原为大贤良师张角座下渠帅,青州起义时所部为曹操麾下夏侯渊、乐进击败,随后,无奈只得引百余残兵遁入深山。 迫于生存的压力受金主的雇佣坐着拿钱办事的杀手勾当,那日得神秘人授意在通往许都的官道上找个人迹罕至之处杀死曹操之子曹昂以及他的“随从”。 且金主的报酬优厚到光是定金就足以让他余生不为钱财所忧虑了。又是老仇人曹操的爱子。无论如何都是愿意的。 虽然他是一个渠帅,但常年隐于深山,对天下大事知晓寥寥无几,更不知典韦之威名,只当是截杀一个公子哥罢了。 来到目标地点吩咐手下,将实现藏好的兵器、扎甲穿戴好,等着目标出现,约莫一个时辰的功夫目标出现了。 身边的司马俱展开绢布看着其上所绘之人,与不远处的真人无异,向着徐和点了点头。 徐和向着身后道“目标出现,带我号令砍了他的头颅去领赏。”众贼纷纷应声,等待命令。 司马俱懊恼道“若非弓弩管制太严何须上前搏杀?只消冷箭射杀岂不便利?” 徐和:“……”、 ………………………………………… 道上,曹昂与典韦走着,典韦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但并未作何表情,近乎淡然的说道 “公子,此地偏僻,该是个杀人越货的好地方,那帮孽障八成隐匿在此处。”曹昂点点头道“稍后就有劳典叔父了。”顿了顿又道“哦。对了,一个活口也不留。” 典韦听罢有些兴奋地狞笑道“公子放心,韦醒的。”他知道,公子根本没有兴趣知晓他们是受谁的委派,帐算在谁的身上说不得都就想好了。 徐和提起贯石大斧,大手一挥吼道“杀曹昂!”几十余黄巾余孽鱼贯杀出,将二人团团围住,徐和紧握斧柄道“曹昂,你的大限到了,还不束手就擒?” 一众逆贼也纷纷叫嚷着为徐和壮声势,若是寻常的公子哥,见到这等场景怕是早已吓得瘫软在地束手就擒了。 哪知曹昂面无表情,只是后退一步,典韦缓缓将斗篷解开,自背甲取下两柄铁戟上前半步护住曹昂。 典韦抬手,黝黑锋利的戟尖遥指叫嚷的徐和冷声道“吾之戟下不斩无名之鬼,报上名来。” 司马俱手持长戈大喝道“听着,我等乃是大贤良师座下渠帅徐和与本先锋大将司马俱是也,汝受死吧!”说吧双手紧握长戈向典韦破风奔来。 哪知典韦不屑一笑,摊开双戟慢步的向着冲来的司马俱走去。 只见典韦怪叫一声胳膊发力猛地挥动手中铁戟只听“铛”的一声司马俱手中紧握的长戈被典韦一戟挑飞,。 一阵巨力将司马俱双臂震得酸麻不已,还未回过神来,另一戟到“噗嗤”大戟在惯性的巨力之下横斩司马俱腰部。 只一戟便是甲叶纷飞,锋利的月牙切开了司马俱的腰腹! 典韦用力一拽脏器血浆倾撒在地上,截止到此刻这一系列的场景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那先锋大将司马俱便被典韦一戟挑飞兵器,又一戟几乎拦腰斩断! 司马俱双目瞪的老大,直挺挺的向后倒去,彻底没了生气。 这一幕可是惊呆了一众黄巾逆贼,虽然当年他们也是从尸山血海上淌过来的,可真没几个见过这种阵势! 徐和速来仰慕当年张角麾下第一勇将程远志,但而今看来便是程远志在世也非这壮汉三合之敌! 眼前的这一幕血腥并未给曹昂带来不适的感觉,一脸轻笑的在此观战,未至一合司马俱就被典韦拦腰斩杀。 见此等情形,曹昂心想,典韦许褚虎贲双雄死战吕布,夏侯惇一旁掠战时,曹操便曾言 “莫看君名(典韦)与仲康(许褚)马战力有不逮,需知他二人步战较玄德(刘备)二位义弟不遑多让!”曹昂认为曹操此言准确无误,盖因而今场中步战的典韦可是比马战的典韦勇猛太多! 诸位姨娘便是拿这些臭番薯,烂鸟蛋敷衍于我? 徐和本欲说些什么狠话壮壮声势,却见典韦怪叫一声,挥舞着两杆大铁戟冲了过来,“快……速速拦住他!”徐和有些惊慌失措的叫道。 一众逆贼虽有些被方才的场景呆住,但好在也是回过神听到自家渠帅的命令。 典韦的凶恶着实将他们惊住,但一想到那些令人眼热的赏金,一时间也纷纷硬着头皮,持兵器一窝蜂的向典韦张牙舞爪而来! 典韦露出狞笑,挥动双铁戟杀去逆贼群中,铁戟舞动,甲叶、断刃纷飞,五个逆贼呈排,向典韦挺枪刺去。 后者反手握戟顺向猛的挥出之际,伴随一股强劲的破风劲气将刺来的几柄长枪冲断的同时,却见典韦收力,再逆向挥动,将锋利的戟尖划破五人脖颈,血流如注。 这还没完,典韦猛的转身,狠狠一脚踢出正中挥刀砍来的一名逆贼的膝盖,只听“咔嚓”骨头断裂的声音,异常清晰! 逆贼哀嚎如雷下意识的弯腰想要捂住断骨的膝盖,却见典韦挥戟砍下。 锋利的月牙如刀切豆腐般嵌入那逆贼的脊背! 典韦提戟,那人也被提起,用力挥出将此人扔向人群,惯性的力量砸翻了前冲的数人。 而那被典韦断骨开背之人登时便没了生机,短短数息之间就有七人毙命。 他们就算把头皮硬破也没那个胆子向前冲了,纷纷面面相觑萌生退意。 可凶猛的恶来怎么会给他们退去的机会,如同虎入羊群将一伙逆贼杀得人仰马翻,每一次挥戟就有数人毙命。 曹昂面露古怪之色,这等惨烈程度就是三国无双“切菜”现场也没这么惨烈吧? 正想着,就见到徐和提着贯石斧向自己冲了过来,擒贼先擒王他倒不傻。 他也知道只要把曹昂控制住,典韦就是再勇猛不还是得乖乖的束手就擒? 只是他实在低估了曹昂,只见他抬手示意徐和止步,后者愕然却还是停住脚步问道“你待怎地?若是求饶就乖乖让你这仆人束手就擒,我好让你死的痛快些。” 看着一本正经在胡说八道的徐和,曹昂有些玩味,暼了眼人群中正杀得性起的典韦,看向徐和道“你知道你为什么当年只是个渠帅嘛?” 这没来由的一问让徐和下意识的回答“为何?”曹昂一脸鄙夷的说“因为你是一个傻X”徐和愣住,虽不知那二字何意,但绝对是侮辱骂他无疑。 徐和怒从心头起。“好好好,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本渠帅不将你剁成人彘就跟你姓。” 徐和提着斧子就要朝着曹昂大好头颅砍去!曹昂却平静的现在原处,不闪不避,劲风为徐和挥斧掀起,吹的曹昂衣袂飘飘。 徐和却以为曹昂已经吓呆了,厉声道“去死吧。”贯石斧挥下却听“咣当”一声,那是两种重金属碰撞的声音,震得曹昂耳鸣一阵。 徐和砍下的斧头怎用力也看不下去却见头顶伸出一杆戟,月牙勾住斧刃。“你想谁死?”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回首,浑身浴血的典韦如同恶魔一般狞笑着问徐和?狰狞可怖! 徐和强咽一口唾沫,遍地零零碎碎的尸体和残肢,一时间只有这三个活人了,余者竟无一生还,具成了典韦手下亡魂! “通名?”徐和这才想起问问典韦的来历,起初他只是以为典韦是个随从,哪怕金主早就不止一次的告诉他们要全力以赴不得轻视。 但他们却始终不以为然,一个公子哥的身边随从纵然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子? 却不想这曹昂身边跟这个硬茬子,典韦架开贯石斧道“打赢我就告诉你。”此时,曹昂来到典韦一旁向徐和隆重介绍“这位壮汉名叫典韦,乃是我父的宿卫。” 听到此处徐和松了口气,心道,我原以为会是是什么厉害人物,原来只是个宿卫。我徐和同大将夏侯惇都能交手数个回合不败,还能打不过一个宿卫? 他这种这种想法若是被曹昂晓得不知会作何感想。 卷一·许都风云 第八章.伏击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司空府内,卞夫人在房中来回踱步,一脸的紧张担忧之色,“嘭,嘭,嘭”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着实将坐立难安的卞夫人惊住,有些惊慌的问道“谁?” “姐,是我。”听到搭话,卞夫人松了口气道“进来吧。”门开来人正是卞夫人的胞弟卞秉,姐弟二人自幼双亲亡故,卞夫人结识曹操之前委身妓馆谋生,接济年幼的弟弟。 直到被曹操带入府中生活有了改善。虽为当朝司空的小舅子,可是卞秉却并未因姐姐卞夫人的发迹而鸡犬升天。依旧是许都的泼皮,当然是一个比较有势的泼皮,旁人知他是司空的无用妻弟,但也不会太过得罪于他。 卞夫人不止一次的劝说过曹操希望给自己弟弟谋个一官半职,但曹操因其无寸功更无才学为由数次拒绝卞夫人。卞夫人便不再提此事,只得每次支取一些钱粮接济卞秉,这一次徐和等黄巾逆贼刺杀曹昂与典韦正是卞夫人授意卞秉安排。徐和口中的金主也正是卞秉本人…… 卞秉进屋后直奔桌案将盏中的蜜水一饮而尽,卞夫人急声问道“怎么样,你找的杀手可不可靠?能不能办成?” 看着急不可耐的姐姐,卞秉有些不耐的道“哎呦,我的大姐哎,你慌个什么?你放心好了,你觉得就这一回吗?”卞夫人听罢挑眉道“此话何意?”卞秉得意一笑道“我和宫中一内侍交好,他是皇宫二总管高中的义子。”高中这个太监卞夫人倒是认识,每每汉帝刘协有何事询问曹操都是由这高中前来府中传话的。 “昨日夜时我邀他于我家中饮酒,这腌臜货说漏了嘴。”卞夫人眼前一亮急忙问道“他和你说了什么?” 卞秉神秘一笑说道“他听高中说两日前汉帝曾密会越骑校尉种辑,随后便有拱卫宫中的禁卫不少换了新面孔呢。”这句话的信息量不可谓不多,种辑是忠实的保皇党,一直同国丈伏完、国舅董承等帝党走的很近,算是汉帝仅有的军事将官了。 曹操名义上同河北袁绍节制天下兵马,但汉帝这块奉天子以令不臣的牌坊一天不掀了,那曹操就得一直供着他,为了照顾汉献帝刘协那点可怜的天子威严,宫中四百余禁卫由汉帝节制…… 听到卞秉带来的消息,再结合自己所知道的讯息卞夫人双眼眯缝冷笑道“如此说来那个傀儡也收到了风声,子脩真是备受关注啊,看来不止婶娘我不想你回来呢!” 卞秉“……” ———————————————————— 全力挡下典韦一击,徐和只觉双臂酸麻阵痛,一瞥眼,双手虎口迸裂,还未缓过神来,典韦又是一记窝心脚,踹的他倒飞而出,剧痛袭来使徐和忍不住哀嚎出生,且在强烈的恐惧之下唆使他艰难地向后退。 典韦一戟及地,另一只抗在肩头扭头问曹昂“公子,这杂碎怎么处置?”以他近日来对曹昂的一些了解,典韦料定曹昂会直接示意自己将徐和斩杀,但是作为一个下属,有些时候是不可以随意揣摩上位者的心思且自作主张的。 若是自己练这点世故都分不清楚又怎能一直护卫曹操左右呢?且别看现在曹昂一口一个叔父叫着,自己可不能搞不清状况,他深信曹昂迟早会接替曹操成为这个集体的新主公,你怎知这个上位者一口一个叔父是不是真心实意? 万一是和他老子一般邀买人心呢? 等他以后上位万一想起这档子事来,心中生出嫌隙就得不偿失了。任谁也不会想到典韦这大老粗会如此心细如发。 且说曹昂哪有心思去寻思此刻典韦有何感想,径直上前蹲在肝胆俱裂的徐和身边笑了起来,在徐和的严重眼中,曹昂那“人畜无害”的微笑犹如勾魂使者般可怖。他开始不受控制的摇头,不知哪来的气力起身跪下带着颤抖的哭腔“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开始不住的求饶,曹昂看着此刻的徐和心中不免鄙夷,说道“你当年也是跟着张角混,跟大汉官军对着干嘞,那时的你多么豪气干云啊,怎的现在竟作此求饶姿态?你的胆气呢?哪里去了?”倒不是曹昂故意趁此机会调笑徐和,而是真心有此一问。 只是此刻的徐和早已被典韦吓破了胆,双腿颤栗,一股腥臊味传入曹昂鼻腔令他止不住的皱眉,脸上难掩厌恶之色,厌烦的挥挥手起身道“杀了吧。” “诺”典韦应声,铁戟高高举起,徐和目视那高高举起的锋利铁戟,双目圆睁,张着大嘴说不出话来,瞳孔紧缩嘴中溢出青绿色的胆汁倒地,典韦一脸晦气的将铁戟放下道“公子,他吓死了。” 曹昂抬脚踢了踢一动不动死不瞑目的徐和道“你若是方才能喊一声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说不得我会饶你一命,无胆的狗东西。”目视典韦道“吓死正好,省的脏了你的铁戟。” 这时典韦面色一变,大喝“公子小心。”挥戟挡下射向曹昂极掠而来的箭矢。 若非典韦及时出手恐怕曹昂真会被射来的箭矢击穿脖颈,“还有埋伏?”曹昂皱眉看着落在地上镇断的箭镞,捡起放入袖中,非是曹昂不细细观察,而是此刻早有一伙黑衣蒙面人悄无声息的将二人团团围住! 看着黑衣人手中的环首刀曹昂冷冷的道“官军?”环首刀为制式武器,士兵人手一把环首刀,且为管制兵器,寻常逆贼盗匪几无可能持有,只因此刀较之别养刀具更加锋利。 这是懒得隐藏了,看到环首刀,曹昂也不是傻子,“现在连那个傀儡都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朝我下手了?去年还举我为孝廉呢,这就忍不住了?”曹昂喃喃自语,怒意与杀机一同浮现在面上,前世他最看不上的就是刘协,今朝此情此景更加鄙夷“我曹子脩就是这么好拿捏的吗?”宫中禁卫虽无太过骁勇过人之处但也不是一伙黄巾余孽可以比较的,对付起来就比较棘手了。 “我记得董贵人怀有身孕数月了吧?”冷不丁的一句呢喃冒出,令典韦不由得看向曹昂,心中一寒,莫非公子要…… 任谁也没注意,不远处的大树下盘腿坐着一白衣白发的老翁,似是能清楚地听到曹昂的呢喃,呵呵一笑自语道“本以为你只是谦和大度,勇毅过人未曾想也是个心狠手辣,杀伐果决的角色,是块璞玉,老朽很是欣赏啊。” 卷一·许都风云 第九章·慷慨激昂,老仙传道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丁府门前,曹操踌躇不已,此行他是要将丁夫人接回家来,先前因宛城一事丁夫人在司空府将曹操大骂一通丝毫未顾忌曹操的面子,在一众夫人里丁夫人也是唯一敢和他叫板的了,若非确认曹昂即将归家的消息曹操还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由头说服丁夫人和他回去。 一佩剑的英武少年拱卫在曹操身旁,见曹操犹疑不免问道“父亲,已至此地,何故不前?”此子名唤曹真,字子丹。曹操义子,其生父早年因护驾身死,曹操便将幼年的曹真收为义子差丁夫人尽心抚养之,其人自幼便力大勇猛,因征讨灵丘贼寇有功授灵寿亭侯,任偏将军。 曹操摇头叹息一声“好叫子丹知晓,我怕夫人余怒为消不肯见我。”曹真宽慰道“父亲何须担忧?只需告知母亲大兄无恙,母亲又岂会让父亲为难呢?父亲莫要当局者迷了。” 闻得曹真的一番话,曹操觉得有理,便道“如此就随我进去吧。”进了丁府后丁家家主率领一家老小在院中静候曹操过府等候拜谒,“见过司空,见过灵寿廷候。”曹操嗯了声算是答复,家主丁满是丁夫人的侄子,丁夫人又是曹操的正室便是丁满的姑父,因此他是晚辈,曹操自然无需向他回礼。 一旁的曹真向丁满抱拳道“家主客气。”曹操扫视这一家老少问道“你姑姑呢?”丁满迟疑片刻有些怯怯的道“好教司空知晓,我早已向姑姑说明司空莅临可她却……”无论如何丁满是不敢说出丁夫人的言语。见丁满迟疑曹操便知晓丁夫人没说什么好话。点点头道“你等散去便是,我过去一趟。”丁满恭谨的应声遣散家人,向曹操告退。 曹操望向丁夫人所在紧闭双门的房间,听得内中传来的机杼声,叹了口气。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放下面子来请夫人了。面上多多少少有些挂不住了,“父亲。”听得曹操曹真叫自己,深吸一口气抬手示意曹真前去叫门,后者应声行至门前“笃、笃、笃”叩门三声过后,里面的机杼声停寂,传出有些疲惫的女声“何人叩门?” “母亲,子丹请见。”门外,曹真一脸恭敬地抱拳行礼。 “哼”冷哼声从屋里传来,随即恨声道“子丹,叫那老东西有多远,滚多远,我不想见到他,害死了子脩还有脸见我真是混账!”语罢,机杼声再次响起比方才的声音还要重一些。曹真一脸尴尬颇有些手足无措。呐呐道“母……母亲,父亲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特来亲自告知。” “我呸,这个混账除了抢夺人妇能有什么好消息?” 曹操难得老脸一红,在义子面前被妻子如此隔门揭短,他纵然在如何枭雄一世也耐不住了,大声道“子脩没死,你现在和我回去,最迟两日就能见到他了。”话音刚落就见房门猛地打开。 屋中窜出一布衣妇人只见她双目红肿,眼角还带有泪痕,面色憔悴。见丁夫人突兀的窜出来着实将曹真吓了一跳,就见丁夫人急切的把住曹真手臂忙问道“子丹,这老不修说的是不是真的?”曹真先是将目光转向曹操,却见后者双手负后,背对二人着实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你看他做甚,快与我说!”丁夫人低声吼道。 曹真连忙点头“所言非虚,子丹不敢欺瞒母亲。”于是曹真便将曹操告知于他的事情简略的向丁夫人说了一通,丁夫人面上有了喜意“我儿无恙,我儿无恙。”说罢又双手掩面失声痛哭起来。曹操回过头来无奈道“子脩已经无恙,你又哭个什么劲?”丁夫人怒视曹操嘲讽道“你当我与你这般冷血无情到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挂念?”曹真见这等情形心知自己在此不合时宜正要悄然消失在他们的视线,“子丹。”听闻丁夫人叫自己曹真倾听“孩儿在。” “驾车,回司空府。”曹真面上有了喜意心道“母亲终于愿意回去了。”曹操听闻也是松了一口气。曹真恭请二人出了,送上车辇,由自己驾车“驾”会动马鞭抽打在马臀,马匹吃痛开始前行…… ————————————-————————————--———— 曹昂很疑惑,典韦一阵后怕,只因一众官军欲动手之际,一白发老翁如同鬼魅一般自一众官军身后飘了过来,随着老翁走过,一种官军像是中了邪一样一个个的倒下,不知死活。飘到曹昂身边一脸笑意,若非是大白天的曹昂还真以为自己见鬼了呢。那老翁在典韦面前凌空一指如同定身法一般令其无法动作,就是话都没法说,只得怒视老翁,幸得老翁没有歹意否则典韦万死难赎己醉! 老翁看着曹昂久久道“你的命理真是古怪啊。”又看看四下道“这里血腥味太重,我不喜欢,跟我去个地方吧。”未经曹昂同意,只是吐了口清气,曹昂登时只觉得天旋地转没了知觉。典韦见状用尽九牛二虎之力挣扎却无济于事。只得横眉冷视老翁。 老翁抓住曹昂玉带轻若无物般将曹昂拎起,温和的对奋力挣扎的典韦道“你放心,我并无歹意,带我走后禁制自会解开,明日天晨到此地以北二十里的一处落败观中可寻得你家公子。”话音刚落就化作一道青烟散去。 果然老翁所言不假,待老翁携曹昂化青烟散去典韦的禁制立解,其顾目四盼急声道“老匹夫,汝是何人?又有何目的?你要把我家公子带到哪里去?”徒留典韦在此,连此数问均无答复。典韦只得笃定老翁不会骗他自语道“只得暂且信他,若公子有何不测,吾只得以死谢罪了。” 曹昂悠悠醒转,昏睡中他做了个古怪的梦,梦境中一白发碧眼的老翁一直在询问自己的来历,令得曹昂不由自主的想要开口却被一声炸雷惊醒。瓢泼大雨随之倾泻,夹杂着轰隆的雷声,清醒过来却见自己躺在一处破败得观里,地上的篝火的热度却散了些许大雨带来的寒意。 老翁望着门外怔怔出神,方才他用秘法遁入曹昂梦境诱他说出真是来历,只因观曹昂相貌,分明是早天之像,掐指一算测出曹昂本应已死,可观他命里又见他的气运却显得格外悠长,生机盎然,甚至有兴旺之势。心道这世上有夺舍附体之法。难不成,是某位有大神通类,夺舍了曹昂的身体,借尸还魂? 却因天降炸雷破了他的秘法,使昏睡的曹昂醒转导致老翁前功尽弃。喃喃道“天机,不可说啊。” 曹昂见老翁就在自己身旁问道“先生何人?为何把我带到此处?典将军如何了?”曹昂知他有些邪门,因此说话还算温和,否则早就一番痛斥了。 老翁摇摇头道“莫慌,莫慌。我来问你你是谁?” 曹昂皱眉道“先生何意?我便是我,何来我是谁一说?”老翁听到曹昂如此说辞也不瞒他只道“你昏睡时我曾观你伤势,常人有你这般经历绝无可能存活,你本是早夭之相不想如今却生机盎然,隐隐有化龙冲天之势,我就想是否有邪道夺舍与你,便施展秘法诱你说出,而今天降炸雷阻扰,想是天机不可泄,我便不再多加询问了。” 曹昂听他说的头头是道不像假的,抱拳问道“敢请教先生名讳?”老翁抚须道“老朽常年隐居于深山,少在人间游历,你称我南华子便是。”曹昂听罢大惊道“你便是南华老仙?竟真有您?”南华子挑眉讶异道“你竟认得我?我更对你好奇了。”不由得曹昂不惊讶前世之时作为一个三国迷无论正史还是演义他都涉猎的七七八八,南华老仙本是演义中杜撰的人物,原型为道教庄子,大贤良师张角的太平要术正是南华老仙所授,只是在书中曾言望张角习之能造福黎民百姓,不想张角却踏入邪途…… 曹昂道“张角的太平要术就是先生所赠吧?”却见南华老仙摇摇头道“此次乃我首次出山,你口中的太平要术我实在不知为何。”见南华老仙否定心知其定不会欺瞒暗骂一声“罗大忽悠误我。” 南华老仙深深地看了曹昂一眼道“看来你果真不简单。”曹昂沉吟片刻抱拳说道“昂不得告知先生全况,望告罪。”有些事情是需要烂在骨子里的,只需要他一人知晓便够了。南华老仙摆摆手道“无需告罪,此乃天意,将你掳至此处有几个问题想问你,看你能否作答?” “先生请问,昂尽力答复。” 南华老仙点点头道“你之来历乃上天安排,你不愿说我亦不会多问更不会宣之于众。”曹昂谢过。 “我且问你,当世自桓灵以来,先有黄巾乱世后有董卓乱政,值此天下倾覆之际当何如?”曹昂跪坐于地端正身姿,听得问话道“大丈夫当提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若汉家无法扶立当取而代之,平定神州天下。”见南华老仙不语,曹昂又道“民间有言,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汉室衰微诸侯征伐不休。 死在战场上的士兵不知凡几,所为者无非是诸侯的一己私利罢了。”听得此言南华老仙眼前一亮。其前世品读正史之时,除了仰慕金戈铁马英雄辈出的三国时代时更加感慨因乱世所致的民族伤亡,初步估计自汉末至三国归晋百余年人口锐减至不足千万! 悲夫,乱世人命如草芥。 而后果便是异族得到时机侵略神州,屠杀汉人至衣冠南渡若非有王谢士族、若非冉闵的杀胡令号召天下反抗五胡异族,汉人覆灭只是时间问题…… “那你对王朝更迭有何看法?”南华老仙问道,眸中对曹昂不乏愈加欣赏之态,曹昂视若无睹对答道“一颗参天大树的忽然倒下,不外乎外力的摧折、内部的腐朽,同理王朝的覆灭亦是如此。自桓灵以来,天灾频发、官员贪墨、豪强不法、士族垄断知识、奸佞掌权、赤地千里、诸侯蜂起乱世相争!”南华老仙眸中欣赏之色愈加浓郁。 “家父曾言道, 贼臣持国柄,杀主灭宇京。 荡覆帝基业,宗庙以燔丧。 播越西迁移,号泣而且行。 瞻彼洛城郭,微子为哀伤……” 曹昂说到情动之时,双眸发红,华夏民族所受到的苦难实在太对太多了,上天既然选定他置身这个时代,那么他便要一改后世之乱像“先生岂不闻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一行热泪涌出,曹昂却丝毫未觉,激动地大口喘着粗气。南华老仙满眼的欣赏以及疼惜,温声道“那么你当如何做?” 曹昂站起身来,胸口剧烈的起伏“我要……我要……”喘着粗气。南华老仙催问“你要什么?说出来,说出来。”只见他手指苍天,近乎怒吼般喝道“我要为天地立心、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最后三字一字一顿。 “咔嚓”一道惊雷划破夜空将天地映照的如同白昼一般。南华老仙看到此刻曹昂周身隐隐透着紫金之气,闻听如此发自肺腑的慷慨激昂之语南华老仙蔚然大笑“大善。”连连点头,而后道“老朽信你之言,特此赠你一场造化,助你气冲霄汉!”语罢,摊开掌心一紫金光团跃然于掌中,隐隐有龙吟之声。手掌轻推光团遁入曹昂口中。后者直觉眼前一黑再次不省人事。 “不愧天选之子,大丈夫当如是。”语罢,化作青烟散去。徒留曹昂在此昏睡过去。篝火似是被凭空加了火油一般熊熊燃烧起来,火势足有丈高!似乎也在为曹昂方才的一番慷慨陈词喝彩。 ……………… 卷一·许都风云 第十章·归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翌日,司空府议事厅内 “叮当”一声,盛着酒水的铜爵被曹操狠狠地摔在地上。眸中杀机四射,冷笑道“两拨人?”下首处程昱躬着腰,头微底用无声的默认来回复曹操。 “好好好”曹操怒极反笑,连连点头“我才吃了几天斋?真以为我曹家软弱可欺了?” 一旁的曹真怒声道“父亲,不如我这就率部冲入皇宫一剑搠死那傀儡,这骂名我曹子丹扛了!”程昱面色一变正与劝阻生怕盛怒之下的曹操昏了头答应下来,索性曹操还没有彻底失去理智,只见他摇摇头说道“不可,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这弑君的骂名还是背不得的,最起码现在背不得。”曹真虽气愤却也不得不听从曹操的话语,愤然的退到一旁,心道“早晚吾必亲手手刃他!” 程昱松了口气拱手道“禀主公,请放宽心,从现场厮杀来看并未找到公子与典将军的尸体,二人必定无恙,虽然现在下落不明,却未尝不是公子故意藏匿踪迹藏匿后续的追杀。”曹操点了点头,抬手轻柔眉心,方才怒气上涌导致偏头痛发作,轻柔眉心以作缓解“仲德。” “下官在”程昱应声,倾听曹操接下来所问之话。“你说那一众黄巾余孽是受谁唆使呢?”曹操双眼眯缝着,轻声问道,此刻面上看不出喜怒,程昱呐呐口不能言心道“这种事是我能说的嘛?闭上眼睛才懂能猜到,你自己又不是不知道非得问我?”想到此处,摇了摇头道“下官不知。” 曹操又将视线转向一旁伫立的曹真“子丹,你觉得呢?”曹真面色一白忙躬身回应“孩儿愚钝,实在是想不出是谁要刺杀大哥。”曹操点点头深吸一口气。 二人果真不知嘛?说白了没有谁不知道,只是无法说,设计曹操家眷,他们能怎么办?难不成要怂恿他杀害家人嘛?帮主公分忧也不是这么分的。“你们先下去吧。”曹操有些无力的说道,听到曹操下了逐客令二人依言退下。曹操喃喃自语道“子桓应该不知道吧?嗯,应该不知道。” 有些痛苦的捂着额头,这都是些什么事?曹操是很钟意曹昂做自己的继承人,但是他也欣赏卞夫人所出三子,各有千秋,哪怕最终曹操还是会选定曹昂继承自己的衣钵他也希望众子嗣能够施展抱负,让他这个做父亲的看看自己孩子的能力有多出众,在自己的干预之下将他们兄弟们的争斗所带来的影响压制到最小,刺杀这记昏招便是落了下乘,令曹操对卞夫人母子生了嫌隙。 但终究未到失望的境地。但是自己那智近若妖的大儿子又怎会看不出里面的猫腻?自己该怎么安抚他?倘若他执意让我给他一个交代我该如何?终究是我这做父亲的愧对于他,难不成再愧对一次?曹操陷入两难。 门外。程昱与曹真并列而行,程昱先开口道“侯爷,方才司空问对时为何不答?” 曹真睨了他一眼边走边疑问道“仲德公欲陷我于不义呼?” 程昱摇摇头,“非也,诸位将军均传,侯爷有勇力却无谋,今日得见原是您在藏拙。”曹真闻言冷哼一声,“您可别太高估我了,同你比较我这两下子可不经看,再者待大兄回来自然会同他们算总账的。”程昱闻言突然停驻不前面向曹真平静的说道“你信不信大公子归来后依旧会待众宗亲子弟如初?”曹真看了程昱良久缓缓点头。 程昱笑着道“欲成大事者,这些事情会先放在心里,待到合适的时候才拿出来讨个说法。” “哦?何以见得?”曹真笑问道。 “当初,我与曹昂公子在账中问对品论春秋,公子对公羊传推崇备至,他言道,人生于世岂能无有仇怨,匹夫一怒只得血溅五步,无法使心胸畅快。我便问道若公子心怀仇怨当何如?”曹真眼前一亮问道“大兄如何作答?” “大公子说道,欲为齐襄公,九世犹可以复仇乎?虽百世可也!”听到程昱的口述曹昂的答复,曹真心中着实有些复杂,其实在他心中曹昂一直是一副正大光明的伟岸形象,包括在一众弟弟妹妹之前都是这副面孔,而今知晓,大兄有数副面孔面对不同的人,莫非是…… 心中不由得颇为感慨,想着曹昂的高度非是他曹真可以比拟的啊! ……………………………………………… 许都的城门校尉便是典韦之子,典满。 自父亲“去世”之后,曹操追思典韦,又赖典满武艺不俗擢升其为中郎,拜为城门校尉食邑四百石,未及弱冠登顶高位,也是许多人仰慕的对象了。但是他很不开心,因为自己的老爹牺牲在了宛城,他觉得自己现在享有的一切都是死去的父亲带来的遗泽,并不是他自己通过努力获取的,且在自己心中伟岸的老爹业已不在…… 正在城门前思绪着,有卫士将他思绪打断“禀校尉,这两个斗篷人既不出事路引也不表明身份极有可能是敌对势力委派的,请您示下。”听到卫士的话语,典韦看向被层层兵马包围的一高一矮两个斗篷人,又看看一旁进进出出围观的百姓吼叫道“都散了!”典满容貌与典韦相似,一番吼叫颇有些凶神恶煞的样子,一众围观百姓均是戒惧不已,不待卫士驱赶便相继散开,只是颇有些不舍即将到来的热闹。 典满上前扫视一动不动的两个斗篷人“你二人姓甚名谁?露出面容来。”高大的斗篷人看向居左的斗篷人似乎是在请示他,后者轻轻点头表示同意。 只见高大的斗篷人向前一步,典满撤步“铮~~”腰间的环首刀缓缓出窍,“别乱动,否则莫怪我刀下无情!”典满冷声喝道。听闻校尉言语,一众卫士纷纷严阵以待,只要这二人有何异动,只等校尉一声令下便会将手中锋利的矛戈刺出,将这两个斗篷人刺成蜂窝。“不错,没有辜负司空对你所托。”声音是从高大的斗篷人口中传出,听到这久违的熟悉声音典满先是一愣,在典满疑惑的表情中,斗篷人将帽兜揭开。 “老爹?”典满如遭雷击,揉了揉眼睛显得不可置信。典韦冷峻的表情中也透露出些许的慈爱,望着自己的儿子笑骂道“臭小子,见了亲爹不认识了?”典满终于确信面前的典韦是真实的,怪叫一声,猛地扑向典韦,原本拔出的环首刀早就扔到了一旁。抱着老爹的典满再也忍不住失声痛苦起来,遇此情形典韦颇有些手足无措,从典满出生到现在,典韦抱他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且自小以严厉教育典满,如此温情的父子相逢大戏典韦可没遇到过,但还是抱着盘在身上的典韦拍着他的后背安慰道“莫要做此小儿姿态让公子笑话。”听到典韦所说,典满抬起头“梨花带雨”的看着典韦 后者向另一个斗篷人努努嘴,此时全场的视线都转向另一个斗篷人,只见他缓缓将斗篷揭开高高的扔向天空。双眸看着城郭上镌刻的“许都”二字深吸一口气道“许都,久违了。” “大……大公子?”有资历的卫士纷纷认出了曹昂,你道他们为何认得?盖因曹昂在不到十五岁时便随曹操出入军营之中,这些年曹操征战大小军阀都会把曹昂带在身边,曹昂在军营之中也没有架子,和他们这些臭丘八甚是熟络,闲时还叫他们识字嘱咐他们注意身体,时常给他们改善伙食,所以曹昂不光在曹魏高层备受青睐,便是这些基层兵卒也很拥戴于他…… 典满擦擦泪珠,从老爹身上跳下来,推金山倒玉柱般向着曹昂纳头便拜,一众兵卒亦是如此“拜见大公子” “大公子洪福齐天”等等话语不绝于耳。曹昂笑着上前将典满扶起,环顾四周轻笑道“大家不必如此,都起来吧,各归本位便是。”大公子有令,岂能不从?众人应诺,纷纷起身,典韦有些歉意的说道“让公子看笑话了。”曹昂摇摇头道“叔父这是哪里话?舐犊情深,乃人之常情,岂有笑话一说。”拍着典满的手背道“我与典将军叔侄想称,莫要公子公子的叫,显得生分。” 典满闻言看向典韦,典韦先是点点头又摇摇头,所谓父子连心,典满又怎会不明白父亲的意思,对着曹昂先是点点头,又抱拳恭声说道“满,得司空信赖,甲胄在身拱卫许都,在此台前岂敢造次?”意思就是我听您的,私下里尊你为兄长,但现在是当值的时候,你又是主公的儿子我怎能不分轻重的不称呼你为公子呢? 曹昂不得不高看典满一眼,他此话倒也颇为真心实意,只不过若是典满真的借驴下坡的在此刻称呼曹昂一声兄长,虽不至于厌恶但曹昂心中也难免生出芥蒂。毕竟在前世大学军训时教官便不止一次的说过,私下里咱们兄弟相称,但在训练时就是上下级。这不正是现代军旅中的工作上的上下级生活上的好兄弟吗?不得不说曹操的这种治军理念,曹昂到时颇为喜欢的。 曹昂说道“典将军可先行一步去向我父复命。”典韦闻言道“公子要往何处?”曹昂缓声道“天子尚在,昂欲往皇宫先向天子复命再回府中。” 说实话除了那寥寥数人的保皇党,没有谁会把刘协这个天子放在眼里,但曹昂这番话语典韦又怎会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闻言点点头道“末将晓得了。” “公子,可需要我派人随你前往?”典满问道。曹昂摇摇头道“你好好在此值守,改日你我兄弟相聚定要一醉方休。”典满欣然应诺。曹昂向着众卫士笑了笑道“改日大家一同饮醉,”众人大笑“诺。” ………… ……………… 卷一·许都风云 第十一章·示威,我爹是曹操!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在古代,皇权是至高无上的存在,这是曹昂所承认的。 但实际上,在古代两千多年的帝制中,也总有一些皇帝因为一些不可名状的原因,被臣子所控制、胁迫,成为臣子攫取个人私利的工具。这类的皇帝称其为“傀儡皇帝“。汉献帝刘协,在曹昂看来就是个傀儡。前世翻阅文献时曹昂研究过他,并对刘协有着自己的评价。 刘协生于汉末,当时正是诸侯割据时期。几乎无人将皇帝当回事。 在这样的环境中,刘协的状况可想而知,只能成为一个窝囊的傀儡皇帝,他少时聪慧,一波三折终为皇帝,生母王美人被善妒的何皇后仰仗大将军何进权柄毒杀,灵帝怕刘协被害,便送他到董太后那里抚养,依附于董氏生活。 中平六年。灵帝去世,董太后也相继去世,何皇后籍此笼络朝臣,拥立刘辩为帝。辩继位后,国家大权却掌握在何皇后的兄长何进的手里,这就致使朝中文武不满,权力的斗争就拉开了帷幕。内有朝堂动荡,外有战火不断。 刘辩与刘协为十常侍所持,后被董卓解救,在这次惊心动魄的劫持之旅中,刘辩被吓得语无伦次。而刘协却能镇定自若,说话有条不紊,见此情形,董卓心中便有了计较。 为得皇权,他就逼迫刘辩废除司空刘弘,自己身居其位,召百官,议改帝。 朝堂百官心中即使百般不愿,但是迫于董卓的淫威,不得不妥协,自此刘协被立为帝。九岁的刘协被立为帝,也是他噩梦生活的开始。 刘协为帝之后,名义上成为万人之上的君主,董卓先是自封为丞相,后又加封为太师,完全控制了中央政权。自此完完全全被董卓控制,过上了憋屈而又无奈的皇帝生活,由于董卓残暴,其麾下西凉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初平元年,各地的州郡牧首因不满董卓纷纷起兵讨伐董卓,军阀混战就此开始,刘协的安稳生活也走到了尽头。被逼无奈下,刘协开启了流徙之旅,大量的军队讨伐,董卓因受到关东联军的威胁,便挟持刘协迁都长安,继续为非作歹。 初平三年,吕布为王允唆使杀死董卓,刘协本以为暗无天日的日子到头了, 世事难料,董卓部下李傕、郭汜又将王允杀害。但是两人为争夺权利,各自拥兵相攻,刘协派人劝解无果,反遭李傕劫持,为了摆脱郭、李的控制,他逃往弘农,进驻安邑,又辗转东行, 一路颠沛流离,痛苦不堪。 建安元年,无路可去的刘协得曹操救驾,曹操将刘协迎入洛阳,得荀彧献策,取得了“挟天子而令诸侯“的地位,并请刘协移驾迁都许昌…… 这是曹昂所了解得刘协得经历,前世他觉得刘协有多可怜而今穿越为曹昂他就觉得刘协有可恨。 他甚至有些腹黑的想“你特么有本事杀老曹去啊,杀我干什么?”那日,典韦挡下射来的箭矢,曹昂便将断掉的箭镞收入袖中,上面明明白白的镌刻着是禁卫军的制式箭矢,而且刘协所派之人更是不加掩饰,堂而皇之的手持禁军配备的环首刀生怕他不知道是谁要杀他似的,曹昂不觉得刘协傻,曹昂觉得刘协比卞夫人聪明多了。 他知道刘协是想让曹昂当个明白鬼,杀了他曹昂就算不能令曹操集团内部因继承人的选择斗个四分五裂,也可以让曹操内部伤一些元气毕竟这些年来曹操为了培养曹昂可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的,况且又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只是不知道他刘协有没有做好失败的准备,哦,他大概觉得就算失败了我曹昂也不敢把他怎么样吧?” 前世睚眦必报外加腹黑的心理在融合当今的性格情绪之后,现在的曹昂的性格其实很复杂,是典韦眼中待人谦和、雷霆万钧的曹操继承人,是典满与众兵卒眼中有着那不亚于曹操的御下之道的上位者,南华老仙眼中的杀伐果决、壮志豪情的天命之人。是曹真眼中待千种人有千种面孔的“世子”大兄…… 曹昂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许都城中的御道上行走着,此举惹得人人侧目,所谓御道乃是天子专属,是天子出宫所行的道路,天子也可恩泽属意的宠臣并行,这是一种恩赐,未经天子恩赐擅自脚踏御道者是谓僭越有杀身之祸。 看守御道的卫士都惊呆了,虽然谁都知道当今天子就是曹司空的傀儡,但好歹人家有点天子威仪吧?你这么做实在是太过分了,连曹司空都不会有这种僭越之举你如此做是在说不过去。 许仪,年十七岁,步军校尉、现任宿卫长许褚之子,现为看守御道的牙将。 见有人竟然堂而皇之的僭越踏足御道,不由得大怒心道“远处那厮是何人?众目睽睽之下如此无礼?连我也只敢深夜当值无人之时偷偷走上一趟过过瘾,你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要从御道上走过来?这不光是打皇帝的脸这更是打我许仪的脸。”正要吩咐兵卒将那人擒住移送廷尉,只见曹昂一副令人生厌的无赖纨绔模样指着自己说道“我是曹昂曹子脩,我爹是曹操,大汉司空谁敢把我怎么样?” 由于曹昂叫嚷的声音很大,传入来往百姓的耳中一个个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不是说曹公子死了吗?怎么又复活了?” “我三舅他外甥的把兄弟亲眼得见曹公子被万箭穿心,这个绝对是冒牌货。”“会不会是没死但是导致得了失心疯回来了”“……”说什么的都有,而且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御道附近简直快要赶上叫嚷的集市了,这时有一兵将指着曹昂说道“大胆,僭越御道实乃大不敬之罪,快来人将他打杀。”有些摸不清状况的兵卒正要应声捉拿曹昂,却见许仪大喝道“住手”而后吩咐兵卒驱散人群。 却见那兵将怒声道“许牙将,你这是何意?为啥不擒拿此人?”看着怒气冲冲的兵将许仪面容冷峻,他看清了那人正是曹昂,在他的印象里曹昂待人谦逊有礼。 便是自己的父亲许褚私下里也没少夸赞曹昂,他也知道曹昂与典韦为救曹公死在了宛城,要不然许褚也不会有接替宿卫亲近曹公的机会。 但是他并不知道曹昂未死而且回来的消息,但他确信那就是曹昂,他不知道曹昂为什么会有这么一副纨绔模样,但是他不可能放任那兵将让人将曹昂擒拿还扬言诛杀。 别说是曹昂踏足御道,就是他当街诛杀刘协,染指皇后许仪也会保住曹昂的,许仪亦怒视那兵将,此人名叫种平,是帝党的校尉种辑之子。曹操与刘协的一部分禁卫共同看管御道,许仪是许褚的儿子,许褚又是忠实的曹公拥护者,曹公的儿子自然就是许仪的少主,他又怎会放任种平擒拿曹昂呢。 许仪指着曹昂对种平斥责道“种将军,你可看清楚了这是曹公子,司空大人的嫡子。”只见种平冷笑道“纵然是司空嫡子那又如何?就是陛下的儿子僭越本将也容不得!”许仪面露狰狞,二人早已呈水火不容之势,今日因曹昂踏足御道导致二人矛盾彻底爆发。 一旁的曹昂见状嘴角扬起,看着皇城方向心道“天子?呵,要是没有我爹你算哪门子天子。我就是要让你知道得罪我曹昂是什么后果,我现在不杀你,将来也可能杀不了你,但是我可以一辈子让你活在恐惧之中,就因为我爸是曹操,你能如何!”想到这里,曹昂双手叉腰道“我爹是曹操,谁敢对我无礼不敬?放马过来!”听得此话许仪暗暗叫苦心道“我的祖宗哎,您是抽了哪门子风,为何要搞这么一出啊。” 曹昂这一嗓子把种平喊得心花怒放,见到曹昂时他先是面色一变心想父亲的计划果然失败了,正愁找不到立功表现的机会这曹昂就把功劳送到了他的手上,他心中已经在幻想擒拿曹昂诛杀国贼曹操,被汉帝册封为大将军统领天下兵马的美梦了。种平阴阴的说道“这里无数人都听到了曹昂的诛心之言,这与谋反何异?许牙将莫非要袒护谋逆之徒吗?或者说你是同党?” 种平只觉有大义傍身可立于不败之地,许仪强忍一刀捅死种平的冲动正要说些什么,却只觉一股劲风袭来,只见曹昂飞奔过来那速度差不多能赶上马匹奔跑,速度之快令人咂舌,不光是许仪,曹昂自己都很诧异,他哪知道南华老仙为他传道的光团里除了韬略策对以外还有身体机能的强化。 顷刻间,曹昂奔至二人身前,一把抓住种平的领子,二话不说一巴掌扇在种平的脸上,这一巴掌大力之下扇的种平转了好几圈几颗牙齿被打出,腮帮子肉眼可见的肿胀起来,嘴角溢血。 许仪目瞪口呆,众人瞠目结舌。种平被一巴掌扇的七荤八素,还未回过神来,只见曹昂伸出拳头猛地轰出正中种平腹部“砰”的一声,那声音听得在场众人一阵心悸。 种平被曹昂势大力沉的一拳击中腹部,身形如同煮熟的大虾一般躬着身子,体内翻江倒海一般,一口老血喷出,再也站不住身体躺在地上痉挛,只见曹昂一脸痞像的解开缠绕在腰间的玉扣皮带结结实实的一下下抽在种平的身上,嘴里还嚣张的说道“狗一样的东西,说我谋逆?我让你谋逆!”听得清脆的抽打声以及种平杀猪般的痛叫许仪方才醒悟过来,这要是曹昂当街把种平打死了事情就大条了。 “公子住手,公子住手,莫要再打了,再抽就把他抽死了。”许仪是真害怕了。“曹公子莫非真的疯了?”许仪不免腹诽。 此时司空府内,曹操与众文武迎接典韦,曹操与典韦一副相谐姿态。典韦忍不住说道“主公,末将离家日久想归家一聚。”曹操自然无有不允,准他回去,典韦忍不住说道“城门外末将与公子分别,公子曾言欲往宫中拜谒天子,主公真不去看看吗?” 曹操知晓儿子理解自己“邀买人心”的戏码,与典韦同归司空府难免尴尬,想来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待典韦离开后回来,不由得心中感慨“子脩果然深知为父,好儿子。”口中道“无妨,他既被天子举为孝廉回来应先拜谒天子,无有不妥之处,君名宽心便是。”在场众人无不点头应是。 这时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却见郭嘉急匆匆的进了屋中,若非夏侯惇搀扶险些扑倒在地。夏侯惇诧异道“奉孝何事如此着急?”郭嘉时常最重仪表,少有如此急迫的时候今日却是为何如此。 满屋的曹魏核心也是有此一问,就见满色苍白的郭嘉气喘吁吁地说道“大公子……大公子……”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郭嘉众人均是面色一变,曹操更是大惊忙过去搀扶住郭嘉道“子脩怎么了?”他以为曹昂又遭遇了何种不测,一时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听郭嘉说道“自公子进了许都直接踏足御道……放言我爹是曹操谁敢杀我?又将种平以腰带当街抽打……” 众人闻言都面露古怪之色,心道“大公子这是玩的哪一出?”曹操闻言满脸黑线,“曹子脩,你要干什么!” 与此同时,正有宫人将此事欲报至宫中…… 卷一·许都风云 第十二章·父子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皇宫之中,宫人迈着小步,急促的走过上好的白玉铺造闪耀着温润的光芒的地面,穿过一列列巡视皇宫外围的禁宫卫士,却见似有袅袅雾气笼罩着不太真切的内殿,构造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凤凰展翅欲飞,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的墙板,一条笔直的路的尽头一个巨大的广场随着玉石台阶缓缓下沉,中央巨大的祭台上一根笔直的柱子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纹,与那宫殿上的凤凰遥遥相对…… 绕过祭台,入了殿门,见他面容苍白,满头银丝,颌下无须一身白色侍衣罩在身上,此人若是被曹昂见了,非得叫一声“这不是龙门飞甲里的西厂厂公雨化田嘛?”此人名叫冷零乃是阉人,精通刺杀之术实是刘协的一大臂助…… 冷零迎面就见一宫装妇人,只见她身着以红黄两色为主的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两袖旁绣着大朵牡丹,鲜艳无比。裙摆及地,裙板上绣着银凤图案,华丽无比。一头乌黑的坠马赞上戴着彩珠链。旁边带有金步摇,雅观美丽。金丝绣鞋在不大引人注意的裙下闪闪发光。此女容貌打扮颇显雍容华贵,虽不过二八芳华却也有几分母仪天下的味道,只可惜她的夫君是刘协…… 伏寿,徐州琅邪郡东武县(今山东诸城)人,西汉大司徒伏湛八世孙。 父亲伏完,沉着器度大,袭爵不其侯,是为刘协的忠实拥护者之一。 娶汉桓帝女阳安公主刘华,为侍中。 初平元年,董卓挟持汉献帝到长安,伏寿跟随,此时她已入掖庭为贵人。 又到兴平二年,伏寿被立为皇后,伏完任执金吾,当时汉献帝14岁,伏寿15岁,两人相差1岁。 不久之后,献帝东归,李傕、郭汜等追截献帝,汉献帝于夜晚偷渡黄河到今山西境内,六宫妃嫔都步行出营跟随…… 冷零见到她即刻双膝跪地,遂行跪拜之礼,用那近乎戏腔的嗓音道“奴婢拜见皇后。”冷零瞥见伏寿素手请抬算作回应,“诺”了一声起身恭谨的站在伏寿面前 “冷常侍,何时如此急忙,令你诉至寝殿?”伏寿檀口轻启有些疑惑地询问道。冷零不光是伺候帝后的仆从,更是护卫御前的高手,在伏寿看来这是她给此人的定位,而且冷零给人的印象是几近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 伏寿时常腹诽“如若自己那夫君有冷零一半的镇静,曹贼也不会如此嚣张了……”只见冷零告罪一声,至伏寿身前耳语了一番,伏寿面色大变且惊呼出声“怎么可能?”由不得她多想,带着冷零进入内宫要将此事告知汉帝。 内宫之中水晶帘落,纱幔垂曳。两旁灯火通明,内中并无宫人侍候。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刚至内宫便听得吟唱诗经之音,声音之中夹杂着些许的激动与惧怕。透过屏风依稀可见一身着月白禅衣的男子一手捻兰花状,另一只手握着酒盏,只见他抑扬顿挫的舞动袍袖,在那吟唱着。 “陛下,冷常侍来报,曹司空长子死而复生。今晨入许都,公然僭越踏足御道,语出其父为当朝司空无人可欺之忤逆言论,兵将种平不忿,遂拦阻不料被曹昂暴起击倒后更不法至解开皮带抽打种平至重伤昏死,若非牙将许仪拦住种平必为曹昂打杀。陛下,此事……”话音未落便见正吟唱的刘协明显顿了一下,手中酒盏“扑棱”一声跌在地上。 “陛下?”见此情景伏寿有些担忧的叫道。只见刘协又整了整衣袍,清清嗓音继续吟唱“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啊~宛在水中央。”较之先前声音大了许多,在场二人都能从声音中听出愤恨、担忧、悲戚却又无奈苍凉等消极的负面情绪。 伏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凤目一瞪怒视冷零,冷零有些惊愧的将头埋得更低,见状伏寿心道果然,陛下必然因为心中焦躁瞒着她这个皇后密谋了什么,却失败了导致“死而复生”的曹昂有这种僭越甚至等同谋逆的方式向刘协示威! 她不明白,印象中与其父性情大不相同的曹昂为何用如此无智,留下麻烦把柄的方式来向他们是示威,难道是曹操已不屑于隐藏篡汉的野心打算做实国贼的名号?想到这里伏寿更加担忧了…… ———————————————————————— 却说御道之前,曹操领众人匆忙而至以无比霸道的姿态将曹昂与昏死的种平接走,美其名曰为种平治疗伤势,同时要教训这个不法的儿子再将其押至皇宫请陛下治罪, 司空府内,面色阴沉的曹操带着“凯旋而归”的曹昂进入园中,厉声呵斥一众准备欢迎曹昂的家人,更加无视丁夫人的呵骂,揪住曹昂衣领来到房中,严令若无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房门前一丈内,令得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为何。 相比较满脸担忧的丁夫人,卞夫人心中一喜“必是子脩做了忌讳之事令司空厌恶,如此说来子桓他们也不是没有机会。”心中如此想着却还得忍着快意劝慰又将她长夫人名头抢夺的丁夫人,令她无须担心。 “你做的好事!”曹操面色阴沉,戟指曹昂冷声喝道“怎么?从完成回来失心疯了?僭越御道公然对朝廷兵将痛下杀手,你眼中还有朝廷吗?公然留下此等把柄,明日众臣攻讦于你我当如何?你说啊?”他不知道曹昂为何会做此等不智的事情。 听典韦曾说,当日面对刺杀曹昂被一老翁以邪术掳走,晨初在观中将无恙的曹昂寻到,他却未曾向典韦提及他与老翁之事,此时曹操在想,莫不是那老翁用了什么邪法惑了子脩的心智导致他利令智昏做此谋逆之举? 曹昂看着满脸怒意呵骂自己的曹操,虽知此时这个便宜老子很生气但也能够听出语中对他的关心,这让曹昂心中五味杂陈。 若你真的关心曹昂怎会在宛城做那掳走张绣婶娘的事来? 若你管住自己的癖好正史里的曹昂又怎会因掩护你逃离宛城而身死呢? 午夜梦回,每每想起曹昂身死的一幕是否会有悔意呢? 曹昂有些不知所措,他有些不确定该以何种态度来面对曹操深吸一口气,既然接受了这个身体这个身份,向天地倾诉了自己的抱负便决定说出自己心中所想,以便开父子间的心结。 曹昂向曹操躬身一礼“先向父亲大人赔罪,好叫您知晓,孩儿心中不忿。”曹操隐约猜到了什么“不忿什么?” “她为何要派人暗杀于我?我自小待她敬爱,她如何忍心?子桓又在这里面扮演什么角色?若说他不知情我不相信,所以孩儿心寒!”曹操深深的看了曹昂一眼,长叹一声颇有些痛苦的合上双目有些痛苦的说道“终是瞒不过你。”曹操其实很不希望曹昂把这件事放在明面上,因为他无法处理!曹昂有些感慨的搀扶着曹操走至桌案前相对跪坐。 “您觉得能瞒得了谁呢?她是唯一得利者,只是她太着急了,方才入府虽然她竭力掩饰但我还是能够看出她的不安来,您押我入屋中之时我瞥了一眼极力掩饰心中喜意的她。” 曹昂说着突然自嘲的笑了笑“想来是我“身死”宛城的消息令她觉得机会到了,野心这个东西一旦开启很难收住的,我能如何呢?我是嫡子!”曹昂对着曹操一字一顿的说道。曹操此刻非常明白曹昂想表达的意思,聪明的父子之间有些话无须说的太过明白。曹昂想向他表达的便是,因为他是一众儿子中的表率。他不能犯错、酗酒、沉迷美色…… 要时刻保持谦逊、礼贤下士对待敌人要杀伐果决,面对危机之时要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曹操征伐在外,他是众子嗣的父兄要照看弟弟妹妹,他需要学识渊博才能让弟弟妹妹们识字明理,他需要弓马娴熟才能让弟弟们习君子六艺,面对曹操的考较他要有自己的独到见解,有时还要帮助父亲处理军政事务,在战场上要身先士卒带领将士们奋勇杀敌,因为他是嫡子、是父兄、是曹操与宗亲、谋士、武将群臣眼中的继承人…… 曹操伸手轻抚曹昂的面庞,慈爱的说道“儿啊,苦了你了。”卞夫人可以无所顾忌的唆使杀手刺他,而他明明可以反手将其打压制裁却不能动手,盖因他要作为表率,维护父亲的利益集团,顾忌兄弟之情。 他不能做手足相残之事,令亲者痛仇者快,但他也是人他需要疏解,他需要将怒气发泄出来,于是他选择了那个傀儡。也许会对自己的名声有所玷污但他不在乎,至少他没有对自己的家人动手。 这是曹操所理解的,这也正是曹昂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是啊,世人眼中的曹操嫡子让人忘记了他也是个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抛开这些身份,曹昂只是他曹操的儿子。 曹昂起身,绕至曹操身后揉着曹操的脊背为他舒缓着,开口道“我这么做未尝不是好事呢?”曹操闭着眼睛倾听曹昂所说。 “咱们的这位陛下可不是一个安分的主,孩儿料定他不会怪罪的,他甚至还会下诏为我开脱使我免受攻讦,父亲可信?”曹操不说话,只是点点头表达认可曹昂的话,只听曹昂又道“我这么一动,他们就得慌,一不小心狐狸尾巴就会露出来,凡事摆在明面上总比躲在暗处无计可施要好。”听到曹昂意有所指曹操睁开眼睛以眼神询问曹昂。后者却也不说破只是道“父亲只管安心就是。”曹操有些不放心的说道“以后莫要再行如此僭越。”曹昂没有答应,却也没有拒绝。只是笑着。 曹操“……” 卷一·许都风云 第十三章·朝堂之上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翌日,皇宫朝议。 曹操身居朝服利于百官之首,得汉帝“青睐”开府仪同三司。可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凌驾于百官之上,尊贵程度便可想而知了。 两胖镇殿武士好似石像一般巍然不动。曹操四下环顾见另一旁的种辑对他怒目而视,辅国将军伏完看他的目光同样不善,曹操撇了撇嘴心想“这些家伙可算是找到我的“把柄”了,也许在他们的心里或许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将吾定为国贼好除之而后快吧?” “司空。”听到有人轻声叫自己闻声看去,那人身着朝服,颌下一撮短须,双眸之中包涵睿智,曹操见到此人下意识的就笑了起来。 荀彧,字文若。 颍川郡颍阴县(今河南许昌)人。曹操的首席谋臣和功臣。 在历史上,其人早年被冠以“王佐之才“的名号。举孝廉出身,任守宫令。董卓执政后弃官归乡,率领宗族避难冀州,被袁绍待为上宾。 后投奔曹操,官至侍中、大汉尚书令,封万岁亭侯,居中持重达十数年,处理军国事务,被人敬称为“荀令君“。、 后因反对昔日战友曹操称魏公,被调离中枢,于寿春忧郁而亡,享年五十岁。获谥为“敬“。魏咸熙二年(265年)被赠为太尉。 曹操创业之初,荀彧在战略方面为曹操规划制定了如何统一北方的蓝图和军事路线,多次修正曹操的战略方针而获其赞赏,其中包括著名的“深根固本以制天下“、“迎奉天子“…… 战术上,面对吕布叛乱而保全兖州三城,奇谋扼制袁绍于官渡,险出宛、叶而间行轻进以掩其不意奇袭荆州等诸多建树;政治上,为曹操举荐了钟繇、荀攸、陈群、杜袭、戏志才、郭嘉等大量人才。 荀彧在建计、密谋、匡弼、举人等方面多有建树,被曹操称为“吾之子房“。 “文若唤吾何事?”荀彧正要开口“当啷”清脆的编钟声响起,这是示意百官朝议开始,全部肃静。荀彧作揖道“容朝议结束后再与司空说之。” “天子临朝,百官跪拜。”众臣除曹操有条不紊的伫立原处闭目养神外,群臣皆拜口称天子万岁随即起身,手持笏板站立等候天子训示。 冷零看向汉帝,只见刘协面目表情的向他点点头,后者会意,朗声道“今日临朝,可有本奏?” 话音刚落,只见种辑出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的哭诉“请天子为我儿做主!”在曹操看来种辑伤心的模样就如同老父亡故一般,心中颇为鄙夷。 只见“老愤青”孔融出列,义愤填膺的状告曹操之一曹昂,僭越御道,口出谋逆之言行不法之事求汉帝治曹昂之罪。曹操嘴角不由得抽搐,盖因他对孔融有些无奈。 孔融(153年-208年),字文举,鲁国(今山东曲阜)人,汉末大儒,“建安七子”之一,孔子的二十世孙、太山都尉孔宙之子。其性好宾客,爱文章,喜抨议时政,言辞激烈。 常常语出惊人,曾与曹操言“司空可扫榻相迎袁本初(袁绍)将军权让之,你主内他主外,二人相互支持定然可以重现昔日汉光武临朝之盛况岂不美哉?” 曹操都不知该如何回答于他,将他迎来许都?袁本初雄距河北四州,雄兵百万,千员,谋士如云,将这只猛虎迎来我曹孟德还有活路嘛? 不知如何回答他的原因就在于孔融所言均是出自肺腑的真心话,而非是有何万恶用心 。昨晚他与曹昂洞悉朝堂局势时,曹昂口称孔融是老愤青,并告知曹操这三个字的含义,此刻曹操觉得这老家伙真不愧子脩如此称呼与他。 这时又有帝党一方的几个臣子出列,言辞激烈的恳求汉帝治罪曹昂,大儒杨彪更是语出惊人的要治曹操管教无方的罪名,曹操都觉得有些好笑,只见尚书令荀彧出列启奏“启禀陛下,孝廉曹昂向来以谦逊温和示人,臣在想其做出此举想来是事出有因,况乎司空为朝堂夙夜忧叹、呕心沥血……在如此也不可同光禄大夫(杨彪)之言处置。” 杨彪(142年~225年),字文先。弘农郡华阴县(今陕西省华阴市)人。弘农杨氏家主,门生无数,他听闻荀彧的话表情复杂的看着他,荀彧在这许都朝堂是个比较复杂的存在,只因是他积极献策曹操迎汉帝与许都,曹操帐下一众谋士文臣大都是荀彧引荐,可谓是曹操的肱骨,可是他又心念天子,在帝党与曹操阵营之间形成了一个比较微妙的平衡,却绝非是墙头草的存在。 荀彧自己也很矛盾,他在心里是忠于汉室的,可是他也知道值此等乱世之中中兴汉室者唯有曹操!他希望曹操把持朝纲但也不希望他独揽大权视天子于无物,帝党与曹操撕破脸的场景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端坐龙椅的汉帝看向曹操“司空可在?”后者出列,上身微躬行礼道“臣在。”刘协有些关切的问道“众爱卿所说之事可是事实?”曹操迟疑了片刻点头道“确有其事。”面无喜怒的刘协在心里打什么算盘他不知晓所以等着见招拆招。 “曹孝廉,实乃少年英雄也,宛城之围不顾自身安危,舍马救父,且临危不惧能从宛城杀出可见其有勇有谋,真乃虎父无犬子,且一路奔袭归来,想必是心神还未缓和,做出所谓僭越之举、忤逆之言必然不是有意,司空,朕所言你觉得是否有理?”刘协言罢,众臣面色不由得一变,帝党更是不解陛下不趁此机会敲打曹操一番就罢了,怎么还为小曹贼开脱? 曹操更是愕然,他料定刘协不会如何借题发挥但也免不了需要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可结果真如曹昂前次所料无二,在刘协的嘴里僭越朝廷、忤逆不法的“纨绔曹昂”成了有勇有谋忠孝可嘉的肱骨之臣了。还小小的拍了曹操的马屁。看刘协认真的表情绝不是作伪的违心之话,“莫非,他在害怕?”曹操心中腹诽。口中却道“陛下明鉴。” 辅国将军看看这一出君臣相谐的戏码,双眸眯起,在他的印象中自己的这个天子女婿绝不可能如此好说话,除非是他在顾忌什么,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询问的眼神看向刘协,后者也是读懂了他的眼神,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伏完心中疯狂的呐喊“陛下为何不与我等商议?取个稳妥的方案,如今把柄被攥住该当如何啊?”纵然心中再是迫切也得等下了朝会在与天子计较。 荀彧也在诧异,他不知其中内情却也在想“陛下今次怎么如此好说话了,以我之了解怎地也得在某一方面让曹司空让步一番才肯罢休吧?怎地这回……”刘协似是受不得“同伙们”的眼神询问,有些急促的起身道“众爱卿可有本奏,若本要奏退朝便是。”说罢甩袖而去。 冷零随即跟上,跪在哪里的种缉还在哭喊“陛下,请为我儿做主啊,陛下。”睨了眼“杜鹃泣血”的种缉,曹操向一个镇殿武士招招手,后者上前“司空有何吩咐?”曹操双手抱腹,大声的说道“陛下因要事走的急切,忘了种校尉的爱子尚在昏迷,你去传我令邀御医至种府为种校尉爱子治伤,”武士奉命退下,只见曹操环顾众人对着帝党众人朗声道“我这便回府令我那“逆子”去府上给种校尉赔礼。” 跪在地上的种缉,额以触地谁也看不到他那咬牙切齿的模样,种缉气的浑身颤抖,尽力的控制着要斩杀曹操的怒意“多谢司空为犬子做主,我这就回府,扫榻相迎司空父子莅临!” 帝党“……” 自己唯一的儿子,忠勇正直的儿子,至少种缉是这么理解的,因执行公务时被人打至昏迷,凶手的父亲公然宣布要为自己主持“公道”哪怕现在怒气冲天却还得咬碎一嘴钢牙忍着怒气向这个凶手的父亲千恩万谢,他会为自己的儿子主持公道才有鬼呢,但明知如此不还是得“感激涕零”? 好赖人家还能说个漂亮话不是。自家为了帝党的利益险些连儿子都搭上了,可换来的却是领头人的遁逃,一众“同伙”的装聋作哑!自己那么做真的值得吗?种缉心中想道,心中不免有了些许的悔意。 曹昂用最“昏庸”的无赖招数将聒噪的帝党打的产生了芥蒂,曹操不免高看曹昂,此次回去若是子脩的邪劲上来死活不去种家“赔礼致歉”怎么办?我总不能押着宝贝儿子去吧?若是帝党听到曹操此时心中所想怕是真的会吐血三升吧。合着你曹孟德真的只是说说而已?鸦雀无声的帝党,屈膝跪地的种缉,难掩得意的曹操入得荀彧眼中,他心中也在想“陛下到底在顾忌什么呢?” …… 内宫之中,刘协将身上的朝服扒下来,像扔垃圾一般随手抛之,将发鬓拨散,对着铜镜面露痛苦之色“我岂不之此等机会?你们不知道派去袭杀曹子脩的人是我,曹子脩自己知道!”刘协又怎会不知晓曹昂的洞机是什么,他那里是僭越御道,他是在僭越刘协本人! “我爹是曹操,谁敢伤我!”这句话就是说给刘协听得,曹操需顾忌那层薄薄的君臣名分,曹昂就一定要顾忌吗? 我敢当街险些打杀种平,我就一定敢打杀你! 天子也好,兵将也罢。在曹昂眼里只是称呼不同罢了,我的敬意你不配拥有,把我惹恼了我就豁出去,不计任何代价直接冲进皇宫一剑将你攮死,到那时你找谁说理去? 傀儡要做好傀儡的觉悟!这就是刘协所理解的曹昂的举动,曹昂通过这种“莽夫”行为告诫刘协让他今后安分点! 铜镜之中的身影渐渐扭曲变成了曹昂,镜中的曹昂怜悯戏谑的看着他,刘协面露恐惧之色,惊叫一声一拳将铜镜打碎。豆大的汗珠簌簌而下,顷刻间衣襟湿透,大口喘着粗气,方才自己竟然生出了幻想,那曹昂竟成了自己的梦魇吗? 卷一·许都风云 第十四章·小聚·演武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司空府,丁夫人卧房。 丁夫人手捧曹昂面庞,从坐下来到现在就一直关切着望向他,这让后者颇有些不适,只得笑着道“母亲,孩儿真的无碍,您就放心便是。”丁夫人闻言眸中透红险些又流出泪来,悲戚的说道“那老不休回来告诉我你在宛城身故以后我感觉天都快塌下来了,当那个破司空有什么用?连自己的儿子都看不好,他怎么配当一个父亲。”曹昂有些无奈的一手轻抚丁夫人后背,一手持绢布为丁夫人擦拭眼角泪珠。 历史上丁夫人不正是因为曹昂已死才怒而回了娘家决绝的立誓与曹操老死不相往来! 失而复得固然大喜,但这种大悲大喜的感觉还是需要慢慢消化的,曹昂怎能不理解丁夫人此刻的感受。“母亲,切勿再伤心,昂日后定然侍奉母亲左右以表孝心。”丁夫人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只是点头 良久平复了情绪,“我儿无恙,我这做母亲的心中欢喜的紧,若不是子脩你啊,这冰冷的司空府是一刻也不想待。”曹昂知道丁夫人的意思,丁夫人虽非曹昂生母,但从小视若己出的抚养长大与亲生儿子一般无二。可以这样说,曹昂之于丁夫人并不只是晚年的一个依靠更是生命的全部。 母子二人正坦露心扉,小丫头曹华便跑着进了屋内,先是和丁夫人问了声好,而后兴奋地包住曹昂用小脑袋蹭着曹昂的胸口。后者见到自己这可爱的亲妹妹,心中的疼爱不由自主的流露出来了,将曹华抱起,捏捏她的小脸蛋道“小花儿,怎么了啊。” 就见曹华两只娇嫩小手摸着曹昂的面颊一本正经的娇声道“大哥,他们都说你不在了,我去问父亲父亲说你去了很远的地方,我还以为你不要小花儿这个妹妹了呢。”丁夫人颇为疼惜的看着曹华道“小花儿乖,哥哥回来了。”曹华重重点头“嗯”了一声,“小花儿哭了好久呢,直到父亲告诉我哥哥马上就要回来了,昨天见到哥哥回来,小花儿是最开心的一个嘞。”曹昂笑着看看这个天真无邪的小妹妹,轻抚着她的小脑袋“是的,小花儿是最乖得,哥哥没白疼你。” 如今以赤诚之心以待的也就这个自小养大的妹妹了。曹昂自小就疼爱的妹妹,虽然此刻的曹昂非彼时的曹昂,但如此为自己着想,依赖着自己的,那么个可爱小人,让前世的曹修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作为一个兄长的幸福感。 丁夫人与曹华发自肺腑的关切与真心,让自来到此处以来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得以有片刻的放松,享受着这难得的温馨。 忽闻得室外嘈杂声渐进,院外走进一群人,为首的约莫三十多岁,虽未珠光宝气,却也环佩叮当,相貌姣好,也算风韵犹存,后跟着三位公子哥赫然就是曹丕、曹彰、曹植三兄弟了,曹昂望着来人心中不免感慨“虽府中弟妹成群,幼时还都兄弟情深,待都长大成人,利益纠缠之下,母族蛊惑之时都有了些自个的小九九了。 卞夫人上前向丁夫人行礼“卞娥见过姐姐。”丁夫人面上看不清喜怒,点了点头“都是自家姐妹,何须如此客套,起身便是。”只是坐在哪出动也不动哪有一点要搀扶的意思,卞夫人心中暗骂一声,却见曹昂缓缓将曹华放下,行至卞夫人身前“婶娘何须如此,请快些起身。”说着,就将卞夫人搀扶起来。 “这两日喜鹊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我正寻思是和大喜事,原是子脩平安归来了,看到你安然无恙我这心里啊一下子就安然了。”卞夫人丝毫没有架子般笑语嫣然的说道。“你们三个还不快快来拜见兄长。”卞夫人回首向兄弟三人说道,三人各自点点头上前半跪在地“曹丕(昂、植)见过兄长。”曹昂上前将三人搀扶起来一脸嗔怪的说道“我等兄弟情深,何须这等客套。” 一边说一边打量兄弟三人,与曹华年级差不多大的曹植,一脸懵懂看着这个兄长,曹植年龄虽小却最爱诗词文章,曹昂也曾尽心尽力的传授课业与他,只是他少不更事,对这位兄长没有多少概念,又看向一脸崇拜敬仰之色的曹彰,心中不免恶意的腹诽“难怪老曹叫他黄须儿呢,这孩子的头发怎么和金毛狮王一个颜色,真是老曹的种?” 摇摇头抚着曹彰的一头金发关切道“三弟而今可能举起百斤石锁?”这小子自小力大无穷,曹昂针对他的教育以强身习武为主,文为辅,曹昂点点头道“启禀兄长,我已能举百斤石锁,而且现在两石的铁胎弓也可以拉动了。”曹昂不免咂咂舌,汉制一石约为现在三十公斤,两石就是一百二十斤了,十二三岁的年级有此等力量端的是力气大的惊人了。 往向曹丕这个前世的魏国雄主,十几岁的年级还不具备后来的城府与阴鸠,看着曹丕曹昂特别想问他一句“你为何对司马老贼推崇备至,老曹临终前不止一次和他讲过梦境之中的三马同槽,司马懿此人需多加制衡方可重用。”怎么就不能乖乖的听你爹的话呢? 曹昂一时间看着曹丕怔怔出神,曹丕现今本就心虚,见兄长如此姿态有些心慌的道“兄长为何如此看我?可是丕做错了什么?”曹昂闻言回过神来拍拍曹丕的肩膀道“无事,你很好,你很好”你很好三字说了两遍。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再见曹丕一副心虚的模样卞夫人生怕曹丕吐露些什么,强笑道“见子脩无碍,我们便宽心了,这就不打扰姐姐与儿女天伦了,卞娥告退”行了一礼,丁夫人点点头,目视卞夫人离开,三兄弟也是抬手作揖随母亲离去。 曹昂本欲说些什么敲打处曹丕,却又怕引发一些始料未及的结果,细想之下便作罢。 待他们走后,曹昂看向丁夫人,后者冷哼一声“猫哭耗子,没安好心。”曹操后院的宫心计曹昂根本不愿涉足,抱着曹华向丁夫人告辞离开,“大哥,咱们从阿娘屋中出来要去哪里啊?”说着正想到了什么兴奋道“阿爹上朝快要回来了,不如我们去拔阿爹的胡子吧,他的胡子老长了。”曹昂满脸黑线,心道“他也就让你拔,换做别的儿子早就被请吃“皮带炒肉”了。”一边想着一边苦笑着说道“父亲哪一部胡须留得实在不易,咱们就不去拔了,好吗?”对曹华来说,曹昂说的话有时比曹操还要好使,曹昂发话,曹华自然无有不允,欢喜的点头。 曹昂像是想起了什么,捏捏曹华的小脸蛋说道“咱们去演武场,大哥射箭给你看好不好啊?”曹华欢喜的拍手叫好。曹昂就这么抱着曹华往司空府的演武场去。 自丁夫人府中出来后,曹彰应卞夫人要求拉着曹植补习课业去了,面容和煦的卞夫人进了房中待曹丕关上门后,立刻变得冷峻起来,“跪下。”只听她冷冷的说道,曹丕畏惧母亲只得跪下等候母亲训示,“你为何面露畏惧,你在怕什么?你是不是还要告诉他真实的内幕呢?”曹丕闻言急忙摇头“母亲误会孩儿了,孩儿怎会如此。” “那你日后见了他就给我平静一些,淡然一些,不要惊慌失措的,生怕曹子脩知道的不够多吗?”说着,卞夫人蹲在曹丕面前直视他,“你若不想我横死的话,就照我说的做。”眼眶流出泪珠,曹丕抽泣出声。“憋回去!”一声冷喝使曹丕使劲咬着下唇,双手紧紧攥着一角点点头。 见曹丕如此模样,卞夫人不由得心软,叹了口气道“你莫要怪母亲狠心,你要知道无论天下走势是神州一统还是像春秋时诸侯称霸。” “你父亲迟早是坐江山的,继承人只有一个,剩下的子嗣都是失败者,失败者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存活于世的,你年及曹子脩曾经对你安护有加,来日他接替你父亲衣钵封王称帝时会因为你是他弟弟对你手下留情嘛?” “可是……可是”曹丕抽噎着,卞夫人一把捏住曹丕肩头“丕儿,他只是你同父异母的兄长,记住母亲说的话,欲成大事者至亲亦可杀!”说的是如此决绝。誓要把仇恨的种子在儿子的心里种下,果真如曹昂所料那般,野心这个东西一旦被开启就很难收住了。卞夫人就是个例子,已经近乎于不疯魔不成活的心态令曹丕心中发抖的同时也在想“若兄长以后果真继承父亲父亲衣钵我当如何?他会不会像母亲说的那样将我等一个不留?”经过卞夫人的连日蛊惑,曹丕心中日渐动摇说不得那日真就成了曹昂的死对头了。 卞夫人搂住曹丕,目光深邃,暗藏杀机,心道“曹子脩,只要一有机会我就会出击,咬不死你我也要狠狠地撕下一块你的肉来,让你知道我的厉害。”如果曹昂知道因为他回来的缘故,让野心大门刚刚开启的卞夫人,得了被曹昂迫害妄想症的话,不晓得他会怎么想。 卷一·许都风云 第十五章·技惊四座!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乐进缓步行进司空府,听到演武场内喊声震天,一时之间心痒难耐,准备过演武场看上一看,乐进可谓是曹操帐下勇将,为将者,无非分为两种。 或是搏杀疆场、斩将夺旗,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勇冠三军者,称之为猛将! 虽战场之上,能打能杀,有万夫不当之勇,然却不精于兵法,不善治军,更无法率领大军征战。此为猛将耶! 典韦与许褚,最出色的战将……杀人打仗,毫无问题。可若是挥十万之兵,如汉初的兵仙韩信那般多多益善者,兵锋所至几无匹敌者,猛将恐就不行了。而这种人,也许不一定比典韦与许褚勇猛可是却能够统帅大军,征伐天下。 这种人,为帅才。 他们不需要多么勇冠三军,甚至有可能是手无缚鸡之力,但却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此二者一脉相承,韬略过人的帅才若无猛将在侧也难以为继;勇猛的战将,倘若无英明的统帅指挥,同样无法取得胜利。曹操阵营中有不少可称统帅亦可冲锋陷阵的武将,如曹仁、夏侯惇、于禁、李典……为统帅型的武将。 曹纯、徐晃、曹洪、夏侯渊、乐进、许褚、典韦、李通……乃冲锋陷阵之才,尤其是乐进,每战必先登夺旗,勇猛异常! 曹昂带着胞妹曹华直奔司空府的演武场而去,此去演武场一为哄妹妹开心,不让其去真的薅老曹的那部胡子,二则是为检验一下南华老仙赠与自己的这一场造化到底是何等境界,三则为之前都传言自己已然身死,回来又搞出那么大的风波自然是要去露露面稳定军心。 到演武场门楼外站定,门口左右各站一对卫士皆是身仗七尺的彪形大汉,为首之人见曹昂领着曹华至此到了跟前先是一惊,后看清为首之人又面露欣喜,那首叩拜见过大公子与曹华,其余之人莫不是紧随其后争相叩拜。 曹昂见此口自然口称免礼,领着妹妹前行进了演武场内,身后叩拜之人皆才起身,其中一人道“之前传闻大公子身亡皆惋惜不已,又听闻其安然回归许都,却不知为何当街僭越御道,皆以为他逢此变故性情大变,然刚见他神情似往常一般无二,可见传闻不可尽信。”另一人之人转头呵斥“大公子的事情,岂是你我之人能妄议的,祸从口出,谨言慎行”。那人缄口称“是”。 曹昂进入演武场内见校场上众多守卫司空府的兵将正在操练,呵声震耳,任何男儿见此情景也会热血沸腾,情绪激昂更不必提,曹昂本就是来试验一下自己的身手,顺便在军中立立威,虽军中众人看曹昂只在曹操之子,可那是之前的曹昂,现在虽然外人眼中是一个人,但终是换了一个“芯子,”万不想被人比了下去,自是要大显身手一番。 行至到校场的一侧,对着曹华说道“走,哥哥领你去射箭去。”欢呼一声“哥哥最好了。”小丫头满脸兴奋之色,抱着妹妹扭头吩咐侍从“准备射箭之物,吾要一试。”侍从弯腰称“是。”转头下去准备去了。 待走至校场一处空地,刚一站定就有人搬来筵席与桌案,还摆上几碟茶点与一壶蜜浆。 稍坐了片刻自远处来了一人,为首之人原是前来司空府请示曹操的乐进。 乐进,字文谦,阳平郡卫侯国(今河南清丰)人。其人容貌短小,有胆烈而跟随曹操,为帐下吏。 曹操征伐黄巾时为了募兵,将乐进遣回所属的东郡募兵,募得千多人,后来,乐进与曹操会合,升任为军假司马、陷阵都尉。 兴平元年(194年),乐进奉命从击吕布于濮阳,张超于雍丘,桥蕤于苦县,都是先登陷阵而有功,封广昌亭侯。现为偏将军! 看见曹昂与曹华坐在不远处快步走了过来,纳首叩拜“乐进拜见大公子、华小姐,特来拜见。”曹昂起身搀扶道“乐将军不必多礼。”这时,箭靶也已准备妥帖,侍从来报。 乐进闻言道“大公子可是要一显身手,那今日可要好好讨教一下。”“唉,乐将军这是哪里话,应是昂向乐将军讨教才是。”乐进口称不敢。 说罢快步向前,待来到箭处停住脚步细细观察,从左到右依次排列着五把弓箭,虽外貌相似但拉力却天差地别。从最左边拿起一把弓,身旁之人立马递过一支箭。曹昂试着拉了一下易如反掌,接过剑来挽弓搭箭瞄准靶心,只听嗖的一声,以破风之势奔靶心而去。 “正中靶心!”远处传来激动的喊声,曹昂闻听此言神色未动,转头奔下一把弓而去接过旁人递过来的箭,挽弓射出嗖的一声,“正中靶心!”这次的喊声比之上次更激动了几分。曹昂同样未做停留继续往下一把弓的方向走去,历史再度重演,“正中靶心!!” 如此四次下来众人皆是惊叹,这一把弓与一把弓之间的拉力可不是差之微毫而已而是天壤之别,第一把弓的拉力是一石,第二把是二石……以此类推第五把可是五石之力,乐进在一旁目瞪口呆,拉动三石之弓之人也许罕见但也是有的,如典韦之流便可拉动三石之弓,拉动四石之弓者实是罕见之人。 五石之弓自出世以来就未曾有人拉动此弓,就是和数人之力也只能将玄拉动微弯,“大公子这是要拉动五石之弓吗?”人群之中传来细碎的低语,原是之前在不远处训练之人皆被那一声声的“正中靶心!”汇集到了此处。 曹昂缓缓走向放置五石之弓的桌案前站定,非是他不自量力而是四石之弓于他而言也并未发挥全力而已。缓缓拿起那把不起眼的弓箭,身旁的侍从有些呆愣住,曹昂也未曾呵斥而是自己拿过箭矢挽弓搭箭,只见那弓弯成了满月状,人群之中“斯”、“哈”之声不断,箭以蹑影追风之速射向靶心,只见靶心处久久未传来声响,众人皆以为未中标靶。 心中皆道“能拉动五石之弓已是奇人,若还能正中靶心那大公子得是多么妖孽的存在啊!”曹昂未听见报靶之声,接着抬手搭箭又是一箭射出,未等他人反应,继续抬手搭箭,连续七次搭箭满弓射出,只听得咔咔声响,不知多少人的下巴都掉了。 待到九箭射完,远处才传来如梦似幻的声音“全部正中靶心!!!”有那好事之人跑去标靶之处将靶子带了回来,众人一见又是一惊原来是靶心之上只有一个圆洞比之寻常一箭穿透者粗了一圈,原是全都射穿靶心的七根箭都是一个洞里射出的,怪不得报靶之人言语恍惚。此事搁在谁身上谁也不可置信,可是那么多人在这,怎么可能呢。 乐进快步上前拱手对曹昂道“大公子,可否让在下一试。”曹昂自是知晓众人如何想法,痛快的将弓递与乐进,“乐将军请。”可是别说五石之弓了就是四石之弓乐进满头大汗使出吃奶的力气堪堪拉动。 乐进望着笑眯眯看着自己的曹昂老脸发红,有些尴尬的说道“公子神力惊人,末将所不及也。”曹华在一旁欢快的庆祝“丑叔叔认输咯,丑叔叔认输咯。”在场众人却无嘲笑乐进者,首先是不敢,再者当世能拉劲弓者首推盘踞在下邳的虓虎吕奉先可拉八石弓! 曹昂未出手时无有出其右者,而今曹所拉虽只为五石却是一石一石接踵而至,且最后以五石弓连射七箭且面色如常,更为夸张的在于,挽弓搭箭均着箭袖,盖因可灵活动作减少瞄准得到难度,然曹昂身着广袖长袍,难度增加数倍然依旧箭法超绝!怎能不让人目瞪口呆。 再者,拉弓之时,寻常士卒别说五石弓了,就是拉一石弓,射出一箭都得臂膀酸痛难耐,由此,曹昂神力可见一斑! “公子在宛城必然有奇遇,若非如此便是一直在藏拙。”这是在场众人除曹昂兄妹以外所有人的想法。 朝议归来的曹操此刻在不远处面露复杂的望着技惊四座的儿子,道“奉孝,你说子脩在宛城时到底经历了什么呢?”一旁眼若铜铃怔怔出神的郭嘉听闻曹操的问话,理了理心中汹涌的情绪道“人道虎父无犬子,公子能出宛城必然有谋,今于校场以五石弓连射七箭,箭箭透靶而过!此为勇猛。” 曹操惜才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时长因麾下猛将稀少扼腕长叹,常常想我若有吕布一般的勇将何愁大业不成?况且乐进很少夸赞于人,而今因曹昂之举所言之话可未必是奉迎的言语,能让乐进如此惊羡的勇将可没有多少, 郭嘉言辞恳切的说道“今观大公子云淡风轻一般施展神迹,让嘉想到了一个人。”曹操看向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只见郭嘉作揖道“公子之勇可媲美千古无二的西楚霸王项羽。” 曹操闻言不免腹诽道“江东孙策勇猛过人,人称小霸王,今奉孝夸赞子脩媲美霸王之勇,此言若是传到江东去,孙伯符定然怒不可遏、瞋目裂眦!”想到此处难掩心中快意朗声大笑起来。曹昂这才发现不知何时父亲与郭嘉观察他多时了。 卷一·许都风云 第十六章·明显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且说自曹昂校场之上,以五石劲弓,弓如满月七箭连珠之讯息在许都如同洪水爆发一般肆虐开来,酒肆、茶馆、坊市之中口口相传,再加上好事者的渲染也就传出了曹昂乃是西楚霸王项羽转世,力能扛鼎,神勇无二,区区五石弓自然不在话下…… 更有些好事者编造谋逆的传言道前世霸王为高祖所迫束手就戮,而今转世定是要向高祖的后人寻仇啊。高祖后人是谁? 可不正是当今的许都天子刘协吗?许都百姓的熊熊八卦之心开始升腾,一时间各种流言蜚语漫天飞舞。 “始作俑者”曹昂却与军中的祭酒郭嘉在司空府长廊中边走边谈,望着眼前的“小白脸”曹昂不由得感慨这个英年早逝的谋臣,前世之时有“网庙十哲”的说法,什么郭嘉不死、卧龙不出。以此等言论来赞誉郭嘉的韬略权谋之术可以碾压诸葛孔明。 不得不承认汉末三国时期将星璀璨,谋臣名仕熠熠生辉但在曹昂心中诚然郭嘉实力不俗但未必就可同诸葛亮比肩,非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谁让前世自己也是个蜀汉的死忠粉呢? 却说郭嘉早年体弱多病,时长身体剧痛无比,无奈之下需要吸食五石散通过它来缓解身体上的痛楚,服食“五石散”之后一定程度上会出现那种亢奋的症状,服食者会带来精神上的“飘然”状态,令人产生飘然若仙的感觉,令人产生精神上的飘飘欲仙,麻痹痛楚。但长时间的服食就会产生依赖性也就是上瘾。 长期的吸食让郭嘉面色常年惨白,弱不禁风所以曹昂才会觉得郭嘉是个小白脸,为此有些惋惜心道“按照书上所说,郭嘉没几年活头了快,需得像个什么法子莫要让他英年早逝,以致于在郭嘉死后曹操会说出那句,若奉孝在,何使孤至此的惋惜话语了” 郭嘉之所以与曹昂同行于长廊一方面是奉曹操的嘱托旁敲侧击曹昂如何能够技惊四座,另一方面也是自己心中颇有疑问,想质询大公子身具勇武腹有良谋有何打算。正在思绪的郭嘉为曹昂的话语惊扰回神“奉孝先生因何心事重重的?”曹昂问道。 郭嘉笑了笑,将身躯微躬,轻笑道“嘉只是在思考若如大公子一般,身世显赫,胸有丘壑且勇力过人之辈,此生应做何等事才能生平大慰而无憾呢?”曹昂虽无读心之术却也明白他心中作何想,高大的身躯,双手负后,双眸望着前路道“无非是横渠四句罢了。” “哦?敢向公子请教何为横渠四句?”郭嘉定住身形,微微仰头看向挺身站立的曹昂的双眸询问着。曹昂顿住脚步身形面向郭嘉“奉孝先生当真想知道?”郭嘉点点头道“心中着实迫切,公子莫要卖关子便是。”曹昂思绪纷飞,好似又回到了豫州林中的破败观里,对着南华老仙口出横渠四句令得其生平大慰的场景,咧嘴一笑道“无非是为天地立心、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曹昂一顿才开口道“开太平!” 郭嘉愣住,低着脑袋口中喃喃的说着曹昂口中所出的横渠四句,“立心、立命、继绝学、开太平?开太平!”郭嘉豁然抬头,双眸炯炯有神显然是被曹昂所说的话语吸引,在曹昂疑惑的表情中后退三步,如同拜师般,作揖至上身完全躬下“奉孝先生何须如此?”曹昂一边惊疑一边忙着将郭嘉搀扶起来着实未想到北宋大儒张载的横渠四句有如此的杀伤力! 郭嘉正色的说道“我很坚信公子必然能够说到做到,我最惊讶的在于为何对天下众生有这般感悟?”在郭嘉的心目中曹昂的这种境界不是他这个公子哥此时应当具备的,这已经不是用少年老成可以形容的了,这就像是一个大能隐士阅进人间百态。 体会过生老病死……各种境遇交融之后生出的这种感悟,在郭嘉心里曹操可能会有这般想法,河北袁绍、荆州刘表、益州刘璋……这些年近知名的诸侯可能都会有这种感悟,但唯独似曹昂这般 二十岁出头的公子哥具备的,纵然他是未来的继承人,众人眼中用勇有谋的世子,这不是他这个年龄应该具备的,莫非是“死而复生”之后有大感悟?曹昂感慨一声道“奉孝先生可知久别重逢、失而复得、虚惊一场在我身上轮番上演了一场,我又未尝不会生出些许的感悟呢?”郭嘉闻言恍然大悟赞叹道“公子所言甚是,此言大善。” 曹昂笑了笑单见天空阴云渐声,似有大雨即将倾盆而下,眼前一亮心中生出一番恶趣味…… 卷一·许都风云 第十七章·青梅煮酒论英雄?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青梅煮酒论英雄,取自三国演义。在后世,可谓是老少皆知。 不过,此番在曹昂的恶趣味之下,青梅煮酒论英雄者,本来是曹操和刘备。可是现在,刘备没有坐在这里,反而换成了自己和郭嘉。且把青梅煮酒的场景提前了。 小丫头曹华守着一排垆,正专心致志的温酒。 垆,是一种温酒的用具,在汉末三国时极为流行。许都的酒肆里,均设有垆台。 而看守垆台的,多为女性。 一方面是可以温酒照拂生意,另一方面可以招揽客人。 垆台最初的时候大都为黑色,但在权贵富豪家中会增添一些点缀。尤其是司空府这种显赫的门厅里,好比这亭子里的垆台,外面镶嵌一层白沙石,设计的颇为雅致。 一说起垆台,本是黎民百姓市井中的陈设。可是自从卓文君和司马相如的事迹生出之后,显赫权贵家中,也会架设垆台,附庸风雅之物。 曹华虽然年级尚小,却因心细如发,恬静嫣然。能烫得一手好酒,也是一门技艺。许多女子在自小修习女红的同时,也大都会学习这烫酒的技巧。 “你我一同散步于园中,适见园中枝头梅子青青,忽感父亲征讨张绣时,因途中缺水,将士们皆感口渴难耐。父亲心生一计,以鞭虚指说:前方有梅林……军士闻之,口皆生唾,于是不渴。”郭嘉点头,那一次他也在阵中。 曹昂此话原文出自《世说新语·假谲》:“魏武行役,失汲道,军皆渴,乃令曰:‘前有大梅林,饶子,甘酸可以解渴。’士卒闻之,口皆出水,乘此得及前源。”…… 郭嘉跪坐一旁继续听曹昂所说。“今,我见此梅,不可不赏。正逢闲来无事,故特邀奉孝先生,煮酒赏梅,亦为乐事。奉孝先生以为如何?” “公子有令,岂敢不从呢?”郭嘉笑着回到说道。 此时,突然间天空阴云翻涌升腾,似骤雨将至。 “大哥,白脸叔叔,你们快看!”温酒的曹华遥指天外一道劈下的龙挂,曹昂和郭嘉闻言,隔栏仰观。曹昂心中一笑暗道“还真是应景呢?”口中却道“奉孝先生可晓得龙之变化?”郭嘉一愣,脱口而出:“未知其详。” 曹昂一笑道“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可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行;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方今时节,龙乘时变化,犹人得志而纵横四海。龙之为物,可比世之英雄……昂欲斗胆考校先生,当今之世上,谁可以为英雄乎?” 曹昂心中腹诽,他所问之问题,同演义中青梅煮酒论英雄几近相同。 演义中曹操言论‘龙’的时候,那种恢宏气度,令人折服。可同样的问题,刘备可以那样回答,不知郭嘉会怎样回答呢?却见郭嘉眉头一蹙,想了许久摇了摇头,拱手问道“公子以为呢?” 这是先发问了? 曹昂心道果然没让我失望,真的按剧本来了,沉吟片刻,很臭屁的轻声道:“当世英雄,惟司空与子脩耳!” 后世常把曹操评价为国贼。曹昂却以为,曹操可算不得这‘国贼’的名头。至少终曹操一世,权倾朝野,始终未篡夺汉室。 史书记载,曹操生平所愿,无非是死后能在墓碑上写下‘故征西将军曹侯之墓’的字样,便‘平生愿足矣’。 所以,曹昂无论前世今生一直认为,曹操是一个真英雄。 郭嘉略微有些鄙夷的看着曹昂,饶有兴趣的看着曹昂,“公子何不言他人?”全然就当没有听到子脩二字。 “何人可当?” 除了我们父子什么人能当得‘英雄’二字?郭嘉道,“淮南袁术,若何?” “冢中枯骨耳。” “那河北袁绍,四世三公,门多故吏,虎踞四州之地,雄兵百万、战将千员且部下能事者几多,为何不得‘英雄’二字?” 曹昂脱口道:“袁本初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我在此断言,袁本初早晚必为父亲所破。此等人物,若为英雄,岂不是污了‘英雄’二字?实在当不得!” 郭嘉沉思。郭嘉问曹昂此番话,并非没有道理。袁绍如今平定了公孙瓒,一统河北和曹操早晚必有一战,已无可挽回。 他雄踞四州,钱粮广盛,麾下战将过千,谋士如云。说实话,即便时到今曰,曹操仍然有些忌惮。毕竟这袁绍,非袁术可比。 曹昂丝毫没有注意到此刻温酒之人换成了曹操,曹昂这一番话,说到了曹操的心坎上。 也正是这一番话使曹操更下定了与袁绍一战的决心…… 曹操在曹昂背后向着郭嘉悄然无声的说了几个名字。郭嘉会意,忽问曹昂“荆州刘景升,有八俊之名,威震九州,若何?” 曹昂不屑一笑,嗤之以鼻,“刘景升守家之犬,不足为虑。他若亡时,必为父亲得荆州之曰。”顿了顿道“刘璋与刘表一般,虽系宗室,亦为守户之犬耳,何足为英雄!” 曹操一怔,哑然失笑。心中道“守家之犬……若刘景升二人听闻子脩此话,定会暴跳如雷……”郭嘉调笑道“公子就不怕刘表他们闻之暴跳如雷吗?” 曹昂笑了,“奉孝先生觉得他会来嘛?或者他敢吗?” “呃……”曹操与郭嘉哑然。 也是,既为守家之犬,焉能离家而出?刘景升如果有那个胆子,何至于似今曰这般,仍龟缩荆襄?需知,当初讨伐董卓的时候,刘表就已经站稳了荆州。而曹操甚至没有一个容身之所。而现在呢?曹操雄霸兖州、豫州、关中,徐州,居青州大半!刘表却依旧是一个荆州九郡而已。 守家之犬,还真是形象啊!听得曹昂对刘表的评价,曹操的脸上,渐渐露出嘲讽之色。 郭嘉又问道:“有一人,血气方刚,领袖江东,孙策若何?”曹昂、挠了挠鼻翼,“孙伯符勇冠三军,然刚则易折,必不得好死……其人可为豪杰,却非英雄。” “那,何为英雄?”郭嘉再问,曹昂身后的曹操也将耳朵竖起,想听听自己这大儿子会怎么说。“夫英雄者,当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我观今世,除司空与我再无他选。” 听到这番话,曹操本应该开怀。 可是,他蓦的沉默无语。他又想到了一个人。此时,大雨倾泄,雷声隆隆。一道炽烈的闪电,将天空撕裂,庭园中照映惨白…… “刘玄德,若何?” “啊?”曹昂一惊,回首但见曹操安坐于自己身后问道。曹操望着曹昂轻声道:“子脩,你以为刘备此人,可为英雄乎?” “我曾以为刘备如丧家之犬,只需一支精兵,便可将其消灭。无需对那刘备耿耿于怀”“可是他如今虽如丧家之犬,但其志犹存。虽百战百败,犹不气馁,可知其坚韧之姓格。金鳞焉为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刘玄德,如今就似那翅中蜉蝣,看似弱小,实则不然。若遇风云,可化龙而升…… “金鳞焉为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曹操起身,负手凭栏。望着天空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卷一·许都风云 第十八章·有策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曹昂以五石弓七箭连珠神勇无敌的消息,没多时就传到了献帝的耳中。 未央宫中,刘协一脸悲戚之态,在伏皇后眼中就是在张牙舞爪,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宛在水中央!蒹葭萋萋……” “陛下。”伏皇后开口打断刘协的吟唱,“伏国丈与董国舅求见,以商讨对策。” “既是国丈与国舅前来。梓潼,那朕就见一见吧。”刘协面色平静的说道。伏寿深吸口气问道“陛下就以此等装束面见朝臣嘛?”刘协顺着伏寿的目光看向身着的合衫(古代的睡衣) 只见他神经质的一笑,凑近伏寿,爱怜的捏捏后者琼鼻“梓潼,觉得不雅观嘛?”话音刚落,面色却如同风云突变一般,冷冷的注视伏寿“梓潼,是不是觉得朕这个皇帝当的很失败啊?” 如此喜怒无常的刘协,她也不是第一次面对了,只是这次比其之前来刘协的情绪更加激动,在内心深处伏寿对自己这位夫君的评价是刻薄寡恩。 昔年,司徒王允助他策划密谋除掉董卓时,他当着群臣不止一次说“拯朕于水火者乃王司徒也!”可是后来李傕于郭汜攻破城门斩杀王允时,无论明里暗里刘协都没有为王允说过一句话,且事后有人向他提起王允时他都面露鄙夷厌烦之态,冷酷无情的态度让伏寿为之心寒,再说种缉,询问冷零伏寿才知晓,他刘协瞒着一众帝党与种缉密谋安排了一场针对曹昂与典韦的刺杀。 最让伏寿不解的是为何刘协要让种缉刻意派遣心腹禁卫执行,为何都不稍加掩饰呢?当时冷零面色复杂的回复伏寿,陛下觉得曹昂必然难逃一死,所以大发慈悲想让曹子脩做个明白鬼,听到冷零的话语伏寿都不知该如何形容他们两个,端的是一个敢说一个敢做,不禁心中凄然,想我拯救汉室的重任竟落到此等人的手里了吗?…… 那一刻伏寿终于知晓曹昂为何进入许都后会有此等举动,泥菩萨尚有三分火气更遑论当朝司空嫡子呢?再说种缉为了刘协差点将自己的独子都搭进去了可是,连一句刘协的宽慰都没有换来,就是为种平诊治的御医都是凶手的父亲给派去的真不知种缉此刻的想法,伏寿为他颇为不值。 见刘协此等姿态,后者也不恼柔夷紧握刘协青筋暴起的双手安抚道“陛下怎么会做此等想法呢?妾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在我心中您就是光复大汉的中流砥柱啊。” 言真意切的模样令刘协不疑有他,他叹了口气道“梓潼,而今曹贼一党权势滔天,你说朕当如何啊?” 伏寿拉着刘协落座,柔夷转向刘协脑袋,轻轻按压他的太阳穴为他舒缓心神,紧张激动的情绪一下子平复了许多。 “陛下有大汉国运加持何惧区区曹贼?只管宽心便是。” 刘协双目舒服的眯缝着,开口道“国丈与国舅还在外面等着呢,冷常侍,宣他们进来吧。” 冷零顿首,将久侯宫外的两位帝党核心成员引入未央宫中,一番行礼之后,刘协为二人赐坐,伏寿立于刘协身侧,冷零躬身站立与几人相距数丈距离以示敬意。 国丈伏完本欲有兴师问罪的架势看到刘协身后,贵为国母的女儿微不可查的向他摇摇头立时会意,与国舅董承相视点头,便见董承作揖道“陛下,而今曹子脩声势在许都可谓如日中天,臣等特来未央宫与陛下商讨对策。”眯缝双眼的刘协点点头“国舅所言极是,您有何想法。” “陛下可知刘玄德此人?”此言一出,刘协面露鄙夷之色“就是被吕布打的狼狈而逃的“大耳贼”嘛?”伏寿为刘协轻按头颅的双手一顿,董承登时呐呐口不能言,不知作何答复,伏完接话道“陛下,想是您久居深宫之中尚不了解此人,刘玄德其人甚是慈忠可敬,平黄巾、征董卓、义救前徐州太守陶谦。” “后虽丢失徐州却因不忍见吕布惨状,有恻隐之心才被狼子野心的吕布有机可乘,这才无奈暂屯兵小沛。”见刘协并无反应,伏完也不担心随即又道“其身边有关、张二位结义兄弟,因其忠义无双之名效忠追随,且这关张二人皆为万人敌!” 这时听到万人敌三字,刘协睁开双眼,见刘协如此这般,伏完又继续爆料“且刘备乃中山靖王之后,有宗表在身啊!”刘协眼前一亮,做起的身子立刻直起,快步走到伏完面前颇为事态的把伏完的手攥住“如此说来刘玄德乃是寡人的皇叔啊?国丈想一想该如何让司空同意使皇叔来至许都,朕当与皇叔以叙叔侄之情啊。”那般的言辞恳切,不知情者还以为刘协乃是重情重义的人。 伏寿丝毫不不顾及夫妻之情,心中嗤笑不已,甚是厌恶刘协这种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态度,以及那副一场虚假的惺惺作态。 “陛下放心,您可于朝堂下一诏令命司空讨伐徐州吕布。”“需师出有名。”刘协想了想说道。 “吕布言而无信,嗜杀成性,见利忘义,人人得而诛之。”董承在一旁突兀的说道,“董国舅此言大善。”伏完抚须赞叹道。 曹操奉天子以令不臣,在某种程度上对曹操也可利用制衡,况且征伐吕布收缴徐州,不管对曹操来说是地盘实力的加强,对汉帝来说声望上也会有所提高的。、 …… 卷一·许都风云 第十九章·问对、兵、甲!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诚然当今诸侯没有几个会把刘协这个天子当回事,但是当汉帝与曹操在某种政治意义上达成战略共识开始“合作”以后,就没有几个诸侯敢不给有曹操“撑腰”的汉帝了,这是两个概念。 “刘玄德而今虽可为我朝臂助却终究有名无实,臣想锦上添花再为陛下寻一助力。”董承作揖说道,只见刘协竖起耳朵,来了精神“国舅欲举荐何人?”但见董承一字一顿的说道“臣举荐西凉太守马腾,马寿成乃是伏波将军马援的后代,性格贤厚,武艺超群,更是统领数万凉羌骁骑,麾下猛将颇多。实力雄厚。” “其子马超在异族中更有神威天将军的称谓,有道是虎父无犬子,再加上他岂不是如虎添翼?陛下以为如何?” 刘协听罢开始思虑此“驱虎吞狼”的计策可否实行,二人举荐的一个有名一个有实,传至许都后曹贼说不得就会受到制衡。 到时只需一步步慢慢蚕食曹贼的势力……大汉兴盛,指日可待! 欢快的有些手舞足蹈,刘协竟不顾众人侧目“婀娜多姿”的起身,立时婉转起舞,开始吟唱“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声音婉转欢快可见刘协心中有多么畅快。 冷零好似目盲。 伏寿不语。 伏完与董承面面相觑。 唱到尽兴的刘协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曹子脩勇力过人,本朝有此人才乃是大幸,冷常侍,差人将朕的武库里那位的东西取出赠与曹子脩。” “并嘱咐他,朕对他期望甚重,寄望他不要辜负朕对他的殷切期望。”语气颇为正式,冷零应声退下,刘协环顾三人笑道“诸位都是朕的肱骨啊。” 伏完“……” 董承“……” 伏寿“……” ……………… 是夜,曹昂坐于灯火通明的房中,望着刘协差冷零来府上送赠的礼物,尚需数名力士抬来,可见分量不轻。 摊开摆设但见赫然便是通体血红的赤血战袍外罩熠熠生辉乌金铠甲。胸甲上镌刻活灵活现的战兽凶纹,备显狰狞。丈三长的霸王枪立于一旁,备显肃穆萧杀的气息。 相传霸王枪乃精钢与黄金混铸而成,端的是冷光森森,霸气十足。霸王枪通体约一丈三尺七寸,重九九八十一斤,枪锋锐利,点到必死,枪身巨重,扫到必亡。 曹昂抚摸着儿臂粗细的枪杆自语道“他怎舍得将这般家伙事交于我呢?”曹昂自然不知刘协此举为何,不敢笃定刘协又在耍什么“花招”,因惧怕于我,这是在向我示好? 不对,衣带诏还没出呢,莫非是想凭借这几样物事拉拢与我让我们父子反目?也不太可能,他虽然蠢可也蠢不到这种地步? 一时之间曹昂端的是没有头绪,“我堂堂穿越众还能被他给拿捏了?”曹昂喃喃自语的说道。 “你在嘀咕些什么?”身后曹操双手负后,出现在曹昂的房间里。曹昂向他努努嘴“诺,咱们得天子专门差冷常侍给送来的还传话让我成为你这样的大汉栋梁呢。”顿了顿再道“心口不一,这是骂我向你一样,我也成他们口中的国贼了。”听到曹昂的俏皮话,曹操面色一黑,以前曹昂见了自己犹如老僧坐定,敬爱有加,实在是人子楷模。 可自从宛城一战回来后就像变了个人,用他自己的话来讲就是要和曹操亦父亦友,曹操嘴上虽不愿但在心里却是比较认同曹昂所说,盖因他希望自己的儿子们对自己这个父亲不要隐藏内心不为人所知的一面,有什么话摊开来说,表面和睦,内中隔阂这是曹操不愿意看到的。 曹昂与郭嘉青梅煮酒论英雄之前自己比较忌惮曾经的发小,而今的大将军,雄据河北的袁本初。 郭嘉与一众谋士就曾不止一次的劝诫曹操,袁本初厌长子,独爱幼子致使子嗣们手足相残,兄弟几乎反目,麾下一众谋士武将也纷纷选定自己认可的“袁氏继承人”在后面为自己的少主公煽风点火…… 万幸自己后宫虽然不算太过稳定但也不至于如袁本初一般后院起火,若是自己遇到这等事情那还不得头疼死? 况且自己这个长子目前来说从各方面看都不是袁绍的几个儿子可以比拟的。有韬略有勇武越看越满意。至于他说的在林中拜的那个便宜师傅,曹操也在差人巡访,如果找到了说不得得封个九卿做做,以表谢意。 睨一眼曹操傲娇的表情,曹昂抿嘴道“父亲这是又惦记上了哪家的美妇人,如此欢快?嘴角都要裂开了。”曹操笑骂道“你这孽障,哪有为人子的这么说父亲的?” 曹昂笑了笑,将曹操搀扶着坐下,为他揉揉肩膀道“您何时见我当众如此过,这不就是在私下里,熟络熟络父子之情,培养一下舐犊情深嘛,我们这就叫人前父子尊卑,人后……”曹操眯着眼睛借口道…“忘年知己。” 曹昂嘿嘿笑道“怎么?孩儿的一句细言父亲竟然记在了心里,我可真是有点受宠若惊啊。”曹操无奈的笑了笑,视线看向刘协让冷零送来的东西,也是如同曹昂一般感叹道“他竟然下此血本?” “父亲有何指教的。”到底是比曹昂多活了几十年,“虽要提防于他,却也没必要为了他的举动而绞尽脑汁的提防。” “明日只管与我入朝谢恩便是,籍口他想出来了,明日便听听他怎么说便是。”转头望向曹昂“你我父子何必惧他?”曹昂心道也是如此。 既然曹操都如此说了,那便不需要太过顾虑,自己又非是一个人在战斗 曹昂有些迫切的想把自己知晓的后来之事与曹操说个大概,却又忍住一方面是怕曹操不信。 另一方面是怕因为自己的到来导致蝴蝶效应,导致自己所说与后来发生的不符合便忍住不说,今次听得曹操的训导心中坦然,那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不然又待如何呢? “自上次举孝廉谢恩后还未上过朝呢。”曹昂如此说道,曹操“……” 卷一·许都风云 第二十章·晨日初生,恶少披甲!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一大早,曹昂就被人从美梦中轻声唤醒,两名美婢服侍睡眼朦胧的曹昂净口,更衣,一名美婢为曹昂更换下裤时本就有些惊慌羞意,却见曹昂身下“大铁枪”昂扬挺立,美婢俏脸如血。 心道“大公子就是大-公子。”望着羞涩难当的美婢,曹昂怪笑一声“香儿,你在看什么入迷呢?”,这时帮曹昂脱下上衣的美婢正在掩嘴轻笑,“香儿妹妹这是在为公子所倾倒呢?” 香儿一边为曹昂将袴系好,一边朝着另一美婢啐道“灵儿姐姐莫要如此说,也不知是哪个小蹄子每晚梦呓直唤公子名讳呢?” 曹昂双手抬起,在二人的惊呼之下将两名她二人的纤腰搂住,在她们面颊各自香了一个,笑道“你们两个小蹄子可都是我未来的通房丫头,都别急,迟早的事情。”两人羞涩的低着头,只听外面一声“丁夫人到。”使她二人如蒙大赦,近乎慌不择路的离开房间。 曹昂抿了抿嘴,不慌不慌的将外衣罩好,系带系紧后,踩上官靴,穿好曹操昨夜差人送来的朝服,对着铜镜打量一番,随即转身面向刚刚走进来的丁夫人,作揖行礼“昂,拜见母亲大人。” 丁夫人一脸嗔怪的看着儿子,将他扶了起来,“又将那两个小丫头羞走了吧?”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曹昂的脑袋。 面上却是一脸笑意,盖因宛城之前,丁夫人给曹昂遣了不知多少貌美如花的女子上前服侍,可自己这个儿子一直无动于衷,丁夫人还担心了好久,寻思莫非儿子有什么龙阳之好嘛? 而今见儿子取向正常,多咱是松了口气了,“说起来那俩小丫头也是好生养的,不过我先同你说明,她俩只能是妾。”只见她顿了顿,开始着手为曹昂修饰一下, “得找那老不修为你说一门正房亲事了,我也好早日当上祖母。”丁夫人一边帮曹昂整理朝服,一边说道,曹昂有些无奈的想道“感情这催婚是不分时代的,到哪里都有嘞。” “这种事总要两情相悦才是稳妥,我总不能真的当个纨绔出去强抢民女吧?”但见丁夫人面目表情,微微侧头,对着自己的心腹管事道“丁南,跟大公子说道说道,他在许都的名声如何?” 丁南应声,在曹昂的疑惑眼神中,迟疑了一会开口道“坊间盛传,大公子曹子脩仰仗司空威仪,目无天子,横行霸道,多有不法……实乃许都第一恶少!” 说罢向满脸黑线的曹昂作揖道“公子恕罪,这是坊间盛传非是我一家之言。”曹昂摆摆手颇有些无奈的说罢“恶少便恶少就是了,我也不是这么在乎什么名声之类的。”丁南顿首,后退数步,恭敬地站定。却见丁夫人说道“你是不在乎,可这司空府上上下下嚼舌根的还少嘛?今晨,环蒗在我房前请安时,还与我说呢,她的卞娥姐姐昨夜还颇为关心的对那老不修说你名头的事呢。” “你也不怕你老子对你心中生出嫌隙来。”这就是在透露消息了,环蒗乃是曹操的环夫人,小曹冲的生母,至于卞娥自然就是曹丕三兄弟的母亲卞夫人了。 “这娘们真不安生啊。”曹昂暗骂道,他可不担心老曹会和他不对付,是自信也是事实。 用虚拟人物叶良辰的话说便是,曹昂有一百种方法令她下场悲惨,可偏偏顾及老曹心中的担忧,无法下手,心中颇为恶意的骂道“老姨,你就作吧,啊,哪天把老曹气的故去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看到曹昂发狠的样子,丁夫人就能把他心中所想猜个七七八八。“子脩,你平时最让我省心,可别做出些什么越界的事来。” 丁夫人是还生怕曹昂脑子一热干出些什么,毕竟自己这个儿子可是实际的不把当今天子放在眼里,汉帝刘协他都不怵又怎会畏惧老曹的一个妾氏。 曹昂点点头淡淡的说道“母亲放心,儿子晓得分寸。”说罢将朝服解下,扔在榻上,对着丁南道“差人将昨日陛下送来的兵甲抬来与我更衣,我要入朝拜谢。” 丁夫人“……”他这又去找刘协撒气去了? 只见曹昂身着赤血战袍,外罩乌金铠甲,头结斗簪,将四五人吃力扛着的丈三霸王枪轻若无物的抬起,紧握儿臂粗细的枪杆,丁夫人见儿子此等装束不由得眼前一亮,我儿真乃楚霸王转世矣。 搓了搓鼻翼,提着大枪便出了门庭,长廊之内也不只是巧合,还是有心之下,曹昂偶遇卞夫人,卞夫人见曹昂此等装束也不得不承认曹大公子端的是英武,“子脩,这是往哪里去?” 卞夫人见曹昂此等打扮,不由得出声问道,曹昂将铁枪一立,金头枪柄在重击之下将地面磕的龟裂,重击令的卞夫人心头一震,只见他拱手作揖“子脩见过卞姨娘。”卞夫人应声与他回了一礼, 曹昂自己打量了一番,甲兵共重百余斤,可曹昂穿在身上好似寻常单衣一般,曹昂向着卞夫人抱拳道“承蒙天子错爱,赠下楚霸王甲兵,今日穿着在身,入得朝堂答谢天子。” 后者面色一变,他归来许都之时必然窥破端倪,知晓了刺杀大概乃是出自我手,可他为何却要向天子示威? 他又非征战凯旋的将领,何以再次冒着天下大不违披甲执兵面见天子?需知哪怕剑履上殿都要天子恩赐,曹昂这般全副武装是去谢恩还是刺驾?是了,他这是有意向司空卖弄,他定然知晓昨夜我之所作所为,做给司空看好让司空…… 想到此处不由得面色一白,强笑道“子脩,你此等装束面圣是否有些不合时宜了?不如换上朝服更为妥帖。” 她可不想真的这么让曹昂出去,曹昂哪能不知这女人是怎么想的,口中自嘲道“好教姨娘知晓,也不知近日是谁在许都嚼舌根子,说侄儿是许都第一恶少,我得面见天子,同朝臣说道说道。” 此刻曹昂想着,你以为我不知是你让卞秉在外散布这些蜚语?我就让你见识见识恶少有多恶,让老曹见识见识你这个当姨娘的把他大儿子给逼成什么样了。 老曹不舍得收拾你?我就用这种最恶心的招数让他舍得不就结了。思绪至此也不顾卞夫人的阻拦,大喇喇的往马厩而去。卞夫人痛苦的望着远去的曹昂,心中不由得悲戚的想道“早知就不招惹他可?” “妹妹这是在想什么这么出身啊?”卞夫人面色一僵,转过身来看着丁夫人出来对着自己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摆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听闻姐姐在子脩屋里,我这做妹妹的特来向姐姐请安呢。” 丁夫人走进,握住卞夫人放在腹腰的手,惊讶道“妹妹这手怎么这么凉啊?莫不是昨夜害了什么病啊?” 丁夫人面露关切之色,语中确尽是敲打的意味,听到丁夫人的话,卞夫人就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生无可恋”的闭上双目,摇了摇头强笑道“姐姐说的是及,妹妹谨遵姐姐的话,这就回去暖暖身子。” 说罢,卞夫人摇摇晃晃的往自己屋中走去,眼见卞夫人背影慢慢消失在视线里,丁夫人面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冷哼一声,领着自己的仆从回了自己房中。 ………… 今日朝会,按制曹操乃当朝司空,需 乘车撵进出朝会,所以他的爱马绝影便留在了马厩之中,绝影乃是一匹大宛良马,当初宛城之时,曹昂于乱兵围困之际,骑乘救驾,将马屁让于曹操使他突出重围…… 绝影通灵,见到来人是曹昂欢快的叫着,“绝影,绝影,今日与我一同驰骋许都如何?”曹昂笑问道。 绝影立时欢快的嘶鸣起来,曹昂牵着马绺出了府门,一夹马腹,绝影嘶鸣一声,风旋电掣朝着许都皇城狂奔而去,但见马上曹昂身披重甲,单手握枪,手捏马绺纵马疾驰,见此等景象的许都百姓都莫不以为是楚霸王下凡的神迹呢。 “说不得曹司空这长子真是楚霸王转世呢,你看刘二就是江东人,他见曹昂公子这般装束都热泪盈眶了。”有卖瓜果的瓜农说道。 那名叫刘二的江东人士笑骂道“你这夯货说得什么屁话,我这是被刮起的烟尘迷了眼睛,不过说起来曹昂公子还真和楚霸王有些相像,保不齐真的转世临凡。” 众人深以为然。卞秉听到动静,和同行的几个泼皮追出酒肆,其中一个泼皮对着目瞪口呆的卞秉道“卞大哥所言非虚,那恶少真的是无法无天……”此刻的卞秉哪还有心思理会几个泼皮说的什么?面色煞白,口中喃喃道“曹子脩,汝安敢至此?”曹昂,你哪来的胆子敢这么做? 骑乘绝影的曹昂自然听不到卞秉的灵魂拷问,路遇看守御道的许仪,点头示意,后者对着绝尘而去的背影拱手作揖。 自从种平被曹昂打了个半死以后,这看管御道的差事就由他许仪自己看管了,没有了工作上对手的刁难作对,不用勾心斗角的提防。许仪心情每天都很舒畅快意。 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靠大公子才得来的?不说他是司空嫡子,就单论这么仗义,许仪也得恭恭敬敬的为曹昂作揖行礼。 这时有亲兵上前道“许牙将,您看大公子他是不是披甲执兵往皇城而去了?”许仪闻言面色一变,啊呀,这祖宗又是搞得哪一出?有些慌不择路的被几个亲兵艰难的驼上马匹。 急切的连续挥舞马鞭,抽打在马臀上,座下马匹吃痛,追着曹昂狂奔而去,许仪面上惊慌失措,嘴中还喃喃自语道“祖宗唉,您可别再吓唬我了,上次御道那会就把我下了个半死,您这又是整得哪一出啊。”思绪着,扯开嗓子大喊“公子,等等我啊。” 卷一·许都风云 第二十一章·朝天阙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朝堂之外,群臣皆在大殿外的广场上等着司礼官宣布众臣入朝,身着朝服的曹司空自然位列群臣之首。 曹操一直觉得今晨右眼皮跳的厉害,以为是昨晚被卞夫人吹枕头风吹得没有睡好,可是越到早朝之际眼皮就跳的厉害,让他不由自主的就想抬手搓搓眼角,荀彧一旁颇为关切的问道“司空怎么了?”曹操呵呵轻笑道“令君勿忧,想是昨夜没有睡好的缘故,不碍事,不碍事。” 荀彧松了口气,有些开心的道“听闻昨日陛下差人过府,将内库中楚霸王的兵甲赠给了子脩?”荀彧真的很开心,在他看来,这代表汉帝心胸宽广不去计较曹昂的僭越之举,在听闻曹昂在校场以五石弓,七件连珠弓如满月技惊四座之时能够不计前嫌做到宝刀赠英雄之举,可谓是一副仁君贤臣的景象,只不过将楚霸王的兵甲送出多少有些不合时宜了,想必是陛下见曹昂神力未曾多想吧?荀彧心中如此为汉帝开脱道。 他不香看到朝堂上司空党与汉帝党的相互倾轧,那样只是内部损耗,时值此等动荡之际君臣应当勠力同心,再创大汉盛世,当然荀彧也知晓让刘协与曹操真正的推心置腹是不可能的,只能寄望双方尽量克制,自己从中尽力斡旋,将矛盾压缩至最小。曹操面露复杂的看着表情欣慰的荀彧道“子脩今日也会来面圣谢恩,令君与他也有数月未见了吧。”荀彧点点头感慨道“是啊,子脩……” 话音未落,只听一阵惊慌失措的叫声,须发苍白的老臣闫硕颤巍巍的指着内城城门口,惊恐地说道“楚……楚霸王下凡了!”听到闫硕所言,群臣皆是一惊,曹操面色一变“不好。”众臣闻声看去,只见城门口的“楚霸王”胯下绝影马,手持霸王枪,横扫之下,一众阻拦他的城门卫士,手中的长戈均是被霸王枪重力横扫之下应声断裂! 只见“楚霸王”猛地一提马绺,绝影马嘶鸣不止,前蹄抬起几乎成站立的姿态,马上的楚霸王铁枪朝天寒光熠熠,群臣愣了愣不约而同的将视线转向曹操,盖因这“楚霸王”的坐骑赫然正是曹司空的绝影马。 曹操气的浑身颤抖,就是扒了一层皮他也认识这个“楚霸王”是谁,昨夜刚刚与他说完让他不要生事,怎知今日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惊喜。须发皆张。戟指“楚霸王”目眦欲裂的怒吼道“曹子脩,汝欲死乎?左右,给我上前将他擒下。”一众卫士看着眼前这“楚霸王”正欲上前,却见楚霸王朗声道“我乃当朝司空嫡子,当今天子器重的良臣,谁敢动我?”这一声,唬的一众卫士面面相觑,不敢近前来。 荀彧嘴角抽了抽,他是真不知道曹昂这是有整的哪一出,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公然披甲执兵且纵马冲入宫门,这阵势好似生怕别人不知他要造反一样!“哇呀呀。”曹操怒急攻心,气的哇哇大叫,将腰间的三尺青锋“呛啷”拔出。 若非夏侯惇与荀彧拼命阻拦,曹操貌似真的就要当场攮死这个逆子,坑爹也没有这么坑的。夏侯惇惊呼“司空冷静一些,子脩又岂是如此不知轻重的人,如此作为必然有隐情。”一旁荀彧连连点头,为曹昂开脱道“是啊,司空切勿如此,快将剑收起。”说着将曹操高举青釭剑的右手握住按下。 夏侯惇严肃地喝道“子脩还不快快下马,放下兵刃。”曹昂沉默片刻,翻身下马,铁枪横握对着一众卫士道“这枪好几十斤呢。”说罢就将霸王枪放置在几名健壮卫士的手上,曹操眼见曹昂听话下马,也不再怒气冲天,忍着残余的怒意喝道“还不快快死来。”曹昂一边走着一边环顾群臣作揖笑着道“诸位大人,诸位肱骨,曹子脩这厢有礼了。” 曹操挣脱二人的阻拦快步上前,拽住曹昂小臂将他拉到一边,背对群臣,压低声音的暴喝质问“你到底要干什么?昨日我怎么与你说的?你巴不得满朝文武都把你我父子做实国贼之名吗?”曹昂不慌不忙的将头上的兜鍪取下,向一卫士伸伸手示意他过来,便将夹在腋下的兜鍪交于此卫士看管。且以手座扇,在那怡然的扇着风,口中还说着“是真热啊。” 曹操见曹昂竟然不理自己,气的三尸神暴跳,重重的用手中笏板戳了曹昂一下他的小臂,后者吃痛看向前者。曹操盛怒道“你这个逆子,真的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你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这就拔剑叫你血溅当场!”说着便将笏板别在腰间,作势捏住剑柄就要拔剑,曹昂连忙摁住,“您先听,我再说。” “听什么?”曹操不解的问,曹昂向他指了指阶梯之上,就见司礼官不知何时伫立在那,大声道“时辰已到,众臣入朝觐见天子。” 司礼官顿了顿,神色复杂的看了眼甲胄在身的曹昂一眼,才道“天子有令,曹子脩可披甲上殿。”语罢,群臣皆是哗然,心道陛下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前次听说有个宫人只因在夜间当值时打了瞌睡第二日就被天子下令杖毙了。怎的这次……不由得都看了看曹昂,脸上写满了问号。 曹昂轻拍曹操的胸口道“稍后在朝堂八成他又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您老只管应对,还有就是后院啊,该管管了。”曹昂轻声的调侃道,知子莫若父,曹操也是回过味来,曹昂用这种恶心人的方式来告诉他什么。瞬间面色平静道“回去再和你算账。”掂起脚,用手指戳了戳曹昂的额头。后者无奈的耸了耸肩。快步走至夏侯惇身前耳语了一番,夏侯惇听罢双眼渐渐眯起,缓缓地点了点头。荀彧不解曹昂说了些什么,想要询问一番,只见曹昂对他笑了笑,点点头又摇摇头。荀彧苦笑一声遂不再多问。 众臣跟随曹操与荀彧一同入殿,一众人纷纷站定,待刘协御驾自后阁出来,曹昂观察者刘协,只见他头戴的十二冕旒冠晃得厉害,余光应该是瞥到了全副武装的曹昂,被唬了一下,神色有些紧张不过很快便镇定下来,坐在龙椅之上,双目合起点点头,身旁的司礼官会意,面向群臣道“拜见天子。”除曹操外群臣拜伏,司礼官环顾一周面色一变喝道“大胆,下站甲胄者何人?”只见曹昂出列作揖不起,听得司礼官喝叫,有些不耐烦的起身道“汝双目可能视物?若能焉何不得识我?”你眼瞎吗?连我都不认识? 群臣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司礼官面色难看,自领此官职待帝王喝问群臣以来哪有人敢当朝辱骂?便是汉光武开国以来也未遇如此头铁的,大儒孔融站不住了,出列发挥他的愤青本质“陛下,曹子脩目中没有半点朝纲法度,藐视天子威严,请陛下下旨之罪。”汉帝依旧端坐于位上好似老僧坐定一般。 “等一等。”曹昂抬手阻止孔融继续说下去,环顾一圈道“不知廷尉大人可在。”高柔无奈只得出列,只见曹昂作揖道“大人可知陛下赠我甲兵一事?”司空党众人不知曹昂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因此只得继续听他说着。高柔点点头“得天子馈赠乃是殊荣,许都上下岂有不知?”曹昂笑了笑道“我大汉律法之中可有身着陛下所赠兵甲上殿乃是藐视朝纲的罪名吗?”曹操听罢眉头一挑。 高柔迟疑片刻摇摇头道“无”只听曹昂继续问道“那我可是藐视天子威严。”高柔看了眼吃瘪的孔融说道“无”“甲胄在身可不行全礼可有之?”高柔点点头“自然有的。” 见曹昂又向高座龙椅的汉帝作揖道“陛下明鉴,臣无罪!”待见得孔融还要争辩,汉帝呵呵一笑,睁开双目温和的看着曹昂道“朕岂不知子脩的冤屈?子脩还来有罪一说?”颇为嗔怪的看了孔融一眼道“大儒有些过激了。”孔融呐呐口不能言。就见刘协继续夸赞道“子脩于宛城一战,同逆贼殊死较量,扬我朝天威,朕倾赞子脩的功绩特赠甲兵,众卿切勿在此等事上有异议了。”既然天子都这么说了,群臣哪能不应呢。 “陛下明鉴。”曹昂语罢便再踏入群臣之列,挤到了曹操的身后,悄声道“重头戏来了。”曹操听罢微不可查的点点头。就见刘协复又坐回龙椅道“今日我观舆图之时,心中感慨莫名,想我大汉富拥一十四州,传至不肖子孙刘协,我大汉国境已然四分五裂。”一脸的悲愤莫名与自责。 看的曹昂不禁心中腹诽道“他要是去拍电影的话,绝对能拿影帝。”就见刘协继续说道“我汉室岌岌可危之时,全仰仗司空,兵甲雄壮又得司隶、兖、豫、青州半境。”曹操出列作揖“陛下切莫夸赞,此乃臣之本分。”刘协嗔怪道“司空莫要如此说,你可是我大汉的擎天柱石,若无你的话,寡人真不知百年后有何颜面去见宗祖。”感慨一番道“今有汝南袁术。徐州吕布逆贼,据地自守,俨然国中之国,朕欲拜司空为讨逆大将军征伐此二逆贼,司空意下如何?” 刘协望着曹操言辞恳切的说道。 卷一·许都风云 第二十二章·驱虎吞狼?舍身饲虎!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曹操听闻面露喜意,他早就想兴兵征伐汝南与徐州扩充实力,只不过此前帝党因忌惮曹操实力暴增多加掣肘才作罢,今汉帝突然如此倒是让曹操有些始料未及。“噗呲……噗呲”听得耳边有怪异声响,曹操余光瞥见曹昂无声的对他张嘴看嘴型是“交易。”心中一阵疑惑,汉帝要与我交易什么? 只见刘协和颜悦色的道“司空,你意下如何?” 曹操闻言立时作揖,朗声道“有此等逆贼不法,臣必奉陛下旨意兴兵讨之,为陛下排忧解难!”刘协欣慰的点头“爱卿不愧为本朝柱石。”曹操挥道“此乃臣分内之事。” 刘协点点头,忽然开始感慨道“满朝臣工之中,若是多几个像司空这般的肱骨之臣,为朕分忧,为大汉效力,何愁大汉天威不兴呢?”刘协话音刚落,就见伏完出班奏道“启禀陛下,臣举荐一人可为陛下臂住。”曹昂听罢心道“果然。” 曹操奇道“国丈欲举荐何人?”就见伏完向曹操作揖道“乃是眼下屯兵小沛的刘备。”曹操听得眼前一亮道“玄德宽仁忠厚、宽以待人,身边有关张结义兄弟为万人敌,国丈举荐的端的是对了。” 刘协微不可查的一笑却未逃过曹昂的眼神,就见刘协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就遣刘玄德为司空臂助,征伐袁、吕逆贼,司空意下如何。”曹操见刘协如此急迫的问询,心中有些疑虑却也不好细想,于是点了点头道“遵命。” 这时国舅董承又出班奏道“西凉太守马腾骁勇善战,忠心可嘉亦可为司空臂助。”这时的刘协却未询问曹操的意思,抢先开口道“我素至马寿成乃是伏波将军马援的后代,忠心自然无需多说,便下诏使马腾赴许都觐见吧。” 曹操双眸眯起,一下子豁然开朗,原来曹昂说的交易便在此处,先是让自己去放开手脚“扩张地盘”,在自己欣喜时一步一步加上不为人知的条件,心中冷笑不已,不得不说这一记端的是真妙,不过此刻曹操已经骑虎难下,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起初举荐刘备时,他还未想太多,只因目前刘备对曹操来说实力太过微薄,无法对他形成威胁,应下来也无大碍。 但是马腾就和刘备不一样了,马腾与韩遂雄踞雍凉二州,麾下勇将颇多,单论其长子在骑战骁勇的异族之中都能被赞誉为神威天将军,勇力可见一斑,正想着瞥了瞥曹昂心道“也不知那马孟起和昂儿比较孰强孰弱呢?” 曹昂心道“果然,衣带诏的前奏嘞,马腾若来那他麾下的数万西凉骑兵也会陈兵周围,西凉骑兵的勇猛曹昂可是知晓的,得快找到马钧,合伙来一场工业革新了……”西凉骑兵历来是胡汉混杂,通俗来讲就是内中的异族乃是羌人,善骑射,纵马弯弓如有神助,不可等闲视之。若是马腾来到许都少不了得让曹操忌惮一番。 刘协见计谋得逞有些快意,忍不住要回到未央宫吟唱一番,双手叉腰起身道“众卿可还有奏?若无那便退朝。”曹操深深的看了刘协一眼,带领百官口称“天子万岁。”司礼官“退朝!” 下了朝议,曹操面无表情的下着台阶,看不出喜怒来,乃至荀彧在后面一直喊叫“司空缓步,司空缓步。”曹操伫立见着有些气喘的荀彧道“令君啊,有何事?”但见荀彧正色道“陛下此番我全然不知晓,司空可信。”曹操一脸无所谓道“令君这是哪里话,天子既然下诏,我这做臣子的岂有不允的道理?那不成了霍光了?”说罢也不等荀彧开口,向荀彧挥挥手,自顾自的向阶下的车辇走去。 荀彧见曹操这般姿态心道“司空必然以为,这是我与陛下密谋的结果。”不由得叹息一声。 “荀尚书何故叹息呢?”听到身后传来声音,回看之下便见曹昂浑身甲胄笑着望向自己,荀彧摇了摇头道“子脩多虑了,无事。”曹昂凑上前在荀彧跟前轻声耳语一番“我有一言望尚书大人莫要怪罪,须知男儿在世,荀尚书又是国之柱石何必为了守着那个所谓的名正言顺而两头受气呢?”荀彧听闻面色大变“子脩何故出此不肖的言论。”曹昂摇摇头轻声正色道“尚书大人必然晓得我的意思,我就在此把话撂下,我也不怕你怪罪于我,看似是驱虎吞狼,可您别忘了谁是狼?谁是虎?谁又是羊呢?” 在曹昂看来别说刘玄德与马腾之流了,就是刘协一党让董卓在世重生与曹操作对,曹操也不惧,莫要忘了,昔年曹孟德为区区西园校尉之时,就敢持七星刀,欲手刃董卓,刘协此举无异于加重与曹操之间的矛盾,衣带诏八成不远了。荀彧正色道“什么驱虎吞狼?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曹昂绕绕头道“不信你不知道。”呵呵冷笑一番道“什么驱虎吞狼?在我看来这无非是舍身饲虎罢了。” 说罢便向卫士招了招手,将兜鍪戴好,侧目对有些失神的荀彧说道“荀大人还是荀叔父您自己考虑考虑,子脩告辞。”语罢便大踏步的骑上绝影马,手持霸王枪在一众侧目之下,疾驰出了宫门,徒留失神的荀彧伫立在那里,叹了口气,他怎么会不知道曹昂最后那番话是什么意思,荀叔父便是同盟,至于荀大人自然就是敌人了。他这是代表曹操向自己开始摊牌了。有些苦恼的摇摇头自语道“怎会至此呢?” …… 司空府中,曹操大马金刀的坐在案前,面无喜怒,气氛降到了冰点,曹昂身着便服入了屋中。见曹昂到来,曹操语出平静的道“家中之时我已施加惩戒,你勿在忧虑了。”曹昂点点头道“父亲可是在为今日之事所气氛。” 曹操听罢曹昂所说,气笑道“也不知是谁给他出的如此锦囊妙计,我为汉室征伐多年,呕心沥血,换来的却是他们的驱虎吞狼。你叫我怎能不忿呢?”后者作揖道“好叫父亲晓得,那哪里是驱虎吞狼,分明是舍身饲虎而已。”曹操听闻轻笑一声,点头说道“还真是看不起我,以为刘玄德加上马寿成就能制衡于我了?嘿!” 刘协此举无疑是挑衅曹操,几乎把表面那仅剩的一块遮羞布掀开了,他的想法很美好,但曹孟德是谁?是曹昂与郭嘉在青梅煮酒论英雄中当世豪杰,月旦评所说的“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区区此等诡计他肯定会生气,单还不至于乱了方寸,刘协一党未免高兴地实在太早了。 曹昂迟疑了一会儿开口道“我稍后就去拜访诸位叔父,以宴席之名相邀来司空府议事?父亲以为呢?”曹操沉吟片刻,点点头道“你与我想到了一处,该是如此。他们既然出招了我硬下便是。”曹昂戏言道“且看他们精心谋划邀来的两只“狼”是能把您这匹猛虎彻底压制,还是被您……”手作刀状,重重砍下。曹操闻言抚须道“那时你只管看着就是。”曹昂忍不住提示道“今日下朝时我与荀尚书耳语了一番。”曹操听闻不免长叹一声。 据前世曹昂所翻阅的文献记载,荀彧和曹操之间的关系很是微妙,荀彧作为曹操首席智囊是个不可多得伟大的战略家,和曹操在军政事务上的配合可以说是相得益彰,即充当了萧何的角色,还干了张良的工作,他和曹操本应该是英雄惜英雄。 但最终却因为理念不同被动的处于对立面,可以说荀彧有大才,在当年的何顒眼里曹操就是理想君王的不二人选,荀彧就是这个君王的理想助手,二人要是能够结合,那就是黄金搭档。 匡扶汉室,安定天下应该即是荀彧口中的“至公与弘义”。 他理想中曹操应该去做匡辅汉室的忠臣、而非汉高祖。 征讨袁绍,在征讨诸侯的先后顺序上认为应该先征讨袁绍,认为袁绍外强中干,尽管猛将、谋士如云,但各有缺点,不能通力配合。 分析曹操在度量、谋略、用兵等方面都能完胜袁绍。但他没有其有选择,他希望辅佐曹操平定天下、百姓安居,又希望曹操坚守初心,永扶汉室。这本身就是矛盾的两面。在后世文献所记载中曹操将要有过线的举动,众人或拥护、或沉默之时,只有他敢于直言。这样做的后果,他是明白的,尤如飞蛾扑火。悲壮可叹! 不论前世的史料还是当今现在,在曹操眼里,荀彧一直都是一个士人,荀彧有着自己的政治理想,不过和自己在对待汉室政权的问题上有所分歧,观点虽然不同,但是荀彧和自己的交情是真挚的。他希望荀彧可以洞悉局势,真正的归心与他,一起努力共创太平盛世。 此刻的曹操是终于汉室的,可是随着以后他的势力继续扩张,麾下谋臣勇将会因为共同的利益,一步步收获丰硕的果实,后世的文献中曹操就是那般一步步从司空,到丞相,到魏公,到魏王!而那时正是荀彧与他真正撕破脸的时候。那时的曹操已经不再是豪言“吾生平之愿,无非是死后墓前镌刻汉故征西将军曹侯之墓”的曹孟德了。 曹操看着眼珠咕噜噜转个不停的曹昂,心道“说不得这小子有什么好办法。” 卷一·许都风云 第二十三章·工业革新,生隙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曹操休沐之际,昨日午间得曹昂答复,今日“司空党”核心成员将会来府商议讨伐袁、吕之事,以及汉帝的“舍身饲虎”的计划应当如何应对。 只见曹操信步来到园中,伸了个懒腰,眼中的余光就瞥见曹丕弱弱的向自己走来,望着曹丕那“可怜”的模样,曹操心中不由得叹息一声,整理好情绪笑问道“丕儿,有何事?” 后者恭敬地作揖一礼讪讪说道“孩儿不敢说。” 曹操无奈一笑,大手一挥道“但说无妨。”曹丕虽有些迟疑,却还是按照今日卞夫人教他的话语说给曹操听,“父亲,自从大哥回来后,你都不来辅导我的课业了。” 卞夫人目前已被曹操禁足,不许出房门半步,虽然没有公开言明,却是在实质上做出了惩罚,本欲让她长个教训,可怎料她还不死心,撺缀曹丕来找到曹操,名义上是借着曹操疼惜子嗣的感受,一道享受父子天伦,实际上的目地却已经不言而喻。 而看到怯弱的曹丕,曹操那还能想这么多呢?终究是自己的儿子,曹操又岂会太过有失偏颇呢? 曹操轻抚曹丕脑袋,后者倒是颇为受用,享受着这迟来的静谧,抬手动了动,最终紧紧的揽住曹操的腰身。 曹操眼含疼惜道“丕儿,你莫要多想,为父近期事务繁重,待忙得偷闲之时,必然好好考较你一番。” 曹丕听罢,嘴角含笑哪有不允重重的点点头。好似晚一步答应曹操就会后悔一般,刚想籍着让曹操考较自己的油头好同父亲亲昵一番,不想却被却被“不速之客”打断。 “老头,老头。”闻声看去,曹丕见到来人直接愣住,曹操顺着曹丕的眼光看去,登时满脸黑线。 目视声音所至支之处,但见眼前正走来一位仪表堂堂的魁梧男子,披头散发,上身赤膊,身形高大强壮,双臂有力,肌肉线条优美,步履稳健,身躯壮硕得好像一堵墙似的。 来人赫然正是曹昂,只见他手中拿着一样新鲜事物,向曹操走来。 曹丕见得来人,有些慌忙的松开父亲的腰身,向着近前的曹昂作揖恭谨的道“丕,见过父兄。” 曹昂先是一愣,笑了笑道“原来二弟也在啊。”看向曹操道“你俩有事吗?” 曹操无奈的看向曹昂道“虽然是在家中,但你也该注意一下自己的仪表,又非是修造河堤,搭建城池,何故赤膊行走?身为长兄要在弟弟们面前竖起榜样才是,你这像什么样子?” 曹昂听罢翻了翻白眼,满是汗水的大手抓住曹操衣襟道“正好,你俩到我在马厩旁搭建的工坊去,有好东西给你们看”一手抓住一人“挟持”着往工坊踉跄而去。 刚到马厩旁,便听得一阵金属敲击之声,“何人在敲打?”曹操疑问道。 “你去了就知道了。”曹昂拉着两人往工坊去,说是工坊却只是个搭着草棚的亭子罢了,亭中只见曹真也是上身赤膊,腹肌块垒,挥舞着虬结有力的臂膀,熟稔的用铁锤重重敲击通红的铁块。随着曹真的重力敲打,通红的铁块开始变形。 曹丕环顾四周,就见工坊角落里,堆砌一小堆畸形的铁块毛坯,显然那是不要了的失败品,向着曹昂不由得奇道“父兄何故与子丹哥哥在此冶炼铁器呢?”曹昂买着关子,笑言道“稍后你便晓得了。” 曹操双手负后,唤了声“子丹,且住。”后者闻声见是曹操来了,将手头的物事放下,颇为粗俗的在一旁水缸中蒯了一捧清水,将满是汗珠的上躯擦了擦,走到曹操身边作揖行李道“父亲,唤孩儿何事?” 曹丕连连向着曹真作揖道“丕,见过子丹兄长。”曹真面露笑容对着曹丕点了点头,权作回应。 曹操颔首问道“你怎的也在此?”曹真看了曹昂一眼,看到他对自己点了点头,示意无妨直说,这才对曹操拱手道“今晨,兄长手捧一图纸来房间寻我,言道乃是昨夜呕心沥血所画,找到儿臣与他帮忙,看看是否能做出来图纸上的物事来。”曹操了然,视线转向曹昂道“你所画所做为何物?” 曹昂神秘一笑,将手中的物事呈于曹操面前,“请看,便是此物。”曹操与曹丕凑近观看,就见曹昂介绍道“此物我称之为双边马镫,是一对挂在马鞍两边的脚踏,供骑士在上马时和骑乘时用来踏脚的马具。” “此物不仅可以助人上马,更主要的是在骑行时支撑骑马者的双脚,以便最大限度地发挥骑马的优势,同时又能有效地保护骑马人的安全。”曹操听闻眼前一亮,连连点头,心道,若果真如曹昂所说一般,那此物可是不简单,可以进一步解放骑乘者的双手,更便于马上厮杀,它的出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曹操颇有些急切问道“可曾试验过?”曹昂笑了笑又道“父亲何必如此心急,还有呢。” 说着向曹真点点头,只见后者自火炉旁双手捧出一样物事,就听曹昂继续介绍道“此物名为高桥案,固定在马上,配合马镫可以在马上更好的接力,解放双手,进一步加强骑兵的机动性和灵活能力。”说着又取出两个月牙铁介绍道“此物名为马蹄铁,也叫马掌。”曹操眼前一亮“是否钉于马掌之上,以做用途?”曹昂点点头,示意曹操所说无误。 马蹄铁是用于装钉在马蹄上的铁制蹄型的物事。马的蹄子有两层构成,和地接触的一层是一层是厚厚的坚硬的角质,可以理解成指甲,上面一层是活体角质。马蹄和地面接触,受地面的摩擦,积水的腐蚀等因素,会很快的脱落,钉马掌主要是为了延缓马蹄的磨损。 马蹄铁的使用不仅保护了马蹄,还使马蹄更坚实地抓牢地面,对骑乘和驾车都很有利!曹操久经沙场,经过曹昂稍加介绍便已知晓此三样物事的制造意味着什么,毫不客气的讲可以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 当即下令“速至校场上,将装具为马匹装好,我要看看效果如何!” 只见校场之上,曹昂与曹真将三物为马匹配好,曹真向曹昂点点头,示意自己来实验一番。校场上围观者颇多,均在好奇二人在马上放置了什么东西,但见曹真,脚踩马镫,颇为轻松的翻身上马,在马匹的嘶鸣声中,开始纵马疾驰。 只见其双脚踩在马镫上,有了助力之后,上身固定如同坐立,稳若磐石,且无需紧紧抱住马的脖颈稳定身形,就可以纵马疾驰,一众围观者不由得纷纷大惊。 但见曹真在疾驰之中依旧能够稳稳当当的弯弓搭箭,弓如满月“啾”的一声,离弦之箭迸射而出,箭镞有力的没入靶中!“正中靶心。”有报靶官大声喝道。曹操见状抚须大笑道“子脩真乃我家万里候,子丹千里驹也!”心中相信,只要开始量产此三物,待得麾下骁将与兵卒操作熟稔后,战斗力定然暴增啊。不由得又对自己这大儿子高看了一眼。 却没有注意到曹丕将头深深的低下,双手紧握成拳,颇有些不甘心的意味,“大哥,碾压自己的地方太多了,你为何要独占父亲的宠爱?”一时间仇恨、不甘……等负面情绪纷纷涌上曹丕的心头,仇恨的种子已经在心里萌芽,连看到曹昂的目光都有些不善了? “母亲说的对极了,他就是故意的凭借长子身份,凭借这些奇技淫巧的小玩意独占父亲的欢心,我不能让他得逞。” 曹丕如此疯狂地想到,曹昂似乎有所察觉,目光所至,便见曹丕满脸崇敬之色的笑望自己,然而待到曹昂视线扫过之后,曹丕的表情,立刻风云突变,甚是阴森可怖,双眸中涌现无尽的寒意,甚至还有一丝丝杀机! 卞夫人的言论蛊惑经过长时间“不懈努力”终于取得了成果,使得曹丕被仇恨蒙蔽,认为只要曹昂消失自己才能重拾父亲对自己的偏爱,不晓得若是卞夫人见到如此仇恨滔天的曹丕是该欣慰还是惧怕?这便不得而知了。恨意已成,杀机显露! “待得今日后,我便将此炼制之法授予工坊,让他们批量制作。”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在曹操面前耳语道“我还研制了一套新的冶炼之法,若是成功还能提高兵刃的锋利程度以及甲胄的防御力,便是炼制时间都能大大的缩短。” 曹操闻言,不由得开怀大笑,心道“天助我也,何不趁此机会造一只可与西凉铁骑媲美的骑兵部队呢?不知是否可行。” 曹昂似乎是知道曹操心中所想“说不得可以精心打造一支骑兵部队。”顿了顿道“起个什么名字呢?”这时曹丕开口道“不如就教虎豹骑好了。”听闻曹丕的话,曹昂不由得深深得逞看了曹丕一眼,为何是他提出来的?不应该是老曹嘛? “虎豹骑?”曹操抚须品味了一番,点点头道“不错,不错此名字甚好。”曹昂目光深邃,自己促成纵横天下的虎豹骑提前诞生也不知是好是坏? 心中思绪万千。 卷一·许都风云 第二十四章·虎痴裸衣斗恶来(上)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司空府。 一众“司空党”核心成员具在此列。 曹操将曹昂与曹真所制造的几样“小物件”传阅众人,并且亲自介绍,一帮谋士文臣虽然不能完全理解二人所制作的东西,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能提高多少战斗力,但是一帮武将见识过这几样东西均是两眼直冒精光,看的曹昂感觉瘆得慌。 只见一位与荀彧有几分相似的中年人坐于案前向曹操作揖,和煦的说道“恭贺司空,有大公子与真公子所造之物,必然如虎添翼。”众人闻言无不点头赞同,曹操听罢也是抚须大笑。 曹昂看向那人,拱手温声道“公达先生?却不知荀尚书为何不至呢?” 此人名为荀攸,字公达,颍川颍阴人。荀彧之侄,而今为曹操四大谋士之一,荀攸与荀彧有所不同,他是忠实的司空党,曹操的追随者。 曹操曾经评价他,忠正密谋,抚宁内外,文若是也。公达其次也。 公达外愚内智,外怯内勇,外弱内强,不伐善,无施劳,智可及,愚不可及,虽颜子、宁武不能过也。 公达,非常人也,吾得与之计事,天下当何忧哉! 军师荀攸,自初佐臣,无征不从,前后克敌,皆攸之谋也。 孤与荀公达周游二十余年,无毫毛可非者。 荀公达真贤人也,所谓“温良恭俭让以得之”。 孔子称“晏平仲善与人交,久而敬之”,公达即其人也。 由此可见曹操对荀攸的重视,荀攸在曹操阵营里的地位是举重若轻的。 荀攸听得曹昂问罢,就见曹操的目光也想自己看来,与曹昂有着同样的疑惑,轻咳一声向着四周拱手作揖道“好叫司空、大公子以及诸位同僚知晓,叔父昨日间偶得高人指点,心中有所不适,故此未来,特命攸向司空告罪一声。”话到此处看着曹昂微微一笑。曹操疑道“既有高人指点为何会心中不适?公达这话岂不是自相矛盾?”却见曹昂抢先道“说不得是那位高人一番醍醐灌顶,所说的话与文若先生之前的理念有所违背,故而……” 荀攸起身道“公子高见。” 曹操看了看曹昂又看了看荀攸,有些不明就里。心道“你二人在此打什么哑谜?”一时之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遂不再问,而是清了清嗓子“诸位。”听得曹操发话,众人都端坐于案前等候曹操接下来的话“天子训示,意我征伐袁吕逆贼,我欲兵分汝南与下邳,诸位大可浅谈一下该当如何,可否?” 曹操此言意味试探,他心知自迎献帝于许都之后,麾下兵马征战至今便无有败绩,曹操心知,长此以往内部骄兵必然滋生,会对今后极为不利,所以曹操才会有此一言,看看自己的谋士们是否还理智,武将们有没有被以往的胜利冲昏头脑。 曹昂同样也在环伺众人,作为穿越众,作为一名前世国家文史馆的职员,作为今生曹孟德之子,未来的继承人,他和曹操有着同样的担心,只见一身高七尺余的魁梧汉子起身出列,抱拳喝道“末将原为先锋替主公扫清忧虑。” 此人李典(生卒年不详),字曼成。山阳郡钜野县(今山东省巨野县)人,居于乘氏县。李典自幼好学,不乐兵事,起初治民,后来从军,精通马战,擅使卜字戟,勇猛过人且屡立战功。 三国志评价他,李典贵尚儒雅,义忘私隙,美矣。 典好学问,贵儒雅,不与诸将争功。敬贤士大夫,恂恂若不及,军中称其长者。 “曼成莫要抢功,夺头魁者非我于禁莫属。”就见一比李典略微矮一些的汉子出列道。 于禁,字文则,泰山郡钜平县(今山东泰安)人。 先属鲍信,后属曹操。南征北战,立下了赫赫战功。敢于攻击不守军纪的青州兵,为了维护军法不惜杀掉自己的故友,受到曹操称赞“胜过古代名将”。 陈寿三国志评价他,太祖建兹武功,而时之良将,五子为先。于禁最号毅重,然弗克其终。 于禁持军严整,得贼财物,无所私入,由是赏赐特重。然以法御下,不甚得士众心。曹操愕然,看了看下首处的夏侯惇,夏侯惇略微尴尬的磕了两声道“曼成与文则立功心切,司空该是明了,只是而今司空要我等商议的是如何打而不是决定派谁打,你们二人有些着急了。”于禁、李典二人具为夏侯惇帐下中郎将,因此夏侯惇才会为二人说项。于、李二将见状讪讪的各回座位。 郭嘉笑言道“曼成与文则二位将军乃是那种不打仗就浑身难受的主,大家又岂会不解呢?”语罢,众人大笑。曹昂就坐在郭嘉左侧,就见郭嘉向着曹昂耳语道“我知公子近寒门远世家豪强,主公帐下的这几位大将公子定要好好亲近一番。”顿了顿道“包括李典将军。”后者听罢缓缓地点点头,赞道“奉孝知我。” 曹操阵营中,曹昂愿意亲近地没有多少,盖因曹昂不喜世家,更加厌恶世家那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生存之道。比如颍川荀氏,荀彧在汉室与曹操之间摇摆不定,荀攸忠实的追随曹操,还有个荀湛为袁绍鞍前马后。这种多重投资在曹昂眼里就叫首鼠两端! 曹昂知道,各个诸侯同样知道,可为何还是都对世家趋之若鹜?甘之如饴?原因就在于世家掌握了文化、知识、人口、土地……各种垄断的力量,这种世家的生存延续之道在曹昂看来这和后世的资本家、财阀没什么不同,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也许曹昂现在所亲近地寒门以后也会发展成世家,但那毕竟是以后,同样的他也会在那不就得将来想一个万全之策,比如推恩令? 曹操环视见无一人言语,又看到自己的大儿子不知在想些什么,便有了考较他的意思, “子脩,子脩。” 连着叫了好几声,曹昂才回过神来。 “在想何事,如此出神。”后者摇了摇头道“无他,在想方才父亲所说。”曹操忙问道“那你有何看法。”只见曹昂起身出列说道。 “当今天子不是寄往于刘玄德嘛?父亲可驱使他协同攻伐下邳吕布。”荀攸开口道“只怕刘备未必会答应。”曹昂看向荀攸说道“公达先生还请放心,许都乃是天子都城,只要父亲相邀,他一定会来。”看着众人一脸的疑惑曹昂才道“他会想发设法的为自己获取政治资本。”荀攸点点头道“公子所言有理。”曹操沉吟片刻道“若他应邀前来你欲为何?” “自然是真真切切的与他相商讨伐吕布的事,他与吕布有着不少的旧怨,却苦于手下兵士无法压制吕布,父亲乐意帮助他他一定会欣然接受的。” 曹昂近日与郭嘉青梅煮酒论英雄虽说没有上次的七箭连珠声势惊人但也非是默默无闻的,在许都传开以后,除了那句当世英雄子脩耳,众人不打认可之外,他评价他的父亲以及一众实力强劲诸侯,大家都是比较认可的。 一番说罢众人都觉得有道理。况且既是浅谈便是商定一个大概基调,待到实际到位再商议具体细节,从而以作准备,务必万无一失。 “那袁公路呢?”夏侯渊开口问道“子脩对他是作何想?”曹昂一笑,对夏侯渊作揖一礼“先容侄儿卖个关子。” “启禀司空。”曹昂一脸的正色道“曹昂斗胆请战,征伐袁术,袁公路!”在曹昂眼中四世三公之后的袁公路比那所谓“三姓家奴”的吕布好对付多了。只因为他袁术在得到玉玺之后,不顾众人阻拦,公然妄图称帝,建国“大仲”!此举让身处河北同父异母的兄长袁绍都避之不及,更别说天下诸侯对其的愤恨程度,可想而知了,不是一众诸侯有多么心系汉室,而是因为有这么一个愚蠢的诸侯,他们耻与袁术为伍。 望向请战的曹昂,谋士程昱对坐在上首的曹操,摇头又点头,那意思就是可以公子去,可为将、可为参军、但不可任他为帅,袁术再如何不堪。公子在如何厉害也不可大意。原因很简单,这是战争不是儿戏,一切都不容马虎大意。 曹操先是点点头,问道“诸位是否认可子脩先征袁术再伐吕布之策?” “主公可遣使书信一封,暂时安抚吕布心神。”夏侯惇说道。 随即郭嘉出面完善说“单论书信至,恐吕奉先不能尽信,因此这使者人选不可大意。”一直沉默无声的乐进看了眼曹昂道“末将斗胆恳请主公命我随大公子前往。” 曹操听闻眼前一亮,若是曹昂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那曹操不可能让他的大宝贝儿子前去,可是曹昂吧也不是个善茬,就是比起吕布也差不了不少,更别提还有乐进这个“拼命三郎”在,有何不放心的,曹昂作为曹操的继承人前去安抚,吕布还有何不能安心? 曹昂眼前也是一亮,说真的,从内心出发他真的,袁术或者吕布他都很想见识一下,甚至想和他们坐下都聊一聊,先去给吕布送信,再去战袁术,如此安排之下,所想的岂不都是圆满了?思绪至此,曹昂起身作揖“孩儿愿往。” 曹操点点头,觉得可行正要开口,就见到小曹华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大声的说“阿爹,阿爹,不好了“大胖虎”和“光头恶棍”在校场打起来了,连我娘都没有拦住。娘让我来告诉你。” 众人皆知,曹操这个最喜爱的女儿曹华喜欢给帐下众人起外号,比如郭嘉的白脸叔叔,乐进的圆脸叔叔……大胖虎与光头恶棍自然就是许褚与典韦了。众人面色一变。骂道“两个夯货。”随即起身招呼众人前往司空府校场而去。 …… 卷一·许都风云 第二十五章·许褚裸衣斗恶来(下)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许褚,字仲康,谯郡谯县(今安徽亳州人。汉末三国时曹操部下猛将。其人容貌雄毅,腰大十围,勇力绝人。早年聚亲朋数千户共同抵御贼寇。 后来,率众归顺曹操。负责曹操的护卫工作,累迁虎威中郎将,赐号“虎侯”。 黄巾蚁贼啸众之时,许褚在许家庄聚集壮丁和宗族数千人马,共同修建防御设施以此来抵御贼兵的烧杀抢掠还有入侵。当时有汝南葛陂,聚集贼兵万余人攻打许褚,许褚寡不敌众,战得精疲力尽,箭矢也用完了,下令男女都去找大石御敌。以飞石伤人不计其数,当敌兵冲上来时,许褚手提丈二虎头刀,挥刀斩之,杀得贼兵便不敢靠近。直到粮食将尽,许褚假意与贼请和,商量用牛换取食物。 贼兵把牛迁走后,牛却挣脱束缚自己跑了回来,许褚便赤手空拳去阵前,拉着数百斤的牛的尾巴行走百余步!见许褚有此神力,众贼兵皆是大惊不已,不敢再来取牛。纷纷退却,从此淮、汝、陈、梁之地的匪徒在听到许褚之名后都会感到畏惧,从而不敢招惹许家堡。 时值曹操大军压境占领之际,许褚便遣众归顺曹操,即日拜都尉,引入宿卫。跟从许诸的侠客们,都成为虎士,跟随曹操征讨张绣,担任先锋,斩首万计。战后,许褚升迁至虎威校尉。 一时间风头无两,自宿卫中郎将典韦“身死”宛城之后,这宿卫曹操就成了许褚的工作,但就在此时,对于许褚来说最狗血的剧情上演了,典韦不仅没有死,且完好无损的他,带着完好无损的曹昂,完好无损的回到了许都。知晓他们安然无恙,许褚固然也是开心,可是这宿卫的工作老曹也是含糊其辞的没说明白具体让谁来执行。矛盾在典韦休沐结束上任之际,爆发了! 二人在校场不顾一众兵士阻拦,在此约战来争夺宿卫的资格,能当曹操的宿卫必然是心腹中的心腹,许褚好不容易得到这个机会又怎会轻言放弃,而在典韦眼里,争夺机会的许褚就如同鸠占鹊巢一般。所以综上所述,在两个大老粗的一直认为之下,校场见真章! 偌大的校场上,典韦与许褚二人各站一处,都是披甲执兵、全副武装。许褚手持丈二虎头大刀,掐腰站定,冷视典韦。 典韦手握双短戟,冷森森夺人眼球。望着许褚背着一排呈扇形展开的小戟,嗤笑一声道“恶来,背着一排飞戟你不累啊?”典韦呵呵冷笑道“虎痴勿忧,稍后爷爷这排飞戟必然钉在你冰冷的尸体上!”两个大佬较劲底下兵士面面相觑,栏吧?拦不住且会错过一场精彩大战。不拦吧?且不说待后主公怪罪,需知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啊!甚是矛盾! 许褚敛起嘲讽,典韦面无表情,就见许褚手持大刀转如风车,怪叫一声,宽大的身躯一跃而起,怪叫一声挥刀当头劈下。典韦将右脚后撤,紧握双短戟交叉上顶,“铛”的一声,二人兵器交击除了刺耳的金属碰撞声,竟产生一道气劲冲散四周! 令得校场下四周围观的兵士中靠前的几个不禁得后退数步,劲道之大可见一斑! 二人角力,兵器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就见典韦一字一顿的道“虎痴,不过如此!”许褚咬牙回嘴道“你也就是嘴上功夫,再来!”语罢,刀刃划过双短戟,就见许褚双手紧握刀柄挥动,向着典韦脖颈看去,许褚大喝一声“开!”典韦暴喝提戟封挡,势大力沉的一刀再次被典韦挡了下来! 对峙片刻,典韦猛地发力才挣开许褚这奋力一刀,活动一下震得发麻的双臂,咧嘴问道“你就这点本事?”许褚的双臂也好不到哪里去,但嘴上却叫嚣“要不是我留着力道,方才一刀定然让你见阎罗。” “嘴上的本事。”典韦嘲讽后便提着双戟冲向许褚,后者也不甘示弱,不退反进抬手抡起大刀对着典韦迎面而去,一时间,刀寂碰撞的金属声不绝于耳,二人呼喝之声此起彼伏,响在一处。丁台下,夫人急匆匆的赶来,见状一脸焦急的道“君名,仲康快快停手。” 可是任凭丁夫人喊破喉咙也漫不过二人的呼喝声,丁夫人正欲上前阻拦,却被随丁夫人而来的一众妻妾阻拦住,环夫人劝慰道“姐姐切勿上前,恐伤着。”。 丁夫人怎会不知上前劝阻会伤者自己,可是这厮杀的二人都是自己夫君的臂助,伤着一个怎么办。别看他平时对曹操没什么好脸色,但谁人不知丁夫人对曹司空是刀子嘴豆腐心。否则依着曹司空的性子又怎会对着发妻无可奈何呢。 “你等为何不上前阻拦?”听得丁夫人的问喝,一种兵士皆是面露难色。就见兵司马上前作揖,此人乃是司空族侄曹业,年十八岁,善弓马,为曹操任命为司空府统兵司马, 就见曹业为难道“启禀夫人,我等岂能不知厉害?只是这二位我们实在拦不住啊。”这话倒是不假这二人是什么存在?那可是联手和虓虎斗得不相上下的存在,曹业就算精通弓马征伐也不会跟失了智一般妄图阻拦二人。 这时,环夫人似乎看到了什么,啐了口,俏脸通红的捂住双眼,原来是校场上的许褚骂骂咧咧的将上身甲脱下扔到一边,袒胸露乳的提刀站立。狰狞的伤口在许褚身上纵横交错,随着他沉重的呼吸,躯体上的伤口好似蠕动一般,裸衣的许褚较披甲的许褚更多了几分威慑。一边的典韦也是大口喘着粗气,戟指许褚,将背负的飞戟取下“叮铃铛”的扔到一旁,没了负重顿感轻松许多。“再来?”恶来狞笑道。 “奉陪到底!”许褚回应。二人再战,你来我往,越打越勇! 就在二人全力一击相抗之时,一离弦之箭夹杂着劲风,撕裂空气暴射而来。箭簇射在二人即将撞击的兵刃间,无论许褚还是典韦都被这势大力沉的一箭射了个踉跄,正疑惑间就听得曹操让他们住手的声音,只见曹昂在校场百步外持弓站立,弓弦还在颤抖着,显然那一箭出自曹昂之手,二人这才回过神来,恢复理智,纷纷扔下兵器,单膝跪地拱手请罪。 曹操见曹昂这一箭阻拦住二人,拍了拍曹昂肩膀,若非自己儿子还真不知在场有几个能拦住这两个夯货,非是典韦与许褚为曹操阵营最强者,而是无法做到不伤一人的拦住他俩,若让曹昂上校场阻拦打红眼的二人,拦不拦得住先不说,被让自己受伤就自求多福。所以曹昂只得取出兵器架上的五石弓,挽弓搭箭拦住二人。 曹昂也是松了口气,相隔百步,校场下又围观了这么多人,这一个射不好事情就大条了,心道“幸好平常底子大的也好。”郭嘉赞叹“公子神射。”曹昂面色古怪的看了眼郭嘉总觉得他的话怪怪的,神射是个什么鬼?见校场上二人请罪心中难免遗憾轻声道“遗憾没看到二人这场大战孰强孰弱啊。”曹操满脸黑线,心道“你还嫌事情不够乱吗?快点让他去送信,别让他在许都待了,让他有点事做,他就不会作了。” “将二人押起来,让他们好好反省,若不悔改以后都不用出来了。”乐进看了眼曹昂心道“若是大公子不出手的话,我就要上前阻拦了。” “……” 曹业上前向典韦与许褚告罪一声,吩咐兵士将二人捆缚押解起来,夏侯惇面色复杂的看着曹昂道“百闻不如一见,子脩前往下邳有文谦从之,必然无碍。”夏侯惇在想“说不得子脩还能和吕布较量一二也尚未可知。” 曹操望向押至其面前的许褚与典韦,喝骂道“你二人因何在校场死斗?”就见典韦道“主公赎罪,非是死斗,我与许校尉本意是在校场切磋一番,若是死斗岂会在校场?”许褚听闻惊疑的看了典韦一眼,但也是附和道“主公明鉴,恶来所言甚是。” 曹操见二人并未互相推诿,倒也不怎么生气,嗯了声问道“不日即将攻伐逆贼,仗有你们打的,莫要校场约斗了。”顿了顿又道“今后你二人具为宿卫值守,无主次之分。”二人应诺。 曹昂望着跪在地上都比曹操高半头的许褚,还有胳膊比老曹腰还宽的典韦,咂舌腹诽道“这一看,老曹就跟个三寸丁小鸡仔似的。”曹昂此话有夸大调侃的嫌疑,需知曹操按照现在的身高换算也有一米七几的个头,体重适中也不瘦弱。 虽然不是很高。却也无三寸丁、小鸡仔那般不堪。 曹昂声音虽然小,但身旁一众谋士皆是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侧目曹昂,荀攸嘴角抽了抽,心道“看他脱口而出毫无忌讳的样子就知道,八成他没少当面编排主公,数遍主公子嗣,哪一个似大公子这般头铁?偏偏主公从不怪罪,且时长夸赞,这不妥妥的继承人了?”当下决定好好与曹昂相处。 程昱抿抿嘴本来想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未说出口。郭嘉则是干咳,轻声道“公子莫要如此说,主公……主公近七尺威仪,怎会如公子眼中不堪?实在是典、许二人……呃……”一时间有些词穷,不由得看向程昱,就见程昱道“不似人君。”程昱这话虽然有些像骂人,但细听之下却是褒义,试想下,常人哪有长他二人的模样且有如此勇力。 卷一·许都风云 第二十六章·意外之喜,说项(上)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曹公子,久仰,叨扰了。”此人向曹昂作揖,面色虽然和煦,却难掩几分自傲之色,环顾这神州大地,除了“大汉宗室”谁还能有此傲色? 一身华贵的服饰,腰间系着玉带,倒也有几分君子之风,适中的身材,较曹昂矮了些许,却也是浊世佳公子。 若非此人太过年轻,曹昂都要以为此人乃是刘备刘玄德当面了,曹昂向他回礼“见过琅琊候,侯爷此来何事?” 此人乃是宗室嫡系,琅琊候刘阙是也,“帝党”的三号人物不就是这个家伙吗? “狗东西,大汉都快没了,你这个混蛋傲个什么劲?” 曹昂心中鄙夷的想着,但是面上还需与他和和气气的,刘阙拱手高处“奉当今天子旨意,前来面见司空商议前往下邳之事。” 一脸的自傲之色难以形容,曹昂很是诧异,不明白此行到下邳“安抚”吕布,从他刘阙,甚至汉室都只是个陪衬,有何自傲?就算吕布脑袋再秀逗也知道该和谁洽谈。 “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刘协怎么光找些这种臭番薯、烂鸟蛋当同伙?大汉没人啦?”曹昂不禁在心中疯狂的呐喊。 这种汉室荀彧还有必要犹豫?不行,下邳之行以前须得过府谈谈,好好“开导开导”荀文若了。 “侯爷只管去,父亲已在厅中等候。” “既然如此,那本候就去了。”刘阙行礼道。 曹昂作揖“不送。”望着匆忙出府的曹昂,刘阙还在纳闷“他这般急不可耐的是要去哪里?”摇了摇头,由管事引着去找曹操去了。 出了府门,便径直上了车架“去荀府。”车夫应声驾车前行。曹昂在车厢中,正襟危坐,闭目养神喃喃道“世家子应该不会顽固的死忠汉室吧?” 微微掀开车帘,望着来来往往的贩夫走卒,“如此大好人间岂能不好好珍惜,蔓延至神州大地的各个角落?” 不多时,车架稳稳地行至荀府,门丁见车架上印着是司空府的标记,先是一惊,一般来说司空若至必然事先告知不会如此不请自来。 两个门丁相识一眼,一人小跑着入府报信,另一人则是上前殷勤的候着,待车夫将车帘掀开“公子,到了。”曹昂出了车架,那门丁见到是曹昂先是一愣,很快便回过神来道“公子在上,受小的一拜。” “嗯,荀尚书可在?”门丁笑着说“公子来的巧,老爷在府中读书。” 曹昂经门丁与车夫的搀扶下了车架,道“我未持门刺,如此过府是否有些不妥?”门丁摇摇头“公子这是哪里话?只管进府便是。” 门丁对着曹昂伸手,邀请示意,曹昂看着门丁,一身洗的发白的布衣显然大了一号,衣襟处裸露出一小片健硕的胸膛,七尺余的个子,手上布满不似耕种产生的老茧。 望着曹昂对自己笑,不禁纳闷的问道“公子因何发笑?”曹昂摇摇头,回首对车夫道“你先将车架驶于后院处,在那等我。” 车夫应声驾车驶离。 曹昂向门丁点点头,跟着他入府,只见曹昂双手负后,一边走一边与他唠着闲磕“你叫什么?” 门丁恭声道“回公子话,小的贱名王平,祖籍益州,去年得老爷恩惠,赐字子钧。”曹昂听闻顿步,“你叫王平?多大?”见曹昂如此反应,王平吓了一跳,却还是回到道“小的正是王平,今年二十有一。” 曹昂深深的看了王平一眼,在他惊愕的表情下一把抓住王平那满是老茧的手,缓缓道“你这老茧可不是干农活的,倒像是挥戈握剑的。”王平双眸眯起“公子误会了。”他没想到许都这达官贵人的圈子里会有人如此细致的观察一个门丁。 “你别怕,我且问你,你是益州人,为何会在许都?”王平缓缓地将手抽出来道“我若说是逃亡至此呢?” “为何?” “好叫公子知道,小的家里世代居住汉中,那时正值五斗米征伐,汉中已不可居,无奈才逃亡至此,一路上家人都故去了。” 顿了顿又道“小的曾在益州剑门关当个兵,严颜将军指点过一二。” 曹昂不疑有他,他从未觉得王平是某个诸侯派来的奸细,不是他相信王平,而是他相信曹操在许都布置的力量不会被渗透的很严重,再者说派奸细到许都给荀彧当门丁没有一点价值。 严颜乃是益州牧刘璋麾下大将,这王平跟他习过武艺,倒也不错,“回去收拾收拾,跟我回司空府吧。”曹昂向王平抛出橄榄枝,盖因面前这同龄人乃是以后的蜀汉名将王平王子均! 小牛人啊这是,虽然曹昂的目标是收集那些大牛人,但是而今自己的名望还没有达到那种虎躯一震,四方好汉纳头便拜的高度,所以这些小牛是绝对不能放过的,王平听得曹昂所说,不由得愣住。 他本以为曹昂是怀疑他是奸细,不免心中丧气的想觉得好不容易有了个能混口饱饭的地方,这就得收拾铺盖滚蛋了,岂料还“升职”了? “请问公子,是去司空府当门房吗?”曹昂满脸黑线,摇摇头“当个门房太委屈你了。”掏出一枚玉佩递给王平道“拿着这枚玉佩,回去收拾铺盖,去后院找那个门房让他带你去找曹子丹,快去。” 王平本欲再问,就见曹昂“气急败坏”的说道,还推了他一把。王平一步三回头的看着曹昂,点了点头,飞一般跑回去收拾行李了。 “我会帮你向荀尚书说的。”曹昂大声道。远处的王平边跑便大声回应“多谢公子。”曹昂叉着腰不由得点头感慨道“意外之喜啊,真是。” “大公子在上,荀恽有理了。”曹昂见一十二三岁的少年向自己行礼,心道“这不就是未来小曹华的夫君啊。” “原来是小舅……啊,不是……荀小公子,带我去见你父亲吧。”差点说漏了嘴。荀恽呆萌呆萌的看着曹昂道“正是父亲让我来迎你的,他说让管家迎接你不合礼仪。” 曹昂本想考较一下未来小舅子的,可一想自己还有正事,被王平耽误了一些时间了已经,“以后来日方长,再考较也不迟。”点点头,随着荀恽去见荀彧。 入得荀彧房中,荀恽在门槛外向荀恽作揖“启禀父亲,大公子带到,孩儿告退。”荀彧点点头,荀恽又向曹昂行了一礼,这才退下。“曹昂踏过门槛夸赞道“荀尚书教子有方啊。”说着,将房门关上。 荀彧见曹昂进来关门心中虽然疑惑,却也未做他想,竹简放下,正要对曹昂行礼,却被曹昂拦住“此乃私下,荀叔父,你我叔侄相称便是,叔父莫要推辞。” 曹昂一番拳拳盛意,荀彧无奈不好拒绝。“那我便得罪了,公子请坐。”双方落座,荀彧为曹昂盏中盛好蜜浆,“公子请用。” “侄儿不请自来实在是有事不吐不快。”曹昂对着荀彧开门见山的说道。听得此言荀彧笑了笑问道“却不知是何事,令公子积郁心中?” 曹昂豪饮杯中蜜浆,将杯盏放在案上“今日,琅琊候至府上,与父亲相商前往下邳之事。”荀彧不知此话何意,便没有出声继续听曹昂说着,曹昂见荀彧不答话,沉吟片刻,直视荀彧双眼道“您说这汉室还有救吗?”荀彧大惊,怎么也没想到曹昂会说出此等言论。 只见荀彧厉声喝道“子脩何故出此诛心言论?”曹昂疑惑的摊开双手道“诛心?叔父何来此等说法?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荀彧拂袖道“一派胡言,我辈当励志匡扶天下,重整汉室荣光……”曹昂却摆摆手打断荀彧“这种老掉牙的场面话,叔父就不要多加赘述了,侄儿的耳朵都要听出老茧了。” 曹昂见荀彧一副要吃了自己的样子,心中也不在意,笑笑说道“叔父乃是当朝尚书令,又是颍川荀氏的族长吧?” “此话何意?”荀彧冷声问道。 “无他,家天下挺重要的,或者说荀氏一族的兴亡比汉室兴亡重要多了。”荀彧面色一变,起身背向曹昂“我不知你在说些什么。” “忘记你尚书令的身份,你是一个姓氏的族长,家族的延续在你的手里,忘掉我是曹孟德的儿子,我只是个平头百姓。”曹昂缓缓起身靠近荀彧,发出了灵魂拷问“你会为了汉室赌上荀氏吗?” 荀彧回首面向曹昂,目眦欲裂,“回答我,荀族长。”荀彧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情绪,疲惫的道“我累了,子脩,你请回吧。”可曹昂依旧注视着他“您还没有回到我呢?” “令弟荀湛栖息于袁本初,令侄荀攸跟随家父左右,作为一族之长为何会希冀于刘协呢?当年谯县起兵平定黄巾的是谁?”荀彧闭上双目“你父亲。” “讨董时,一众诸侯表里不一,是谁坚定地奋起讨伐董卓?” “你父亲。” “不远数百里跋涉,迎汉帝至许都者是谁?” 荀彧深吸一口气,道“你父亲。”“那叔父觉得谁能匡扶这天下?”“必然是你父亲,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弃袁本初来到许都了。”曹昂眨眨眼问道“那你觉得,若无我父在,刘协与那一帮“股肱之臣”能否重现昔年汉光武时的荣光?” 荀彧用沉默回答了曹昂,当今天下,除了帝党的臆想以外,没有人会觉得汉帝单凭自己能掀起什么风浪,他不觉得自己是块招牌,可是他就是块招牌。 古时的齐国,尊王攘夷,周天子是招牌,今时曹操奉天子以令不臣,汉帝依旧是招牌,哪怕这块招牌几近破碎。 卷一·许都风云 第二十七章·意外之喜,说项(下)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我很厌恶世家的延续之道,知父莫若子,我父亲也是,当今的一众诸侯均是如此。” 荀彧依旧闭着眼睛不说话,“哪怕而今你依旧不好选择,但是在今后面对一些事情的时候,叔父是可以袖手旁观的。”曹昂起身,双手负后道“我知道我这番话说的太过直白,但我不想藏着掖着。” “袁本初雄踞四洲之地,气势已成,外有荆州刘表、江东孙策等一众诸侯虎视眈眈,值此时候本应精诚团结,可是啊,他们一直在上蹿下跳。”荀彧睁开双眼看着曹昂,只听曹昂道“攘外必先安内,叔父莫急,我不会去做什么谋逆的事,但如果某些鼠辈出些什么昏招……”曹昂呵呵冷笑。 荀彧怎会不知道曹昂此话为何意,汉帝与曹操的交易完全是在触碰曹操的底线,这是在教曹操做事。 曹操怎么会喜欢这种感觉?再者说,他刘协将马腾与刘备召来许都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完全就是向借刘备、马腾这二人之力制衡曹操,可他也不想想,那二人是什么善茬吗?当年在长安之时,汉帝就玩过类似的招数,欲使李傕、郭汜相互争斗,可是结果呢?付出代价最大的完全是刘协,哪知他死性不改,还想故技重施,先不说曹操,就是马腾与刘备二人能是甘愿受刘协诏令的主吗? 荀彧依旧闭着眼睛不说话,“哪怕而今你依旧不好选择,但是在今后面对一些事情的时候,叔父是可以袖手旁观的。”曹昂起身,双手负后道“我知道我这番话说的太过直白,但我不想藏着掖着。” “袁本初雄踞四洲之地,气势已成,外有荆州刘表、江东孙策等一众诸侯虎视眈眈,值此时候本应精诚团结,可是啊,他们一直在上蹿下跳。” 荀彧睁开双眼看着曹昂,只听曹昂接着道“攘外必先安内,叔父莫急,我不会去做什么谋逆的事,但如果某些鼠辈出些什么昏招……”曹昂呵呵冷笑。 “你难道不怕我将你今日所说传扬出去?” “我若怕,我就不是曹孟德的儿子,你若说出去,叔父也不是荀令君了。” 若是曹昂不点破,荀彧还可以用大义为借口堵住曹昂的嘴,但开始曹昂就说了,他荀彧首先是荀氏的一族之长然后才是什么“大汉忠臣。”当世乃是家天下的时代,家国天下,家在首位,做什么都要顾及家族的利益,个人在家族面前什么也不是。 曹昂看着这个在内政能力可以比肩诸葛卧龙的荀文若,看着这个“荀令留香”的一家之长,面色复杂。 在曹昂看来他荀彧是一个政治人物,是一个眼光长远深谋远虑的政治人物,从他早早脱离袁绍就可一见真章。而且在史书记载上能够客观冷静的说出“四胜论”,他是个聪明人,他是忠实的士族派,夹杂在汉室与曹操之间的中立派。 往前说,党锢之祸以后真正的汉室忠臣早就没有了。士族追求的是稳定,如果天下不稳定士族就得多方押注,这是极为不划算的,若是改朝换代利益定然重新分配,若是那天曹操颠覆汉室自立为帝,又会有新的家族集团来瓜分现有的利益。 世家谋求的是在天下较为稳定的前提下将皇帝架空,由世人掌握话语权,世家操纵朝堂。曹操的奉天子以令不臣就是荀彧出谋划策的结果。在后世时曹操进位魏王,加九锡暴露野心的时候,荀彧为身后的世家推出来表达诉求,可那时唯才是举的曹孟德,看着与自己越来越远的荀令君,又怎会听他一言呢?等待荀彧的最终结果是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荀彧拿起杯盏,抿了一口蜜浆,“公达曾与我说过,我也有所察觉,公子对我们士族不加掩饰的敌意,这是为何呢?”虽然曹操对世家也是持有打压态度但面上完全过得去,不像曹昂那样,而且曹昂的话里话外都是对士族、士人的不屑。 曹昂笑了笑,心道“我当然不会对你们有什么好感。”世家对曹操会有好感吗?当然不会! 历史上,在曹操活着的时候,他们谁都不敢他过分,可是士族可以把“魔爪”伸向了曹操的儿子们,最后不就是“小丕子”成功上位,重用司马老贼与一众士族。 曹丕为了篡汉成功,只得获取他们这些世家力量的支持,且亲手推翻了曹操在世时颁布的“唯才是举”政策,出让曹魏的核心利益,以此来换取世家大族的认可,然后不就是世家陈群的九品官人法,三马食槽……所以曹昂怎会不厌恶士族呢? 当然这些话曹昂是不能对荀彧说的,他可以暴露很多能力,但是他不会傻了吧唧的对荀彧说“爷爷我是后世穿越而来,不管前事后事具都明了”这种混账话的,曹昂持壶,把杯盏中盛满蜜浆,将杯盏举起“这杯蜜浆我该敬大汉忠臣还是荀氏族长呢?”曹昂望着荀彧缓缓说道。 要么你做你的“忠臣”怎们今后过招我们彻底撕破脸,要么你就做好当今司空的四大谋士之首再做好荀氏家主。对于荀彧来说曹昂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要么走过来,要么走出去,别当中间派!这就是曹昂想要告诉他的。 “我该叫您尚书令大人还是荀家主呢?”曹昂端着杯盏眼光灼灼的看着荀彧问道,荀彧的视线在曹昂与杯盏中来回扫视,几次手抬起却又放下,“真的很难抉择嘛?”曹昂问道“是否需要我来为您选择呢?”荀彧笑了,好似方才在曹昂面前痛苦挣扎的荀彧已经死去了,此刻的荀彧如同新生一般,“世家延续之道在我,只是不知道子脩是否有望成为今后荀氏可以依附的存在呢?” “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事说得不需要太过明白,您说对吗?巡尚书?”荀彧接过杯盏一饮而尽,嗔怪道“子脩方才不是一直叫我叔父嘛?怎得生分了?”曹昂笑了,跪坐在地,作揖行晚辈之礼,朗声道“叔父此言,大善!”望着作揖的曹昂,荀彧并未第一时间去搀扶,有些复杂的看着他,眸中晦暗不明,也许是在想自己的决定是否是正确的吧? ……………… 且说曹昂被荀彧亲自送出府中,由荀府的管事驾车送至司空府,曹昂拜谢入得门中,就见“升职”的王平一身黑色劲装,笑嘻嘻的向自己走来,作揖道“公子,奉司空令,子均而今添为公子的护卫长,跟随公子左右。”曹昂细问之下才知,原来是车夫将王平带到曹真面前后,曹真一问之下,便带着王平去面见曹操去了,在曹操的一番问对之下,见王平也有些勇力,又是曹昂安排来的,说不得曹昂是打算让王平当做心腹呢?于是就让其充当曹昂的护卫,听从曹昂差遣。 “你这是来朝我炫耀喽?”曹昂笑问道。 “公子这是哪里话,奉司空的话,请公子一叙。”说完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有些惊恐的道“话说回来,司空房门外伫立的两位简直煞神在世啊。”曹昂知他说的是许褚和典韦,“头前带路。” “诺”王平应声,引着曹昂前行,至门外数步,就看到两堵人墙一样的“虎贲双雄”伫立吗,门口两侧,视线看向曹昂与王平,若非曹昂催促他,他都不敢在向前走。“见过大公子。”二人向曹昂行礼。 “两位将军辛苦”随后曹昂进了房中,曹操正在屋里捧着书简处理政务,眼都没抬一下便知道是曹昂进来了,开门见山的问道“聊得如何?” “刘阙走了?”曹昂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却向曹昂问道。 “说完不走,莫非我要留他抵足而眠嘛?”曹操反问道。一个曹昂都不看好的家伙,又怎能入得曹操的法眼呢?纵然他是汉朝宗室。 “谈的不错。”曹昂坐下抖抖腿说道“有些时候太含蓄反而会耽误很多事情。” 曹操点点头,对曹昂的话不置可否,将书简放下双眸直视曹昂道“这些日子我见你同奉孝交往甚密,你为何不和公达、仲德他们亲近些呢?” 曹昂顺手将曹操放下的竹简拿起把玩着,撇撇嘴道“我不像你需要掌控全局,哪一方都得打点好,孑然一身,喜欢和谁处就和谁处。”曹操笑问道“就这么简单?” 曹昂见曹操不肯尽信,遂将书简放于案上,语重心长的说道“我的司空大人,家庭同事业您老要区分开,不要把父子关系弄得跟上下级似的,遍数你的那几个儿子里,除了我,谁敢这么和你处?”曹操听罢冷哼一声“你还有脸说呢?你瞅瞅你干的那些事,你还知道我是你老子呢。”曹昂咂咂嘴道“你这当爹的总得让着我这个当儿子的,不是嘛?”“臭小子。”曹操笑骂着,用手戳了下曹昂的脑袋。 曹昂没有说他与荀彧谈的如何,依着曹操对他的了解,若是失败了,那他绝对没有脸回来见自己,既然敢堂而皇之的进来那就说明是利大于弊的,“我倒没想到你还有这般口才。”曹操不由得感慨说道。曹昂附和着“那是自然,当世枭雄曹孟德的长子,自然是文武兼具,虎父无犬子嘛?”曹操嗔怪着看曹昂“拍马屁也不忘了夸你自己。”顿了顿道“你从荀府要来的那个叫……王平的,有什么大本事让你看中?” “父亲觉得如何?”曹操沉吟片刻道“看身形像个有勇力的,若非如此我怎会让他给你当个护卫。”“王子均早年间跟随严颜习过多年弓马,是个将军种子,容我好好“调教”下,必成一代名将。” 曹操晲了他一眼道“在我面前公然招收党羽,是不是太不合适了。”曹昂一脸不在乎的道“我跟你是一条心的,顾忌这么多干什么?举贤不避亲啊我的父亲大人。”望着一脸“真挚”的曹昂,曹操无奈的摇头苦笑。 卷一·许都风云 第二十八章·下邳行(一)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司空府的庭院中,曹真与王平各着黑、灰二色箭袖袍服,于五十步弯弓搭箭,非是曹真与王平一见如故,而是得曹昂授命让其教授王平射箭之术,这王平倒也学的快,再加上之前跟随严颜习武底子打的好,无论是站姿还是手法或者呼吸得频率,掌握的都很好,倒也省了曹真一遍遍得教授了。 “闭气凝神,觉得时机到了,就松手射箭。”曹真沉声说道。 后者“嗯”了一身,按照曹真所说,闭气凝神,捏着箭羽得双指赫然张开,便听“嘣”得一声,箭镞没入靶心,王平眼见自己的成果开心的咧嘴笑出声来,回首望向坐在案前曹昂,就看他惬意的坐在那里,小曹华满心欢喜的为他剥着一颗颗晶莹剔透的葡萄,塞进曹昂的嘴中,满嘴汁水四溢,看王平向自己望来。 曹昂点了点头,表示对王平的认可,紧接着又向他努努嘴,示意他向曹真看去,只见曹真嘴角一咧,及其“风骚”的后退数十步,手指松开“嘣”的一声,箭镞没入靶心数寸! 紧接着自靶心开始整个标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四散龟裂,这一箭竟然险些讲标靶射碎,可见曹真力道之大之大,劲道之强了。“好,好,好。”曹昂起身鼓掌为曹真喝彩。小曹华也是张牙舞爪的欢呼,蹦蹦跳跳的跑到曹真面前“子丹哥哥,这是花儿为你剥的,张嘴,啊。” 曹真满脸笑意的依言蹲下,张大嘴巴“啊”,小曹华便将剥好的葡萄扔到了曹真的嘴里,曹真一边嚼着一边对着曹华竖起大拇指,嘴里含糊着说道“小花儿剥的葡萄就是好吃。”小丫头一脸的得意“那是。” 紧接着,曹华就向王平走来伸出手道“诺,这颗没剥的给你吃,作为惩罚你不能剥皮。”王平愕然,看了看曹昂,却见曹昂笑笑不说话,无奈对着曹华摇头说道“华小姐赎罪,葡萄这等好东西岂是我这个下人能享用的。” 虽然他被任命为护卫,可他觉得自己始终是个下人,下人就要有下人的觉悟,有些事情是不能越界的。 可曹华哪管那些,气鼓鼓的道“你要是不吃就是看不起我,我让子丹哥哥收拾你。”说着看向曹真。 后者一脸笑意的坚定道“花儿妹妹放心,这小子要是敢不听你的,我就揍得他满脸桃花开。”王平一脸苦意,求助的看向曹昂“公子,这……” “听花儿的。”见曹昂发话了,那自己这个做护卫的还有何可以拒绝的。 王平待要伸手去接哪只曹华将手收了回来道“蹲下,张嘴我扔到你的嘴里。” 王平苦笑一声,依言蹲下,“中”小曹华娇喝一声,将未剥皮的葡萄扔到了王平的嘴里。别说没有剥皮,就是葡萄籽王平也不舍得吐出来,自降生在世上,他那里吃过这等好东西。 听说这是早年间皇亲国戚才有机会享用的水果啊。王平那里舍得咽下去心中默默道“爹娘,孩儿定然会好好努活着,报效大公子,以慰爹娘的在天之灵。”谁能想到区区一颗葡萄,在这汉末乱世却能撩动一个人得追思与效忠。 登时眸中涌出热泪,曹华疑惑的问道“你怎么哭了?是葡萄坏了吗?如果不好吃你就吐出来,我再给你挑一个好的。”王平抹了一把眼泪,摇摇头道“华小姐误会了,不是不好吃,是太好吃了,好吃……好吃到小人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曹华不懂王平因何伤感,但曹昂与曹真又怎会不知?曹昂深深的看了王平一眼,在这神州大地有多少似王平这般,别说吃葡萄,就是见过葡萄的有几个呢?战乱未平,苍生离乱啊。心中感慨不已。 曹真将弓弩放下,上前拍了拍王平的肩膀道“莫要做此态。”取出一块绢布递给王平。后者连连点头却是说不出话来,只得胡乱抹着眼泪。“真是奇怪”小曹华一边嘀咕着一边走到曹昂身边,扯了扯曹昂的衣角不解的问道“大哥,王平为何哭的越来越伤心了?子丹哥哥都劝不住了。” 望着一脸天真无邪的小丫头,曹昂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解释,当今乱世有几处栖息?赤地千里,易子相食的时代,她吃腻的葡萄乃是这天下亿兆黎明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前世的他对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深恶痛绝,可而今自己不正是在朱门之内吗?也许这就是老天爷来到这个时代的原因吧。让这天下人人都能吃上葡萄!曹昂如此想着。他爱怜的摸摸妹妹的小脑袋,温声道“那是因为啊,小花儿剥的葡萄太好吃了。好吃到王平都高兴的哭了”。 王平闻言似哭似笑的点头应和着“是啊,是啊,太好吃了。”小曹华闻言欢呼雀跃,叉腰道“我可真是个小天才。”自此之后王平便多了一个爱好,喜吃未剥皮的葡萄,究其一生未曾断绝!此后话,且不提。 气氛到了此处,曹昂对曹话说“作为奖励,我要射箭给小花儿看,好不好啊?”听到奖励,小丫头自然点头,无忧不允,这时恰逢半空飞虫成群萦绕,乱人心神,小丫头眼珠咕噜咕噜乱转,像是只娇憨的小狐狸一般道“我要大哥将这些烦人的飞虫射下。” 曹真闻言面色愕然,心道“妹子,你这就是砸场子了,得亏你是他亲妹妹,要是外人,不得像揍种平一样揍你?”曹昂笑着点点头“那大哥就试试。”说着,穿着一身广袖袍服的曹昂大踏步的向王平走去,拿过王平手中的弓箭。“小花儿,你可看好了。”曹华依言目不转睛的看着。 曹真拽住王平袖口,将其向后拉开,为曹昂拓展活动的空间。只见曹昂双眸如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张弓搭箭一气呵成,臂膀如同风车一般拨动弓弦,三箭连发,破空而出。“嘣,嘣,嘣”一连三声,每支箭镞竟都洞穿飞虫,钉入石墙!曹真表情倒还算正常,可是曹昂这一手绝活却将王平惊的眼若铜铃,端的是目瞪口呆。 当年他的授业恩师严颜也曾施展过三箭连发的绝活,可是曹昂这边不光是射透石墙,且还能将飞虫钉入,慧目如电,细致入微!曹华开心的欢呼喝彩“大哥最棒了,大哥最厉害了。” 曹真托着王平张大的下巴,帮他合上,就见王平问道“真公子,大公子竟然如此厉害,他师承何人啊?莫非是夏侯将军?”王平口中的夏侯将军乃是夏侯渊,夏侯渊号称虎步关右,张弓搭箭无有不中,最擅骑行时,射中对方,死在他箭下有名有姓的大将就有不少。曹真摇摇头说道“大公子乃是自学成才。有机会你还能看到比这还厉害的。” “以五石弓,七箭连珠,箭箭没入靶心!堪称李广在世!”曹真感慨的说着,眸中不乏对曹昂的崇拜。王平恍然大悟“前次许都盛传楚霸王转世的原来是大公子啊。”他当时只是荀府内一小小门丁,每日为了一餐饱饭深思,又怎能听闻坊间市井的传言呢。 经王平一说,曹真倒是上了心,“宣传”曹昂神勇无敌的名号时,他也是策划者之一,怎么到了市井之中盛传的都是曹昂是楚霸王转世了?初听之下觉得是夸赞曹昂,可是细细一想就能察觉出不对,楚霸王是什么人物?那是破釜沉舟,力能扛鼎的英豪,可是最后英雄末路被汉高祖刘邦困于乌江畔,自刎而死。 那这传言把曹昂比作楚霸王的意思就是,你曹昂神勇无敌又如何?昔年的楚霸王是被刘邦打败,自刎乌江的,今时依旧会被刘氏皇族打败然后自刎于洛水?传播之人其心可诛啊!是谁传的?汉帝?还是……曹真眼中迸射杀机! “大哥。”曹真叫了曹昂一声。后者闻言过去,曹真将他拉到一边,急忙道“外面都传你是楚霸王转世,看似褒义实乃贬低啊,我们一同面见父亲,,向他分说。”说着就要与曹昂去找曹操,却被曹昂拽住,就见曹昂气定神闲的说道“你觉得我会不知道?你觉得父亲会不知道?”曹真有些迷茫“既然知晓,为何不想办法应对呢?任由这般传下去哪有半点好处?” 见曹真真心为自己如此着急,曹昂心中一暖,揽住他的肩膀道“我就是曹昂,我不是任何别的谁,群众是盲从的,你要知道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这种没有营养的谣言,没有必要去浪费人力物力去应对,既然是针对我来的,那么肯定还有后招,等时候到了,幕后黑手的狐狸尾巴自然就露出来了。” 曹昂望向远方,目光深邃心道“这种小伎俩,还不值得让我重视你,不知你还有没有别的招数啊。” 曹真看曹昂的样子,就笃定曹昂八成知晓是谁在幕后指使这一切了。“既然大哥心中有所定夺,我便不再多言,弟弟只管听兄长招呼就是了。”见他如此言真意切,曹昂点点头轻锤曹真胸口“不想这些,今晚我请你喝酒,明日一同前往下邳。”曹真笑着点头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我也是那么想的,就怕你不同意。 二人相识大笑。“子钧,你也同饮。” “诺” “小花儿你来温酒。” “好耶好耶” ……………… 卷一·许都风云 第二十九章·下邳行(二)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下邳,城郭设有三重。其中大城周长延伸十数里,可谓是淮泗地区较大的城池之一。 其内坊市商铺不知凡几,好不热闹,其规模较之皇城许都也是不遑多让。 此时,郡守府衙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一名美妇人与一青年男子都是慌慌张张冲进堂上,“孝恭,可曾看到玲绮?”此女乃是当今温候吕奉先的妻子,严氏。他口中的“孝恭”乃是吕布麾下陷阵统领高顺是也。高顺,字孝恭。 其人魁梧高大,武艺不俗。为人清白有威严,不饮酒,不受馈遗。 所将七百余兵,号为千人,铠甲斗具皆精练齐整,每所攻击无不破者,故名为陷阵营!曹操就是见识到陷阵营的威力才下血本大力发展虎豹骑的。 “啊?”听得严夫人的问话,高顺也大惊不已,盖因严夫人口中的玲绮乃是吕布爱女,名叫吕玲绮。 高顺连忙迎上去,“夫人,铃铛儿出了什么事?”说着与那青年点点头,此子年龄与曹昂相仿,长得高大英武,酷似乃父吕奉先。名叫吕岚,字伯平。 吕布膝下只此一子一女,均是严氏所出,夫妻二人对一双儿女视若珍宝,极为疼爱。长子吕岚,幼女吕玲绮,与她胞兄一般喜欢舞刀弄枪,破有乃父之风。 吕布也对她是悉心疼爱有加,在她十七岁生日的那天,吕布还命人模仿他的兵器,打造了一杆画戟送给吕玲绮。 高顺虽时常不爱言语但对吕玲绮非常喜爱。 听闻吕玲绮失踪不见,顿时大惊失色。“好叫高将军知晓,妹妹昨日与父亲争吵,被关在后院里。可不知怎地,今早父亲叫她吃饭的时候,却发现她不在屋中…… 我找遍了城内,也未找到玲绮,而且她的兵甲,连同父亲赠送她那匹小赤兔,也不见了影子……”吕岚说罢面露无奈之色。 吕玲绮好兵事,在家里就喜欢舞刀弄枪。 兵甲器具不见了,连吕布送给吕玲绮的小赤兔也不见了……那就肯定不是被人劫持。小赤兔,是吕布那匹赤兔嘶风兽配种的后代,血统虽然不似赤兔那般纯正,却也是一匹难得的宝马。莫非…… 高顺忙问道:“玲绮昨夜因何故与将军争执?”吕岚看向严氏,严氏苦笑道:“文远当知,将军一直遗憾玲绮不喜闺中女红。昨日他曾为此叹息……铃铛儿听了很不高兴,叫嚷着要随将军征战天下,被将军斥责,于是便生出间隙,争执起来……” 严氏说到这里,突然间脸色煞白。“一把抓住高顺的手,有些慌忙的说道“我听闻许都近日要派人来恩赏将军,玲绮时常对当今天子语出不忿,她知道这个消息会不会……”吕岚听闻也是面露担忧之色。万一吕玲绮邪火攻心,披甲执兵攻击天子使者后果不堪设想。 高顺当机立断,立刻道:“伯平,你快随夫人将我等猜测告知将军,我这就领兵前往下邳城外。”不用问,依着高顺对吕玲绮的了解,她肯定是偷偷的出了下邳,想要做些什么。 高顺不禁暗自苦笑,心中道“玲绮实在是太过胆大,这次回来,少不得要好好教训。” 这边想着,就见一高大男子闯入,面露慌张之色,直奔众人而来。高顺见状道“文远,你因何事面露慌张之色?” 张辽,字文远,雁门马邑人,聂壹之后。身长八尺余,甚魁梧。骁勇盖世当得吕布麾下第一猛将。 后是评价他,古之召虎,武力既弘,计略周备,质忠性一,守执节义,每临战攻,常为督率,奋强突固,无坚不陷,自援枹鼓,手不知倦。又遣别征,统御师旅,抚众则和,奉令无犯,当敌制决,靡有遗失。论功纪用,宜各显宠…… 就见张辽道“今日晨初我与魏续吃酒,那厮酒醉曾言今日要随玲绮小姐去做件大事,我本以为他是戏言,岂料这厮果然不见,而且侯成也不见踪影,郝萌与我言道,今日那二人自武库取出兵甲,口称受温候指派领兵百余出得下邳,有十万火急之事……”高顺心道“果然。” “文远,你速速与我领兵前去阻拦,晚得片刻恐有大事。”张辽素知高顺从不言语夸大,见他如此说必然是有大事,点了点头,向严夫人作揖后匆匆前去准备。 吕岚搀扶着焦急地严夫人宽慰道“母亲切勿慌张,有孝恭与文远二位将军前往必然无事,我们还是速速去告知父亲吧。”严夫人点点头“我儿说的极是。”对着高顺道“有劳孝恭了。”高顺抱拳礼毕,也随张辽去了…… 且说由天子刘协召命,司空曹操指派,遣司空之子曹昂、灵寿亭候曹真、讨逆校尉乐进、琅琊候刘阙以及一干随行人员前往下邳意为“恩赏安抚”吕布。 一路行进,乐进与曹真均是披甲执兵率领十余骑,头前引路,警视四方。王平托曹昂的福,身披护肩札甲,腰间别着环首刀,充当着为曹昂、刘阙驾车的角色。行进三日余,也快道下邳城门外了。 一行队伍之中,最风骚的莫过于琅琊候刘阙,不知从哪里弄来四匹异常神俊的白马,坐于镶着金边的车辇内,一身锦衣华服,饮着蜜浆,好不悠闲。全然不似一位使者,好似出行游玩一般。 曹昂自然与刘阙同乘,只因此行曹昂为正使,刘阙为副,所以坐车这等殊荣又岂会是刘阙独享? “侯爷好是悠闲啊。”曹昂揶揄着说道。极力压制着眼睛深处的鄙夷,对曹昂来说最痛苦的莫过于和这帮“帝党”的股肱之臣同居一处,与他们在一块身上三万八千个毛孔没有一处通畅,老曹在前面奋力征战你们这些王八蛋在后面吃喝享福,这还没完,还要卸磨杀驴?曹昂非常想当着“帝党”的质问他们一番。若非时机不对,曹昂定然会问出,看看他们作何回答。 “曹公子此言差矣,偷得浮生半日闲啊,天天窝在许都里甚是难受,说不得需好好放松一般。”刘阙眯缝着双眼说道。顿了顿道“用些力气”其身后两名侍妾依言为刘阙按摩双肩。 “话说回来,这两个女子是我从丰毓楼心得,还未享用,送一个给曹公子如何?”刘阙一脸坏笑的说道。 丰毓楼是曹洪在许都置办的集合酒肆、歌舞、娼馆于一体的大型娱乐产业,可谓是许都达官贵人门经常聚集的地方,看这两名女子一副媚骨天成的娇柔模样曹昂的心就似被猫爪一般心痒,但还是很快稳定心神,对着刘阙拱手道“多谢侯爷美意,君子不夺人所好。”刘阙只是笑笑也不多言,继续享受着。 曹昂掀开车帘一角对着王平问道“还要多久才能到下邳?” “启禀公子,一刻前,斥候来报,车队大概今日午间就能到下邳城。”曹昂点点头将车帘放下,回到座位,眼观鼻,鼻观心如同老僧入定一般,闭目养神也不理会刘阙,置身于自己的内心世界之中。 “嘶律律~”突然车架毫无预兆的骤停,曹昂因此险些坐立不稳,只见刘阙一个踉跄趴在地上,两名美妾也是花容失色的趴在刘阙的身上,那一堆茶点佳肴一股脑的洒在刘阙身上,三人好似落汤鸡一般.此等场景令曹昂忍不住想要发笑,却还是忍住,也不去搀扶摔得七荤八素的刘阙,掀开车帘下了车架,只见使者一行列队严阵以待。 “公子快看。”王平指着前方拦路的一众兵士道,顺着王平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百步内黑压压一部兵士将道路封堵,手持刀戈枪矛,对着天使车队恶目相向。曹昂扒开护卫自己的兵士上前去,走到乐进与曹真的马匹前。“看这伙兵马,不似是不长眼的劫道强贼,子丹上前问话。” 曹真应诺,驱马上前朗声道“你等是谁人兵马?何故拦截天使车驾?还不速速退却!”拦路的这一众兵士自两侧分开,有三人披甲执兵纵马出阵,具是全副武装,中间为首一人的装束更是令曹真惊呼出声“虓虎?”曹昂听闻细细看去,只见那人头戴紫金冠,身披唐猊宝铠,腰系狮蛮玉带,胯下的骑着赤兔嘶风兽小了一号,手持一杆画戟。 曹昂不由得纳闷,心道“这打扮定然是吕布无疑了,可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看身形不到七尺,比刘阙还要瘦弱,吕温候就长这个样子?”求助乐进,眼中满是疑惑。因为乐进曾与吕布交手过,所以乐进必然对吕布这等猛人不陌生。 乐进看看眼前的“温候”良久才摇了摇头,说道“他不是吕布,但胯下的马匹与赤兔倒是有些相像,说不得是吕布的亲近之人。” 曹真细细端详那人也看出些端倪,问道“你是吕布何人?”只见那人缓缓抬起头,一张俏脸映入曹真面庞,令曹真眼前一亮,心生亲近之感,“莫非是吕布的女儿?生的这般俊俏。”他曹子丹也不是没有见过女人的,只是这个披甲女子对于曹真来说有着别样的美感。 正欲温言一番,却听那女将说道“姑奶奶是温候爱女,吕玲绮是也,等了你们这帮混蛋有些时间了。”曹真面色一变“姑娘为何如此出言不逊?可知辱骂天使仪仗该当何罪?” 吕玲绮凤目一瞪,呵呵冷笑,娇声道“杀了你们,不就没人能治我罪了?”挥动手中画戟,向曹真纵马冲去…… 卷一·许都风云 第三十章·下邳行(三)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吕玲绮,自幼受父母疼爱,哥哥怜惜,吕布手下一众将领无不将他视若明珠一般,若非如此侯成和魏续也不会冒着被吕布责罚的风险,屁颠屁颠和吕玲绮跑出来兴风作浪了。 吕玲绮自小在奔波中长大,吕布安家下邳后,吕玲绮便未出过远门,自小喜好兵事,独爱舞枪弄棒,吕布不说推波助澜,却也未曾如何制止过,所以她自小眼中就没有天子为何的概念,更没有天下诸侯的实力更是不知半点。 偶尔也曾在父亲或下邳一众将军的口中听过当今天下有实力的诸侯,但她都不屑一顾,在吕玲绮的认知里。其父温候吕奉先,当世虓虎也! 经过身边一些谄媚者的“语言加工”他的父亲成了一人大战天下诸侯的存在,比如虎牢关一战被渲染成了吕布一人大败诸侯联军十万兵马。在与曹操大战时,杀得曹操丢盔弃甲,曹操手下一众大将被打的哭爹喊娘……种种漏洞百出的论调,但是在吕玲绮心里,这些论调都是真实无疑的。 在这种认知之下,吕玲绮开始自视甚高,外加吕布自小打磨她的武艺,虽有小成,但她在内心觉得父亲对自己必然是倾囊相授,吕布能够天下无敌,她吕玲绮得吕布真传,如何不能? 昨日因与吕布争吵心中不忿,又得知许都会有什么所谓天使来恩赏父亲,父亲是天下无敌的存在,为何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会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她不解,她觉得自己的父亲不需要向自己以外任何人低头,把这个所谓的“天使”杀了父亲就不需要再向任何人低头了。 因为有着这样的脑回路,她煽动同样脑回路“清奇”魏续、侯成与她一起出了下邳,二将也不知是真的无知狂妄,还是因为讨好吕玲绮到了偏执的地步,竟然真的跟她一起出来了,然后就这般将许都来使的车架拦截,然后吕玲绮就说出了如此这般的话语。 眼见吕玲绮纵马执戟向自己刺来,曹真纵然真的有些倾慕于她,见到此等情况却也不会客气。冷笑一声,拧枪冲了过去! “铛”的一声,曹真封挡住画戟,二马交错,马匹同样斗志昂扬,嘶鸣不止。“开!”曹真大喝一声,随即,铁枪刺出,夹杂着劲风,黝黑锋利的枪尖照着吕玲绮面门而去。后者有些慌忙的抬戟遮挡,枪尖透过画戟小枝,只见吕玲绮拧转手腕,画戟的小枝出别住曹真刺来的枪尖。 曹真眼见一击不成,收枪欲要再刺,吕玲绮趁曹真抽枪之际,双手紧握将画戟高高举起,照着曹真面门重重抡下。曹真不慌不忙的架枪封挡。“铛铛铛”短短瞬息之间,吕玲绮便将画戟抡了数次。心中叫苦不已,只因自己一双娇嫩的小手被反震之力冲击的酸麻,双臂也是肿胀不已。 兵器交击的声音也是将她的耳朵震得耳鸣。反观曹真除了呼吸有些沉重并无何大碍。心道“这小娘皮也不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画戟使得倒也有模有样,有些力道。” 见吕玲绮面露痛苦之色,曹真调笑道“丫头,这骑战可不是你一介女流可以应付的,还是回家学学女红吧。”听得曹真的嘲讽,刘阙在一旁畅快淋漓的大笑“曹将军说的好,快快与本候擒下此人。”颐指气使的语气另曹昂面无表情的回首睨了他一眼,见曹昂此等眼神看自己,他倒也知晓自己方才的语气有所不对,赔笑着看向曹昂。 曹昂也不理他,望着对面正欲出战的魏续和侯成开口道“子钧,你替子丹拦住那两人。”说罢指着魏续和侯成说道。乐进看向曹昂示意是否需要自己出手,曹昂摇了摇头。 王平应诺,骑上马匹,抽出腰间环首刀,纵马冲出。且说吕玲绮因曹真的嘲讽俏脸通红,羞怒不已,在她的心中曹真如此说她与羞辱并无两样,娇喝一声,将画戟舞的生风欲同曹真再战,见吕玲绮如此不长记性曹真也不再留手,大喝一声“开!” 铁枪舞动,后者挥戟招架,只是曹真这一枪力道甚大,吕玲绮虽然挡住,双臂却被震得痛叫出声,画戟再也拿不住,脱手掉在地上。锋利的枪尖架在了她月白的脖颈处。曹真则是一脸揶揄的看着她“莫乱动,如若不然你这雪白的脖颈可要添些伤口了。” “休伤我家小姐。” “侯成来也。” 听得呼唤。吕玲绮眼前一亮“魏叔叔,侯叔叔,快来救我。”说罢,瞪了曹真一眼,恶狠狠地道“你完了,快些放了我还能留你全尸。” 魏续与侯成作为吕布麾下的健将,在吕玲绮的心中虽无吕布骁勇,但也是少有的猛将,当然这只是在吕玲绮的心目中。曹真那管她的威胁,招呼己方兵士过来,倒也有些分寸,将她搀下马来,卸了她的画戟,在她徒劳的挣扎中将她双臂束缚,带到曹真面前,道“大哥,弄清楚了,这小娘皮是吕布的掌上明珠,难怪如此猖狂。” 曹昂点点头,面向刘阙,只见刘阙看着吕玲绮这英武娇媚的样子,一双三角眼都直了,令人作呕的口水也流了出来。 见他这般德行,曹昂替濒危的汉室默哀三秒钟,强耐心中不适,开口道“侯爷,这等事交给我来处置就行了,你回车架安心便是。”刘阙当然不想走,可见曹昂这般坚持,自己又能如何?只得一步三回头,极为艰难的将实现从吕玲绮身上拔出,缓缓上了车架。 眼见吕玲绮被擒,二将焦急不已,“速速将小姐放开。”待要冲到曹昂阵前,却听耳边呼呼风声,定睛看去,王平挥刀已至,侯成提刀封挡“铛”一声,堪堪挡住一刀,座下马匹后退数步,自己竟然在此子手中吃了亏,心中不忿。喝道“来将通名!” “公子护卫,王平是也!”话到,刀至。侯成被打的连连后退,王平挥刀,密不透风令侯成眼花缭乱找不出破绽来,不由得大喝“子集助我。”魏续见侯成不敌,心中也是大惊,“这王平是何来路,怎的从未听过。”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倒也容不得魏续想太多,“定德莫慌,魏续来也!”二将联手王平也不惧,挥刀更密,与二将打的火热。 被缚的吕玲绮目瞪口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叫王平的护卫为何会如此厉害,同自家这两位叔叔打的有来有回,十几回合也未分胜负,不由得大惊之下,连挣扎都忘了。“吕小姐何故如此吃惊啊?”听得有人问自己,闻声看去,只见一高大英武的公子哥,一身广袖锦衣,满脸笑意的看着自己。 吕玲绮瞪了他一眼道“与你何干。”冷哼一声不再看他。曹昂点点头道“子丹,你去帮帮王平,让吕小姐带来的那两人输的快些,一起擒来。” 曹真怪笑道“大哥放心,弟弟这便前去。”说罢还不忘对吕玲绮示威般挑眉。 “你……”吕玲绮瞪着曹昂“你快写放了我,早早束手就缚,否则等我爹爹来了便让你等死无葬身之地。”曹昂往前凑了凑,吕玲绮怯怯的往后退,面色发白以为曹昂欲当众行不轨之事“你……要如何。”说话都带着颤音。 “玲绮小姐,我希望你能实话实说,谁派你来的?或者说是谁唆使你来的,希望你能如实回答于我。”曹昂目光灼灼的看着吕玲绮问道。他坚信,吕布就算再秀逗也不会派他的宝贝女儿来做灭口这等混账事,但他怕的是吕玲绮被人唆使,比如下邳的士族,陈家? “我自愿的如何,受人唆使又如何?”吕玲绮倔强着说道。曹昂点点头“那就好办了,若是自作主张就抓了你带到温候面前处置,若是受人唆使……”曹昂双眸眯起,嘴角泛起冷笑。吕玲绮见状心中生出惧意“如……如何?” “扒光了吊在树上,死活勿论!”听到曹昂如此认真的说着,吕玲绮吓得肝胆俱裂,哇哇大哭起来。“爹,娘,哥哥,你们在哪?有人欺负我,哇……”曹昂见状无奈的摇摇头,心道“小丫头胆子太小,如此不禁吓。” 观战场上,王平有了曹真的帮助可谓是如虎添翼。侯成与魏续很快便落了下风,心慌之际侯成露出破绽,被曹真趁势一枪挑落马下,曹昂挥手一众兵士上前将侯成押解起来。 魏续见侯成被抓便再无战意,拨转马头想要回撤,可王平怎会给他机会,猿臂伸展,蒲扇般的大手揪住魏续外露的衣领,生生的拽了下来。魏续也同侯成一般被缴械押解,曹昂上前广袖一挥道“对面的兵士听着,你等主将具已被擒,莫做抵抗,后果你们清楚。”一众吕布兵士闻言面面相觑,而后纷纷将手中兵器扔下,不做抵抗。 乐进大手一挥“困。”一众兵士将这些手无兵器者纷纷围住,就当曹昂以为此事告一段落之时,只听不远处传来一阵“轰隆隆”急促的马蹄声,乐进面色一变,因为不远处浩浩荡荡一股骑兵行来,夹杂着烟尘,估摸着得有数百骑。“莫非是陷阵来临?”乐进不敢大意,大声指挥道“戒备,迎敌!”紧握手中铁矟,严阵以待。 吕玲绮眼前一亮,心道“定然是父亲寻我不见,带领大军来救我了。”开始蹦跳欢呼,示威般对着曹昂道“喂,快放了我。”顿了顿道“我会向父亲求情留你一命的。”曹昂回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转身走向装满恩赏吕布之物的车架旁,将一长条布袋取出,随着曹昂将那布袋拿在手里,看那拉着货物的驽马竟觉轻快不少,将布袋解开只见黝黑凛冽的霸王枪便公之于众。 曹昂单手握枪,走到吕玲绮面前,将枪鐏重重砸向地面,吕玲绮只觉得所站立的地面震了三震,眼见如此沉重的铁枪被曹昂拿在手里轻若无物一般,心中惊惧不已“这小贼好大的气力。”心中不由得拿曹昂同曹操做比较。 曹昂轻笑一声,极为霸气的说道“谁饶谁还不一定呢。”望着不远处依稀可见骑兵群心中呐喊着“温候,是你吗?让我们看看谁更厉害!”曹昂只觉得浑身战意昂扬。 吕玲绮“……” 卷一·许都风云 第三十一章·下邳行(四)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张辽同高顺,携三百骑兵,马不停蹄的赶至,眼见吕玲绮一干人已被押解,心道“来晚了。”望着严阵以待的车架队伍,高顺严令己方,未经其许可绝不可妄动,同张辽相视一眼,二将拨马驱前。 “高孝恭、张文远你等欲意何为?”乐进沉声问道,他与吕布以及吕布麾下一众部曲可谓是老相识,之前可没少打过交道,因此一眼便认了出来,“文谦将军,别来无恙。” 高顺不善言辞,所以这“套近乎”的活计便交给张辽了,自家将军的爱女与部曲都在人家手上,他张文远就算想不客气也难,况且他也异常喜爱吕玲绮,不欲她遭受什么伤害,因此笑呵呵的拱手抱拳,向乐进打着招呼。 “文远,废话这么多作甚?快来救出我等!”被反绑束缚的魏续挣扎着,大声喝道, “老实点。”王平按住魏续后颈,吼住他,随即伸手将其强行按下。大力压制之下使魏续动弹不得。张辽心中不禁暗骂“若不是你这厮昏了头,怎会有今时这番遭遇?汝有何颜面令我救你?丢温候的脸。” 话虽如此,可毕竟是自家兄弟,心里虽然痛骂,可还得将其救出来,于是,张辽明知故问道“却不知,他们因何冲撞反被擒拿?还请文谦将军示下?”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见张辽如此低姿态,乐进也不好多说什么,转头看向曹昂,抱拳问道“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张辽也顺着乐进的目光看去,只见一身着广袖袍服的公子哥,手握一杆黝黑锋利的大铁枪缓缓走来。“这位是?”张辽吃不透曹昂身份,便开口问道。 曹昂猛地将枪鐏插入地面,将身前一尺处震得激起尘土。令得张辽马匹一惊“嘶律律律律!”前蹄不受控制得提起,几乎站起!若非张辽御马之术精湛,非得跌下马不可。“好大的力道,好重得铁枪。”张辽心中惊疑道。 “大汉司空长子,曹昂曹子脩,今为下邳安抚使,见过文远将军。”曹昂抱拳道。张辽瞳孔微缩,先前就有曹昂未曾身死得传言,今日果然印证此事不是假的,此刻张辽也不再计较方才曹昂有意插枪挑衅,“原来是天使当面。却不知何故行此等押解之事?”张辽指了指阵中,曹真身边被束缚住,面上梨花带雨得吕玲绮说道。 “将军果真不知晓吗?” “天使这是哪里话?辽实在不知。”张辽摇了摇头道,这个节骨眼上他只得否认,他若是心一横来一句“知晓”那才是完球了,被说救吕玲绮了,下邳到时候都得被曹操挥兵攻下。 “子丹,你将方才玲绮小姐与你讲的话同文远将军说一遍。”曹真拨马上前,模仿着吕玲绮得语气道“姑奶奶杀得就是天使仪仗!”言毕,向面露无奈得张辽抱拳道“这就是玲绮小姐得所说大意。” “你都听到了?真是虎父无犬女啊?文远将军?”一连三问,曹昂揶揄着说道。“我代玲绮小姐向天使赔罪……” “文远将军还是不要天使天使得叫了,唤我子脩无妨。”天使?你还魔鬼呢?听着怪怪得。曹昂心中腹诽。 “子……曹公子,莫要怪罪,玲绮小姐年纪尚小,有些任性,这才因不识天颜,多有得罪,多有得罪。”曹昂点点头,倒也认可张辽说的,一看吕玲绮得样子就知道是个“刁蛮公主”,也无怪会做出这等殊为不智得事情来,张辽刚刚松了口气,却见曹昂话锋一转道“我理解将军所说,只是魏。成二位将军年级可不小了。怎么也会做出这等事来?” 曹昂这一问将张辽呛得说不出话来,他总不能说这俩货年级也不大吧?若是这么说出来得花,那不是把曹昂当傻子,是将自己当傻子了。 一时之间竟然有些词穷。高顺见状也要向曹昂求情,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魏续,成廉二人犯错自有温侯处置,不劳公子费心!”话出就觉得自己所言不妥,又补刀道“我的意思是曹公子莫要插手,而今……” “孝恭慎言!”张辽面色大变得说道。“汝欲玲绮小姐死呼?”高顺张张嘴,将头低下。曹昂睨了高顺一眼心道“这哥们情商真低,词不达意,难怪挺有能力却不受吕布待见,说话夹枪带棒的。” 虽然心里理解高顺是什么意思,但此事却不可如此善罢甘休,呵呵冷笑道“温侯好大的声威啊,却不知温侯这个左将军的位置还是不是大汉册封的,怎么?温候的部将如此娇贵?连朝廷都处置不得嘛?” 张辽听得曹昂这番“大义在手”的言论,只得连连赔罪说道“公子息怒,公子息怒,孝恭他不是这个意思,还望勿要怪罪。”说罢瞪了高顺一眼。后者顿了顿,向曹昂抱拳道“公子恕罪。” “我要是怪罪的话,就不会等到你们来了。”听得曹昂如此说,二将也算松了一口气,“既然如此,那不知可否将小姐与魏续成廉交予在下?”张辽问道。 “琅琊候作为皇室委派的使者方才受了不小的惊吓,至于如何处置,还是交给侯爷定夺吧。”曹昂这番话意思简单明了,我可以不计较,但也不会这么善罢甘休,虽然我是此行的正使,可副使毕竟是天子的宗室,我得听他的,怎么办你们问他,由他来定夺。 曹昂此话令张辽心中暗暗叫苦,谁人不知天子在曹操手中如同“玩物”一般被拿捏,那个傀儡的亲戚有个屁用?这完全是在推诿,但又不好点破,张辽只得耐着性子道“那就劳烦公子将琅琊候请出,我等赔罪。” 曹昂向王平努努嘴。后者点点头至车辇旁,作揖道“侯爷,现下有事与你商议,还请侯爷移步。”刘阙一直在车辇上透过,车帘的缝隙处观察动向,听到王平在外面请示自己,刘阙清了清嗓子,吩咐两名侍妾为自己整理衣着,移步出来。看着立于铁枪旁的曹昂有些怯怯的走了过去,曹昂见刘阙过来,一本正经的作揖道“侯爷,下邳温侯部将欲求见您,还请您示下。” 见到曹昂这番姿态,刘阙颇有些受宠若惊。明知故问道“何……何事啊?” 张辽与高顺相视一眼,二人落马上前,单膝跪地,抱拳道“特来为我家小姐冲撞一事赔罪,请侯爷宽宏大量,莫要怪罪。”刘阙见状往后退了半步,打着哈哈道“曹公子,你意下如何啊?”曹昂瞥了他一眼说道“您是天潢贵胄,自然是您说了算。”心中对刘阙的鄙夷更重,瞧你吓得那个样子,哪有一点大汉宗室的样子?丢汉光武的脸! 却听刘阙摆摆手一连无所谓的说道“都是一家人,谈什么怪罪不怪罪的,事情说开了就好,玲绮小姐这般美貌……这般灵动,本候也是喜爱不已啊,曹公子,我看还是将人放了吧?你说呢?”曹昂心中腹诽“王八蛋,差点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吧?我看你非常想当吕布的女婿呢。” “侯爷有令,岂敢不从呢?” 待要招呼放人,谁也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繁茂的树上蹲伏着一蒙面灰衣人,张弓搭箭瞄准刘阙,口中快意的道“狗贼,去死吧!”语落,箭出。箭镞直奔刘阙射去。曹昂此事心中警兆大起,大眼看到箭镞射向刘阙,心知有人欲破坏此次行动,就算和吕布无关但他也逃不了干系。而且刘阙可不能死在这里。思绪纷飞之际伸手一把捏住箭杆。“马德,没完没了的刺杀,老子要“易谋”了。”曹昂在心中疯狂的呐喊着。 刘阙见得此景,立刻吓得三魂皆冒,慌不择路的向车架跑去,口中大呼“护驾,护驾!” 一击不成,那刺客呵呵冷笑一声,立时遁走。乐进连连大喝“敌袭,架起盾牌!”曹昂将箭镞扔下,提起大铁枪道“下邳军欲行不轨,跟我冲啊!”张辽见状,这回是说不清了,只得上马。但见曹昂指挥兵马向己阵冲来。 张辽昏了头一般,想和高顺商量如何应对,只见高顺提着长矛喝道“陷阵,迎敌。”张辽目眦欲裂“高孝恭,汝陷我等不义对你有何好处?”高顺道“文远觉得此刻还能说理吗?打过一番再说吧。” 张辽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正欲说些什么,只见曹昂纵马拧抢向自己刺来,紧握手中月牙戟封挡这一枪“公子息怒,此事绝非我等所为。”曹昂冷笑一声,也不答话再次抡枪刺去。 张辽见曹昂不听分说,也不再多费口舌,同曹昂战到一处,与曹昂交战之际,心中不由得惊呼,曹昂身着日常穿着的广袖而非箭袖甲胄,然而却丝毫不影响出招。可见其武艺之高,而且曹昂枪枪势大力沉,张辽封挡了十余枪只觉得双臂酸麻,好久未同如此神力之人战过,一时间也是战意昂扬。高顺持虎啸刀欲助阵张辽未曾想乐进持卜字戟刺来,将自己挡住。“高顺,你的对手是我。” “奉陪到底。”语罢,高顺同乐进战在一处。 曹真招呼王平率一部兵士看管一干“俘虏”,自己领着己方六十余骑兵冲上前同陷阵骑兵战在一处,丝毫不惧敌方数倍于已。“俘虏” 吕玲绮已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她哪里见过此等阵仗,丝毫不知因自己的一时任性造成了多么严重的后果……… 卷一·许都风云 第三十二章·下邳行(五)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文远将军,莫非是舟车劳顿?怎的连一广袖公子哥也降伏不住呢?”曹昂一边招架出枪一边讥讽说道。 张辽闻听,面色躁红,心道“你这厮莫要得意,待我寻得你的破绽,一戟将你挑下马来。”掌中月牙戟“刷”的一下子抬起来,朝着曹昂分心便刺。 张辽的月牙戟,相比较曹昂的霸王枪短了几分,两者相差虽然不是太大,可是这只是长度的差距,却使得曹昂抢了上风。 盖因为一寸长,一寸强。霸王枪后发先至,生生迫的张辽不得不变招封挡。两个人,似乎也没有那么多的废话,大喝一声,打在一起。 曹昂虽然面上轻松,心中却也丝毫不敢大意,抖擞抖擞精神,霸王枪舞的同风车轮一般,枪云翻滚,将张辽连人带马笼罩其中。而张辽同样也不示弱,月牙戟快如闪电,戟影密布,丝毫不落曹昂的下风。 枪戟交击,发出一阵阵巨响。战马长啸嘶鸣不止,犹如两头下山饿虎一般,纠缠在一处。 霸王枪好似夹带带着风雷震震,呼的便向张辽刺过来,曹朋在马上,举枪划出一个诡异的角度,铛的的一声,枪戟剧烈的撞击一处,声如惊雷。 枪戟上的道道罡风,产生出圈圈波纹。 张辽越战越勇,掌中月牙戟也越来越快,产生出一道道炫目夺人的戟影,招招都奔着曹昂的要害,曹昂手中霸王枪翻飞,因为沉重的缘故,挥舞起来却显得有些迟缓。一道道弧光在空中出现,看似缓慢,劲道之强丝毫不逊色月牙戟。 一个快如闪电的,一个是慢若奔雷。 可偏偏不管是快或慢,又平分秋色一般,手握霸王枪。招数陡然一变,枪尖处仿佛泰山压顶,如开山大斧般,朝着张辽就劈斩下去。口中大喝“开。” 一众下邳“俘虏”具是惊得目瞪口呆,这曹昂武艺何以如此厉害,虽然年级不大,竟可与张辽打的不分上下,张辽是谁?吕布麾下第一勇将,有万夫不当之勇啊。魏续顶了顶观战的成廉道“那小子如此勇武,咱们败在他们的手底下不丢人。” 成廉闻言,长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没有开口,只是点了点头,表示对魏续此言的认同。吕玲绮却是一连复杂的望着曹昂,心中想着,本来以为是许都来的一帮“软柿子”,本来以为当世之中,没有人能敌得过父亲以及他麾下的猛将,可而今看到曹昂这个“公子哥”同自己的文远叔叔打了数十回合,依旧未分胜负。 看这等战况,吕玲绮甚至觉得,如果此时曹昂披上甲胄的话,张辽还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还有那乐进、曹真、王平都是勇武不凡,她此刻逐渐意识到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任性所造成的的后果有多么的严重了。 张辽毫无惧色,抬起月牙戟招架,大喝一声“封”,“当啷”一声,月牙戟握杆颤栗不止,令得张辽险些脱手。座下马匹也是一个踉跄差点倒地,曹昂握枪大口喘着粗气。座下马匹并非是何等名马,曹昂与张辽交手的过程中,座下马匹被张辽的坐骑“苍龙”咬的伤痕累累,而且一番大战下来更显乏力。曹昂眼见胯下坐骑体力不支,翻身下马。擦尽额前豆大的汗水右臂自衣领处深处,一般袍袖系紧腰间裸露出半边健硕胸脯。阵阵白气自曹昂毛孔喷出。 “张文远可敢下马一战?”曹昂大声喝道。曹昂不知为何渐渐迷上了这种酣畅淋漓的战场厮杀,令他近日以来的各种心中郁结充分的释放。“固所愿也不敢请尔。”张辽开口回敬于他,翻身下马。二人继续步战开来。由于没有马镫的助力,外加身着广袖挥舞兵刃有了不小的阻力和掣肘。因此与张辽交手便渐渐落了下风。曹昂暗暗赞叹道“不愧是号称古之召虎的张文远。” 曹昂心中暗赞,张辽同样亦是如此,自己征战多年,大大小小数十场战役,以刚刚及冠之年便与自己打到这个份上的,曹昂是独一份。而且力道甚大。最为夸张的是还未披甲,若是相同的装备与之交战,张辽还真不一定是曹昂的对手。自己若是如同他这般年纪必然没有他这般勇武。 虽然曹昂这边与张辽打的有来有回,但高顺却在暗暗叫苦,他统领兵马少有能敌者,武力也是不俗,可是碰到乐进这般猛将久而久之他也招架不住啊,乐进是谁?那是曹操帐下每战先登,打仗不要命的住,单凭自己就敢同吕布交手三十余合,虽然最后不敌退走,可也能看出乐进每逢征战勇如猛虎一般。 高顺与乐进交手四十余合,渐渐不敌被乐进寻得破绽,卜字戟猛地拍在鱼鳞甲上“霹雳啪啦”甲叶纷飞,高顺只觉得五脏六腑移位,痛喝出声,一口鲜血喷出,怒喝道“痛煞我也!”乐进面不改色待要再动手却听得一声如平原狮吼般的怒喝“住手。”只见一道“赤炎”急速掠至。乐进下意识的持戟向“赤炎”刺去,“当啷”,一道巨大的反震之力,将卜字戟震得险些脱手。马匹也不受控制得向后踉跄着。 却见赤炎速度丝毫不减向着曹昂冲去。乐进连连大声喝道“公子小心!”曹真见状,大声喝道“休要伤我兄长。” 只见他一瞬间好似潜能激发,瞬息之间便掠至“赤炎”旁,拧抢就刺,那“赤炎”轻“咦”一声,似乎是惊讶于曹真的速度之快,曹真拧抢刺去,也不见“赤炎”如何出的手,救觉得一股大力袭来,自己被震得倒飞而出,双手虎口崩裂,血流不止。想要站起,却觉得眼前天旋地转一般,只得扯着嗓子大喊“兄长小心呐。” 且说曹昂这边,只见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张辽刺来的戟尖,霸王枪的枪刃亦被张辽夹在腋下。双方角力,随着曹昂向后撤步,张辽在大力之下双脚向前滑动。眼见月牙戟就要脱手,只见一道“赤炎”迎面而来。曹昂看清了这“赤炎”,是一匹嘶鸣的骏马,身上的鬃毛在急速奔袭之时,好似熊熊燃烧的赤炎一般。 只见马上乘坐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面容冷冽,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体挂红棉战袍,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腰系勒甲狮蛮带;弓箭随身,手持画戟,坐下嘶风赤兔马,曹昂见状下意识的开口“人中吕布,马中赤兔”! 吕布好似天神下凡一般,单手持画戟,轻喝一声“开!”将二人兵器挑飞,大力之下,张辽后退数步稳住身形,见到来人面露喜意,抱拳道“温侯。”反观曹昂,却重心不稳一个踉跄摔在地上,挑飞的霸王枪,枪尖直挺挺的插入地面。 吕布环伺周围,画戟高高举起“我说,全都住手!”这一吼,端的是振聋发聩,令得众人纷纷住手,曹昂吐出一口血沫,愤愤的起身。吕布居高临下望向曹昂,冷峻的说道“你就是孟德之子,曹子脩吧?” “不才正是曹子脩,见过温侯了。”曹昂抱拳说道。吕布点点头道“武力不俗,师承何人啊?” 曹昂抖了抖酸麻肿胀的双臂,怪笑一声道“叫温侯失望了,我自小天生神力。”吕布被曹昂这番说辞,引得嘴角一咧。“顽劣的滑头。” “此间事情,我已知晓,还请与我同入下邳,玲绮做错事,我这当父亲的该当赔罪。”吕玲绮见父亲来到,本来满脸喜色,听到吕布的言语,面露愧疚之意,低下了头。 此番双方冲突,倒也没有阵亡之人,但有不少受了重伤,若不及时救治恐伤及性命,曹昂思绪至此,又听到吕布如此说,也不再推诿,做主道“单凭温侯吩咐便是。” 心中却在腹诽“南华老头坑我,不是霸王之勇嘛?怎得被吕布一个照面就打倒在地了?”他哪里知道,南华老仙传授与他的需要勤加练习,随着年级气力的增长才可变强进而融会贯通,又不是武侠小说里那般的百年功力之流,可以助他横行天下…… “温侯还是要小心下邳城中。”曹昂突兀的开口。 “哦?”吕布挑眉“子脩这话是什么意思?”“好叫温侯知晓。冲突发酵之前,有人箭射遣使,琅琊候刘阙。”望着双眸渐渐眯起的吕布,曹昂继续说道“琅琊候作为许都前往下邳的恩抚使,若是死在去往下邳的路上,温侯应当知晓是什么后果吧?” 吕布闻言双眸之中迸射杀机。他自然不会利令智昏到在自己治下做出谋杀“天使”的勾当,这对他来说百害而无一利。曹昂自然也确信此事并非吕布所做。方才与张辽激战一是想试试自己火候,再则是发泄心中积郁,若非如此怎会无一人伤亡呢?具在控制之中。虽稍显意气用事,却也无伤大雅。 吕布望向张辽,却见后者点点头道“曹公子所言非虚,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孽障行此下作卑劣的手段。”吕布心中有答案呼之欲出,却也不说出口。只是点点头道“诸位随我入城吧。”也不去理会刘阙,对着曹昂开口说道。 曹昂点点头向乐进示意自己无恙,又将曹真搀扶起来。吩咐众人将吕玲绮一干具都放开束缚。吕玲绮揉揉肿胀的手腕,怯怯的走向赤兔马。“爹爹。”有些不大敢看吕布的眼神。吕布瞪了她一眼“回去再收拾你。” 魏续与成廉低着头对着吕布抱拳“温侯” 吕布冷哼一声“两个没用的东西。”二将登时羞愧不已,吕布看着乐进眼前一亮道“乐文谦,见了老朋友也不打声招呼吗?”乐进心知此番并非敌我双方,倒也未露出敌意,且吕布还遥领着“左将军”的官职,比自己等级高了太多,作揖道“见过温侯。” 见乐进还是老样子不太爱说话,点了点头,看向愤恨的望着自己的曹真笑着道“小子,武艺不俗啊。”吕布这是由衷赞叹,只因天底下少有吕布的一合之敌,年纪轻轻的曹真挡了自己这几乎全力一击,却只是受了些轻伤,尤为不俗了,可是在曹真的眼里却如同羞辱一般,若非曹昂在身边压制,这就要呛声开口了。 吕布知他不忿,却也未做计较,“迎天使,回下邳!” …… 卷一·许都风云 第三十三章·下邳行(六)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陈宫,字公台,时为吕布帐下首席谋士,祖籍为东郡东武阳人。 其人性情刚直,足智多谋,年少时与海内知名之士相互结交。史书评价他为一时之杰。 192年,兖州刺史刘岱在讨伐青州黄巾时战死,陈宫等人主张曹操接任兖州牧因而被曹操视为心腹。后来,因与曹操理念不同,背曹操而去,陈宫游说张邈背叛曹操迎吕布入兖州,辅助吕布攻打曹操并先后取得兖州与徐州。 一时之间兖州数郡郡守皆响应起事,仅余鄄城、范城、东阿三座县城尚属曹操领地。一时曾数度击败曹操,然而最终仍不敌曹军巧妙运用计谋与战术击败,被迫与吕布逃往徐州投靠刘备。再然后只得与吕布寄居于下邳…… 曹操遣使欲至下邳安抚吕布一事,作为吕布的谋主陈宫自然是第一时间知晓的,他也是第一个提出反对的,他主张联合汝南袁术、宛城张绣、合吕布三股势力的力量拖住曹操,待河北袁绍荡定河北之后,挥师南下剿灭曹操。 然此计吕布不允,皆因为当年吕布诛杀董卓后,便往河北投靠邺城袁绍,终遭袁绍厌恶,擒杀无果这才几经辗转,游荡至此,再让他屈居与袁绍之下,且不说袁绍是否愿意,吕奉先是第一个极为不情愿的,恰逢许都来使恩赏安抚到让吕布有些受宠若惊。在吕布的认知里刘协虽然是傀儡但毕竟是大汉正朔,乱世之中,皇权虽摇摇欲坠,但毕竟还留存于世。 各大诸侯之中,实力最为强横的莫过于袁绍与曹操,然如此势力的二人不也是朝廷的大将军与司空嘛?陈宫知晓吕布心中所想,但因其不愿臣服曹操,与吕布据理力争无果,盖因为在陈宫的理解,所谓臣服天子实际上就是臣服于曹操,然陈宫不喜曹操为人,这才背曹操而去转头奔向吕布,而今几经波折又“拜入”曹操帐下?陈宫又怎能满意? “公台先生,将军有请。”鼻青脸肿的魏续躬身站立于陈宫四门大开房外恭声说道。 “子集哦,这是怎么?”陈宫听到吕布差人来请自己,先是一惊,又看到魏续如此模样不由得错愕问道。 魏续有些尴尬的笑笑却不多言,只是道“在下无事,不劳烦先生挂念。将军催的急,先生还是快去吧。”魏续说罢,向陈宫作揖之后便退身出去,陈宫暗自思付“若是事成,温候必然恼怒派兵来问罪,而今竟让魏续来请,那么此计便是未成?许都来使已至下邳?” 想到此处,陈宫懊恼不已,因为,先前的刺客就是得了陈宫的授意,意欲破坏许都来人安抚的事情,若是许都来使的队伍里死上几个重要人物,吕布的想法就会落空。这属于强行教吕布做事。但事态紧急容不得他想太多,这才出了这么一招…… “无事,吾还有后招。”心中如此想着,整了整衣襟,走出房间直奔郡守府而去。 吕布大马金刀的坐在主位,似笑非笑的看着陈宫令后者心中有些发毛,“温候因何事叫在下前来?”陈宫作揖问道。 吕布伸手示意陈宫请坐,后者依言作于下首处,只听吕布侃侃而谈道“先生可知此次来使都有谁?” “在下自然不知。”吕布点点头,面向陈宫瞟了瞟案上,陈宫见案上竹简一册,取来摊开阅览之后,面色大变,竹简掉在地上,陈宫站起身来,失声道“曹昂为正使?” 吕布似乎很满意陈宫得到表情,笑着点点头。“正使曹昂、琅琊候刘阙为副使,乐进、曹真……一干人等随行。”吕布起身走向陈宫,两只蒲扇般的大手按在陈宫双肩之上,将他按回座位。 “你说若是曹昂与刘阙有一人伤着或者死在往下邳的路上曹司空会把帐记在谁的头上?”说到此处,吕布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哦,对了,曹昂前次刚从宛城死里逃生回家可没多久。失而复得又得而复失,呵呵。” “温候,我……”陈宫面色微白,正欲起身却又被吕布按住“我知晓先生要说什么,我也相信先生是思虑不周,没有想到曹操会如此重视吧。”陈宫缓缓点头。他确实没有想到曹操会如此正式的将他那“死而复生”的大儿子派来,他以为来的会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若非是这样他有怎会派人做出这封事情来。“那曹公子无恙乎?”陈宫询问道。 “公台觉得,若是曹子脩有个好歹你我还能如此对话嘛?”吕布反问道。陈宫面色涨红,若是曹昂死在路上的话,那吕布杀了他的心都有了,怎会和他这般说话,吕布点点头道“那小子果真是不凡,身着广袖都能和文远打得有来有回。孟德的儿子不简单啊。” 吕布不禁感慨起曹昂的勇武。 陈宫虽然不是武人,但听到吕布所说也不禁咂咂嘴,张辽是什么人他陈宫是最清楚的,曹昂能和张辽打得平分秋色足见曹昂得到勇武了,而且还是穿着广袖袍服,约束了行动,若是披甲相抗,张辽还不一定打得过他? 从前陈宫也跟过曹操,曹昂也打过交道,知晓曹昂是个合格的继承人,可是没见曹昂有这般勇武啊?陈宫不禁纳闷的想着。 “公台?” “温候。” “下不为例。”吕布深深地看了陈宫一眼说道。陈宫心中一颤,颇有些害怕的点点头,起身作揖道“遵命。”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不说罢了! ………… 吕玲绮有些不情愿的为曹昂奉上盏中蜜浆,曹昂谢过。饮了一口,见曹真的面色有些不自然,便开口问道“子丹,你怎么了?” “我无事,无事。”曹真纳纳的开口道,又见到吕玲绮瞪了曹真一眼,心中纳闷道“这家伙不会是春心萌动了吧。”许都来使一分为二,刘阙、乐进为张辽陪衬,吕布请曹昂与曹真委托严夫人在厅中,她见到曹真后颇有些眼前一亮的感觉,就开口问道“子脩公子。” “夫人。”曹昂作揖。 “你口中的这位子丹是?”听到严夫人提到自己,曹真正襟危坐,挤出一副非常难看的笑容令得吕玲绮掩嘴偷笑,曹昂挑挑眉道“曹真,曹子丹我父义子,自小与我长大。”顿了顿道“家父常言子丹乃吾家千里驹,在我心中与我胞弟无异。” 听到曹昂这么说,曹真颇为感激的看了曹昂一眼。 严夫人点了点头,自家女儿也大了,她想为女儿说门亲事,严夫人自知曹昂为司空之子,与女儿吕玲绮之间是不可能的,可这曹子丹凭添为曹司空自小收养的义子,长得英武又是亭候,年纪轻轻还是个实权少将军。又得司空看重,见自己这“刁蛮闺女”也不知是被曹真打服了,还是怎地,对曹真也是芳心暗许。 于是这才开口问道“子丹将军。”曹真听到严夫人叫自己,下意识的起身“夫……夫人,叫我子丹便是。”曹昂腹诽道“你得亏没把岳母叫出来。我说你这家伙怎么心不在焉的,感情是被“狐媚子”迷了心智了。” 见曹真这般,严夫人笑了笑“那我就叫你子丹便是,今年多大?”曹真喘着粗气说不出话来。曹昂无奈得道“好叫夫人知晓他刚过及冠之年,尚未婚配。”听到曹昂的话严夫人甚是宽慰,一旁的吕玲绮却是嘤咛一声羞涩的跑开了。曹真见状竟要去追,却被曹昂一把拽住,“那是温候内舍,你要如何?”曹真立时醒悟,面色涨红不只是站还是座了。 严夫人见曹真这般模样哪能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我这女儿,自幼被娇生惯养,子丹你觉得呢?”曹真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玲绮小姐,恬静空灵,活泼灵动……”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也不知道你若是娶了吕玲绮,曹爽(正史记载,曹真之子为曹爽)还能出生嘛?来到下邳正事还没谈呢,先给曹真说门亲事呗? “如此的话,那便……?”曹真接话道“单凭夫人吩咐。”而后向曹昂抱拳,“兄长。”一副恳切的样子,曹昂无语,却还是对严夫人道“夫人放心便是,回到虚许都后,子脩必然将此事告知父亲,父亲必然欣允。实在不知温候与玲绮小姐何意?”听到曹昂这么说,曹真也看向严夫人,他挺怕吕布不同意这件事。 “呵呵,若是司空欣允,我又如何会不同意呢?”吕布一身禅衣,与陈宫施施然走了进来。听到吕布这么说,曹真竟走到吕布面前行礼道“温候,先前子丹多有冲撞,还望温候不要怪罪。”吕布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看得曹昂直摇头。 “子脩公子。”曹昂见有人叫他,只见陈宫满脸笑意的向他打着招呼。曹昂双眸眯起,心道“来到下邳,幕后黑手必然第一时间来此,不过怎么会是陈宫台呢?” “没想到竟然是共台先生?”曹昂这话一语双关,陈宫回复道“我也未曾想到是公子亲身前来。” 曹昂问道“若是先生提前知晓是我前来呢?”陈宫听罢一脸嗔怪的道“瞧公子这话说得,若是提前知晓必然是扫榻相迎啊。”二人言罢,哈哈大笑起来,吕布望向两人,心中松了口气,心道“这一篇,算是翻过去了。” 卷一·许都风云 第三十四章·下邳行(七)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一系列事情的发展正在慢慢偏离曹昂前世所知的轨迹,这也就意味着他那预知后事的能力将逐渐不复存在。 他这只小蝴蝶的重生可是产生了不小的蝴蝶效应,比如曹真如无大碍就将迎娶吕布的女儿,那这是不是意味着白门楼将不复存在? 当然曹昂也在极力的控制着一些三国大事件的酝酿和发生,总不能两眼一抹黑吧? “子脩在想何事如此出神?”吕布开口问道。 曹昂干笑一声道“此次拜访温候,昂竟多了个弟妹,着实是有些始料未及啊。”吕布摆摆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如此说来,司空就要征伐袁公路了?” “是及,袁公路冒天下之大不违而称伪帝人人得而诛之。”吕布点点头,搓搓指肚缓缓问道“却不知我下邳一众该如何安置呢?” 吕布此话问出,陈宫与曹真都目不转睛的看向曹昂看他如何说,尤其以曹真最为紧张,他可是生怕曹昂的回答会惹得吕布不满,万一不同意自己与他闺女的事情该怎么办。 但见曹昂一脸正色“此次昂奉天子令前来下邳,恩抚温候,一切自有天子诏令,却不是曹昂说的算的。” 听曹昂这样回答,陈宫笑言“公子这话说的,令尊乃是当朝司空,天子有何事不都得与其商议嘛?”谁不知道现在汉朝乱不乱那是你老子说了算得到?你把那个傀儡推出来干什么? 曹昂却笑着道“公台先生此言差矣,家父再如何权柄显赫,那也是蒙天子错爱,身为臣子又怎可妄猜天算?” 曹昂这番话一出令吕布和陈宫都不好反驳,这就是奉天子以令不臣的好处,谁都知道曹昂这话跟扯淡一样,但都得捏着鼻子认,毕竟大义在手,无往不利。 “公子所言甚是有理啊。”陈宫甚是违心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家父对子丹甚为疼爱,来日与温侯独女喜结连理,那你我二姓之间就是亲家了,温侯需要担心什么嘛?”曹昂笑着宽慰道。 吕布闻言也是笑出声来,心道“也是,诚然曹孟德不会因为这个亲家的关系,就如何善待优厚与我,但也决计不会对我亏欠,说不得还有不小的好处在等着呢。” 他准备待曹昂一行走后商议一番再最终决定。曹昂咳嗽几声,道“温侯,您不去见见琅琊候嘛……” 言下之意便是希望吕布给汉室一些面子,去和刘阙这个傀儡说一些场面话,毕竟名义上都是效忠于汉室。 陈宫也对吕布点点头,道“曹公子所言甚是,将军该去问询一下。”吕布本来就不在意那劳什么侯爷,要不然也不会到现在连提都不提,见曹昂与陈宫都这么说了心道也是,毕竟是场面上,该给的脸面还是要给的。 点了点头道“子脩,你在此稍待,我去去就来。”说罢,向严夫人点点头,径直出了房中。 曹昂心中松了口气,本来觉得此次出行定然是少不了一番波谲云诡,惊心动魄的,可是除了一波半吊子刺杀以外,其余的都挺顺利的,此番若是真的同吕布成了亲家以后,那下邳城一时半会儿还真拿不回来。 吕布的政治觉悟虽然低,但是有个精明的夫人,还有陈宫这等谋士在身边出主意,他可不会傻了吧唧的把下邳拱手送给曹操当嫁妆。回去以后同父亲商议一下在做打算。 “曹公子。”听到有人叫自己,曹昂闻声看去,只见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青年,憨态可掬的望着自己,见他与吕布有些相像,问道“这位是?” 吕布也没有和他介绍,他也不太敢确认,严夫人抚额道“却是我昏了头,未做介绍,。这是玲绮的胞兄,岚儿,快见过曹公子。” 那青年点点头,起身向曹昂抱拳“曹公子,吕岚拜问。”曹昂一边回礼一边心中诧异,他可不记得吕布还有个儿子?不过听严夫人说是吕玲绮的胞兄那么果真是亲儿子了。 看到曹昂一脸诧异皱眉的样子,吕岚似乎是知晓他有什么疑问,笑着道“好叫公子知晓,昂一向深居简出,常常不与外界接触,公子不知晓也不稀奇。” 这般解释但是让曹昂道“属实是昂孤陋寡闻了。”看向楞楞的曹真道“汝为何不向妻兄见礼?” 曹真起身呐呐道“见过……吕家哥哥。”见他这幅模样,吕岚无奈的摇摇头,回礼道“子丹无需这般客气。” 严夫人笑语嫣然的起身道“今日真是喜事连连,子脩、子丹在此稍待,我今日亲自下厨宽带你们。”曹昂自然连道不敢 夜,郡守府内灯火通明,许都来使与吕布麾下文武分列而坐,吕布与严夫人居于上首。 一排舞姬由郝萌挑选,端的是莺歌燕舞,水袖翻腾,乐师们也在卖力的演奏乐器。好似要将这场宴会的欢乐俱都抒发出来,曹昂环顾心道“这特么不比后世喧嚣的蹦迪强多了?”当然这是他自己的感受。 吕布在上方请酒“文谦,来干。”乐进双手端着酒盏向吕布示意。吕布又向曹昂请酒,曹昂饮罢自然有身旁的婢女为曹昂斟满,曹昂咂咂嘴,心道“度数比啤酒还低呢,怪不得个个都能诗百篇。额,诗百篇?”曹昂眼前一亮 “昂有诗一首赠与温候。”曹昂高声说道。 “哈哈,未曾想到,子脩武艺不俗竟还能吟诗?快快说出让大家一同品鉴一番。”说罢,拍了拍手一众舞姬停罢退与两侧,诸乐师也是暂将手中乐器放下,全场众人无不竖起耳朵来听曹昂接下来所吟唱的是何等诗句。 只见曹昂起身出列对着府外夜空就是作揖拜礼,心道“诸位先贤莫怪,今日我要千古文章一大抄了。恕罪恕罪。” 扬名立万就在今朝。曹昂掸掸新换的广袖袍服,作揖道“世人皆畏惧温候骁勇,称为“虓虎”昂却以为不然。”、 “双旌汉飞将,万里授戟戈。春色临边尽,黄云出塞多。 鼓鼙悲绝漠,烽戍隔长河。莫断阴山路,群敌皆请和!” “一首飞将军,赠予温候。” 全场鸦雀无声。似乎都在感受着曹昂诗中的豪迈含义。无边无际的战场上,吕布单人独骑莫有能敌者! 陈宫面色复杂的看着曹昂,心道“此后,曹昂之名必然会和飞将吕布的名头一同传遍神州。” 吕布畅快的大笑,“来来来,诸位,随我满饮此杯,敬子脩。”众人举杯“敬飞将军。”吕玲绮起身道“父亲既然如此欣喜,不如女儿为您舞剑助兴吧?”吕布自然无有不允。 曹昂对曹真耳语了一番,令他眼前一亮,对曹昂点点头,对着吕布抱拳说道“请温候笔墨伺候,家兄吟诗,为玲绮小姐以助声势,由在下记录在纸张之上。” “来人笔墨伺候。”纸张摁于案上,提笔对着吕玲绮点点头,就见吕玲绮一脸英气的娇吒一声,凌厉的舞动长剑,曹昂一边欣赏吕玲绮舞剑的飒爽英姿,一边开始吟诵“舞势随风散复收,吒声似磬韵还幽。”严夫人点点头,觉得曹昂这两句甚是应景。曹真顿了下速速提笔写就。 吕玲绮舞剑不停,“犹如袅袅腰疑折,又似褰褰袖欲飞。” “腕弱复低举。身轻由回纵。” 好似轻盈的云中羽雁在飞舞盘旋一般不停地飞纵。 “锋若电飞掣,纤腰气激昂。龙泉腾月白,秋水耀星光!”曹昂的声音随着吕玲绮舞剑的节奏开始抑扬顿挫,曹真洋洋洒洒的挥毫泼墨。一刻未停! 锋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时而轻盈如燕,点剑而起,时而骤如闪电。 看的吕布连连点头。吕玲绮剑舞的好,曹昂诗吟的也妙,甚至吕布觉得便是那挥毫写诗的曹真也是好的紧。望向严夫人,后者也是频频点头,显然对于曹真做她的女婿,她是极为满意的。 待吕玲绮收剑舞毕,曹昂也收声,当先伸手鼓掌,为其喝彩。 陈宫起身道“端的是后浪推前浪,我斗胆提议,为他们敬上一杯。”吕布闻言道“公台此议甚好。”攥住严夫人的柔荑,将手中的酒盏高高举起来,极为开心的笑道“来来来,诸位,快快满饮此杯。” 吕玲绮对曹真嗔目作色,令后者心中好似被大锤击中般颤了颤,对着吕玲绮傻笑。 “老曹应该会同意这门亲事吧?”曹昂不禁在心中腹诽道,全程好似透明人般的刘阙面色如常。 就是不知道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为何,说不得在心里将场间一干人骂的人仰马翻呢。 “文远将军。”曹昂走到张辽面前,后者起身“曹公子。” “前次的事情,绝非冲突,实乃你我之间切磋一番,文远将军觉得可对?”曹昂笑着问道。 张辽咧嘴笑道“那是自然,说起来公子的勇武倒是让辽甚是意外,也备加钦佩。” “那你我之间倒有些英雄相惜喽?”相识一笑,一同饮尽杯中酒水。 众人推杯换盏,一派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卷一·许都风云 第三十五章·玄德公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曹操手握缇骑所获情报,阅毕,眸中精光一闪,“哦?子脩竟与张辽相抗不落下风?” 郭嘉点点头道“主公,不光如此,公子还能在与张文远战罢后,硬抗吕布全力一击的实力呢。”曹操笑了笑“未曾想子脩还有这等实力。”复又看看手中情报,眉头一蹙说道“上面写着公子宽衣露半身,汗气腾腾复又步战张辽,子脩这个宽衣与人争斗是和谁学的?” “额……这个。”郭嘉不禁挠头,但看典韦睨了一旁许褚一眼,表情戏谑,令许褚大怒,对典韦冷眼相向。 “奉孝为何如此拘谨,有话但说无妨。” 郭嘉绷住表情如此说道“想必是公子前次在校场之上见许校尉裸衣大战典中郎心中……心中生出……额。” 郭嘉都不知该如何说了,难不成要说曹昂钦慕许褚嘛? 不过说起来,战场上裸衣作战的话,却也是多了几分凌厉的威势,多少有些令人望而生畏。 “大公子天生神力,想必是与张文远鏖战正邯时……”曹操听着郭嘉的解释“如何?” “这大概就是武人的浪漫吧,当年主公纵马百余里追击黄巾,酣畅时不顾众将劝阻,与士卒一同席地而眠。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吧。” 曹操抿抿嘴,终于还是了郭嘉这个解释,开口道“让他去征伐袁公路时起初我还有些担心。”毕竟先前曹操只是知晓曹昂可百步穿杨,其他的几乎都是听闻,不敢笃定曹昂的真实武力。 而今他既能与张文远大战百余合。曹操点了点头,表达了对曹昂的认可。张文远的勇猛曹操是知晓的,曹昂着广袖都能搦战张辽,那么可见自己这个大儿子武力值也是杠杠的。 且又非是头脑简单之辈,让他当主帅不可能,但是让他领个职位还是可以的,心中思毕后便有了主意。 看到郭嘉欲言又止的样子,曹操有些疑惑的问道“奉孝有何话说?” “主公,虽然马腾的实际威胁比刘备要大,但是我觉得刘备更加危险。” 听到郭嘉的所说曹操双眸眯起,有些事情的发生事他掌握不了的,但是偏偏心中虽然对到来许都的刘备有些怨怼,但还是欣赏居多,所以没有太过在意,摆了摆手说道“当年玄德也曾与我一同征伐黄巾,讨董卓,玄德实乃英雄也,” 郭嘉心中叹了口气,知晓曹操又生出了爱才之心,想把刘备收于帐下,乃至于对帝党频频邀请刘备的事情视若无睹,诚然刘备很谨慎。每次应邀前都会来告知曹操。 但这并不能代表刘备与帝党之间没有龌龊。不过看到曹操对刘备如此有兴趣,自己若是说的多了恐惹曹操不喜,郭嘉想着等曹昂回来以后,同曹昂商量一下,听听他对刘备的看法。 丰毓楼中, 有几人人坐于案前推杯换盏,“二弟,三弟,与我再饮一杯如何?”“文举先生,请酒。” 孔融笑语盈盈“玄德公请。”只见孔融对面所做的这开口邀饮者,面冠如玉,四十岁出头的年级却看不出丝毫老态,像是位敦厚长者,又似一位儒将般。 只见他双臂修长,端着的酒盏几乎快要凑近他那两位兄弟的面门。 再看他那二弟,面若重枣,丹凤眼,卧蚕眉,一部美髯梳理的甚是精致,身影高大,双臂魁梧。 那三弟与这二哥体态相仿,与他大哥一般留一副端须,却又似络腮钢针一般。豹头环眼,肤色微黑。闻得大哥所言哈哈大笑,兄弟三人将酒一饮而尽。 “痛快痛快,大哥,我等兄弟三人自来许都之后哪有这般畅快痛饮过啊今日可算是尽兴了。”那二哥抚须,微微点头显然是在认可这三弟的说法。 且说那三弟,说话声音甚大好似惊雷,惹得周遭宾客人人侧目。那大哥见状,作揖拜会四周做请罪状,对着三弟一脸嗔怪道“翼德收声,这不是在府中,声音如此大岂不惹得旁人生厌?” 翼德却摆摆手,大咧咧的道“瞧大哥这话,咱又不是那受气的小媳妇,如此小心翼翼的,却是作甚?” 那二哥闻言张张嘴,却未开口,他觉得自己三人在许都确实如同受气的小媳妇一般。孔融笑着说“翼德说的倒是有理,玄德公何必如此谨慎?” 那翼德听到孔融如此说,哈哈大笑端起酒盏待要痛饮,却听得不远处有人“啪”一声拍案起身,喝骂道“哪里来的鸟厮?这般吵嚷,家里死人哭丧嘛?” 闻得喝骂,玄德一干人具都面色一变,这番喝骂不可谓不恶毒,张飞是什么性子?哪能容忍有人如此喝骂自己。 当即就要起身去找骂人者,为一旁的关羽阻拦“三弟切勿鲁莽。”但见关羽双目微抬朗声道“是哪位朋友如此出言不逊?纵然我家兄弟声音大了些也不必如此恶毒言语吧?” 看这幅架势,非得打起来不可,哪有好事者敢留下观看,纷纷丢下美酒佳肴逃出丰毓楼。只见一箭袖青年,叉着腰闪身而出,冷笑道“恶毒?你们这般吵嚷,断了某家的兴致又该如何说?”看到这青年人孔融面色一变,心道“他怎么在这?” 却见青年向孔融打起招呼来“文举先生也在呢?”孔融打了个哈哈“是啊是啊。” 刘备见那青年无论气质还是衣着都是不凡又认识孔融,心想莫非是哪位贵胄子弟该引荐一下,说不得该当赔礼一番。 “文举公,何不引荐一番?”听到刘备如此说,孔融点点头,咳嗽几声道“这位乃是刘备刘玄德,而今为当朝天子认定族谱,亲口所称的大汉皇叔是也,加封镇东将军一职。”刘备面露笑意对那青年人点点头。 待孔融的介绍完毕,忽的有酒盏掉在案上的声音传来,似乎是被什么惊住了。只见那箭袖青年眉头一挑,点点头“原来是皇叔当面,失敬失敬。”但面上却未露半点失敬之色。 刘备也浑不在意,对着青年施了一礼。就听刘备说道“此乃我的两位义弟,关羽关云长,张飞张翼德是也,先前兴致到了,惊了公子雅兴,实乃我等不是,告罪告罪。” 这般举动令孔融不由得抚须点头,玄德甚为儒雅。一阵笑声传来,只见曹昂身着广袖施施然走了出来。孔融不由得一惊心道“他不是去下邳了嘛?怎得同曹子丹在这丰毓楼中?” 自那日在下邳酒宴之后,曹真为自己的婚事,辗转难眠,曹昂见状怕曹真心中生出些积郁来,于是就辞别众人与曹真先一步返回了许都。 因奔波数日,腹中生饥就在丰毓楼叫了些吃食,未曾想却见到了来到许都的刘关张三位演义里的主角。 于是曹昂就利用张飞嗓门大的特点,来唆使曹真前去找茬,以此来结识一番,曹昂想知道此刻的刘备心中是作何想法,方才,曹昂隐藏在暗处时,听到孔融介绍刘备此刻已经贵为大汉皇叔。 不由得心中一惊,未曾想到如此之快。随即出现来到刘备面前。 曹昂走至刘备面前,一把将刘备的手紧紧握住,一脸真诚的道“玄德公,等得我好苦啊。” 那般模样就好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曹子脩难道与玄德为故交嘛?怎的不曾听玄德说起过?”孔融心中腹诽。 刘备更是一脸懵,“阁下是?”曹昂恍然大悟一般,面带羞赫,开口道“忘了自我介绍了,在下曹昂曹子脩。” 刘备心中一惊“原来是曹孟德那个死而复生的嫡子。”说来刘备也只是听说过曹昂这号人物却从未见过,想来是当年与曹操相识的时候曹昂年龄尚小的缘故未尝一见而今见到他怎地对自己如此熟络?刘备心中不免存疑。 但此刻身在许都,面上还需好看“原来是司空之子也在此,我待三弟向公子陪个不是。” 说着就要作揖拜下,未等孔融、关张等人搀扶阻拦,曹昂就将要下拜的刘备把住,和煦的说道“玄德公贵为皇叔之尊,怎么可以对我这身无半点官职的晚辈行礼呢?” 孔融不知为何这曹昂而今如此好说话便出言问道“曹公子不是同琅琊候去往下邳了吗?怎得提前赶回来了?” “瞧文举先生这话说得,我偶得高人指点习了些术算之法,测出玄德公已经莅临许都,这不就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了。” 曹昂这番“胡言乱语”是没有任何人相信的,天底下哪有这般术算之法?只听曹昂又道“玄德公未与伏国丈一干人促膝长谈吗?” 刘备摇摇头道“赴宴是有的,至于促膝长谈又从何说起?” “原来回来的还算时候,衣带诏还没生出呢?” 曹昂心中叫道大妙,他衷心的希望在与河北袁绍决战之前,将内忧彻底解决,这帮“狗东西”若是一直浅浅的找茬还真不能把他们如何,但是自己可以凭借衣带诏这个契机将他们一网打尽!刘备马腾也跑不了!曹昂心中这般想道。 卷一·许都风云 第三十六章·说亲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夜,镇东将军府 “云长。” “兄长,唤小弟何事?”关羽拱手问道。 “你觉得今日曹子脩的那番言语到底是何意思?”刘备觉得曹昂不是那种满嘴废话的人,自己与他半点不识,何以对自己如此熟络?尤其是那句有没有和伏国丈一干人促膝长谈令刘备眉头一蹙,“我为何要与他们长谈?曹子脩知道些我不知道的消息吗?”刘备不免心中存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才出声问询关羽。 关羽抚须宽慰道“兄长何以如此多虑?您的贤明本就传之于众,更有当今天子承认贵为大汉皇叔,那曹子脩仰慕与你也是情有可原的。”,一旁张飞同样在应和着“二哥说的极是。” 刘备的人格魅力,端的令关张“痴迷”不已,若非如此又怎会不计贫富,不念权势大小,衷心不改的跟随着? 关羽这一番话令刘备心中美滋滋的,却也摆摆手,随即苦笑道“云长此言差矣,我刘备奔波半生略微有些名声也是不值一提的,若说别人对我稍加佩服我是信的,可是那曹子脩是何人?其父是当朝司空曹孟德。他会钦佩与我?我是万万不信的。” 刘备起身,双手负后走向窗边,望着夜空皎洁的明月,喃喃道“曹子脩一定知道些什么。” “启禀皇叔,国丈伏完请。”听到门房的声音,刘备猛地回头面露惊愕之色,若非知晓许都帝党与司空党速来不合,刘备都怀疑是曹昂与伏完串通好了,若不然哪有这么巧合? 司空府内院,灯火通明。 曹操将一绢布递与丁夫人,后者展开细细阅了一遍,面露喜色道“这女子果真如绢布上所述这般?”曹操说道“那是自然,你当是何人都可入我曹家门槛吗?”后者听闻白了曹操一眼“先前我还一直担心子脩不好女色呢,而今此事若成,我这心里一下子就能轻松许多。”曹操笑了笑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心道“这厮若是有断袖之癖,我必定第一个亲手废了他。” 丁夫人问道“女子家什么时候到的许都?”曹操算了算日子道“约莫子脩出发下邳前就启程了,说不得明日就该到了。”丁夫人连连点头“既如此,该好好准备一番。”曹操点点头道“该是如此。” “父亲。母亲曹昂与曹真于门外拜见。”曹操与丁夫人闻言面面相觑,出得屋中见到一番情景心中大为不解,但见曹真上身赤裸,背负荆棘,头颅紧紧贴在地上,曹昂一脸无奈的站在一旁任凭他如何劝说甚至拽他,都无济于事。 见此景象曹操倒有些哭笑不得,“子丹,你这是作甚?我又不会吃了你,你这是从哪里学的负荆请罪?”曹操开口问道,丁夫人一脸无奈的上前替他将荆棘从背上取下,搀扶起来,嗔怪道“你这是惹了什么祸事?来一出负荆请罪?”见曹真低着头不说话,丁夫人看向曹昂“子脩你说。” 曹昂抿抿嘴“子丹为一名女子痴迷不已,怕您二位责怪,所以才有今日这般行为。” “哦?”丁夫人眼前一亮,推了推曹真问道“哪家的女子?”曹真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有开口,只是叹了口气。曹操眉头一皱“许都人家?”他见曹真不好开口还如此负荆请罪,以为是自己政敌家的女儿,于是才出言问道。 曹真摇摇头道“是吕……吕布之女。”曹真此话一出倒令曹操有些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父亲不生气吗?”曹真有些怯怯的问道。 丁夫人掩嘴一笑,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复又问道“那吕家女对你是否有情义?”曹昂心中腹诽“您老人家养的孩子有当舔狗的?”曹真有些无奈的道“瞧母亲这话说得,自然是有情义了。吾堂堂七尺男儿怎会单相思。” “堂堂七尺男儿却会为一女子负荆请罪。”曹操一脸正色的说着。这番话令得曹昂哈哈大笑起来。 “走,跟为娘说说那吕家女身段、相貌、才气如何。”不由分说的拽住曹真,娘俩走了出去,只留曹操父子在此独处。 “又遇到刺杀了?”睨了曹昂一眼问道。 “习惯了,陈公台不喜你与吕布联合,想破坏一下。”曹昂顿了顿又说道“不过我倒是相信他不知道这一趟正使是我,盖因为他不会冒着被吕布怒杀的前提下去做某些事情。”听到曹昂说起陈宫对自己不喜便想到曾经错杀吕伯奢一家的事情,当时与自己同行逃亡的陈宫曾经质问自己因何如此,自己就说出那句“宁我负人,毋人负我”来,曹操至今都记得那时的陈宫深深地看了自己一眼,愤而拂袖离去…… “何人知我?”曹操叹了口气,如此说道。“父亲何须如此,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上前宽慰一番轻轻地揉按曹操地额头两侧“父亲又非圣贤,心之所想又怎会尽如意?”曹操瞥了瞥他笑问“我怎觉得自从完成回来后你变得很是懂我了?” 曹昂在曹操心中变得判若两人,且先不提那一身的勇武,不管是言谈还是举止都与曾经大相径庭,此前的曹昂虽然不似书呆子一般却也对曹操地一些行事颇有些微词,虽礼贤下士但对士族却极为友好,这是曾经所令曹操所不喜的,而今却不知为何好似变了一个人,曹操能够感受到曹昂是发自肺腑的,他的大部分的想法甚至理念都在与曹操重合。 曹昂的一些手段虽然过于偏激,但是却很对曹操地胃口,在曹操地理解中这是曹昂这个当儿子的在为自己这个父亲出气,鸣不平。 望着曹操的“含情脉脉”让曹昂有些不适的问道“父亲何以如此看我?”曹昂自宛城踏入许都后后世的灵魂早已和而今的曹昂相契合,与曹操地相处自然是真心实意,只因曹操这当世枭雄地气场存在,所以曹昂一直以这种大大咧咧的性格同曹操相处,来掩盖内心对曹操气场的怯懦。 他是真的有些怕,原来大人物身上真的是有气场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的,曾经的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但是自遇南华老仙传功后曹昂就毫无保留的相信了。所以一直以来与在与曹操的独处之中颇有些谨小慎微的姿态。 曹操摇摇头没有回答曹昂,自己一直以来都被冠以枭雄等名号,却少有人提及曹操还是一个父亲,就拿眼前这个大儿子来说,在襁褓中时就随自己四处漂泊不定,刚刚过了几天的好日子就“身死宛城”,好在如今平安无恙,说起来该给他说门亲事了。 “先前你母亲与我商议欲为你说门亲事,你也老大不小了。”曹昂抿抿嘴没有拒绝,反而问道“哪家的闺女?”作为曹操的嫡长子就不会去妄想着自己的正室发妻会按照自己的意愿找寻,自己只能是作为政治联姻的角色,当然以后如果碰到喜爱的女子也是可以纳为妾室。作为一名出色的准继承人曹昂坚信诚然是政治联姻自己也是可以选择的,而曹操也会顾及曹昂的考虑以及感受在不影响大方面的前提下尊重儿子的意见。 只不过曹操并没有像曹昂预想的那样,举例出几个世家女供曹昂选择,而是有些神秘的笑笑说道“时候到了你就知道了。”“我说,我的父亲大人,为何要弄得如此神神秘秘的,您直接你告诉我不就结了?我又不会整出逃婚那一出?”曹昂有些无奈的说道。 “哼,逃婚?看我不打断你的腿,总之你作为嫡长兄,婚事不能在子丹之后。”曹操冷哼道,“待寻个好日子赶紧把婚事定了,给你谋个职位自己过日子去,别在家碍我的眼。”曹操有些厌恶的摆摆手道。见曹昂要开口说些什么,径直将他推了出去,弄得曹昂满头雾水,在门口大叫道“别给我找一些你的政敌家的女儿啊,我可不想死老丈人。”见曹操欲脱鞋扔他慌忙逃窜。“臭小子。”曹操摇摇头笑骂道。 曹昂走到庭院就见到曹真仰头望着空中皎月怔怔出神,上前拍拍他,曹真回过神来,见曹昂面露无奈之色,拱手问道“兄长何故作此态。”曹昂一把揽住曹真的肩膀,“无他,只因你我今后都即将是有家室的人了。”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令曹真有些好笑道“兄长这话何意?”曹昂正色道“成家立业自古以来就是大事,况且我这做长兄的怎能落在你的后面?” 曹真略带鄙夷的说道“你若是被强迫的就眨眨眼睛。”曹昂闻言退了曹真一下,笑骂道“臭小子竟敢模仿我?”曹真做防御状揶揄道“大族嫡长子的悲哀啊,在你曹子脩的身上上演喽。”听得曹真如此说曹昂到也没有气急败坏,内心中却未抗拒,只要以后的丈人家不是曹操的对手就是上佳,先前与曹操说的并非戏言,他是真的不想死老丈人。而且说起来曹操与丁夫人也算是政治联姻,虽非佳偶天成却也为离心离德,自己与今后的妻子相处只要真心实意的待人家,那未必就会同床异梦。 “我倒挺期待的。”曹昂此话一出令曹真有些愕然。 卷一·许都风云 第三十七章·诸葛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翌日 曹昂尚在沉睡,“砰”的一声,大门被推开,小丫头曹华叽叽喳喳的蹦跳进来,像个小猴子一般,窜到床上,张牙舞爪般对着曹昂的面颊开始上下其手“大哥,醒来醒来,家里来客人了,父亲让我来叫你。”尚在美梦的曹昂终是被曹华给揉搓起来,睡眼朦胧的搓了搓稀松的睡眼“起来了,起来了,我的小姑奶奶馁。”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小丫头这才肯罢休。 跳下床去,叉腰道“你快点起身洗漱净口。”曹昂见曹华的打扮一件淡鹅黄的罗绮,发鬓也被精心打理过。曹昂朦胧的道“今天是什么节日嘛?小花儿穿的这般隆重?”昨日夜间他与曹真把酒言欢,不知喝了多少,今早醒来头痛的紧。 曹华的琼鼻宿了嗅,一脸嫌弃的道“酒明明都是臭的,你还喝这么多,子丹哥哥昨夜都被你喝到池子去了。” “额”曹昂愕然,经过曹华“指点江山”般的描述曹昂才知晓,昨夜喝完酒后,踉踉跄跄的曹真在回房间的路上走到庭院池子上的石桥时,上身一沉,一头栽进没膝的池子里,好在王平路过将曹真捞出,,送到了房间,到现在曹真还在昏睡, “喝酒误事啊。”曹昂一边更衣一边说道,却见曹华还在那叉着腰,监视着他,有些无奈的道“我的好妹妹,哥哥要穿衣服了,你是不是该回避一下?”曹华依旧叉着腰,上下打量一身白色袭衣(睡衣)的曹昂道“你袭衣穿的这么严实还怕我看啊?”戟指曹昂恶狠狠地道“麻利些,若是怠慢了客人我让爹爹修理你。”那凶恶的样子像是个小老虎一般恐吓他。 “好好好,小姑奶奶,我听您的。”迫于曹华的“淫威”之下,曹昂只得应声遵命。按照曹华的要求一一做完,待曹华满意以后,曹昂拉着她的小手,与她一同出去会客,在路上曹华向曹昂一番介绍,曹昂才知晓这客人是何方神圣。原来是为曹昂说的那门亲事,曹操的准亲家来人了,令其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未来的媳妇竟是荆州那边的。 “荆州?蔡家?蒯家?难不成是黄家?曹昂不由自主的想起黄月英来,老曹不会让我去抢诸葛亮的媳妇吧?曹昂心中不由得在想黄月英与诸葛亮青梅竹马却被大恶人曹昂横加干预的梁祝戏码,导致此后诸葛亮对曹魏怀恨在心出山帮助刘备这种狗血桥段来,只听曹华向曹昂说道“我年纪小不知道他们的来历,只听到爹爹称呼那个老先生叫度季先生。” “度季?”曹昂纳闷,诚然他前世通晓典籍,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度季是何人来,不过若是叫度季的话那就不是黄月英的父亲黄彣了,因为黄彣字承彦,这个他倒是晓得的。 到了会客室外,曹华眼珠滴哩咕噜的乱转,猛地将曹昂推了进去,而后蹑手蹑脚的跑开,就见其内,曹操与丁夫人位居上首,荀彧、荀攸坐于右席,那位曹华口中的儒雅长者为尊客在左案居坐。只见他年龄大概与曹操相仿,却是个儒生,头戴圆顶帽表示上至天文,脚穿方形鞋表示下知地理,身上佩带用五彩丝线系的玉块的表示遇事懂得果断,一身棕黑色的广袖袍服罩身,面含笑意,果真如曹华所言是个儒雅的先生。 就见此人身旁还坐着一女一男。那男孩较曹丕还要小上些许,拘谨的跪坐在那里。眸中清亮动人,想来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 且说那女子,一袭青衣,端的是秀雅绝俗,美目流盼,桃腮带笑,双眸犹似一泓清水,楚楚可人。见到曹昂面露羞意犹如新月生晕、花树堆雪。说起来许都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却也不少但少有能令曹昂眼前一亮的存在,而今面前这个女子,差点令曹昂对曹操说出今天就想洞房的混账话来。 作为晚辈,又有宾客尚在曹昂自然要一一见礼。礼毕,曹操展手为曹昂介绍道“子脩,快见过季度先生。”经曹操地介绍曹昂才知晓这季度先生乃是而今豫章太守诸葛玄是也,曹昂愣神望向那名少年,那这个少年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请恕昂粗鄙,不识季度先生,还请恕罪。”长揖一礼,几近触之于地。诸葛玄将曹昂搀扶,温言道“子脩却是客气了,吾生平有何名气,怎当得此等大礼?快快起身便是?”“先生当得。”曹昂坚定地说道,“别的暂且不提,光凭以叔父之身,养育诸葛亮成人这一条,你就是汉末璀璨的明星。”曹昂心中腹诽道。 诸葛玄温言轻笑一声,回首道“欣儿、亮儿来见过曹公子。”诸葛欣起身施施然的向曹昂一礼,檀口轻启仿若二月春风一般“见过公子。”曹昂自然回礼“欣儿姑娘有礼了,诸葛欣?真乃人如其名蕙质兰欣矣。”她闻言面上有些羞意,白了曹昂一眼,曹昂将视线看向少年,“亮见过曹家哥哥。”曹昂闻言笑道“何须如此客气。”下意识的抚抚诸葛亮的脑袋,心中咂舌道“这可是诸葛亮的脑袋,我得多摸一会儿。” 双方见罢,曹操与丁夫人相视一笑。只听曹操道“季度觉得犬子可还入眼?当如是说。”诸葛玄呵呵一笑道“曹公子自然不肖多说,若是有半点不好之处,我等也不会举家应邀前来啊。”听得诸葛玄的话在场众人无不放声大笑。只见丁夫人向诸葛欣招招手道“欣儿,你带你弟弟且过来,我有些体己话同你说。” 诸葛玄望向诸葛欣问询她的意思,就见诸葛欣点点头,略带羞涩的领着诸葛亮走向丁夫人,丁夫人满脸笑意的走过去抓住她的一双玉手,笑道“咱们女人家不和这帮大男人坐在一块,走去后院。”诸葛欣“嗯”了一声,点点头跟随丁夫人出去,诸葛亮拽住她的一角跟她出去,诸葛欣临别之际回眸忘了曹昂一眼,见他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嘴角微微扬起。 荀彧开口道“先前主公还在担心,而今听季度先生这番表态……”话未完望向荀攸,但见荀攸举杯道“当浮一片大白。”又是一阵大笑。推杯换盏,曹昂以不适为由,用蜜浆代酒同他们对饮。 曹昂虽不识诸葛玄,但对诸葛家的实力可甚是有数的,后世文献记载,诸葛家的势力在后期遍布三国,盘根错节,掌握着极大的话语权。恐怖势力可见一斑。当然最出名的莫过于诸葛亮了,不过这只小卧龙年级尚幼还未到展现其实力的时候就是了,说起来自己这只小蝴蝶的带来的效应如此之大,竟然成了诸葛亮的大姐夫了。 诸葛玄是他们的叔父,生父诸葛圭早逝,长女诸葛欣原本应嫁给荆州豪门蒯家嫡子蒯棋为妾室的,而今即将嫁给曹昂为夫人,听诸葛玄说起,也不知蒯家是无意还是有意,欲将诸葛亮二姐诸葛玲娶过门嫁给蒯棋作为夫人,这不就与曹昂做成个连襟了。诸葛亮兄长诸葛瑾,而今报效于江东孙策为门客,幼弟诸葛均尚在八岁冲龄,不得不说世家大族之间的关系真的是盘根错节,错综复杂。 “文若与公达二位所言甚得我心啊。”诸葛玄感慨道,曹操为了将诸葛玄挖来直接上表朝廷,拜诸葛玄为典客卿,所谓典客卿便是负责外交以及民族事宜的九卿官职,位列两千石,虽然之前诸葛玄为豫章太守。 虽为一尊地方大员。可豫章一郡十九县却被一分为二,十二县之地为孙策占据,虽说名下还有七县节制,可那只是名义上的,真正把持军政大权的还是刘表以及蔡家、黄家这等刘表的利益联盟的家族把持着,诸葛玄的境遇可见一斑, 所以在曹操相邀后,诸葛玄便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曹操笑言道“季度不必客气,今后你我就是亲家,又是同朝袍泽不必生分。”诸葛玄连连称是,“子脩,你还不敬季度先生一杯?”曹操提醒道。曹昂依言上前为诸葛玄的盏中将酒斟满,端在双手恭声道“昂敬先生一杯。”见曹昂这番姿态,诸葛玄哪里会拒绝,端起酒杯道“既然是子脩敬的酒,我当饮尽。”豪饮入腹,赞叹道“好酒好酒。” 今日曹操可谓是给足了诸葛玄面子,先是邀荀攸、荀彧来做陪衬,又以九卿之位相赠,还与自家侄女联姻。一番操作下来就是赶,诸葛玄也不会再回荆州。 只听荀攸道“来日主公可与季度先生前往司天监问一吉日,让这对新人权且定下婚期。”荀彧抚须道“公台此言甚是,此乃大事宜早不宜迟。”曹操见二人如此说,看向诸葛玄道“听文若与公达所言,却不知季度意下如何?”之间诸葛玄略带嗔怪道“司空这话说得,我自是极为愿意,司空该问问当事人的意思啊。” 矛头指向曹昂,就见曹昂愣了愣,随即道“恭敬不如从命。”于情于理他都不会拒绝,“这等小娘子,便宜谁也不如便宜我啊?说起来还是世家大族的婚事处理的简单,上下嘴皮子一碰这变成了,也不见谈论什么彩礼之类的。”曹昂略带讥讽在心中腹诽。 卷一·许都风云 第三十八章·射猎、隔阂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过得数日,刘阙跟随乐进等随行人员才姗姗赶回许都,他稍事歇了一夜到第二日就未做片刻停留,马不停蹄的赶至皇宫向刘协赴命。刘阙跟随冷零,一路拘谨的走着,到得侧门就听到一阵莺莺燕燕的嬉笑声音,待得入门后就看到,刘协搂着怀了身子的董贵人在那里怡情作乐。而且董贵人毫无顾忌的与刘协一同坐在那只属于刘协专属的宝座上,这等景象毫不刺眼。 “陛下,琅琊候前来赴命。”冷零用他独特的“戏腔”嗓音向刘协禀告,照理说,有宗亲前来汇报朝廷之事,身为天子应摒退内宫的妃子,但这一条规矩在刘协这里仿佛不存在一般,“临沂候来了?怎么样?一切顺利吗?” 只见临沂候略带谄媚的作揖道“天子英明,此行臣入下邳与吕温候聊得颇为融洽,相当的顺利。”刘协轻笑一声“是嘛?”眸中有着一丝鄙夷,刘阙的德行他怎会不清楚?若非是宗室里实在没有可用之人,刘协怎么也不会让他去的吗,因此刘阙在它面前邀功一般的言论刘协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但是自从刘备入许都以后,他觉得曹操“收敛”了许多,刘协认为他的驱虎吞狼的计划已经初见成效,再者董贵人的身子一天比一天重了。奔波多年即将迎来自己的子嗣,对刘协来说这可是双喜临门,开心之余也不再计较刘阙所说的话,只是点点头,违心的夸赞了刘阙两句来勉励他,而后同刘阙说出了他的想法 “时值当今,朕颇有些性质准备在许都射猎一番,一来庆祝皇叔玄德归宗,再者……”视线转向身旁的董贵人,调笑着用手指勾了勾后者的琼鼻,惹得其对刘协一阵白眼,刘协心花怒放一般继续道“再者……梓潼已经孕育龙种,当庆贺一番。”看向刘阙笑问道“琅琊候觉得如何啊?” “天子圣明,该当庆贺一番。”刘阙自然连连点头,刘协说的话在如何臭不可闻,刘阙也会点头称妙,这是帝党成员的独有特点,若非如此,他们一帮又怎会同仇敌忾呢?刘协心中甚为欢喜,“叫上许都城内王公大臣,才子俊彦。”兴致到了此处,刘协双手叉腰颇为吃味的说道“曹子脩不是号称能七箭连珠例不虚发吗?让他跟随曹司空一同赶至,时间就定在五日之后。” 刘阙听闻张张嘴本欲阻止,只见董贵人好似柔弱无骨般走向刘协依偎在他身边,娇声道“陛下神勇无敌,曹子脩定然会被陛下的龙威震慑的屁滚尿流。”刘阙听董贵人如此说,又见刘协颇为认可,抬起来的手复又放下,叹了口气。 “哼?你能同曹子脩比吗?”谁也没有注意到伏皇后躲在暗处观察偷听他们的说和做,自从董贵人有了刘协的骨肉以后,伏皇后就备受刘协冷落,令伏寿吃味乃至嫉妒。心中对刘协生出极大地不满“我父为你汉室基业呕心沥血,不顾家族危亡同曹贼苦斗,结果呢?换来的是你对我的冷落。”伏寿看向董贵人如同看一个死人。 “围猎?”曹昂有些诧异的问道。 曹操点点头,表情颇为古怪的道“天子下诏,五日后郊野围猎,点名让你这个“白身”一同参加。”曹昂不知道刘协搞这一出的目地是什么,曹操也是满头雾水,父子俩都在纳闷刘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既然刘协已经下诏,将此事公之于众那边没有不应邀约的道理。 “既然天子想看看孩儿箭法如何,那我就为天子展示一番又有何妨?”望着曹昂大大咧咧的样子,曹操出言提醒着“别太过分。”曹昂看着曹操一本正经的劝诫自己心中腹诽道“许都围猎之时,您老还是控制好自己的行为为妙。” 时间转眼就来到了五日之后。 离许都几十里外的郊野上,可谓是旌旗招展,人群簇拥好不热闹。 当朝司空曹操为了这次围猎,将都城兵马几乎全部调动起来,屯兵扎营于许都城外。 刘协坐于銮驾上,左右为伏皇后与董贵人,只见刘协带宝雕弓,佩金鈚箭,排銮驾浩浩荡荡出城。 曹操更跨坐绝影宝马,率麾下将领紧随汉帝其后。刘备身为宗室,又贵为大汉皇叔,被刘协点名随行,身边自然跟着关张两名义兄弟。曹昂自然也跟随在曹操的身边。 “子脩这身打扮,堪称猛士。”刘备望着身着乌金甲的曹昂,赞叹道。 曹昂微微一笑,“皇叔说笑了,吾一阶晚辈,哪里比得上皇叔的两位兄弟勇武?”关羽、张飞听得曹昂夸赞,也是抱拳施礼。 曹操闻听一怔。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刘协坐于銮驾上问道“司空何以大笑?” “陛下有此围猎的雅兴,不必让所有人加入,便使我曹家子弟,与宗室比试一番,看看谁的猎物多寡。却不知陛下觉得如何?” “哈哈,就依司空所言。”刘协双眼一眯,眸光闪过一抹冷意。 数万锐士,排开郊野,绵延百余里,刘协向刘备看去,脸上透着一抹笑意道:“不知皇叔,可愿为宗室扬名?”如今这局势是赶鸭子上架,望着刘协希冀的眼神,又见身旁的关羽和张飞也是摩拳擦掌,本不欲同曹操争锋的刘备不得不硬着头皮道“谨遵陛下命令。” 刘备向曹操看去。曹操露出一抹笑意,同刘备点头示意,突然回身喝道:“今日我与皇叔做赌,看何人收获多寡。吾家儿郎当奋力争先。夺魁者赏马一匹,赐予千金。” 刘协兴致冲冲,关张跃跃欲试。而曹家、夏侯家子弟。更一个个摩拳擦掌唯有刘备心中叫苦不迭,就连曹纯、曹洪、曹仁等人,也露出兴奋之色。 “司空好不公平!” 曹操话音刚落,就听有人大声喊道。乐进纵马上前道:“既然是比试,为何要将我等抛开?”“是啊,司空太过偏心。”于禁也上前道:“我等外姓人,也想参与其中。”曹操哈哈大笑,“既如此,你等也一并加入!” 汉帝闻言面色晦暗,本打算借此机会杀一杀曹操的锐气,可是看这场面,也不禁叫苦不迭,他希望刘备能扬眉吐气,为他挣来脸面。刘备感觉压力山大,却还是同刘协点点头,示意刘协宽心。 转过头却对关张说道“稍后围猎时,射杀些野物即可,无须争先头魁。” “哥哥,这话何意?”关羽卧蚕眉一挑,忍不住开口询问。张飞也大为不解。刘备说道“赢了,也遭司空记恨,风头太盛,遭妒不美。” 关羽有些不满。可刘备既然这样吩咐,他也不好反驳。 只是这心里面却在念叨,哥哥总说自己是汉室宗亲,而今宗室尚处弱势,作为皇叔本该奋勇争先,扬眉吐气才是,而今却…… 这些话,关羽自然不可能说出口来。同张飞点了点头。 远处,频频战鼓声,骤然间轰隆隆的响起,打围的军士,齐声呐喊,声势如雷动。 藏匿于山林中的那些动物和野兽,纷纷从林间丛中窜出。 伴随着三通鼓响,刘备率关张以及一众宗室子弟,纵马冲出队伍。关羽张飞在刘闯左右,只见他们在马上弯弓搭箭,箭矢飞射。 刘备猛然勒住战马,向左右看去。只见宗室外戚子弟,各自为战,看上去实在散乱不堪。不少人根本不通骑射而是抱着玩乐的想法前来打围,根本没有用心。反观曹昂带领一众二代子弟和那些外姓将领,虽各自猎杀,却彼此间隐约形成配合。 看宗室子弟,一个个嬉笑玩闹,哪有为宗室扬名的想法?这也让他非常不满……可宗室暗弱,非一日能够改变。本想借打围的机会,令宗室振作,谁又料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局面。“跟我走。”刘备开口,关张自然随行,三人这便就悄无声息的退出了这场争夺。 曹操高声喊喝道:“陛下欲与诸君同乐,一展骑射之能,扬我大汉雄风。” 刘协没有料到曹操这么一出,眼见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也不好推辞,况乎有刘备这个皇叔为自己助威,他也存了搓搓曹操锐气的想法,便点了点头道“就依司空所言。”听到刘协答应曹操的请求,刹那间,围场传来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看着孱弱的刘协为曹操威逼,伏寿暗骂夫君无用,同刘协抱恙,在几名内侍的拱卫下去林深处欲散散心。 这时一头小鹿受到惊吓,从远处林中窜出,直奔銮驾跑来。 刘协见状取出弓箭,连射三箭,都未能射中小鹿。刘协的脸上,顿时露出尴尬之色,满脸通红。他看了曹操一眼,突然眼珠一转,“请司空待朕射鹿。” 曹操却也不客气,从汉帝手中接过宝雕弓,金鈚箭,一箭射出,正中小鹿。那金鈚箭,乃是皇帝专用。 许多人并未看到是曹操射箭,所以见小鹿被射倒,忙山呼万岁。哪知道,曹操却跃马而出。站在刘协身前接受喝彩。刘协脸涨得通红,可是却不敢有任何不满之意。 这时候。刘备带着人从远处赶来,眼见曹操在人前如此形同僭越之态,关羽顿时大怒,便要冲上前斩杀曹操。 哪知道,刘备却一把将他拦住,“云长休要鲁莽,周遭皆曹操爪牙,你逞匹夫之怒轻有举动,若事不成,则坏了陛下性命。到时候,你我兄弟,必会受曹操所害……”“可是曹操竟然……” 刘备瞪了关羽一眼,缓缓摇头示意他不要再多言。 卷一·许都风云 第三十九章·畸恋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郊野围场,依山而设。 曹昂并不知围场中生的事情。他带着数十骑一路上纵马疾驰,根本没有片刻的停歇。 他一边纵马疾驰,一边弯弓搭箭,将沿途遇到的猎物射杀在地。每有一只猎物射中,身后就传来隆隆的喝彩声。 数十名二代子弟则奔走于前后,将曹昂所射中的那些猎物收起来之后,继续跟随。 他抹去脸上的汗水,勒住马匹。约莫半个时辰的奔走,座下马匹浑身是汗,鼻息粗重。如此高强度宛若奔袭一般,众子弟也是人困马乏。骑射时注意力需要极度集中,即便是这些二代子弟训练有素,也感到有些吃不消,在马上气喘吁吁。 “休息半个时辰,把猎物整理一下,再继续打围。”大哥有命他们怎会不从?这场围猎在曹昂看来,就是一次出游。只不过刘协把这场围猎赋予了政治色彩,以至于少了些乐趣。曹昂走到一条小溪旁边,蹲下身子,双手捧起一掬溪水,泼在脸上。清澈而冰凉的溪水打在脸上,顿时令人精神一振。先前的困乏,也一下子被驱散不少。正欲开口,忽听溪水对岸传来一声惊呼。 紧跟着,还传来一阵阵的惊天兽吼声,曹昂眉头一蹙,忙举目观瞧。 只见在溪水对岸。靠近山林旁边,从山林中突然闯出一头黑色巨熊,曹昂目测同许褚一般高,朝着独行的伏皇后便扑过来。伏皇后自然也带有几个内侍。可是那巨熊显然是受了惊吓,脾气极为暴躁,所以也就显得非常凶猛。内侍们吓得魂飞魄散,被连着伤了四五人。狰狞的巨熊,更扑向伏皇后发出愤怒咆哮。 这头巨熊被打围时传来的鼓声和呼喊声惊醒。饥肠辘辘,脾气暴躁,见到人就动攻击。伏皇后惊声尖叫,花容失色般奔逃。却不想脚下不稳,摔倒在地上。眼见就要香消玉殒,伏皇后更是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忽听一声巨吼从远处传来:“休伤皇后,曹昂来也!” 曹昂身披赤金甲狂奔越过溪水。已跑到跟前。虽然沉重的甲胄在身,但他跑动的速度极快,犹如一道闪电。 眼见着那巨熊已抬起硕大的熊掌。拍向伏皇后的时候,他一声怒吼,脚下猛然发力,一跃之下腾空而起,只听“砰”的一声,和那头棕熊撞在一处。 这头巨熊,被刘闯这一撞,竟站立不稳,扑通一下子倒在了地上。它吃痛站起来,还未作何反应,曹昂已经爬起,张开双手,一声怒吼,呼的便冲到巨熊怀中,双手抱住棕熊的身体,两臂用力,竟然生生将那上百斤的巨熊抱了起来! 一个抱摔把巨熊狠狠地压在身下。棕熊拼命挣扎,奈何曹昂的力量是越来越大,任凭它咆哮连连,却被刘闯死死压制在身下,一拳又一拳砸下去。 这巨熊皮糙肉厚,普通的打击,对它而言就如同是在瘙痒。可这一次,它面对的是曹昂。有“天生神力”的曹昂。 自老仙传功后,再加曹昂时长的练习,他的力量倍增,一拳下去,那力道何止千斤?受到曹昂的重击,巨熊吃痛,咆哮着奋力挣扎,竟挣脱曹昂的束缚,向曹昂奔去。 “公子,小心!”伏寿大声出言提醒。 巨熊咆哮一声扑向曹昂,奔跑时,曹昂甚至可以感受到地面的颤抖。曹昂起身,猛地发力也是直扑巨熊而去,奈何巨熊力道太大,曹昂纵有千斤之力却也撞不过他,不受控制的倒飞而出。王平狂奔拔刀扔出,厮声大喝“公子接刀。”曹昂于地面一个懒驴打滚躲过熊掌的攻击,将王平扔出的环首刀接住,与巨熊对峙,大喝一声挥刀斩去,听得“噗嗤”一声锋利的刀刃嵌入巨熊的肩胛,登时血流如柱,巨熊痛喝倒地。 曹昂反手握刀,坐在巨熊的腹部,一刀又一刀猛地捅入巨熊的身躯,巨熊的咆哮声越来越弱,渐渐没了生机。此刻的曹昂早已汗流浃背,将刀一扔,环顾周身,坚固的赤金甲早已被锋利的熊爪留下了数道清晰可见的爪痕,战袍的裸露部分也被撕的稀碎。吃痛之下才后知后觉,手臂处为巨熊抓伤,流出鲜血。 伏寿面色复杂的看着曹昂,檀口轻启“多谢公子出手相助。”复杂的目光中隐藏着着些许别样的情绪。 在经过片刻慌乱后,醒悟过来。关切问道:“公子可无碍?” 曹昂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他看了一眼那伏寿道“皇后怎可在此地单独逗留?” “大胆!”匆匆赶来的一众内侍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敢对娘娘如此无礼?” “你给我住嘴!” 伏寿脸色一沉,凤目一瞪,扭头喝道:“一群废物,若非公子出手相救,吾险些被那巨熊所害。到时候尔等谁也别想活命。公子这话,是对本宫好意,你怎可对公子无礼?真是放肆,还不与公子道歉。” 伏寿声色俱厉,言语中透着一股子刘协都不具备的威严气概。一众内侍吓得顿时闭上嘴巴,连忙匍匐在地,噤若寒蝉。 “若非有公子相助,本宫今日定然性命危矣。”伏寿如此说着,眸中却颇有些含情脉脉的意味,虽然贵为皇后可是那个女人不喜欢英雄救美,曹昂作为帝党对手的嫡长子,而今竟全然不顾自己的安危,舍命相助,勇斗巨熊,不由得心中生出别样的情愫,“我为何要嫁给刘协?若是……”伏寿摇摇头,想要摒弃这种想法。 曹昂见伏寿扶额,忙问道“皇后,您感觉如何?”他认为伏寿方才受到惊吓外加身子骨本就较弱,一时间才会晕厥,这才出言问道,听到曹昂关心自己伏寿忙道“有劳公子挂念。”望着曹昂浴血的样子忙问“公子呢?是否有碍?要不本宫给你传太医来。”眸中的关切之情难以言表。 曹昂眉头一蹙,摇了摇头道“昂无碍,有劳皇后挂念。”顿了顿复又开口说道“皇后无事我便放心了。”曹昂生怕伏寿在这里出点什么事再衍生出一系列的麻烦,到时候说不清楚才有此一句话,哪知道再伏寿听来,以为是曹昂关心自己。心中登时暖洋洋的。望向曹昂的目光愈加炙热。 卷一·许都风云 第四十章·绮梦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曹操身上披着老罴的毛皮所制的大氅,欣喜异常,此次与汉室的暗下交锋,无可争议的是曹操这一方赢了,单凭曹昂独自诛杀一头老罴,就是汉朝宗室比不了的,再者曹昂将那老罴剥皮差人做成大氅而今披在了曹操的身上,端的是御寒的好东西。丁夫人也是一脸笑意的看着炫耀的曹操,无奈摇摇头,自家夫君还有如此孩子气的时候,在那边炫耀个不停。 “这小子可真是有心了。”曹操抚须笑道,丁夫人上前为他整理了下道“子脩为你这做父亲的准备御寒之物不是理所当然的嘛?”说罢嗔怪的看了曹操一眼道“说起来,子脩这家室快成了,但是还是无一官半职傍身。”说到此处颇为曹昂鸣不平,曹昂今日舍命独战老罴,救了伏皇后那刘天子别说给官职了,连半个谢字都没见着,若非是知晓刘协是个什么性子的主,丁夫人都要破口大骂了。 曹操见丁夫人为儿子鸣不平,忙开口道“此事自然在我考量之内。”丁夫人又怎会不知?只因为是替儿子抱怨两句罢了,“说起来那小子去哪了?”曹操有些疑惑地问道。 丁夫人白了曹操一眼道“今日子脩猎得千斤老罴,一帮子小辈自然邀他庆祝,这会儿该是在丰毓楼呢。”说罢又有些欲言又止,见丁夫人迟疑,曹操眉头一蹙“夫人有何难言之隐吗?”“倒是子桓以教授两个弟弟课业为由婉拒了他们一帮小辈的聚会。”曹操听罢叹了口气“此事我已知晓,夫人无需多言了。”细细的说起来,曹丕今时这般与自己所为也有很大的关系,谁能想到子脩在宛城捡了一条命呢?惆怅充满心头。 丰毓楼内 偌大的雅间里,一众曹家、夏侯家的二代子弟推杯换盏好不热闹,曹昂自然是坐在主位之上,颇为感慨的看着一众二代,心道“这都是自己今后的助力啊。”但见曹真举杯大声道“诸位,兄长子脩神勇盖世,你们且说这杯酒我们当不当敬大哥一杯啊?”就见夏侯惇之子夏侯楙应声道“子丹哥哥这话说得及是。”将头转向夏侯惇之子夏侯霸,“堂弟,你说是不是?”夏侯霸起身双手端着酒盏点点头笑道“二位哥哥说得不错。来来来,诸位举杯。” 曹仁之子曹泰,将叔父曹纯家的酒鬼儿子曹演拍了下,道“你少喝点。”曹演睨了堂哥一眼道“该是你少喝点才是,三杯就醉的主。”两家二代子弟之中,除了曹洪的儿子曹馥在叶县以外,但凡年满十六岁以上的具都在此处,望着一旁空空如也的一张案几,心中轻叹一声,这是他为曹丕三兄弟准备的,结果三人却并未至此,所谓课业一说曹昂又怎会不知是为借口? 今后只要老曹一天不立世子曹丕便一天不会放弃,据曹昂的估计,恐怕世子位置就算定了,曹丕也未必会善罢甘休,还是那句话,欲望之门一旦开启就几乎没有关闭的可能了。虽然心中有些不虞但面上却未展露出分毫,“来来来,依诸位兄弟所说,干一杯。”在座的几个无不是酷肖乃父有勇有谋的主,未来的曹魏宗室大将矣,曹昂今后要仰仗他们的地方多了去了。 “文烈,值此高兴之际,怎得还是如此沉默寡言?”听到曹昂叫自己,曹休向曹昂抱拳,而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曹休,字文烈,曹昂族弟曹真被曹操评价为千里驹,而曹休则被称为千里候。初平元年,正月,那时正值天下大乱,曹氏宗族各自散落,离开乡里。当时,曹休十余岁,正值丧父,他独自与一门客抬着其父灵柩,临时租借了一块坟地将其父安葬。 然后携带着老母,渡江到吴地避难,被吴郡太守收留。那时的年幼曹休在太守官邸里,见到壁上挂着昔日太守即其祖父曹鼎的画像,遂下榻拜于地上涕泣不已,当时同坐的人都对曹休殃棵捉感到赞许和惋惜。 当时,因为曹操正在举义兵,“为天下除乱“,曹休于是变易姓名,从千里之外的吴地途经荆州北归中原,乃见到曹操。曹操当时对左右的人说:“这是我们家的千里马啊,于是,曹操让他与曹昂共同食住,待若亲子。曹休十五岁时就跟随曹操四处征伐,担得“骁锐”二字。曹休颇为冷酷的开口说道“我为兄长鸣不平。”众人声音一滞,听曹休后言,“兄长勇力一展,搏杀老罴这是我们该当庆贺的,可是最应感谢兄长的是天子,可而今他哪有半个谢字?” 曹休虽然时长沉默寡言可一开口就没有半点废话,说起来曹休不愧曹操称他为千里候,眼光长远一语道破天机,很有前瞻性,曹休一起头,暴脾气曹演拍案而起“待我掌兵定然带着大军天天围着天子都城转上几圈,纵然不能杀了他,吓也吓死他。”夏侯霸虽然名字粗犷却是个心思缜密之人“演弟慎言,需知而今我等父辈都是汉臣,莫让有心人听去,生出不必要的麻烦。”夏侯楙点点头“堂弟说得是。” “曹泰,你看着点你弟弟。”曹泰闻言伸手拽住曹演,想让他坐下,可曹演酒劲上涌哪里能顾得自家堂哥的搀扶,奋力挣扎。就见曹真瞪了他一眼,后者立刻偃旗息鼓,曹昂笑着拍拍曹真“子丹,你吓他作甚?演弟在我等兄弟当中可谓是第一性情中人,莫要动怒。”又对醉醺醺的曹演温言道“演弟,今日只管喝酒无需多言。” 曹演重重点头“大哥放心,小弟醒得。”曹昂又对曹泰道“稍后宴罢,就有劳子瞻送演弟回去了。”曹泰哪有不允,自然练练应是。就见曹昂起身道“方才诸位兄弟敬我,这杯酒我当回敬诸位兄弟,愚兄希望今后我等兄弟务必承袭父业,今后勠力同心,拧成一股绳。来干来干。” 曹真哈哈大笑道“大哥的话,我们这些做弟弟定然要牢记于心。你们说是不是啊。”曹真说罢众兄弟哪有反对的道理。自然连连称是。曹昂望着杯中酒液里自己的倒影渐渐泛起波纹,浮现出伏皇后那梨花带雨的模样来…… 深夜的皇宫,除了巡夜的禁卫脚步声咔咔作响,再无其他杂声,寂寥的夜色,一阵风起,将内苑甘泉宫的房门吹得大开,伏皇后心中尚在纳闷,何来如此大的风起,却见一个高大身影就好似凭空出现一般。只见曹昂面带邪笑迈步从屋外走进来。 伏寿坐于塌上,不免惊疑,有些惊讶的问道:“曹公子,你怎得入了皇宫内苑?”“见皇后今日有些低落,故而前来探望。” 曹昂施施然的说道,坐在床沿。伏皇后心里一颤,向曹昂细细看去,却见他的眸光中,闪动着一丝异样的光彩。她想要起身,却顿住盖因为自己只穿着一件小衣在身……心里顿时羞恼,嗔怒道:“曹公子恁无礼,这是皇宫内苑,你还不快快出去,这般模样,成什么体统?” 哪知,曹昂面带邪笑的却不理睬,伸出手,轻抚伏寿的面颊。 “你干什么?” 但见曹昂在伏寿耳边呢喃道“我怎会不知晓这是皇宫?皇后不觉得这样更加刺激嘛?” 未等伏寿惊怒推拒,曹昂的大手已顺着她的雪白的颈子,划入金丝被褥里,肆意的爱抚,揉捏着她的身体。而后,就见曹昂伏下身子,吻住伏寿。 贪婪地舌头好似毒蛇一般肆意在她得口腔中吸吮,那探进她怀中的大手,用力的搓揉着她胸前的丰腴。 一股久违的快感,陡然涌出,令伏寿欲拒还迎,“嘤咛”一声,顿感浑身无力,瘫在了榻上。抹胸不知在何时被取下,曹昂已压在了她的身上。那沉重的呼吸声,还有那种男人身上特有的味道,都让伏寿感到了莫名的慌乱,同时更……· “梓潼,梓潼!” 耳边,响起了刘协这个枕边人的声音。伏寿激灵灵一个寒颤,猛然睁开眼。就见刘协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眼中显现了担忧之色。四下却不见了曹昂的踪影! 原来是南柯一梦……·…… 伏寿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可当她想要起身,却发现身体的异样。凉嗖嗖的,难道是…… 伏寿脸腾地一下子又红了,同时心里面,又有一种莫名的空虚。那种空虚,那种寂寞,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心情,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陛下勿忧,臣妾无事。”伏寿这般说着,将头枕在刘协的胸口。“想来是今日受了老罴的惊吓,做了噩梦了。” 刘协听伏寿这般说也不疑有他,想到这刘协眸中有些晦暗的意味,本欲借着围猎的名头让刘玄德杀杀曹操的威风却不想让曹昂杀了老罴抢了如此强劲的风头,不免有些沮丧,烦闷的摇摇头道“既然梓潼无事,权且睡下吧。”夫妻二人各侧一头,伏寿紧了紧被褥今夜的绮梦让她与刘协本就有些破裂的感情更加同床异梦了。 卷一·许都风云 第四十一章·大打出手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曹馥是于今日进了许都,得到父亲曹洪的授意来见见曹昂那未过门的媳妇,并送上贺礼,开口大嫂,闭口大嫂,令诸葛欣有些无所适从。 曹馥讨好一般,自告奋勇的要带着诸葛欣领略一番许都的风采,因对方是曹昂的堂弟,再加上自从来到许都之后一直深居简出,甚少出门。 诸葛亮又被诸葛玄差族人送至荆州水镜先生处学习课业,身边果是无半个说法的,烦闷的紧,由此,当接到曹馥的邀请她便欣然同意了。 曹家的子弟诸葛欣大都见过,却少有曹馥这等身材短小的,从曹馥的言谈之中,诸葛欣亦然能够听出曹馥与一众堂兄弟不同。 喜欢读书不通武艺,所以身体有些瘦弱,动不动就“自古有云”和个老学究似的,更不喜别人簇拥,所以这次独有他二人行走,也不知他父亲曹洪那般性如烈火的主能不能受得了这个儿子。 诸葛欣气质清冷,容貌自然也是上乘,加上时长深居简出许多人不知道诸葛欣乃是曹昂的准媳妇,此番出行自然引得好事者驻足。 通时诸葛欣这块“肥肉”自然引得“许都第一恶少”伏新的觊觎,坐在丰毓楼窗边的伏新,端着酒盏,居高临下目不转睛的看着诸葛欣,嘴角带着邪笑,“德祖,那女孩是谁?”被他称呼德祖的乃是弘农杨氏家主,太尉杨彪的儿子杨修,少聪慧机敏,被恶少伏新视为自己的左膀右臂,自己这些年的恶行不都是杨修出谋划策替自己摆平的。 杨修闻言看看路上走着的诸葛欣,摇了摇头道“这女子当真没有见过。”伏新听罢,内心开始活泛起来,贵为国丈之子,皇后胞弟,许都内有名有姓的大家闺秀自己都晓得,新任九卿诸葛玄没有子女他也知晓,但他就是不知此女乃是诸葛欣,再加上诸葛欣的容貌身段在他心中荡漾着,一时间有些京虫上脑 “绑了?” 伏新阴笑着说道。杨修吓了一跳怎么也没想到伏新会这么堂而皇之说出来,以前的时候虽然也是个惹祸的主,但做的还是相对隐蔽的,如此当众说出还真的是头一回。 “不妥吧?他身旁还有男办,且二人衣着来看,不是好相与的。”杨修指着下方殷勤诸葛欣的曹馥说道。 伏新面露不悦之色“德祖,你觉得我是个好相与的嘛?”伏新觉得杨修这是明显怕了,竟然不帮自己出谋划策,那自己就用老办法,心中思毕,酒盏中的酒液一口饮尽,招呼一众豪奴下了楼去。 丰毓楼的账房先生心知,这纨绔伏新每每如此浩荡出行,必然是升起不小的祸端来,吩咐伙计在门口细细的端详,一旦有变故立刻回报。 诸葛欣认真的听曹馥说着,忽见一大帮人走向自己这边,为首的公子哥还一脸贱笑,心道不妙,果然是将自己等人围了起来,曹馥见状有些不明所以,他久不在许都自然不知晓伏新,后者同样也不知道曹馥这号人物,曹馥颇为有礼的对着伏新作揖“这位公子有礼了。请问为何将我等围困……”话音未落便被伏新一巴掌拍在地上,一众恶奴不由分说的将曹馥押解起来。 诸葛欣凤目一瞪,娇声喝道“大胆狂徒,何以当街无故动手,你等可知他可是……” “桀桀桀,我管他是谁,本公子乃是当朝陛下的小舅子,伏新是也。”伏新叉着腰道“姑娘何以跟着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在这街上行走,多么不安全啊,不如跟本公子回府,我会保护你的。”一众豪奴也是阴笑附和着“是啊小娘子跟我们公子走吧。” “我家公子最是怜香惜玉了。”口中的污言秽语此起彼伏。若是个寻常弱女子说不得就被这等景象吓得花容失色了,可诸葛欣又怎是个弱女子,只见她冷笑一声道“当朝国舅就可如此横行霸道,目无法纪吗?”指着伏新厉声娇吒“快放了他。” “小娘子够野性,本公子喜欢,来啊,替本公子好好招待她的姘头。”原来是伏新将曹馥当成了诸葛欣的夫君,在伏新的想法中当着人家妻子的面欺辱人家的夫君是非常美妙的事情。一众豪奴巴结伏新都来不及,面对伏新的要求怎会拒绝,摩拳擦掌的招呼曹馥,对着他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曹馥的小身板哪能承受的住,还未喊几声就被打到昏厥。诸葛欣急忙的想要上前查看却被伏新抓住皓腕,诸葛欣一脚踢在伏新的小腹上,伏新吃痛放手,一众豪奴见公子要吃亏就要上前,“等一下。”伏新伸手制止,“小娘子够味,本公子喜欢。”伏新擦了擦嘴角垂涎三尺的口水。一众豪奴会意将诸葛欣团团围了起来…… 自从种平被打伤以后,典满就顶替了他的职位,成了许仪的新同事,虽然二人的父辈不合,但这哥俩的关系倒是不错的,下值后就商量着去丰毓楼喝点,还没到地方就看见熙熙攘攘的,一番打探才知道伏新带着豪奴不法,还当众打了人,许仪小声骂道“廷尉是干什么吃的?这都不管?”典满瞥了他一眼提醒道“当初大公子揍种平的时候廷尉不也没插手,这等事钟大人是没法插手的。” 说着挤进人群就要去丰毓楼内喝酒,司空党而今都在极力克制,所以他们的后辈也被教育不要和帝党的有什么冲突,心里为被欺辱的人默哀一番,却见许仪一把拉住他,指着被打致晕厥的曹馥道“你看那不是子佩嘛?”典满细看一番还真是曹馥,谁打的?二人面面相觑,两个高大的个头冲进豪奴们的包围圈,将曹馥抱住,许仪轻拍曹馥的脸“子佩醒来,子佩醒来。”典满猛掐曹馥人中,后者虚弱的睁开眼睛,鼻青脸肿的曹馥刚一苏醒就疼的龇牙咧嘴,只因面颊高高肿起令他一只眼睛都张不开。 杨修姗姗来迟,见许仪和典满在曹馥身边守着就暗道不好,“公子,事有不好,到速速离开此地。”拽住伏新的衣袖就要离开。哪知伏新将杨修大力甩开,一脸不屑道“怕个甚。”指着许仪和典满说道“趁早滚开,否则连你一起打。”杨修暗暗叫苦,心中痛骂伏新什么人都敢惹,那两个家伙可是武人,是你这帮豪奴能对付的了得? 曹馥虚弱的说着“我陪嫂嫂出门,也不知怎么找他们……”曹馥将经过简述一番,二人才知晓诸葛欣乃是曹昂的未婚妻,伏新妄图染指不说还把曹馥打成这样,这还了得?许仪的脾气最是暴躁,怒气冲冲的起身喝道“伏新,你大胆,打了谏议大夫的嫡子不说还妄图染指诸葛姑娘?”听许仪这么一说伏新也知晓了曹馥与诸葛欣的来历,只是现在赶鸭子上架,好胜的性格使伏新不想认怂,恶狠狠地说道“如何?我乃当朝皇后的胞弟,谁能奈何我?”对着一众豪奴道“这个女人我必须带走,谁若赶拦都打杀了。” 许仪面色一变,回首对典满说道“圆德,你听到了吧?伏新要跟咱们掰掰手腕啊。”典满将曹馥扶起,对诸葛欣闻言道“劳烦您先扶他一下。”诸葛欣自然应允,上前要扶着曹馥,但见曹馥摆摆手道“男女授受不亲,嫂嫂勿要如此” 诸葛欣“……” 典满“……” 旁观的伙计见状暗道不好,匆忙跑去和管事汇报“爷,不好了……”伙计这么一说,吓得管事亡魂皆冒,这等事情哪是他可以处理的。忽然想起楼上不正有一帮曹家子弟昨夜宿醉在此嘛?立刻上楼,也顾不得尊卑礼仪了。推开雅间的门,就见夏侯霸愣愣的看着自己,管事慌忙的开口道“爷,曹馥少爷在下边被打了,伏新还要染指诸葛姑娘!” “啊?” “啊?” “啊?” 原本醉醺醺的几个家伙,立刻清醒,“就在下面嘛?”夏侯楙揪着管事的领子问道。 管事面对身材魁梧的夏侯楙小鸡啄米般点头,就见夏侯楙松开管事,一个助跑愣是从三楼跳了下去。这一幕被曹演看在眼里,眼前一热大喝一声也跟着跳了下去。夏侯霸也想跟着跳被曹泰拉住“咱家里没有这么多二愣子,你就别跟起哄了,咱们下楼。” “子丹,何事啊?”曹昂被一阵吵闹声惊醒,搓了搓眼角问道。只见曹真面色冷酷的说道“大哥,帝党跟咱们要开战了。” 且说楼下正要开战,就见三个黑影从天而降,狠狠地砸在几个恶奴地身上。杨修嘴角抽了抽,这回是真完了,几个正主都在呢。暴脾气的曹演拍拍灰尘,全然不理会被自己砸了半死倒在地上的恶奴,指着伏新骂道“你这个混账,敢惹我们曹家,活够了啊。” 伏新身边的恶奴厉声道“狗一样的东西,敢对伏公子不敬?”曹演听罢,嘴角开心的裂开“好久没有杂碎敢骂小爷我了。”望着己方的人道“咱们上吧?”一场大战随着曹演的话落开始上演。 伏新这时有些慌了,他自诩为许都第一少爷,可是看到曹家的嫡系子弟都在这,声势难免就弱了几分,杨修见现场混乱,忙道“咱们撤吧?”伏新点点头道“以后再跟他们算账。”深深地望一眼不远处关注曹馥伤势的诸葛欣,心道“老子迟早把你得到手。”待要趁着机会跑路,就见曹昂双手叉腰,面色阴沉的出现在哪里,拦住了自己的去路。身旁曹真、曹休等人看着自己如同看着死人一般。曹昂上前两步冷冷开口“伏公子,哪里去啊?” 卷一·许都风云 第四十二章·狼群与羊群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双方一番大战揭开序幕,许都大街人来人往,自然聚集起围观人海,起初曹昂这边人数少寡打起来有些吃力,只见又有两个青年加入了战圈,分别是徐晃之子徐盖,乐进之子乐綝。 典满眼前一亮,“你二人怎得也在此?”徐盖将一个家奴举起扔了出去大声道“大公子哪里有需要哪里就有我徐盖。”乐綝抄起一块石头拍在欲后面偷袭曹泰的家奴道“然也然也。”曹昂默默将他二人记在心里。 “曹……曹昂,你要如何?” 伏新面色有些发白,攥着杨修腕子的手越发紧,颤声说道。 曹真见他的样子不禁“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曹昂将腰叉起“要不伏公子您猜一猜?如何?”伏新晃了晃杨修的袖口示意让他出面,杨修张了张嘴还未开口,就被一旁沉默寡言的曹休一把搂着他“你我名字中都有个休这个字,说不得你我有缘,走让我曹休来送你杨修回家。”用如此牵强的理由,不由分说的揽着杨修果真是往杨府的方向而去。 曹昂伸手揽着伏新,“伏公子你看,你的得力干将们都躺在地上睡大觉呢。”伏新放眼望去,只见自己平时一直引以为傲的那帮豪奴,已被曹家与夏侯家的子弟们揍的昏死在地,宛若死狗一般或趴或躺,在哪里苟延残喘,吃痛呻吟着。 曹昂边搂着伏新一边展手道“你看一下,这些躺在地上的,可都是你的爱将啊。”这番嘲讽之重不可谓不毒,先前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当朝国舅而今却忍气吞声起来。这一切的根源在于曹昂,他怕曹昂,他仰仗的无非是刘协那个天子,可是在自己面前的这位可是连天子的面子都可以不给的主! 君不见,刘协都得将自己宝库里的霸王甲兵赠给曹昂?所以只他一个区区的国舅来说,在他看来可能根本入不了眼。 “你要如何?”曹昂拍了拍他“瞧你这话说的,什么叫我干嘛?”曹昂指着诸葛欣对伏新道“那是我未过门的媳妇,俗话说,祸不及家人,如果我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你多担待,告诉我可否?” 曹昂望着伏新一本正经的说着,听到曹馥与诸葛欣的遭遇时,他盛怒之余感觉好笑,在许都这个地方还有人敢如此招惹“立皇帝”的嫡长子?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已经不是打脸了,别说是伏新这个所谓的国舅,就是一直被曹操畏惧的袁绍,恐怕也做不出这等混账事来,看来这纨绔恶少是自古至今都存在延续的。 “大哥,跟他废话这么多作甚?区区一个伏新真当我曹家无人乎?”曹演瞪着一双虎目,手舞足蹈的大喊大叫着,夏侯楙坐在两个被他打翻在地的健奴身上,面含冷笑,点了点头,显然他很认可曹演的说法,今日伏新若是不付出点代价怕是走不出去。 望着一众义愤填膺的弟兄们,曹昂拍了拍面色难看的伏新道“伏公子,你若是不给个说法的话,莫说是我,光是这帮弟兄们这关你都过不去。” 伏新痛苦地闭上眼睛道“既然如此我道歉便是。”说完这句话伏新好似脱力一般,似乎在他的认知里,自己能够屈尊道歉已经付出了很大地代价了。 曹昂气笑道“你怎么不说罚酒三杯呢?”对待这种恶少看来无需客气,在伏新的惊呼声中掐住他的脖颈,一使劲扔了到了三尺外诸葛欣与曹馥的脚下。 “先道歉再说。”曹昂拍拍手道,一众围观的许都百姓都在议论纷纷,心道,今日这伏国舅真的踢到铁板了,伏新正欲起身,却被夏侯霸掰住胳臂,伏新吃痛叫出声来,夏侯霸靠近伏新耳边,冷冷道“让你道歉没让你起来,听不懂话嘛?给老子跪着。” 曹昂默许一般,也不说话,冷冷的看着,对待这种纨绔就是要将他内心中的桀骜与自尊击得粉碎! 围观众人纷纷哑然,怎么也没想到,曹家的人一点也不给伏新半点颜面,伏新若是今日果真跪着道歉,那皇家的脸面可就彻底没了! 诸葛欣绕过伏新走到曹昂面前,有些担忧的开口轻声道“子脩,如此会不会有些过了?”顿了顿道“他毕竟是天子的妻弟啊。”诸葛欣所担忧的乃是曹昂今日如此逼迫侮辱伏新,会让司空乃至曹家遭受攻讦,毕竟刀笔诛心的威力非同小可! 曹昂怎会不知晓诸葛欣担忧什么,轻抚诸葛欣的素手道“今日我等若来迟片刻的后果你可曾想过?你可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大丈夫在世若是连妻子都保护不了的话,那有何面目存于世上?”诸葛欣心中一暖,面含笑意“我怎不知你是为了我,只是需尚留一线才是。”曹昂拍拍她的素手道“莫要担心我有分寸的。”望向曹馥道“你是受害者,你觉得这个公道我该不该替你讨回来?” 哪只曹馥拖着受伤的躯体,端正的向曹昂作揖道“嫂嫂说的极是,还请兄长留上一线之地。”不得不说曹馥与诸葛欣想到了一处,虽然他们不是想彻底解恨,但是未尝不是想为曹昂着想,非常有前瞻性,可是伏新听到后却不这么想,他还觉得诸葛欣他们是顾忌自己的身份,所以不敢做的太过分,于是在这般鬼使神差之下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曹公子,你不是让我道歉嘛?怎得不说了?要不然我就站起来了?”那嚣张气焰令缚住他的夏侯霸不禁火冒三丈,合着你这个狗东西不把我放在眼里是吧?待要使劲掰住他的胳膊使他再痛苦一番,却被曹昂喝住,摆了摆手示意夏侯霸起身,吩咐曹真将曹馥同诸葛欣送回去,“子脩。”诸葛欣同曹昂点点头道“莫要太过。” 曹昂笑着点点头道“放心吧。”待诸葛欣与曹馥随曹真走后,曹昂收敛笑意,走向起身活动手腕的伏新,后者有些张狂的晃了晃脑袋,他已经笃定曹昂会听诸葛欣的话,不会对自己太过分,正寻思说点什么狠话,让他放了自己,就见曹昂暴起一把掐住伏新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一直听人说你是什么许都第一纨绔我觉得不太对。”蒲扇大手猛地发力,令伏新只得发出“嗬嗬”的声响,任凭他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 面部渐渐开始发紫,曹昂歪歪头,力道稍微松了松使伏新能够开口说话。“曹……曹昂,你这狗一样的东西,你敢杀我?不会有人放过你的。”曹昂摇摇头道“不要模仿我。” “啪” “啪” “啪” 一连三个耳光,那响声听起来都让周围感觉脸疼,此刻的伏新嘴角渗血,那模样比曹馥还要凄惨几分,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差点昏了过去。曹昂松手伏新便跌在地上,捂着脖子贪婪地呼吸着空气,眼中涌出的恐惧已经近乎喷涌出,方才他是真的到了死亡的边缘,曹昂竟然真的敢杀自己?丝毫不怕后果?视线看到曹昂向自己迈出步子,下意识的就要后退,摇着头恐惧的厮吼“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 曹昂迈步一屁股坐在伏新的身上,紧紧攥住伏新指他的手道“我该收些利息吧?你觉得呢伏公子?” “嘎嘣” “嘎嘣” “嘎嘣” 曹昂生生的将伏新的手指一根根掰断,伏新疼得发出猪叫,捂着根根断指,眼泪鼻涕留了满面“曹昂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伏新披头散发,面部狰狞,状若凄惨厉鬼,声嘶力竭的叫嚣着。“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杀了我。” 许仪见曹昂异常冷静吧的一根根掰断伏新的手指,不禁皱眉心道“大公子对待敌人果然是杀伐果决。”与典满面面相觑,点了点头,显然典满也是这么想得,听到伏新如此叫嚣,曹昂甚至开始觉得兴奋,“杀我?那个敢伤我,我要他全家陪葬!你也不例外!”曹昂说罢抬眼四顾,众人无不畏惧他那凶恶的眼神,曹昂望向围观某处一个低着头带着斗笠的家伙冷冷一笑,那人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将头压得更低,有些慌乱的出了人群。 长街尽头,传来一阵急促有序的马蹄声。 有人厉声吼道:“大军奔走,闲人闪避。” 犹如雷声般的马蹄声,骤然轰隆响起,与此同时,长街的那一边,也有一支人马正井然有序的迅速逼近。 “尚书大人到,全部住手,全部住手!” “立刻住手,胆敢在动,格杀勿论。”有侍卫长厉声大喝道,一连串的叫喊声,此起彼伏。伏新听闻荀彧到来,躺在地上,如释重负般,长出一口气。而后大喊“尚书大人,尚书大人,曹昂欲当街杀我!” 曹昂冷视伏新“聒噪!”猛地抬脚将伏新另一只手狠狠地踩在地上,大力之下响起令人牙酸的“嘎嘣”声,另一只手的手指亦被曹昂弄断! 荀彧驱马上前,森冷的目光,扫过长街众人。 他看了一眼遍地哀嚎的家奴和昏死过去的伏新,而后又打量了一眼曹昂等人,修长的眉羽间不禁一蹙。 荀彧看着这长街上的一篇狼藉,也不禁心里发苦。 有家奴冒死起身,哀嚎道“尚书大人,替我家公子做主啊,曹昂无缘无故对我家公子起了杀心……”还未能说完就被曹演一脚踹翻在地“狗一样的东西。”侍卫长厉声警告道“住手!”说着就要抓向曹演,曹昂闪身至曹演面前“在尚书大人面前,你还要动手嘛?”曹昂目龇欲裂的样子,外加此刻散发的威势令侍卫长有些心怯,忙抱拳道“标下不敢。” “来人,吧能站起来的人,都给我抓起来,关进大牢。着些伤者先救治,在做处置。” …… 卷一·许都风云 第四十三章·各方反应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曹操的思绪未在朝堂上,时常出席的荀彧今日也不知去了何处,便是一直对自己冷眼相向的伏完也不在此列,好怪异啊,而且曹操一直感觉右眼皮再跳动,只因为每次曹昂惹祸以后,曹操都有这种感觉,心中暗暗感觉不妙,只因为这回右眼皮跳的格外厉害,曹操微微转身对着身后的夏侯惇轻声道“元让,有些不妙。” 夏侯惇不知曹操此言何意,正要出言问对时,就听到凄惨无比的哭声传来,就见国丈伏完哭哭戚戚的跑到朝会“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那声音宛若杜鹃泣血一般“求陛下为老臣做主啊。”刘协尚不知伏完因何事哭泣,曹操见伏完哭的这么惨,多少有些同情的问道“国丈这是因何事如此伤心?” 哪知伏完听罢登时换了一副面孔,目眦欲裂的望向曹操“呛啷”一声拔出腰间佩剑,挺身就向曹操刺去“曹孟德,去死吧!”这一幕震惊了全场众人,刘协愣愣的看着伏完拔尖辞去,曹操还在惊愕伏完何以会在文武百官、当今天子的面前,公然在朝堂拔剑!这可是大不敬之罪,而且还公然刺杀当朝司空? 曹操虽然在愣神,可是身旁的夏侯惇眼疾手快,拧身至曹操身前,将曹操护在身后,一脚踢出,脚尖正中伏完持剑的手腕,伏完吃痛握剑不稳,宝剑脱手掉落,夏侯惇又提起钵盂大的拳头结结实实的打在伏完的面门,一把老骨头怎禁得住夏侯惇这一拳,一口老血仰天喷出,重重的摔在地上,曹操终于是最先反应过来的,见夏侯惇还要动手一把拦住夏侯惇厚重的腰身道“元让冷静!” 孔融懵了 杨彪懵了 汉帝懵了 满朝文武都懵了,夏侯惇登时醒悟过来,快步出列跪地请罪“臣有大不敬,请陛下降罪。”曹操与曹仁等一干核心成员共几十人纷纷出列跪地请罪“请陛下降罪。”刘协看了看,就是文臣之中的新晋九卿的诸葛玄也默默地出列跪地请罪,谁让人家是亲家呢。 孔融想要上前请天子严惩夏侯惇,可太尉杨彪率先出列道“陛下,夏侯将军虽有大不敬,可毕竟是国丈无礼在先,双方都应罚俸。”这就是各打五十大板的意思了,夏侯惇为何动手,伏完哭哭戚戚的上殿,人家曹司空出于关心问了一句,伏完就要拔剑刺死人家,没有这等道理。 班中的董承也是向刘协点点头,刘协顺势认可道“念你二人都有功于社稷,宽恕你等大不敬之罪,罚俸三月。”这件插曲算是处理完了,但是为什么伏完会做出这等举动?姗姗来迟的荀彧告知了答案。 国丈独子伏新欲劫九卿诸葛玄的亲侄女,司空的准儿媳回去不说,还将谏议大夫曹洪的儿子打至重伤,(至少曹仁是这么理解的。)曹馥那是曹仁的亲侄子,听罢就勃然大怒,若非是曹纯拉着他,曹仁都要上去捅伏完个千百剑出出气了。 然后荀彧就将典满、许仪阻拦伏新,曹昂如何带领曹家二代们,天神下凡捶伏家家奴一事,乐綝与徐盖加入战圈还有曹昂这个正主怎么将伏新的手指一根根掰断的事情一股脑说了出来,曹操听完双眸眯成一条缝,右手在剑柄上握了数次却都松开了,一个眼神稳住身后诸将让他们先克制一下,诸葛玄听到自己侄女无事后先松了口气,而后像晕厥前的伏完一般,哭戚戚的长跪在地。道“求陛下为我那可怜的侄女做主啊。” 荀攸听罢,心中不由得对伏新竖起大拇指,这绝对是许都第一狠人,把曹司空家里里外外得罪了个干净,外加他老子当朝欲刺杀司空,狠人啊,一家子狠人啊。 刘协听完直吸一口冷气,好家伙伏新这是把司空党宗亲、外姓武将的儿子们俱都得罪了一遍,盛怒之余差点语出粗言秽语痛骂伏新,但毕竟是自己的小舅子,伏国丈又是自己的臂助,得帮啊。清了清嗓子道“荀尚书,不知涉事双方如何处置的?” “不偏不倚,都已经移送廷尉大狱,听后陛下发落。”顿了顿又道“伏新已经经过救治醒转过来,只是十指都被曹公子……掰断了。今生再无复原的可能!” 刘协本来松了口气接过听到荀彧下一句说的,心又提了起来。孔融下意识的十指互相触摸,心中咂舌,乖乖,这曹子脩不是一般的狠毒啊,把人打了不说,手指头都掰断了。经过御医的现场救治伏完悠悠醒转,在御医的搀扶下起身“求陛下给曹家治罪。”曹操拦住欲上前争执的身后诸将,视线看向刘协,眸中古井无波,令刘协望而生畏。 “司空,你意下如何?”刘协艰难的咽了口唾沫问询曹操。 就见曹操出列道“曹操率领众人不法,理应处置,是杀是剐皆在陛下一念之间!”众人面色大变,曹司空这是要自绝满门?细细一想之后,就都回过味来,伏新不法在前,曹昂收拾他在后,国舅不顾理亏当朝拔剑欲刺杀司空未果后,恶人先告状的求陛下治罪。天子问询曹司空,他回答的意思很是耐人寻味,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隐藏的含义就是,你要怎么处置曹昂,就得怎么处理你丈人和小舅子!只有这样我才没有意见。刘协面色难看,他怎会不明白曹操的意思,用伏完父子两条命换曹昂他们几个人的命划算嘛?一点都不划算,如果刘协点头答应说“此计甚好。”的话,刘协敢打赌自己与一干帝党绝对会在今天人间蒸发!刘协能看明白,伏完又怎会不知,他对着曹操怒目而视“我儿子可是天子妻弟!”杨彪嘴角张了张,终究是没有出言,伏完在他心里已经被他儿子被断指迷了心智,这种混账话都当众说出来了。 “国丈慎言。”刘协都忍不住出言提醒了。“呵呵,天子妻弟?好大的名头。”曹操冷笑道,刘协暗暗叫苦,出言宽慰曹操“司空,切勿发怒,此事朕必定会秉公处理。”曹操点点头“我自然相信天子会秉公处理。臣突感不适,先回去了。” 不顾刘协的劝阻,“我们走。”曹操语罢一呼百应,武将一列几乎都走光了,诸葛玄更是与曹操并列而行,荀攸、程昱等十余文臣紧随其后,而且令众人更加惊愕的是荀彧复杂的看了刘协一眼,作揖“臣告退。”连荀尚书都跟着曹操走了! 这是曹操对天子的示威!刘协恨恨的看了伏完一眼,甩袖而去“退朝。”二字喊得可谓是声嘶力竭,生怕大家听不到一样。杨彪心中叹息一声“跟曹孟德斗,真的斗得过嘛?”也许不只是杨彪,一众帝党的心里恐怕都有这样的疑问。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曹昂的所作所为,无疑是极好的诠释了这一句话…… 同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孔融等一干清流名士的反应。 在所有人的猜测中,发生了这种事,孔融这些人应该跳出来,大肆抗议,支持伏完才对。可是,竟没有一个人站出。 汉帝刘协在永乐宫中徘徊,显得焦虑不安。 伏皇后则在一旁,面无表情。“国丈,国丈好糊涂啊!” 刘协停下脚步,低声咒骂道:“不过一介阉奴之后,何苦忍不得一时?伏新何必去招惹于他?偏偏他闹出这一件事来,让朕如何是好?朕就算想救他,也无能为力……,如不知罪,势必就要赦免曹昂一干人等。那曹家子不死,定然又能重新复起,成为肘腋之患啊。” 伏皇后匍匐在地,“妾亦知事态实情,可他毕竟是父亲,请陛下开恩。”伏寿从头到尾都未提起曹昂这个名字,他只是恳求刘协赦免父亲与弟弟。 面色复杂,用只有自己的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曹昂,为什么是你?” 刘协自然听不到伏寿的自语,颓然坐下,“且静观事态发展,朕当谋后而动。”也不知道伏完会做出这么一桩简直糊涂透顶的事情,一下子把主动权交了出去。 只看孔融、杨彪等一众名仕的那些人的反应,就知道伏完此事做的何等愚蠢。本来,伏均就已经够愚蠢,伤人家眷,掳人未过门的妻子,那是犯众怒的事情。那些清流名士没有追究伏家父子的所作所为,已经是够给面子了,毕竟他的做法,在官场上属于被人深以为耻的事情, 待伏寿返回安乐宫。刘协闭上眼睛,坐在大殿之上。 突然,他提起手, 风,拂过。 烛光摇曳,随着刘协的舞姿翩飞,“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宛在水中央~央。”央字唱毕,渐渐读成了昂字,刘协停止舞动“昂?昂?昂?曹昂?”神经质的笑了笑“呵呵,朕堂堂大汉天子,对你这家伙竟然无可奈何?”刘协摇摇头道“说起来真是可笑至极啊!”语罢,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卷一·许都风云 第四十四章·刎颈之交!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月光森冷,穿透方方正正的囚窗,倾泄进潮湿的囚牢里。囚牢的石窗缝隙中竟然迸出一朵娇艳的桃花,沁人心脾的芬芳,随着一缕冷风吹进大牢,仿佛驱散了囚牢内潮湿的气息,感觉很舒服。 横竖两根几寸长有着儿臂粗细且看似有些扭曲的木棍竖在窗户上。那木头上生着嫩绿红嫣的小桃芽儿,让人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囚室的面积不小,大约有五六十平方的样子。 本来,这应该是一个大囚牢,可由于曹昂等一干小爷的到来,狱卒们匆忙把囚牢里的犯人转到了其他的囚室当中,并打扫干净以此来迎接这一干衙内们的莅临。里面摆放着八张床榻,原本铺在地上的草垛子,也都扔了出去。 时值春中,天气正和煦。哪怕是坐在这囚室里,却让人感觉着,非常凉爽。 “公达先生,什么时候能放我们出去啊?”曹演扣着鼻孔,大大咧咧的问道,好似被抓进牢里就如同在自己家里一般,一帮小爷们也是不约而同的看向荀攸。长这么大,他们还真没有进过这种地方…… 荀攸嘴角扯了扯,环视牢室里七张稚嫩的面孔,不禁苦笑起来。荀攸向着靠着墙角的曹昂作揖“公子与诸位,你们要在这里,住些日子了。” “啊?” “我刚从侍中府出来,你们荀叔父说,这桩事如今变得有些复杂了……现在已经不是单纯的街头斗殴。伏新的手彻底废了,估计这辈子都别想妥当。还有伏家的家奴都被你们打伤,其中有十几人重伤,皇上已经听说此事,并且派人来过问。” 许仪黑着一张脸道:“分明是那伏新的错,凭什么关押我等?” “然也,若非他骄横无礼,冲撞在先,还蛮不讲理,我们又怎么可能会动手?,公台先生,我等这叫路见不平。”夏侯霸说完看了看曹昂一眼, 夏侯霸的大声叫嚷,牢室里顿时热闹起来。一众狱卒们躲得远远的,愣是没有人敢靠近……这群公子哥,哪有一个好惹的? 且不说曹昂这一干宗亲,就是典、许、乐、徐四人,谁能惹得起? 狱卒们听到这个,那里还敢过来生事?恨不得把这些人,当成祖宗一样供奉,不敢有半点怠慢。“噤声!”曹昂闭着双眼,轻喝道,原本叫的最凶的几人立时住声,不再发出一丝声音。刹那间,囚室里鸦雀无声,再也没人叫嚷。 经此一事谁人不知道曹昂的狠辣手段?况乎他又以长兄自居,看得出,曹昂的心情也不是很好,这会儿谁敢触及曹昂的眉头?说不得会暴起翻脸。将自己的手指根根掰断也未可知,众人均是怯生生看着曹昂一言不发。 “公达先生,这里尚好”曹昂先前一直在闭目养神,所以没有参与,他起先在思虑自己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过张狂,是否有些过分?若是自己一直快意恩仇将来会不会被曹丕抓住把柄,从而背刺自己?摇了摇头心想,大丈夫立世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倘若家不能齐有何面目治国?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怎配当一个男人?漫说是天子的妻弟,就是当今天子又能如何?治罪又如何? 自己大义在手,曹昂相信,此次事件,人证物证齐全,一干清流名仕虽然不可能站在自己这边,但也决计不会站在帝党哪里,说不得他们会集体保持沉默,这样汉帝就没了依仗,后续如何还尚未可知呢。 由于叫嚷声越来越大,曹昂才回过神来,“噤声”二字一出,犹如言出法随,这才顾得上说话。 “地方虽然小了点,倒也还算干净。待两天避避风头也好,估计外面现在,一定很乱吧。”曹昂笑着问道。荀攸苦笑,“公子这话说得,何止是乱,简直要炸锅了。” “司空嘱咐在下来问公子,教训伏新一顿即可,若是不解气亦可以痛殴一番,何以掰断他十指?” “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不可断、衣更不可破!”曹昂一脸正色的说道。 乐綝眼前一亮,点了点头,他很欣赏大公子此话,徐盖听得曹昂这一句话,真不由得微微一怔,露出了一副有所了悟的表情…… “公子宽心,我会报于主公知晓。” 荀攸旋即一想,便清楚了其中的关键。正如他所说的那样,这一场斗殴,已不是单纯的街头斗殴,而是一场对权力的争夺。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汉帝都想要借此机会,来试探一下曹操的底线。而那些汉臣们,则希望能打压曹操的威望,从而获得一些权柄。 其实,这场争斗早已存在。从当初曹操收拾杨彪的那一刻开始,便没有停止过。 在此之前,大家都保持几分克制,谁也没有去把事情挑开。如今曹党二代,与汉二代,或者说保皇党二代的斗殴,就好像一根导火索,把许多从前大家都不肯说清楚的东西,全都摆到了台面上。 在这种情况之下,汉帝不好,也无法做出决断,尤其是在荀攸告知曹昂今日朝会所见所闻之后。曹昂已然知晓,这件事情的决定权在汉帝与曹操二人,想明白了这个道理,荀攸突然变得轻松下来。 “公子,那你就委屈你在这里待上几天,若有什么需要,就差狱卒给我递个话。新夫人没什么大碍,想必是受了些许惊吓,司空已经命人把她送回诸葛府里,并派人驻守,绝不会再出什么差池。” “如此,烦劳先生。” “哈哈哈,这算得什么?”荀攸眼珠子一转,走到曹朋边上,蹲下身子低声与曹昂说起了悄悄话…… 而后荀攸作揖“如此我先退下了。”曹昂望向众人“随我拜别公达先生。”众人哪有不允,纷纷向荀攸抱拳送别。 荀攸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待荀攸走后,曹昂探头伸出监牢,向远处观望的牢头招招手,后者小跑着过去“公……爷有事您吩咐。”牢头异常的谄媚。 扔给牢头几块碎金字,小声与牢头耳语一番,后者重重点头跑了出去,牢里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曹昂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不多时,就有两个狱卒慌慌张张得去找硬板纸和笔,还有两个狱卒,一人抬着一张黑楠实木案子,走进了牢室中。 曹昂想了想,取了笔画了几张图,然后做出详细的注解。 “你把这个交给曹子丹,让他按图制作就好……造好以后,尽快送来,否则会很闷。” “我知道,我知道”牢头连连保证 牢头翻了一下图纸,见上面写的尖、勾、圈又是三、四、五令人捉摸不透。 他耸了耸肩膀,把图纸收好,“公子宽心,我这便去,制作完成后一定第一时间送来。”狱吏是个不入流的小官,自然不敢拂逆曹昂。牢室里顿时显得非常清静…… 徐盖、乐綝疑惑的看着曹昂,不等他开口,就见曹昂朝他二人拱手,“今日多谢二位相助。”乐綝二人俱是一惊,连连回礼“分内之事,公子何须挂记?”曹昂又向典满许仪拜谢,后者二人自然也是这个态度。 曹昂想起荀攸与他说的话他笑呵呵说道:“常言道,锦上添花者众,雪中送炭者寡,得四位相助,你等莫说甚举手之劳,曹子脩无以为谢,众位也是豪气干云之辈,昔年廉颇与蔺相如刎颈之交,每每念起,羡煞我也,不如我等结拜为金兰兄弟,再续刎颈之交之佳话如何?” “结拜?” “是啊,我等年龄相仿,也算不打不相识。常言道:五百世的友谊,换得今生的兄弟。吾家人受欺负时,是四位不惧对方人多势众,拼死护卫;这不是兄弟,还是什么?” 若这不算是兄弟,那世间,还有兄弟吗?“我等结拜,天地为证。所以自然有些麻烦,不如此,怎能天人合一,感动天地呢?” “没错,没错” 一帮子没知识,没文化的大老粗,被曹昂忽悠的晕头转向。也不知道曹演是怎么想得,瞪大牛眼道“大哥好生小气,结拜为何不叫上我等?”曹泰无奈捂脸苦笑,曹昂满脸黑线望向曹演“你方才叫我什么?” “大哥啊,怎么了?” “我等既然已是兄弟,何故还要结拜?” “额?” “大哥,你莫要搭理他,他脑后缺根筋。”夏侯楙示意道。夏侯霸点点头,显然他很认可夏侯楙说的, 曹昂又转向自己这几个堂弟、表弟正色道“我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本来就是兄弟,今日你们所作所为,我这当哥哥的都记在心里。” 曹昂一蹙眉,从怀中取出一块腰牌,扔给外面的狱卒道“吾需要备些东西,虽然有些麻烦,不过也容易,你拿着我的腰牌,到司空府见管家,把我们需要的东西列个单子给他,他自会给你备齐。半个时辰,一定要备好,否则打断你的狗腿。” “喏” 一众狱吏们齐动员,一溜烟的跑了。 可能连曹操都不会想到,这大牢中,会发生这种事情。 把这帮子喜欢折腾的小子们聚在一起,那如果不弄出点事情来做的话,才是真的奇怪了…… —————————————————————————— 狱吏们气喘吁吁的回来了。 同来的,还有司空府的一干奴仆家将。依照着曹昂所列的清单,把物品纷纷抬进牢房中。最让人哭笑不得的,还是一尊孔圣人雕像。 也不知他们从哪里找来了一座孔圣人的石头雕像,摆在桌案上面。 而后,家将奴仆,还有狱吏们,纷纷退到一旁,好奇的看着这牢里的八个人,想弄清楚,他们究竟是要做什么。 “接下来该怎么办?” “写结义谱。” “我先写,你们照着我写的做就行了。” 结义谱有固定格式,曹昂前世,对结义的一些规矩,还算清楚。 先写序词,而后按年龄大小写上名字,并按下手印。如此又折腾了好一阵子,终于把前戏都完成了,随即便开始进行仪式。 “皇天在上,厚土为证,以席地班荆,衷肠宜吐……他山攻玉,声气相通。 切附光于骥尾……”由于之前曹昂已经交代清楚,所以哥几个也都明了。 “沛国曹昂。”曹昂在这里一顿, “谯国许仪。” “陈留典满。” “卫国乐綝。” “河东徐盖。” “五人握手,雷陈之高义共钦;白水旌心,管鲍之芳尘宜步。停云落月,隔山河而不爽斯盟; 历岁月而各坚其志。毋以名利相倾轧,毋以才德而骄矜。结义金兰,当为刎颈之交;在今日即对神明而誓,若有违背必杀之! 愿他年当休戚相关。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天地为证,圣人为证若违此誓,必杀之……”曹演夏侯霸他们见此情景不由得肃穆, 随着曹昂琅琅诵读结义谱,而后,五人在孔夫子雕像前叩首。 曹昂起身,一把抓住那公鸡,横刀在脖子上一拉,一蓬鸡血滴入酒水。 他深吸一口气,割破手指,扭头向其他人看去。许仪一笑,上前一步接过刀,割破手指后,学着曹朋将血滴进了鸡血酒里。而后三人依次进行 满满一碗血酒这便成了 曹昂喝了一口,旋即递给许仪、典满……最后是徐盖。 这也是五个人的顺序,曹昂最大为大哥,徐盖最小为小弟。 最后,曹昂把喝剩下的酒,放在了孔子像前,算是完成了整套仪式。 在后世,这又叫做歃血为盟“我等,见过大哥”四人纷纷单膝跪地行礼五个人的心中,只剩下浓浓的兄弟之情。 “这一拜,生死不改,天地日月壮豪情。”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五人同时高呼,响彻牢狱。 夏侯霸四人作为公证人,莫不为之动容…… 卷一·许都风云 第四十五章·五骁!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一书结义谱,生死相与之! 在此之前,从未有人如此隆重的搞出来这么一桩好事出来。包括荀彧在内,也禁不住愕然。 曹昂几人在狱中结为异姓手足,使得很多人感到不可思议。 原本,大家关系好,也就是在心里面诉说。可是却没有人把这么一档子事情,摆到了台面上。 而且是当着孔圣人结拜,传开之后便使得许都的文人士子倍感亲切。 毋以名利相倾轧,毋以才德而骄矜……这一句话,似乎道尽了真谛。自古以来,父子兄弟反目成仇至手足相残的事情还少吗?不外是名利二字。似结义谱中如此鲜活得把话说的明白透彻,让许多人都不由得为之而感慨。 这些晚辈们,倒也看得够真切 荀彧手里拿着一份荀攸送来的结义谱,不禁苦笑。“曹大公子就是曹大公子,在狱中也不安生啊。” 皇城,长乐宫。 冷零静静的站立在玉阶下,垂手肃立。 丹陛之上,刘协负手而立,略显佝偻,有些苍白的脸上,阴云阵阵…… “如此说来,最终都关起来了,对吗?” 冷零回道:“侍中大人的意思是,说是要等陛下与司空商议出结果才能决断。不过他倒是放了太医进去,为伏新疗伤。据太医回禀,伏新……手指是保不住了。但在牢中,并没有受到苛待” “贼子,十指都断了,还不算苛待?” 天子愤怒的咆哮着,玄色的龙袍下,单薄的身体剧烈的颤抖。 他个头不高,长的倒是眉目清秀。不过嘴唇显得有些单薄,唇角略长,以至于看上去,并不是特别舒服。 “陛下” “冷零,你说。” 冷零上前一步,轻声道:“陛下方来许都,根基不稳。满朝文武之中,几乎皆司空所派, 那些从长安来的人,其实并不可靠。至于孔文举之流,道德文章也许还行,恐怕难当大任。陛下实不宜和曹司空起芥蒂,当徐徐图之,招揽心腹……况且今天下战乱四起,正是豪杰辈出之时。陛下不应将目光拘于许都,而当着眼天下。”冷零细声细气的为刘协分析着 “你是说……”刘协眸中闪了闪问道。 “高门望族,不足以为依持,皆朝秦暮楚,实难信任。 且这些豪门望族,手无兵权,似孔文举之流,也只能居于席间,清谈高论。陛下若欲夺权,还需找些有实力,且忠于陛下之人。” “可这样的人,何处寻找?”刘协无奈的说着,本来属意刘备这个新晋的皇叔能够为自己臂助可这家伙整日在家锄地种菜,哪里有半分大汉皇叔的样子? “陛下,这种事万万急不得。时机到了,自会出现。” 刘协颓然坐下,低声问道:“难道这件事,算了不成?” 冷零抿抿嘴,“陛下又何必忧虑呢?其实也就是各打五十大板的事情罢了。” “你是说?” 冷零霍然抬头,双眸眯起“就看陛下能不能舍得了。” 刘协瞳孔微缩,像是猜到了冷零想要说写些什么,轻轻点头…… “三个二,冲。”曹昂将纸牌“啪”一声摔在案上,曹昂兴奋地站了起来,红着眼睛瞪着几人,乐綝红着眼,听到曹昂说出冲这个字来,恶狠狠地道“去你的,三只鬼。”纸牌同样大力的甩出来,指着曹昂道“你大拉。” 原来是曹昂委托狱卒们帮自己做了几幅简易版的汉末扑克牌,曹昂与几个结拜兄弟简单的说了一下规则,五人一同开始打起了后世在齐鲁地区,为人乐道的“保皇”来,扑克的新颖外加有趣的规则将几人吸引,本来枯燥的牢狱生活一时间有了乐趣。打到白热化的阶段可就没有什么谁长谁幼之分,外加曹昂那藏着掖着,不按套路出牌的招数,耳濡目染下众人也是学了个通透, 曹昂藏牌于身后,笑而不语,乐綝以为曹昂使诈,毫不畏惧的甩出两张“对二。”沾沾自喜,已经打到如此白热化的阶段,这些家伙断然没有余牌挡住自己了,一张憋五放在案边,张狂大笑道“我是第一,嘎嘎嘎嘎。”曹昂笑了笑“茂其,你那张五在家里待着吧。”语罢一大一小两张鬼甩出,令得乐綝差点吐血三升。 “茂其勿要生气,兵不厌诈啊。”曹昂向乐綝挑了挑眉。乐綝叹了口气,灰溜溜的起了身“老规矩,谁输了谁下去。”灰溜溜的起身,夏侯霸立刻插进座位,兴奋地擦擦手“到我了,到我了。”曹昂环视众人,心道“我既然为大哥,如此霸座是不是太不合时宜了?”这么想着便起了身,伸伸懒腰道“曹泰你来替我,我去眯一会儿。” 曹泰兴高采烈的应声,顶替了曹昂的座位。夏侯霸睨了曹泰一眼道“手下败将你行不行啊,可别又分不清谁是“侍卫”乱打一通啊。”曹泰毫不示弱的道“打你就对了。小保子!”原来是夏侯霸只要一摸牌必然是“卧底”的角色,也无怪曹泰会如此笃定,听到曹泰所说,在场的众人皆是笑出了声。只见典满摸出一张印着标记的“大鬼牌”笑嘻嘻的对夏侯霸道“兄弟这把要好好合作呦。” 夏侯霸涨红着脸道“这一把“侍卫”必然不是我。”乐綝双手抱胸,呵呵冷笑道“你打了四十一把,当了三十多把的“侍卫”,不打你打谁?我都要怀疑你小子是不是藏牌了。”乐綝说罢众人哈哈大笑起来。徐盖一脸嗔怪的道“四哥莫要这样说,说不得夏侯兄弟是同“侍卫”有缘,也未可知啊。”…… 打牌的如火如荼,观战的也是不亦乐乎,一切映在曹昂的眼中,笑了笑双眸眯起,渐渐地响起了细微的鼾声,众人不约而同的叫嚷的声音低了好几个音节,只因为没有任何一个兄弟会去打扰自家大哥的休息时光。 过了良久。 “咱们好不容易结拜一次,该起个名字才是。”闭着眼睛的曹昂如此说道。众人还在绞尽脑汁的想着名字 “五大金刚?” “五大天王怎么样?” “下山五虎吧” “啥?还不如叫许都五条龙呗” 无论是典满几人还是那四个公证人在讨论不休。 听着一个比一个离谱的名字,“就叫中原五骁吧,骁勇的骁。”曹昂突兀的开口道。曹昂心知再让这几个家伙说下去,还不知会出些什么奇葩名字来。听到曹昂起的名字,曹泰眼前一亮,道“大哥这个名字立意好,五个中原地区的骁勇之人的组合,端的是妙。” “五骁?不错。” “大哥说的极是。听大哥的。” “必须拥戴大哥。” 曹演喃喃道“方才大哥他们结拜,真是羡煞我了,恨不得与大哥不同姓,我也结拜,来个许都六君子的美名,岂不是快哉?” ………… 卷一·许都风云 第四十六章·恩、怨、情、仇!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曹操眸中精光一闪,“天子果真这么说?” 荀攸作揖道“主公,既然天子愿意如此交易,那么主公未尝不可大方一点。” 曹操手指敲击着桌案道“公达的意思是?” 就见荀攸驱步上前道“为了他的老丈人,天子都许诺将虎贲中郎将这个职位交出来了。主公还需要吝啬一个有名无实的县候嘛?” 曹操听罢抚须大笑“公达之言深得我心。” 天子有诏命,曹昂罪大,然事出有因,虽依律当诛,然情有可原。 朕与司空应当三思后行,莫辜负纯善之心。朕以为,当赏,着赐加封虎贲中郎将,伏新为国丈之子加封县候……这是曹操与刘协的交换。” 看似是围绕着曹昂的罚判从而进行的辩论,实际上却别有用心。 曹操当然不想曹昂被杀,可他却不能直言。刘协知道,如果处置曹昂,那一整个帝党定然必死无疑。他身边可用之人不多,伏完不仅仅是他的丈人,更是他肱骨之臣。 如果他连伏完都救不得,岂不是令其他人心寒?所以,刘协必须要救伏完,可要救伏完,首先就不能让曹昂被处置。这是一个先决条件,若曹昂被处置的话…… 曹操这是用伏家父子乃至整个帝党的命,来要挟刘协。刘协用曹昂的结果,来与曹司空完成的交易…… 这是一场小小的博弈,但最终结果如何,谁也不得而知。一来一回,一个回合交锋。硝烟全无,却暗藏杀机。汉家与曹家的交锋,开始了…… 表面上看,似乎是不分伯仲,很难说谁高谁低。 可实际上,曹操已掌握了主动。刘协的每一个反应,都已被曹操所张望,这位汉家天子历经磨难,的确是有心思。可是,他却遇到了一个更高明的年轻对手,与曹操父子相比,天子刘协未免太过稚嫩。夜已经深沉,牢里的众人,早已没了牌局上的劲头,具都沉沉的睡下,尤其是典满和许仪鼾声如雷。 曹昂躺在狱卒放置的楠木床案上,透过劳间的小窗,仰望夜空。但见群星璀璨,好似银色的大桥横跨天空…… 曹昂嘴里咬着一根枯草,思忖着此事的前后思绪。 翻身坐起来,靠着粉白的墙壁,曹昂双手抱拳在颌下,蜷腿沉思不语。 衣带诏事件越来越近,自己是否该给老曹提一个醒?曹昂丝毫不会担心自己会受到什么处罚,曹昂坚信,刘协定然会因与曹操的交易舍弃一些什么,而刘协付出的代价,会让曹昂成为得利者,心中业已猜了个七七八八了,口中喃喃道“应该快出来了吧?” …… 牢门打开,狱卒蹑手蹑脚绕过一众睡得震天响的大汉子,走到曹昂旁边,在他耳边轻声叫唤着“公子,公子。” 曹昂睁开眼睛,透过清冷的月光看到牢头凑在自己跟前,道“何事?”牢头有些欲言又止“有贵人要见您。” “什么贵人?” “您出去就知晓了,牢外面有车驾,到时自然会有人将您送回来。”看到牢头一本正经的说着,曹昂就知道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在牢里发生了,谁家坐牢的还可以随意出入?曹昂睨了牢头一言,揶揄的说道“你就不怕我一去不回。”牢头一笑,向曹昂作揖道“大公子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 坐着车驾,在早已宵禁的许都城中畅通无阻,良久,车驾停驻,曹昂出了车驾,那车夫向曹昂指了指自己的没有舌头的口腔以及听不到声音的耳朵,似乎是在向曹昂示意自己什么都听不到什么也不会说出去。 这更让曹昂惊疑,到底是谁要见自己,做的如此隐蔽?这里是一处亭台水榭,虽然夜色正浓却无法掩盖此处的意境,石台的罩灯将那名白衣人照的透亮,只见她瞧着曹昂英那俊逸的面庞,高挑的身材还有那阳光而富有朝气的味道, 兜帽之下隐藏的一双眼睛渐渐像猫一样眯起来,似乎曹昂是一餐和她口味的美食一般。此刻,灯下,孤男寡女,一种异样的情愫和迅速发酵、释放、弥漫开来。身子就禁不住发起抖来。这种快意,不仅仅是董贵人怀有身孕后的孤枕难眠,更是一个成熟女子对男欢女爱的渴望,更有一种对刘协报复的快感。 她是伏寿,不知心中作何想,鬼使神差的来找曹昂,她说不清自己想要做些什么,照理说曹昂伤害了自己的弟弟,自己理应报复他,可是,在听到父亲与弟弟的境况时,她的心里古井无波,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何。她想来找曹昂,也许是一个借口,也许是一个答案,谁知道呢? 待到曹昂走进,伏寿将兜帽掀开,露出真容来,曹昂不由得错愕,“皇后?” 猩红的嘴唇露出一抹笑意“曹公子似乎很惊讶于本宫在这里?啊,不对,该是称呼您虎贲中郎将了?”曹昂眉头一挑“中郎将?” 虎贲中郎将,执掌宫中宿卫之全责,若战时需抵御外侮,如此实权的官职不是一直被刘协拼死把持着吗?而今莫非是作为代价交换? 经过伏寿的一番细说曹昂才知晓果真是刘协以虎贲中郎将一职换取了曹操对于伏家父子的不再追究,曹昂有些玩味,那她深夜将自己叫来是什么意思呢? 伏寿是谁?是高贵的大汉皇后,只见她望向曹昂,一双眸子渐渐地亮了起来,一步步走向曹昂,眸波含俏,荡漾着一股媚意。那猩红如血的唇叫人一见就有一股冲动。鬓发低垂、秀项修长,步态袅袅间修长妖艳的体态勾魂摄魄。 曹昂眸子渐渐眯起,退了一步,试探的问道:“皇后?” 自那日曹昂将她从老罴的手中救出,曹昂就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魂牵梦萦,她最近总是在想,如果当初她嫁给的是曹昂…… 自董贵人肚子一天天见大,刘协就对她一天天冷漠,她的心里从吃味变成了嫉妒,渐渐有了报复的想法,伏寿袅袅娜娜地走到他身边,用那双湿润的眸子凝睇着他,忽然张开双臂,蛇一般缠在他的身上,饱满结实的胸膛紧紧贴着他的胸口,曹昂大吃一惊,一双手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只能被动地垂在那儿。 “月儿?” “什么?” “我的乳名,公子叫我月儿便是。” 望着深情款款的伏寿,曹昂心中腹诽“我次奥,刘协能不能成为绿帽侠,今夜就在老子的一念之间了。”伏寿哪能知道他心里说的什么,痴痴一笑道“那日是你救了我,我还一直都没好好感谢你。” “忽然面露恨意“你可知,那日之后他对我无丝毫关心?”伏寿望着他恨恨的道“我是皇后,是他的发妻,我父亲为了他的皇位四处奔走,可最后换来的是他对我的冷落,呵呵。” “这姐们是不是不知道我把他弟弟的手指掰断了?”曹昂腹黑的想着。“我知道伏新被你掰断了手指,但我一点也不恨你。”曹昂听罢,身躯不受控制的一僵,察觉到他的异样,伏寿关切的问道“你怎么了?”曹昂干笑一声,摇了摇头,惹得伏寿白了他一眼,“我真的一点都不怪你……” 曹昂听她越说越离谱,拍了拍她后背,轻轻的挣扎开来“皇后,如此深夜你我孤男寡女,实在是不合适。”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额。” 伏寿直勾勾的看着看着曹昂,忽然紧紧揽着曹昂的脖颈,火热的鼻息喷在曹昂的面庞…… 原本皎洁的月色,为云头遮盖, 辅国将军,伏府之内。 伏新双手缠着厚厚的绷带,在房间里撕心裂肺的叫嚷着,披头散发好似疯汉,一众佣人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丝毫声响,只因为伏新最喜爱的那名娼妓已被伏新虐杀,死不瞑目的躺在那,伏完走进来,眉头一蹙,挥了挥手众奴仆将尸体抬出关上房门。留给他们父子单独相处的时间。 伏新双目通红“县候?什么称谓?无指候?父亲,外面的人这么说我?无指候?没有一根手指的侯爷?啊?哈哈哈哈……” 伏完听罢,无奈的叹息一声,“我可是他的妻弟,他就这般对我?曹昂一阶阉奴之后,竟然得了虎贲中郎将的职位?哈?这个天子连宫中禁卫的控制权都交出去了?”伏新喘着粗气,竟然揪住了伏完的衣领,狂热的笑着“父亲,你告诉我,这样的天子你拥戴他作甚?”伏新等着一双牛眼,喃喃道“还不如你我一同拥戴曹孟德称帝,也能落一个好处。” 伏完听到自己儿子说出如此诛心之言,面露怒意,伸手“啪”一个耳光,将伏新扇在地上,因为手指尽断,无法助力起身,伏新就这么躺在地上,嘴角渗血,冷冷的看着伏完,伏完指着伏新颤抖的道“孽障,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伏新艰难的起身,疯狂的笑着“哈哈,五指侯,多么好听的名字啊。”伏完甩袖道“以后莫要同曹家作对,近些日子不要出门惹事。” “孩儿知晓,定然不会坏了父亲的大事。”伏新冷笑道。伏完叹息一声出了房间,伏新好似脱离一般,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双眼直勾勾望向房梁,一行清泪从眼角划出“曹昂,你给我等着,这个仇我一定会报!” 卷一·许都风云 第四十七章·出狱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伏后一身月白色华服在身,面色红润,嘴角带笑,再也不像曾经那般冷若冰霜古井无波了。双颊的一抹红色就像是入醉一般,不管是对待谁都是那样如沐春风,令的一众宫人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也不知皇后因何事怎得如此高兴,任谁也不会想到她昨晚在哪里,和谁,做了什么。伏后而今满脑子都是昨夜那难忘的一幕,一想起来就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董贵人像往常一样去往伏后的寝宫问安,与其说是问安,倒不如说是故意挺着大肚子,看一看伏后那有怨妒却得深深压住,还得为自己陪笑。 说些关心之语的场景,按照现在的话来说,那就是我就喜欢看你气的要死,却那我无可奈何的模样,这让董贵人每天都很开心。 可是而今,伏寿却执意拒绝董贵人的跪拜,将她拉到一侧,二女并肩坐下,伏寿拉住董贵人的双手就好似粘连在一起似的,董贵人试了几次都拉扯不来, 而且伏后面露关切,口中不乏对董贵人的夸赞以及怜惜,那模样就像是董贵人是她的嫡亲妹妹一般,好生关切着。 董贵人错愕不已,本以为自己今日又可以气一气她,哪知道这皇后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董贵人眼珠子转了转,计上心头,“好叫姐姐知晓,妹妹写肚子一天天的大了,想请姐姐给我那未出生的孩儿起个乳名,不知姐姐意下如何?” 董贵人不信邪,她就不相信,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这位皇后会不生气?就喜欢看你生气又对我无可奈何的样子,令人见了欣喜。 那知伏寿听了深以为然,点点头“妹妹这话说的是,容我想一想。”说罢,还真的在哪里喃喃自语的想了起来,董贵人心中冷笑,她笃定伏后绝对不会想出什么好名字来。 “就叫小龙儿,妹妹觉得如何啊?”伏寿询问道,董贵人面色一僵,“姐姐,恕妹妹愚钝,却不知是哪个龙?” 伏寿嗔怪的白了她一眼,解释道 “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 方今春深,龙乘时变化,犹人得志而纵横四海。妹妹觉得如何啊?”这句话还是伏后昨夜听他说与自己听的。 董贵人甚想掐自己一下,试试有无做梦,还是太阳今天打西边出来了,伏寿焉能如此寄望自己腹中的孩儿,起一个如此厚望的乳名,本来董贵人会以为伏寿会借机暗讽怎料到…… “你二人在说些什么体己话啊?”刘协嘴角含笑走了过来,二人闻言站起行礼,他见状忙搀扶董贵人,温言道“爱妃莫要如此大礼,当心腹中孩儿。” 以往的伏寿在面对此等场景时,要么借口不适,要么转移话题,而今却笑眯眯的望着,“陛下说的及时,妹妹要好好养好腹中胎儿,以免陛下记挂着。” 刘协不由得看了伏寿一眼,心道“皇后今日怎么转了性了。”此等状态的伏寿也令刘协有些无所适从,他打了个哈哈,因位列二人当中,正欲展开双手左拥右抱一番,只见伏寿双手虚抬,制止刘协,只见伏寿娇声道“妹妹即将为陛下诞下胎儿,陛下理应好好照顾妹妹才是。”顿了顿才道“我听内侍有言,后苑而今甚美,陛下应带着妹妹去欣赏一番,对腹中胎儿也是好的。” 他搞不懂这个平时有些善妒的皇后为何如今这般善解人意,通情达理。见刘协如此呆愣,伏寿嗔怪一眼道“臣妾又非是妒妇,如何不得审时度势,陛下只管带妹妹前去便是。” 刘协干笑点头“梓潼所言甚是,伏新而今……”伏寿一本正经道“他受此教训也算罪有应得,当借此好好反省一下,若是父亲再来找陛下说起此事来,陛下只管推给我便是。” 刘协“……” 董贵人“……” 伏寿面含笑意的望着二人走远,笑容立刻消失,有些厌恶的甩了甩衣袖,似乎方才她触碰的不是刘协而是什么污秽,才会如此厌恶。 只见伏皇后时而欢喜羞容满面,时而目光森冷,喃喃自语。令人生畏! …… 廷尉大牢内, “大哥,大哥”听到有人叫他,曹昂悠悠醒转,就见许仪的大脑袋凑在自己跟前“二弟?何事啊?” 许仪搔搔头道“我见大哥而今尚在沉睡,有些担心,故叫你起床。”曹昂闷吸一口气,扶着有些酸痛的腰,有些艰难的起身,许仪见曹昂面露痛苦之色,上前动手搀扶,使曹昂坐起身来,曹昂锤了锤腰间,“大哥这是怎么了?看你样子怎得如此疲惫?” 许仪诧异的问道,他们哥几个昨日睡得如同死狗一般,自然不知道曹昂做了什么,去了哪里,曹昂想起昨夜在楼台水榭中那一番荒唐,打了个哈哈道“想来是这床案太硬,睡得不好导致,呵呵,有劳贤弟记挂了。” 那等荒唐事最好的方法就是深深地掩藏在心里,不许外人道也,曹昂只觉得有些昏沉乏力,此前他体魄强健,从未有过这等疲乏的感觉,而今……,想来是那“妖精”的功力太过霸道了。 就见牢头毕恭毕敬的开了狱们,对着诸位小爷作揖道“各位,天子召令与司空的授命已至尚书台,荀侍中差人来言诸位公子可以回去了。” 除了曹昂以外的众人不免有些讶异,他们知晓自己能够出去,只是没有想到时间过得如此之快,这才在牢里待了多久?就可以出来了?好歹面子工程也得做做啊。 “浴汤已经备好,劳烦诸位移步,沐浴一番,去去身上的晦气。”牢头说完,将头微底,等候着他们说辞,众人纷纷将视线看向曹昂。 只见他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缓缓道“看我作甚,听牢头的,沐浴去。”有了曹昂的发话众人自然无有不肯。 大牢里为他几人分别准备了个单间,曹昂将身上臭烘烘的衣衫脱了下来,浸入浴桶内,有温暖的香汤包裹着身躯,那舒服惬意的感觉令曹昂忍不住叫出了声。 单间的木门开了又关,就见荀攸面含笑意的走了进来,“我先恭喜公子一番,公子可知我为何道喜?”曹昂试水洒在肩膀上,听到荀攸的问话,不由得翻了翻白眼,昨夜他就知晓了刘协与曹昂交易的一切,“虎贲中郎将呗,我怎会不知呢。” 荀攸挑了挑眉道,“公子一直在大牢这方寸之地待着,不曾出去过,怎么会知晓外面的事呢?” 曹昂只是笑了笑,感慨道“天子除了一个禁宫宿卫之权还攥在手上,这也是他目前为止唯一的一块底牌了。” 荀攸见曹昂三言两语就剖析了一番,也不再多嘴,一脸正色的问道“公子可知,为何要抓紧这宿卫之权嘛?” 曹昂翻了翻白眼,心道“总之,反正不会是方便为了今后伏寿与自己幽会。”若是荀攸会上一点读心术知道曹昂是怎么想的。八成会一口唾沫啐在曹昂脸上,面露鄙夷之色的退出。“ 他再把宿卫之权交出来后,那咱们这位大汉天子可就真的成了名副其实的傀儡了。” 荀攸听到曹昂这般无视天子威严,如此直白的说出来,荀攸心中就打心里高兴,开心。“主公让我给公子带一句话。”“既然今后有官职傍身了,那么以后凡是需要三思而行,切勿莽撞行事。” 曹昂自然知晓曹操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点了点头“昂,自然知晓,公达先生莫要担心便是。” “还要谢谢公达先生给我提了个醒。”他说的,自然是先前荀攸对他耳语的那番耳语,如何拉拢外姓武将一事。 荀攸失笑道,“而今五骁之名在许都陆续传开,我倒是没有想到,公子会抛开身份与那是个小辈结拜。” 曹昂在荀攸的话中听出,他是不喜外姓武将的,或者在荀攸的认知里曹昂没有必要放下架子同他们几人结拜,这是很掉价的。 这也是曹昂比较厌恶世家的原因,在士族的眼中,什么都是可以利用的,只要有了足够的利益,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在荀攸看来曹昂与许仪他们结拜是完全掉价的,或者形容为杀鸡用宰牛刀一般也丝毫不为过。 “先生,难道不觉得有时候真诚是最能打动人的嘛?”曹昂开口问道。 荀攸只是笑笑,随即就转移话题,这样的三观是荀家的长辈,自小将他们的思想培植成而今的样子。 实在不是曹昂一两句话就可以将荀攸的想法扭转的,既然知晓这个道理,曹昂也不回我再多说些什么,因为说了也是无用,倒不如不说。 “有些话该当同曹公子,在司空府里当着主公的面说起。”顿了顿道,“公子若是沐浴完毕之后我们便还骑乘回司空府了,路上有些事情要与公子言说。” 曹昂“……” 廷尉之外,哥几个具都是香喷喷的走了出来,“离家数日,都该好好回去看一看了,我们找机会再聚在一起,如何?” 典满嘻嘻傻笑“大哥吩咐,我们这做弟弟自然会欣喜应允。”曹昂环顾众人,见大家都是这个意思,点了点头,试探着微微弯腰作揖,以免动作猛烈,再伤着腰部。 众人自然连连回礼,目视曹昂与荀攸上了车驾这才肯依依不舍的上了廷尉里狱卒给他们准备的马匹,往自己家里走去。 车驾之上,“主公近日准备征伐汝南了。”荀攸开口说道,“属意曹仁将军为帅,程昱随行。”曹昂点点头没有说话,荀攸笑着道“公子有没有兴趣做个先锋呢?” “哦?”曹昂眉头一挑讶异道。 卷一·许都风云 第四十八章·时局、其父其子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曹昂虽然比较迫切于掌兵,但是他还没有狂妄到觉得自己可以统领大军的能力,运筹帷幄,粮秣器械,行军布阵等等……每一项都足以让人焦头烂额,若只是当个先锋,负责冲锋陷阵的话,虽然有些危险但曹昂还是乐意的。 虽然而今他为虎贲中郎将执掌禁宫宿卫,但是他也有抵御外侮之责,思虑片刻点了点头“昂自然是有兴趣的。”荀攸心道自己所料果然不差,大公子还是非常属意冲锋陷阵的。征伐的自然是那自号“大仲”国皇帝,袁术袁公路了。 袁绍、袁术兄弟。他们所在的袁家可谓是东汉末年的名门望族,正所谓四世三公,不可谓不高贵,汝南袁氏在彼时那是大大的有名气。 袁术是灵帝时,司空袁逢的嫡次子,注意是嫡次子。这也就是袁术为什么瞧不起袁绍的原因,袁绍是袁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袁绍是妾室所生的,袁绍是庶出,袁术是嫡出,袁术的身份就比袁绍显得要高贵。 起初的袁氏兄弟一开始都是跟着大将军何进混,当时,大将军何进为十常侍所杀,而后便是董卓进京,天下大乱。 继而讨董失败之后,袁氏兄弟各自“单飞”,成为了雄踞一方的割据者。此时的袁术盘踞的地盘可谓是跨州连郡,治下人口数百万,不可谓不强盛,若是袁术与他那庶出的兄长袁本初联手的话,曹操还真不敢对他下手,可是袁公路偏偏敢冒天下之大不为,自立为帝,引得一众诸侯厌恶,君不见其麾下勇将小霸王孙伯符带着其先父猛虎孙坚的一干老部下,背袁术而去,而今在江东一代积蓄实力。 “司空前次以与陛下发布诏命,逆贼袁术窥伺大汉神器,自立伪帝,天下诸侯皆可授命攻伐逆贼。”曹昂眨眨眼问道“河北那边有何动静?”荀攸一笑道“袁本初纵然实力强横却也不敢支持袁术,便是声援也不见半点。”曹昂点点头,不禁感慨“当年的大汉左将军快要凉凉了。”听着荀攸所说,当今天下诸侯均是恨不得将袁术挫骨扬灰,就算下邳吕布、宛城张绣这等一郡诸侯也对袁术发出了声讨。袁术又和本事与天下为敌呢? 荀攸为曹昂讲了一个故事,不久以前,寿春那一片地区关于麒麟降世和『代汉者当涂高』的流言,闹得可谓是沸沸扬扬的,几乎所有人都在议论这件事情。 庸人自然是看热闹,可是作为精英的士族子弟们则不能这样简单地看待此事。麒麟降世,代汉者当涂高,这两件事情串联在一起,很容易就能发现什么来,有了传国玉玺之后,就会有袁术的追随者巧立名目,什么天象示人,什么祥瑞临凡,而后统归天意,什么惶惶不敢受,非三次不受,最后抵不过众臣拥戴,“无奈”之下只得称帝。 所以等到袁术从孙策手中得到玉玺后,便着手准备称帝事宜。恰巧此时河内术士张鮍为袁术算卦,说他有做皇帝的命,这就更坚定袁术窃号自娱的心志。果然,在建安四年之时,袁术冒天下之大不韪,在寿春祭天称帝,建号仲氏,并设置公卿百官。袁术称帝的消息传开后,天下骇然,纷纷指责他大逆不道。 此时天下诸侯十数者,想要称王称帝者可是大有人在,可绝大多数畏惧舆论谴责,有大义在手的曹孟德不敢轻易为之,更遑论其于诸侯?都不敢公然这样做,如今袁术主动站出来蛮干,自然便成为众矢之的。所以袁术刚刚宣布称帝的消息,依附于他的孙策便宣布跟他断绝关系,而曹操、刘备、吕布三方势力也借此准备“群殴”袁术, 与此同时,江淮连年大旱、颗粒无收,百姓无以为生,甚至出现人食人的惨剧,连带着袁术的军队也出现大面积的缺粮和叛逃事件,对他来讲不啻于“雪上加霜”。河北袁术不表态,更加使曹操心态坚定,封江东孙策为乌程候、庐江太守,对吕布也不吝啬,销了袁术的职位,左将军之名号便给了吕布,有大义在手,又有着实际的利益,这两方势力又怎会不尽心竭力的为曹操出手帮忙呢? 在车驾上畅谈了许久,马车缓缓在司空府前停驻,曹昂驱身下车后,对着荀攸作揖施礼,“吾就不打扰公子家宴了。”嘴角含笑的说道。“公大先生慢行。”待到荀攸的车架彻底远离视线,曹昂才直起身子。 不是多么有礼数,实在是腰酸软的厉害,管家眼尖小跑着出来搀扶着曹昂,有些惊讶的问道“可是有哪个不开眼的伤了公子?”曹昂摇摇头有些尴尬的道“无事无事,抻了一下,不打紧不打紧。”小娘皮果真是厉害的紧啊,曹昂不禁咂舌感慨道,先前在车驾之上,曹昂就强忍不适,直直的挺着,方才下车作揖若非是管家过来搀扶的话,曹昂一时半会儿还真的起不来。 曹昂微微弯着腰,在管家的搀扶下进了司空府,问道“曹伯,今日府上怎的这般安静?” “今晨,大夫人领着一众家眷去相国寺为大公子祈福消灾去了。”好大的阵仗啊,曹昂咂咂嘴,复又问道“父亲没去?” “司空一直在屋里等着公子回来呢。”说着就来到了房门外“笃、笃、笃”管事轻轻敲了房门三下,房内传来曹操的鼻音,“何事?” “大公子回来了,老爷。”管事恭声答道,“嗯,让他进来吧。”里面传来曹操古井无波的声音。管事看向曹昂,曹昂点点头,一手扶着腰,一手拍拍管事的肩膀“你去忙便是。” 管家走后,曹昂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屋,就见到曹操在闭目养神,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将门关紧,晃悠悠的走到曹操跟前,慢慢的跪在地上,额头抵在地毯上,不是他有多么愧疚实在是腰部酸痛的紧,这样的姿势稍微能缓解一下曹昂腰间的不适“父亲,孩儿回来了。” 曹操睨了他一眼,道“呀,大功臣回来了,怎的跪在地上啊,起来起来。”也只是嘴上说说罢了,连个手也没抬起半分,“孩儿跪着便是。”曹昂满脸黑线的说道。 曹操见他跪在地上,一手扶着腰讶异的问道“怎么了这是?有人对你行刑了?” 曹昂摇摇头,想起了那晚楼台水榭之中,那个女人的叫声,相互吹捧夸赞,一唱一和,不堪入耳的言辞,“战况”简直激烈,每一句话,每一次喘息都记忆犹新,无法忘却。那似乎是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女人……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些。 “你就如此喜欢跪着?”曹昂伸手道“还望父亲拉我一把。”曹操撇撇嘴,老大不情愿的起身,过去将他拽了起来,走到桌案前令他坐下,“你这是伤着了?”曹昂涨红了脸道“实在是难以启齿。”曹操双目一瞪“大丈夫行事,何须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不能直说?”曹昂张了张嘴,这话让他如何能开得了口?在曹操的怒视之下,曹昂叹息一声,凑向曹操的耳边,轻语了一番,曹操面露古怪之色,看了曹昂一眼,曹昂点点头,曹操抿了抿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起身来回踱步,时不时的看向曹昂,眼神中有些欣慰、气愤、或者说有着些许孺子可教的意味。 而后曹操走过来,蹲在曹昂面前,一字一顿的道“此等事,她知,你知,我今知之,除此外万不得让再一人知晓。”曹昂翻翻白眼,这是什么很光荣的事吗?为何会无脑到公之于众?若是传出去岂不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烂在心里。”曹操将此事定了调子,曹昂自然点头同意,曹操却没有提起他虐待伏新一事,也许在曹操的认知里觉得,那孽障活该有此一遭,曹昂只是让他变成了“无指候”还是便宜他了。 “不日征伐袁术,由子孝挂帅,公达提议让你担任先锋,你是怎么想得?”曹操转移了话题,向曹昂问道。 先前在车驾上荀攸业已同曹昂说起过此事,所以曹昂听完曹操所说反应不大,搔了搔头道“若是父亲允许,孩儿自然会担起先锋之责。”征伐袁术,其无援助,曹操许一爵一将军位,得孙、吕二人声援,驱使刘备阵前效力,因此刘备为此次征伐袁术的副帅,且先不提是否有实权,这是基于他这个大汉皇叔的身份,所给予他的政治称呼,“你知道此次征伐,除了剿灭袁术以外最为重要的是什么吗?” “别的我可能不知晓,但是既然刘玄德在的话,我得好好看着他,既要让他卖力也不能让他抢了风头就是了。”曹操点点头“你性情还算温和,我不必担忧你会做出什么太过出格的事情,听从子孝的命令行事,凡事注意安全,等你回来为你庆功。”曹操拍拍曹昂的肩膀说道,曹昂点点头向曹操作揖道“定不会让父亲大人失望就是。” “这个儿子真的是越来越想我了。”曹操如此在心中想着。 曹昂也在腹诽“我可越来越像老曹了。” 卷一·许都风云 第四十九章·袁公路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他双手负后,几绺精心梳理的胡须轻轻摇曳着,时而忧虑,时而安静,在这富丽堂皇的宫殿之内,晃晃悠悠的来回走着,时不时的看向那宫殿正中工匠们为他用精金打造的龙椅,眸子里满是宠溺,是的,就像是看到自己心爱的另一半一样的眼神。 “如此精美的龙椅。”他感慨着,又打量一番身上的玄色龙袍,“还有这华服锦帛。”,甩了甩广袖,冷声道“还有这大仲江山。” “朕,怎能轻易放弃?”走到龙椅旁,坦然坐下,戟指下首处“曹孟德,尔一腌奴之后,何来的胆量窃取我大仲江山?” “左右,将曹孟德拉下去,五马分尸。”他奋力的怒吼着,而后剧烈的喘息,这一嗓子似乎掏空了他的气力,再看下首处,哪里有半分曹孟德的影子,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幻想罢了。 袁术,字,公路,汝南人,袁逢之嫡次子,袁绍之弟,他出奔南阳,拉拢孙坚、公孙瓒、陶谦,与袁绍势力形成对峙。他夺取徐州后。 逐陈温、驱刘繇、败刘备、拢臧霸、跨州连郡,割据淮南,实力不可谓不强盛,然其行为天下人不齿,执意自立为帝后遂导致众叛亲离。且其统治腐败、奢侈荒淫、激起民怨沸腾。 自从许都发出征伐他袁术的诏命之后,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大仲”王朝就好似土崩瓦解一般。其真正还掌握在手里的地盘仅区区淮南、汝南二郡之地了。 就像一个外表华丽的空架子被拆穿后暴露出了内中孱弱的本相一般无二,近日来他派心腹四处奔走,联络盟友,哪怕是一句声援也是好的,可是等来的结果却是残酷的。 要么如吕布、孙策一般响应曹操一同攻打他,要么就像荆州刘表与自己那同父异母的兄长袁绍,冷眼旁观者,那一刻,袁术终于醒悟过来,他袁公路在一众割据的诸侯之中已成为过街老鼠,导致了而今人人喊打的局面。 这时,“仲朝”国相。也是他的谋士阎象,颤颤巍巍,手握黎仗缓步走来,“陛下。”苍老又沙哑的声音传入袁术的耳中,却让他有如沐春风之感觉,“浦园公,你来了啊?”阎象点了点头道“陛下可是为了曹孟德而忧虑?” 袁术冷笑了一声,道“一阶腌奴之后有何可忧虑的?其联盟在我看来不过土鸡瓦狗尔。”只见袁术色厉内苒的说道“想我“大仲”治下人口逾百万,麾下十万精兵,我会怕他曹孟德?” 看似信誓旦旦,实则心里没有底,这一切又怎能瞒得过阎象,心中叹息一声“当初主公若是听从自己谋划,莫要称帝僭越的话,何来而今的烦心事。”可是如今事情已经出来了,就不是翻旧账可以解决问题的,作为他袁术的谋士,作为这“大仲”的相国,他要为自己这个所谓的君主出谋划策,抵御来犯之敌。 “汝南、淮南二地,城坚墙厚,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攻破的,唯一要担心的就是粮秣。”阎象为袁术分析着而今的形式。 袁术点点头“我已经命令太子运送粮草前往汝南郡。”袁术想要依托汝南七县之地形成战略纵深对江东孙策形成对峙,以防止他出其不意的攻击,同时在淮南郡最外围的陵县,坚壁清野,陈兵数万,由大将桥蕤、李定坚守以待来敌,大将纪灵、张勋领兵三万作为后备部队,防止不测。 又派遣中郎将魏虎领骑兵四千余作为机动部队充当“救火队员”,于阎象的一番合理的谋划下来,不得不说心中安定了几分。 “我堂堂四世三公,袁门嫡子怎能败于曹孟德这厮手中,袁本初你给我等着,等我扛过而今这一遭,灭了曹孟德后必陈兵百万围困河北,让你知晓我袁公路的本事。”袁术握紧拳头喃喃自语,阎象伸手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看到袁术如此信誓旦旦的模样也便住了口,“希望太子能够收起平时的嚣张跋扈,听从王方将军他们的建议,莫要意气用事。”阎象在心里如此想着。 “可有敌军的消息?”袁术问道。 阎象思虑片刻开口“目前只知道曹操以大汉司空的名义下旨,此次征伐我军的主帅是曹仁曹子孝。刘玄德为副帅。”袁术呵呵冷笑“曹孟德未免太过小瞧与我了,派一个要钱太守加一个编草鞋的鄙夫就来攻打与我?”阎象满脸黑线道“陛下,祢正平的话是没有多少可信度的。”这要说起来还是去年时候的事情。 祢衡,字正平,平原郡般县人,个性恃才傲物,和孔融交好。孔融向曹操推荐祢衡,曹操曾问其有和才能,此僚却自诩无所不能,而后有些莫名其妙的评价起曹操麾下众人,诸如,荀彧可使吊丧问疾,荀攸可使看坟守墓,程昱可使关门闭户,郭嘉可使白词念赋,张辽可使击鼓鸣金,许褚可使牧牛放马,乐进可使取状读诏,李典可使传书送檄,吕虔可使磨刀铸剑,满宠可使饮酒食糟,于禁可使负版筑墙,徐晃可使屠猪杀狗;夏侯惇称为完体将军,曹仁呼为要钱太守。 在祢衡的形容里面,吊丧问疾、看坟守墓,这是九卿之一太常的工作。关门闭户,九卿里的卫尉和光禄勋就是干这个的。 白词念赋,这得是尚书令序列的活儿,击鼓鸣金,执金吾要给安排上,牧牛放马,这是太仆的日常。 取状读诏、廷尉负责、传书送檄、具都在尚书令的序列里。 磨刀铸剑、饮酒食槽、这是妥妥的大司农嘛。 负版筑墙,这个最厉害了,三公之一的司空负责这个 至于屠猪杀狗,说的就是少府! 用曹昂的话来说,祢衡可谓是汉末第一“喷子”,曹操当时听完怒极反笑,还得拦着一帮手下当场诛杀祢衡的冲动。 想着既然你这么有才气,我这里庙小容不得你,于是曹操就把他遣送给刘表,祢衡对刘表也很轻慢,刘表又把他送去给江夏太守黄祖,最后因为和黄祖言语冲突而被杀,时年二十六岁。 在阎象看来祢衡此子就是想出名想疯了,妄图通过这种极端言论快速的将自己推销至人尽皆知,达到这种效果后,有了名气之后,哪怕再过出言不逊也不会有人敢动自己,君不见当年曹操杀了名士边让的后果? 当年的陈宫的传记里有这样一句话““少与海内知名之士皆相连结”,说的就是边让此人,人脉甚广,甚至是代表性的人物,而且边让和陈宫都是兖州人。陈宫作为东郡人,自然也是兖州士人的代表,所以曹操杀边让等名士,触及了陈宫的底线。 194年,曹操二征陶谦之时,陈宫率军留守东郡,他决定将曹操赶出兖州!这也算陈宫与曹操彻底决裂的开始。 陈宫劝说陈留太守张邈暂且迎接吕布入主兖州,以图大事,而张邈竟然听从了他的意见。 一时之间兖州数郡郡守皆响应起事,仅余鄄城、范城、东阿三座县城尚属曹操领地。 其实“数郡郡守都响应。”,也说明曹操杀边让等人,引起的不仅仅是陈宫的不满。万幸在留守的荀彧、程昱、夏侯惇策应下,曹操最终能击退吕布,成功夺回了兖州的控制权。从此以后曹操杀名士就比较慎重了,这等惨痛教训万一再来一次,谁能扛得住? 祢衡笃定曹操不敢杀他所以才会肆无忌惮,但曹操自己不动手可以借刀杀人啊?于是祢衡就到黄祖帐下,于是就出言不逊想搏名声,在他心里为自己营造不畏诸侯权势的伟岸形象时被黄祖斩杀! 因此,阎象当时得到此消息时,对祢衡很是不屑,而今听到自己这位“陛下”籍着这短命鬼的骂人话来评价曹操的主将,岂不是和那短命鬼一个德行?所以阎象才忍不住出言提醒袁术。 袁术想了想心道也是,自己为何会脱口说出那等贼厮所说之话?莫名其妙。 阎象深深的看了袁术一眼,想当年自己这位主公完全称得上年少有为,若非如此焉能跨州连郡虎视中原,诚然有四世三公的名望傍身,可是若胸无点墨,怎能在这群雄割据的汉末有一席之地?总体来说袁术是有很强的能力的,若他乃是一阶庸人,阎象这等名士怎会跟随效忠与他?只是自从孙策将玉玺献给他,带兵跑路以后,“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就将袁术迷得神魂颠倒了。 拿到传国玉玺之前的袁公路与拿到传国玉玺之后的袁公路在阎象看来直接就是两个人,袁术每日都要手捧传国玉玺,仔细观摩到了废寝忘食的疯魔程度,连他亲儿子,“大仲”太子袁耀都下场调侃说“万里江山也换不来父皇手中的传国玉玺。”人常言,知子莫若父。这话反过来用在袁术袁耀父子身上也丝毫不为过。 袁耀分析的非常准确,自己的父皇已经对玉玺痴迷到这等地步了。 卷一·许都风云 第五十章·征战之初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笃、笃、笃”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曹昂还在纳闷是谁这么晚过来找自己,将门开,只见曹真领着小屁孩曹彰,出现在曹昂房门前。 “(大兄)哥哥。”曹昂闪身让二人进来,“大半夜不睡觉跑到我这里作甚。”曹彰看了看曹真,曹真努努嘴道“虽然我同意带你来,但让不让你去得大兄说了算。”曹彰有些懊恼,搔搔头道“哥哥,我想求你点事。”曹昂将盏中盛满蜜浆递给二人,“何事啊?”这小家伙有什么事竟然会求到我身上? 曹昂不解,带着疑惑看向曹彰。 后者却又看向曹真,曹真无奈的摇摇头“子文想随你同去征伐……” “打住。”曹昂抬手制止,严肃的道“你才多大?需知战场上局势千变万化,你而今才十四岁,怎能让你出征。”揉揉他那一头金发道“父亲不会同意,卞婶娘也不会答应的。” 似乎是知道这样的结果,眸中原本呼之欲出的光芒一刹那间,黯然了许多。 而后,他的脑海里响起了一个稚嫩却又娇憨的声音,“大哥最见不得我们这些没长大的弟弟妹妹懵懂无知。可怜巴巴的神情了。” 仰头,怯怯的看向曹昂,那副可怜的样子果真令曹昂有些无奈,他揉了揉面颊道“明日我试试跟父亲说一说,你别那这个样子与我看了。”见计谋得逞,曹彰自然不会再惺惺作态,兴奋地连忙点头,生怕曹昂会反悔。 “不过你要告诉我,这一招卖萌耍贱是谁教你的,你要如实说出来。” “额。”曹彰额前见汗,“你不说可就没法出征了呦,披甲执兵,纵横疆场,何等快意恩仇啊。”曹昂在一旁蛊惑的说道。 曹彰眼珠子滴哩咕噜的乱转一通,脖子一歪道“我是不会告诉你是花儿姐姐告诉我的。”说完向曹昂与曹真作揖行礼后,小跑着出去,临走时还在叫嚷“大哥莫要诓骗我啊。” “果然是曹华那个“鬼灵精”出的主意。”曹昂恨声道。 曹真哑然失笑“若非花儿,旁人焉能知晓你这弱点?” 经曹真说明曹昂才知晓,曹彰自己不敢过来找曹昂,就走迂回路线,拽着与曹昂要好的曹真这位义兄,才有了方才那一幕。 “不过说起来,黄须儿虽才十四岁的年纪,可体魄几近成年人身板,自小又有勇力,将他带到战场上也未尝不可,只是注意莫要让他上场作战便是。”曹真发表自己的观点。 “此事明日再说。”曹昂点点头道“子佩如何了?”曹昂问起曹馥的伤势来。 “不打紧,这家伙一点也不像子廉叔父,身板子太弱了。受了些皮外伤,在他听说你把伏新的手指掰断以后,他还说你要得饶人处且饶人呢。” 曹昂满脸黑线,这书呆子,真的是读书读死了,无怪乎曹洪对这个家伙没什么好脸色,不过说起来若不是当日有曹馥在的话,后果如何还真不好说。 “哥几个貌似都被禁足了吧?”曹昂睨了曹真一眼问道。 曹真点点头“毕竟现在不能完全撕破脸,还是要象征性的处罚一下给帝党的看一看,以免狗急跳墙。”顿了顿又道“说起来,兄长你不够仗义啊。”曹真戏谑道。“怎么?”曹昂不知他为何会这般说,疑惑的问道“夏侯楙都告诉我了,你与典、许、乐、徐四人拜了把子,弟弟我跟你混了这么多年都没机会同你结拜,引以为一大憾事啊。” 曹昂一脸的嫌弃道“你怎得和曹演那厮一个德行?咱们本就是亲兄弟,吃饱了撑的去拜个把子,还是你曹子丹觉得许都五骁的名头不好听,你也想加入进来,咱们凑个六大金刚?” 见曹昂理所当然的说出“你我本就是兄弟”这话时,曹真双目先是一红,而后迅速调整情绪,开心的道“我这不就是说说嘛?” “狗东西。”曹昂笑骂道。“说起来侯爷最近在许都销声匿迹了。”曹真理所当然道“怎么?他不销声匿迹,莫非还要到处炫耀他的手指都被我掰断了?巴不得让整个许都都知道他是“无指候”?”听到曹昂的调侃,他就忍不住失声笑了出来“无指候?兄长,你也太损了。这个名字近乎已经传开了。” “没有手指的侯爷,可不就是无指候?”曹昂理所当然,一本正经的说着。 也不担心伏新在家会不会打上几个喷嚏,笑罢,曹昂用肩膀顶了顶曹真道“以后若是父亲和你岳父打起来的话吗,你帮谁啊?”“额,这种情况不会发生的。”曹真连连摆手说道。 “这个可说不准,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以后的事情你怎说得准呢?”听到曹昂如此说,曹真有些痛苦的揉了揉脸庞,苦笑道“我还真不知道到时候我会如何。” 曹真在内心里衷心的希望,目前局势一直这样持续,但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的父亲是一位眼光长远,深谋远虑的一方雄主,是要终结乱世的人,到那时候摆在他岳父面前无非只有两条路,要么投降要么…… 曹操与吕布可以称得上是同一个时代的人物,若是让吕布投降曹操,吕布定然不会愿意,可若是…… 望着在深思的曹真,曹昂怎会不知他在想些什么,“曹子丹,人各有命,不光还要靠自己去努力,别忘了还有它的注定。”说着,指了指天空。 “莫要想这些烦心事,未到山穷水尽之时,何以为自己添这些忧愁?”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这做哥哥的,连你儿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又怎会不帮你解决问题。”一脸正色的道“交给我。”曹真一脸真挚,“嗯”曹真重重的点头。 “万事听大哥的。”二人相视一笑,“你们哥俩在聊些什么么?”曹孟德不知何时,负手出现在二人面前,“(爹)父亲”兄弟二人作揖,曹操摆摆手,吩咐二人分开,自己坐在二人中间,“我在教子丹以后怎么疼媳妇呢。” 曹真愕然,曹操听罢冷哼一声“这么说来,你曹子脩乃是花中圣手喽?” “怎不为我出几个点子?”曹真忽然意识到接下来的话题不是自己应该听得,这便要起身跑路,手却被曹操一把抓住“来来来,正好子丹也在,听听曹子脩如何妙招,我也长长见识。”看向曹真道“子丹,你意下如何啊?” 曹真看了看曹操又看看一脸无所谓的曹昂,讪讪一笑“听父亲的便是,孩儿没有什么意见。” “哎呀,真不巧,父亲来之前我都和子丹说完了,现在没什么可说的了?”曹操冷哼一声,不愿在和他废话太多“此次征伐袁术,凡是要小心。多听你们子孝叔父的话。”曹真抱拳道“父亲只管放心,孩儿醒的。” 曹操抚须,比较欣慰的点点头,“子丹做事为父还是比较放心的。”曹昂深思片刻道“届时,若是攻破淮南,汝南的话,满伯宁这个汝南太守不就实至名归了?” 曹操“嗯”了一声,在他的构想之中,是要将满宠迁为汝南太守,现在满宠所管辖的南阳堪堪四县,大部分地盘掌握在张绣的手里。 等到攻破汝南之际,就是满宠迁汝南太守之时,“那传国玉玺的话呢?”曹昂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话来,目光灼灼的看着曹操,曹操睨了他一眼,一本正经的道“玺绶,神器也,玉玺蒙尘袁公路处久矣,待到得手自然要交给天子,让天子发号施令……”一番漂亮话曹昂几乎没有听进去, 受教一般敷衍应声,在这司空党与帝党关系特别微妙的时刻,难得曹操还能分出轻重,此刻的曹孟德或许真的并没有什么称帝的野心。 当然,也可以说他一直只想当个权臣,当一个“立皇帝”!望着曹昂有些欲言又止,“你想说些什么?” 曹昂目光深邃“父亲,容孩儿说句实话,袁公路土鸡瓦狗尔,不值一提,只不过他毕竟是袁本初的弟弟,袁本初坐拥河北,又是大将军,届时擒获袁公路是杀呢?还是放呢?” 本来曹操听罢还有些满不在乎,忽然就意识到曹昂这句话问的,并不只是字面上的意思,谁人都知道袁氏兄弟不和,但是并不代表袁氏家族不和,有时候袁绍这个大将军也不得不遵从家族的一些决定。 袁氏兄弟的起点之所以如此高就是因为身后四世三公袁氏家族的光环所加持的,附庸者不计其数,这些才是阻挡曹操的主要力量。 其实曹昂的意思是,需不需要将汝南袁氏的老窝连根拔起,趁着现在袁术还在同辽东公孙氏火并的时机,若是将汝南袁家连根拔起的话,曹操这个司空能够少很多掣肘,最起码汉室的一大部分死忠心里的依托就会彻底被抹去。 那么曹操就会彻底掌握中原地区,坏处就是看看到时曹操敢不敢和被“灭族”的袁绍碰一碰了,如果赢了曹操就是今后的第一霸主,如果输了就是土崩瓦解。 曹操目光深邃的思虑着,曹昂在他耳边好似蛊惑的说着“父亲,有时人生就是一场豪赌。” 如果没有平定袁术,那么曹操同袁绍对决的胜负就是三七开,胜率渺茫,但是荡定袁公路以后,胜负持平,说不得会变成六四开,曹操的赢面会更大。 曹操并没有说什么,起身道“夜里早些休息。”这便出了门,一旁的曹真听得糊里糊涂的“打袁术很复杂嘛?我看兄长和父亲好像都非常重视啊。那袁本初如此厉害嘛?” 曹昂点点头“对啊,袁公路很厉害。” 曹真“……” 卷一·许都风云 第五十一章·红衣 红衣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小曹华趾高气昂的拽着诸葛欣的袖口,像是个骄傲的女将军一般,自得意满,丁夫人安坐于上首,见二人来到,立时笑意满面。 曹华邀功一般道“欣姐姐可是人家请来的,母亲给我什么赏赐啊?”丁夫人嗔怪的看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的道“奖励你?为娘肯定要奖励你啊,小花儿最厉害了,帮着子文出谋划策“坑”了你大哥,这般厉害,肯定要奖赏你啊。” “额”小丫头明亮的眼珠子咕噜咕噜乱转,朝着丁夫人与诸葛欣讪笑一声,几乎化成一股烟尘,夺路而逃。 望着一脸疑惑的诸葛欣,在丁夫人一番解释后也是了然,“花儿确实鬼精灵。”丁夫人挽着她的手与她坐下道“可别当着她的面这么夸她。” 坐定之后,一对准婆媳就开始唠起了家常,“那日事后,司空便于我说起,那伏新果真该死。没吓着你吧?” 诸葛欣摇摇头“那日幸有大公子他们在,倒是子佩还因我受了些伤势。”说着,面上就就露出几分懊悔之态,丁夫人拍拍她的素手道“欣儿莫要此态,子佩若是不护着你的话,你们子廉叔父啊,得提刀杀来许都,他少不了挨他老子一顿揍。”诸葛欣愕然,而后倒是想起了什么掩嘴失笑出声,“欣儿何故发笑?”丁夫人奇问道。 诸葛欣摇摇头,笑着说“方才进屋前,花儿与我说大公……子脩给那姓伏的起了个无指侯的诨号,我实在是没有忍住。” 丁夫人听罢,不由得莞尔,“成了家以后,就能稳重些许了。”诸葛欣俏脸生晕,虽然料到丁夫人肯定会同她聊起这等话题。 但当丁夫人真正提出来以后,诸葛欣才感觉自己的心理准备做的不够充分,连这一句话都招架不住。 丁夫人作为过来人,见诸葛欣这般姿态怎会不懂,吩咐侍女将曹昂叫来,“欣儿。” “夫人您说。” “在这等乱世之中,我们女人家若没个依靠的话,与那五根飘屏有何两样?”诸葛欣深有同感,生于战乱之年,若非如此又怎会跟着叔父逃到荆襄呢? 幼时受的白眼还少嘛?远的且不说,就说她自己,当时得荆州士族蒯家嫡子蒯祺看中,要收自己为妾氏! 诸葛家怎么说也是琅琊郡有名有姓的大族,可是逃到荆襄还不是得仰人鼻息,把这等侮辱看做重视。 待曹司空邀叔父诸葛远入许都之后,曹操欲让自己同曹昂完婚为正室,这一消息穿出之后,在荆襄引起不小的震荡,那蒯家恨不得跪求诸葛玄将二侄女诸葛玲,诸葛欣的胞妹许给蒯家为嫡子正妻。 为何?曹司空为长子看中的儿媳,你们蒯家却要纳来做妾,打了人家的脸也羞辱了自己。让蒯祺迎娶诸葛玲,虽然亡羊补牢然尤为晚矣。 自己的弟弟诸葛亮能在荆襄水镜先生处求学,蒯家就出了很大的力,这一番迎娶诸葛玲不就与曹家也攀上关系了? 世家大族之间的事情总是复杂的说不清楚。曹昂作为嫡子,他的妻子家族自然也在曹操的考量中,显然诸葛家最为合适。 “我不是在像你说子脩有多好,这孩子却也不差。” 诸葛欣摇摇头道“夫人莫要贬低,大公子实乃人中龙凤,虽然有时看似行为张狂,但每一步都有深意。”曹昂是一个对自己人友善对敌人腹黑的家伙,出淤泥而不染般,身为司空之子却无半点桀骜纨绔。 诸葛欣一脸正色的在向丁夫人夸赞曹昂,殊不知,曹昂老早就哨声出现在她身后,听着她的夸赞,时不时的点点头,丁夫人嗔怪的看了曹昂一眼,继续听诸葛欣说着。 “若非欣儿说起我都不知道那小子有这些好处。”诸葛欣知晓丁夫人故意这般说,却也不点破,浅笑道“一个宗族兄弟信服,长辈时长赞不绝口,便是对头都得捏着鼻子认可的曹子脩,再差能差到哪里去?”顿了顿才道“有时我都想向他请教为人处世之道。” “在高处时把别人当人看,在低谷时把自己当人看。就是这样。” 蓦然回首,曹昂一脸和煦的看着他,“曹公子这话颇具佛家禅理。”曹昂摸摸鼻子道“我不信宗教,相比较来世的虚无缥缈我倒觉得,今日事今日毕才是上佳。” 丁夫人见二人聊的投机,面露欣慰之色,悄无声息的离开此处,留给二人一个静匿的空间。诸葛欣烟波流转,“还未答谢你上次救我呢?” 曹昂摆摆手道“自己未来的媳妇儿都救不了的话,怎么当的起你方才与母亲夸赞我的那一番话嘞。” “我说的是真的。” “我说的也不假啊。” 他想抬手抚摸她的脸庞,却搓搓手指,又放了下去,终究是觉得有些孟浪,“曹公子还有心怯的时候嘛?”诸葛欣痴痴一笑道。这一笑可谓万种风情。令曹昂有些目眩神迷,恍恍惚惚醒神后,右手已经抚住其面颊。 诸葛欣摸住他的大手“怎得?”曹昂呵呵笑道“忽然不想去出征了。”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为儿女情长左右?”“况且你也不是能被左右的人,不是吗?”诸葛欣起身,一身红衣摇曳,端的令他心旷神怡。 “幼时我就有个愿望,穿着一身红衣嫁给最心仪的人?”曹昂和煦一笑,虽然他与她之前素不相识,虽然二人没有任何感情基础,虽然二人之间算的上是政治联姻。 “会是我嘛?”曹昂笑着问道。 诸葛欣点点头,道“我们其实是一类人,至少大部分的性格很相像。”她向曹昂伸手,在曹昂的疑惑中,将他的大手紧握,曹昂起身与诸葛欣咫尺之间,诸葛欣轻推他。 而后娇躯舞动,口中还在吟唱着优美的曲调。节奏欢快的歌曲声中,只见诸葛欣衣袂飘飘,身形灵动而轻盈。 腰与腿柔韧而有力,时而蹬踏,时而急旋,那娇艳如夏花一般的俏脸,随着她时而左舞时而右旋的倩丽身影,倏现倏没。所以更增诱惑。 这一刻,她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一位仙女,刚刚踏足人间的刹那。欣赏着诸葛欣的美丽,沉醉于她的舞姿。 曹昂似乎意识到了古代帝王不早朝的原因在哪里了。 这一抹红衣舞动的令曹昂沉醉,一舞毕,诸葛欣脚尖轻点,凑近他“美吗?”曹昂点点头“人美还是舞美?”诸葛欣刨根问底。 曹昂歪歪头“红衣最美。”诸葛欣一双眼睛眯成月牙,凑近曹昂耳边,轻声呢喃“那就平平安安的回来,等你。”红唇嘟起,在曹昂嘴角轻轻一啄。 卷一·许都风云 第五十二章·出征助威!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呜” “呜” “呜” 嘹亮沉闷的军号声,振聋发聩,旌旗随风猎猎招展。 广场上,密密麻麻的虎狼之士,呈道道方阵,井然有序地伫立,他们身材魁梧,目光坚定,身上甲胄鲜明,手中戟戈林立。 广场正中央的石道上,大纛上的曺字格外显眼,石阶上,刘协于御座上,双手紧紧攥住扶手,身体绷紧,额前见汗,时不时地看看一旁面色肃穆的曹司空,好似生怕身旁的曹孟德会突然拔剑下令,杀皇造反一般。 刘备作为皇叔,自然也位于前列,面色复杂地看着下方的甲兵,心中感慨不已,曹公麾下兵马如此雄壮,当世之中除了河北袁绍还有何人能与曹公比拟?曹操睨了刘备一眼道“使君,觉得如何?” 刘备作揖道:“曹公麾下皆天下骁勇,当得威武之师的名头。”曹操一笑,看了眼面色难看的刘协,不经意地说道“玄德此言差矣。”刘备愕然,不觉得哪里有误,只见曹操一脸嗔怪道:“这天下万物皆是天子所有,这兵马自然是陛下的,玄德何以说成是我麾下?”刘备面色一白,只见刘协看向自己那不言而喻的眼神,心中暗骂自己说错,连连告罪“司空说得极是,是在下孟浪了。” 曹操“嗯”了一声,收起了调笑的心思,手按剑柄向刘协道:“陛下,将士们已经集结完毕,可以开始了。”刘协故作沉着,缓缓地点点头。曹操收起那一丝笑意,行至台阶尽头,“呛啷”一声龙吟,鞘中青釭剑出,下方众将不约而同地将目光看向曹操。曹操深吸一口气:“汉军威武。” “大汉万年!” “大汉万年!” “大汉万年!” 众将士喊声震天,曹昂位列下方将校中,觉得热血沸腾,老曹这激励士气已经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了,简单的一个动作,就让大军狂热到如此地步。“大丈夫当如是。” 吼震齐鸣,激得刘协耳朵嗡嗡作响,面色惨白就像生了大病,若非是一旁的中常侍冷零紧紧握住他的手,他都险些跌下座位来,这一幕自然落入刘备身旁的关羽眼中。 一双丹凤眼里尽是失望之色,无怪乎而今的曹孟德日渐骄狂,实在是这汉帝太过窝囊,扫视一帮所谓“汉室股肱”皆是或多或少面露胆怯,关羽摇摇头,轻声叹息。张飞瞪着一双牛眼问道:“二哥何故叹息出声?”关羽轻声道:“烂泥可扶墙呼?” 刘备猛然回头,严肃地道:“云长慎言。”关羽张了张嘴,叹息一声,又点点头,三兄弟的一番轻语,曹操自然没有注意到。翻转剑柄,好似魔法一般,原本高昂地喊声,顷刻间寂静。 曹操收剑大喝:“取诏书!” 荀彧双手捧着诏书,小步轻挪至曹操身边,向其躬身一礼,随即将绢布展开,朗声诵读:袁术袁公路,世受国恩,累至三公四世,然其不思报效,倒行逆施,包藏祸心,窥伺神器,建国伪“仲”,封九卿;置百官,行此倒逆乱朝之举……” “皇汉旧臣,公侯家胤,本当气愤风云,志安社稷……” “然行天下失举……司空为大汉之臣,复天下雄心言犹在耳,忠岂忘心!,诏令天下或随勤王之师,或声讨袁贼公路……,共赴讨逆贼袁术大业!扬我朝天威,如令奉行!” 荀彧读完眼前不禁一亮,檄文之中尽是细数袁术的发迹,如何倒行逆施,句句诛心。深深的看了一眼下方将校中的“楚霸王”,不由得点点头。向曹操施了一礼复又退下。 又有诸葛玄手捧托盘而出,曹操掀开上面的锦布,“众将听命!”在场众人除却御座上的汉帝与伫立的曹操尽皆跪下。曹操手捧帅印,面向诸将“曹子孝何在?” 曹仁一身黑光甲,随着奔走,身上的黑色披风跟着扬起,曹仁快步跃上阶梯,于曹操三尺处抱拳跪地,恭声喝道“末将在!” 曹操将帅印交予曹仁手上,道:“拜汝为讨逆大将军,统御三军征伐袁术!” “诺。”曹仁应声,接过帅印退下,刘备随即上前跪拜,曹操又将副帅掌印于他,刘备亦是接过退下,不过心中有些苦涩,自己这副帅除了结义兄弟与寥寥几个心腹以外,能够节制谁呢? “曹子脩可在?”一声大喝,将众人心思都转向曹昂,曹昂于人群中摸摸鼻子,一挥披风,驱步上前,半跪在地,抱拳道:“末将在!” 曹操一脸严肃,校场之上无有父子一说,此刻的曹昂只是他的下属,下属需要的只是服从。曹昂也非不会看眼色的鼠辈,因此也是毕恭毕敬的等候训示。 “讨袁在即,拜你为先锋大将,此战定要斩将夺旗,攻城拔寨,汝可能胜任?” “末将定尽力而为,不负司空所托!” 曹操眼睛一瞪。说道:“尔年纪尚轻,当如何服众?”曹昂满头雾水,不知道老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撇撇嘴,道:“还请司空示下。” “大将者,莫不是弓马娴熟,冲锋陷阵之士,汝今在陛下、百官、众将面前当一展才能,如此方可服众。”曹操向曹昂施了眼色说道,曹昂心中满脸黑线,心知老曹兴致来了,又在炫耀儿子呢,当儿子的怎能打扰老子的兴致,于是说道:“末将可使五石弓。” 曹昂话毕,众人皆惊,虽然之前许都盛传,司空长子曹昂,天生神力且百步穿杨,但一直都是听闻,未曾亲眼得见,曹操故作平静的点点头,招招手:“取五石铁胎弓来。”。 曹昂满脸黑线,腹诽道:“我只说我能拉五石弓,你给我整个铁胎弓来,你要叠buff嘛?” 何谓铁胎弓? 顾名思义,乃是金属与动物筋角等材料混合的压层复合弓,十分牢固,寻常人根本拉不开。更多的时候,只是用来展示而已。况且这玩意分量又沉,携带也不方便,除了霸气之外,没什么用处。 铁胎弓放在靶场,更多的是摆设,是彰显勇气和力量的道具而已。有两个健硕的士卒气喘吁吁的取了这巨大的铁胎弓来。曹操迟疑的看了曹昂一眼,眼神中的意思不言而喻“行不行?”曹昂没有任何迟疑,轻轻松松的单手握住了铁胎弓,猛地一拉…… 整个铁胎弓开始变形,弓身处居然开始不断的弯曲,弓身发出了咯咯咯的弯折声,用牛筋与金属丝线所缠绕制作的弓弦几乎被曹昂拉了一个满月。 “尚可。”曹昂平静的开口,面色如常,好似没有出多少力一般。 这家伙……果真是天生神力! 观此情景无有不咂舌者,“将靶架起。”曹操吩咐道。待巨靶架起之后,曹昂深吸一口气,弯弓搭箭。 “放弦!”曹操厉声道。 曹昂松开弓弦, “噗楞楞” “噗楞楞” “噗楞楞” 弓弦弹回,不停地抖动,此箭力道可谓石破天惊,那箭失,好似就被注入了无穷的力量,随即破空而出,紧接着所有人看到那箭飞出,越飞越远,居然直接穿越了靶子!一声沉闷的声音响在众人心头,箭矢所中之处激起一片烟尘,待烟尘散去,那箭矢翁鸣不止,深深的钉在城墙上! 所有人安静下来,像看怪物一般,看着曹昂。 刘协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刘备正要开口夸赞,却见曹昂继续搭箭。还来?汉献帝都要瘫坐在地上了。 曹操待要劝说曹昂适可而止,秀一秀就行了,别伤着自己,省的他这个当爹的会心疼,况且如此沉重的一箭射完之后,怎么也得歇一歇,每射出一箭,手臂需要恢复 可是,曹昂已取了箭壶中的箭,又是转瞬之间,将弓弦拉开, 卧槽……看的张飞直吸一口冷气,“这曹子脩非人呼?”自己能拉三石弓,射完尚且还需缓一缓,但这曹子脩竟然…… “云长,你觉得这曹子脩如何?”刘备轻声问道。 关羽复杂的望着曹昂的英姿“曹公时常吹嘘其子为万里候,某家本是不信,而今所见,区区万里候怎可比拟?” 噗…… 又是一箭飞出,又是越过了箭靶,而后,飞出了靶场,再之后……一连六次! 曹昂一直等着曹操喊停,见曹操依旧面目表情似乎……对自己不甚满意,于是无奈之下,又取了箭矢,弯弓搭箭,还是一个完美的满月…… 噗…… 曹操那里是不满意,他是惊呆了,这儿子是真得生猛啊。连射啊……他用这铁胎弓连射。七箭连珠!我儿子得成名绝技! 但凡是个射过箭的人都知道,弓箭这等武器一旦摆开架势,手臂就要大幅度的张开,臂膀需要发力猛地将弓弦拉开,这对手臂肌肉力量的耗费是极大,所以弓箭是不能连射的,你得先憋一口气,养精蓄锐,射过一箭,需过小半盏茶功夫之后,才能继续拉弓,而曹昂脸不红,气不喘,连射七箭,看这架势还能继续,将士们开始狂热的注视曹昂,大公子如此勇力,带我们冲锋陷阵,岂有不胜的道理? 刘协心中悲戚,“我大汉危矣!”“气若游丝”的道:“司……司空,让曹子脩收了神通吧!”话落,好似最后一点力气被抽干一样。曹操点点头,面向众人:“曹子脩担当先锋大将,尔等是否信服?” 下方沉寂片刻,曹真率先出声暴喝道:“将军威武!” 曹真这话像是会传染一般,众将士不约而同的一起呼喊,久而久之,喊成了同一个频率。 “将军威武。” “将军威武。” “将军威武。” 此次誓师大会,曹昂无疑是全场最靓的“仔”! 曹昂望着欢呼的众将,胆怯的汉臣,曹操的欣慰,汉帝的惧怕,轻声呢喃自语“当一个权臣挺不错的?” 卷一·许都风云 第五十三章·讨袁(一)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一九九年, 曹操尽起三路七万大军,自许都出发,由曹仁为讨逆大将军,皇叔刘备为副,率领众将讨伐袁术,时值讨贼檄文发出,很快就传遍汝南与淮南,据传袁公路阅毕,登时口吐鲜血,倒在所谓的皇宫之中。悠悠醒转之后,便开始调集大军,只是这应对多少显得仓促。 刘备左顾右盼似是在寻找什么“皇叔四下眺望,可是丢了什么物件?” “啊?没有,将军误会,只是怎不见曹公子呢?”刘备打着哈哈问道。 “轰隆隆”天幕一道雷光显现,曹仁举目看去,缓缓道:“副帅,我等率领大军就地扎营如何?”曹仁没有回答刘备的疑惑而是下令扎营。 刘备也不恼恨,拱手道:“但凭将军吩咐。” 曹昂与他那一众拜把子兄弟与大军出来后,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由不得刘备心中没有疑虑,他倒是知晓以曹昂作为,干不出临阵脱逃的勾当,只是带着约莫几千兵士能到哪里去呢? 兵士得到命令开始伐木扎营安寨,帅帐之中,几名主将纷纷聚在一起商议战局,只见曹仁环顾众人,沉声道:“今日暂且扎营造饭,明日继续行军,让将士们饱食几顿,届时全力攻打平谷县,诸位可有异议?”身着鱼鳞甲的张翼德带着疑惑起身,作揖抱拳:“标下敢问将军方才说的可是平谷县?” “正是平谷,翼德可有问题?”听到曹仁的答复,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张飞连忙道:“平谷县之前尚有远平一城,袁术必然集结重兵于此地,且四下并无旁路可绕,将军何以抛开远平一地不谈,直言攻打平谷?” “翼德将军勿忧,将军这般安排自然有应对之策。”朱灵在一旁出言道。“可是……” 朱灵,字文博,冀州人士,本是袁绍部将,后归降曹操,其人有勇力,公私分明,为曹操征战四方,现今为中郎将。 后世评价其:将军佐命先帝,典兵历年,威过方、邵,功逾绛、灌。图籍所美,何以加焉? 一旁的吕虔,轻笑出声,却不言语,似乎是觉得这张翼德没有尊卑之分,你兄长还未发问,你这小小的步军校尉却在“吆五喝六”,因此极为不喜,却并未表露的太过明显。 吕虔,字子恪。任城国人。虔有勇有谋,曹操在兖州时,任命他为从事,其率领家丁驻守湖陆。曾与夏侯渊共同镇压济南等地的黄巾余孽,被推举为秀才,加任骑都尉。 曹操评价他:夫有其志,必成其事,盖烈士之所徇也。卿在郡以来,禽奸讨暴,百姓获安,躬蹈矢石,所征辄克。昔寇恂立名於汝、颍,耿弇建策於青、兖,古今一也。 张飞待要开口,就见刘备按住张飞肩膀“翼德勿忧,文博将军说的可有不对,我等自当遵命就是。” 曹仁点点头,沉声道:“多谢玄德公理解。” “理当如此。” 望着刘、关、张出了帅帐,朱灵与吕虔一同看向曹仁,“将军,大公子果真有把握拿下远平嘛?” 吕虔也是有些担忧,道:“是否需要派兵马以做接应?将军可下令给文博,派他接应。” 朱灵点点头道:“将军若有吩咐直言便是。” 曹仁一笑道:“子恪、文博二位勿忧,前次子脩于皇城广场使五石弓七箭连珠的场景二位想必不能忘却吧,倘若子脩只是个空有神力的莽夫,我身为主帅必然不会放任他,况且,子脩也非莽夫。” “二位宽心便是。”二人想想,点点头想着也是这么回事,这二人俱是曹操的臂助,曹仁与他们也算交好,虽为主将,却也不可颐指气使,免得迁怒得罪。 刘备几人出了帅帐,在自己的帐篷里落座之后,刘备就告诫二人:“二位兄弟,我等而今寄居于曹公之下,凡事要加倍小心,莫要出些不该出的风头。” 刘备的意思很是简单明了,曹仁爱如何安排便如何安排,我等保护好自己便是,别的不用关心,有功劳他们不会想着咱们,但若是恼得他们不喜的话,且不说会被穿小鞋区别对待,怕是到时还要治罪,那样就得不偿失了。 关羽道:“咱们先前不知何曹孟德打过多少交道,这曹子孝也是个知兵的,不至于犯一些低级的错误出来,再结合兄长说起,那曹子脩带着一干半生不熟的小娃娃脱离队伍我倒是猜出个大概来。” 张飞虽是有些莽撞,却绝不是粗心大意的人,经关羽一番提点,倒也猜出些什么来“二哥的意思是那曹子脩今夜会奔袭远平夺城?” 刘备缓缓点头,目光深邃,幽幽道:“曹子脩其人,较其父犹有过之。”关羽讶然,却是没有料到这曹子脩在大哥这里评价如此之高? 远平城外,大雨倾泄如柱,四周干涸的护城河道不多时便被雨水浸满,轰隆的雷声夹杂。寒气升腾,令远平的守城将士不得不蜷缩着身形。 守将刘群登上了城头,举目眺望城外这一片荒芜的雨中世界,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自他率军布防于此后,整日提心吊胆,毕竟是第一道关卡,承受的攻击也定然会是最为猛烈的,看了看紧闭的闸门,高耸得出城池心中略微安心了几分。 “城中的一切,可布置完毕?” 刘延揉了揉发胀的眉心,低声问道。 太子袁耀将远平县交给他,使得刘群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远平县是大“仲”的最前沿。一旦双方开战,远平县首当其冲,副将还未搭话,就听见麻绳被撕裂的巨响,随即轰隆一声,实木闸门轰然落下,“将军,大事不好!” 就在刘群有些错愕的时候,就见一名守兵,抚着头上摇摇晃晃的兜鍪,跌跌撞撞冲过来。 “曹军趁夜竟射断闸门绳索,准备冲入城中了。”刘群双眉怒竖,起身一脚将守兵踹到在地,怒骂道:“你这狗杀才,跟本将军梦呓什么?射断闸门绳索?你且给老子射一个试试?” “曹军里有楚霸王临凡?” 刘群只觉得此人说话甚是荒谬绝伦,那绳索且不说是与兽筋混制,成人臂膀粗细,你拿锯子锯都得用上个把时辰,射断?瞎扯。 守兵吃痛起身,待要解释一番,忽然之间,只觉得一股大力推动自己飞向右侧,双眸将刘群的惊愕定格,一支短戟粗细的箭矢,箭簇深深穿透守兵的头颅,将其狠狠凌空钉在石墙之上。一蓬血色洒在刘群惊愕的脸上, 刘群只觉脑袋里嗡的一声响,眼前直冒金星。楚霸王下界了?“将军快看,前方约数千骑兵,正朝城门赶来。” 刘群连忙跑到箭垛上,头伸出垛口向下观瞧。一群身披黑色甲胄的骑兵正急速掠近,前进的骑兵中,大纛上得出曺字,格外显眼。这如果要被曹军进得城中的话,本部兵马必然是死伤惨重。 “来人,即刻向平谷县求援,恳求王方将军出兵援救。来人,给我抬刀备马。” 说话间,就听到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声响。 刘群忙凝神观瞧,只见远处,一股黑色洪流滚滚而来。 “是曹操的骑军!” 有军卒一眼便看出了那洪流的来历,大声嘶喊。刘群也顾不得许多,跨上马,抄起手中大刀,率领军卒冲出城门。 “我乃城中守将刘群是也,尔等速速列队随我迎敌,不得慌乱。某家会亲自带领你们对战敌军,绝不退兵。” “追随大人。” “追随大人。” “追随大人。” 也许,是刘群的这个激励产生了作用;也许是此危急关头,兵士们也知晓轻重。刘群命人列阵在城下,一个个严阵以待,紧张万分。 刘群吩咐妥当之后,立马横刀,站在阵前。 风急雨骤,雷霆瞬闪,豆大的雨滴扑面而来,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那一队黑色铁骑似洪流般,出现在视野当中。为首一员大将,赤金甲,胯下极影马,掌中一杆霸王枪,寒光熠熠,其人就好像是踏踩着狂风暴雨般,冲向城门。刘群望向来人,瞳孔骤然一缩,心砰砰乱跳“我乃大“仲”镇南将军刘群是也,来将通名!” 刘群耐着冷静强自出声问道大。 也就在这雷霆万钧的瞬间,飞骑而来的大将爆出一声巨吼:“我乃大汉虎贲中郎将曹子脩是也,敢拦我路者,杀无赦!” 语罢,一枪扎去,刘群慌忙抬刀封挡 “铛” “铛” “铛” 交手三合,刘群掌中虎口迸裂,鲜血溢出。刘群面露痛苦之色,二马交错,曹昂肩抗霸王枪,上下打量刘群,待要开口,就见副将拍马舞刀飞奔而来,口中叫嚷:“休伤我家将军。” 王平见状正要纵马冲出,曹真抬起铁矟拦住要冲阵的王平道:“子均莫动,兄长这是在立威呢。”王平听得曹真如此说,便按下心神,以待随时出手。 曹昂望着拍马舞刀而来的副将,面露玩味之色,朝怒视他的刘群呵呵一笑,纵马疾驰冲向副将,长枪上挑,副将手中格挡的刀立时碎成数片,在惊愕之中被曹昂一枪洞穿,挑了起来! 刘群见状气的哇哇乱叫:“贼子安敢如此?” 曹昂将死透的副将甩在地上,舞了个枪花,遥指刘群“再来?“刘群面露冷笑:“我大“仲”男儿岂有惧之?”这一番话倒让曹昂讶异,这袁术还是有死忠的。 交手未过三合,一枪拍在刘群身上,一时间甲叶四溅,刘群痛喝:“再来。” 曹昂点点头面无表情,只一枪透其胸而过,刘群为曹昂斩于马下! 卷一·许都风云 第五十四章·讨袁(二)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风止雨息,天地之间一片泥泞雾降。 雨后初晴的太阳,看上去似乎显得格外明媚,但实际上,王方却发觉有着冰冷刻骨的寒意。 冷得骇人,冷得让人感到难受,冷得让王方感觉说不清楚,道不明白,不明所以。 从下谷到平远的官道上,一队兵马正在快马加鞭,飞速疾驰。 狂奔的战马口中流出涎液,鼻孔冒着大团大团的热气,呼气成雾,似乎并不是一句简单的形容语句。 王方不停的催促麾下兵马加快行进速度,心中也是感到极为焦躁与不安。 经过斥候来报,曹军在昨日入夜暴雨雷鸣之时,突然发动攻击,这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之前有斥候曾报告过曹军于百二十里处扎营,按兵不动,这一举动甚至让许多人都以为,至少在旬日间,曹军不会主动出击。 这些人当中,王方也算其中之一…… 可是谁也没想到,敌军主帅曹仁这一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竟迷惑了许多人。就在大家都没有防备的时候,强行派人破城,王方还有疑惑的点在于,平远城高额耸立,也算是做坚城,便是攻破没有至少三五日是决计不可能的,再者守将刘群也不是无能之类,焉能城破? 曹军这一次的出击,颇有雷霆万钧之势。 兵者诡道,高明之至啊! 王方不禁由衷感慨,同时又觉得奇怪,是什么人,为曹军先锋,出了这么一个计谋呢? “距离远平,尚有多远才到?”王方横握手中金锋斧,沉声问道。 “启禀将军,按照目前这个行军速度,大约最迟在两个时辰,就可以抵达远平。” “也不知道,刘将军能否坚持守住城池啊。” 王方长吐一口浊气,回头看了一下身后飞驰行进的兵马,沉声喝道:“传令大军,务必快马加鞭,要在两个时辰之内抵达远平城。” “喏!” 探马领命,纵马而去,可王方心中,却更觉不安,尤其是眼皮跳的格外厉害。 路过河滩,只见此地,地势平坦,几无任何险要地势可以守住。昨夜虽有暴雨如注,河床之中却并未有多少水流,基于这些条件因素,远平城外数十里的旷野,极为冷清寂寥。 河滩距离远平,尚有二十余里,距离下谷,五十里左右,河滩几乎位于两地中央地带。 行至此地,王方揉了揉眉心,正要下令加速前进。忽见一名斥候,飞马而来,在他面前停下。 “将军,前方有一支骑兵马,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哦?” 王方眸中精光一闪,沉声喝道:“是何人领兵?” “看旗号装备,似是曹操麾下大将率领的精锐骑兵。” 会是谁呢? 于禁? 乐进? 李典? 王方心中警兆遂起,面露警惕之色。 早年间,在袁术尚位称帝时,王方就在其帐下效力,他就听说过曹操麾下猛将如云。 其中,尤以夏侯兄弟、曹仁、曹洪、曹纯、李典、乐进、于禁……等最为显赫, 想当初,二十二路诸侯讨伐董卓。 在汜水关外徐荣阻拦曹操,连斩盟军十数员大将。 曹操被徐荣兵马冲散,险些丧命,若非是夏侯惇前来救驾,与徐荣大战五十余合,将其斩落马下,而今的大汉司空是谁还尚未可知呢。 前方曹军以至,岂不是说,远平县已经告破了吗?思绪纷飞之际,他即刻下令,“三军止步,列阵迎敌。” 在这个时候,王方不能退,只能前进。 他若是撤兵的话,前来围堵的曹军定然会趁势掩杀,如果出现那样的情况,己方势必溃败不堪。所以,先稳住阵脚,而后再做打算。 王方刚下令列阵,曹真率领兵马,已逼近跟前。 只见曹真,座下马,掌中铁矟,威风凛凛。 曹真也在端详王方,见他身高八尺开外,生的膀阔腰圆,威武雄壮。 胯下一匹乌骓马,持一杆长柄金锋斧,配铁甲,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两军列阵对垒,曹真就催马就冲出。 “某家曹真是也,来将可是王方王柏安?” 王方闭气凝神,这等时刻,自然不可露出半点怯阵之意,催马就到了阵前。 “王柏安在此。” 曹真持矟,指着王方面门,冷声道:“王柏安,废话不肖多说,今我奉司空与天子之诏,出兵讨伐袁贼逆,威振朝纲。远平如今已经被拿下,刘群也已成枪下亡魂。” “汝若是机敏,便莫要再助纣为虐,即刻下马投降,我可为你美言,保你高官厚禄…… 但你若是执迷不悟,那就休怪某家,送你与刘群作伴!” 王方心中猛地一颤,刘延,果然被杀! 突然大吼一声,“曹子丹,休要张狂…… 某家得陛下厚爱,焉能做那曹孟德跟前的恶犬?待我杀了你,与刘将军报仇雪恨!” 说罢,王方擎住铁矟,催马就冲向曹真。 曹真怒目一瞪:“敬酒不吃吃罚酒!” 也是勃然大怒,轮起铁销迎上。铁蹄踏踩河滩,激起水花飞溅…… 虽然还没有交过手,可是两人这一冲锋,曹真人马合一,如同一头下山的猛虎般,气势惊人。 这种阵前交锋,气势尤为重要。 曹真铁销一出,王方便知晓,此子与自己武艺在伯仲之间。 到了这个时候,他已没有退路…… 王方尚且不知,凭借曹昂的工业革新,马中三宝的普及,让曹军俱都是战力大增,两匹战马长嘶,刹那间照面。曹真二话不说,挺铁矟分心就刺。 这一矟刺出,撕空带着一声历啸,快如闪电。 而那王方却呵呵冷笑笑,大斧向外一翻,正劈在铁矟矟脊之上。巨大的力量,令曹真在马上不由得一晃,手臂顿时发麻。铁矟向下一沉,便失了方向。 而两匹马继续冲锋,王方大斧压着徐晃的铁矟,“扑棱棱”那么一翻,顺着矟杆刷的向上推去,横抹而出。只觉手上铁矟一松,紧跟着大刀就抹了过来。曹真连忙竖起铁矟,一式铁门闩,铛的崩开了王方这迅猛如雷电般的一击……随后,二马错蹬,便分了开来。 他拨转马头,一咬牙,再次策马冲出。大笑道:“王柏平,汝若就这点本事?便绝非某家对手。” 王方面色一沉,喝道:“尔莫要逞口舌之利!” 这一次,他再也不留有半分力量,与曹真斗在一处。 凭借着马中三宝,曹真和王方斗了三十余合,仍胜负未分。曹真稳重出招,将铁销舞的忽而快如闪电,忽而凝重若泰山压顶,快慢轻重,一杆铁矟上下翻飞,呼呼作响。 两人斗了三十个回合之后,王方忽听本阵后方大乱。 他连忙虚荒一斧,跳出战圈。向本阵看去,只见一支铁骑,大约有千人左右,呼啸着冲入阵中。那为首大将,黑盔黑甲,胯下一匹青鬃马,手握两柄环首刀,向王方疾驰而来 “王柏平休走,王平在此。” 王方大惊,望着己方兵士处于劣势,连忙拨马想要救援。可是曹真又岂能容他逃走,催马便把他拦住。 “要往哪里走。” 铁销呼呼作响,挂着风雷之声,才算是打成平手。可现在,一头猛虎王平出现在他的身后,王方哪里还有心激战,只十几个回合,便被曹真杀得汗流浃背,狼狈不堪。 而另一边,王平掌中双刀翻飞,刀刀见血。 曹军的骑兵也发动了冲锋,把袁军杀得几近溃败。 王平挥刀冲向王方,“纳命来!” 本来一个曹真,已经让王方快要抵挡不住,若是在加上一个王平…… 王方也不是不知道进退的人,手中大斧猛然发力,一连三板斧逼退了曹真之后,拨马就走。他这一走,袁军就更是失去了主心骨,群龙无首,瞬间溃不成军。 曹真与王平合兵一处,二话不说,直追击十几里,相视点头后方才罢休。 “穷寇莫追。”曹真横矟冷笑道:“中郎将在等着他呢。” 王方这一败,不可谓不凄惨。 他从下谷出发时,带了近三千人,星夜兼程,可杀出重围之后,身边只剩下寥寥不到千人而已……远平既然已经失掉,那必须竭力赶到下谷县布防,将见闻报于陛下知晓。。 思绪至此,王方不敢再做逗留,带着残兵败将,朝下谷县方向败退。到傍晚时分,下谷县已入眼中。王方长出一口气,快马加鞭,行至城门外,厉声喝道:“城上何人值守,速速开城!” 城头上的军卒,探头看了一眼。 “啊呀……王方……王方将军,开城门,快快快。”随着一连串的呼喊声,城门吱呀呀开了一条缝。王方正要入城,却见一匹大宛马自城门,狂风席卷而来。 马上那员大将,五短身材,一身明光甲,掌中一杆卜字戟。“王方,乐进在此候你多时,看戟!” 乐进已到了徐晃跟前。掌中卜字戟唰的一声刺出,只见一抹残影掠过,戟尖已经到了跟前。 在城门开启的那一刻,王方就察觉那城上士兵的态度不对,本能的反应到有些不妙。 勒马向后退了一步。当乐进冲到跟前时,他连忙抬斧封挡。只听铛的一声响,胯下马“希聿聿”长嘶不已,不住的向后退却。 从卜字戟上传来一股巨力,令王方有些承受不住。“这厮好大的力道。” “有埋伏,速走!”王方伏在马背上,催马狂奔而去。乐进见一戟不成,顿时大怒,催马就要追赶。 王方身前的一干亲兵蜂拥而上,将乐进拦住。其怒气更盛,卜字戟舞动般在空中飞舞,呼呼作响。一番杀伐后将那几十名亲兵乱刃分尸。徐晃奔出包围圈还未缓一口气,却听身旁传出一个声音:“王将军,这是去哪啊?” 王方定睛看去,只见曹昂在马上面含笑意的看着自己,只是那笑容如同地狱的使者,令王方心中生出惧意,“怎么?不为那刘群报仇了?忘了问了,本公子给将军准备的惊喜还请将军点评一番。” 曹昂诚恳的说着,天生神力且用兵诡谲,怎能不令王方生出惧意,“曹公子这是想让某家交代在这里?” “莫要如此说,放是肯定放的,只是得在将军身上讨个彩头。”话道,枪到,王方咬碎一嘴钢牙,拼死抵抗着,每一次格挡等能令王方体内五脏六腑震得七荤八素。连战数场本就体力不支,纵然这是首战却也非是曹昂对手,交手七八回合,曹昂准确找到王方的破绽,狠狠得到一枪摔在王方胸腹处。“咖嗤”骨裂声异常清晰。王方下意识的前仰,捂住胸腹,又让曹昂找到机会,又是狠狠一枪砸在他的背甲处,若非有甲胄泄力护身,淡淡这两枪就足以令王方命殒当场! 王方在马上摇摇欲坠,曹昂却收了手,放王方夺路而逃。曹昂嘴角扬起玩味的笑容,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坏主意。 卷一·许都风云 第五十五章·讨袁(三)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平远与下谷都失守了?” 在府衙中,太子袁耀无比吃惊的看着张勋说道。 他今曰本来心情尚佳,原想遣派府中管事,叫些歌姬来跳舞助兴,却见刘勋匆匆前来告之他远平失守,下谷已落入曹仁的手中。 事情着实有点不太对劲儿!曹军是如何悄无声息的攻取远平的?下谷县又为何轻易失守?二地守将,刘群与王方都非是庸碌无能之辈,尤其是王方,那可是父皇麾下大将,有勇有谋,往远平去救城怎的就溃败逃命至郡城,昏迷不醒了?如此说来郡城之前的两道防守已被曹军攻破了? “太……太子?”看着愣神的袁耀,刘勋出声叫道。 袁耀晃了晃脑袋,口中喃喃自语:“冷静,冷静。”走到刘勋身边抓住他的臂膀急切地问道:“曹军到哪里了?” “斥候还未回来,不过按照时间来算,最迟今日下午曹军就会兵临郡城之下啊!” 袁耀深吸一口气,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在郡城之下将曹军覆灭吧!”刘勋愕然,道:“太子,我城中将士堪堪万余,粮草也不甚充沛,且尚不知曹军人数兵马,与曹军正面交战?是否有些不智啊?” 袁耀睨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慌个什么?本太子在此坐镇,还有刘将军你这万人敌辅佐与我,曹军?哼,草芥尔!” 听着他的豪言壮语,刘勋真想一口老血喷出,最好是死在这,也省的到时曹军攻来弄得自己焦头烂额了,你还真以为自己虎躯一震会让曹军颤栗抱头鼠窜?你在我“大仲”是个人物,可在人家曹军那里算老几?你看看自从你来到淮南以后,民生被你治理的乌烟瘴气的,民怨沸腾啊,届时曹军攻来,老百姓若是不箪食壶浆,以迎王师那才怪了呢。 想归想却不可说,干笑着点头,道:“太子英明,不过保险起见,是不是可派人给纪灵将军传讯,命他随时待命,驰援淮南呢?”刘勋很是委婉地把自己的建议提出来,可是却遭到了袁耀的驳斥,甩袖道:“刘将军,若是传讯给纪灵,覆灭曹军的首功还能是我们的吗?” “这……可是……” “好了,莫要再说了,吩咐下去,让儿郎们整装待命,随本太子列阵迎敌!”刘勋强忍拔剑攮死他的冲动,忍着怒气抱拳行礼后退了出去,待出去后吩咐心腹亲兵过来,将信物递了过去说道:“速速自西门出去,找到纪灵将军,告诉他务必派人前来支援。”亲兵待要再问,刘勋低声吼道:“若不想给袁耀那厮陪葬就快快前去!”亲兵被吓得一个激灵,点点头待要走开,“等等。”亲兵疑惑得看向刘勋,只见刘勋深吸一口气道:“若是传出淮南城破得消息,就立马折返回都城汝南,告诉皇上,我刘勋已死报国!” 见刘勋说的如此严重,亲兵也不敢拖延,“属下定然不负将军所托。” “派袁耀这厮来镇守淮南,陛下你是怎么想的?这大仲若是不一世而亡才是怪事。”刘勋自顾自嘲讽呢喃着。本就是在风雨飘摇之中建立的所谓王朝,也许倾覆只在刹那之间! 淮南郡外,百里处,曹军业已扎好营寨,将士们各自安坐,美美的吃着手中新烤的肉食,心中不由得在感激曹昂,若非是他那诡谲的用兵之法,焉能在不到两日之内连克远平、下谷?若非是曹昂他们焉能吃上手中滋滋冒油的烤肉? 如此曹昂令曹仁心中不禁感慨,“曹泰若是有曹昂一半的武艺与机敏,他这当老子的做梦都能够笑醒。” “叔父,在想些什么?”曹昂于桌案前和煦的问道。 曹仁点了点曹昂,道:“若非是子脩你用兵如神,我军怎能用微乎其微的代价与极短的时间之内拿下两城?来来来,我这做叔叔的敬你一杯。” 环顾左右,抬手笑道:“诸位,诸位,你们说这第一杯酒当不当敬我们的头号功臣啊?” 刘备端着酒盏起身,笑意盈盈的走到曹昂面前,后者见状自然端起酒杯起身,“将军所言说得极是,中郎将少年英雄,又创此战绩,接下来定然能使我军战意昂扬,大败袁公路指日可待。”刘备毫不吝啬赞美之词,侃侃而谈尽是没有一句虚言妄论。曹昂坚信刘备定然是真心实意的夸赞,未藏半点虚伪。 “皇叔谬赞了,昂是在惭愧不已。”曹昂呵呵轻笑对答,刘备摇摇头,正色道:“吾之所言具为肺腑,中郎将当得。” 曹昂将酒盏压低与刘备碰杯,“皇叔莫要如此生分,叫我子脩便是。”曹昂看不起袁术,但是面前的刘备他可是非常重视的,能屈能伸,当初与郭嘉青梅煮酒论英雄之时,所借鉴的后世之语,曹昂是打心底里认同的,甚至认为犹有过之。刘备这等人无论是盟友还是敌手,都应该倍加重视。 吕虔见状也是出言附和道:“我等不如就借着皇叔的吉言饮上这一杯,预祝大军旗开得胜,如何?” 众将纷纷叫好,由曹仁起头,众人举杯痛饮杯中浊酒。 曹昂在刘备的疑惑下,为其斟酒“先前玄德公不惜自降身份,主动敬我,昂是在心中惭愧,这杯酒当我敬皇叔。”曹昂一手捏着酒盏一手指着一旁案边坐立的关羽。张飞道:“玄德公昔年与关、张二位义士结交,桃园结义脍炙人口,成一段佳话,你三人匡扶汉室可谓呕心沥血,实在是羡煞于我。” “有皇叔美谈在前,吾便紧随其后效仿皇叔与一干兄弟结了个“许都五骁”的名头,着实是班门弄斧了,呵呵,还望皇叔莫要取笑。” 人敬者,桓以敬之,逢人真心赞美,城府再深也不可能能完全不露分毫喜怒,刘备心中畅快不已,呵呵笑道:“子脩说得哪里话?你等结义兄弟之名我也曾听闻,彼之众兄弟皆是曹公虎将之子,常言道,虎父无犬子,我等兄弟实乃粗鄙之人,呵呵,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曹昂假意不悦,嗔怪说道:“皇叔莫要如此说,若无你等珠玉在前,我等怎能效仿,皇叔贬低自己岂不是连我等俱都驳斥了?” “却是我失言了,子脩勿怪,勿怪,呵呵……”又是一杯饮尽,一番帅将合的和睦场景呈现在大家眼前,曹昂与刘备好似久别重逢的忘年交一般,聊得甚是投机。 由于明日待要攻城,饮几杯聊以慰藉,众将在曹仁的提醒之下均未贪杯饮醉,陆陆续续的起身告辞。登时,帅帐之内只余曹仁。曹昂叔侄二人, “子脩何以对刘玄德如此亲密?”曹仁伸手虚抚曹昂为其斟满蜜浆的杯盏问道。 曹昂先是笑了笑,又为自己斟了一杯蜜浆,笑了笑道:“叔父觉得,刘玄德此人如何?” 曹仁想了想说道:“此人洞悉时局,深谙为人处世之道,无论到哪里都能被奉为上宾,我虽对他不喜,却也不能得罪与他。是个人物。” 听到曹仁的评价,曹昂点点头,道:“叔父说得极是,刘玄德是一个极具人格魅力的人。” “人格魅力?”曹仁有些愕然,不太明白这个词语的含义。 “他几乎可以做到与任何人相处,都能够让人感受到他的谦和。好似如沐春风一般。” “单说他那两个结义兄弟,其武艺不在典韦、许褚之下,昔年虎牢关“三英战吕布”叔父想必记忆深刻吧?” “听你如此说起,我倒觉得不错。”曹仁点点头,饮了口蜜浆。 “当年在平原时,张翼德不忍兄长为督邮喝骂,将督邮怒鞭数十,刘备是怎么做的?为了张翼德抛弃九死一生才博来那一县之长的位子,带着关张投靠公孙瓒。” “还有那关羽之子关平,刘备视若己出。吕布夺徐州时,张飞因醉酒将徐州丢失,刘备的两个夫人也落在了吕布手里,当时张飞欲自刎谢罪,那刘备说了什么令张飞失声羞愧痛哭?” 曹仁目光灼灼的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衣服破尚可补,手足断安可续?” 曹昂点点头,这正是他佩服刘备的原因,不光嘴中大义,行动也不差分毫,更是敢当众说出这等“手足”“衣服”的话题,诚然,在这等乱世,女性没有什么地位,但这等话还是会引出不少诟病的,对自己的名声是有不小影响的,曹操不就有个“人妻曹”的诨号嘛?但刘备全然不在乎,与两个结义兄弟,恨不得食同案,睡同寝,比亲兄弟还亲。 他是一个有野心且重视结义兄弟到偏执地步的家伙,无怪乎刘备的追随者一个比一个狂热。誓死效忠的地步。也许在关张眼里,刘备已经不单单是一个结拜的兄长,更像是值得追随一生的一种信仰! 这是曹操所不能比拟刘备的地方,曹昂再是孤傲自负也自认没有受降刘备的能力,倒不如示好,只因刘备深谙蛰伏之道,有朝一日困龙升天,成势之后,说不得会念今日之好,曹昂不能保证一辈子顺风顺水,说不得那一天就会栽到成势的刘备手中,尚未可知! “你思虑的极是。”曹仁心道,既然如此,表面上也需要示好刘备,心里警惕防备些他就是了。 卷一·许都风云 第五十六章·讨袁(四)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汝南,皇宫之中。 只听得随着“哐当”一声巨响,把守宫门的卫兵们俱是不由得打了个哆嗦,面面相觑,悄悄的望向皇宫里面的方向张望情况。什么事让我们的“仲帝”如此愤怒失态。 就见袁术一身玄色龙袍傍身,面色阴沉,手持宝剑,剧烈的喘息着。一张精心镌刻的龙书案,一分为二倒在地上,书简什么的散落一地。遍地狼藉,几个腌宦战栗不已的跪倒在地,噤若寒蝉生怕乱动会惹得袁术不喜从而被一剑搠倒。袁术挺剑,锋利的剑尖几乎直触一名宦官的眉心,“抬起头来。”袁术阴恻恻的开口。 那宦官剧烈颤抖,却还是壮着胆子抬起头来,艰难的咽了口唾沫,道:“陛……陛下。”袁术眉头一皱,在他的视线里,这名腌宦变做了曹操的模样,双眉倒竖,咬牙切齿道:“曹操!你该死!”一剑贯穿宦官的胸膛。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被袁术收割。 “你们几个将他的尸首扔出去。”袁术摆摆手吩咐道。 幸存的几个宦官听到此话,如蒙大赦,连连磕头称是,遂起身将死尸抬起,踉踉跄跄的出了宫门。 “刘群无能,废物王方,一日之内连丢两座重镇!近五千兵马,皆覆没!该死!”袁术愤怒的嘶吼道,脸上杀气凛冽。周身透出一股浓浓的杀意,令宫内的几人,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言语半分。 大将纪灵向一旁看去,就见阎象同样是一脸阴沉。“来人,取我披挂,朕要御驾亲征,荡平贼军!” “陛下且勿着急。”老阎象连忙喝止道:“陛下且不可妄动啊。” “老相国,你这是何意?”阎象作揖道:“陛下,曹军不费吹灰之力,便使我军五千兵马全军覆没。失了两城,非刘群与王方无能,而是我等低估了那曹军,陛下看那刘勋所递来的情报,这布局用兵均是那曹操之子,曹昂所出,其人不露身形。仅这一战,就足以证明此子绝非善类。我等应当从长计议。请陛下暂且息雷霆之怒。” 说罢,阎象一揖到地。袁术眉头一蹙,“老相国这是作甚,这是为自己揽罪嘛?” “非老朽揽过,实老朽之失察,低估了那曹昂,老朽为陛下看重,仰为相国,却坐视曹昂用兵诡谲而不自知。只看他之手段,便知他能力必然不凡。陛下乃大仲之主,不可轻动。现在还未到陛下出阵的时候,太子尚坐阵淮南,无需陛下亲自出马,只需遣一大将,与太子遥相呼应,便可与曹军形成掎角之势,对峙日久,曹军必然因粮草不足,从而退兵……” 老阎象一番侃侃而谈,鞭辟入里,实在令人挑不出毛病来,袁术心中虽有些不快,但是听到阎象如此说,倒也觉得有几分道理,是啊,区区几万曹军,若自己御驾亲征还不是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常言道,“杀鸡焉用宰牛刀。”如此功劳还是让太子捞取便是。阎象虽不是统兵之才,可是其作为谋士,袁术包括麾下众将还是十分认可此人的额能力的。 一旁的纪灵是怀着一种很复杂的心情,纪灵对阎象,即倚重,又敬而远之。 “相国以为,何人为将?”“若是为将,首推桥蕤。”纪灵听闻面色一沉,心道:“老东西,你倒是举贤不避亲,自己的女婿就是重视啊。” 袁术摇摇头道:“恐怕不太妥当。”桥蕤与纪灵为圆弧臂助,仰仗二人作为机动,桥蕤守在汝南后方,防备突袭,不可乱动。阎象这个提议为袁术反驳。 “相国,桥蕤不可调离,还是另选一人为将。”若是将桥蕤调离,曹军派一支奇兵攻略汝南后方可就不妙了。 “若桥蕤不能分身,可使纪灵将军前去。”阎象无奈只得改口说道。袁术想了想,点点头道:“嗯,纪灵沉稳有度,用兵颇有法纪。他若为将,倒也是最合适的人选,那就让纪灵领本部人马,复夺下谷、远平。” “喏!”纪灵抱拳朗声应道。而后大步走出宫门。“陛下,单派纪灵将军恐怕不合适。”袁术一蹙眉,疑惑问道“相国这是何意?单派纪灵怎就不合适了?” 就见阎象开口道:“此前太子与纪灵将军生有嫌隙。一起共事难免会有……”听到阎象缓缓说出忧虑,袁术陷入深思,他犹豫了! 他对纪灵自然是倍加仰仗与信任,若不然,焉能加封纪灵为大仲的卫将军?只是阎象说的也颇有道理。 纪灵对他是忠心耿耿自然是无疑的,可是到了这等时节,谁又能说是真的忠诚?若是二人生出嫌隙互相作对又该如何? “如此的话,该当作何打算?” “这个……”阎象思虑片刻,咬咬牙道:“老朽斗胆保举犬子阎行,可为监军,令双方互相制衡。” 阎行,字彦明,大仲相国阎象之子,“彦明?大善,彦明若去,倒也合适。”袁术抚须满意的点头道。 “如此,那就任彦明为监军使者,即刻随纪灵前往淮南。” 袁术说完,揉了揉眉心,转身便走了出去。 阎象作揖,颤巍巍的道:“恭送陛下。”望着满地狼藉轻声叹了口气,喃喃道:“彦明啊,此番为父为你争来一职,你可莫要让为父失望啊。” 淮南郡外, 约莫晨午时分,只见远处尘土飞扬,沉重的马蹄声俨如闷雷滚滚,使得大地为之剧烈的颤抖着。曹仁集结的数万大军拉出一条长长的黑线,在五里城外停住了战马,旌旗招展,杀气滔天。 淮南郡城,城头上也是长矛如林,大旗翻飞,士兵们个个精神抖擞,紧握刀柄矛杆,严阵以待。袁耀身披金甲,按住剑柄,站在箭垛上注视着远方的敌军,他回头对身边众将道“可曾看见有攻城器械?” 一旁的大将李丁抱拳接口道:“莫说攻城武器,甚至连帐篷都没有携带,末将断言曹军是轻装上阵。”冷笑一声道:“兴许他们以为可以一鼓而胜,未免太过轻视我等。” 李丁朝着众人高声道“儿郎们,敌军轻装简出这对我们来说是好消息,但也意味着守城战会非常惨烈,诸位相信我,只要我们熬过援军到来,那胜利就一定属于我们!”说完,李丁振臂高喊“杀敌!”城头上所有士兵都振臂高喊起来,“大仲威武,大仲威武!”厮杀声直冲天际,士兵们士气高涨,摩拳擦掌,期待着和敌军决一死战。 望着斗志昂扬的一众兵卒,本应高兴的刘勋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只因为,他们的太子爷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果然,只见袁耀挥手示意众将士噤声,袁耀威风凛凛的转过身来,朗声道:“诸位,孤何其有幸与尔等血战沙场,今有伪汉贼军前来攻我城池,孤第一个不答应,因此为鼓舞士气,孤决定出城与敌军斗将,可有勇士与我去呐喊助威,壮我“大仲”的威名?” 众将士听罢面面相觑,开始私声切切,不明白太子是作何想的,好好收城以待援军便是,好好的下去斗将作甚,见众人私语,李丁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心知这是巴结太子的好机会,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诸位,太子所言甚是,我们的太子殿下武艺超群,向亲身上阵斗将,杀一杀曹军的威风,本部兵马随我一同出城,为太子助威。” 听到李丁这厮在这等时候还不忘了巴结袁耀,刘勋心中不满,上前道:“殿下,援军不日便到,我等坚守待援便是,何必冒险去斗将?” 听到刘勋的话语,袁耀面露不悦之色,淡淡道:“孤自有良策,不劳将军费心了。”,而后对李丁点点头,笑道:“李将军也是勇猛之人,就劳烦你遣派本部兵马与我一同出城。” 李丁满心欢喜的长揖一礼,喜道:“敢不从命?”随即,无视刘勋的劝阻,领着李丁下了城去,刘勋叹息一声,狠狠地一拳打在箭垛上,有亲兵上前问道:“将军,当如何?”刘勋没好气的道:“还能怎么办,观察态势,一有不对下去救援罢了!” 亲兵“……” 曹仁大军并没有发动攻势,方才依稀可以看到城头上,袁耀在那豪言壮语助威,曹仁于马上笑道:“大家可有谁了解袁耀此人?” “烦请大帅示下。”曹昂抱拳问道。 “此子我曾见过几次,是个志大才疏之辈,相比较他的性格更像他伯父袁本初多一点,像他父亲袁公路少一些。”曹昂听罢,心中腹诽“侄子性格像伯父?这是什么鬼?像袁绍什么?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小利惜身还是大利忘命?”似乎是察觉到了曹昂在想什么,曹仁轻笑道:“我与诸位打上一赌,此子定然会领兵士出城,妄图杀一杀我军气势,你等可信?” 刘备呵呵一笑,道:“大帅如此言之凿凿,那么所料定然不差,我信大帅的。” 曹仁嗔怪道:“皇叔,狡猾的紧啊。”众将闻言,俱是大笑不已,笑罢之后倒在寻思,莫非这袁耀真的会无脑到曹仁所说的地步? 过了约莫盏茶的功夫,远远的只见淮南郡,城门大开,袁耀伞盖麾下,身披金甲,胯下马,手擎长枪,身后李丁,鱼鳞披挂,手持大刀,纵马护持 袁耀左右,好不威风! 曹仁见状,紧握马鞭的手遥遥指向袁耀,呵呵笑道:“诸公且看,我所料的可有出处?”刘备适时地拍出马屁,赞叹道:“大帅神机妙算,我等佩服。”张飞纵马上前,抱拳道:“恳请大帅赠某家一个头功,我定将袁耀这厮生擒前来。” 张飞起了个头,众将也是摩拳擦掌纷纷请战,曹仁抬手制止道:“诸位切莫冲动,功劳有的是,烦且耐心等等,对面来的好赖也是位“太子”啊。”说着看向曹昂笑着问道:“子脩,何不上前与这位袁家太子较量一番?”曹昂先是一愣很快就知晓了曹仁的用意,简单的一问,铺上了政治的面纱,无论袁耀此人强弱与否,无论所谓的“大仲”能不能得到诸侯承认,可高低是个“太子”,在曹仁心中曹昂也是“太子”,这太子对太子,合情合理。 “遵命。”曹昂抱拳应声,随即手持霸王枪,纵马疾驰出阵! 卷一·许都风云 五十七章·讨袁(五)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曹昂拨马停驻,只见袁耀御马缓缓走到前列,二者相聚约莫三十丈的距离,彼此之间相互打量着。 “你就是曹昂?”袁耀枪尖遥指曹昂问道,曹昂笑着朝他抱拳道:“袁家太子,有礼了。”,袁耀嗤笑一声,道:“曹操帐下无人乎?竟派你这小辈前来斗将?”曹昂听罢也不怒,只是淡淡说道:“吾十余岁便随父出征,征战多年,说起来到时没有太子您在床上征伐的厉害呢?”曹昂摸了摸鼻子道:“我说,咱俩也算老相识了,何必摆出这样的姿态来?”,曹昂这话倒是不假,当年,曹操、许攸、袁家兄弟那可是引以为知己的朋友,身为小辈,自然也是父一辈子一辈。 听到曹昂如此说,袁耀却反驳道:“莫与孤攀亲带故,幼时无知的紧,才会与你这厮相近,而今当速速下马受降,或可饶你一命。” 曹昂连连点头,道:“好你个袁昭道,当年若不是我,你显血被你那堂哥扔进水塘殒命,不思报答反而出口尽是这等屁话。” 袁耀登时脸上一红,挥挥手道:“莫要提这些陈年旧事,再者说,我等堂兄弟之间事与你这外人何干?李丁将军,速速与我将他擒下。”袁耀连忙命令李丁,他生怕再与曹昂说下去,自己小时候的一些黑历史就会被曹昂公之于众。 “袁童癖!”曹昂木然开口道,这是一个幼时的典故,当初曹操与袁家兄弟相交密切,曹昂常年与袁家几个小辈为伴,那时袁耀因为念及曹昂多次施救他,就将自己的一个小秘密告诉了曹昂,那就是他袁耀喜好粉玉雕琢的娈童,自小就有断袖之癖,以致于袁术为他张罗了数门亲事却还无一子半女的原因。 没想到曹昂竟然还记得这一茬,且当众提起,令袁耀又羞又怒,“李丁,杀了他!”袁耀嘶吼道。 “得令。”李丁紧握长枪,纵马冲向曹昂,曹昂也不含糊,骑马迎上,挥动霸王枪与李丁斗在一处,袁耀连忙吩咐鼓手,“擂鼓助威。”轰隆隆的鼓声响起,倒是让李丁觉得振奋不少。 李丁提刀,分心便砍,曹昂架枪格挡,只看火星四溅, “当啷”一声,曹昂一枪崩开李丁的大刀,更险些使他双手酸麻,大刀险些脱手飞出。 在袁耀看来,二人打的有来有回,实则有多吃力李丁自己就能知晓,每当沉重的霸王枪刺来,李丁都得使出全力封刀格挡,几个回合下来,百炼钢刀的刀刃都在嗡嗡作响,李丁掩住迸裂的虎口,强自冷笑道:“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本事,就是这些?” 曹昂却不搭话,只是冷笑,随即,枪影重重好似将李丁笼罩了起来,后者只得全力左拼右挡,渐渐招架不住,一是曹昂挥舞的霸王枪力大势沉,无论每次格挡还是出击,双臂都会被震得酸麻肿胀,却还得咬牙挺住,再者李丁无马镫借力,只得夹着马腹,以此来稳定身形,最后一点就是李丁胯下骑乘的也算良驹,可是与曹昂胯下的绝影相比又有些相形见拙了。 一番交手,未至十合,就感觉筋疲力尽,浑身酸软无力,假意卖了个破绽,跳出战圈准备回返,也不理会袁耀大声吆喝他继续战下去的命令,眨眼间跑出了数十步的距离。曹昂从容的将霸王枪挂在马背上,取出五石工,搭箭瞄准逃跑的李丁,弦如满月,锋利的箭簇发出幽寒森冷的摄人黑光。 “李丁,回头,回头。”袁耀面色大变,不顾礼仪的大喊大叫。李丁觉得背后一凉,猛地回头,直接汗毛倒竖,只见一支箭矢破风而来,待要挥刀格挡,却已迟了。 “噗嗤”一声,箭簇洞穿李丁腰腹处,冒着热气的血浆喷出,李丁只觉得剧痛,还未痛喊出声便眼前一黑,一头栽到地上,李丁,卒! 袁耀面色一白,李丁的武艺他是晓得的,可是在曹昂手下未走过十个回合,心中这才觉得曹昂此子非是他可以对付的,待要收兵折返,就见曹昂放下弓矢,将霸王枪摘下,纵马奔向袁耀,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给我上,拦住他。”袁耀色厉内荏的吼叫道。 一帮随行兵士听到太子下令,纵然心中胆怯也得硬着头皮上前,阻拦曹昂,可是这一干袁军又怎会是曹昂的对手,几乎一枪搠倒一个,犹如虎入羊群一般,只半柱香的功夫,曹昂就在这数百敌军之中,穿梭了数个来回。曹昂拨转马头又向袁耀冲去,“昭道,随我走吧?”袁耀下意识的我摇摇头,紧握手中铁枪,嗷嗷大叫着向曹昂刺去。 曹昂趁势,猛地上挑霸王枪,只听得“铛”的一声,袁耀手中铁枪已被曹昂挑飞,而后迅速调转枪头扎向袁耀脖颈处,袁耀双臂已被震得失去知觉,双手不受控制,只觉肝胆俱裂。 “吾命休矣!”袁耀心中悲愤的叫道。 “休伤我主,刘勋来也!”,只见刘勋飞马持戟纵马,前来救驾。“刘将军,快快救我。”袁耀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高声吆喝着,此时 强烈的求生欲望驱使袁耀激发潜能,向刘勋飞奔而去,曹昂这夺命一枪自然扑了个空,心中却也不懊恼,舞了个枪花,等待刘勋攻来。 刘勋催马上前,铁戟翻飞,和曹昂就打在一处。 曹昂也是抖擞精神,挺枪便刺刺。如同疾风暴雨攻向刘勋,刘勋也是将铁戟舞动的密不透风应对曹昂的攻势。 只不过,任凭刘勋戟势凶猛,那曹昂却毫不慌乱,霸王枪呼呼作响,一时间竟分不出胜负。 刘备呆住了! 袁耀为亲兵搀扶下马,挣扎着观战,心中也是暗自震惊。 常常听闻曹昂武艺高强,起先他还不信,缘由自小相识,若说曹昂通晓一些君子六艺尚在袁耀的理解之中。可是当他看到曹昂和刘勋打得难解难分,甚至刘勋还有些吃力,勉强应对的时候,袁耀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似曹昂这等身份,完完全全没有必要,或者说他的身份与他的武艺根本不匹配,似他们这种公子哥,在战场上过过嘴瘾,镀镀金就可,但像曹昂这等…… 身为曹操的嫡子,还能身先士卒与袁术帐下大将刘勋打得有来有回的公子哥,不能说没有,总而言之,袁耀出了曹昂外没见过第二个。 霸王枪与铁戟在空中撞击,发出类似“铛铛铛”的金属碰撞交击的巨响声,不断传出。且每次撞击,产生出来的罡风汇聚在一起,竟然在二人交战的范围内形成一个个奇诡的气旋! 观战的曹仁满意的点点头,睨了一眼关羽,问道:“云长,你觉得子脩武艺如何?” 关羽沉吟片刻道:“假以时日不在我之下。”昔年关羽三合之内斩了勇武过人的地公将军张梁,一时间风头都盖过了此后斩了华雄的江东猛虎孙坚,成为一时的美谈,关羽的评价到让曹仁眉头一挑,却是没有想到关羽对曹昂的评价有这么高,要知道刘玄德的这位二弟可是个心高气傲的主,逢人就言其为匹夫,就是对上吕布都可大战一场,能让关羽如此评价的,光曹仁知道的两只手数得过来。 曹仁满意却不见得曹真满意,只见曹真调笑道:“如此说来,这刘勋非关将军三合之敌了?”关羽双眸一眯,待要反驳,就见曹真身旁,乐綝与徐盖虎视眈眈的看着他,关羽登时醒悟过来,“啊呀,怎忘记曹昂是他们的结拜大哥了,想来他们是觉得我在可以抬高自己,贬低曹昂。” “子丹,不可无礼。”曹仁故作不悦的说道,“关将军勿怪。”关羽摇摇头示意无碍,曹真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关羽。 曹仁可不管这关羽有多厉害,在他看来,此獠太过傲气,几近目中无人,这番评价就是在贬低曹昂,心中腹诽道:“赤脸贼,若我大哥与你年龄相近,早生十年,焉有你在这妄议的机会?” 刘备拽了拽关羽衣角,缓缓地摇摇头,示意他莫与曹真这小鬼一般见识,结义多年,关羽又怎会不明白大哥的意思,点了点头,不去理会虎视眈眈的三个毛头小子。 曹昂与刘勋交手二十余合,刘勋佯装不敌待要回返,曹昂自然紧追不舍,刘勋待得时机,回马就是一戟! “咔嚓”一声,曹昂枪尖顺着铁戟的戟尖与小枝的缝隙处斜插进去,大力抵住,使刘勋这一戟刺不出来,“真当我看不出你的伎俩?”曹昂冷笑说道。 “哼”刘勋冷哼出声,一击不成,此刻也是几近力竭,再无心恋战,拨马就走。 一众亲兵也开始驰援,掩护刘勋撤退。追击的曹昂一时间被一众亲兵阻挡,曹昂也不恼,回身拨马,将枪挂在马腹,张弓搭箭,“啾”一声,一支离弦之箭破风而出,生生洞穿一名马上亲兵,正中逃跑的刘勋肩胛骨处,“啊呀,痛煞我也!”刘勋痛呼出声,险些眼前一黑,跌下马来,忍着剧痛,会和城下袁耀。“快速速打开城门。”随即领着一众残兵,跑回郡城。 而曹昂手握霸王枪,舞动如风车一般,一帮精锐亲兵均非曹昂一合之敌,霸王枪每次挥动定然或多或少的收割生命。曹昂一身甲胄为鲜血浸染,发丝散乱,面露狰狞之色,更凭添一股摄人杀气。几十余亲兵一个不拉的死在曹昂霸王枪下。 曹昂喘息片刻,回首望向远处曹仁大军,霸王枪高高举起。怒喝出声! 曹仁神色肃穆,像是应答曹昂一般。 “呛啷”拔出鞘中宝剑,“进攻。”几个传令兵问询,立刻纵马入阵,一边疾驰,一边传递信息。 “主帅有令,全军出击。” “主帅有令,全军出击。” “主帅有令,全军出击。” 几十名号手列成一排,气沉丹田吹响手中军号,高昂而又沉闷的号角声响起,“咚咚咚咚……”而后就是一连串的战鼓嗡鸣,向全军传递进攻的命令,全军将士有条不紊的缓步有序前进。 “破” “破” “破” 上万将士,异口同声的暴喝“破”字,振聋发聩! 由此,曹军的进攻正式开始了。 卷一·许都风云 第五十八章·讨袁(六)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正午时分,进攻的战鼓便敲响了, ‘咚!咚!咚!' 沉闷而激烈的战鼓声,震天动地。 曹军两万步兵发近乎整齐的呐喊,俨如汹涌的海潮,掩护攻城锤攻向大门。 城头上,刘勋平静地注视着曹军的冲锋,肩胛骨处绑着厚厚的绷带,面色有些惨白,他作为主帅并不会直接参与指挥某一处的防守,他需要做得是统筹全局,并率领精锐士兵,准备随时支援危急之处。哪怕此刻身受箭伤。 他双手叉腰,两名士兵替他提着长戟,旁边一名亲兵紧张地盯着冲上前人海一般的敌军,慌张道:“将军,他们要进入攻击范围了!”亲兵所说的攻击范围就是距离城墙约莫四百步这个距离,一尊尊箭垛上兵士们个个张弓搭箭,严阵以待,随时等候命令放箭,每个弓箭手的身后都有一个健硕的兵士,时不时的看向身后的石碓,准备抬起几十斤的巨石,就等刘勋一声进攻,扔下去。 这时,曹仁大军已经攻到了距离之内,刘勋大喊一声,“放!”一众弓箭手,他们人人手执步弓,将兵箭搭弓上弦,步弓射击都是抛射,而且使用大型兵箭,兵箭要比一般箭更加粗重,从数十米高处落下,自身的重力加上锋利的箭矢,摧破力十分强大,一般的皮甲根本抵挡不住。数千支狼牙箭如雨点般落下,射入密集的士兵群中,顿时响起一片惨叫声,上百人中箭倒地。 城头的箭矢难以阻挡曹仁大军进攻的势头,他们继续奔跑,在奔跑中不断有人摔倒,,第二轮两千支兵箭射出,又有数百名士兵倒下,但曹仁大军大军已经攻到城下了。 一架架攻城梯搭上城头,数千曹军士兵疯狂地向上攀登 刘勋拔剑大喊道:“换长矛,所有士兵就位!”语罢,手中长剑险些因为臂膀处的剧痛,脱手掉落。 士兵们听令纷纷放下了弓箭,纷纷冲上箭垛上方,举起一块块滚木礌石向城下砸去。 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对袁军而言,他们没有退路,一旦城池被攻破,就是死路一条,他们就是背水一战。 百余架攻城梯一字排开,头顶上箭矢如雨,一块块大石和巨木如冰雹般砸下,梯子上的曹军士兵被砸得骨断筋折,死伤惨重。却依旧无法阻挡他们进攻的劲头。 ‘咚!咚!咚!’ 催战的鼓声如雷,乐进纵马驰骋城下,发出重赏通令,第一个杀进城内士兵,赏钱一万,而且就算他本人战死,赏赐也会给他家人。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攻城的士兵一浪茬接着一茬的向前猛冲,虽然不断有士兵为箭矢射中,巨石砸落,但在近万人的攻势大潮中,这只能属于撞上细小的礁石,改变不了进攻的势头。曹军的士兵被砸翻下梯子,后面又有士兵紧接着冲上去,奋力向上攀爬。 双方的战场也在不断移动变化,先是是百步以内的弓箭,再接着变成了城下的乱石砸顶,在付出惨重的伤亡后,大批次的曹军士兵攻到了城墙边缘,形势变得严峻起来。双方在城墙边缘厮杀,袁军士兵站在泥袋上,居高临下,占据了优势,但同时又把身体暴露出来,也不断有袁军士兵被城下冷箭射中,惨叫着摔下城去。就在这时,城上不远处的一处箭垛口出现了防守危机,几名袁军军连续被冷箭射中,防御出现一个空缺,几名体格强壮的曹军士兵跳上城头,几名袁军士兵大惊,从四面八方挺矛疾刺, 几个健硕曹军一手大刀一手木盾,正要寻找跳下的机会,这时,两支离弦箭失,一前一后的顺序射来,力道之强劲,速度之快,有曹军士兵躲闪不及,中箭倒下,先后滚翻坠于城下。 袁军这才发现远处主将刘勋单脚张弓搭弓,冷视着这边,原来那两箭是刘勋所射,众军见状士气大振,连杀几名曹军士兵,重新守住了缺口。 此时另一处的箭垛口也同时出现了危机,有一处防御点失守,就有数十名曹军鱼贯杀上了城头,防守的校尉急派人向刘勋求援,但刘勋此时却在另一处指挥作战,求援士兵看到了刘勋,急奔上前禀报:“启禀将军,敌人已经攻上城头,校尉请求支援!” 刘勋面色一沉,正要想些处置措施,“我来。”就见王方全身披甲手擎金锋斧,冷声喝道。 “你们调亲兵营三百人马随王将军前去。”刘勋面露喜色,王方点点头对身边士兵喝令道:“你们跟我走!” 他横握金锋斧,带着士兵向驰援的方向奔去...... 这时已经有数十名曹军士兵冲上了城头,百余名袁军士兵拼死抵抗,双方竭尽全力厮杀,地上躺满了双方士兵的尸体,交战场面极其惨烈。 在乐进的指挥下,攻城的曹军士兵们相互配合,眼看淮南郡城的第三个防御点就要被突破,刘勋竭力大喊:“顶住,都给我顶住,绝对不能让他们杀上来!” 形势已经到了十分危急的程度,就在这时,王方率领的援军杀到了。只见王方大吼一声,一跃跳进了曹军人群中,金锋斧横扫之下,数名曹军士兵士兵躲闪不及。被劈翻砸倒,死伤一片,王方手中大斧翻飞,无情地劈砍,一片片的敌军被杀得人仰马翻,他们的阵型瞬间崩溃了。 己方主将的勇猛带动了其他袁军士兵,这使得守城的士兵们士气大振,将攻上城头的曹军先头部队打得节节败退,不断将曹军士兵逼到墙边,一矛刺穿坠城。效果是显著的,不到盏茶功夫,在王方勇猛的带领下,袁军复又重新夺回了防御点,将攻上城头的曹军屠杀殆尽! 这时,刘勋单手抬起长戟,大喝一声,顶住了一架攻城梯,奋力向外推去,这攻城梯制造粗陋,没有铁钩钩住城头,只是直接搁放在城头上,长长梯子渐渐离开了城头,向外推去,梯子上的数十名曹军士兵发出了绝望的惨叫, “轰隆”一声。 梯子终于轰然向外倾倒,上面的士兵纷纷跳下逃命。 刘勋一口气用长戟推翻了三架攻城梯,守城的士兵们得到启示,一众袁军纷纷一起用力,数个梯子开始离开城墙向外倾斜,在一片凄厉叫喊声中,一架架的攻城梯重重倾翻倒地。 一帮士兵推的欢快,却忽略了,一旁徐盖与乐綝带着健卒悄无声息的爬上城头,左右冲杀,将几个推翻梯子的袁军砍翻在地。只见登上城头的徐盖等人俱是身披重甲,手持刀和盾,在徐盖与乐綝的带领下,一众健卒顷刻间,砍翻数十人,使得原本有些低迷的己方士气振奋了不少,徐盖挥刀洞穿一名袁军校尉的胸口,怒吼道:“弟兄们,建功立业就在当下,先登!”而后带头奋力冲杀。 一名袁军校尉正要从侧后方偷袭徐盖,只见黑影闪出,用手中盾牌将那名校尉撞翻在地,校尉起身就见乐綝满脸狞笑看向他,“喂,想偷袭我五弟?先问问他四哥答不答应。”而后抡刀挥出,砍向校尉。 正在冲杀的徐盖自然听到乐綝所说,虎躯一震,嘴角泛起笑意,拼杀的更加卖力。 城下,曹仁抬手。一众盾牌手,每组多人,纷纷将硕大的盾牌举过头顶,站立在城下。几十名曹军在盾牌手们的掩护下,将攻城锤车推到城门之下,开始撞击城门。 曹昂紧握手中霸王枪,环顾这“热火朝天”的战场,尸骨盈山,血流成河,概莫如是,医疗兵穿梭在战场上,将一个个伤员放在简易担架上,抬回后方,他们或身受重伤昏死,或缺胳膊断腿痛苦嚎叫,他们为何要打仗?所谓大义只是政治的粉饰,穷苦出身的兵卒们不关心当今的神州是谁的天下,他们遵循的是我给你打仗卖命,你给我饱饭吃,如此简单而又残酷。 曹昂本不应生出这些感慨,他的目标一直很明确,况且现在也不是当圣人的时候,只有真正兼济天下之时,他才有时间有能力去改变现在的一切,望向城头奋力拼杀的徐盖与乐綝,望向面色冷峻的曹仁。重重的点点头,尔后,就见有探马来报,“敌方援军约莫八千余,以至淮南城下。” 曹昂望去,吕虔与朱灵正在带兵奋力堵截驰援的纪灵与阎行。曹昂纵马挺枪飞奔而去,“子丹、子均随我来。” 王平与曹真相视一眼,对曹仁抱拳作揖后,纵马持兵跟上曹昂。 刘备心知曹仁不会让自己出手,却还是假意问道:“主帅,吾请命带兵攻城。” 如同刘备所猜测的那样,曹仁道:“玄德公切勿着急,还未到出手的时候。”刘备作揖便再不言语,关羽张飞面面相觑。感情咱哥几个是来跑龙套看热闹来的。 且说城上,在徐盖与乐綝的奋力搏杀之下,登上城头的曹军越来越多,城门也被撞击的摇摇欲坠,眼看就要城破,这时刘勋打眼看到纪灵的援军到来,兴奋地大喝道:“将士们,纪灵将军带援兵以至,奋力杀敌。”话音刚落警兆大生,忙抬起长戟抵挡住徐盖劈来的一刀。徐盖抬脚踹在刘勋小腹处,紧接着又是一刀砍来,刘勋忙起身格挡。 “援军?能奈何老子?”徐盖狞笑出声,与刘勋站在一处,一众亲兵见状纷纷大喊:“保护刘将军。”一同攻向徐盖。 “五弟!”乐綝眼尖手快,见徐盖被众人“簇拥”心知他会吃亏,待要驰援,却被一把金锋斧拦住去路,“你就是曹昂的把兄弟吧?”王方冷喝道。乐綝怒视他道:“是你爷爷我。” “牙尖嘴利的毛头小鬼,今日就会成为某家斧下亡魂。”王方盘算着,先劈死这个小鬼,再下去将曹昂斩杀,让他们去地府结拜去吧! 乐綝闻听王方此言,不由得冷笑出声,抢先挥刀出手,登时同王方在城墙上打得慢难分难解…… 卷一·许都风云 第五十九章·讨袁(七)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纪灵面色严肃,手中一杆三尖两刃刀舞得密不通风,将吕虔整个身形笼罩,后者应对渐渐吃力,不到十合,手中长枪被纪灵挑飞,吕虔面色大变,拨马便走,纪灵冷哼一声,手擎三尖两刃刀冲向与阎行激战的朱灵,跳出战圈的吕虔面色大变,厉声叫喊道:“文博,莫要恋战,速速退去?” 且说朱灵与阎行各自手握大刀一杆,挥挡劈砍,相教于吕虔,朱灵武义却娴熟不少,与阎行打的有来有回,其自然听到吕虔的叫喊声,可非是朱灵恋战不退,实在是为阎行死死咬住,根本无法脱身,纪灵趁吕虔不备以手中长锋划伤其臂膀,后者吃痛之下“啊呀”叫出声来,再想拨马奔走已是来不及,“狗贼受死!”纪灵呵呵冷笑,手中长锋刺出,“我命休矣。”吕虔好似认命一般闭上眼睛。 “当啷”金铁交击之声在吕虔耳边炸响,“快退”只见曹昂好似凭空出现一般,出现在吕虔身前,使霸王枪将纪灵的长锋调开。吕虔也不多话感激的看了曹昂一眼,拨马就走。另一边曹真与王双也哇呀呀的冲向阎行为朱灵助战。 纪灵活动一下略微酸麻的臂膀,冷视曹昂,上下打量一番,道:“汝就是曹子脩?” 曹昂舞了个枪花,用一种欣赏般的表情打量纪灵道:“正是某家,阁下就是袁术帐下第一勇将纪灵将军吧?”曹昂一开口就让纪灵愣住,敌我双方各为其主,通常交战双方都是互放一番狠话,然后再酣畅淋漓的打上一场,向曹昂这般上来就戴高帽子的,还真是少见。 再加上曹昂的态度和煦,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如此抬举自己,纪灵也不好冷眼相向,抱拳作揖道:“过谦了,某愧不敢当。” 曹昂真的比较欣赏纪灵,也许他的实力在将星璀璨的三国武将之中堪堪排在一流档次的末尾上,比起一吕二赵三典韦……逊色不少,但是在后世的典籍中,纪灵虽然在后期备受袁术冷落,但依旧死战不降,此等忠义之人,哪怕主公昏聩依旧以死效命,看似愚忠,实则果异忠勇。行为可嘉。这才是曹昂欣赏纪灵的地方。 “你我而今虽在交战,吾却难掩对将军的欣赏之意。”曹昂诚恳地说道。 纪灵又非痴傻又怎会听不明白曹昂语中的招揽之意,轻笑道:“非是某家嘲笑汝大言不惭,尔堪堪及冠之年就作此老成持重之态,是否不太合适。” “不如我俩做个赌注如何?”机灵听罢,料定曹昂是为了出风头找找场子才说出此话,想也不想就问道:“全依你便是。” 曹昂喜道:“稍后莫管谁将谁擒下,全屏对方发落!” 纪灵道:“好好好,都依你。”听到纪灵如此回复,曹昂很快收敛笑意,面色冷峻的看着纪灵,纵马提枪刺去, 二人一照面就打在一处,曹昂枪疾马快,势大力沉;而纪灵的三尖两刃刀使得纯熟,杀法也异常凶悍。 此时,曹昂和纪灵已斗了三十多个回合,双方不分胜负。纪灵显然也没有想到,曹昂居然如此悍勇。他打得性起,突然间一声怒吼,趁着双方错蹬而行的时候回到本阵,吐出一口浊气再次提长锋冲阵。 纪灵一边大喝一边拍马持长锋便冲向了曹昂,后者也是拧枪纵马冲上。纪灵长锋的锋刃上镶嵌的三个金环,随着晃动那金环乱响不停,好似能够乱人心神。 哗棱棱…… 纪灵舞长锋到曹昂跟前,猛然在马上长身而起,大喝一声:“看招!” 说话间,长锋“嗡”的一声便劈下来,刀光一闪,快如闪电。 曹昂丝毫不慌乱,从容的举枪相迎,只听“铛”的一声响,锋刃劈在枪杆上,曹昂只觉一股巨力袭来。他暗叫一声:这纪灵好大的气力啊! 可是,他曹昂却却丝毫不惧,双膀叫力,一声大喝:“开!” 铛…… 三尖两刃刀被曹昂架枪崩开,而纪灵在马上却并没有就此收手,而是顺着曹昂崩开长锋的力道,三尖两刃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光。曹昂眼疾手快,迅速出手。抡起霸王枪。 “呼” “呼” “呼” 只听接连三枪伴随阵阵破风之声。 这三枪一枪比一枪快,一枪比一枪劲道大…… 纪灵使尽气力,好不容易才算是崩开了曹昂这霸道刚猛的霸王三甩,可是两只胳膊几乎失去知觉。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二马错蹬,纪灵甩了甩手,面露怒意,此前是自己轻敌,未曾想这毛头小鬼如此厉害。他大吼一声,催马冲向曹昂。 二人一照面,曹昂手持霸王枪扑棱棱一颤,分心就刺…… 就见其枪势迅猛,快若闪电。若非纪灵精神高度集中,收齐了轻视的心,就险些被曹昂刺中落于马下。这两人刀来枪往战在一处,远处观战的刘备三人,却是脸色煞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作何想法。 纪灵的本领,张飞自然是心知肚明。 当初二人大战五十余合,若非是纪灵胯下坐骑体力不支,张飞若要取胜至少还得再战上二十余合。谁曾想,这曹昂竟如此凶悍,从攻取远平后就未做停歇。 杀死袁军校尉数人,袁军亲兵不下百余,斩刘群、败王方、重伤刘勋之后,竟然没有任何停歇,得又和纪灵这等勇将眼见着斗了快六十回合,居然丝毫不落下风,而且更加越战越勇…… 手中霸王枪夹带着一股子锐风,呼啸探出。 按常理来说,这般沉重刚猛的兵器,并不是以速度取胜,可是在曹昂手中,却快如闪电。纪灵只看到一抹残影,本能的举长锋相迎。只听“铛”的一声,枪头点在锋杆之上。 在外人的眼中,曹昂这一枪看似使得轻飘飘,仿佛绵软无力的样子。可是在枪头点在锋杆的一刹那,曹昂却突然手腕一翻。在顷刻之间,枪头在锋杆上点了三次,力道瞬间叠加在一处。这一招,曹昂起名叫做霸王三点头。 纪灵只觉一股巨力袭来,身体好像不受控制的一下子腾空飞出去, “噗通”一声,便摔落在马下。而他那杆长锋的锋杆上,则出现了一个极为夸张的弧度,就好像变成了一张大弓一般。纪灵落地之后,哇的喷出一口鲜血,全身的气力似乎一下子消失不见。几名曹昂的亲兵上前把他按住,并且绳捆索绑。 “有种速速杀我!” 曹昂将大枪抗在肩头,调笑道:“将军可要言而无信乎?”纪灵沉默,心中异常恼恨方才为何脑子一热与曹昂做了赌注。 一旁阎行正在同三人鏖战,纪灵被挑下马,生擒束缚自然落在他的眼里,自己这边又在使出浑身解数招架三人,很快体力就不支了,其武艺本就在纪灵之下,对付朱灵勉强算是旗鼓相当,可中途又加上曹真与王平这两个绝非善类的主,自然是斗不过的。纪灵又被擒住,此时阎行哪还有恋战的心思。大喝一声,手中长刀飞舞,唬退几人城头上刘勋大声喝道:“速速奔袭至南门入城。快。” 阎行咬咬牙,骂道:“该死,我等这算哪门子援兵?”点起麾下亲兵,向南门奔袭而去。 城头上越来越多的袁军涌入,徐盖与乐綝渐渐体力不支,心中生出退意,对视一眼,在城上一众曹军的掩护下从容退下,一番大战逐渐落幕,曹仁观天色,天空的太阳早已落山,不多时天黑便知,眼看打到这等程度再坚持下去也是徒增伤亡,:“鸣金收兵!” “当!” “当!” “当!” 撤军的钟声响起,攻城的曹仁大军如潮水般撤下了,这场大战从晨午一直打到日暮,足足激战了数个时辰,曹军死伤近六千人,袁军守城士兵伤亡更是奇怪的近万人,双方都付出了惨烈的代价! 曹军大营中,曹仁为了犒劳将士,鼓励低迷的士气令火头军准备了丰富的饭食,提着汤桶,给士兵们送饭送菜送汤,小面饼配上煎羊肉,每人两份,羊肉高汤,熬得非常浓厚,香气四溢。 尽管士兵都很疲惫了,但还是禁不住美食的诱惑,纷纷强打精神饱食了一顿,然后在好好睡一觉,以便恢复体力。 帅帐之中,曹仁环视众将道:“今日虽为拿下淮南,但大家合众聚力,战果也算不错,今夜先好好睡上一觉,当值的将士要做好警戒,伤兵要派人运送回大后方。” “大家伙,务必要全力以赴,届时我向主公请赏腰杆子才能直起来。” 众人听罢轻笑声响起。而后一番命令下达众将自然纷纷称是,无有不允。 “怎不见子脩?”曹仁有些好奇的问道,曹真借口道:“启禀大帅,大哥今日生擒了袁公路麾下大将纪灵,这会儿,正在亲自劝降呢。” 曹仁心中了然,默默记下自讨袁开始,曹昂一路上攻城拔寨,斩将夺旗的功劳,心中暗道:“本以为子脩此仗出不得多少风头。却未曾想这个头功几乎稳了。”截止到现在,曹昂的功绩名列前茅,曹昂心中还在忧虑,若是将战报完整的记录呈给许都说不定主公会怀疑是我为子脩谎报战功呢? 关押纪灵的营帐中,卸甲的曹昂,盘腿坐在纪灵面前,将肥嫩的羊肉夹在面饼里,大口大口嚼着,肉香味令纪灵止不住的咽口水,“我说,是不是该给我备点饭食,俘虏也该吃饭吧?” 曹昂吞下手中的面饼,摆摆手道:“不急,只要你降了我军,别说饭食了,酒我也给你抱一坛过来。” 纪灵:“……” 卷一·许都风云 第六十章·讨袁(八)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曹公子,我需向你事先说明,先前你我所约定的,只能是戏言,不可作真。”纪灵解释道。 曹昂喝了口羊汤,咂咂嘴,意味深长的点点头,道:“将军所言极是。”纪灵听罢松了口气,“可是我当真了啊。”曹昂大喘气般复又说出下文,令纪灵一个踉跄,险些扑倒。满脸黑线的看着曹昂,道:“曹公子真有雅致,特意来此消遣我。” 纪灵想不明白,为何这种招安的事情会出在他身上,“伏义,汝在汝南可有家室?可有高堂?”曹昂凑近乎的问道。 “老母尚在琅琊,由拙荆照看。”纪灵如此说道,曹昂点点头旁敲侧击的问道:“你那敬爱的仲帝册封你什么职位啊?”,纪灵听罢不由得面上有些沾沾自喜,道:“愧对陛下信赖,封我镇军将军一职。”,曹昂故作讶然之色,啧啧道:“重号将军啊?了不得啊。”纪灵有些沾沾自喜,仿佛是在说“那是自然。”某家在仲帝麾下好赖是个重号将军,投靠在曹操帐下能给我什么?校尉?都尉?偏将军就顶天了吧? 见纪灵已经上套,曹昂微微一笑,循循善诱的说道:“你的故事我多少有些耳闻,你们那位陛下尚在潜邸之时你就已经追随他了吧?” “正是。”纪灵挑了挑眉,未曾想这曹昂果真研究过自己。 “那么如此的话,伏义比你们仲朝的那位前将军桥蕤资历还要老吧?”曹昂目光深邃的看向纪灵,纪灵面色一白,仿佛这句话戳到了他的痛楚,纪灵追随袁术的时间最早,无疑是元从老臣,这些年为袁术立下汗马功劳,也算是个通晓并略又能上阵杀敌的名将,桥蕤无论是资历还是能力都比纪灵逊色不少,可是桥蕤却是袁术钦封的前将军,这个品秩比纪灵的镇军将军强了不止一星半点。这是为何呢? 因为桥蕤娶了阎象的女儿。就是这么简单,亲眼目睹纪灵双拳紧攥,曹昂觉得还要加点料,“今日与你一同驰援的那位小年轻是谁啊?是何品秩啊?”阎行是相国阎象的嫡子,虽然年轻却被袁术封为后将军!也比纪灵这个老将的品秩高出不少。为何?因为是心腹相国的嫡子,能力是否出众不重要,重要的是心腹的儿子。 纪灵开始轻咬一嘴钢牙,深吸一口气,竭力的使自己平静一些,可是曹昂又怎会令他如意。“你们陛下也太抠了,你为他征战多年,功劳苦劳不知多少,怎得连个亭候都不舍得给你这位镇军将军呢?那个被我斩杀的刘群都有个亭候的爵位吧?”一连三次灵魂拷问生生迫得纪灵盛怒却无法反驳,因为曹昂说得都是实话,自己跟随袁术多年却连个嫡系都算不上…… 阎象,又是阎象,经曹昂一番提点,貌似一切都和阎象脱不开关系,桥蕤是他的女婿,阎行是他嫡子,刘群是他的门生,王方、刘勋等几个将军都和这位相国相交甚密,感情这些年自己白白立了功劳,还不如阎相国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记得先前的孙策之所以自立门户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个。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不被人有心提起,纪灵是不会想太多的。 偏偏被曹昂这么一提,纪灵心思就开始活泛起来了。“前次琅琊战乱,袁陛下也没放你回家接走老母妻儿吧?甚至连提都没提吧?”若非是琅琊有徐晃与贾逵驰援,奋力包住郡国,说不得琅琊郡一众诸侯座下的谋士或将军的家人,恐怕都要葬身战乱之中了。 如此说起来,纪灵还得感谢一番曹操,自己为袁术卖命,不封候罢了,不提拔升职罢了,怎么连自己的老母妻儿也不多加看护一下?真是讽刺。 “这样的主公你追随他作甚?”纪灵在曹昂的蛊惑下,下意识的就要点头迎合,却猛然回过神来。“汝莫要蛊惑与我。”额前见汗,一个不慎,险些着了道了,曹昂笑了笑也不在意,他可不指望自己今夜一番煽动能让纪灵想开,弃暗投明,纳头便拜。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曹昂不着急。 “伏义将军,离家日久,不想探望一下日渐衰老的高堂嘛?不想念相敬如宾的爱妻嘛?还有不想和你那一双步履蹒跚的儿女共享天伦嘛?”纪灵呼吸变得急促,内心之中在剧烈的挣扎,曹昂拍了拍手,有士兵自帐外进来,手捧托盘,放在纪灵面前,里面是丰盛的饭食。 曹昂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起身拍了拍手道:“伏义将军若是想清楚了,就差帐外的士兵报讯给我,很简单。”说罢就要走出帅帐,待要出去时却顿住,猛地回头晲了纪灵一眼,轻声道:“你这身本事在袁公路帐下真的可惜了。为这等人卖命不值当。”说完全然不理欲言又止的纪灵,出了帅帐,纪灵正要抬起的手却怎么也举不起来。长长叹息一声。躺在了地上,双眸看着帐顶,眸中满是复杂的神色。 曹昂出去,伸了个懒腰,想了想就朝着徐盖与乐綝的帐篷走去。 进了帐篷,内中点燃蜡烛,闪烁着昏暗的烛光,徐盖与乐綝二人上身赤裸正在相互抹药,见曹昂进来,正要起身,却为曹昂制止,“都趴好,我来给你俩上药。”大哥有令自然要遵从,二人老老实实的趴在各自的榻上,曹昂走到二人中间,蹲下身来,惊了经手,将药粉洒在手上,双手抹了抹,为二人背部上药,看着二人背上的盘横交错的新伤。 曹昂抿了抿嘴,这二人可是结拜兄弟里最小的哥俩了,却甚是悍勇,且坚强,曹昂知晓此刻上药定然会很痛,二人皱着眉头却不发出声音。“痛不痛?”曹昂轻声问道。 “瞧大哥这话说得,这些小伤算得了什么?不打紧。”徐盖虽已疼的龇牙咧嘴,却还是故作轻松的道。 “是啊是啊,四哥说得极是,兄长无须担心,我二人又非顽童又怎会畏惧这区区的疼痛……哎呦喂!”乐綝本欲附和徐盖,哪知曹昂为他上药的手加重力道,摁在伤口上,疼的乐綝面色惨白,冷汗簌簌而下。 “不是不打紧嘛?为何疼的叫出来了?”乐綝翻翻白眼,故作听不到,趴在榻上好似疼晕了一样,徐盖生怕曹昂也给他来上这么一出,连忙朝曹昂干笑道:“尚在承受的范围之内。” “能让大哥帮我上药,我感觉荣幸之至。疼也能忍着,不打紧。”乐綝闷声说道。 曹昂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笑骂道:“两个臭小子。”二人只会讪笑,却不言语。“有句话我得告诫你们这两个家伙。”听到大哥有训示,二人忙打起精神听着,“你等想先登夺旗我不反对,但是凡事切莫逞强,需知人力有时穷,莫要行那不可为而为之的事。”曹昂顿了顿,说道:“最起码也得等有了妻小家室后,对你们的管辖稍微宽松些。” 二人有些愕然,感情大哥这一趟是来不单单是给我们上药啊,主要目地是来催我们成婚来的,莫觉得十五六岁还是草长莺飞的年级,在古代,尤其是这个时候,十二三岁就算成年,就可以娶亲成家了。毕竟在这个年头,人口才是重要的战略资源。因此成婚都很早,向曹昂这般已经及冠还未娶亲的,是少之又少的。 “娶媳妇没有打仗有意思。”徐盖撇撇嘴说道。曹昂轻拍其后脑勺,笑骂道:“臭小子,等你以后娶了媳妇就知道有些仗比先登夺旗有意思多了。”乐綝有些懵懂的问道:“娶媳妇还要打仗?”曹昂愕然,不知该如何解释他方才所说的有什么含义,摆了摆手:“现在跟你们说了你们也不懂,以后就知道了。” “哦。”后者应声,曹昂心中腹诽道:“两个小屁孩,不知道就对了,说不得等你们成亲以后就不想领兵征战也尚未可知。”曹昂觉得这时候有些话他没法开口,们只能在心中腹诽。 此次征伐袁术,无论成功与否,回到许都之日就是要和诸葛欣订婚书之时了,自个在这个时代也算是真正的“落户”了。 “大哥何故出身?吗,莫不是想媳妇了吧?”徐盖调笑着说道。 乐綝也是一脸坏笑,却不敢向徐盖一般,口无遮拦的说出来。曹昂会心一笑道:“是啊,离家日久,不光是想她,也有些想家了。” 徐盖“……” 乐綝“……” 曹昂为二人上好药,系紧绷带,拍了拍手道:“好好养着,近两日该不会攻城了,好好养伤保证以后活蹦乱跳的。” “那是自然,大哥放心便是。”乐綝连忙道。 曹昂点点头,起身出了帐篷,有士兵凑了过来,指了指不远处纪灵所在的帐篷,作揖汇报道:“公子,那位纪灵将军一直在帐篷里喃喃自语。”曹昂失笑问道:“哦,可曾听到他在说些什么?”士兵挠挠头,苦思冥想道:“隐隐约约就听到什么,一世英名,家中老小,难两全,相国可恨之类的话。” 曹昂轻笑一声,道:“只要他不自刎不逃跑,由他去吧。” “喏。”士兵应声退下。曹昂打了个哈欠,有了些许困意,便往自己的营帐走去,回到营帐的曹昂宽衣之后略微洗漱一番,将脖颈上所挂的平安符取下,在手中摩挲,这护身护还是诸葛欣为他在许都的青羊观求来的,一直佩戴在身上,除了睡觉片刻不离身,将护身符放到嘴边轻吻一下,放到帛枕下,盖上毯子,不多时细微的鼾声就响了起来,征战日久,终是有些困倦了…… 卷一·许都风云 第六十一章·讨袁(九)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且说淮南郡中,袁军伤亡惨重,待到开饭每人也只分得一碗清粥和一块硬如磐石的米饼,放到热粥里泡上一泡才可咀嚼下咽。一个个精神萎靡,士气底下。刘勋见状大怒道:“将火头军屯长叫来。”不多时一个肥头大耳的兵长大汗淋漓得出跑到刘勋面前,后者见他模样就心中生厌,冷声道:“我且问你,弟兄们酣战一天,你等为何不准备些肉食分发下去?” 那屯长冷汗簌簌,轻声道:“将军,非是属下不肯,实在是太子爷有令。”刘勋双眸眯起,缓缓道:“咱们的太子爷吩咐你什么了?” 看着刘勋那阴恻恻的样子,刘兵长艰难的咽了口唾沫轻声说道:“太子爷有令,这些臭丘八不配吃肉,分他们些清汤寡水足矣。”刘勋听罢气的三尸神暴跳,“狗贼!”刘勋怒骂出声,惹得城头一众吃饭的兵士纷纷侧目,不晓得刘勋因何怒骂。兵长吓得连连擦汗,刘勋瞪着一双虎目,缓缓道:“我命令你,速速去准备肉食分给弟兄们,他若是责怪你让他来找我。” 兵长怎敢不应,连连称是,跑下去准备,刘勋强自压下心中怒火,“如此作为,大仲怎能长久?若非是妻儿老小俱在汝南老子还不如一戟搠死那个狗杀才投奔曹公去呢!”,刘勋心中如此想道。 不多时就有火头军卒提着肉食过来,闻到肉香味,袁军士兵一个个口齿生津,垂涎三尺,“弟兄们,敞开吃,若是不够说与我听,我再安排他们做!” 众人欢呼,响声惊扰了正在山珍海味的袁耀,只见、他身披金甲,手按宝剑,骂骂咧咧的道:“你们这些混账吵闹些什么?” 话音刚落就见刘勋冷视他,令袁耀心中一颤,只见刘勋大声说道:“我们要感谢太子爷,是太子殿下,知晓将士们守成不易,这才吩咐火头军为大家安排充足的饭食,大家说我们应不应该感谢太子殿下!” “太子千岁!” “太子千岁!” “太子千岁!” 山呼般的喊叫声此起彼伏,令袁耀面色有些发白,虽然袁耀有些利令智昏,但是多少还是知晓些分寸的,若是此时有心怀不轨之人,登高一呼,说不得饥饿的袁军会从者云集,刘勋此举虽然有赶鸭子上架,示威之嫌,却未尝没有为袁耀打算,为淮南郡打算的考量,算是刘勋解了围,虽然在心里怒骂刘勋,但面上还是要呈他的情,气势汹汹的出来,灰溜溜的回去。 刘勋心中不禁悲鸣,大仲灭亡指日可待啊! 两日后,曹仁再点大军,云集列阵 曹昂足足睡了一整日养足精神,列阵于曹仁身侧,一干主将负伤不少,所以本次随曹仁出阵的只曹昂。曹仁、王平、乐进以及刘关张三人。 曹仁柯提剑大喊“擂鼓,全军出击!” “咚!咚!咚!”密集而又沉闷的鼓声响起。战鼓声惊天动地,曹军的军队的每个军阵如一股股黑色的狂潮奔向城池,得到了充足的休息与给养的补充,士兵们的推进格外迅速。 数百架攻城梯尽数投入到今天攻城战中,平均下来几十人就能分到使用一架攻城梯。 乐进大喊“弓箭手准备!” 冲阵的后方,上千名士兵张弓搭箭,以探马的引弓待命,数千人形成了几道箭矢打击范围,随着前军的冲阵,弓箭手部队跟在后面稳步有序的推进。战争的气氛骤然爆发了,笼罩着整个淮南城头,袁军士兵们都感受了强大的压力,他们牙根紧咬,目光严峻,有一些袁军都明显骤然紧张起来,手心里攥出了汗水,还有不少人双腿打着战栗。 刘勋厉声对袁军士兵喊道“弟兄们,莫要惊慌害怕,你们房子,家人都在身后,他们需要你们的保护,要想房子不被烧毁,财产和妻女不被抢走,父母不被残杀,你们就鼓起勇气来,和敌人拼命!” 刘勋的一番话语,重重敲打在每个袁军士兵们的心中,就像一记炸雷,让很多人从懵懂中惊醒,强烈的责任感勉强战胜了心中的畏惧,他们渐渐鼓足了勇气,不再被战争气氛吓倒,悄无声息的挺直了腰杆子。 城下大军越来越近,城头上的守军已经能清晰地看见他们狰狞的面容,就仿佛无数从地狱里奔出的恶魔,张着血盆大口向城墙冲来,来收割他们的生命。 “听我号令,放箭!”刘勋挥剑大喊。 曹军士兵杀进了百步之内,城头上的袁军士兵同时放箭,箭如疾雨,在曹军士兵头顶上如雨点般落下,强劲的箭矢‘嗖!嗖!’射进人群中,哀嚎声响成一片,一片片士兵中箭倒地。 “催战鼓!”曹仁下令挥剑大喊。 “咚” “咚” “咚” 曹军军队的战鼓变成沉重有力,一方面在激励己方士兵作战,另一方面也是警告士兵,胆敢后退者杀无赦。 在强劲的鼓声中,曹军士兵只得冒着头顶上的箭雨,无暇顾及身边同伴的哀嚎,如潮水般向前奔涌,终于杀到了城墙下,数百架攻城纷纷搭上城头,士兵们如狼似虎向城头上杀去,己方的弓箭手也到了最佳射箭地点,纷纷张弓搭箭,一波箭雨自下而上笼罩淮南城头,大批中箭者纷纷到底,伴随一股难闻恶臭,刘勋这才发现,曹军士兵的箭簇上,为金汁浇蘸。恶毒无比。 金汁就是煮沸的粪水,掺杂毒药,尔后浇蘸在箭簇上,被金汁箭矢射中后细菌甚是多,所以这在古代根本无药可医的。 就在曹仁大军大举进攻正门的同时,另一一支由万人组成的曹军在乐进的带领下出现在淮南郡西门处,曹军兵分两路,开始进攻。 淮南的攻城战依然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相对于首次激烈交战,今天的战况更加血腥残忍。 “杀啊” 几名袁军士兵大吼一声,奋力推动梯首,搭在城头上的攻城梯渐渐离开城头,向外倾斜,梯子上的十几名曹军士兵高声惨叫,跟随着攻城梯轰然倒下,被沉重的梯子压在下面,这些攻城梯大多制作粗陋,大部分重摔后都出现了损坏,不能再使用。 可是即便如此。依旧有一部分梯子依旧被竖起,重新投入攻城战,一个上午,数百架攻城梯有有近一大半被城头的袁军士兵掀翻,曹仁军队的伤亡也着实不小。。 袁军举起手中大石,瞄准的不再是不再是梯子上的士兵,而是直接砸向攻城梯横档,随着横档断裂,巨石裹夹着碎木继续向下砸去,下方的士兵无法躲闪,纷纷被巨石砸中,惨叫着翻滚下城。 但就算如此,守城军队防守的依然很吃力。与此同时,西门的进攻也悄然拉开了序幕。 近百名曹军士兵抬着极为粗壮的攻城槌缓缓上前,两边各有百余名士兵高举盾牌保护着攻城士兵,就仿佛一只巨大的百足之虫一般,在西门外的旷野里爬动着。 乐进为了保护这支攻城槌队不被巨石箭矢攻击,乐进命令出动一千弓箭手着他们,浇蘸金汁的箭矢再次飞出,更有甚者在箭簇上沾染火油,燃烧的金汁箭簇,疾风暴雨般射向城头,不用担心脚下的安危,但威胁却来自头顶,城门上方有袁军不停地中箭倒地。哀嚎片刻就没了气息如此箭簇威力自然没必要说太多。 此时,王方也来到了西城门的上方,他料定自己吃透了曹仁那两路夹攻的心思,得出对方攻打北城门已经没有多少信心。 也不知西城攻城槌能否成功已经成为这场战役的关键。 曹军士兵加快了进攻速度,他们距离城池越来越近,一众弓箭手开始张弓搭箭,奔跑起来,他们奔至城下一起向城头放箭,噼噼啪啪的狼牙箭矢射在城垛上,或者飞过城头,落在城内。 城头上的惨叫声此起彼伏,王方冒着箭雨指挥己方的弓弩收手同时出现在成垛口,一起射向攻城的‘百足之虫’,“放”强劲的弩矢射穿了木盾和皮甲,百足虫内响起一片惨叫声,而后还有礌石滚木助阵砸向下方的曹军,外围的举盾防守士兵大片大片的纷纷摔倒,就是一只被剥去了外壳的虫子,巨大的攻城槌以及百名士兵立刻暴露在阳光下,也暴露在袁军的弩矢之下。 乐进气得破口大骂,“混账混账!弓箭手何在?弓弩手何在?反攻掩护,快快快!”王方张弓搭箭瞄准城下指挥喝骂的乐进,“聒噪!”。“啾”的一声,箭矢射出,直奔乐进而去,后者直觉呼呼风声,抬头看去,只见一支箭镞射来,想要躲闪已是来不及,“啊呀”,一声跌下马来,箭镞深深扎在乐进的臂膀,一众亲兵连忙护卫左右将乐进搀扶起来,匆匆退出战阵。 王方冷冷一笑,正要说些什么,忽然觉得脊背发凉。定睛看去,一支狼牙箭矢破风而来,王方快速侧头闪过。却依旧被箭锋在脖颈处划了个大大的口子,“聒噪!”就听曹昂在城下大声喝道。 王方一边捂着泊泊溢血的脖颈,一边浑身战栗的指着曹昂道:“给我射死他!” 卷一·许都风云 第六十二章·讨袁(十)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曹昂紧握手中霸王枪,舞的密不透风,城上弩手所射出的箭矢伤不得他分毫,曹昂目视城上的王方,冷笑一声,猛然抬手,做了一个割喉手势。 曹昂所做的手势,虽然王方从未见过,但是却能猜出其中的羞辱的含意。顷刻间,脸色铁青,虎目圆睁,凝视曹昂…… 半晌后,王方咧嘴大笑,笑得格外狰狞可怖!“曹子脩,吾誓杀你!” “手下败将,莫要呈口舌之利,敢不敢出城一战?”曹昂激将道。王方一把推开身旁为他包扎的军医,呼吸变得急促,他知道这是曹昂的激将法,诱他出城,他想要理智,可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可忘不了是谁将自己打的重伤,他还是固执地认为,当时的曹昂能够伤他纯粹是趁人之危,终于,仇恨占据了理智。 “抬我大斧来。”王方对着身边亲随说道,曹昂挑挑眉,着实没有想到,简单的一个激将法就能使王方入套中计,眼看着王方推开奋力阻止他出城的亲随,提着斧子,让曹昂惊愕的是,那王方拽住一名正要登上城头的曹军士兵,竟然从城上顺着攻城梯跳了下来,那道梯子上一个个登上半空的曹军士兵都成了王方的缓冲肉盾! 这等出场方式令曹昂双眸眯起,这王方对他的恨意着实不小,跳下来的王方自身下数个尸体上下来,抡圆了大斧,怒吼道:“曹子脩,敢不敢与我步战一场?” 曹昂完全可以命令攻城的士兵将其乱刀砍死,但是他并没有,一者是不屑于此,再者就是如此阴诡会让城上的守军更加愤恨,从而攻城会变得更加困难,当着他们的面将他们的主将砍死,才是灭杀他们士气的绝好机会。 于是他摘枪下马,“有何不敢,王柏平,阿速来领死!”,“哇呀呀” 王方怒吼大叫,挥动大斧奔向曹昂,后者持枪迎上,二人具是开始就出杀招,冲到近前,就见寒光一闪,曹昂手中霸王枪就刺了过来。 王方大斧自然也是奋力挥动迎上去,只听“当”的一声,王方直感觉手心一麻,顿时心里一惊,没想到这个曹昂力气如此之大,这一交手看似是平分秋色,实则王方自己知道,自己略微逊色不少。 两人枪来斧往,杀作一团,曹昂不但力气大,出枪的速度也快如闪电,刺得王方疲于招架。这让王方心中很是无奈,“杀!”王方一声爆喝,招架住大枪,随即脚下一蹬,向着那曹昂扑了过去。 后者显然也没有预料到王方会向着自己扑过来,躲避不急,曹昂顿时被王方扑倒,二人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 二人兵器具都脱手而出,曹昂提起钵碗大的拳头照着王方胸口就是一拳,王方连忙双臂交叉格挡,一拳打在其双臂上,一股大力生生迫的王方站立起身,曹昂趁势一个鹞子翻身起来,猛的抓住王方手腕,欺身入其怀中,对着王方奋力一撞,王方只觉得內腑被撞的翻江倒海一般,强咽喉头甜意, 再是趁着王方踉跄的功夫,曹昂又已经抢身到他跟前。他豪不赘言,劈手就是一拳。有些中二的喊着“霸王神拳!”其脚下在地面上顿了一下,只听“砰”的一声响,踉跄后撤的王方甚至感到地面在微微颤抖。 他匆忙的将腰刀自鞘中拔出,而后横刀挡在身前,想要往外封挡。“蓬!”的一声,曹昂的拳头打在刀面上,王方只觉一股巨力袭来,令他顿时脸色大变,脚下随即后退数步。那口大刀,被曹昂一拳打成异常夸张弯度!力道之大可见一般!一拳打出,曹昂只觉得自己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精进不少,心中思绪,看来以后还是有很大的进步空间的。 王方有些匆忙的将刀扔出,曹昂连忙侧身闪过,再回过头来,王方已经将金锋斧握在手上,抡起大斧照着曹昂当头砍去,曹昂快速上前两步,紧紧攥住斧杆顶部,令王方无论如何用力都砍不下来,王方大喝一声,抡起斧子向后甩出,大力“衬托”之下,曹昂都被带了起来,看架势王方是要趁势将曹昂狠狠地甩飞出去。曹昂借力飞起,而后脱手,落地之后翻滚几圈,抄起落在地上的霸王枪,口中暴喝一声“霸王三甩!” 霸王枪带着一股风雷之声,化作一抹残影刺出。 首当其冲的王方举斧相迎。铛铛铛……大枪凶狠的摔在大斧上,只三声巨响,王方被大力反震的嘴角溢血。曹昂正要探步跟进再出一枪,王方翻转斧头刺了改过来,不知怎的却未刺中,曹昂醒悟,王方这是将斧头当成钩子,要回首勾自己,哪能让他如意?轻踹枪杆,挑空这一斧勾,曹昂面上古井无波,沉着应对王方的攻势。 只见霸王大枪的刺击速度越来越快,他的身形更如同一抹幽灵,枪随人走,人随枪进。 王方终于在心中承认论身手,他不是曹昂的对手。“可敢上马再战?”王方色厉内荏啊的吼叫着,曹昂嗤笑一声,“都依你。”各自寻了一匹战马跨上,王方骑乘这曹军马匹,双脚搭在马镫上,顿时有了借力点,心中思付,“我道曹军将领一个个的马战如此厉害,原来是有了这等好物事借力。”心中又开始笃定,马战曹昂绝非他的敌手。 殊不知,曹昂是一个成长型的武将,每次交战都会有新的突破,诚然王方尚在壮年,然而却绝非是曹昂的敌手。二马错登,曹昂手中抢扑棱棱一颤,啪的压在王方的斧杆上,王方正要趁势反击,却见王方的枪呼的把她的斧头挑开,而后分心就刺。 王方后仰直挺挺的躺在了马背上,躲过了这一枪,起身。抬斧,抡了过去,他一枪斧劈出,凶狠至极。曹昂轻呼一声,人随枪走,提枪起势,之后横枪一式铁索拦江,“铛”的一声,便崩开了王方的大斧。 抬手一枪,扎透王方大腿,复又拔出,趁王方还未叫出,又是一招霸王摔枪出,王方忍着剧痛架斧格挡。 “铛铛铛……”王方不知挡了多少次,双臂逐渐乏力,曹昂翻转枪头,猛地摔出一枪,“啪”金锋斧的斧杆应声而断,枪头狠狠地摔在了王方的脑袋上,兜鍪被摔得稀烂,他的头颅就像是被砸烂的西瓜一样,红浆四溅,果真血腥。 “公子无敌!公子无敌!”攻城的将士们,声嘶力竭的大喊,斗志昂扬,奋力的攻城,那摇摇欲坠的城门马上就会被攻破,攻城的曹军又多亢奋,城上的守军就有多低迷,主将在阵前被斩杀,这对他们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 “轰隆”一声巨响,城门破了! 曹昂率军冲杀进去,曹昂持霸王枪,跟着战马冲刺,一路血光迸出,长枪刺穿了一名迎面纵马疾驰的校尉的胸膛,将他挑甩下马,曹昂一声低喝,霸王枪左挑右刺,瞬间便将四人刺于马下。 他忽然听见身后有风声刺来,他一闪身,一支长矛从他右肋下穿过,刺了一个空,杨元庆不加思索,甩枪向后劈去,‘噗!’的一声,人头飞起,一名偷袭的校尉被劈飞了脑袋,热血从脖腔喷出,溅了曹昂一身。 挥动霸王枪,俨如猛虎入羊群一般在城中驰骋,数十斤重的霸王枪在敌群中劈打砍刺,打得敌军血肉横飞,人头粉碎! 曹昂马快,待身后曹军兵士跟上后,曹昂早已经单枪匹马杀开一条血路,两边死尸累累,他们竞雄的热血在心中沸腾,“追随公子,杀啊!” 具都大喝一声,声如雷震,跟着曹昂的脚步杀进了敌群,这一刻他们毫无畏惧,挥动手中的兵器左右劈砍。 在曹昂的带领下,他们好似一群猛虎一般,杀得袁军士兵哭喊哀嚎,直接被杀破了胆,他们所过之地,袁军士兵望风而逃。 “报,大帅,先锋曹子脩勇猛无敌,斩王方于城下,突破西门,带领大军冲杀,淮南破指日可待!”探马兴奋地汇报道,曹仁远远地凝视着城门紧闭地城门,他好似看到了在万马军中大杀四方的曹昂,看到了英姿勃发的霸气无匹的曹子脩,心中无限感慨,江山代有才人出,他们这一代纵横沙场数十年,这便到到了该退幕之时了,新的一代少年英雄正在茁长崛起,曹家有此无敌公子,是他曹家之幸也! 曹仁想到了自己的儿子曹泰,无怪乎整日对曹昂推崇备至,今后定要让他能让他好好跟随曹昂,做出一番大事业! 关羽张飞二人相视一眼,各自看到眸中震惊与震撼,刘备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皇叔,皇叔。” 刘备闻声看去,就见曹仁望着自己,道:“皇叔觉得子脩有无霸王之勇?”刘备将头微低,轻声道:“公子勇武自然不肖多说,只是不知这许都霸王与江东小霸王相较,孰强孰弱呢。” 曹仁双眸眯起,曹真却出言道:“皇叔此言差矣,许都霸王?此称呼晦涩不说,于街头泼皮一般,还是无敌公子好听些。”刘备苦笑一声,“少将军所言甚是。” 卷一·许都风云 第六十三章·骁勇无敌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战阵之中,冲杀的曹昂这时已经看见了袁军那所谓王旗,一杆绣金大旗,上面绘着,茫茫万里江山,烫金袁字格外醒目图。 曹昂眼见王旗已离自己不远,他便让身后的曹军保护住他,曹昂脱离大部队,视野一下子开阔,他一眼便看到了袁耀,就在百步外,被数十名心腹亲卫以及阎行围在大旗之下,脸色苍白,他显然没有意料到曹昂竟是如此勇猛。 “王平!”曹昂大喝一声,“掩护我!” 王平挥动着手中双刀,带领数十骑兵,跟随曹昂身后斜冲杀,他们杀开一条血路,此时,曹昂距离薛乞罗只有几十步的距离了。他挂上霸王枪,抽出一支狼牙箭,张弓五石弓,王平率领亲随在一旁掩护他,曹昂猛地拉弓放箭,箭失若流星闪电,从人群中向袁耀疾射而去。 战场上的喊杀声掩盖住了杨元庆弓弦声,当他突然发现眼前出现一支箭时,慌忙的拽住一名亲随挡在自己身前。 ‘噗!’强劲的箭矢射穿了亲随的头颅,连惨叫声都未来得及喊出来,仰面倒下。 这一尖令袁军一阵大乱,王平趁势杀出重围,冲到王旗之下,一刀劈断了旗杆,丈余高的王旗轰然倒下,王旗倒下,使他们全都无心再战,开始慌不择路的撤出战场。 东门城头的守军眼见城中王旗轰然倒下,他大声叫喊起来“王旗倒了,西门城破。”刘勋面露怒意,紧握长剑将那名袁军捅死:“扰乱军心。”还未等他说些什么,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前门破了!前门破了!” 下方山呼一般的欢呼声轰然响起,曹军战士们一起大喊起来,“淮南城破!” 袁军的败退俨如多米诺骨牌一般倒下,连带着东门袁军各部再也无心恋战,曹军士兵却各个士气如虹,勇不可挡。 “呜——”追击的号角声在淮南城下吹响,此起彼伏,曹军士兵趁胜杀出,前后夹击,杀得城内士兵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鲜血染红了石砖地面。 曹昂在射杀袁耀未果后,便一直找寻那个儿时的亲爱的玩伴的身影,他策马疾驰,紧紧咬住败军狂奔,他猛地看见了,数十名袁军骑兵护卫的人,那不正是他亲爱的玩伴嘛? 曹昂冷冷一笑,他猛抽一鞭战马,猛扑而去,“昭道,你要到那里去啊?”。 袁耀听闻他那阴恻恻的呼喊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立刻逃出淮南,逃回他的大仲,逃到父亲那里,正在思绪之间,他身边传来一连串的惨叫声,他猛然的回头,他的梦魇曹昂已经出现在他身边不远处。 袁耀大吃一惊,拼命纵马奔逃,一旁的阎行大吼一声,“随我保护太子!”带领着身旁仅剩的几名亲军骑兵一起扑向曹昂扑了上去,曹昂来者不惧,抬手横枪刺挑,顷刻间,将几名亲兵挑于马下,这时袁耀已经奔出三十步远,这厮已经被曹昂百发百中的箭术吓破了胆,唯恐曹昂用箭射他,他竟趴在马背上,双手紧紧攥住缰绳不说,还抱牢了马地脖颈,拼命地奔逃。 阎行纵马持枪刺向曹昂,“曹子脩纳命来!”,曹昂抬枪横档,二人于马上角力,“中原不是你该待的地方,你应该去雍凉之地发展。”冷不丁的一句话,让阎行有些错愕,不知曹昂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你要相信我。” 阎行冷笑一声,道:“擒下你后我自然会考虑你的建议。”曹昂双眸眯起,抬枪一挑。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枪刺去,一道巧劲迸发,枪尖戳中后者的枪杆,传出一阵仿若龙吟之声,让阎行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守势松懈,曹昂趁机挥枪,枪头打在阎行身上,“啊呀”阎行中招痛喝出声,甲叶纷飞落下马来。 曹昂道:“王平随我速速追击袁耀,此人无需理会。”待曹昂率领兵马走后,阎行捂着胸口缓缓起身,“我是不是该听他的?”阎行喃喃自语道,眼下这个时节,无论是淮南还是汝南他都待不下去了,思量了一会儿,牵着马匹消失在主干道上…… 只见曹昂张弓搭箭,一箭射去,袁耀的战马一声惨嘶,骨碌碌滚翻在地上,战马倒地,将袁耀直接掀翻出丈远距离,摔得七荤八素的险些将他摔个半死,袁耀痛苦万分,挣扎着要爬起身,几只冷冰冰的枪矛已经抵住了他的咽喉。“袁太子?往哪里去啊?”抬头望去,黑压压乌泱泱的一众曹军在主帅曹仁的带领下,出现在其面前,曹仁略带戏谑的望着袁耀。 “莫要杀我,饶我一命吧!”袁耀双膝跪地,战栗的求饶。 “太子爷放心,收复“仲”朝的国都还得仰仗您呢。”关羽看着求饶跪地的袁耀心中不齿,朝地上啐了一口,心想同样是诸侯的儿子,为何袁耀与曹昂的差距如此之大? 曹仁吩咐兵士将袁耀看押起来,“城中可有负隅顽抗者?”曹仁问道,就见一旁的刘备作揖道:“城头上守将刘勋还领着百余亲兵在负隅顽抗,我家三弟在与他对峙。”曹仁点点头,望向曹昂笑了起来,:“子脩,此战你居功甚伟,先给你记上。”曹昂闻言,抱拳无言。 这一战,曹昂以本部区区七百人杀破了袁耀部四千人马,斩将数十,这一战使他威震淮南,当得骁勇无敌大公子的名号。 城头上,可谓修罗战场,黑灰色的城头几乎被鲜血染红,虚弱的惨叫声时有时无,他们这些受伤的袁军士兵因为得不到及时的救治,只能躺在城头倚靠箭垛,等着死亡的来临,尚有一战之力的袁兵一个个也都挂了彩,与率领曹军围困他们的张飞陷入短暂的僵持,借此机会也可以短暂的休息一下,保持体力,以待自家将军一声令下,为他们信仰追随的大“仲”献上自己的生命。 张飞柱矛而立,蛇矛的矛刃上殷红的血珠缓缓滚落,在袁军看来,那不是矛,那是收割他们生命的“镰刀”,这个豹头环眼的将领一定是来自地狱的使者! 刘勋走上前,看着对面不远处的张飞,想起方才他厮杀时的武勇,复杂的看着他,道:“张翼德,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 当年关东诸侯联军征伐董卓时,二人在联军中见过数回,也算有些交集,当年的刘勋自付张飞与其在伯仲之间,直到张飞与他那两个结拜兄弟联手斗吕布,刘勋才改变了自己的观点,曾经刘勋认为他与张飞此生不会有任何交集,不成想…… “刘勋,你们的太子已经被擒,莫要做无谓挣扎,降了吧。”面对曾经这个也算是故交的人,张飞出言权道。 “若换做是你身处此境遇,你会降嘛?”刘勋苦笑一声,问道。 张飞别过头去,叹息一声,这时,传来轰隆密集的脚步声,曹仁仗剑,刘备与曹昂紧随其后,一帮人乌泱泱的登上城头,张飞回过头,见大家都来了,向曹仁抱拳施礼,退到一边,曹昂看着张飞那粘稠粘稠血迹的矛刃,忍不住赞叹一声,:“三将军,好武艺!” 听到曹昂夸自己,张飞自然不能不理会,抱拳回应道:“全赖公子骁勇无敌,吾才有此战果,不值一提。”刘备笑着点点头,心道:“翼德言谈得体,不错。” 曹仁未理会互相恭维的张飞与曹昂,上前几步,对着刘勋点点头道:“子台,还要垂死挣扎呼?” “不然呢?”刘勋反问。 曹仁搓搓手道:“你家太子都已经被擒下,你再反抗又有何意义?”刘勋抱拳于天空,朗声道:“一报“仲帝”知遇之恩,再报身在汝南双亲抚养之情。”言下之意便是父母妻儿都在汝南,实为人质,自己降了他们就得死,所以不能降。 曹仁人精一般的人物,又怎会听不懂刘勋的意思是什么?叹了口气道:“子台宽心,我知晓该如何做。”刘勋笑了,环顾身后一众亲随,“你等追随我多年,将你等拖入这等险地是我之过,若是你们愿降,我可于曹仁将军说情。”一校尉急声道:“将军此言差矣,我等誓死追随,莫要再说什么投降不投降。” 一众亲随先是一阵沉默,而后齐齐暴喝:“我等誓死追随将军。”山呼数遍,刘勋放声大笑,:“如此说来,我刘子台输的还不是太惨。” “大哥,我发现这个所谓的“仲国”之内,除了袁家父子外,个顶个都是好汉。”曹昂听罢,深以为然,此战之前他以为会一路攻城拔寨,顺风顺水,所过之处,贼将定然是望风而逃,不成想这一路上碰到的除了生擒的纪灵与故意放走的阎行外,无一人降!主公昏聩并不代表麾下也都是庸碌之辈,袁术不就是个鲜活的例子嘛? “呛啷”一声,刘勋抽出长剑,“曹仁将军,可否?”。曹仁点点头,抬手道:“将军轻便。”刘勋点点头,横剑于脖颈处,看着曹昂笑了,道:“曹公子,若是我家太子有一半的能力,刘某也不至于如此。”语罢,拔剑自刎,锋利的坚韧划破脖颈,鲜血如柱,刘勋直挺挺的倒在地上,没了生机。 一众亲兵红了眼睛,纷纷紧握手中刀剑,“将军,黄泉路上,我等作伴。”语罢纷纷或刃入胸腹或自刎追随,还有几个伤兵颤巍巍的爬起来,一头坠入城下,死无全尸! 曹仁叹息一声,吩咐道:“厚葬吧!” 卷一·许都风云 第六十四章·叔侄畅谈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按照曹仁的命令,兵卒们将刘勋自以及他的一众亲兵的尸体厚葬,硝烟弥漫,尸山血海的修罗场上,他们在清理战场。 曹仁驻剑而立,目视府库里堆积如山的粮草,“这些应该都是袁耀自淮南百姓手里夺来的吧?” 吕虔在一旁拱手道:“已询问过他,确是如此。”望着府库里盈山般的粮草不禁咂舌,袁耀此子不事生产暂且不论,且甚是狷狂,穷奢极欲,压榨老百姓,无怪乎淮南城打到如此程度。 却无一名百姓号召组织民团坚守淮南,冷漠的观瞧着袁军的覆灭无动于衷,很好的诠释了袁本初在治下有多么的不得人心,只因将百姓口粮尽数收缴,人心一散,以袁家父子的能耐怕是再也聚不起来了。 “留下三成充做军粮,余下的尽数分发下去。”听到曹仁如此下令,吕虔思虑片刻问询道:“淮南一战我军收拢袁军残兵万余人,分散在各个部队里,三成粮草是不是有些太少了。” “司空已派大将李通接管了下谷县。”曹仁这么一说,吕虔便了然,接掌了下谷,那么就会变成己方运粮补给的重要枢纽。粮道会大大缩短,俗话说大军未动粮草先行,打仗打的就是后勤和钱财,如此一来的话,只留三成充做军资倒也合适。 “派几个嗓门大的将士,在大街上使劲吆喝,就说汉军已至,贼寇覆灭,司空有令,派粮分发给老百姓。”“而后就将所要下发的粮草抬到中央广场之上。” “叔父。”,听到叫声,曹仁与吕虔一同回过头来,就见到曹昂伫立在身后,“叔父可否借一步说话?”听到曹昂如此说,吕虔哪能不明白什么意思,向曹仁一拱手道“将军放心,末将这就去办。”而后向曹昂作揖退去。 “子脩,你有何事?” “无他,侄儿认为单单只是把粮食派发下去,收效甚微。”听到曹昂如此说,曹仁抿抿嘴,道:“那你的意思是?” “要把淮南豪强的土地财富搜刮出来,一同分给百姓。”曹昂此言着实是将曹仁惊住了,“怎可夺他人财富?”不知道这个侄儿为何会有如此想法。 曹昂自然之道曹仁会如此说,会如此想,他笑了笑说道:“叔父,常言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何来他人财富一说?”这等场面上的话语人人会说,但是如果在恰当的时机说出来的话,效果是不一样的,比如在现在说出来。 每一座郡县被拿下,都意味着该地的势力范围会被拿下这个地区的新主人重新洗牌,老牌的豪强家族势力若是想保住自己的利益不被倾覆,那么就要付出可观的利益,赠予新的掌权者,同时还要承认新晋的势力与自己一同瓜分该地区的利益。 曹昂的意思是让淮南郡那所谓的豪强家族,将自己地盘的利益尽数吐出,让他们直接覆灭,同时收归所有的利益,比如,财富、土地、隐匿的人口……,俗话说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在曹仁看来,曹昂如此作为就等同于杀鸡取卵,甚至是取死之道。 这是要把人家给灭族的节奏,曹仁自然不愿意这么做,甚至自东汉建立以来,汉光武变相的支持,默认豪强的生存之道,云台二十八将,就是个鲜明的例子,君不见,这二十八个家族在荆州、江东、甚至毗连益州的部分地区势力有多大。 曹昂今日起了这个头,那么来日是不是还要用这招对付别的豪强,甚至是对付曹操而今非常仰仗的士族?而且曹仁也知晓曹昂与士族豪强不对付,偏偏喜欢交好郭嘉这种寒门,于禁、乐进这等外姓武将,这与曹操那个所谓唯才是举的构思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但是在曹仁看来,曹昂此等做法是自掘坟墓的决定。因此曹仁断然拒绝。 曹昂也不恼,只是问道:“叔父是怕我拿淮南的豪强无可奈何嘛?”曹仁摇头说道:“非也,以你的能力,对付淮南的豪强还是游刃有余的,这点我相信,但是我怕你觉得对付大的豪强甚至是士族,子脩,你莫要反驳,你的想法我多少还能猜出个大概,事事不像你说的那般简单的。” 曹昂苦笑,知道曹仁是为了自己好,也知道曹仁这是想多了,正要出言反驳,哪知曹仁抢先说道:“一辈人有一辈人做的事情,你想做的叔父支持你,但不是现在。”曹昂作揖一礼,无奈道:“叔父可容侄儿把话说完。”曹仁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久久才道:“你说,我听着。” “咱们叔侄不说两家话,我承认,我是有叔父猜测的这个打算,但是正如您所说,我也知晓现在不是时候。”曹昂对曹仁侃侃而谈自己的观点,这是个细水长流的活计,曹昂自然知晓要慢慢来,要温水煮青蛙,在“无声无息”的情况下,在士家豪强察觉不到的条件下,为何要“消灭”他们?在曹昂看来他们是“垄断财阀”、“吸血鬼”、“百姓里的寄生虫”不消灭他们,老百姓怎么吃饱?仓禀足而知荣辱。 曹昂要革新,要扶持寒门,做到横渠四句里的一切的前提就是让百姓吃饱,吃饱了他们才会顺服,自己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当然现在是仰仗士族的时候,任何事情都不可做得太过分,只能先将淮南一郡,作为一个试验点,如果推广的好在推行到各州郡进行。 曹昂侃侃而谈自己的看法,曹仁深思熟虑曹昂说的话,开始思量着曹昂所说的可行性,会不会对曹操统治的地区造成隐患,“叔父是怕他们狗急跳墙做出什么事情来?”曹昂好似曹仁肚子里的蛔虫一般,猜出了曹仁所想。 “掌兵者俱是我家族宗亲,外姓武将纵然是比肩封狼居胥的主,也得屈居叔父等人之下,这是父亲定下的规矩,所防备的岂不正是他们狗急跳墙做些什么吗?”曹仁闭目养神,消化着曹昂所说的意见,曹昂也不着急,静静地等待着,他岂是那种心急的人,心急成不了什么气候。 曹昂一直都很清楚,他的对手从来不是袁绍、刘备等这些枭雄一般的人物,他的对手是士族,天下士族,从他说出横渠四句以后,或者说从降临到这个世界以后,他的对手就很明确了。 他不相信,一个几乎透彻古今制度的文学穿越者,没法挑战而今的制度,与诸侯斗有什么意思?与天下相争才有意思! “子脩,你可知一旦你这么做了以后,士家会将你视为敌人的。”曹仁深深地看着他说道,在这个年头不管你要做什么,没有士家的支持,成不了事,曹昂如此举动就是在摆明了侵犯士家的利益,士家动不了曹操,但是动不了你曹昂嘛?若是觉得你做的过分了他们是不是会放弃扶持你,从而去支持别人,比如曹丕?若是你练继承人的身份都保不住,何谈去挑战天下士族呢? “叔父放心,我又不是隋炀帝,一百年才能完成的我非要去十年去完成。”曹昂摆摆手说道,曹仁正要点头,却是愣了一下,而后疑惑的问道:“隋炀帝是何人?”“额”曹昂满脸黑线竟然说漏嘴了,在曹仁疑惑的注视下,讪笑道:“是春秋时的一个小国君主。”曹仁皱了皱眉头,有些纳闷的说道:“春秋哪国?”。 见曹仁要刨根问底,曹昂擦了擦额前的汗珠,打着哈哈道:“叔父,您只管放心,我自小是你看着长大的,轻重缓急您还不了解嘛?放心好了。” 曹仁拍了拍曹昂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正是因为自小看你长大,若不关心你一举一动怎么对得起叔父这个称谓,你莫要觉得叔父唠叨。” “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曹昂嗔怪的看着曹仁说道。 “此事,我会写在呈往许都的信函之中,一切需要司空决断之后,再行商议,你可有异议?”曹仁如此说道,见叔父都如此说了曹昂怎会有不同意的,自然连连应声,口称“一切但凭叔父定夺。” “不过说起来,若是司空同意了你的意见,你属意谁来促成此事?” 曹昂作揖一礼,“子脩斗胆请叔父附耳过来。”“神神秘秘的。”曹仁嘴上虽然在嘀咕,但还是把耳朵凑了过去,就见曹昂在他耳边神神秘秘的说了一个名字,曹仁的表情变得极为精彩,看了曹昂一眼,点点头道:“若是真能让此人来主持的话说不得真的可以成功。” “就请叔父介时将此人的名字也添上,递给司空,务必请他与郭嘉、程昱商讨。”曹仁点点头,曹昂的这个提议本就无可厚非,郭嘉作为曹操祭酒,本就是出身寒门,程昱的话,小士族出身也是可用的。如此说来曹昂确实不是心血来潮,而是真的经过深思熟虑以后才敢说出自己的想法的。 “叔父,若是他们今后果真扶持子桓他们与我争夺,叔父帮谁呢?”曹昂恶趣味的说道。 曹仁轻轻一笑,戳了戳曹昂的脑门,道:“你是嫡长兄,要让着自己的弟弟。”曹昂点点头。后退几步,长揖一礼,“多谢叔父。”曹仁指了指他,“臭小子。”笑骂一声,仗剑移步“我去看看吕虔安排的怎如何了,你自便吧。”说罢就匆匆离开了。 曹昂深吸一口气,自语道:“让着他?就是说不能做的太过分呗?”嘴边扬起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卷一·许都风云 第六十五章·孟德与公路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佛龛中,几缕清香悠然的飘荡着,丁夫人虔诚的跪在那厢,双手合十,她在为他那在外征战的儿子祈福着,希望儿子能够凯旋,小丫头曹华一反之前的古灵精怪,学着母亲的架势,一同跪在佛龛前,一本正经的说道::“神仙老爷,保佑我的大哥快点回来,我剥葡萄给你吃哟。” 丁夫人眉头一蹙,虽然觉得曹华此言不合时宜,却也未作呵斥,一番虔诚的跪拜祈福之后,起了身,曹华眼见母亲起来,。自然也是紧紧跟随着丁夫人的动作,丁夫人捏了捏曹华的嫩脸,温言说道:“花儿,为娘知道你心忧子脩,但是在神灵面前祈福要虔诚,更不可出言不敬。知道嘛?” 曹华听罢连连点头,道:“母亲放心便是,孩儿谨记。”在丁夫人面前,曹华从来不会有片刻的任性,虽然不是亲生母女但是这血脉压制却是实打实的存在,二人出了佛龛之后,丁夫人看向曹华问道:“这些日子你不是经常去找欣儿嘛?今次怎得不去了?”曹华撇撇嘴道:“我那嫂嫂在家不是佛龛祈福就是为大哥制造衣服,一天也与我说不上几句话,无聊的紧,还不如欺负曹彪、曹烨他们有意思嘞。”丁夫人满脸黑线。 曹华口中的几个小娃娃俱是曹操与其他夫人的子嗣,年级都还小,偏偏喜欢跟着曹华这个小魔头给她当跟屁虫,那怕被捉弄却依旧甘之如饴,丁夫人也不理解现在的小孩子到底是怎么想得,母女俩路过曹操的书房门前,就听得里面传来曹操的畅快大笑。 母女二人相视一眼,丁夫人使了个眼色,曹华立刻心领神会,一把推开大门,蹦蹦跳跳的走进去,在郭嘉惊愕的注视之下,走到曹操身边,拽着曹操的衣袖,娇声问道:“爹爹何事这般开心啊,别光和白脸叔叔说,跟女儿也分享分享呗。” 郭嘉:“……”我讨厌这个称呼,曹操宠溺的看着曹华,手指刮了刮她的琼鼻,“花儿还关心为父的事情啊?” 曹华自然是一番恭维,忙说自己方才在佛龛之中是为曹操祈福,祝曹操长生不老。郭嘉听得不由咂舌,心道:“这闺女嘴是真甜,不愧是大公子的亲妹妹,除了这兄妹俩,司空的哪位子嗣敢如此在司空面前侃侃而谈啊?” 丁夫人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施施然的走进房间,故意嗔怪的看着曹华道:“你这小丫头,为娘和你说过多少遍了,你父亲在处理公务的时候不得打扰,为何不听?”曹华怎会不知丁夫人是故作此态,却还是得陪着娘亲将这出戏唱完,吐了吐舌头,道:“人家只是想爹爹了,”曹操听罢向丁夫人摆摆手道:“不妨事,不妨事,夫人快些过来。” 丁夫人走进来,“夫人。”郭嘉作揖行礼,丁夫人对着郭嘉笑着点点头道:“奉孝也在啊?你们在聊些什么这么开心?我老远就能听到司空在放声大笑了。”郭嘉矜持的笑道:“嘉觉得,此事当有司空来说最合适不过了。”丁夫人闻言又将视线望向曹操,只见曹操起身拿起一绢布信件走过来,递给了丁夫人,笑道:“夫人且看,这是子孝亲笔写下的战报。” 既然是曹操主动让看的,丁夫人并未扭捏推辞,接过摊开来,一目十行的阅读,只因她关心的不是曹昂立下什么功劳,而是曹昂有没有受伤生病,好在没有看到曹昂受伤、昏迷等字眼,久久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而后开始细细读着绢布上的描述, 夜,奇兵袭远平,昂箭断绳索,城破,斩敌大将…… 下谷败王方斩将数人…… 淮南破西门,斩袁术王旗,生擒太子袁耀、大将纪灵,斩王方、诛校尉。袁兵不计其数…… 丁夫人看罢有些惊愕的望着曹操,喃喃道:“子孝是否会谎报军情?”虽然知道曹仁是刚正不阿的性格,但看到上面的有关对曹昂征战的描述,丁夫人不由得有此一问,自己的儿子竟然如此生猛?心里在想会不会是曹仁为了故意讨好曹操,故意将别人的功劳扣在了曹昂的身上。 曹操不满的看着丁夫人道:“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是在质疑子孝还是在质疑子脩?” “我……”丁夫人哑口无言,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曹操的问话,皱着眉头复又看看战报,有些艰难的开口问道:“莫非果真如许都传言,子脩当真是霸王转世?” 郭嘉哑然失笑,上前两步,宽慰道:“夫人莫要听那些不切实际的坊间传言,就算公子是什么大人物的转世,也决计不会是楚霸王。”曹操兴趣到了,忙问道:“若是让奉孝来说,该当是谁?” 郭嘉沉思片刻,抱拳正色道:“至少也得是耿弇这等人物。”曹操不禁挑眉,未曾想郭嘉的评价如此之高,那是何等人物? 耿弇,字伯昭,扶风茂陵人,是东汉的开国元勋、位列“云台二十八将”第四位,更是一位善终的名将。 其自小喜好兵事,通晓谋略,当得上有勇有谋四个字,投奔刘秀之后,被授予偏将军之职,参与了平定河北地区。 刘秀称帝后,耿弇被授建威大将军、拜好畤县侯,一生战绩显赫,败延岑、平齐鲁、定陇右,平定四十六郡,攻取城池三百余座,屡立战功,为东汉的统一立下赫赫战功。 耿弇围点打援、声东击西、引蛇出洞等战术发挥到了极致,更兼骁勇,受历代军界推崇。并成为有志者事竟成的典范。 虽然比起楚霸王的勇武与经历稍稍逊色不少,但奈何楚霸王不得善终不是,所以曹操在惊讶之后觉得郭嘉的比喻甚是恰当,不由得抚须畅快大笑,“此乃我曹家万里候也。万里候!”郭嘉欲言又止,其实在郭嘉心里曹昂更像是霍光那般人物,只是刘协却不配是汉宣帝刘询,因此这个比喻不是很恰当,再者若如此说岂不是会惹得司空不快? 儿子立下大功,又得夫君以及其麾下谋士如此高的评价,丁夫人这个做母亲的怎么会不开心? “哥哥是大英雄,哥哥是大英雄。”曹华欢快的大声叫着。几人均是很开心的交谈着,殊不知,一双毒蛇般犀利的眼神在虎视眈眈的门外盯着房内,森冷如九幽寒冰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郭嘉只感觉背后发凉,忍不住的想要回头看去,却被曹操一把拽住袖子,微不可查的摇摇头,郭嘉又非痴傻,怎会不明曹操何意?缓缓点点头。“奉孝,今日无论如何你该当陪我大醉一场如何?”郭嘉自然应承,“司空有令,嘉岂敢不从?”丁夫人笑容款款的上前说道:“如此,妾身就亲自下厨宽带奉孝。” 郭嘉受宠若惊的作揖道:“怎敢劳烦夫人动手?” 丁夫人连说不打紧,拽着曹华就往外走,此刻的门外,那道毒蛇般的眼神,早已消失不见,曹华皱着眉头问道:“母亲,方才曹丕在门外盯着咱们阴恻恻的,我不舒服。”丁夫人一愣,忙问道:“怎么?方才你也看到他了?” 曹华撇撇嘴,道:“他以为他藏得很隐蔽,但是我老早就看到他了。” 丁夫人嘴角抽了抽,心道:“子桓啊子桓,连曹华都能发现的问题,你认为你隐藏的很深嘛?” ………… 汝南,皇宫之中。 袁术披头散发,手持利剑挥舞,地上躺着数具宫人的尸体,奋力的嘶吼着,“腌贼一家都该死!杀杀杀,我要杀了你们,”一个站立不稳差点摔倒,好在一旁的宫人将其搀扶。关切的问道:“皇上无恙吧?要保重龙体。” 哪知袁术奋力挣脱开宫人的搀扶,猛地一剑刺出,将宫人一剑攮死,而后又是一剑将一个宫人劈翻在地,却依旧无法泄愤,怒吼声中凭添几分凄凉之感,谁能忍受如此事情,在袁术看来,淮南经过他的经营,早已变得固若金汤加之又有重兵把守,起码会立于不败之地,怎会被曹军攻破? 王方被斩、刘勋自杀、阎行失踪、纪灵、袁耀均被生擒,淮南的高层直接被一锅端了! 袁术怎能不怒,自己寄予厚望的儿子啊,大仲的太子啊! 就在袁术悲愤之时,阎象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白发苍苍的他双目泛红,颤声道:“陛下,老臣前来请安了。” 看着阎象双目红肿,袁术叹息一声,道:“相国放心,朕必会派人寻找阎行的踪迹。”阎象摇摇头道:“老臣不信什么失踪一说,犬子定然已经身死殉国,那等环境下,他怎么有脸活在世上?死得好!”阎象瞪大双眼,如此说道。 在袁术看来,阎行被他如此倚重,定然是像阎象说的那样自刎谢罪了,绝对不可能苟活于世上,相国一家都是我大仲的忠臣啊! 阎象上前两步,把住袁术的手说道:“陛下,此次不是悲愤的时候,该想想此刻如何抵挡曹贼大军才是最为迫切的。” “不知老相国计将安出啊?” 卷一·许都风云 第六十六章·纪灵归降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臣有上下两策。”阎象出言道。 “上策为速速派亲随赶往河北,求大将军救援!” 袁术听完阎象如此说登时变了脸,拂袖道:“如此岂不是示弱给本初?绝对不可!” 阎象一脸苦相,连忙道:“我的陛下,现在是火烧眉毛的时候的时候了。何故在意这些意气之争啊。”唾沫星子喷了袁术一脸,那知道袁术依旧一脸倔强,“相国认为我是意气之争?”阎象虽然是这般认为,可是见袁术这般状态怎会承认,只是连忙说是自己失言。 “若不如此的话,这偌大的天下,还有何人能救我大仲?”阎象直接将手中拐杖弃之于地,摊手问道。 “怎么?这九州之内只有孟德与本初了?”袁术冷笑问道。 阎象听袁术的呛声,将心中的怒意强自压住,耐心的劝说道:“诸侯是不少,可是除了大将军我们去求助谁?” “江东孙伯符早已与我大仲反目,荆州刘景升与我们是世仇。益州刘季玉纵然答应相助也远水无法救近火,至于张佑维、吕奉先之流畏惧曹操如虎,早已夹紧尾巴,莫说帮扶,怕是连声援都不可能,陛下你说我们该当如何?老臣还能害你嘛?”阎象语重心长的劝说道,但袁术却不言语,只是沉默。 良久,兴许是想通了,袁术瓮声道:“此去甚远怎能保证一来一回能挡住曹军攻势?”阎象见袁术松口,面上一喜出言道:“陛下若是信得过老臣,老臣就亲自前去河北,想必我这张老脸大将军应该会卖几分薄面与我的。” 哪知道阎象沾沾自喜的说完之后,袁术并未点头同意,而是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缓缓开口说道:“相国要远离汝南,前往河北? 阎象“老迈昏聩”一时还没有回过味来,点点头说道:“是啊,老臣正是要自请前往河北搬来救兵,以解我汝南之围,哪里有何不对嘛?” 袁术笑了,只是笑容有些森冷,哈了一声道:“没有任何不对,只是相国是我的肱骨,这等跑腿的差事还是该换个人来,最好不过。”阎象一愣,登时醒悟过来,自己的话分明被袁术误会成自己要逃,冷汗簌簌,颤声道:“老臣……老臣只是心忧本朝,陛下切莫误会我一片赤胆忠心才是。” 袁术嗤笑一声,搀扶躬身的阎象,一脸嗔怪的说道:“相国多虑了,您一片赤诚之心,朕岂会不知?只是朕担心你这一把老骨头,若是磕着碰着” 可是本朝的损失啊。”说罢,握住他的手背,拍了三下。 就是这三下拍手让阎象感觉袁术是拿着锤子在自己的心头狠狠地敲了三下,令他止不住的颤抖。心中止不住的懊悔,方才为何自己会这么说?袁术此刻就像是溺水之人,而自己就是他眼中的救命稻草,诚然自己真的是想帮助袁术解决危机,但是在袁术的眼里阎象确实感觉无望,要弃自己而去,而今任凭自己如何解释,恐怕袁术都是绝计不会相信了,说不得心中会对自己更加厌恶。 无奈之下只得扯开话题。说道:“如此只得命令桥蕤将军率兵抵御曹贼大军,由陛下钦点心腹前往河北,老臣相信最多坚守一月,大将军定然挥军南下,攻打兖豫二州,曹贼首尾不得兼顾,便只能挥师撤退,汝南之危自然消解。” 这一番论调倒是令袁术觉得可行,点点头道:“如此的话,朕就委任相国为监军,协助你女婿守好汝南,说起来朕与外孙许久未见,挂念得紧,就烦请相国将外孙抱来,让朕享受一下天伦之乐,相国不会吝啬吧?” 阎象面色发白,强笑道:“陛下说的这是哪里话?您是他的外祖父,有何吝啬一说,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老臣岂会不同意呢?”明知袁公路这是要挟于他,但是却不得不受要挟,“摊上这样的主公,我阎象今后该如何自处?”阎象不免悲戚的心道。 ………… 淮南郡内,一片静谧,若非是城墙上还有擦不净的干涸血迹在上面,恐怕没人会觉得不久前这里发生过一场大战,城头变幻大王旗,曹字旗在城头迎风招展,城内曹军士兵在帮助百姓修缮损坏的房舍,还有为百姓分粮,淮南百姓自觉地排成排,一名垂鬓稚童拽了拽老翁的一角,问道:“翁翁,往年这个时候“陈大善人”都会咱家来收租子,今次为何没来啊?” 老翁爱惜的抚了抚稚童的脑袋,裂开没有几颗牙的嘴,笑着道:“陈扒皮永远都不会来收租子了。” “这是为什么啊?”稚童一脸不解的问道,陈大善人将自己的田地租给百姓,往日这个时节陈大善人都会领着一帮豪奴挨家挨户的收取高额的租子,百姓一年到头的耕种哪有这么多租子上缴,惹得陈大善人不快,就得卖儿卖女,百姓们苦不堪言,上报官衙,官老爷会说陈大善人乃是本郡某某大人的亲戚,一概不管,稚童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对陈大善人产生畏惧,今次没有收租,稚童自然感觉奇怪,这才有此一问。 老翁朝稚童努努嘴,“喏,你看城头上挂着的不就是陈扒皮一家子的狗头嘛?”一众百姓会心一笑,岂止是陈扒皮,淮南郡的一众豪强家族都被占领淮南的曹军给犁了一个遍,理由是资助袁术反贼,有一个算一个,都被枭首示众,至于百姓的租子,那位和煦的曹公子不光大手一挥给予免除,更是将土地分给了百姓,只要能保证二十税一,那就一直可以耕种,这大大减轻了百姓的生存负担,因此,曹昂的形象在淮南百姓的心中那可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不光如此,曹昂还带领兵士在淮南开垦荒地、屯田,分给百姓耕种。号召百姓修缮城池、河堤、不光餐食丰富还给工钱,这是一帮百姓在平时想都不敢想的,这时老翁身旁一个高大的布衣男子向老翁作揖一礼,问道:“老人家,如此说来你觉得这曹军比大仲是要强了?” 老翁一听,不屑的道:“大仲是个什么狗屁东西?袁公路那个混蛋派了他那个豪奢极欲的杂碎儿子来嚯嚯我们淮南,要是老子再年轻十岁,我非将袁耀那个杂碎剐了不可。” 众人听罢具都是义愤填膺,显然老翁的一番话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纷纷痛骂袁术父子,那布衣男子听得脸色通红,他万万没有想到,淮南百姓对他忠于的陛下与太子有这么大的恶意,恨不得挫骨扬灰,他是纪灵,曹昂差人将他放了出来,让他隐藏身份在淮南城里转一转,是走是留全凭自便。 起初纪灵还心存幻想,觉得大仲还是比较得民心的,结果转了一圈没有听到袁术父子一句好话,没有听到占领淮南的曹军一句坏话,尤其是擒拿自己的曹昂,在淮南的一番作为,直接被百姓们高高捧起,“这位大叔,你是在想些什么这般出神啊?”正在思绪间,那名稚童打断纪灵问道。 纪灵笑了笑说道:“我是在想陛……这大仲为何会将淮南丢失,为何遭受如此厌恶。”只见一个浑身补丁衣服的书生说道:“不把百姓当人,百姓为何要维护他?曹军将我们当人,还善待我们,对我们好的我们为何不维护?”这书生的发言令周遭百姓均是连连点头。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 纪灵哑口无言,有些茫然的点点头,“受教了。”而后失魂落魄的离开队伍,老翁望着渐渐远去的纪灵嘀咕道:“奇怪的家伙。” 他就这么漫无目地的走着,直到听到有人叫自己,纪灵茫然四顾,只见曹昂一身白袍广袖,叉着腰满脸笑意的望着自己,问道:“转了一圈,感觉如何啊?”纪灵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声苦笑,摇摇头道:“纪灵不知该从何说起。”曹昂头一横道:“边走边聊。” 二人缓缓地走着,纪灵一口浊气吐出,感慨道:“这一路行来,在下感触良多。” “说一说。”曹昂插手问道。 “淮南百姓对“仲”的恨意,由来已久,想必汝南比起淮南来犹有过之,我久在高位,忘记了底层的百姓。”纪灵如此感慨道。 “这就叫脱离群众的危险。”曹昂突兀的开口道。 纪灵一愣,问道:“何为脱离群众的危险?群众又是什么?”纪灵怎会了解这个词汇。更不会明白这个词汇的含义为何。 “淮南的一众百姓就是群众,集体就是群众。”曹昂向纪灵侃侃而谈,“你自己也承认,在袁术所谓的王朝里,身居高位,却忘了任何一个王国的建立都脱离不了底层百姓,他们是根基,没有他们上缴税收,这个国家是没法正常运转的。” “他们要的其实很简单,有自己可以耕种的土地,在不伤及自身的前提下,付出些许的利益换取稳定,他们是愿意的。”纪灵认真的听着曹昂的讲解,时不时地点点头,曹昂的这种解释有些新奇,但是比起皇权至上更加通俗易懂。 曹昂语出惊人“其实说起来,百姓不管当权者是谁,他们关心的只是皇帝耕种用的工具是金的还是银的。”曹昂这番说法让纪灵有些发笑,细想之下确实这个道理。“百姓是不在乎皇帝老子是谁的,谁能给他们安定的生存环境,没有苛捐杂税,他们就拥护谁。” “良禽择木而栖,名臣择主而侍?”纪灵喃喃道。 “细说之下,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曹昂点点头说道。“仓禀足而知荣辱,百姓有了饭吃,才回去思考读书,这才是圣人口中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纪灵瞪大双眼,颤声说道:“你是想……” 曹昂抬手制止纪灵说下去,道:“我选择了一条比较艰难的路,做这等事不是一朝一夕可以促成的,我需要忠实的追随者,纪灵将军,想不想让你的孩子今后不用再屈居士族之下,为了谋求一官半职付出代价?”纪灵艰难的咽了口唾沫,若是旁人如此蛊惑他,纪灵是绝技不会相信的,可是蛊惑他的是曹昂,曹昂所做的一切看似简单,可是他的魄力、手段、亲和力从淮南百姓对他的信服就可见一斑。 曹昂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等着他的答复,良久,纪灵深吸一口气,半跪在地抱拳道:“纪灵今后听凭公子差遣。”曹昂笑了笑:“大善,大汉得将军如虎添翼也。”而后讲上前将纪灵搀扶起来,只见纪灵摇了摇头道:“公子此言差矣,非是汉得末将,而是公子,您的壮志凌云末将希望追随完成。” 曹昂目光如炬,紧紧攥住纪灵双手,重重的道:“一言为定!!!” 卷一·许都风云 第六十七章·无题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战的阴云开始向汝南郡上空飘来,袁军的斥候已经陆陆续续发现了不少曹军的探马,五到八人一组,悄无声息的在汝南四周勘察地形,收集情报,同时也不断和袁军外派的斥候发生激战,双方各有死伤。 汝南的备战也在紧锣密鼓的加速进行着,内城墙尚在全速的加固之中,近千名热火朝天的忙活着,在袁术的命令下,武库大开,大批军事物资、弓矢、兵甲、同时运来了火油等守城器械,汝南城外,袁术坚决的命令麾下贯彻坚壁清野,哪怕是一滴水一块石砬都没有留下。 麾盖之下,袁术身披金甲,肃穆的望着汝南城外。这是一黑甲大将凑上前去,“陛下,城内具已加固完毕,请陛下观瞧。”袁术闻言扫视此人,只见他身长八尺,虎背熊腰,面容粗犷,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此人名叫雷博乃是袁术麾下虎将,这时有一白面将军,身形样貌同雷博有着天壤之别,略显阴柔,此人乃是陈兰,而今除了桥蕤之外,袁术唯二可以拿得出手的心腹大将了。 只见陈兰抱拳恭声道:“陛下,城外二十里寸草不生,曹军就算是扎营都够他们头疼一阵了。” 袁术点点头道:“你二人做得好,不过虽准备周全但万万不可大意,须知曹贼速来诡计多端,务必小心谨慎才是。”雷博与陈兰相视一眼纷纷抱拳道:“谨遵陛下之命。”袁术拍拍二人的肩膀道:“二位将军具是我的肱骨,只盼届时曹贼大军寇我朝边界之时,二位大将定要奋力杀敌捍卫我国疆土啊。”袁术语重心长的说道。 只见雷博冷笑一声,道:“陛下切勿担忧,凭我手中铜背大刀,定能斩尽敌将,扬我大仲显赫威名。”陈兰抱拳重重的点头,显然陈兰也很是认可雷博所说,心里并没有太把曹军当回事,哪怕曹军生擒了太子、以及袁术麾下第一战将纪灵,二人依旧觉得曹贼大军奈何不了他们,纪灵会被生擒绝对是武艺没有练到家,况且在他们心中自己本就应该取代纪灵成为这大仲的第一武将。 如此的桀骜乖张在袁术眼里却成了麾下武将有万夫不当之勇,心中略显快意,朗盛笑道:“二位都是朕的万人敌啊。”不远处的阎象隐隐约约能够听到三人对话,叹息一声,人常言袁本初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可是如今看起来,袁公路这个做弟弟的比起他那兄长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岳丈在叹息什么?”桥蕤凑上前问道。 “咱们的陛下再与两位臂助战将互诉衷肠呢。”听到阎象如此阴阳怪气的说着,桥蕤嘴角扯了扯却还是忍住了没有笑出声来,“陛下他一直是这个样子。” “城中百姓有没有组织民团抵御曹军的意思?”阎象望着城外的荒凉问道。 桥蕤挠挠头,用略带嘲讽的语气道:“说不得大家都盼着曹军能够快速的攻下汝南,说不定还能够享福呢。”桥蕤自然知晓他这位老泰山已经遭到袁术的嫌隙,只是袁术觉得阎象会弃自己而去,仅此而已,在桥蕤看来,如果阎象要跑的话早就在袁术称帝之时就会跑的没影,何必等到现在呢?真的以为,阎象会在意什么大仲相国之位? “忠臣不侍二主,莫要说些没用的了。”阎象像是安慰自己才说这般话,他知道袁术已经派人往河北赶去了,但是他不知道袁术派何人前往的,袁术没有告诉他,在以前几乎大事小事袁术都会与他商议一番,而今却没有。阎象此刻除了安慰自己苦笑一声以外,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淮南城内 百姓们夹道欢迎,殚壶食浆,由年长的老者带头,预祝大军征伐汝南凯旋。曹仁亲切的与他们交涉着。 “看看这淮南百姓和咱们真是亲近啊。”曹真如此感慨道。 曹昂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道:“你对老百姓好,他们就会将你高高举过头顶。如此简单的道理,袁公路不是不懂而是他不想懂。” “君之视臣民如手足,则臣民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民如犬马,则臣民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民如土芥,则臣民视君如寇仇。”一旁的曹彰摇头晃脑,抑扬顿挫的吟诵着。 曹昂眼前一亮,赞叹道:“不错嘛黄须儿,《孟子·离娄下》竟然能完整的背诵出来。”曹彰搔搔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是二哥教我的。”曹真听罢顿时面色变得古怪起来,看了看曹彰又看了看满脸笑意的曹昂,却没有说出什么来。 曹昂依旧满脸笑意,点点头:“是子桓教的啊,他教你的时候说什么了吗?”曹彰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实话实说会给远在许都的曹丕惹出多大的麻烦,听到长兄问话,曹彰自然会和盘托出,想了想才说道:“二哥说,孟子教导我们上位者要善待臣民,总而言之就是上位者对下位者是什么态度,那么下位者对上位者就会是什么态度。” 曹昂又问道:“你知不知道子桓近期还在看些什么书啊?”曹真很希望曹彰不要回答,因为他都替曹丕感到不值,坑亲哥哥的曹彰哪里会明白自己今次的对话意味着什么,只见曹彰扒拉着手指头数着,“有《老子》、《六韬》、《管子》、《商君书》、《申子》和《韩非子》什么的。” 这些书都是讲述国君御天下的方法、治国用兵的道理的书籍,曹丕现在都不避着人了,开始看这些为君者必备的知识了,怎么?是我这个长兄不久于人世了,还是曹操现在已经属意曹丕来继承他的衣钵了?曹真叹了口气,拍了拍曹彰的肩头道:“子文啊,答应我,今天这个事情千万不要告诉子桓。” “为什么?”曹彰诧异的问道,曹真语重心长的解释道:“因为子桓会吃醋的。”曹昂也说道:“听你子丹哥哥的不要与子桓说。” “哦”曹彰点点头,既然大哥都这么说了。他自然是要听得,曹昂向曹真努努嘴,曹真说:“咱们这就快出征了,快些回去休息,以免到时候没有精神。” “两位兄长,黄须儿告辞。”曹彰恭谨行礼,就离开了二人的视线。曹真与曹昂相视一眼。“兄长不生气吗?”曹真问道。 “我要说不生气你肯定不会相信,但我真的不会什么气,因为没有必要。”今日听曹彰这么一说曹昂才知晓,曹丕研究这些书籍肯定有些时日了,那么是谁唆使他这么做的呢?一个名字在脑海里呼之欲出,那人身后的家族以及他们的同盟看来已经挑选了好他们新的代言人了。曹昂从一开始就与他们划清界限,亲近郭嘉这种寒门子弟,信号就已经传递给他们了。 士族们的想法是既然大公子不喜与我等士族亲近,那么我们就只能选一位最贴合自身利益的曹公的继承人。 他们竟然如此嚣张?当然可以,士族确实有如此嚣张的资本,无他,只因他们掌握了知识,就掌握了话语权,这就代表能够举荐贤能,只不过这个被举荐的贤能要符合他们的自身利益。 他们隐匿大量人口,这就代表他们豢养着部曲,以备不时之需。 他们拥有大量的田产土地,这就代表他们有财富资产可以供给做一些常人无法做到的事情。 若是旁人面对这一切说不得早就认怂了,给他们大量的利益促使他们来认可自己,前世的曹丕不就是这么做的,推翻了曹操在世时的国策,自废武功,削弱宗亲的势力,对陈群的九品中正制推崇备至,重用以司马老贼为首的河内士族使曹魏势力的覆灭打下了深厚的基础。 但是曹昂可不会怂,曹魏庞大的宗亲势力是他对抗士族的基础,再者说士族又不是铁板一块,他们的利益不代表天下士族的利益,就算最后斗不过也就可以暂时虚以委蛇,等待时机,再不行就破罐子破摔一切推倒重来。 再者说了,曹操让曹昂与诸葛欣成婚未尝没有借诸葛家以博取荆州士族好感的意思,荆州蒯家嫡子蒯祺可是曹昂的妹夫。届时引荆州士族与河内士族相互争斗,能省下不少功夫,若非有曹操如此先见之明,曹昂是不会妄自将淮南作为自己想法的试用点的。 短短几日,效果显著,超额完成了曹昂的预期,曹操有何理由不支持曹昂继续推行下去,现今阶段只要不是大规模的推行是不会让士族产生太大的抵触情绪的,他们也需要顾忌曹操的意志。 无论是河内士族的最终想法,还是曹操的终极目标都不是一蹴而就的,都需要找一个合适的继承人来将自己的意志延续下去,曹丕为了继承人的目标肯定会抱河内士族的大腿,那么河内士族们肯定会倾力支持曹丕,这对他们双方来说是双赢。 “若不是子文告诉我子桓如今在读些什么经典,有些事我恐怕到现在还不知晓。”曹昂目光深邃的说道。 曹真后知后觉,隐隐约约也能猜测出个大概来,“大哥的掣肘太多了。” 曹昂笑了笑道:“有压力才有动力,若是一切顺顺利利哪有苦尽甘来的享受?”曹真叉腰道:“大哥放心,我等具是你的强力臂住。” “那是自然,有你等在侧吾有何惧哉?” 卷一·许都风云 第六十八章·激战汝南(上)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曹仁坐镇淮南郡,委任副帅刘备、带领关张二人,协同曹昂、曹真、降将纪灵、王平等遣军三万余,兵发汝南。 ‘咚!咚!咚!咚!’曹军那雄浑的战鼓声在宽广无垠的汝南城外回荡着,在数百只大鼓的震天鼓声中,一支五千余的骑兵方阵簇拥着刘备与曹昂等人缓缓地向汝南靠近。 曹军那黑压压的军队好似无边无际,延绵数理开外,刘备身负铁甲骑在高大神骏的的卢马上,目光深邃地注视着远处十余里外依稀可见地汝南城, 他头顶的曹字大旗在风中飘扬飞舞,在他身后除了关张两个结义兄弟余下的具是曹操麾下大将与士兵,心中在想“我刘玄德何时才能拥有如此规模的军队呢?” 刘备用猎豹一般森冷的目光盯着汝南城的方向,厉声道:“何人敢做先锋会一会袁术守军?”“末将愿往(某家去也)。”只见关羽和张飞不约而用的齐声喝道。 “好!我任命你二人为先锋,去,斩杀袁军为我军扬威。” “有关张二位将军前往,袁军定然抱头鼠窜。”曹昂拱手说道。关张二人也不言语,提兵纵马,各领骑兵三百,冲上阵前。 汝南城头,袁术按剑手凝视着城外,眼睛里存有几丝忧虑,他此刻开始怀疑自己的决策是否明智,能不能守住汝南这事关他四世三公的尊严,那看的比生命还重要的尊严! 袁术怎会不了解曹军的实力,若不是好勇善战,焉能大破他精心筹划的淮南城。 己方的部队是否抵挡得住呢?袁绍收到自己的求援信是会来援助还是看自己的笑话?纵然驰援那他的大军能否突破曹操在洛阳的防线,及时来到汝南驰援?一旦曹军攻陷汝南,杀入城中,袁术相信纵然自己求饶,曹军也不会让自己存活于世,自己精心建立的大仲自然也会随着自己的身死从而烟消云散。 袁术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能否守住啊?” 这时,战鼓声戛然而止,关羽同张飞合兵在一处出现在无边的旷野里,气势浩荡,杀气腾腾地向汝南城疾奔而去。袁术见状沉声喝道:“敌军前来挑战,何人敢去掠阵?” 雷博与陈兰相视一眼,纷纷抱拳请战。袁术点点头大喝道:“为二位将军擂鼓助威!”陈兰与雷博二人全副武装,领着兵马至城下,与疾驰而来的关张二人形成对峙。双方也算相熟却也不对话,只是抄起手中兵器哇呀呀的大叫冲向关张二人。 曹昂向曹真招了招手道:“来领略一下关张二位的沙场风采。”曹真闻言拨马到曹昂身边,立于陡坡之上双方交战的场景便一览无余。 只见关羽凤眼一眯,那陈兰刺出的枪尖就在咫尺之间,刹那间,猛地单手提刀,只见白光一闪,势大力沉的极速一刀挑开了陈兰的奋力一枪,陈兰瞳孔微缩。 好快的刀!与关羽距离最近的陈兰几乎未看清楚关羽这一刀是如何挥出的。心中骤然生出胆怯之心。尚在思绪之中,第二刀、第三刀接踵而至,陈兰纵有胆怯也只得奋力招架,堪堪挡下三刀,不光是他,就连胯下马匹也开始摇摇欲坠,站立不稳,关羽这三刀的威力可见一斑! 观战的曹昂目光深邃,睨了眼斜后方有些沾沾自喜的刘备,对曹真说道:“少有人能挡下关羽的三刀,纵然挡下也会体力不支。”曹真点点头,方才战场上的一切他尽数收入眼中,心中自然也生出估量,陈兰的能耐曹真多少还知道一些的,比死去的王方要强上不少,看陈兰那疲于招架的样子大致就能猜到关羽的武勇有多么霸道。 “但是人无完人,三刀前的关羽与三刀后的关云长是两个人。”曹昂有些神秘的说着,他这么说自然是告诫曹真在今后与关羽的对阵中如何掌握要点,以便如何出手才能对自己有利,“兄长的意思是只要能够抗住关羽的三刀之后,不胆怯畏惧,他后面的出招就会疲乏。” 曹昂笑了笑,低声道:“我愿称其为“关三刀”,看似很简单,但是真正的要做到可是很难的。”曹真深以为然,指了指与雷博交战的关羽,“那这张翼德兄长有没有应对之法呢?” 曹昂抬眼望去,张飞与雷博都属于那种力量型武将,他们斗将与角力相近,只见张飞与雷博大战,二马错登,雷博武勇却架不住张飞力大,二者交战不到五合,也不知怎的雷博嘴角就开始渗血,见势不妙拨马就走。 “自己领悟。”曹昂撇撇嘴说道。不理会曹真的追问,纵马至刘备面前道:“此次时机恰当好处,皇叔以为如何?” 刘备缓缓点头,抽出腰间宝剑,朗声道:“进攻!”在传令兵的传讯之下,全军将士严阵以待,骑兵方阵为先头部队,身后步兵紧紧跟上,两侧弓弩方阵拱卫,向着汝南攻去,喊杀声震天隆隆。 一众亲兵为了掩护陈兰与雷博撤离,舍身阻拦关张二人,自然毫无意外的被地方人马斩于马下,城头上的袁术见状恼恨的垂着城头,大吼道:“敌军以至,众将士奋力守城。” 于是乎,攻城守城双方打的如火如荼…… 翌日的清晨,一缕晨光透过云层照在血迹斑驳的汝南城头,无论城上还是城下均是一片修罗地狱般的景象,尸横遍野,残破的云梯倒在地上,损坏的巢车遍地都是,但更多的却是战死的士兵,或蜷缩身子带着临时前的痛苦,或人头不见,或尸体残缺不全,被砸成肉饼的,血肉模糊的比比皆是无论是曹军还是袁军,死伤惨重…… 汝南的城头上显得格外的寂静,几千名袁军士兵互相拥挤着,靠着墙头歪东倒西地睡着了,显得疲惫不堪,一天不眠不休的的激战,大部分人都没有合眼,都已筋疲力尽。纵然是值班警戒的兵士此刻也成了磕头虫,止不住的点头,显然是困到了极点。 而大仲的天子此刻却并未与士兵们打成一片,而是早已回到晶壁辉煌的宫殿休息去了。可是这片刻的寂静并没有维持多久,曹军大营的战鼓声却骤然敲响,‘咚!咚!咚!咚!’巨大而沉闷的鼓声仿佛敲击在每个袁军将士的心头,让他们纷纷从睡梦中惊醒,桥蕤揉了揉眼睛,趴在城垛向远处城外眺望。 桥蕤他看到的曹军在刘备的指挥下大规模的调动,仿佛整个曹军大营的都调动起来,汇集成了一片片黑压压的方阵,渐渐形成了一种铺天盖地的攻势。 “速传我的命令!请天子移驾城头鼓舞将士,全军备战!”桥蕤转身喝令道“全体投入战斗!”他凝视着铺天盖地的曹军,看架势仿佛今天是敌军孤注一掷的一战。 “当” “当” “当” 召集军队的钟声在敲响,一队队袁军奔过吊桥,迅速向外城集中,绵延数里的外城墙上密密麻麻布满了袁军,刀矛闪亮,弓矢密布,袁军的巍峨王旗在阳光下飘扬。 城外,曹军在刘备的指挥之下已经列队完成,“进攻!”刘备一挥宝剑,嘶声大吼。 曹军的战鼓声开始变得紧密,那是进攻的鼓声,数万曹军簇拥着云梯和巢车向汝南杀去宛若潮水一般,好似将整个原野都覆盖了。城头上箭矢如雨,檑木滚石砸向密如蚁群般的曹军,每一块巨石砸下,就会出现一个缺口,鲜血迸射,哀嚎声响彻原野,但瞬间那缺口合拢,又被进攻的曹军淹没。 曹军攻势如潮,城头上袁军轮番抛出的滚石、檑木好似在湖泊中溅起的一朵朵水花似的,瞬间便被人潮淹没了,好似洪流狂潮般的曹军终于靠近了汝南的城墙。 正面的战斗在此时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无论是城上还是城下均是箭如密雨,不断有人中箭倒下,一架架云梯搭上了城墙,曹军士兵如狼似虎向上攀爬着,头顶上一块块滚石檑木砸下,总有几名士兵惨叫着摔下云梯,但立刻又有人蜂拥而上。城头上,每一架云梯前都有数不清的袁军在和曹军激战。 城头上的桥蕤已经杀红了眼,他率领亲随在和汹涌而上的曹军激战。长矛冲刺,战刀劈砍,厮杀血腥,挥舞手中大刀将面前的曹军士兵砍翻,中刀者俱都是血涌如注,仰面倒下,奋力的顶住缺口。 袁术按剑,站在城头上,凝望着城外与己方血战的曹军,“陛下,快看那边!”有亲随叫道,袁术闻声看去,只见一人盔甲鲜亮,持一杆霸王枪在一众曹军的掩护之下,杀上了城头!那是曹昂! “先锋已上城头,身先士卒,我等党和如?”曹真提矟声嘶力竭的吼叫着。 “死战!”众将士的情绪很快就被感染,一个个悍不畏死,斗志高昂,跃上城头的曹昂舞动霸王枪,城上的袁军哪有他一合之敌,一个个都被他杀得心惊胆战,只盏茶的功夫,曹昂面前就已经尸横遍野,一众兵士面面相觑,都是不由自主的把视线转向桥蕤,仿佛是在说“上啊!”桥蕤咽了口唾沫,骑虎难下。 卷一·许都风云 第六十九章·激战汝南(下)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在汝南巍峨的城头上,守城的袁军踌躇不前,桥蕤勉力的招架着曹昂的进攻,与斗志高昂的曹军相比,袁军之内开始突兀的流传着一种别样的想法,那就是他们为何要为这所谓的袁字王旗死战到底呢? 为了那一口比石头还硬的饼子?为何曹军士兵受了伤能得到救治,为何他们能喝肉汤? 己方尚在哀嚎,地方斗志高昂,这样的思想像一种可怕的病毒开始传播。 袁术眼见己方勉励支撑,而曹昂已带人陆续的杀上城头,不由得大惊,连忙拔剑喝道:“斩杀曹子脩者赏万金,封县候。”只是袁术在下达重赏后,袁军并没有袁术想象的那样,从者云集,只因他们都不是傻子,袁术而今坐拥的只有这区区汝南一座孤郡,他要是真的能拿出万金来,那怎会拖欠将士们数月的粮饷,他们又怎会只有这比石头还硬的饼子饱腹? 若非是身后袁术那亲兵督战队在后方严阵以待的督战,恐怕他们早就逃之夭夭了…… 且说汝南城内,虽然寂静无声,可是一处居民的房舍内部,却有一众族人,二十余人齐聚一堂,聚众成堆议论纷纷。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风尘仆仆的中年人身上,他叫魏七是淮南的魏氏族人,奉了族中长者的命令,一路马不停蹄趁着汝南封城之前,潜进了汝南城,这次回来就是趁机向身处汝南族人告知淮南当前的时局以待商榷。 在座的具是汝南大族魏氏族人,庞大的宗亲结构,令他们聚到一起商议一些不唯袁军知晓的犯忌讳的事情。烛光虽然昏暗却将每个人的脸照亮,他们脸上的写满了忧虑以及一丝丝的期待,他们憧憬着魏七会给他们带来什么样的消息。 在人群中侃侃而谈,一个个听了魏七所说的情况,一个个的都是交头接耳,眸中既有期望还有几丝不可置信。 “七哥,你莫不是消遣我们?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一村夫质疑道。 “是及,我也算读过两年圣贤书,天下诸侯都是一个样子,士族豪强是他们的依仗,他们怎能自废武功,将土地分给我等庶民?打死我也不相信。”那书生摇摇头,认为魏七所说的是天方夜谭,不可信。 不大的房舍内,乱哄哄的宛若闹市,居中的一个老者拍了拍桌角,周遭立马安静下来,显然这个老者在族中很有威望。只见他不紧不慢的开口“你们都吵嚷什么?生怕袁兵不知晓我们聚在一起?”说罢,向魏七努了努嘴道:“继续说。” 魏七点点头道:“我知晓大家不会相信,可这是事实……”说着将自家的地契拿了出来,众人传阅之后才肯相信,那书生咂咂嘴道:“此乃旷古未有的事啊,这曹公可是个做大事的人。”当中有人鄙夷的看着书生道:“你方才不是说诸侯不会自废武功嘛?现在怎的口风变了?” 这书生也不尴尬,只是道:“曹公怎会是诸侯,他是大汉司空,自然会为了老百姓考虑。”寻常的村夫若论口才怎会是这个书生的对手,书生的一番说辞倒是让他哑口无言。 老者手捧魏七的地契纳闷道:“也不知那位曹公子的目的是什么?” 老者不会去问牛二,因为在他看来,魏七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肯定不会知道那位曹公子的意思。只见魏七道:“老叔,您怎得不问问我呢?” 老者鄙夷的道:“你这厮能晓得?”魏七点点头道:“那曹公子与我们说的都是大白话,通俗易懂。”牛二的解释为曹公子与他们说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底下什么都是朝廷的,设朝廷有一百亩地,便分出八十亩给老百姓,而且给地契,这样,老百姓就再也不用给豪强世家缴纳税收,遭受没必要的盘剥,日子肯定能一天比一天好起来。吃饱了才会想穿的暖才会想讨媳妇,老百姓有了归属感…… 魏七口若悬河说了一大堆,众人却都听懂了。那书生双眸明亮喜道:“虽未谋面,然我观司空父子今后必为雄主。”顿了顿才道:“这曹公子如此作为岂不是等同于在豪强身上割肉?他们能甘心嘛?” “不甘心?他们的脑袋可都在城头挂着呢。”魏七冷笑道。书生惊愕不已,这曹公子是玩真的了,当今天下还有敢同世家豪强作对的?放在以前连想都不敢想嘞。 听到牛二如此说,且又拿出了事实依据来,众人心中都很不是滋味,大家都是亲戚,凭啥淮南能够过得这么好?我们就得在“袁剥皮”(汝南居民对袁术的爱称)的治下忍饥挨饿? 只听那先前鄙夷书生的粗人喃喃道:“还不如支持曹军嘞。”他抬头只见所有人都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却把他吓了一跳,认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就见老者道:“老大,你那兄弟是守城的校尉吧?” 魏老大点点头,狐疑道:“您老的意思是?”“咱们合计合计,反了他丫的。”老者发狠说道,魏七来到这里给他们的信号不可谓不重。 门开,魏老大左顾右盼,悄声的回了家,打开房门,只见自家兄弟正坐在桌旁,见魏老大回来起身道:“兄长,你回来了。” 只见他面如重枣,目若朗星身长八尺余,魏老大看着自家兄弟,叹息一声,说起他这胞弟魏延在整个汝南都是有名气的主,早年间上山拜了高人为师,习得一身的好武艺,投靠在袁术麾下也立过不少的战功,可是那又如何?还是一个区区的守城校尉,这也是往好听的说,就是个守门官,谁人不为他感到不值呢。 “大哥因何叹息?”魏延忙问道,兄弟二人自小父母双亡,都是魏老大含辛茹苦的奖杯他养大,在魏延心里自己这位大哥是亦父亦兄的存在,兄长唉声叹气做弟弟怎会不担心,“我为文长感到不值啊。凭你的能力在这大仲却连一偏将也捞不到。” “兄长莫要说了,若是我再不为主将上供,恐怕连这守城校尉也保不住了。”魏延苦笑道,魏老大听罢怒意显现恨声道:“都到这等时候了,那些官老爷还想着自己的供奉。” 魏延忙安慰道:“兄长莫要为我感到不值,咱家没钱没势,除了逆来顺受还能如何呢?” 魏老大忙抓住魏延的双肩,冷冷道:“反了吧?” “啊?”魏延大惊“兄长何以说出此等谋逆之言?”魏老大一挥手道:“这样的忠奸不分,庸碌无为的主上你侍奉他有什么用?”魏延张口,欲言又止,想了想自从三个月前自己没有发过饷不说,光是孝敬钱就不知道拿出去多少,“容我想一想。” 见自己兄弟还在犹豫,魏老大蛊惑道:“牛二自淮南来了,手里还拿着曹军给的地契,淮南的老百姓从此再也不用被吸血不说,还能吃饱穿暖,且你魏文长,除了袁家以外谁人不识你的能耐……”魏老大的一番煽动令魏延有些心动,见大哥言之凿凿的说曹军的各种好处,与如今自己的境遇相比,果真是云泥之别。 况且曹军营中的肉香味在城里就能闻到,直咽唾沫说不心动是假的,只是没有一个带头的,而且魏延也相信,凭借自己的能力,只要不是太黑暗,也能够搏到比较好的地位。 “文长,你还在犹豫什么?”魏老大急忙问道。 “我只是担心,曹军是否会接纳与我?”魏延将心中的担忧和盘托出。 “此事好办!如今袁氏已经日落西山,败亡也只是迟早的事,曹军如今兵临城下,如日中天,你投靠曹公,不比留在这里等死强?” 魏老大压低声音说道,以免隔墙有耳。“曹军果真能接受我的投诚吗?我在袁军中又没有什么地位,能力有限,只是一介小小的守门校尉,如何能入曹军高层的眼?” 魏延有些担心,曹军会不会接纳他,要是曹军不接纳他的话,他魏延岂不是成了首鼠两端的卑鄙小人了?“文长勿忧,你大可放心,不是还有我等族人嘛?” “先前我等在一起商议过,这等杀头大罪,该是从长计议才是,不过……”魏老大说到这里,就没有继续往下说。 “不过什么?” 魏延心里有些焦急,大哥也真是的,说话一点也不痛快,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让他心里焦躁不已。 “不过你要立下一功才行!”魏老大笑着道。 “立功?尚不知大哥要我做些什么?”魏延问道。“你为内应,打开城门,助那曹军攻破汝南!再加上我等号召族人为策应,必定会得到曹军高层的赏识。”魏老大如此说道。 “此计可行?” “大哥还能害你嘛?”魏老大此时满脑子都是坐拥只属于自己的田产,以及日后挣下产业兄弟俩各说一房媳妇幸福生活的场景。 “大事可期啊,文长。”见魏延尚在犹豫,魏老大急忙说道。唾沫星子都要飞到魏延的脸上了。 良久魏延点点头道:“听大哥的。不成功便成仁。” 魏老大满脸喜意,“我这就去和老叔他们商议。”魏延一把拉住要出门的魏老大,谨慎的道:“兄长,此事需小心谨慎。” “我又非是三岁稚童,怎会不知晓,放心心便是。” 魏延“……” 卷一·许都风云 第七十章·文长献功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魏延,字文长,前世为三国时期蜀汉名将,深受刘备器重。 入川时,数有战功,升牙门将军。攻下汉中,拔为镇远将军、汉中太守,成为独当一方的大将,镇守汉中十余年。刘备即位后,拜镇北将军。随同诸葛亮北伐,拜凉州刺史,封都亭侯,曾在阳溪大破费瑶和郭淮。打算亲率兵马由子午道袭取关中,仿效韩信故事,与诸葛亮会师潼关,遭到谨慎的诸葛亮反对。 前世其人作战勇猛,性格孤傲,却与长史杨仪不和。 诸葛亮死后,两人矛盾激化,相互争权,魏延败逃,为马岱所追斩,并被夷灭三族。 在前世无论是正史还是演义里的魏延,相对来说能力绝对算得上是出众。不管是武力还是胆略,堪称一流。演义当中对他的描述相对弱化了很多。可实际上,魏延的能力不低,而且也非常忠诚,只是对权力的渴求太过浓郁强烈。 武侯在世之时尚可压制与他。然而在其身死之后,偌大蜀汉几乎无人能够压制魏延,武侯生前留给后主刘禅的辅臣,却只能为辅臣,而不能也无力去掌控全局。蒋琬、费祎,向宠等,都没有支撑起整个蜀国的能力。哪怕是武侯生前所寄托的姜维,无论是拿资历或者威望都不如魏延。 在这等时候魏延的小尾巴在无人压制的情况下翘了起来倒是在情理之中了,皆因蜀汉后期,人才凋零,其实很大的原因便在诸葛亮的无论大事小事皆事必躬亲上。魏延一死,也代表着蜀汉最终的没落! 而今的魏延虽然在汝南小有名气,可是相较起来还远没有后世的那般的声望,虽然一直在汝南是一个小小的守城将,有时心中有怨怼,却决计不至于灰心丧气,因为魏延相信在冥冥之中,有一些因缘际会的因素,他召集了自己这些时日聚拢的亲信,魏延此刻心里极度的紧张,但看上去却很平静,只因为他晓得接下来他要做什么事情。 魏延环顾这三十余兵士,沉声道:“我有重任与尔等,能否竭尽全力完成?” 众亲信闻言皆面面相觑,有人抱拳道:“将军直言便是。”只见魏延拔出鞘中长剑狠狠地插在地上,双眸眯起缓缓道:“我欲大开守门,献城给曹军,诸位若是布依可凭此剑将我人头取下献给袁公路。”魏延说罢,众人大惊不已。着实是猜不透魏延为何有此打算。 “将军此举何意?” “暴袁无道,苦我等久矣。我等日日餐食皆为磐石般坚硬的面饼,城外曹军日日食肉,尔等不闻?” “……” “我等袍泽,伤罢却得不到医治,只得苦苦等死,命也?” “在座诸位论能力,哪一个不是胜任裨将校尉的主,最次也可担当曲长,可是我等在此与大头兵有何两样?袁家识人不明,任人唯亲,将我等生死置之度外也便罢了,我等参军不过为家人安稳又一餐饱饭,然粮饷数月未发,主将以上在此刻依旧山珍海味,岂不令人愤恨?” 魏延的话语炸响在场间每个人的心里,是啊,这样的主公我等侍奉在身边,图什么? 魏延见众人模样,心中一喜,思付煽动的七七八八了,大手一挥道:“我欲斩杀督战队,取其主将人头,大开城门献给曹军,你等若是认同便与我歃血,若是不肯就拔出这长剑取我人头于袁贼,你等意下如何?” 沉默片刻,三十余人个个单膝跪地,抱拳道:“追随文长将军。”魏延大喜,拔出长剑,持膝折断,以断剑与众人歃血为誓,如有违背天地难容! 而后,魏延面露定之色,“常言道,良禽择木而栖,大丈夫生于世上,当仗三尺剑,建不世功业,诸位建功立业,就在当下!”众人皆是一怔,再看向魏延的目光,便显得不太一样,这是一个极有雄心壮志的家伙,哪怕在大将桥蕤身上也体现不出的气质来。 想到这里,当中有兵士轻声道:“将军所言,正合我等心意。”而今我等虽然只有聊聊数十人,然有文长这等勇将在侧,区区一个督战队,又算得什么? 魏延拉住那人的手道:“我等今后如何,皆系于一身。大丈夫建功立业,便在今朝。”随即开始商议事情。“此事极为凶险,常言道,富贵险中求,咱们以后的荣华富贵,就看有多大的胆气,可敢随我冒险?”,“将军尚不惧,我等有何惧之?”魏延闻听大喜,随即众人穿着甲具,持兵刃,魏延身披铁胄,手握凤嘴大刀,率领众人浩浩荡荡就往督战队所驻扎的地方去了。 方经过大战一场,这督战队哪还有半分力气,皆在沉睡,鼾声如雷。趁着这么个功夫,魏延带着人,悄然进入驻地。“马德,咱们和这督战队比起来还真是后娘养的。”当中一兵士见内中规模,低声骂道。 “噤声!”魏延眼睛一瞪,轻声道:“切莫发出太大声响,莫要惊动了这些狗贼。”魏延瞪了那人一眼,躲在一座帐篷后,仔细打量周围的情况。 魏延观察环境之后,,“咱们兵分两路,四处放火。”依着魏延的命令分成两路行事。 该说不说,他们的行动效率着实是快,营地之中有几处帐篷着了火,火来的非常莫名,且火势凶猛,“带人过去看一下,是什么情况。”主帐中传来了雷博的声音,魏延心中一惊,未曾想这大将也在此处。 只见雷博与陈兰皆走了出来,大声说道:“尔等仔细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兰骂骂咧咧的,任谁的清梦被这么惊扰都不会有好脾气。 “还是你去看一看吧。”雷博努了努嘴对着陈兰说道,陈兰无论官职还是武力都不及雷博,自然要听命前去,闻听雷博的命令之后,立刻带着人过去查看。魏延则趁机站起身来,带着身后的军卒,快步向大帐跑去。 “什么人?” 陈兰见有人过来,连忙大声喝问。见来人穿着自家军士的服装,故而陈兰也没有看出不妥。只不过,他用口令密语询问之时,魏延他们却听不懂。他索性装作没有听见,快步向大帐走去。可是当魏延走近的时候,几个守卫便觉察到情况有些不妙…… “来者何人?”“汝南魏延是也!”双方距离,不过十步距离的时候,眼见陈兰已经拔出腰间长刀,魏延也不废话,凤嘴大刀高高举起,刀锋处寒光熠熠,双方的距离很短,哪怕陈兰已经有了防备,可魏延的动作太快,根本容不得他做出反应。“噗嗤”狠狠地一刀就嵌入陈兰的肩窝处。鲜血飞溅不说,陈兰跪地哀嚎不已。 魏延随即抽刀将陈兰一脚踹翻在地,双手紧握大刀,垫步冲到陈兰身后的一众守卫跟前。 就见他手起刀落,接连将数名守卫劈翻在地,便如同一阵风似地,冲进了大帐。 与此同时,魏延身后的一众军卒也擎出刀来,上前割下那几名守卫的人头…… 雷博见事情不妙,慌忙冲入帐中去取披挂,魏延见状提刀冲进大帐,却见大帐中空无一人。他先一怔,旋即感到不妙,连忙纵身向前一窜,一抹刀光从他身后出现,险之又险,差一点砍在魏延的身上。一缕发丝缓缓落在地上。 只见雷博全身披挂,提着大刀恶狠狠地看着魏延,魏延冷视昔日这位高不可攀的大将,提刀掠了过去,二人在帐中相斗,刀光舞动,杀气四溢,斗了十余回合,雷博渐渐力有不逮,又听得账外督战队得哀嚎,顿时感到不妙,买了个破绽,转身就想要往外跑。 可魏延又怎可能容他逃走,疾步掠至,一跃而起猛地将凤嘴大刀砍了出去,雷博惨叫一声,一头扎倒在地上,魏延随即冲上去,手起刀落,把雷博的人头生生剁了下来。 魏延见大事已定,将雷博的头颅系在腰间,而后就冲出大帐。只是这个时候,整个督战队得驻地,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 魏延麾下的一帮亲信具都是狠角色,把督战队驻地中的火油灯往那帐篷上丢,刹那间,整个督战队的驻地,变成火海熊熊燃烧起来。带着一干亲信见人就砍,逢人便杀,顷刻间,督战队的兵士几乎全部倒在血泊之中,死的死,伤的伤,看上去极为凄惨。 余下的兵士顿时恼羞成怒,连忙跑出来阻止。更有人哗啦啦涌上前来,将魏延等人围在中间“尔等可要谋逆造反?”就在此时,魏延大步流星,从营地中走出。他身后是一片烈焰升腾,魏延浑身浴血一手持刀,一手拎着雷博的人头缓缓走上前来。 熊熊火光映照着魏延看上去更显伟岸,在他身后,更跟着一干亲随,每个人腰间都系着几颗血淋淋的人头。 “主将雷博、陈兰人头皆在此,哪个敢乱来,休怪魏延心狠手辣!”魏延将二者人头高举过头顶,大声呵斥,引得一片哗然。其身材本就高大,本就是一个极具威严的人。因此一番呼喝更显震慑。 而今他高举二将首级在手,在火光中厉声喊喝,声音洪亮,竟使得督战队的兵士,无一人敢站出来说话。魏延声如巨雷,震得一干乌丸人,鸦雀无声。 “啊呀,那好像真的是雷、陈二位将军的首级。” “真的是雷、陈二位将军,这厮,竟然斩杀了二位将军!”雷博与陈兰在袁术的大仲那可是四方将军位的能耐,他们自然不知道魏延能够斩杀二人有取巧的嫌疑,再者说现今这个节点谁会关心这个?只当是魏延勇猛过人,个个胆颤心惊,不知所措。 片刻,不知是谁起了个头,放下手中武器,一时间从者云集,纷纷缴械投降。 汝南城门,轰然大开,门洞内火光映射,浑身浴血的魏延高举二将头颅,心中顿时豪情万丈,“今后大好前程定然等着我!” 气沉丹田大声喝道:“魏延献城于此!” 卷一·许都风云 第七十一章·汝南破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诚然,袁军的斗志愈发低下,但依仗汝南城坚之利,却依旧不是曹军能够迅速的攻破。 已经打了整整两天的攻坚战,双方均是不约而同的停战休歇一番。皆因为疲乏到了极点,若是再不休息下恐生哗变。 营帐之中,刘备正在与曹昂等人讨论商议接下来的对策,忽然听得营帐外喧哗吵闹之声,刘备不由得眉头一蹙,问道:“帐外因何事喧哗吵闹?” 一亲兵闪身进入营帐之中,抱拳道:“报,启禀将军,一个叫魏延的手持雷博、陈兰首级,将城门大开。” “谁?”曹昂一脸惊愕的上前,将亲兵拎了起来,急促的问道:“你方才说谁?” “他自称叫魏延,魏文长。”亲兵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说道。 刘备等人面面相觑不晓得这个名字为什么会让曹昂有这么大的反应,刘备出声问询道:“子脩何以如此?莫非你与这魏延相识,还是其中有诈?” 曹昂将亲兵放下,还拍了拍他,长吐出一口气,向刘备抱拳道:“早年间听说过此人,只是未曾想到他竟然在汝南。”曹昂可谓是又惊又喜,真是想睡觉就有人来给自己送枕头,而今,经过曹彰的口中已经知晓曹丕同河内士族算是结盟了,抛开宗亲不谈,自己手头可用的班底无非就是王平、纪灵、曹子丹,以及那四位结义弟弟。魏延来降说什么也要将他收入囊中,为自己凭添一大助力啊。 介时同那些士族争斗之时,手里还能多张底牌不是,不至于到时候吗,没法收场让老曹来给自己收尾,那样的话就丢死了。 曹昂的武将名臣收藏癖好已经开启了,话说回来,武将“收集”的也不少了,该去找位志同道合的谋士来,忽然在脑海中想起了一个身影,心中腹诽道:“准师傅,您老可要好好等我呦。” “哦?”刘备眸中精光一闪,能让曹昂如此吃惊失态,这魏延定然不会简单。复又想起当日在汝南城头与曹昂鏖战的桥蕤,曹昂的武勇刘备心里是有数的,么假以时日,定然不在自己两个结拜兄弟之下,这桥蕤在曹昂手里走了十几个回合,虽然最后被曹昂以霸王枪扎伤肩窝处而落败,但也足以可见这桥蕤也是有真材实料的。 “方才说什么?”刘备愣了片刻,而后猛地一拍桌案,声色俱厉得到问道。 亲兵下了一哆嗦,“有个叫魏延的……” “不是这句,你方才说汝南怎么了?”“……魏延大开城门。” 刘备悄无声息的掐了自己一把,痛楚令他知道这是真实的,不是做梦。刘备看了看曹昂,见后者也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 曹昂后知后觉,注意力都被转移到了魏延这个名字上,却忽略了最为重要的事情,那就是魏延反了袁术,取了其麾下两名大将的首级,大开城门准确来说,这不能叫反,这应该叫起义,叫投诚! “报。”就见纪灵全身披挂走了进来,铿锵有力的抱拳道:“探马来报,汝南大族魏家聚众皆反,城内将士约有近半已无斗志。”顿了顿道:“那魏延是举族皆降的。”曹昂听罢,咂咂嘴道:“这厮真是大手笔啊。”心中思绪着,袁术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让魏延的家族豁出去了,宁愿冒着灭族的危险也要干一票大的。 “前次我听说,每日饭后都会有袁军冒死去尸堆里捡拾我军餐后的残羹剩肉,想必是吃不饱吧?”关羽在一旁如此分析道。 曹真讶然道:“当兵的都吃不饱,老百姓就更不用提了。”神来之笔的一句话,令他们疑惑解开,想必是袁术不将不下当人看,己方得到伙食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破城还待这样的? “而今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整军备战,进城占据才是重中之重。”刘备如此说道,而后,开始下令布置,众将各司其职。开始准备着进城事宜。 汝南的攻伐战以一种诡异至极的结局而收场,弄得曹军方面满头雾水,饶是刘备征战多年的经验,却也从未遇到过这种场景。 策马来到魏延面前,只见其半跪在地,身前两颗透露上还残有粘稠的血浆,令曹昂眉头一蹙,打量着魏延道:“可是文长当面?” 听到有人叫自己魏延也不抬头,而是将身子躬的更低,轻声道:“汝南庶民魏延,斗胆进献两颗大好头颅赠与天军。”曹昂看看刘备,却见刘备抬手示意他,曹昂清了清嗓子道:“这二人是你所斩?” “小人只是捡了个便宜。”魏延异常的谦卑,生怕那句话说的不对从而惹祸上身,诚然曹军的待遇比他们强了无数倍,可是谁知道这曹军的将领是不是个暴戾无道的家伙,万一将他惹恼了,别说自己了,整个魏氏都玩完了。 “即为汝所斩,焉有赠出的道理?当为你记上一功。”魏延听罢猛地抬头,只见一魁梧大将,身披赤金甲,马上挂着霸王枪,面色和煦的对自己说道,且看年龄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抱拳道:“斗胆请问将军大名,延愿效犬马之劳。” “我叫曹昂。” 刘备看了看曹昂又看了看投效的魏延问道:“你可知那桥蕤身在何处?” “……” 进城之后,整个汝南好像从来都没有兵士把守一般,堪称诡异,看着众人的疑惑,魏延解释道:“汝南之兵有半数为世居此地百姓家的子嗣,袁贼无道汝南人所共知,所以我魏家斗胆做了个说客。”魏延说道此处不再言语,只因前方有不少百姓手持刀叉火把,向着刘备等人迎面而来。 为首的老者赫然就是魏老大口中的老叔,显然他就是汝南魏家的大家长了。 他颤巍巍的躬身行礼道:“老朽身无长物,只得献上一人为我族觐见之礼,还望天军收下。”老者一抬手,其身后的青壮押解着一名女子上前,那女子脸上挂着两行清泪,梨花带雨的样子我见垂怜。 就听老者道:“此女乃是袁术爱女,袁术命人护送她前往河北送信,却被我等截了过来。”老者如此说道。 刘备此刻全然听不到老者在说了些什么,只见这女子二八芳龄,刘备冷哼一声道:“果然妖妇。来走,我当好好盘问。”曹昂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刘备一眼,喃喃自语着“呵,杨广既视感。”而后义正严词的道:“就请皇叔好好盘问袁氏,我这厢去会会咱们的袁皇帝便是。” “二弟三弟,听从曹公子的命令不得有误。”刘备用赞赏的目光看着曹昂说道,曹子脩孺子可教也。 自家大哥发话,二人怎会不依?纷纷应诺跟随曹昂,路上,曹真忍俊不禁的低声道:“皇叔还真是“呕心沥血”嘞。” 曹昂睨了曹真一眼道:“那是自然,玄德公身为大汉皇叔,自然不会容许任何人扰乱朝纲,万一那袁世女携带什么重要信息遗漏过去,后患无穷矣。” 关张二人见曹昂如此为刘备说话,不由得都是感激的看着曹昂,“知我兄长者,曹公子是也。” 如此,曹昂作为顶替刘备的代表接纳了魏家的觐见,让他们各回各家,保证秋毫无犯不说,还暗示他们淮南有的汝南也会有。众人大喜见目地达到就要退下,哪知被曹昂拦住,道:“有个叫桥蕤的,谁能生擒他交给刘皇叔,皇叔有重伤啊。”张飞叹息一声道:“大哥的一句无心之言,曹公子竟然记在心里,真的是。”关羽却老是感觉那里怪怪的,却偏偏说不上来。 曹昂目送魏氏族人领命而去,心中开始思绪,稍后应该就能见到那个自己该称呼一声叔父的袁公路了,不晓得稍后他见到自己会有何反应,曹昂开始分析袁术因何而败,首先不让将士吃饱这只是其中的一点,真要说起来还要从他的性格他的发迹开始说起。 在这并起的群雄之中,若说条件是最好的,首推袁绍与袁术这两兄弟,司空袁逢之子、汝南袁家、四世三公、这是标准的门阀,后世人常说袁本初雄踞河北四州是天胡开局,那袁公路就是地胡开局。 袁绍虽然是他的兄长,但却是庶出,在这个讲究门第出身的时代,这样的母亲,让袁绍的出身打了很大的折扣。 但是,袁术却是正牌的袁家嫡亲子弟。所以,从开始就看不起他这个兄长,曾说出袁绍是他们袁家的家奴的这种话来。 像汝南袁家这样的门阀,门生故吏满天下,树大根深,在这个时代,一个人入仕做官,在很大程度上,是要靠大佬选拔赏识,一旦做了人家的门生故吏,就相当于人家的臣子。 有的人,在皇帝和故主之间,往往选择效忠故主,偏偏这样的人,还能得到当今这个社会的舆论赞同。 所以,在朝廷暗弱,诸侯割据一方的条件下像袁术这种诸侯是有着天然的优势的。 且袁术此人,先不提而今如何如何,年少时,也任侠尚气,好养士,手下有豢养剑客,比不上袁绍,但也有行侠仗义之名。 而且,又非常时髦地选择跟宦官恶斗,占据了道德的值高地,赢得了相当声望。 其实,在他袁术看来,像曹操这种阉竖遗丑,宦官的养子的后人还有那号称帝室之胄,实际上不过穷苦的织席贩履的刘备,袁术压根就没看在眼里。只是,这样高门第出来的纨绔,不管志向如何远大,却不会好好读书,因为不读书,也照样有官做。但是肚子里面空空如也,胸无点墨的话那么做起事儿来,难免有眼高手低之嫌。 然而,这样的官宦子弟,一路走来,仕途顺利,到处鲜花和逢迎,所以,一旦做了一方之主,膨胀自然得厉害,于是乎贸然进攻曹操的根据地兖州。结果开始倒是很顺利,被曹操诱敌深入之后,一击而大败,一路溃逃,一直逃到汝南。 如果说,在南阳的时候,他还算一方比较重要的诸侯,可到了九江,实际上已经靠边站了。逐鹿中原的群雄们,没人再把他当回事了。但此时的袁术,实力固然不济,但雄心却依旧不小。发现占据徐州的刘备势力单薄,就发兵进攻徐州,想要取徐州而东山再起。结果,打了半天,徐州却被吕布捡了便宜。 这时,局促汝南的袁术,干了一件当时群雄没有一个人敢干的事儿,称帝! 代汉者当涂高也!以及孙策向他要兵时,赠给他的传国玉玺,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他心里想着的,就是他们家的四世三公的威势,自我感觉,只要他把大旗竖起来,就会号召天下,应者云集,可是结果呢? “而今的袁公路若是渴了,也不知是在和蜜浆还是血水。”曹昂突兀的说出这么一句话令众人一脸雾水,不明所以。 卷一·许都风云 第七十二章·蜜浆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袁术并没有慌不择路的逃亡,或者说纵然逃亡都没有地方可去。 他觉得自己败的有些莫名其妙,他不是一个无法接受自己失败的人。他想不明白自己给兵士饭吃他们为何还要哗变,就因为吃的是比石头还硬的饼子?“你们还想吃什么?”袁术自言自语的冷笑着。 他到现在还觉得自己是仁至义尽,丝毫没有考虑自己麾下那所谓的政治体系有多么糜烂。 卖官鬻爵暂且不论,长期克扣基层兵士的钱粮,受伤得不到救治。且长期如此。光是这几点就为其败亡定下了基调。 “我以为叔父会暂时蛰伏,以待时机。”曹昂只身到来,出现在袁术几乎掏空全城百姓“血肉”才建设出来这穷奢极欲的豪华宫殿之中。 “是你?”袁术见到曹昂只身来此,冷冷的说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曹昂上前,道“侄儿精心调制的蜜浆特送来请叔父品尝一番。”袁术冷冷一笑接了过来,一口饮尽,将杯盏随手扔掉,擦擦嘴道:“你却是有心了。” 丝毫没有半点愁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意思,“叔父不生气嘛?自己的地盘就这么没了?”曹昂好奇的问道。 “呵呵,成王败寇罢了,若非兵士没有忠心怎会如此?”袁术有些愤恨。 “到了这个时节,叔父还是没有察觉到自己的问题啊。”曹昂略带嘲讽的道 “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称帝顺理成章,等到时机成熟坐拥天下指日可待,怎奈何而今的境遇?叔父是不是真的想的?” 袁术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没曾想曹子脩竟然知晓他心中是如何想的。 “恐怕叔父至今为止都觉得给兵士们吃饼子都是施舍吧?” “人家上哪吃不到饼子?非得在你这把命搭上,就为了那一口比石头还硬的饼?”袁术听罢语塞。 “叔父与我父亲算是故交,作为晚辈本不应如此,可是侄儿实在是看不惯了。” 在曹昂看来,一个为君者,不管是大君主还是小君主,不说以民为天,最起码得将其当做一个人才是。但凡亲信者无论他是否有真才实学,就加官进爵,似魏延这等有真本事的就因为没有交孝敬钱就得屈居小小守门将,这是极其不合理的。 “似交州那等土地贫瘠,人烟稀少的地方,州牧士燮都知晓每到旬日就会为兵士们添道肉食。这才几个钱?” “叔父你实力强大,占据江淮地富庶地区,可谓是地盘广大,兵多将广,具备如此实力,比士燮不止强了半点,连士燮都知道的事,叔父竟然不知道?”曹昂如此反问道。 袁术只是漠然不语,他似乎在开始反思,自己难道连士威彦都不如嘛? 时长期流行“代汉者,当涂高也”这句莫名其妙的谶语,袁术认为,自己的字“公路”,而“涂”又有大路的意思。 因此袁术认为这个“代汉者”就是指他自己,用现在的话来说,袁术简直就是“过度解读”,估计除了他自己不会有其他人信。 而后,手握传国玉玺,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让其称帝有了底气。在袁术看来,自己无论主观还是客观条件都完全具备。自认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因此其得意忘形尝尝自夸,:“吾家四世公辅,百姓所归,欲应天顺民”,还大言不惭的自比齐桓公、汉高祖称“孤以土地之广,士人之众,欲徼福于齐桓,拟迹于高祖”,于是不顾谋士相国阎象的竭力反对妄然称帝。 在曹昂看来,袁术的行为对于汉室来说,是典型的大逆不道。 袁术再这方面的前辈董卓如此权倾朝野、飞扬跋扈,也不过是“擅行废立”;袁绍则是鼓动宗室刘虞,想另立其称帝,算是“另立中央”。 而饱受非议的老爹曹操则是“奉天子以令不臣”,跟袁术称帝一比,简直堪称是“忠心耿耿”了,可见在这一点上,袁术的魄力和野心确实超过了同时期的所有诸侯,不过令袁术应该感到惊讶乃至庆幸的是他干出了比董卓还要“反动”的事,然而天下诸侯,却并没有出现像当年联合讨伐董卓那样对其群起攻之。 其称帝行为在群雄看来更像是其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自娱自乐,并未构成太大的威胁和影响,若不是现在曹操腾出手来了,说不得现在袁陛下还在作威作福呢。 “你是在说我输在不理会兵士死活的问题上?”袁术如此问道。 “在我看来这只是其中一点,叔父麾下雷博与陈兰的能力我自不肖多说,然而此二人叔父可知是被谁斩杀的?” 袁术目不转睛的看着曹昂等着回答,“也是你麾下,名叫魏延,原为叔父麾下守门校尉。”袁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曹昂这是在说自己识人不明,是啊,自己钦封的四方将军之二被自己军中一个不入流的小军官给杀了,这不能说是雷博与陈兰无用,只能说是他袁公路识人不明。 有时候袁术是看不起他的前辈董卓的,当年董卓以一个西北军阀的身份,借着讨伐宦官势力的名义进入帝都洛阳。 逐渐篡夺大权,其擅行废立,祸乱后宫,可谓严重践踏了大汉皇亲宗室的尊严和权威;把持朝政、滥用亲信、滥杀异己。 无论是袁绍袁术这样的士族大家,还是曹操这样所谓的“寒族”,其政治经济利益都被其严重损害; 至于纵兵抢掠、滥用民力,更是搞得天下百姓怨声载道,并传唱“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这样的童谣来诅咒他。可见,董卓当时是走向了全天下各阶层的对立面,因此,讨伐董卓,就是当时无比的“政治正确”,因此才有了各路人马联军讨伐董卓的同仇敌忾的行为。 而与之对应的是,袁术称帝只在自己的地盘上作威作福,而他的地盘也远离当时的政治中心,可以说政治影响力并不大。 根本就构不成太大的威胁和消极影响,因此也就没有必要联合对其征讨了。这也是为何曹操才征讨袁术的一大因素。不是因为他僭越什么的,只是因为现在找到机会了。 当时的天下群雄基本都有了自己的地盘和势力,也不想在“事不关己”的问题上操心费力 而袁术称帝之时,群雄割据的局面已基本形成,各方大佬都有了自己地盘、军队,也都有了自己事业打拼的基础,这种时候,除了和袁术接壤的曹操、吕布等以外,其他地区的枭雄又哪个愿意去为了“事不关己”的袁术称帝去搞什么发兵讨逆? 相比于对付董卓时候的齐心协力,群雄在袁术称帝的问题上的表现却是相当复杂。同为老袁家的袁绍,态度就极为暧昧,在袁术快要败亡之际想把玉玺送给袁绍的时候,袁绍竟然也欣然同意还派人去接应,可见这位袁老哥的野心似乎也并不比袁老弟小到哪里去; 吕布作为多次反水的有勇无谋之辈,竟然一度还想和称帝的袁术结成儿女亲家,以便攀龙附凤,自己也弄个“外戚”身份当当,若不是陈公台竭力反对说不得还真的成了这事,吕布还真能混个“外戚”当当。 老奸巨猾的曹操更是假借汉献帝名义,下诏让刘备也去讨伐袁术,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孙策更是忙着借机脱离袁术集团,自成一系,借机在江东做大做强,更不会去理会袁术了。 尽管在各种因素的交织下,袁术确实要比董卓幸运得多,侥幸逃过了被天下讨伐的局面,但其远远配不上野心的能力和实力。 最终也决定了其“帝业”并不会长久,苦苦支撑不到两年,而今身边一个卫士也无,偌大的皇宫,曹昂进出若无物般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袁术的仲氏已经到了倾覆的劲头。 “我也算当过帝王的人,万万没有想到临到最后想喝一碗蜜浆都得仰仗宿敌故交之子。” 袁术上前抓住曹昂的手道:“托大一番,叫你声贤。”曹昂点点头道:“叔父但讲无妨。” “我会给自己一个交代,给孟德一个交代,但是在此之前再给我一碗蜜浆吧?”袁术如此说道。 曹昂皱眉道:“都到这个时候了,叔父想的不是自己也不是江山自己也就罢了,也当为子女想想吧?”竟然是想要一碗蜜浆? 曹昂不知该回答些什么,“江山?还有嘛?我除了一死还能如何,至于子女,纵然孟德不管也会将他们送到河北才是。”袁术撇撇嘴说道。 曹昂欲言又止,很想说刘备怕是要成为袁术的新女婿了,但终究是没有说出来。不过袁术这话说的倒没错,袁耀八成会被送到河北去,不过说实在的曹昂还感觉有些可惜。 抓袁耀的目地是拿他做人质胁迫袁术,哪知道这个人质还没用上,汝南就破了,令曹昂懊恼不已。 “叔父为何执着于一碗蜜浆呢?” “因为甜啊。”听到袁术如此回答,曹昂沉默,甘甜的甜,苦尽甘来的甜,是啊,谁不喜欢甜呢? 曹昂不再多言,径直走了出去,不多时,抱着一罐盛满的蜜浆走了回来。 袁术见状眼前一亮,从曹昂的手里接过。头一仰。咕嘟咕嘟的往嘴里罐,轻咳一声道:“真是香甜无比啊”。 此刻的叔父倒不像个诸侯,而与那喜爱甜食的孩童无异。”曹昂突兀的开口。 “世间诸侯皆有所好,只是不得人所知,你父最恋人妻子,不是此理?”曹昂一呆,不知怎的,听袁术如此说,就想起那日水榭之内的一幕景象,萦绕心头挥之不去,伏寿不也是别人的妻子,我是怎么了,莫非是遗传? 一罐蜜浆很快被袁术喝光,他还有些意犹未尽的咂咂嘴,“若是不够侄儿再去为你取来。” “多少是多啊,这就够了。”袁术摇摇头道。 “是否需要昭道他们来一趟?” 袁术摇摇头,道:“告诉他以后好好活着,尤其是在寄人篱下的时候。” 曹昂后退几步,向袁术作揖行礼,而后转过身去。 当听到罐子粉碎的声音时,曹昂才转过头来,望着眼前一幕叹息一声,久久不能释怀。 卷一·许都风云 第七十三章·往返前夕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一把火将袁术那偌大得宫殿付之一炬。 炽烈得火光映照着曹昂的脸庞,他目不转睛得盯着这滔天猛烈得大火,似乎在火光中看到了袁术抱着一罐蜜浆甜大快朵颐。 在他得认知里似袁术这等枭雄不会莫名其妙的失败,诚然此次征伐,曹昂可谓是尽心尽力,然而胸中得丘壑属实没有机会展示出来,就变成了而今的这幅样子,这是令他不解的。 曹昂在进入袁术得宫殿之前本以为能够听到枭雄陌路得慷慨激昂再惨淡收场,哪知道,他似乎很淡然得接受了这个结局。 这可是十数年的苦心经营啊,眨眼间付诸东流,曹昂觉得若他是当事人得话,这样的结果绝对无法接受。他想了很多,想到袁术会破罐子破摔欲同归于尽,想到袁术会暂时蛰伏以待来日,却委实没有想到他经过片刻得思索后坦然接受了这个结果而后从容地“离去”。 临死前地遗言竟只是饮一罐蜜浆,仅此而已? 曹昂揉了揉面庞,如果让他写一篇征伐袁术有感得话,曹昂不知道该怎么写,莫说是过程曲折,惊心动魄了,怕是连平铺直叙都谈不上,这与他之前得猜测是截然不同的,诸如双方开战时各自施展权谋,旗鼓相当得进行一番激烈的较量,两军对阵之中的血腥冲杀,“休伤我主。”“贼将受死,纳命来。”等等之类的言语都没有。 若非是身上受了些伤势,若非有纪灵与魏延先后降服的话这一切的一切都好像不是真实的。 就这样当看到曹真来到自己面前之时,他还觉得眼前的人不是那么的真实。“子丹?”曹昂确认道。 曹真察觉出曹昂有异,待要上前搀扶着,却被其抬手制止,“何需如此,我无碍。” “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子丹,这一切是真实的嘛?我们真的攻破了汝南?袁术真的自刎了?”曹昂疑问道。 他这般样子倒是令曹真吓了一跳。探手摸了摸曹昂的额头,大概以为他是发烧着凉了,可是一探之下与常人无异,有些害怕道:“大哥你这话是何意?莫要吓我啊。” 曹昂苦笑一声道:“我只是感到很疑惑。”说着就将自己的疑虑一一讲给曹真听了,后者默默地听着,曹昂一直在说,直到火势减弱,曾经繁华奢靡的“仲氏”宫殿化为一片焦黑的废墟,直到此刻的环境没有那么灼热,曹昂的诉说这才结束。 “兄长,你这就是在牛角尖了。”曹真把住曹昂的双肩,一字一顿道:“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就像你口中袁术那般,谁人不喜甘甜?” “谁又规定枭雄诸侯必须得慷慨激昂?”曹昂怎会不明白此理?只是自己的主观意识在占据着主导,哪怕真实3情况在现身说法,曹昂一时半会还真的转不过弯来。曹真对他的大定义是,这些日子没完没了的征伐导致曹昂的精神处于高度紧绷集中才导致现在的状态的。 “莫要想这些,回去好好睡一觉。”曹真如此说道。 “刘皇叔毕竟是现在的主帅,说不得得告知他一声才是。”哪知曹真听罢却摆了摆手道:“皇叔而今正忙着“审问”袁世女呢,兄长还是莫要打扰他才是。” “审问”二字咬的极重,生怕曹昂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曹昂又非痴傻,既然如此的话,而今确实不好去打扰皇叔的美事,点点头就随着曹真向外走去,时不时的回头看看那座新的废墟,他仿佛依旧能看到袁术在里面向他招手示意。 兵进汝南,曹军焚烧伪造宫室殿宇、一应犯禁之物;汝南城中所谓皇器尽数收掠一空。至此,汝南。淮南全定。且粮米未损,曹军实力空前大增。 送得曹昂回帐之后,曹真本欲歇脚,却见有亲兵来报,刘备欲召诸将商讨事宜,曹真暗付:“如此时节,皇叔怎得舍得?”思虑片刻,便应至前往帅帐,待曹真到来时,众将陆陆续续的皆赶了过来,刘备大马金刀般坐在主位上,面色和煦,甚至在曹真看来有几分春风得意之感。 众人坐定之后便由刘备开口,曹真这才明白今夜主要是商讨安定两郡的事宜,袁术治下虽极为劳民伤财然而资源丰富,人口也是密集算作富庶,曹军凭空得了这么一个“大粮仓”自然极为欣喜的事情。 “兄长,你看在座诸位,除了你之外有何人关心袁术死活呢?”曹真喃喃自语道。 “诸位,此郡近徐州,临庐淮,吾为来时子孝将军便属意我在新任太守到来之前,将郡城万事安排妥当,今召诸位前来以作商议,诸位有何话讲?”曹仁先前便告知过刘备,新任郡守为司空之心腹,因此刘备此举到也正常,并未有越殂代疱的嫌疑,在座的曹真自然也不会质疑。 见众人无言,刘备抬首愁然道:“此郡乃是城高堑深之城,只要稍加留意,固守防敌自是不在话下。水草丰盛,未垦之地甚多,兖州之地屯田之所日渐减少,如今正可请示曹公是否可以遣民前来淮北开垦农耕,以为长久之计。” 曹真抱拳道:“皇叔所言甚是,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日后此地的确是我军一处重要的屯粮之所,殊不知皇叔欲作何部署?” 就听得刘备那一套与曹昂之前在淮南的部署大同小异,曹真撇嘴,认为刘备此举难免有拾曹昂牙慧的嫌疑,却也不好点破,只得道一声“皇叔高见。” “我等之所以能大破袁术逆贼,保全汉室威名,一得天子洪福、曹公信任。二赖诸公用命……”正说着,刘备环顾四下望去,疑问道:“怎不见子脩?” “好叫皇叔知晓,兄长自战起便少有休酣,此次大败逆贼,终是疲乏,适才睡下,容末将告罪一声。”曹真拱手说道。 刘备听罢一脸正色道:“此战子脩为首功,这是人所共知之事,何来告罪一说?既然子脩已经睡下我等自当待他醒来之后在座庆贺才是,诸位以为如何?”刘备如此谦逊,众人自然无有不肯,连连口中称是。 “皇叔,此番征战劳你兄弟三人征战,可谓呕心沥血,辛苦非常,这些事请大家都看在眼里,皇叔还是不要太过拘谨才是。”曹真恭维道。 刘备抚须轻笑,连连说道:“哪里哪里。”轻轻的摇了摇头,正色言道:“备得曹公关怀,曹公大恩,备日夜不曾相忘,日月可鉴!今得蒙恩与明公麾下诸位壮士同伐叛逆,备纵是身死沙场,亦难报答明公大恩之万一。” 刘备说罢,只见下首处魏延与纪灵连连点头,曹真不免叹了口气,刘备!太厉害了!不见过真人真是不知道,适才那一番言语,在别人说来或许没什么,但由刘备说来,不但是真情流露,且其中不乏男儿豪气,令人感动之余,尚有心折,若不是经过曹昂提点,知道刘备是何等样人,必然会被刘备这种独特的人格和气质吸引。 莫说关张二人此刻一脸崇拜的望着刘备,就说纪灵与魏延时不时的点头认可,就足以说明刘备这个人的个人魅力之强悍可见一斑。营帐之中尚在互相恭维,且说曹昂处,忽得自睡梦中猛然惊醒。轻喘粗气,醒来才发觉自己的后背已被汗水浸透。 曹昂这边猛然起身,王平便听到动静闪身进了营帐,见自家公子喘着粗气,连忙上前关心道:“公子如何了?”王平面露焦急之色。 “只是做了个梦将自己惊醒了罢了。无事。”曹昂手捏眉心,双眸紧闭着说道。 “几时了?” “公子才睡了一个多时辰,天色尚早。”王平下意识的回答道。 曹昂愕然,只见王平面上虽有困倦却依旧强打精神,这架势绝对是一直在外面守着没有离开过,心中着实有些感激,“子均,无需如此。” 王平却摇摇头道:“这是我的使命,自当好好拱卫在公子左右。”王平固执的说道。曹昂听罢,不由得哭笑出声,有些无可奈何的点点头,道:“也罢,依你便是。” 王平撇撇嘴,驱身至曹昂榻前,将巾布净水后双手奉于曹昂面前,曹昂谢过接在手上,将额头与脖颈处简单的擦拭了一番,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问道:“皇叔今夜可曾大摆庆功宴席?” “不曾,公子居头功,您若不亲身至的话,这又庆了个什么功劳?”说罢,王平有些欲言又止,为曹昂看出,疑问道:“跟我怎么还吞吞吐吐的,有事直说便是。” “子丹嘱咐我告知公子,您新收的两名将军最好跟刘备保持距离。”曹昂听罢心中猛地一惊,“莫非是二人已经投靠刘备了?”无怪乎曹昂会这么想,谁叫他刘备这个大汉皇叔的个人魅力太过强大。 “非也,若是哪二人果真如此的话,倒也没什么可惜的,只是子丹说,今日在帐中刘玄德那一番慷慨陈词着实是将二人吸引了,下了营帐还在说,刘皇叔是个忠厚无双之人。” 子丹倒是有心了。曹昂点点头,也算松了口气,若是刚收下这两位不错的牛人就被刘备截胡的话,那他曹子脩丢人就丢大发了,打了个哈欠,一股困意袭来,伸了个懒腰道:“我权且在睡下,你也别累着自己。”王平只是点点头,抱拳之后就又守在营帐之外,宛若一道雕塑一动不动。 “这家伙。”曹昂笑骂一声,躺在榻上,抬眼看着帐顶,且先不想这些萦绕在心头的额烦事,说起来离家日久,该当回家看看了,终究是困倦占据了上风,曹昂复又沉沉睡去,他是真的累了。 卷一·许都风云 第七十四章·策论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果真,在汝南待了没多少时日,刘备口中的曹公心腹真的就到了汝南接掌防务。 夏侯渊拍着自家大侄子的肩头,毫不吝啬赞美之词,说道:“好小子,有能耐,有出息,远在许都就听到了你在两郡的所作所为。”说着,就为曹昂竖起了大拇指,若非是在曹昂的营帐中,除了叔侄二人再无旁人的话,恐怕夏侯渊是不会这么说话的。 曹昂摇了摇头道:“先前曹仁叔父还在担心我这么做是急功近利了呢。”曹昂说的乃是他的土地财富制度的构思。 夏侯渊拍了拍他,与他一同坐在榻上道:“子孝虽然担心,却还是为司空所呈交的书信里提出了自己的方案,也算是为你的构思补充了一些。不过这等事情工程总是浩大的,非五年之内可成规模。” 曹昂缓缓点头,显然是认可夏侯渊说得,诚然自己在淮南事是将土地分给了百姓,但是这也给了他们陡然而富的错觉,曹昂不敢保证他们是会像以前那样,勤勤恳恳还是以逸待劳,在这些平民之中是否会产生新的豪强,这些尚未可知,还需要新的政策与制度来完善这些忧虑。 值得庆幸的是,宗亲里都是支持自己的计划的,若不是得到曹操的首肯的话,夏侯渊不会来治理汝南这个大郡,曹仁也不会坐守淮南,这都是在曹操的支持之下才能促成的。曹昂自然是心知肚明,那这么说起来,曹操的观点是和自己大致相同的,只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罢了,实际上在他的心里是认可自己想法的。 “有些事情还是要在你回返许都之前告知与你。”夏侯渊目光灼灼的望着曹昂说道。 “叔父要与我说什么?” “目测你回返许都封赏之后会有一场对你的弹劾。”夏侯渊略带嘲讽的开口,曹昂自然知道,夏侯渊的嘲讽对象大概是谁。 有人同意的事情,自然也会有人去反对。经过夏侯渊的诉说,曹昂知晓这次的反对大军都有那些人物,除了帝党之外,河内士族也毫无意外的加入到了反对大军之中,而且在曹昂走后,曹丕甚至还写了一份策论交予曹操,内中大致意思便是士族乃是与曹操荣辱与共,相互依托的存在,谁也无法离开谁,不过,据夏侯渊所说,他百分百可以确定,那策论绝对是背后有高人指点。 这就是在全盘的否定曹昂这个刚出炉不久的计划,一个帝党就足以让曹操焦头烂额,再加上河内士族这等庞然大物,然后二儿子也在别人当刀子使用来拱火,曹操的压力山大啊。 “我很想知道,子桓呈交给父亲的策论中是怎么形容我的,叔父可以告诉我嘛?”夏侯渊点了点他,自怀中取出一份绢布,道:“这是司空亲自拓印的,曾言若是你不提,就不让我交给你,哪知道你竟然真的提了。”交给曹昂,后者摊开大致的略了遍,通篇都在描述士家的作用,甚至完全忽略甚至无视,在曹操起家之时,宗亲对曹操的帮助,就差直言若无士家帮扶曹操断然不会有今天了。 且文中还在含蓄的指出,有人包藏祸心蛊惑曹昂才令兄长做出这等想法云云,“他倒是没有直接骂我呢。”曹昂冷冷的一笑,不得不说,曹丕果真是已经贴心跟着士家走了,他也不想想,纵然最后人家真的拥立他,自己没点主见,世家说什么就去做什么,那是上位者嘛?那是个可怜的傀儡! 看字迹断然是曹丕书写无疑,只是里面的用句,风格断然不是曹丕的,这很显然是士家故意接着曹丕的手将己方的利益摆出来,与曹操“谈判”的,这种几乎不带掩饰的意思,很显然他们已经很不满了,可是他们以为他们是谁?诚然在曹昂看来,不可能忽视他们的力量,但是他们这样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叔父可知道,颍川荀氏对此有何反应嘛?”曹昂开口问道。 夏侯渊眼前一亮,笑着道:“我在和你说河内的事情,你问荀家是作甚?” “若无荀家支持,我们双方很难成事。”曹昂如此说道。 如果将曹操当成一个董事长的话,宗亲势力是原始股东,河内、颍川士族作为新晋股东,因为大公子的观点,士族觉得触及了自身的利益,所以借二公子的手从而反对,向曹操表示不满。而原始股东作为大公子的坚定支持者,自然旗帜鲜明力挺曹昂,这时候另一派股东颍荀氏的重要性就凸显出来了。 见曹昂很是精准的把握住要点厉害,夏侯渊是完全放下心了,“先前还怕你知晓事情之后,会到许都行莽夫之举,原来早就胸有丘壑了。” “若无叔父们的鼎力支持,我纵然纸基若妖也空难成事。”曹昂摇头苦笑道。 “来,与老叔说说你的计划是什么?”夏侯渊问道。 曹昂很想用股份稀释的结论来告诉夏侯渊,一是自己没学过金融不会描述,再者就是因为自己未涉猎过现代经济,无法给夏侯渊一个直观的描述,思绪了片刻道:“我与诸葛家的联姻就是破局点。”这就不得不提曹操的前瞻性,内部的这等三方制衡固然稳定,可也难受,曹操还是需要一股鼎力支持自己的力量,如此,他看中了遁入荆襄的诸葛家。 截胡蒯家,欲纳诸葛欣为儿媳,而此时蒯家也有意借曹操在中原的影响力拓展自己家族的利益,让自己家族的嫡子蒯祺娶诸葛欣的胞妹诸葛玲为妻,那么彼时的曹家与蒯家借诸葛家的关系就成了利益同盟。 蒯家可以借助曹家的力量在中原谋取利益,曹家也可借蒯家之手干预己方的政治博弈,蒯家在荆州深受刘表器重不说,与荆州各大势力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将这么一个大股东拉到自己的阵营里,互相反哺荣辱与共。 如此一来有了宗亲与蒯家的支持的话,曹操若要做什么事情,不说任性妄为,最起码纵然颍川荀氏到了有一天果真与河内的一众家族站到一起与自己的政见不合,自己也可以据理力争一番,谁输谁赢尚未可知。蒯家的介入不会去同曹操作对,因为介时将会是曹操成为蒯家的引路人,为其开辟在中原的利益。所以蒯家会全力的支持曹操。 而荀氏也正是洞悉了这一点,在河内家族旗帜鲜明的反对之时,荀氏并没有站到曹操的对立面而是罕见的沉默了。因为无论以荀彧和荀攸代表的荀氏家族是支持还是反对,曹操都会将蒯家的部分力量纳入自己的利益联盟里,通俗的说这块蛋糕不会一直是这几家分得,蛋糕做的越大,来分享的就会越多。这是无法阻止的,纵然可阻挡一时却无法阻挡一世。 当然随着曹操的力量越来越强大,众多得利者的果实会更加收获的越来丰富。 听到曹昂的侃侃而谈,夏侯渊有些错愕的瞪大双眼,委实没有想到,这里面的情况会复杂到这等地步,而曹昂竟然能够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紧跟着自己父亲的思路,出手就是对世家伸出了第一刀。 “士族不是都讲究兼济天下嘛?与民争利的话算是哪门子兼济天下?”对付他们曹昂有的是路数。先前夏侯渊等人尚在担心,曹昂势单力孤,会招架不住,这会儿一看,只见他侃侃而谈说的鞭辟入里,头头是道,哪有一点怯弱的样子。 反观曹丕呢?根本不似曹昂那般,晓得自己父亲是如何想得不说,还要去与自己的父亲作对。真的是……,夏侯渊不禁摇了摇头。 “叔父为何摇头,是觉得侄儿说得哪里有问题?”曹昂诧异问道,心中寻思着莫非是夏侯渊觉得自己太过想当然了,还是自己哪里有思绪不清的地方,从而引得夏侯渊摇头否认自己的观点。 “你说的很对,方才摇头却不是因你,但也与你有关。”夏侯渊道。 曹昂不懂夏侯渊这话的意思,拱手道:“还请叔父明示。”夏侯渊起身拍了拍曹昂的双手道:“我这话的意思便是,今后不管你做什么,你都要考虑清楚明白,你是个做兄长的,凡事不要太过。你父亲最不喜的就是兄弟之间……”纵然话到至此,夏侯渊相信曹昂会明白的,曹丕这等昏招完全是在饮鸩止渴,夏侯渊相信与曹昂作对绝对是曹丕这辈子做得一等一的蠢事了。 曹昂只是笑了笑,点点头并未保证什么,他自然明白夏侯渊的意思,明白自己父亲的顾虑,他没有必要去做惹得曹操忌惮的事情,但是话说回来,长兄如父嘛,作为大哥,时不时的敲打一下自己的弟弟,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夏侯渊今日与曹昂的一番谈论,心中有了定数,自然放心,拉着曹昂的手,出了帐内,吩咐将士,为占据汝南大摆庆功宴,好不欢愉热闹。 卷一·许都风云 第七十五章·变故陡生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大宴之后便是为曹昂等人的送行。 夏侯渊与刘备本就不相熟,自然也不会太多的客套,这一番送别自然完完全全是为曹昂准备的。 “回许都之后,凡事都要小心谨慎,切不可莽撞冲动。”夏侯渊当着众人的面自然不能把话说的太明显,曹昂自然也能听懂夏侯渊的话为何意。 “叔父,权且放心便是,侄儿晓得轻重。”曹昂抱拳说道。夏侯渊“嗯”了声,远远地对刘备抱拳道:“皇叔,保重了。” 刘备回礼笑道:“妙才将军客气了。”纪灵见状与魏延面面相觑,二人都是降将,算作同道中人,因此也算是有共同的话题,“我观大公子一众对刘皇叔都是不太融洽的样子。”魏延点点头,他同样能够察觉出来,魏延看向曹真,只见曹真道:“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曹真看着魏延,嘴角一咧,令魏延有些心惊,相比起来,魏延的心思要比纪灵缜密些许,他敏锐的察觉出来曹真这莫名的笑意所要表达的含义为何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的含义,岂不就是在明说不是一路人嘛?自己是投诚在曹公帐下的,一切自然要以曹公为主,对刘备太过推崇的话那成什么了?一时间不禁冷汗簌簌,曹真方才那莫名一笑就是一个善意得出警告,让他们搞清楚自己的立场与位置。对刘备可以欣赏,可以赞叹但是绝对不能盲目的去崇拜! 魏延晃了晃脑袋,对着曹真作揖一礼,曹真点点头,这等明白人就是好交流,不用说太多就能够明白。 …… 踏上征程,纪灵与魏延并驾齐驱,“文长,方才曹将军与你说了什么,我见你哆哆嗦嗦的。”纪灵有些好奇的问道。 “纪灵兄,我有一事不吐不快。” “但讲无妨,直言便是。”见纪灵如此痛快的回答,魏延往他身前凑了凑道:“出我口,入你耳……”纪灵听罢,眼珠子转了转惊讶道:“果真?不会是你的妄加揣测?” “若是信我就按我说的做。”见魏延说得这般坚定,纪灵也不由得不信了,点了点头道:“文长所说我自然是相信的。”二人对话暂且不表,且说曹昂与刘备二人,一路上少不了一番闲谈,见曹昂有几份兴趣,刘备就与他讲起了自己拜入卢植门下学习的事情。 在曹昂看来刘备是一个百折不挠的人,这是最大的闪光点,纵观史书或者演义,无论是曹操还是孙权都没有挫折到刘备那个地步,不停的寄人篱下却没有放下自己的野心,这点是难能可贵的。 若非如此的话,曹昂也不会对郭嘉说刘玄德与曹操俱为当世英雄了。 “话虽冒昧,还是敢问皇叔一句,既然你与公孙伯珪情意如此深厚,焉何不为其报仇呢?”曹昂目光灼灼的望着刘备说道。 公孙伯珪就是大名鼎鼎的白马将军公孙瓒,刘备的同门是兄弟,率领白马义从雄据幽州的一方霸主,在界桥之战时,为袁绍所败,幽州自此成了袁绍的管辖范围。 “曹公子此话难免有辱人之嫌。”关羽接口,语气不善的说道,刘备却摆了摆手道:“云长切莫如此,不打紧。” 而后对着曹昂正色说道:“实乃有心无力也。”刘备没有说什么虚假的场面话,而是实话实说,他的意思不言而喻。 诚然,我刘玄德与公孙瓒非常要好,是同门是兄弟,我固然想替他报仇雪恨,但奈何实力不济只能暂时蛰伏。这么一说但是坦坦荡荡,光明磊落。 曹昂歉意一声,道::“皇叔切莫怪罪,倒是我莽撞了。”刘备直言不碍事。 待要言语一番,却听得不远处有兵器击打的声音,远远的就见一队人马,匆忙的奔向大军处。 为首者乃是一中年人,曹昂老远就认出此人乃是刘备帐下的简雍,此人在许都一直深居简出,几乎从不露面,而今怎么面色慌张的带着一队人马赶来?就在曹昂一头雾水之时,只见简雍大声喊道:“皇叔速走。” 速走?为何?紧接着就看到其兵马身后出现了一波黑压压的骑兵部队,为首者赫然是夏侯惇,只见他全身披挂,纵马持枪杀气腾腾的奔向简雍,望向曹昂时眼前一亮,奋力大喝道:“子脩,莫要走了刘玄德。” 曹昂待要问明何意,就见关羽面色大变,喝一声,“翼德动手。”随即大刀抡出,纪灵与魏延聚在他旁边,见他突兀出手都吓了一跳,“呛锒”一声,一杆铁矟架住了关羽的刀锋,曹真沉声道:“保护大哥,全军备战。” 这边说完,那厢张飞拧着蛇矛刺向曹昂,纪灵也算是回过神来,招呼着魏延,二人提抢抬刀阻拦张飞。 陡然的变故,惊扰到了所有人,关羽的一番大呼,让刘备面色变了数变,面色难看的暼了眼曹昂,纵马越出,而后迅速拨转马头,转瞬之间,即刻同简雍等人合兵一处。 刘备抄着双股剑便向曹昂斩了过去,一切变故来的太快,曹昂身后兵马哪能做出什么反应,幸得王平大呼一声“随我保护公子。”兵马才后知后觉的陆续行动起来。 只是,在如此情况之下何种反应都显得没有太大用处。 曹昂也算是回过味来,自马鞍山将霸王枪摘下,格挡住刘备剑锋,趁角力之时,曹昂才发出自己的疑问“皇叔这会儿何意刀剑相向?” 刘备暼过头,冷冷道:“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二人招架开来。曹昂待要问个明白,就见一将挥枪杀入,“陈到来也,皇叔速走。”便与曹昂站到一处。 这边打的如火如荼,那厢夏侯惇可算是纵马赶到,正要下令将就被等人围住,就听得枪尖划破空气的声音,一将,白马白甲,一杆亮银枪,扑棱棱刺向夏侯惇,其身后一众白马骑士紧随其后。 “白马义从?”夏侯惇面色一变,“你们是公孙瓒的人?”那为首将领也不言语,只是阻拦夏侯惇,且枪势如风如电极其快速,险些让夏侯惇无法招架。 “元让将军休慌,我来助你。”就见于禁挺枪助战夏侯惇,那白甲将军面对两员大将浑然不惧,枪出如龙,纵横捭阖。 且说曹昂这,与陈到打了七八个回合,后者不敌,拨转马头回返,曹昂无心追赶,奋力回转一枪刺向关羽,与曹真合力大战关云长,曹真不管是年龄还是气力比较关羽都是逊色不少,但曾经过曹昂的提点,虽然招架的有些勉强,但好在能够坚持住。 有了曹昂的帮助,曹真的压力也小了不少,二人就这般合力同关羽打了不下二十回合,双臂都是酸麻不以,而关羽同样好不到哪里去,这两位曹二代都是天生神力的主,自己与二人相斗越久,越会吃亏。 “翼德,云长。速走。”刘备砍番几名曹军,暴喝道。关羽闻言,双手紧刀杆,高高举起斜劈而下,曹真桁架铁矟。 “铛”一声,堪堪挡住,却无法控制胯下马匹急退,曹昂就处在曹真身后,因为曹真的后撤同样被打乱阵脚。关羽就趁此机会,掩护与魏延、纪灵鏖战的张飞。 有了关羽的帮助,张飞就变得得心应手起来,关张二人都是万人敌,二人联手起来,魏延与纪灵怎是敌手。纷纷摆阵,就这般突出重围。 刘备见状松了口气,待要驰援那白甲将军,却被简雍阻拦,“皇叔莫要拖延,子龙盖世,稍后就能走脱。”说罢,大呼一声,道“皇叔已至,我等快些逃离此地。” 而后看着曹昂,鄙夷一笑,曹昂本就被打的怒气冲冲,这简雍竟然嘲讽于他,冷冷的挂上霸王枪,将五石弓取下,搭箭,“啾”一声,箭簇射出,一箭洞穿简雍的胸腔,而后者的脸上那鄙夷的笑容还未完全收敛,就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宪和。”刘备惊呼,想要催马上前,却被陈到死死拦住。“主公速走,应存有用之身,来日再为宪和雪恨。”在陈到的苦苦哀求之下,刘备这才下定决心,与关张合兵一处。 陈到见曹昂如此箭法面色大变,心知方才若是射的自己,定然无力回天。关羽沉声大喝道:“大家小心,这是五石弓。”一箭向关羽射来,“需要你提醒什么?”曹昂冷喝反问。 关羽沉着脸。只顾着躲避不发一言。曹昂见关羽远远跑来,就换了目标,张飞射去,“啊呀”张飞面色发白,谁人不晓得曹昂射箭的恐惧,力道又狠又准。 那白甲将军的枪法使得密不透风,杀退夏侯惇与于禁二人,冷视曹昂,纵马张弓看架式是要与曹昂对射。 那就来吧!曹昂在心中呐喊,隐约的察觉出此人是谁了。 “啾” “啾” “啾” 白甲将军连射两箭,曹昂不紧不慢的松开弓弦,一箭射出,锋利的箭簇将白甲将军的两箭射的粉碎!且力道不减的直奔白甲将军而去,后者见状面色一变忙侧头躲过,待回过神时,枪尖便刺了过来。 白甲将军架枪挥档,交手三合,曹昂歪歪头,近距离的看着此人,年龄绝对不超三十岁,一身银白色的显眼甲胄,若非骚包就是自信,曹昂觉得他是后者。 “可是常山赵子龙?”听到曹昂竟然知道自己是谁,赵云明显一愣,点了点头道:“正是某家当面,阁下这么好的武艺,不思为大汉效力,却甘愿为曹贼卖命?” “子龙这是劝我大义灭亲,反对自己老子喽?”曹昂调侃道,赵云闻言,面色一红,心道:“我怎知曹贼的儿子有这般武艺?” “呔,吃我一枪。”话到,枪到。 曹昂抖擞精神与赵云于马上鏖战十余合,未分胜负,一番交手,曹昂便察觉出。赵云属于敏攻型的武将,并没有与关羽或者张飞交手时那种势大力沉的感觉,就一个字,快,让人疲于招架的快。 而曹昂给赵云的直观感受就是势大力沉,虽然慢却后发而至。况且曹昂借助马镫等装备的优势,短时间内的确可以暂时赵云压制住,斗了十余回合眼见无法奈何,且 目地已经达成,夏侯惇与于禁正带兵赶来,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卖了个破晓,便纵马夺命奔逃。 赵云这一撤,自己的后背就完全暴露在曹昂的眼前,曹昂张弓搭箭,“啾”的一箭射断赵云胯下坐骑的马腿。马匹哀鸣,赵云一个踉跄扑在地上,摔了个七荤八素。 张飞见状,纵马疾驰至赵云身前,一把拧住他的腰带,将他拎到马上夺路而逃。曹昂目光深邃的注视着,不发一言。 夏侯惇眼见走了刘备,不由得长叹一声,“叔父,许都生了何事?”曹昂开口问道。 听到夏侯惇说明原由,曹昂这才恍然大悟,喃喃道:“衣带诏啊?”没成想,帝党的动作竟然如此之快。 卷一·许都风云 第七十六章·杀!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刘备走脱在这一刻显得已经不再重要,目前最紧要的是许都之内的情况。 众人边走边说,经夏侯惇之口说出司空无恙,曹昂总算松了一口气。这蝴蝶效应的产生已经无法令曹昂去预知今后事情的发展走向了,他是真的是怕而今的衣袋诏事件对曹操生出什么不测来。 起因为郭嘉手下的秘密机构洞悉了一些机密,郭嘉便连夜动身前往司空府上告知,那所谓的衣袋诏事件就这般告发了。曹操掌握衣袋诏之后却秘而不发,搞得整个许都城内人心惶惶。密令夏侯惇连同于禁务必在刘备往返时捉拿,岂料…… 曹昂连忙劝慰道:“刘玄德乃枭雄也,让其走脱非是叔父的罪过,还望不要介怀。” 下了马后,差曹真等人做好部署,曹昂便同夏侯惇与于禁赶赴许都城内,据夏侯惇所说,在下令之前曹操便点齐兵马,准备去朝会了! 许都皇城之内 甲士铿锵,浩浩荡荡的跟随曹操步入内城之中。曹操双手叉腰,神色冷峻,身旁典韦与许褚拱卫左右。 步入城洞之时,有内侍眼瞅着曹操率部进入,惊慌失措的往内宫去了。 “陛下,陛下,”那内侍一步三个踉跄,逃到宫中。 刘协与怀孕的董贵人闻声而至,刘协连忙问道:“如何了?事情如何了?” “司空带人进宫了,陛下!” 刘协得闻曹操带人进宫心知自己与一众股肱的计划就付诸东流了,刘协面色数变,董贵人怯怯的揉搓着衣角看向刘协。 “梓潼,我们撤吧。”说罢就要抽身,董贵人阻拦住他,“陛下,欲往何处而去?” “自然是……自然是暂避锋芒。”说着就拉住董贵人的手一同抽身,董贵人无奈的道:“这许都上上下下哪里有甚暂避锋芒之地?陛下且请宽心,车骑将军定然能够铲除国贼,此地是最为安全的。”望着这般的坚定的董贵人,刘协好似吃了定心丸一样。 将腰间的长剑拔出,口中喃喃自语“铲除国贼,铲除国贼……”恰在此时乎听宫外号声嘹亮。一众兵士皆是披甲执丈,整齐列队将广场中央的文武百官层层围住。 曹操坐在台阶之上。看着群臣。 马匹的喘息声,锋利的刀芒令群臣皆心惊不已。刘协经董贵人这个孕妇搀扶着才勉强走出宫内,见到这一幕,刘协又再次萌生退意,此刻的他早已心惊胆颤,哪里还有半点的帝王威仪? 而董贵人所期望的车骑将军此刻早已是伤痕累累,被两个如狼似虎的兵士宛若死狗一般拖了过来,广场之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董贵人面色早已吓得惨白,将头埋在刘协的怀里不敢出半点声音,至于刘协僵硬着身子,嘴唇哆嗦。 曹操摆摆手,曹纯领命上前,薅住董承的发髻,望着其气若游丝的模样,神色冷冽道:“朝臣之中还有谁是你的同党。”下首处的伏完早已将头低下,不敢发出一言。 董承冷冷一笑,有些虚弱的扫视曹操,眸中杀气凌然,曹操无视董承那杀人的目光,瞥了眼目光躲闪的刘协,开口道:“文若可在?”荀彧听罢应声上前,作揖道:“臣在。” “文若素来是有威望的,不如就由文若待我问问董车骑,他的动机以及何人主使可好?” “诺。”眼见避之不及,荀彧只得应声。缓缓地上前,向曹纯点点头,后者松开董承的发髻,抱拳后退数步,右手紧紧地握住剑柄,防备董承暴起伤人好一剑刺出。 “董将军。”荀彧躬下身子,向董承问候。“司空遣我问你,汝之同谋。” “吾一人做事,何来同谋一说?”董承大手一挥,竟然是将罪责一肩挑之。董承须发皆张戟指曹操,沉声道:“若是不信,只管用刑便是,且看是你曹贼的烙铁厉害还是董某的骨头硬。”如此发言凭添了几分壮烈之感,让曹操不由得为其鼓掌叫好。 而后董承看向荀彧,一脸不解的问道:“汝颍川荀氏这等望族出身的,何以甘愿屈身在曹贼之下?”曹纯听罢,猛地一脚踹中董承后背,怒喝道:“狗贼,安敢胡言?”待要拔剑,为曹操喝止“无妨,让他说。” 董承惨淡一笑,勉强支起身子,跪坐在地上,荀彧闭上眼睛欲言又止的叹息一声,董承猛地回首,愤然跃起,大叫着就要向曹操奔去,其身后的曹纯猛地一剑将董承桶穿,董承立时毙命倒地,董贵人惨呼一声几近晕厥。下首处群臣见状不由得惊呼出声。 荀彧看着自己衣袍上董承的血迹,呆呆出神。“令君身染此逆贼之血是我之过。”曹操扶膝起身,上前几步,环顾群臣朗声问道:“诸君可有自告奋勇者?”群臣寂然无声。 曹操等了片刻见无人搭话,点点头道:“若无人言语那曹某可要大开杀戒了?”语罢,众人皆惊,刘协更是瞳孔猛缩。生怕曹操第一个杀得就是他。曹操向典韦努努嘴,后者领命,瞪着一双虎目,无视天子仪仗,一把揪住董贵人的脖颈,再其无济于事的挣扎之下,将其擒住,不顾其怀有身孕将其按在地上。 刘协几次想要喝止,但胆怯的心理让他如何敢开口阻拦?“陛下,陛下,救救臣妾吧。”董贵人宛若杜鹃泣血的向刘协求救。 “司空!”刘协匆忙至曹操身前,浑身发抖,胆怯的看着曹操道:“司空,饶董贵人一命吧。她肚子里还有朕的孩子啊?”董贵人连连点头。毕竟是大汉的骨血。 曹操眯缝着双眸看着刘协,心中生厌,及其僭越的揽住刘协肩头道:“陛下可还记得当年是何人起兵讨伐董卓救驾?又是谁从逆贼李傕郭汜手中将陛下救出的?” 刘协痛苦的闭上双眼,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应答道:“是……是司空。” 曹操点点头,松开刘协的肩头,将鞘中长剑拔出,愤然的摔在刘协面前。刘协“啊呀”一声,吓得跌坐在地上。 “陛下下令,为臣者自当遵从,只是董贵人乃是逆贼董承之女,若不伏法怎能以正视听?若陛下执意如此,那就是在否认臣这几十年的功绩,不认可你我君臣之情谊,简单,请陛下拿起刺剑,将臣斩杀!”曹操跪在刘协面前,语罢,将头深深的伏在地上,好似真的引颈就戮一般。 刘协强咽一口唾沫,连忙爬起来,急切道:“司空这是什么话,车骑……不,董承在宫外的密谋,朕一概不知,董贵人也是如此啊。”董贵人瞪大眼睛看着刘协狡辩,不可置信的摇头。 曹操点点头,道:“请陛下拿起剑来,杀了臣!”刘协几乎快要哭出来了,只是摇头。 “拿起剑来!”曹操怒喝。刘协惊惧,缓缓地将剑拿在手中,战栗的看着曹操,曹操再次伏首,引颈就戮。 刘协望向四周,只见曹纯、典韦。许褚等人冷冷的望着自己,吓得刘协连忙将剑丢在地上,只是摇头。曹操起身,失望的看着跪坐在地的刘协,恨声道:“汉光武多么英雄的人物,怎会生出你这等拿不起剑的子孙?”刘协只是抽泣。 曹操眼见曹昂与夏侯惇齐身赶来,曹昂远远地向曹操摇了摇头,曹操便知晓刘玄德已经走脱,冷芒在眸中一闪而过,道:“若无人站出承认,就从罪臣之女开始以儆效尤。” 曹昂面色复杂,他知道曹操已经忍无可忍了,所谓的“衣袋诏”已经突破了曹操心中的界限,他已经迸发,不再顾及那所谓的君臣颜面,说起来这一切倒是抽泣的刘协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 “住手。”这时有人制止,“天子是君汝是臣,尔何敢藐视君王?”曹操冷视此人。 “董贵人身怀天子骨肉,曹操汝敢断天子血脉?”又有一人声色俱厉的喝止。 “曹孟德,汝这是谋反。”“曹贼你倒行逆施,与董卓有何异哉?” “汉贼也!” 一个个同仇敌忾,铿锵出声,短短瞬息时间,就有十余人出列,对曹操口诛笔伐。 “呵呵。”曹操也不生气,只是轻笑出声道:“很好,诸位都是我大汉忠臣,就只有我曹孟德是逆臣。”将剑踢了下去,曹操下了台阶,跪在地上,摊摊手道:“剑,依旧在此,请诸位股肱斩杀汉贼!”众臣还未反应过来,只见曹昂面无表情的下了台阶,将曹操踢下的长剑提在手上。 “嗤” “嗤” “嗤” 随着曹昂的每一次挥动剑锋,都有一名股肱倒在血泊之中。刘协双眼翻白,晕厥倒地,董贵人也早已被典韦掐断脖颈没了声息! 偏将军王服、长水校尉种辑、议郎吴硕、昭信将军吴子兰等十余人皆为曹昂挥剑无情斩杀。 太尉杨彪震怒,一把夺过曹昂手中长剑,跃然而上,剑指曹操道:“曹孟德,董将军乃三朝老臣,董贵人肚子里的可是天子血脉,你心里可还有我大汉王法?” “杨太尉正气凌然,拿下!”曹操喝令道。 大儒孔融闻言正要求情,“司空。”曹昂突兀的开口道:“杨太尉一时情急冒犯,绝不可能是董承同党。”就到此为止吧,杀了这几人就够了,莫要牵连太多。这是曹昂的想法。 曹操看向曹昂,久久不发一言,点了点头道:“也罢,就听虎贲中郎将的。” 掸了掸衣袖道:“中郎将,随我回府吧?” 曹昂松了口气,抱拳道:“诺。” 卷一·许都风云 第七十七章·来自父亲的告诫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司空府内,曹操坐于上首,曹昂居于其身旁,荀彧于郭嘉分作两边。 “诸位可有什么未尽之言但讲无妨。”曹操开口说道。 回到司空府内,曹昂才知道原来不只是衣袋诏这般简单,当时所杀之人还有与河北袁绍互通书信者,且数量巨大,如此才引来曹操的暴怒,最为甚者就是那所谓的衣带诏了。 荀彧作揖道:“臣以为此案当细细查问,不应以所谓通袁书信而贸然定下结论。”曹操点点头看向郭嘉,后者轻笑一声道:“此时症结不再通袁,吾接到消息,刘玄德逃出许都之后,沿途散发手握天子诏命,讨伐主公。” “我们的陛下果然不简单,令君此刻有何想法。”曹昂如此问道。 这一问也是提示荀彧,此刻不是什么维护朝堂平衡的时候,荀彧怎会不知,如今最为重要的是要查清衣袋诏上的成员除了逃命的刘备的以外是否还有旁人,接着通袁书信的事件,将此事大范围的查下去,看看是否会有收获。 “子脩,你怎么说?”曹操睨了曹昂一眼问道。 “为防止中途变节他们定然有盟书立誓,且如此重要之物,刘备不可能带在身上,定然还在许都。”所谓通袁书信根本就不重要,不管他在谁的手上,对曹操都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而已。曹操所忌惮的是若不制止,成了一时风尚,届时自己与袁绍决战之时,自己的排兵部署等机密都会被泄露,对自己不利。 曹操要的是朝臣自此不再依附汉室,在人心惶惶的许都之内,令汉室那仅存的地位轰然崩塌。 “我猜测盟书大概在杨太尉那里。”郭嘉如此揣摩。 “奉孝这话是何意?”荀彧看了郭嘉问道。“你如此说的话,岂不是在告诉司空,子俢公子放错了人?” 曹操也是一脸玩味的看着郭嘉,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发言。 郭嘉轻笑一声,道:“文若,莫要误会,在座皆知,子脩公子的初衷为何,只是不想妄造杀孽,为司空多些掣肘。”顿了顿才道:“而且此举未尝没有放长线钓大鱼的意思。” 曹操转身看向曹昂,只见后者只是朝他眨了眨眼睛。曹操点点头道:“事已至此,两位权请先回,吾有事与子脩说上一说。”郭嘉与荀彧起身出列,向曹操作揖一礼,待二人走后曹操将案上的竹简卷起,问道:“此行有何感触,同为父说一说。”见曹操来问自己心得,曹昂只得照实描述。 “先前孩儿以为,征战疆场自古都是惨烈、悲壮的,诚然此番讨伐袁术也给了孩儿这种感觉,但是最后的汝南城……” 曹昂自此将自己的疑惑一股脑的告诉了曹操认真的听着,时不时地点点头,听到儿子的疑惑以后,他先是笑了笑才道:“你觉得战争打的是什么?” “财力。”曹昂断然道。 “不错,不管是兵马、粮秣、物资器械一切的一切都是要有强大的财力支持的,这也是为父何以冒天下之大不违,设立摸金校尉,挖取古墓金玉充作军姿的初衷。” “有充足的财力就能够了吗?不够。”曹操自问自答。 “还要有一整套完善的制度来约束部下,兵士受伤需要治疗,亡故要抚恤,开战时要有装备精良的督战队在后方督战,对待逃兵要严厉惩处……” “依你方才所说,袁公路之败,败在识人不明,内部倾轧,分配不均,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将士们替他卖命却连口肉汤都喝不上,这就很说明问题了。”曹昂点点头,他曾经问过袁术,袁术却是满脸不屑的反问何须对兵士太好。 “对待将士们,你一直都是恨不得与他们同寝同食,为父没有意见,只是不要做到袁公路那般视将士们如蝼蚁就好。” 曹操的言外之意就是,对待这些将士只需要尽量保证好他们的基本条件就可以了,当然曹昂如此过犹不及也不是不可,切记不能向袁术那般便好,然而没道理每个诸侯都明白,但是真正做到的又有几个? “脱离群众的危险?”曹昂喃喃说道。 曹操挑了挑眉,自己这个儿子总是有些新词,“群众为何?” “额,就是弱势群体的代名词。” 曹操点点头,道:“你这么说倒也没错,兵与将之间永远不可能公平,但是要将这种矛盾做到最小化,兵者,善用者为利器,若不善用就是凶器了。” “你是否如奉孝猜测那般想的?”曹操见曹昂大致明白,便不再与其在这个话题上分析太多,过犹不及,有些事自己只需提点一个开头,剩下的由他自己去做去想,才是最好的。 “本意只是不想制造太多的杀孽,不过说起来,倒是确实有这个想法,毕竟杨文先素来是德高望重的,盟书在他手里也不是不可能。” “为何不会在旁人手上?譬如伏完?”曹操目光灼灼的看着曹昂,显然意有所指。 “父亲这话何意?”曹昂眸中的躲闪一闪而逝,却还是精准的被曹操捕捉到了,“无事,就是单纯的问问你,为何不会在伏完手里。” “伏完不可能这么做,因为他的女儿会阻止他。”曹操不言,只是盯着曹昂等他继续说下去。 “董贵人孕有天子的血脉,对伏皇后的地位威胁最大,伏完之所以能够成为刘协的倚仗,很大程度上靠得就是父凭女贵。” “继续说。” 曹昂点点头,察觉自己额前有汗珠却不敢擦,咽了口唾沫继续分析着。 “所以,如果董贵人父女失败,虽然会让帝党元气大伤,却可以让刘协今后更加倚仗伏完,伏完不会做糊涂事,所以若论德高望重必为杨文先,盟书也肯定在杨文先手里。” “有道理。”曹操点点头,突然,往曹昂跟前凑了凑,轻声问道:“你在紧张什么?” “孩儿没有紧张,父亲误会了。”曹昂强笑道,他敢肯定,曹操绝对是知道了些什么,若非如此的话,绝对不可能将话题引到伏完的身上。 熏香依旧在升腾,曹昂甚至可以听到内中那“嗤嗤”的声音,他现在紧张到无以复加。 “子脩。” “孩儿在。” “你是个明白人,做事为父放心,但是为父还是要问你一句,你是否真的知晓,让你与欣儿成婚的墓地是什么?” 曹昂正襟危坐,点点头道:“孩儿自然知晓。”琅琊诸葛家虽有盛名,但而今毕竟落寞,若非曹操扶持,诸葛玄焉何能至九卿之位? 这等没有实力的没落世家的女儿嫁给曹昂最为合适不过,因为这大幅度的减少了以后成为外戚的隐患,曹操不知道他以后会做到什么地步,至少现在的心愿已经不再是在其死后,墓前镌刻“定远将军曹侯墓”了。不管自己今后是不是汉臣,自己认定的继承人,其正妻的母族决然不可以是势大力强的家族。 这是初衷,再者就是倚靠诸葛家搭上荆襄士族的关系,以此在自己的实力内部达到制衡,让自己今后的行事能够游刃有余。 “我见你与欣儿也算能够聊得来,你要永远记住,他是你的正妻,你的母亲也很喜欢她,万万不可负了人家,至于以后有喜欢的女子可以纳为妾室,但是要把握好一个度。” “父亲这话是何意?孩儿怎会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曹昂急促的反驳,喘着粗气。 “为父只是劝告,你激动什么?”曹操嘴角带着莫名的笑意。 曹昂被曹操注视有些瘆的慌,摇摇头道:“我不知道父亲为何突然说这些。” “楼台水榭!”曹操一字一顿的开口,令曹昂当场石化。老爹果然知道了! 曹操抬手,示意曹昂稍安勿躁,道:“那么,现在你觉得为父为何能够知道,那衣带诏何以能被奉孝所获悉了?” 曹昂豁然开朗,原来是刘协身边出现了“无间道”,而那个内鬼就是与自己一夜春宵的伏皇后? 曹昂不由得皱起眉头,很是不理解。曹操轻咳一声道:“你也莫要问我她的动机,我也不是很知晓。”曹昂满脸黑线,老曹这句话与“开车上高速”有何分别?那么方才他那番莫名其妙的话语,就显而易见是何用意了。 “张弛有度,不骄不躁才能成大器。” “孩儿定然不会忘记父亲大人的敦敦教导,定然铭记于心。” “孺子可教也。”曹操抚须赞叹道,一点就透的孩子,怎么会不放心呢? “话说回来。我今后该以如何姿态对待子桓,还请父亲示下。”曹昂起身作揖道。曹丕的一系列举动,曹操自然会尽收眼底,今后他与曹丕的交锋 定然会格外的激烈,他想知道曹操对此抱以什么态度,自己如何出手才能不越过曹操的底线,老是被惦记着的感觉是很难受的,曹操想敲打一番自己这个不成才的弟弟,自然要探一探曹操的口风。 “刀要细磨然磨刀石却不可断。”曹操沉吟片刻开口说道。 曹昂了然曹操的态度,作揖道:“孩儿晓得了。父亲放心。” 卷一·许都风云 第七十八章·一舞风华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我等见过大兄(兄长)。”一群半大小子,几乎同频的为曹昂作揖。 丁夫人位居一众侧夫人之中,看着曹昂含笑点头,自己这儿子出去征战一番,愈发英气了。 诸葛欣在一旁虚扶丁夫人,明眸在曹昂身上注视着,嘴角洋溢着笑容,自己这准夫君总算回来了,不枉自己时常为他祈福,希望他平安无事。 曹昂抻了抻衣襟,摊手、躬身回礼“诸位兄弟请起。” 而后各自退到一旁,不管是真情流露还是虚情假意,面上均是笑意盈盈的看着曹昂,尤其是曹丕带着一副难以言表的崇敬看着曹昂,若不是知道他那点弯弯绕绕,曹昂都以为这个弟弟跟自己是义海情天呢。 “子脩,见过母亲,各位姨娘。” “子脩身子又壮实了不少。”环夫人掩嘴夸赞道,“姐姐真是有福气,卞姐姐你说对不对啊。” 卞夫人心中暗骂一声“狐狸精”满脸笑意的点点头道:“那是自然,说起来还要感谢子脩对黄须儿多日的关照。” “姨娘说的哪里话,这是子脩的分内之事。”曹昂谦逊的说道。一番对答甚是得体,最起码从表面上没有流露出一丝的火药味。曹操躲在暗处望着这“温馨”的一幕,点了点头。 丁夫人上前,抚了抚儿子那斧劈刀削般俊逸的面庞,慈爱的笑着“军营很苦吧?” 曹昂摇摇头道:“为父亲分忧是孩儿分内之事,何来辛苦一说。”丁夫人点点头,将诸葛欣推到曹昂面前道:“你征战日久,这闺女没少为你担心,你好些陪陪她吧。” 诸葛欣面色有些羞意,低着头,把玩着衣角。 …… 曹昂捏着诸葛欣的小手,一路行进,二人很少说话,曹昂觉得这样很是尴尬,于是率先开口道:“这些日子你都在为我祈福吗?” 诸葛欣俏生生的点头,檀口轻启“随夫人请了神龛在府里,大师说需要日夜虔诚。”看着诸葛欣一本正经的模样,曹昂哑然失笑道:“所以这些日子你除了为我祈福没有做些别的?” 诸葛欣皱了皱琼鼻道:“也就是每日陪着小花儿玩耍一番,看看书,别的也无事可做,哦。”轻拍脑袋像是刚刚想起来,开口道:“曹泰他们时不时地来给我请安,烦死了,还得在他们面前端着。” “为何要端着?”望着她那一脸不情愿地小模样,曹昂忍不住笑着问道。 诸葛欣白眼一番,道:“你想啊,你是做长兄的啊,我在外行事代表的可是你的脸面,哪能像对待小花儿那般无拘无束的?” 曹昂停步,搂住她的纤腰,她有些胆怯不敢同曹昂对视,目光灼灼的望着她道:“你对我是什么感觉?”听到曹昂这么问,诸葛欣霍然抬首“为何突然问起这个来?” “你都要成我媳妇了,我总要问问你对我是什么感觉吧?” 诸葛欣翻翻眼珠想了想道:“说不清楚,总之不讨厌和你相处的感觉。”二人实乃是政治联姻,有无情感基础,更非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诸葛欣对曹昂的感觉一直都是朦朦胧胧,说不清道不明。 曹昂往前凑了凑,诸葛欣臻首向后以示抗拒,倒让前者玩心大起,再要退奈何,纤腰已被一双大手紧紧搂住,双手按住他那厚实的胸膛想要将他推开,也不只是自己力小还是曹昂势大,奈何不得。有些羞恼然只得闭上双眸,曹昂在其唇角轻啄一口。 惹得诸葛欣对其一阵白眼,随即被曹昂按住脑袋令她依偎在自己怀里。 诸葛欣渐渐地将手摊开搂住他的虎背,静谧的享受这片刻的温存。“以后你若要为我祈福还是不要去找大和尚了。”诸葛欣皱了皱眉头道:“这是何意?” “比起佛教的一切寄托来生我更喜欢道法自然。”曹昂拍了拍诸葛欣的后背解释道。 诸葛欣自曹昂怀中起身,歪歪头笑问道:“道教主张清静、无为、不争,你觉得你和哪一点有关?”捏捏她的俏脸道:“正是因为哪一点都不沾边,才期盼啊,谁会去要自己有的呢?就是因为没有媳妇才要娶媳妇啊。”听到曹昂如此解释,诸葛欣嗔怪的啐了口,道:“呸,油腔滑调。” “我这是很认真的和你说呢,如果今生的事情都做不好,纵然期盼来生有何意义?” “你是想向我表达,你要的是脚踏实地而非虚无缥缈喽?”诸葛欣想了想就明了曹昂所说了。 “孺子可教也。”也不知怎的,被曹昂夸赞一声,她觉得有些欣喜。心道“这大概就是在内心中慢慢接受他的一个过程吧。” “记得某人曾经说,等我回来在为我风华一舞,不知可还算数?”诸葛欣闻言据理力争道:“你莫要如此说,我只说过等你平安回来,从来没有说我为你献舞。”诸葛欣倔着脑袋反驳道。 “那我既然已经回返,你是不是该为我舞一段,慰藉一下你的未来夫君呢?”在曹昂的循循善诱以及“武力胁迫”之下,诸葛欣不得不屈服于曹昂的“淫威”,答应了他的无理要求。 皎洁的月色下,人工河道里,传来潺潺的流水声。 在曹昂视线注视之下有长袖漫舞,风起,白色的小花轻轻翻飞于天地之间,沁人肺腑的花香令曹昂迷醉。让他惬意的闭上双眸贪婪地吸吮着,诸葛欣好似空谷幽兰般,随著她轻盈灵动、妖娆翩翩的舞姿,一双广袖开合遮掩,更衬托出她那绝美姿容。 她那美目流盼之间,着实令曹昂心跳不已,只见她以右足为轴,轻舒长袖,娇躯随之旋转,愈转愈快。玉手挥舞,大红色的绸带轻扬而出,好似皎洁月色下的蓝色波涛一般。纤足轻点,衣玦飘飘,如同那九天之上的凌波仙子。她的身姿亦舞动的越来越快,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渐渐地,至曹昂身前。 一双如水的皓眸欲语还休,流光飞舞,眼波流转,整个人犹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闪动着美丽的色彩,却又是如此的遥不可及,她舞姿轻灵,那步步生莲花般的舞姿,似花间飞舞的蝴蝶,像潺潺的流水,同深山中的明月,如小巷中的晨曦。 一袭月白色淡雅长裙,随着舞动,发带飘然跃起,一头墨发侧披如瀑,素颜清雅,绝美的面庞带着一抹浅笑。说不尽的清雅,绝世独立。 曹昂看她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碧玉钗。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随着诸葛欣的舞动,曹昂的呼吸开始粗重,脑子里一直有一个声音蛊惑他“要做昏君,只有昏君才配享有这等视觉冲击。” 跳舞时的诸葛欣美得如此不可方物,美得如此绝世独立。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曹昂想起了水调歌头, 她妩媚动人的旋转着仿佛裙摆都荡漾成一朵风中芙蕖那三千青丝在风中凌乱,最是那回眸一笑,万般风情绕眉梢最是撩动曹昂的心弦,一舞结束站起身来随着酥胸起伏,诸葛欣轻轻喘息着。 面前的男子好似刚刚回过神来,开口道:“素肌不污天真,晓来玉立瑶池里。亭亭翠盖,盈盈素靥,时妆净洗。” “太液波翻,霓裳舞罢,断魂流水。甚依然,旧日浓香淡粉花不弃。欲唤凌波仙子。” “心泛扁舟、浩波千里。只愁回首,冰帘半掩,明乱坠。蓦见月影绮绮,月露凝华,小阑谁倚?” “共芳盟,犹有双栖雪鹭,夜寒惊起。” 曹昂边走边解开外袍,一诗毕,将外袍为诸葛欣披上。“素肌不污天真,晓来玉立瑶池里?”诸葛欣念诵着,眼前一亮道:“好词曲,是你所做?”曹昂昧着良心点点头,心中腹诽道:“吕同老,对不住了。” 诸葛欣不得不为曹昂出口成章所折服,赞叹道:“常听人言,司空四子曹植自小便才高卓绝,天资聪颖,未曾想竟是有个好大哥从小培养的杰作。”曹昂笑着打个哈哈。 “这首词有名字吗?”明眸如水看着曹昂问道,曹昂将其把衣袍紧了紧,轻声道:“方才取得,水龙吟·幽谷兰欣。” 诸葛欣眼波流转,面前的男子距离自己如此之近,良久,她颤巍巍的闭上双眼,樱唇渐渐凑了过去。曹昂凑近缓缓地,就像品味茗茶,沁人心脾。 心中直感,跟着等比较文青的女孩子相处,今后定然要将诗经什么的恶补一番,省的哪天露馅变得不尝试了。吻罢,“送我回去吧。”诸葛欣面露羞意,喃喃开口道。 “嗯。”曹昂点点头,挽着她的素手,送他回府。 车辇上,诸葛欣依偎在曹昂的肩头,因为一段风华绝代的舞姿,因为一首以她自己来命名的新词,二人的关系无形之间进了一大步,一切尽在不言中。不多时,车辇就平稳的到了诸葛府前,诸葛玄早已在府门口恭候多时了。 曹昂作为晚辈自然要上前问好,拱手作揖道:“叔父尚可安好?子脩见礼。”诸葛欣在一旁也为诸葛玄施礼。 诸葛玄抚须笑道:“呵呵,老夫身子骨还算硬朗,子脩就无需挂碍了。”而后对着诸葛欣轻声道:“天气渐寒,暂且回屋,免得着凉了。”诸葛欣臻首轻点,一步三回头的望着曹昂,在其点头示意之下,依依不舍得回了府内。 诸葛玄欲请曹昂入府,后者只是不肯,但架不住诸葛玄的邀请,无奈之下只得迟诸葛玄半个身子,跟着他在其府中走着,“这朝堂之上甚是动荡啊。”听到感慨,曹昂心中在想,纵然如何动荡也落不到您老人家头上不是,诸葛玄睨了他一眼道:“今日在官廨内,可是有不少人来找我,欲我去找司空为他们求情。” 曹昂挑眉,这帮老臣倒是会找人,若诸葛玄真的答应了去找曹操的话,那曹操还真的不好推拒,不过诸葛玄又岂是那等不晓事理之辈,面对求情只是含糊其辞,没有给人家明确的态度。 “此时我不好去找司空说明此事。”诸葛玄便将此事告知曹昂,由曹昂告诉曹操让其定夺。 “敢问叔父,都是何人找过你。”诸葛玄扒拉手指头数着,一个个名字令曹昂默默记在心里,“就说那杨文先之子方才走的,他也是来找老夫为其父亲开脱的。” “哦?杨修?”曹昂眉头一挑,又没抓他老爹,他来作甚? 卷一·许都风云 第七十九章·刘备入荆州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当” “当” “当” 襄阳城头 悠然清脆的的钟声划破晨慕,这座历史悠久的古城为一轮朝阳冉冉从东方升起,瑰丽的光芒射向这座大城,那笼罩城池最后一丝暮气好似被席卷一空。 在一座七进七出的巨大官邸之内,一名头戴青平巾、身着白色禅衣、系紫绶的中年男子出现在园中,但见他身长有八尺,面白美髯,目光深邃,不时地透出一丝厉芒,给人一种不怒而威之感,但他衣袖宽大,走路时飘然若仙,举手投足之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文尔雅。此人就是赫赫有名的成武侯、荆州牧、有八骏之美称的刘表刘景升,身为荆州之主十数年,无数次的安抚与征伐,他已从当年的孤身入荆州的刘刺史,变成了今天拥有十余万带甲士、疆域数千里的一方诸侯。 但他在曹昂口中依旧是守家之犬,为扬州孙策窥伺,至今不敢外扩。 此地乃是州牧官衙,这里是整个荆州的政治中心,前院便是刘表处理公务的地方,有百名余大小州牧府的属官以及刘表本人的幕僚谋士在这座官衙里协助刘表处理公务。 刘表在几名侍从的拱卫之下,屈步来到了官衙,刚到大门口,就有一名佐官上前禀报道:“启禀州牧大人,皇叔的使者来了,正在客堂里等候。” “使者是何人?”刘表点点头问道。 “乃是皇叔座下幕僚孙乾。”佐官恭谨的回答。刘表眉头一簇道:“吾记得前次来荆州之人乃是玄德座下的简雍简宪和来着,怎得换了个人?” 那佐官正要言语,忽见刘表身后有人到来,恭谨一礼道:“见过蔡军师。” 刘表回首,但见来人年方不惑,身长约七尺,肩膀宽阔,两臂有力,皮肤微黄,双眼狭长,模样略显奸诈,此人便是刘表内兄,时任荆州军师的蔡瑁蔡德珪。 时荆州有四大名门望族,蔡、蒯、庞、黄,其中蔡氏当之无愧的排名第一,而蔡瑁便是蔡氏家主,在荆州手握大权,不仅仅是刘表头号副手,参与军机决策,同时也手握襄阳数万军队的军权,在荆州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德珪来了?”刘表见到自己的左右手,面色一喜,“主公,方才您的疑问,属下或许可以答复。”那佐官听到蔡瑁如此说作揖一礼,便退了下去,“哦?那就烦劳德珪说与我听吧。” 蔡瑁应是,开口道:“据可靠线报,刘玄德在征伐汝南回返许都之前,其与帝党密谋衣带诏事发,若非其麾下奋力搏杀,恐此时已遭孟德擒获,而那简雍,也是在许都之外的阻击之中,为孟德嫡子曹子脩,箭射身亡的。” 听到蔡瑁的解释,刘表了然,只是听到简雍被射死,其眉头明显皱了起来,他不是很喜欢打打杀杀,嗤笑一声道:“孟德之子尽是些杀伐之辈嘛?” 蔡瑁不回答刘表问话,而是回道:“来人是孙乾,主公见他无妨,只是刘备穷途末路,必定是来投靠主公,如此会为荆州引来祸端,若主公收容刘备,就会给曹孟德攻打荆州找到借口。” 刘表听罢心中有些不喜,他的内心里是愿意接纳刘备的,只是他也需要面对曹操内部所面临的问题,平衡内部的势力,昔年豪情万丈的单骑入荆州,若非蔡、蒯、黄、庞四大家族的鼎力扶持,他又续弦蔡氏女为正妻的话,如何能将荆州治理的井井有条?如今对待曹操的问题上,四大家族都是暧昧不清,所以刘表就萌生了纳刘备进入荆州的念头。 只是看蔡瑁的态度…… “德珪,现在言语这些尚且太早,先见了再说吧。”见刘表如此说,蔡瑁也不好太过坚持只得应是。 客堂显得极为宽敞,四周有立柱,立柱之上挂有巨大的缎锦帘幔,刘表等人进得客堂后,孙乾见状连忙上前深深长揖施礼,“汉皇叔座下幕僚孙乾参见镇南将军!” “原是公祐当面,你我多年未见了。”刘表客套着说道。 刘表笑得极为客气,抬手示意,道:“公祐一路辛苦,请坐!”众人分宾主落座,有侍从给他们上了茶,孙乾来此乃是国事,此时的刘表比较关心刘备的情况,他问道:“不知我玄德贤弟现在何处?”蔡瑁双眸眯起注视着孙乾,刘备的到来事关荆襄前途命运,不容他不关心。 孙乾微微欠身道:“皇叔而今于比水河畔,欲投靠州牧,不知州牧可能容纳?” “主公不可,刘备先投陶谦,陶谦却病故而亡,再跟曹操,却引发衣带诏之祸,董承等大臣被诛杀,足见他是克主之人,若我们纳之,曹操必兵加荆襄,荆襄大祸不远,望主公明察。”不等刘表开口,蔡瑁面色大变,抢先开口道。 孙乾先是一怔,笑了笑,这才不慌不忙道:“曹操而今虽然已经占据汝南,但并不证明他会南下荆州,曹操目前的主要对手乃是袁绍,袁绍坐拥有四州之地,实力雄厚。” “因此,这时候曹操与袁绍之间的斗争少则三年,多则五六年的时间,若北方不靖,他怎可南下?” “这期间曹军必然进攻荆襄,所以蔡公不用担心曹军会因刘皇叔而发难荆州,而且曹操真若有心取荆襄,他为何不趁机一路追杀而来?” 蔡瑁正要反驳,孙乾又不紧不慢的继续道:“纵然曹操将来要谋荆襄,皇叔也不过是个借口,难道真的把刘皇叔交出去,曹操便会偃旗息鼓?从此和荆襄友邻和睦嘛?” “蔡军师也未免太小看我们这位曹司空的野心了,刘荆州若收纳皇叔,既能荣添州牧的天下名望,又能增强抵御曹军的实力,何乐而不为,恳请州牧三思才是!”说罢,孙乾长揖一礼,听得刘表抚须连连点头。心道:“玄德这帐下的幕僚倒是个心思通达之辈。” 蔡瑁气得脸色铁青,张口欲言却又无可反驳,他心中是极为反对接纳刘备的,其实是担心刘备的到来会损害荆襄世家的利益。 刘表回首问旁边一直沉默的中年男子,“异度的意见呢?” 中年男子正是荆州士族蒯家蒯越,也是荆州第二世家蒯氏家族的重要人物,族长蒯良之弟,其年轻之时便负有声名。 昔年大将军何进也闻他的名声,聘请他为东曹掾,他曾劝何进诛尽宦官,可惜何进不听,终酿杀生之祸,然蒯越跟随刘表后,屡建功绩,先后被封为章陵太守、樊亭侯…… 现为刘表的幕僚参军事,参与军机决策,是荆州公认的大人物之一。 蒯越见刘表问自己对策,不由深深看了孙乾一眼,而后淡然道:“刘玄德英雄也,主公纳他于荆州,必然凸显主公气度,既然他来投主公,若拒他千里,恐怕有损主公名望,属下同意收纳。”蔡瑁狠狠瞪向蒯越,心道:“吾一心维护荆州世家利益,你蒯异度怎可背后捅刀?” 刘表点了点头,谓然道:“玄德乃我兄弟也,有难来投我,我怎能不接收。”他又对孙乾道:“既然玄德已在比水,那我亲赴比水,迎他入荆襄。” 孙乾大喜,“州牧真是睿智长者也,吾先代皇叔谢过州牧大恩!”作揖大礼而拜之。”然而却无人注意到,蒯越对着脸色铁青的蔡瑁眨眨眼,蔡瑁立时心领神会。 …… 且说城东蒯家大宅内,亭台楼阁庄重大气,美仑精致。 蔡瑁步履匆匆,随蒯越往正堂走着“伯珪兄,我感觉你的脚步很是焦虑,这是何故?”蒯越没有回头,淡然问道。 “刘玄德便要来荆州了,我怎能不急?”蔡瑁没好气的说道。 “刘备来荆州,你就这么紧张吗?”见蒯越如此渊渟岳峙,蔡瑁不由得一怔,心道:“莫非他有何计划?” 二人步入蒯家正堂主位之上,一身黑裳的蒯良早已恭候多时,当年蒯良为刘表定下安抚荆楚的政治方向,佐其成业,被刘表誉为“雍季之论”。 之后,蒯良就被刘表擢升为主簿…… “子柔兄。(兄长)”蔡瑁于蒯越向蒯良见礼,后者点点头,请二人落座之后,由蒯越向蒯良概述今日客堂发生的事情后,蒯良沉吟,蔡瑁开口道:“刘玄德有枭雄之辈,而今更添有皇叔之名,他的到来必然会打破现有的权力格局,现有格局一破,我等在此的利益必然受损。” “若刘备到来,恐会引曹操发兵南下荆襄,一旦曹操占领荆襄,我等的势力必将会被推到边缘。”蔡瑁指着蒯越道:“然而如此显浅的道理,异度何然不明,竟然当着州牧的面同意刘备来此。” 蒯越闻言叹了口气,苦笑道:“伯珪兄,误会我矣,若明白景升的良苦用心,就能说明刘备此来,正合他的心意。” “这是为何?”蔡瑁不解问道。 蒯越看向蒯良,只听蒯良缓缓的说道:“若曹操南下荆州,兵临荆襄,会让我们措手不及,这样,我们就很需要一个缓冲势力驻扎在南阳,景升也是这个想法,这也是他当年最终接受张绣占领南阳的原因之一,他是利用张绣来做荆襄和曹操的屏障。 “可而今袁术为曹操所灭,南阳势单力孤不日定然为曹军囊中之物,届时曹操虎视荆州,我们的屏障便消失无踪,若在伯珪看来到了那个时节,景升最希望的是什么?” “他希望来一个新的屏障?”蔡瑁思绪了一阵,明白了蒯家兄弟的意思,缓缓开口道,这个时候刘表就急需一个新的缓冲势力,替他抵御曹操南侵,恰好刘备此时来荆州,正好满足了刘表的这个需求。 曹操若南下,是先攻刘备还是先攻他刘表?诚然刘备最后肯定无法抵挡曹操大军,但他至少起到一个屏障的作用,能给荆州争取调兵遣将的时间。蔡瑁固然是有眼光的,但他却比不上蒯氏的深谋远虑,刘备一出现,刘表立刻便想到了刘备的用处。 “那我等就眼巴巴地看着刘备进来无动于衷?”蔡瑁有些不甘心的问道。 蒯良笑而不语,蒯越笑道:“伯珪兄,稍安勿躁,可知我那侄儿蒯祺的新妇?”蔡瑁先是眉头一皱,心中不解我正在和你说如何应对刘玄德,你同我扯你那侄儿作甚?蒯祺乃是蒯良嫡子,若无意外日后定然是蒯家的新任家主,蒯祺的正妻蔡瑁自然知晓是诸葛玄的侄儿…… 蔡瑁眼前一亮,道:“琅琊诸葛氏?”蒯良笑着点点头道:“说起来,届时司空之子订婚,祺儿作为妹夫该去拜礼,那么届时请他姐夫两口子做客荆州有何不可呢?” 蔡瑁豁然开朗,蒯家两只老狐狸果真是心思深沉呐,我道为何让其嫡子许一没落世家女为正妻呢,原来是想和曹孟德沾亲带故,果真是高!刘玄德都能进入荆州,那曹昂这个蒯家的沾亲带故的亲戚自然也能来喽? “蔡某受教了。”蔡瑁作揖行礼。 卷一·许都风云 第八十章·张绣来降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南阳城中太守府内 张绣整日烦闷不已,“军师,如今袁术已被曹操覆灭,我等与曹操有杀侄之仇,且前次袁绍来使,诚意招纳我等,若归降于他你觉得可行?” 贾诩轻笑一声,道:“本初当初连自家兄弟都不能容下,将军归附,可能保证本初会重用将军吗?” “这个……”听到贾诩的反问,张绣有些迟疑。贾诩侃侃而谈“袁绍外表宽宏,却无容天下国士之胸怀。将军有大才,与其归附袁绍,以贾某愚见,倒不如归降曹公。” 张绣心中一惊,声色俱厉道:“文和欲我死乎?那曹安民的尸首而今可尚在黄土未成灰烬呢,且不说……” “我知晓将军担心什么!稍安勿躁。”贾诩劝慰温声道:“无非是当初在宛城,险些杀死曹公长子曹昂。可将军归附,乃国事;曹子脩若被杀,不过私怨。更遑论曹子脩没死,安然无恙的尚在许都,死的只是曹公侄儿,若曹公父子连国事和私怨都无法分清楚,那他怎么可能有今日的成绩?” “这……”张绣搔搔头,有些迟疑。 “曹司空奉天子以令不臣,不管当今天子是不是傀儡,他都是正统,将军降汉室,乃名正言顺,谁敢指责?” “当今、袁本初雄踞河北四洲之地,诚然实力雄厚,然曹公占据兖、豫、徐、司隶也是四州之地,虽比不得袁绍强盛,但也正因如此,他比袁本初更容易接纳甚至重用将军。” “鸡头或者凤尾,孰轻孰重无需属下多言,将军自然晓得,如将军愿意,诩愿留独子于宛城为质,单骑前往许都,为将军游说,使将军免去那后顾之忧。”贾诩劝谏道。 张绣沉吟许久,最终点头答应,“既然如此,就劳烦文和一试。” 五日后,曹操亲自率部出城迎接,“你有何想法?”睨了一旁的曹昂一眼,曹操缓缓问道,他摸不清儿子是何态度,万一这小子喜怒无常的一剑攮死那可就得不偿失了,早知先瞒着他好了,不过说起来,瞒得了一时课瞒不了一世,迟早得让他知晓。 “父亲可是怕我恼羞成怒,将贾文和就地打杀?”曹昂笑问道。 曹操“唔”了一声,算是表达了自己的态度,曹昂先是低了一下头,沉吟片刻复又抬起,目光深邃,注视着依稀可见,往许都前进的贾诩,缓缓说道:“不瞒父亲说,我确实挺想为安民报仇的。”他看向曹操轻叹一声,道:“想归想,但孩儿还不至于利令智昏,贾诩此来定然会助父亲声望大增。” 前次刘表接纳刘玄德,皆传其不惧曹操,慧眼识人,让刘表声望倍增,而今若曹操连杀死侄儿的凶手都能接纳的话。必然会令他比刘表的声望更盛。以今时的眼光来看这很讽刺,为了声望,去接纳险些害死自己的凶手,杀死侄儿的罪魁祸首,然而在那时的风气,就是这样的。 待贾诩至前,曹操爽朗一笑,紧紧握住贾诩的手臂,道:“文和来的恰到好处,定助我信誉名扬天下。”说着重重拍了拍贾诩的手背。 普天之下,何人不知曹操和张绣之间有不共戴天之仇?何人不知幕后操纵者是贾诩?而今,张绣谴贾诩来投,曹操正可以借此机会来表现他宽广的胸怀与气度,籍此还可以消除之前杀死董承等人的影响。为自己今后唯才是举的政策开一个好头。 贾诩受宠若惊,诚惶诚恐的道:“诩不过区区无名之辈,何以得司空如此看重?旷乎,宛城来降乃是大义所归,非诩之功。” “张将军在吾临行前,更是再三叮嘱吩咐与我,见到司空之后,定要当面告罪。”说着,轻轻挣脱开曹操的手,长揖一礼,以示归顺之意。 然其余光却一直瞥向曹操一旁,笑眯眯注视自己的曹昂,心中有些发寒,“曹公子的目光着实是令我有些毛骨悚然。” 曹操淡然一笑,自然知晓贾诩的言下之意就是说张绣想要要归降你,但是又担心你找他寻仇。 曹操摆摆手,一脸嗔怪道:“文和这是哪里话,两军对垒,死伤难免,却是佑维他多虑了……今文和来此来投,某如虎添翼。待来日文和回返请与佑维之言,吾欲使佑维继续坐镇宛城,其麾下兵马,仍归由他调遣,文和放心便是。” 听得曹操如此态度,贾诩心中松了一口气,先前虽有猜测,但毕竟对曹操不是很了解,无法捉摸其心里是什么态度,一路上也算提心吊胆的走来的,待要掏出临行前,张绣所书降表,又觉得而今尚在城外,如此定然不妥,正要说些什么。 哪知曹操突然笑了笑,看向曹昂道:“子脩,还不来见过文和先生?” 曹昂笑眯眯的上前行礼道:“弟子,见过老师。昂素来钦佩先生的神鬼之谋,心生仰慕,今日欲拜入先生门下,还望先生收下弟子。” 贾诩闻听,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寒蝉。在曹昂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清楚的感受到,曹操明显一愣神,但还是很快回过味来,紧盯着他。 “呵呵,公子说笑了,吾一介鄙夫,哪里有什么鬼神之谋,不过是市间谣传,当不得真,当不得真。”贾诩自然是矢口否认? 听闻贾诩如此言语,曹操眉头一蹙,看着贾诩,而后舒缓眉头笑着道:“吾子生来不说假话,文和先生定然是有大才学,他欲拜师文和,文和为何推脱?可是嫌犬子不成器?”贾诩登时满脸苦笑,这是不是算强买强卖? 曹昂笑眯眯的起身,看着贾诩的反应,贾诩此人纵观演义,名声不是很好。人称“毒士”后世无论何等衍生形象都将其刻画成阴鹫险恶的模样,可见其在后人心中的形象。 犹记当年,贾诩为董卓帐下效力,后经长安之乱,董卓被王允设计为吕布所杀。 其麾下的西凉诸军群龙无首,若就此溃散的话,说不得汉室还能获片刻喘息之机。休养生息未尝不可。当时司徒王允,太尉杨彪,都是肱骨之臣。更有吕布,对王允是言听计从。 课谁知,“毒士”贾诩一条奸计,令西凉诸军围攻长安,逼死了王允,更是打跑了温候吕布。 后世评价,贾诩一计而坏了汉室江山。然而少有人知,贾诩当年的献策,也不过是顺势而为,只是为了保身罢了。 且后来,李郭二人占居长安,贾诩深谙明哲保身之道,也未能显露太大的声名。甚至有许多人都不知道,正是贾诩当初为自保的一策,令汉室坏败如斯! 贾诩不由得苦笑,盖因为他此来充当使者归降,本意打算今后就此低调,并不希望太过于招惹风头。毕竟他是个降臣,此前有些劣迹,有些事情最好还是不要被人知晓。可谁知道,他刚一到,就被曹昂一句话从幕后请到台前。 神鬼之谋?算无遗策?当世诸侯的谋士谁人敢受此称谓?不说旁人,就说曹操帐下荀氏叔侄、程昱、郭嘉等人,哪一个是庸才,这几人都没有称奇神鬼之谋的,我贾诩一来就被这般高高捧起,届时自己想要低调无异于痴人说梦。 且说这话的若是旁人也还罢了,偏偏是曹昂。 曹子脩是曹操的嫡子,未来的继承人,在宛城时,贾诩就耳闻曹昂智计收两县、大破两郡,不得不说曹昂这讨袁一战可谓是威震四方,如今谁人不知骁勇无敌曹子脩的赫赫威名? 况乎,其未声明卓绝之前便甚得曹操以及其麾下部众的认可与青睐,更遑论而今携讨袁大功傍身! 如此声明显赫的嫡长子,当着自家父亲的面亲口说出“愿从贾文和为师”的言语,这可真是…… 贾诩不知该用何种语言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曹昂却不容贾诩思绪,心知打铁还需趁热的道理,不由分说的上前,亲昵的揽住贾诩道:“恩师,随弟子回府吧?”说罢,拽住贾诩便往城洞里走,曹操见曹昂如此熟络的神情,和煦的语气都不似作伪,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贾诩一把老骨头怎能拗过曹昂那两膀子的气力,几乎是被拖着走,求助的看向曹操,曹操玩心大起,不理会用眼神求助的贾诩,吩咐仪仗,打道回府。 为了凸显对贾诩的重视,曹昂亲自将死活不肯的贾诩请上曹操的专属车驾,待曹操与曹昂先后上了车撵后,一身玄色劲装的曹真对车夫示意可以前行,高声叫喊道:“司空行驾,左右回避!” 两排大戟士列队整齐, “呼哈。” “呼哈。” “呼哈。” 喊声高昂激荡,便是处在车撵中的贾诩也为之一振,不由得在心中赞叹一声“曹公麾下,皆虎士矣。” 待曹真大吼之后,众虎士均是收到了警戒前行的命令,浩浩荡荡的往司空府奔走而去。 许都一众百姓见到此等规模,都是聚众理论纷纷,心中均在想“究竟是何人令司空父子如此重视,用如此庄重的排场来相迎?” 卷一·许都风云 第八十一章·不谋而合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弟子曹子脩,为恩师行礼。”曹昂面色肃穆,一身白色学士长衫罩在身上,于司空府内,极为端庄的向贾诩行跪拜大礼。 贾诩如坐针毡的向曹操笑了笑,以此缓解心中的尴尬,谁能想到这曹公子是玩真的,而且这父子俩多少有些,强买强卖的意味在里面。 曹操将盛满蜜浆的杯盏置于曹昂双手,后者点点头,极为庄重的奉于贾诩面前,“恩师,请慢用。”贾诩无奈之下,只得点头接过,抿了一口,这强买强卖的拜师礼就算完成了。 丁夫人上前向贾诩施礼,后者诚惶诚恐的起身,惶恐道:“夫人,莫要折煞在下。” “贾先生,你这是说的哪里话,今后还要仰仗先生多多教导我这孩儿才是。”丁夫人笑眯眯的说道,眼见事情已经发展到了如此地步,贾诩无奈之下应声道:“如此,在下便却之不恭了。” “公子……啊……子脩,你起来便是。”贾诩将手虚抬道。 “谨遵恩师之令。”待曹昂起身后,曹操捧着一副印绶呈于贾诩双手道:“犬子凭添为虎贲中郎将,先生为其师,怎得品秩也要高过他才是。”贾诩接过印绶。 “执金吾?”贾诩惊愕的瞪大双眼,执金吾为担负京城内的巡察﹑禁暴﹑督监等任务,掌北军﹐和掌南军守卫宫禁的卫尉,相为表里,妥妥的曹昂的顶头上司,自衣袋诏之后,曹操便收归京畿统领拱卫之权为己有,刘协于此刻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傀儡。 东汉初年,汉光武刘秀曾有“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一说,可见此职位权柄之重。 “在下粗鄙之人何能当此职位?”贾诩咽了口唾沫,推拒道。 曹操一脸嗔怪的看向贾诩,道:“先生这是哪里话,你能为犬子恩师,乃是我曹家的荣耀,若先生不愿当此职位,难不成是嫌弃官衔低微?” 贾诩连连摆手,道:“司空莫要误会,诩绝无此意。” “犬子为虎贲中郎将,先生为其师的话官衔决不能低于他才是,还望先生不要推辞了。”见曹操不似作伪,曹昂也在希冀的望着自己,贾诩轻叹一声,终是在曹操的拳拳盛意之下接过了这“烫手的山芋”。 “先生劳累于路途,妾斗胆请先生前去休息。”丁夫人道。 贾诩作揖:“劳烦夫人了。”向曹操长揖一礼,这便跟着丁夫人往客房去了。 待到走后,曹操长吁一口气,自衣袋诏后,许久没有这么开心了,而今宛城、淮南、汝南三郡尽入我手,放眼中原只有下邳一地非其囊中之物了,自己的地盘终于可以和袁绍不相上下了。 他不是一个吝啬于官职的人,只要对自己有利,区区一个两千石的官职信手拈来。 “父亲,看您神色很是高兴啊。”曹昂笑着开口道。 曹操抚须顿首,睨了他一眼道:“说起来,你为何执意欲拜贾文和为师?”在曹操的心里,他属意的是曹昂拜当世的那些隐士大儒。如鹿门山的庞德公、水镜司马徽、大儒郑玄等人。 曹昂将盏中蜜浆一饮而尽,擦了擦嘴道:“我这位恩师,人送外号“毒士”出谋划策阴狠毒辣,我也一直觉得在心狠手辣这一块,很是薄弱,所以就想拜师,学一些心得,毕竟慈不掌兵吗?” 知子莫若父,曹操又怎会听不出曹昂的弦外之意。“一场家宴是迫在眉睫了。”曹操心中打定主意。 “您还没告诉孩儿因何事高兴呢。”曹昂岔开话题问道。 “无他,自担负汉室司空一职,为父夙夜忧叹,呕心沥血,总算是将这支离破碎的汉室基业治理的小有规模了。”自太平道之乱后,汉室十三州可谓零散,诸侯割据,大到盘踞数州。小到一城一县,皆有诸侯占据。 彼时的汉室江山,其分散程度完全可以比肩春秋时的诸国林立。 若非是曹操采纳荀彧的计谋,迎天子于许都,任用颍川与河内士族,加上宗亲势力的帮助投效,经过多年的征伐以及休养生息,把持中原腹地的话,当今天下还不知是何散乱样子。 而今天下的格局,西北之地,民风彪悍。虽然物资匮乏但自古就是优质兵马的诞生之地,自李郭势力覆灭后,马腾与韩遂继承了当年西凉军的遗产盘踞雍凉二州之地, 张鲁以五斗米教的理念治理汉中,为太守,甘愿成为天府之国益州牧刘璋的天然屏障,刘璋同其父一般,被曹昂称为守家之犬,虽为戏言,但也是首成之辈。 交州士燮因为其土地贫瘠,人口稀少,所以几乎从不插手诸侯之间的矛盾,因为土地贫瘠缘故,所以也没有诸侯征伐交州,俨然国中之国。 刘表刘景升得蔡、蒯、庞、黄四大家族得臂住,坐拥荆襄除宛城以外的八郡之地,据说而今分出新野一地委刘玄德镇守,充当荆州的战略缓冲地带。 江东六郡已被小霸王孙策孙伯符的狠辣手段所征服,其与荆州有着杀父之仇,所以江东与荆州的矛盾也是日趋严重。 吕布吞兵下邳,曹操奉天子已令不臣,司隶、兖、豫、徐四州在手,实力雄厚。 大将军袁绍袁本初,凭籍四世三公的威望,携雄兵百万,战将千员!攻伐河北,把持冀、青、幽、并四地,赵云身为白马义从却出现在许都附近这便说明,袁绍于界桥得乌桓等异族的帮助,大败公孙伯珪,幽州全境尽入袁本初之手,其近前之敌只剩占据辽东四郡的公孙度…… “父亲是想与袁本初决战吗?”曹昂问道,他有些担心,曹操会在实力扩充之后,脑子一热与袁绍掰手腕,哪知曹操却笑着摇摇头道:“非也,此刻与本初相争,无异于以卵击石,为父怎会如此不智。”曹昂松了口气,老爹心里有本清楚账这样他便放心了。 诚然此刻曹操的地盘与袁绍相差不大,然而曹操所处中原地区,为各路诸侯所窥伺,需把手下兵马放置于四面大方,不似袁绍只需驻守好北面,分兵之少,就代表可用的兵将比曹操多了数倍,因此曹操自然知晓此刻同袁绍决战是极为不明智的。 “你同贾文和学艺,为父不仅不会反对相反,我还会支持,这对于我今后实施政令是有裨益的。”曹操第一次当着儿子的面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曹操不得不承认,这个大儿子很得自己的欣赏,因为他能够从与诸葛氏订婚来摸清和看透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并且基于自己支持,而且其在淮南与汝南的政令与自己的打算不谋而合,这也是为何曹操会在河内士族竭力反对的前提下依然大力支持曹昂的原因。 唯才是举的最终意义并不在于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那只是表面现象,曹操要做的是改变现有的格局,士族支持谁谁就兴旺的格局,作为一个合格的诸侯,是不希望自己被士族拿捏得,是不愿意将自己到手的利益瓜分的。 发布唯才是举,令寒门子弟看到希望,为自己效力,慢慢瓦解士族在天下的力量,这是曹操最终要做的,他也知晓这是个浩大的工程,非一代可以完成,那么介时他所属意的继承人需要坚定地,将他的策略与意志贯彻实施下去。 恐怕只有曹丕母子这当局者不知晓,曹操已经不再属意曹丕,而是开始大力的支持培养曹昂,很简单,曹昂不单单是嫡子,比起甘当士人马前卒的曹丕,曹昂的散土地于民更加贴合曹操心中那还未实施的政令,甚至会让曹操在不久的将来打下基础。 这是令曹操极为欣喜的,“为父几乎从未提起过此想,因为这在世人看来,是虚无缥缈的,直到看到子孝的来信,说你在两郡的所作所为,与我所想的不谋而合。那时我便在想,你是怎么洞悉我的想法的。”曹操目光灼灼的看着曹昂道。 “父亲大人心中思绪,高深莫测,孩儿愚钝猜不出您心之所想。”曹昂摇头否认道,心中腹诽“您老的唯才是举是消灭士族的初代版,孩儿我的“土地改革、消灭豪强”才是终极版的强国富民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道路。” “那你为何会在两郡实施增地?”曹操蹙着眉头,不解的问道。曹昂眨眨眼笑道:“自然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你我父子想要做的都是一件事而已。” “汝果真知晓吾所想所作?”曹操有些不敢置信,用确认的语气问道,曹昂附向曹操耳朵边轻语一番,曹操的表情顿时精彩非常。 曹操重重的拍拍曹昂的肩头,意味深长的道:“彼,深知我也!” “父亲大人谬赞了。”曹昂坏笑出声,作揖道。着实没有想到,曹昂的想法比起自己这个当父亲的还要超前,还要完善,而且可行度甚高。 “若无您那引荆襄士族入局之策,我这个计划还不晓得什么时候可以拿出来。”听到曹昂所说,曹操不由得感慨道:“子脩所言,吾深以为然,成也士族,败也士族的例子还少吗?”士族那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做法,曹操这个司空也是深恶痛绝的,比如荀彧辅佐曹操,然其亲弟弟荀谌先为袁术效力,后为袁绍的座下谋士之一。 介时,曹操与袁绍决战孰强孰弱,利益最大化的不是决战二者,而是颍川荀氏,如此精妙算计却偏偏不得不听之任之,盖因为士族子弟个个都是胸藏丘壑、腹有良谋之辈,没有他们的帮助还真不能成事。 曹操父子的最终目标都是要彻底打破以及改变这种现有局面,唯才是举是让寒门觉得自己有出头之日,土地改革是让老百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吃饱了才能去想别的事情,让老百姓吃饱穿暖他们才会去心甘情愿的拥护领导者,以寒门、百姓、宗亲、兵权……等各种力量与士族去对抗。 “老子就不信,这么多buff在手我还治不了你们?”曹昂在心中恶狠狠地想着。 卷一·许都风云 第八十二章·毒师徒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司空府,客堂之内,贾诩与曹昂师徒二人相对而坐,香炉中,青烟袅袅升起,让人闻之不由得心神一阵。 “何谓王道?”贾诩问道,曹真尚在思绪该如何表达,哪知道曹昂甫一开口竟让曹真当场石化。“大兄怎可如此言语?”曹真面色一变,出声劝道。 “不听话的,杀掉!”曹昂不理会曹真果决的说着自己的观点。贾诩眉头一挑,他倒是第一次听这般清新脱俗的释义,而后继续问道:“何谓霸道?” “听话的,也杀掉!” “额……那天道呢?”贾诩额前见汗。 “一边杀,一边高喊天诛之”曹昂正襟危坐,侃侃而谈。 “那何谓儒家之道?” “杀之前告诉对方一声” “何为帝道?” “我要你死,你就必须死!” “公子大才。”贾诩点头赞叹道,曹昂的回答很入贾诩的心坎,因为在他的理解里,所谓大道至简,褪去所有的繁文缛节之后,大道的释义的就是如此简单如此清新脱俗。 曹昂没有一套令人头大的之乎者也就很对贾诩的胃口。 “公子可知尧舜与桀纣?” “古时的明君与昏君的典范,吾岂能不知?” “公子觉得,他们可有老师?”曹真听贾诩这一问,不由得搔搔头心道,贾先生何以问如此显浅的问题? 曹昂尚不知贾诩的目地,点头确认道:“身为君王自然是有老师的。” “既然如此,为何有师教者桀纣反成昏君,尧舜却成圣王?公子觉得这与老师的教导有关嘛?” 曹真面色微变,尚在思绪贾诩此话的破局之法,却见曹昂一愣,而后笑着道:“先生何以断定,桀纣乃是昏君?” 贾诩抚着山羊胡道:“自然是圣贤书中记载。” “圣贤又是如何断定?先生稍安勿躁。听学生讲解。” 曹昂广袖一挥,正襟危坐,开始与贾诩的辩论。“昏君与明君如何定论还有待商榷,夏桀距离而今太远以不好考证,就说纣吧。” 贾诩抬手请曹昂说论,“帝辛,子姓,名受,圣贤书上载其人荒淫无度,横征暴敛,所犯罪行不胜枚举,西伯讨伐他的罪名为用活人祭祀是大逆不道。” “然也,书中确实这般记载。”贾诩确认道。 “用活人祭祀在今时看来是否是残忍的?先生觉得呢?” 贾诩想了片刻点头道:“若以今时来看确实是残忍的,不过在那时用活人祭祀是对神明的崇敬。” 曹昂听罢“嗤”笑出声,“神?如果世间有神,那就不该有战争,如果始皇帝真是上天之子那不会为项羽所灭,如果汉朝是天命所归,那大汉百姓不会像现在这般,赤地千里易子相食……” “在我看来,这是谬论。” “公子莫要将此言论公之于众,因为在当世看开,质疑圣贤是离经叛道的。”贾诩出言提醒道。 “我自然知晓,请先生听我所说,再说西伯为帝辛定的第二个罪名,荒淫无道,有多少女人可以定义荒淫。我是否可以这样以为?” “据记载,帝辛只有一子名为武庚吧?”天下共主的西伯却有九十九个亲子,谁荒淫无道?”听到曹昂的反问,饶是曹真搔破头也想不明白,曹昂这看似歪理实则无从反驳。 “公子这话的意思是想说明什么?” “史书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如果当年的西伯失败了,就叫叛乱,成功了才叫起义,君王的圣明与昏庸不在其是否荒淫好色,而在于百姓的有无衣食,着重点并不在于老师的教导,回到方才先生所问。” “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古代求学的人必定有老师。老师,是用来传授道、教授学业、解释疑难问题的人。 曹昂此话,令贾诩眼前一亮,曹子脩果真是有才学之人,端的出口成章。 “公子才思敏捷,倒是令诩惭然。” 曹昂摇摇头道:“先生此言差矣,您生在我前面,懂得道理本来就早于我,我理应把您当作老师,我虽然生在您的后面,如果有些地方涉猎的比您多,您也可以向我学习,无论地高低贵贱,年纪大小,道理存在的地方,就是老师存在的地方。” “若用与书写当如何载?” “圣人言:三人行,则必有我师。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 “还请曹将军移步,某与弟子有要事相商。”贾诩向曹真作揖道。后者尚在惊愕有何事不能让知晓,就见到曹昂向自己努努嘴,大哥的话不能不听,当下点点头,抱拳行礼退却。 待曹真走后,曹昂问道:“不知先生有何事如此神神秘秘,连子丹也不能知晓?” 贾诩轻吁一口气,望向曹昂道:“此番出我口,入你耳,万不可让旁人知晓。” “还请先生直言。”曹昂抱拳道。 “汝之前可有师?”曹昂沉默片刻点了点头,贾诩应声再问:“既有事何来再拜师之礼?曹公子莫不是消遣于某家?” 曹昂心中腹诽道:“我哪敢消遣你这“毒士”若非老子是穿越来的,还真就和典韦栽你手里了,消遣你?那除非是脑子瓦特了。” “先生说得这是哪里话,吾此前确实有师,但是师父和师傅是不一样的。” “何意?”贾诩蹙眉问道。 “师傅与师父。”曹昂一字一顿的开口道。心中盘算了一会儿才算明了曹昂的意思,哑然失笑,这曹子脩当真是个妙人,如此解释虽然难免有诡辩的嫌疑,但是贾诩一时半会儿却偏偏找不出曹昂话语中的病句来。 贾诩西北寒门出身,“出身寒微不是耻辱能屈能伸方为丈夫”这一十六字是贾诩牢记于心的座右铭,时常拿来鞭策自己。 其人自幼好学,对百家学问都有涉猎且能够汲取知识,有这样一套自己的见解,他本质上与曹昂一样,对权威是嗤之以鼻的,尤其是董仲舒、荀子、等先贤,将大道至简的学问里加入自己的主观想法翻译成晦涩难懂的书籍,在贾诩看来,百家学说的道理讲得就应该像曹昂说的那么简单,听话的留着,不听话的杀掉,不屑于用所谓的大义去掩盖污浊。 曹昂能有这么一番见解,那么这就绝对就是曾经有人教导过他,否则,他断然不会有这等观点,且绝对不会是士族教导的,否则曹昂不回去质疑先贤,质疑权威,士族所倡导的乃是表面上的天地君亲师,实则为士族最大。 曹昂的一些举措,贾诩也是有所耳闻的,他的一言一行摆明了是要和士族作对掰手腕的,而且也可以看出,他的父亲是旗帜鲜明的支持他的,贾诩不能确保曹真的想法是与曹昂相同的,所以接下来的一番对话是绝对不能够令曹真只晓得。 贾诩很想知道到底是谁教导的,令曹昂这等高门子弟萌生了与士族对抗的思想,果真是厉害。 但是曹昂不说,贾诩也奈何不得,更遑论曹昂都将师傅与师父的论点拿了出来,师父是传道的人,师傅是授业的人,曹昂的师父另有其人,并且成功地为其传道,解惑,而贾诩就成了曹昂的师傅,为曹昂授业。 “公子可知我起先为何不愿让你拜我为师?”贾诩缓缓开口道。 “恩师想必是存了明哲保身的想法,不愿意出风头吧。”曹昂撇撇嘴,回答贾诩的问话。 “也不全是,若公子只是个寻常寒门子弟出身,说不得我会欣然同意,但公子偏偏是当朝司空的嫡子,自小身边就不会缺乏士族傍身,然而我未曾想到。他们的所说所做竟然没有影响公子,反而令公子生出了与之对抗的想法,当世之中哪位诸侯敢如此?偏偏你就敢。这是令贾某没有想到的。” “老师此言差矣,学生自始至终都没有与士族对抗的想法,我想做的是消灭他们而已。” “子脩未免是否有些大言不惭了?” “学生从来不说大话,更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 曹昂的自信,令贾诩心中生出了极大的兴趣,他笑眯眯的问道:“跟为师说道说道呗。” “有许多人觉得,家父的最终对手是帝党、是袁绍甚至是异族……,然而,在我看来这些都不对,最终的对手一定是来自于内部的。”曹昂单刀直入的将问题剖析开来。 “我们来假设,家父平定天下以后,刘协禅让,家父登基为帝,自然要犒赏功臣,在先生看来,头号功臣是谁?” “宗亲。” 听到贾诩的回答,曹昂竖起了大拇指,赞道:“先生大才,家父能够发展到现在的规模,少不了我那几位叔父的帮扶,但不全是宗亲的功劳。” 贾诩叹息一声,目光深邃的道:“士族的力量。” “不错,若无荀令君那迎天子至许都,若无颍川士族的帮扶,就算我那帮叔父都是万人敌,家父也打不下中原。” 因此曹昂与贾诩经过今日的一番洽谈,不得不承认,士族的帮助对曹操有着多么大的力量,但是如此功臣团体,曹昂为何还要自掘坟墓一般与他们为敌呢?向他们示好不行吗?不行! 因为士族的目地是在没有战乱稳定的朝堂里把持,官员的选举,人事的变动,甚至兵权都要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对于士族来说,帝王只要掌管好太庙祭祀就可以了。若是当这样的帝王有个什么意思?还不如傀儡刘协呢。 偏偏这等显而易见的事情,确有无数人都看不明白,远的不说,曹丕就已经魔怔了,死心塌地的抱着士族的大腿不肯撒手。 介时,秉持着有功必赏的原则,恩赏头号功臣,颍川士族,那么籍着头号功臣的名头,颍川士族就会成为当今天下一等一的大族。今后再想制衡就难上加难了,曹操的做法是什么?引荆襄士族入局,士族之间并非是铁板一块,制造矛盾。让他们打,让他们争。一个荆襄士族是远远不够的,到时候还会引江东士族、益州士族……各个士族入局,让他们相互攀咬,让他们元气大伤。 “此为长远之计,然但凭这样还是远远不够的。”贾诩说道。 “自然不够,先生可知唯才是举?可知……”曹昂凑近贾诩耳边,低语一番,贾诩听罢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意味深长的道:如此多重力量的压制之下……公子才是毒士!” 曹昂谦逊的回礼道:“向恩师学习。” 卷一·许都风云 第八十三章·皇后心思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入夜,时,有倾盆骤雨倾斜,皇宫之中一片雾蒙蒙的景象。 自从“衣带诏”之后,内宫之内,除了一个老奴冷零外,旁的宫女或内侍尽皆为曹操剔除,取而代之的是忠于曹操的虎卫,表面名为保护天子御驾,实则为彻底掌控刘协的一举一动,最起码在衣带诏幕后主使查处之前,皇宫之中定然会按照曹操的命令继续维持现状。 “梓潼!”刘协自榻上猛地惊起,额前豆大的汗珠滚落,瞳孔微缩,大口喘着粗气。 “陛下,你怎么了?”伏寿一脸厌恶的怒视刘协,待他转身望向自己时,又变脸一般,面上呈现出一幅关切之色,亲昵的揽着刘协,温言道。 刘协这位当今天子,似受到惊吓的稚童一样,将头贴紧伏寿胸口,双手似铁钳紧紧拦住伏寿腰肢。也不言语,面上呈惊怖之色,伏寿强忍内心中的不适,还是伸手拍着刘协的背部。 “我做了一个梦。”刘协强咽一口唾沫道。 伏寿眼珠乱了转随即问道:“陛下梦到什么了?如此惊慌?” 在其追问之下,刘协陷入深思,意识好似又回到了那个梦里,他梦到自己置身于内苑之中,有一男一女的调笑声指引自己,在漫天纱幔之中游走至寝宫之中,刘协惊恐地回忆着在梦中,曹昂公然卧于龙床,上身赤裸,面含淫笑,而自己的皇后伏寿,袒胸露乳的娇媚样子,一幅任曹昂采撷的姿态,随后就是不堪入目的情节…… 梦中的自己呼吸急促,就见到曹昂,毫无顾忌的搂着伏寿一步一步走向自己,曹昂扶着伏寿的小腹,邪淫道:“陛下,恭喜啊,她怀孕了,孩子是我的,你要当爹了!”说罢便哈哈大笑起来。而伏寿却是丝毫不理会气的浑身发抖的刘协,公然欲同曹昂在自己面前行不轨之事。 “奸夫淫妇!”刘协大怒,不知何时自己手中紧握着一把长剑,刘协二话不说就将面前这对“奸夫淫妇”捅了了个对穿。 可待刘协细看之下,哪里还有曹昂与伏寿的影子,自己捅的竟然是死去的董贵人! “陛下你好狠的心啊。”董贵人面无表情幽幽的说道,那声音好似来自极地九幽,令刘协不寒而栗。 “不……不是我,梓潼。”刘协肝胆俱裂的摇头解释。 可董贵人哪里会听刘协分说,一双利爪紧紧扼住刘协的脖颈,刘协涨紫着脸,顿感呼吸困难,自己被董贵人提了起来,双脚离地四处乱蹬。 董贵人七窍有鲜血缓缓流出,“我在下面好冷啊,陛下你来陪我吧。”刘协只是摇头。在其意识弥留之际,一声大喝出声,再看之下原来是一场噩梦,可是梦中的场景他如何能说得出口,难不成还能告诉伏寿,“我梦到曹昂那贼子穿着我的衣服,睡着我的女人,在我面前公然给我带绿帽子?”这让刘协怎么能开口? 强自压住心中的不适,勉强笑道:“梓潼无须担心,朕无碍。” 伏寿本就不想关心他,听刘协这么说,她还感觉求之不得呢,点点头笑着道:“既然无事,那就继续安歇吧,陛下。” “嗯,就依梓潼的。”刘协并未察觉伏寿的态度哪里不对,他只当是对曹昂的恐惧以及死去董贵人的愧疚,才会做这等恐怖的梦来。 “梓潼?” “嗯?” 伏寿只觉得一只罪恶的手渐渐伸向自己的禁忌之地,伏寿轻轻一扭身,躲过刘协的咸猪手,侧躺着背对刘协道:“陛下,夜深了,方才您还做了噩梦,该就寝好好歇息了。” 见到伏寿的拒绝,刘协讪讪的将手放了回去,道:“梓潼说得极是,该就寝了。” 听到刘协的轻声叹息,于黑夜中的伏寿无声冷笑,心中道:“到了而今你若还想碰我可就比登天还难了,我伏寿的男人岂能是你这傀儡?” 她开始呼吸急促,因为他又想起了那个令她魂牵梦萦的男人,在涉猎时挺身相助在老罴的手里将自己救了出来,想起了在楼台水榭他那如同野兽一般的冲撞。伏寿按住自己的胸口,“狠心的郎君啊,我们何时才能不只是在梦里相见呢?”伏寿幽怨的想到。 不多时,身边传来细细的鼾声,伏寿转过身来,轻声开口“陛下,陛下。”确认刘协真的睡去之后,伏寿轻舒一口气,道:“陛下你一定不知道,你们处心积虑的设计,最后会败在我的手里吧?” 趁着刘协熟睡,伏寿以一幅胜利者的姿态侃侃而谈。向他炫耀着自己的所作所为。 她在告诉刘协,衣带诏是被自己如何悄无声息的泄露出去,她自己又是如何安然无恙的,只是熟睡的刘协又怎会知晓她那恶毒的计谋?蛇蝎心肠? 随着耳边传来刘协愈发沉重的酣睡声,伏寿罩着衣袍起身,悄无声息的下了榻,极为森冷的暼了刘协一眼,紧了紧身上的衣袍,自后门出了内宫。 “吱呀”一声,门开,伏寿只身踏入长亭之内,借着昏暗的烛光四下望去,忽然双眸明亮异常,像是找到了光明的彼岸。 于是,她嘴角含笑,快步的往“彼岸”走去,在一身着赤金战甲的高大男子身后,双眸如水,嘴角噙着柔和的笑。 “若非是你在宫中当值,我还真怕找不到你。”听着这幽怨的声音,高大男子先是一僵,而后回过头来,赫然就是伏寿朝思暮想的曹昂曹子脩。 “皇后深夜不安寝,却跑出来作甚?需知天气转冷莫要着凉才是。”曹昂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一番客套的言论,在伏寿心里会变成自己宠溺关心她的话语。 心中甜蜜,嘴上嗔怪道:“你这冤家,在你面前我可不是劳什子皇后。忘记我的乳名了嘛!”说着驱步上前,与曹昂近在咫尺。 曹昂双眉一挑,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小蹄子如此胆大,公然敢在皇宫内院与自己调情,这要是被刘协看见那还了得? “你可是怕他发现?”伏寿好似洞悉了曹昂心中的担忧,开口问道,也不理会曹昂是否回答,自顾自的开口道:“我岂会如此不智,令他知晓察觉?” “皇后。” “叫我月儿。” 曹昂面色一僵,有些艰难的开口道:“月儿。” 伏寿听得受用,臻首道:“月儿在呢,郎君如何言说?直言便是。” “衣带诏,可是你穿出来让郭奉孝知晓的。” 听到曹昂所问,伏寿抚了抚额前几缕散乱的发丝,“嗯。”了一声。 她心中有些失望,只因曹昂开口所问的不是关心自己,而是旁事。 “你怎可行此事呢,若是被帝党知晓,对你是极为不利的。”尚在失望之中却听到了曹昂那久违的关心,伏寿顿时感觉欣喜不已。 “听到你关心我,我欢喜的紧。”伏寿目光灼灼的望着曹昂说道。 曹昂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伏寿是个恋爱脑,为了自己这个“奸夫”竟然主动的,将刘协的核心机密尽数都泄露出去了,这还不算,她还在等着自己夸奖与她,真的是…… “郎君是有何话要说嘛?”望着曹昂怪异的神色,伏寿关切的问道。 “汝因何要行此事?”你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你。”听到伏寿言之凿凿,曹昂险些一口老血喷出,你这话从何说起,就跟是我唆使你这般行事一样。 看着面色错愕的曹昂,伏寿白了他一眼,“他们的计划处心积虑,针对的不就是你们父子。若是针对旁人我才懒得关心呢。”这在伏寿看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是曹昂尚有不解之处,“他是天子,你是皇后……”哪知伏寿凤目一瞪,拂袖道:“郎君不要说此称谓,你以为我和他情比金坚?”雨势渐弱,但伏寿此刻的心情就如同满地的泥泞一般,五味杂陈。 人人皆言,作为汉朝的皇后,有多么的尊贵殊荣,可试问,又有谁能够体会伏寿的心思,自己的枕边人,自己的夫君,这一对天潢贵胄的夫妻。 他们不是汉光武与阴丽华,刘协时常将自己比作蓄势待发,卧薪尝胆的宣帝刘询,司空曹孟德,倒也符合权臣霍光的一些特点,可是自己却不是刘协心中的南园遗爱,故剑情深。 伏寿很清楚,自己之所以能够成为皇后,是因为刘协希望借助自己父亲在清流中的力量,能够同曹操相峙,仅此而已。 自己与他夫妻一场,到而今有什么感情所言,自从董贵人怀有身孕以后,伏寿的待遇就好像是被打入冷宫一般。若无先前曹昂的英雄救美,伏寿的芳心被他俘获,若无楼台水榭那一夜令伏寿难忘的无边春色,说不得她会逆来顺受从此就这么过着。 可是人生没有如果,她不甘心刘协那个傀儡如此苛责于她,她无法忍受董贵人整日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伏寿心中有了寄托以后,就变得愈发无惧。 说服父亲,出卖董承,以换取伏家的安然无恙,董承等一干帝党核心成员在衣带诏事发之后,死的七七八八了,伏完依旧是帝党的核心。刘协的倚仗,而自己没有了董贵人的示威,心情愈发舒畅了。 曹昂望着面前诉说的女子,只见她时而悲戚,时而狰狞,时而快意,时而伤感。 轻叹一声,这是一个为时代、所谓大义而裹挟的可怜女子。她既不想死在曹操的刀下,亦不敢活在刘协的冷落之中,所以才有了看似鲁莽冲动实则心细如发的举措。 若是说起来,还真的是因我曹子脩而起,曹昂驱步上前,摊开双手搂住伏寿,后者深深的将头依偎在曹昂怀里。 “我给不了你什么承诺。”曹昂沉声开口道。 “嗯,对我来说这边够了。”伏寿笑着道,只是那笑容里掺杂了太多的苦涩。 某些层面曹昂与她有何两样,他们这些大族子弟又有哪个能够决定自己的婚配?名分与否伏寿已不在乎,只要曹昂心中念着她,她便心满意足了。 卷一·许都风云 第八十四章·俯首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翌日,太尉杨府内,正堂中,杨彪双手负后,满脸焦急之色,在堂里来回踱步。 近几日来,他接连委派儿子去许都各个大臣的府邸,名为走访,实则为求助,只是这几日的走访,杨修不是吃闭门羹就是一个个语焉不详。 着实令杨彪担忧不已,而今的皇宫已经彻底被曹操把持住,想见陛下简直比登天还要难上三分。 他今日让儿子去拜会几位许都的大儒名仕,希望他们能够出山,凭借自身的名望向曹操施压,令其投鼠忌器,只是不知道他们能否答应呢? “吱呀”一声,房门开启,杨修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如何了?”杨彪有些急切的走到杨修面前,一把按住杨修的肩膀,急躁的问道。 杨修向后退了半步,向杨彪施礼道:“回禀父亲,孩儿今日按照父亲的授意拜访了几位名仕,然而他们不是含糊其辞,就是称病不见。孩儿无奈只能回来让父亲知晓。” “唉。”杨彪虽然早就已经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可是心中多少存了些希冀,以往会有变故发生,怎奈何事与愿违。 “不过。”只听杨修话锋一变,却有些欲言又止。 “都这时节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杨彪有些无奈的道,杨修将头低下,沉声道:“孩儿前日还去求教诸葛先生了,他倒是告诉孩儿应对之法。” 杨彪一听,面色大变道:“真是荒谬,那诸葛胤谊乃是曹贼的亲家,你是生怕我杨家被灭晚了?昏了头去求他?”“父亲稍安勿躁,且听孩儿细细道来。”杨修劝慰杨彪,待他心情略微平复以后,杨修开始同他解释自己的目地。 “父亲,你觉得曹司空知不知道那盟书在何处?” 杨彪冷哼一声,道:“自然在刘玄德手里,这是他亲口承认的。” 杨修好似早就知道杨彪的措辞,他缓缓地摇摇头道:“父亲,其实而今许都谁都能猜出来盟书在您手里!” 此话,犹如一道惊雷,在杨彪的心头炸响,令其豁然起身,有些惊恐地指着杨修道:“你怎知……” 杨修点了点头,“父亲您不会真的觉得,当日在皇宫之中,曹昂为你求情,真的只是因为顾及弘农杨氏的脸面嘛?” 盟书对于曹操来说重要嘛?很重要,也不那么重要。除了几个核心成员之外,别的曹操几乎无心知晓,曹操想要获取盟书的目地,自然不是为了方便大开杀戒,他是想心中有数,看看里面有多少士族插手其中,有多少朝臣还在忠心汉室,以后自然是会算总账的,但是那是以后,最起码也要等到与袁绍决战之后,才会思虑这些事情。 他想让许都陷入一阵白色恐怖之中,如此才方便下一步的打算。 前次与诸葛玄的一番谈论之后,杨修更加确认了自己的猜想,他天资聪颖,从曹操的举措与行动中不难猜出,曹操的目地是什么。 曹操绝对知道盟书在杨彪那里,但是曹操一不杀他,二不抓他的原因,不单单是顾及弘农杨氏的名号。 根本目地在于他想让杨彪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那盟书亲手呈递到曹操那里,让仅剩的汉室股肱们看看,太尉杨彪杨文先是怎么当众反水的。 杨彪甘心如此嘛?自然不甘,可是只要杨彪一天不交出盟书,仅剩的汉室朝臣就会一个个被曹操抓到廷尉大牢,廷尉大牢是什么地方,那是许都众人口中的修罗场,令人谈虎色变的存在。 曹操给杨彪出了个选择题,你杨彪可以为了自己的清誉与名声,不将盟书交出来,我也可以将非司空府的属官全部抓起来,然后一个一个当着你的面将他们杀死。 让你亲眼看着昔日的同僚死在你的面前,而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无能为力! 至于另一个选择就是,让杨彪抛弃自己的清誉与名声,公然的将盟书送到曹操那里。 那样曹操就不会动辄抓人至廷尉,这样昔日的同僚就能免受皮肉之苦,只不过如此一来,曹操定然会让许都上上下下都知晓。 是他太尉杨彪将盟书交给自己的,那时,他宁愿抛弃清誉,丢掉名声也要救下的同僚们会怎么看待杨彪?他们自然不会知晓这是曹操的算计,他们只知道是杨彪堂而皇之的将盟书给了曹操。 那么他们会不会这样理解,车骑将军董承与怀孕的董贵人,还有血溅皇城的几位忠义之士,实际上都是死在杨彪手里的,曹操之所以能够洞悉他们的计划,完全就是因为杨彪告密导致的。 到了那时杨彪纵然长了一千张嘴,恐怕也洗刷不掉自己的冤屈了。 到时候人人都会说,当朝太尉杨彪是司空曹操身边最忠心的一条老狗,为了帮助主人,不仅搭上自己的几十年的清誉,连同弘农杨氏百年的声望也不要了!就为了给曹操当狗! 能够生出杨修这等聪慧的儿子,杨彪自然也是不差的,他很快就察觉出曹操的阴谋,准确的说无论杨彪怎么选,都不对,但偏偏只有两个选择,而且曹操接下来肯定会有动作,以此来催促其早做选择! “曹阿瞒,汝这卑鄙小人!”杨彪痛骂道,随即将立柱上挂着的长剑“呛”的一声,自鞘中拔出,猛地挥剑,那桌案为杨彪的剑锋齐齐切断。 杨彪大口喘着粗气,宣泄着心中的悲愤与不快。 曹贼父子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如此阴谋诡计令我不得不做选择,果真歹毒! 而后杨彪宛若脱力一般,险些倒下,杨修连忙将其搀扶住,劝慰道:“还请父亲暂息雷霆之怒,该做出选择了。” 杨彪一脸痛苦的看着杨修道:“果真再无他法嘛?” 杨修苦笑摇头道:“父亲早一些决定,廷尉里的朝臣就能少受一些皮肉之苦。” 还有一个后果,杨修怕杨彪承受不住,没有直言,若是曹操迟迟等不来杨彪的“投诚”,那么恐怕曾经的战友伏完,会早杨彪一步做下决定,那么如此的话,他杨家就危险了,毕竟自己承认和被人告发完全是两个概念。 杨彪浑身战栗,惨笑道:“好啊,妙啊,我尝尝痛骂曹操也国贼,而今我杨文先竟然要屈膝于国贼之下,哈哈哈。” “噗”杨彪一口老血喷出来,眼前一黑,在杨修一阵惊慌的叫喊之中,杨彪不省人事,昏死过去! 司空府内,休酣过后的曹昂老早就来到了曹操的书房,同父亲对话。 “父亲是在等人?”曹昂抢先开口道。 曹操将未处理完的公务权且放到一边,望着儿子道:“子脩何以如此笃定?” “网都撒下去了,大鱼若是不上钩的话,河塘里的水恐怕就会干涸了。”曹昂起身,为曹操盛了一碗蜜浆说道。 睨了曹昂一眼,将盏中蜜浆抿了口道:“若你这般说辞,为父岂不成了渔夫钓叟?” “在孩儿眼中,这偌大的天下就是一汪湖水,湖畔只有几个为数不多的渔翁垂钓,天下尽做饵,父亲执杆,哪里有不对?”曹昂笑着回答。 曹操听罢,嘴角一咧,险些笑出声,很快就平复了心情道:“此话莫与旁人说。”曹昂只当看不到曹操的微表情,恭声应是。 这时便有管事在房门口报信道:“启禀司空,太尉之子杨修求见。” “让他进来吧。”曹操吩咐道。神情中的失望一闪而逝,他迫切的希望不可一世的杨太尉恭恭敬敬的在自己面前俯首低眉,怎奈何事与愿违,杨太尉没来,倒是他的儿子到了。 “大鱼上钩了。”曹昂在一旁开口说道。 曹操闻言面露不屑道:“杨彪之子怎算大鱼?” 曹昂出言道:“若大鱼一时无法亲身而至,小鱼带着大鱼的意志扣门,那不也是大鱼上钩嘛?”曹操听到曹昂的解释,觉得有几分道理。 二者正襟危坐,等候杨修的到来。 有一人双手报腹,弓着身子,恭谨的走到屋内,近乎五体投地的行礼,遵声道:“小子杨德祖,见过司空,见过中郎将。” “起来吧。”曹操面无表情的开口道,杨修应是起身,悄悄的瞥了曹操一眼,只见他面上古井无波,看不出喜怒来,弄得杨修心里七上八下的。 “汝此来为何啊?”听到曹操开口,杨修连忙答道:“有物件呈交司空?”说着自怀中将一绢布取出,高举过头顶朗声道。 “哦?”曹操眉头一挑问道:“汝手中所拿何物?” “回禀司空,此为董承等一干逆贼的同盟名单。”曹操伸伸手,曹昂驱步至杨修身前,将那盟书拿在手里,而后回返,放到了曹操的案前,曹操也不拿起,只是用手指缓缓敲击着桌面,一下一下反复敲击,好似一记记重锤敲击在杨修的心头,后者紧紧攥住衣角,意图让自己平复下来。 曹操见火候差不多了,才缓缓问道:“这逆贼的盟书何以在你手里?” 听到曹操开口,杨修这才如蒙大赦,急切道:“家父一时愚钝,为一干贼子蒙蔽胁迫,才犯下此罪过,而今逆贼伏法,更显司空正气凛然,家父此举亡羊补牢,犹未晚矣。”说罢,一头跪在地上听后曹操的发落。 曹昂一直观察着这一切,在他看来,杨修的一番论对密不透风,着实令人挑不出毛病来,他睨了曹操一眼,见曹操细不可查的点点头,曹昂心中会意,看向杨修问道:“敢问杨公子,杨太尉何不亲至?” 杨修心中当真是松了一口气,连忙道:“回中郎将的话,家父近日来因饱受逆党胁迫威逼,心病缠身,而今终是不堪病魔缠身,病倒了。” “哦?太尉可是本朝柱石,可无恙乎?”不容杨修回答,就看向曹昂道:“速速遣宫中太医,去为太尉诊治。” “这便是曹操向外界传达的讯号吧?”杨修心中如此想到,借着为杨彪诊治的名义向外界传达,司空曹操在这个时节异常关心杨彪,接下来怕就是关押在廷尉里的一众股肱被无罪释放,届时,他们都会以为是杨彪派遣自己来向曹操“投诚”,届时百口莫辩之下,杨彪要么致仕归家,不再过问朝中诸事,要么只得委身于曹操麾下,为其分担骂名,不管如何,弘农杨氏的招牌,算是在清流之中轰然倒塌了。 曹昂望了望深思的杨修,对曹操道:“父亲,吾时长就听许都人言,杨德祖聪颖,才思敏捷,不如征辟他做个主薄,您意下如何?” 杨修闻言猛地抬头,不可置信的看向曹昂,他竟然还不满足,生怕别人不知道,我杨家已经“投靠”在他们的手下?若杨修真的成了司空府的主薄,那杨彪真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自己绝非是曹操手下的重要依仗了! 曹操先是一愣,随即点头道:“子脩此言,正和我意,德祖啊,你可愿在我府内当一主薄啊?” 杨修挤出一副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来,跪地行礼道:“谨遵司空之命,多谢中郎将提携。” 曹家父子二人相视一笑,曹昂心中笃定,如此一来,便真真切切的坐实了杨家与司空府“相互勾结”的罪名,届时杨家只得老老实实的上他司空府的贼船,帝党本就薄弱的团体再次元气大伤! 卷一·许都风云 第八十五章·鹰视狼顾!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许都,丰毓楼,雅间内。 “大哥,今日我等必须一醉方休!”曹泰端着酒盏,大喇喇的说道。“你少喝点,别又罪了。”曹真在一旁劝道。 今日乃是曹昂的一帮结义兄弟、曹家、夏侯家的二代们再一次相聚的日子,就连不善饮酒的曹馥也安生的坐在一旁。 “子丹哥哥,你好不晓事,你是同大兄征战归来,酣畅淋漓了,徒留我们这群兄弟眼巴巴的看着。”曹泰撇嘴道,曹真听罢指着曹泰笑骂道:“你这疲懒货,到成了我的不是了?” 夏侯霸在一旁道:“子丹哥哥,莫要多言,快快饮酒才是。”夏侯楙在一旁怂恿着。 “你们这些狗东西。”曹真笑骂出声。 “子丹。”曹昂笑着开口道:“不要模仿我。”众人闻言先是一静,随即大笑出声。 曹真闻言苦笑道:“是弟弟不对,我自罚一杯。”说着就端起酒盏一饮而尽,众人拍手叫好。曹昂对着一帮弟弟们道:“都将子丹配好。若不然我拿你们是问。” “兄长放心便是。” “大兄,这等事怎需你吩咐?我们自然会将子丹陪好的。”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附和着。 曹昂点点头,看向许仪等人,端起酒盏道:“许都一别,你我多日不见了,今日当痛饮,以续我等结义之情。” 许仪与典满相视一笑,纷纷端起酒盏与曹昂碰杯,随着征伐袁术的终结,乐綝与徐盖累功至夏侯渊麾下校尉,在外公干,而今自然五骁诸人自然无法聚首,“而今四弟与五弟在外忙碌无法抽身,我等这杯酒有三敬。” 听到曹昂的话,二人为之一振,纷纷正襟危坐,聆听大哥的训示。 “我有三敬,这第一敬,谨祝我们的四弟和五弟在外的一切都顺顺利利,待二人休沐时,我等兄弟一同聚首,把酒言欢。” “第二敬,祝我二弟和三弟,在都城内,恪尽职守,彪炳功勋。”典许二人会心一笑,纷纷点头。 “这第三敬。”曹昂说到此处,环顾众人,一旁曹真等人也收起嬉笑的姿态,见曹昂的视线扫过来,一个个也是不约而同的纷纷端起了酒盏。 曹昂望着屋中众人,道:“第三敬,敬我等众位兄弟,今后无论高低贵贱,一同携手同富贵、共患难,扫平乱世,轰定天下!” “扫平乱世,轰定天下!”众人齐声大喝,那声音振聋发聩,让一旁的侍奉们莫不动容。 语罢,纷纷畅饮盏中酒液。曹昂讲著捏在手中,轻轻敲击酒盏的盏口 “叮” “叮” “叮” 清脆悦耳的声音传出,曹昂开唇轻启,吟唱着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这是诗经里的诗歌,秦风无衣。 众人随即跟着曹昂的拍子一同在吟唱,“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几人的腔调虽然与优美搭不上半分关系,然则,吟唱的情绪充满了激昂慷慨、同仇敌忾的情感,那种氛围令人不禁受到强烈的豪情壮志之感。 “笃笃笃。”便在这时屋外响起了清脆的敲门声,坐在最外面的曹馥看向曹昂,见兄长向他点了点头,曹馥会意,轻声开口道:“请进。” “吱呀”一声,门开。 只见门外一男子,年龄与曹昂相仿,只见其身材高大,一身玄色袍服在身,腰系玉带,也不只是故意还是天生如此,腰背始终有些微驼,面色有些病态的苍白之色,噙笑却显得冷冽,发冠裹挟着发髻高高竖起,只见他扫视屋内众人一眼,向着上首的曹昂作揖道:“河内司马懿,不请自来,冒昧拜见长公子。” 曹真眉头一挑,心道:“此人怎得来了?”只见曹昂挑眉,目光灼灼的看着司马懿,这个他前世比较痛恨的人之一,司马仲达许都令大员司马防的二子,用曹昂的话说那便是,曹魏集团大股东之一家的孩子,其人自幼便是聪明多大略,博学洽闻,伏膺儒教。 师从陆浑山有着“钟瘦胡肥”美誉的胡昭,胡孔明。名门子弟出自名仕,这在汉末这个时节,司马懿乃是妥妥的闪光存在,说起来,曹操与他司马家渊源颇深,只因为当年就是靠司马防的举荐,曹操才能成为设置五色棒扬名都城的洛阳北部尉,乃至后来,曹操可以名列西园八校尉,司马防都给予了曹操支持。 今时的曹操集团有如此规模,除了宗亲与颍川士族的功劳外,也少不了以司马家为首的河内士族的扶持。所以在集团的内部,司马家的地位是举足轻重的。 “仲达来了?还请上座。”曹昂和煦的说道,虽然此时司马家欲扶持曹丕已经是藏不住的事情,但是明面的友好还需维持,且今后的较量也要克制,需要在曹操的底线之上来进行,说好听点就叫做君子之争,且看是曹昂与宗亲厉害,还是有河内士族扶持的曹丕更胜一筹。 司马懿摇了摇头,道:“方才,吾于外面,闻得诸位在此吟唱诗经,可谓慷慨激昂,心中生出仰慕,特来讨上一杯酒水,还望长公子不吝赐下。”司马懿此话倒是不假,自学艺归来后,便想着广邀好友与此楼中酒宴,他确实是奔着曹昂来的,只不过不全是因为什么诗歌的吸引,他尚在山中之时,就收到父亲多次来信,心中都是在提及司空长子曹昂此人。 首先司马懿很是钦佩曹昂的胆量,因为以士族的眼光来看,曹昂无论是不喜与他们相处,还是两郡所谓的“土地改革”都是与士族作对的信号。 士族比起寒门、庶民来说,各种资源异常丰富,一个家族通过很多年的发展,它本身就具有丰富的资源,他们本身“家底丰厚”,后代们先天就可以在衣食无忧的环境下长大。不仅仅是这样,他们的势力基础也很厚,于是机会就会变多,就会很容易成功。 他们有着更多试错的机会,一个人,想要成功,必须要经历不断的试错。一个贫穷的人,只要犯一次错,他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来弥补错误。而家族资源多的人,他们有钱可以让子弟们多次试错,这样获得最后的成功的机会就变多。 士族家庭能够延续主要还是家族势力在起作用,士族们一般和其他贵族产生联系。士族们之间相互通婚、互相捆绑,最终,形成了一整个尾大不掉的势力,哪怕是当权者也不得不在考虑他们的利益同时再去做别的事,士族子弟们依靠这种家族势力,很轻松就能得到平民没有的官职以及机会。 士族们能够长久的维持家族富足,最主要之一还是要依靠教育。 学识的普及才是士族子弟们能够成功维系的关键因素,其中,士族们更加靠近中央的管理系统以及社会的优势阶层,他们更知道未来社会优势阶层更需要什么样的人才,于是他们对后代的教育就变得更有方向、更有效率。 此时便有天下藏书一斗,士族独占七分,两分在皇室,一分在天下寒门的说法! 最令士族鸣鸣得意的便是,他们深谙处世之道,比如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无论当权者是谁,收益的只有长盛不衰的士族。 曹昂那“土地”改革,就是割向士族的第一刀,没有了兼并的土地,就少了很多的资源,同时庶民在获得土地之后,每年只需要向朝廷缴纳=税收,一年的收成可以养活一大家子,很明显的就可以杜绝,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现象,这是利国利民的政策,但却是在割下士族身上的肉才能实现的。 这只是第一步,士族们认为,如果不阻止曹昂,那么届时,天下百姓人人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之后,他们就要学习,士族同样知晓,曹操有唯才是举的构想,到那时父子俩一唱一和,纵容庶民寒门的崛起,那么士族的作用就会越来越渺小,届时,覆灭与兴亡只是曹操一念之间的事情。刀刀致命,若不想成为被温水煮熟的青蛙,那么他们的反击就要开展了。 因此,士族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任曹昂如此的肆无忌惮,于是他们扶持曹丕与曹昂争位就是他们的反击,只是反击不能太过疯狂,他们也是投鼠忌器,曹操需要顾忌他们,他们也同样顾忌曹操,士族与诸侯之间也是相互制衡的存在。 “这是来向我宣战的吧?”曹昂心中如此想到。 一旁的曹馥,端起酒盏呈到司马懿的面前,后者谢过端起酒盏在手。曹昂缓缓起身,走到司马懿面前,看着司马懿良久才笑道:“世兄何故如此生分,一杯酒水而已,算得了什么呢?” 司马懿又怎会不明白曹昂话里的意思?开口道:“凭白讨酒一杯,该当铭记于心,届时需将长公子请到寒舍,一醉方休才是。” 曹昂目光深邃,缓缓点点头道:“若真到那时,还望世兄以尽地主之谊了。”司马懿眯缝双眼,含笑道:“一定一定。” 曹馥见状,呢喃道:“火药味很是浓郁啊。” 曹真闻言,轻轻推了曹馥一把,小声问道:“这话从何说起,二人不是聊得好好的嘛?”曹馥摇摇头,小声呢喃道:“那只是表面上,兄长在两郡的举措人尽皆知,士族怎么会不有所行动?这司马仲达是来宣战的。” 听得曹馥所说,曹真登时领会,司马懿借一盏酒水比喻曹昂的宣战,曹昂以酒水暗示司马懿以及他背后的团体不要去计较一时的得失,司马懿则是内涵曹昂,他们不会忘却曹昂的所作所为,并意味深长的用请曹昂光临寒舍,以此来暗示曹昂最后会一败涂地。 心甘情愿的成为士族的傀儡,至于曹昂最后的话那就是在表达“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司马懿则是在回敬曹昂,让他拭目以待。 “你们这些读书人,说话真是拐弯抹角的,累不累啊。”曹真一脸厌弃的问曹馥,曹馥笑而不语。 司马懿喝完酒水,将酒盏放在一旁的桌案,同时对曹馥点头谢过,至曹昂面前作揖道:“仲达不再叨扰诸位雅兴,告辞了。” “世兄慢走,不送,”司马懿颌首,一步步的向门外走去,快要跨出门槛之时,“仲达。”听得曹昂叫喊。一时无有防备之下,生出警戒之意。只见司马懿,面正向后,而身巍然不动!其目光锐利如刀,狠戾冲煞。 如此姿态令在场众人大惊,曹昂见司马懿此态,喃喃开口道:“此乃鹰视狼顾之相!”司马懿很快醒悟过来,眸中的惊恐一闪而逝,忙回过身来,作揖道:“长公子还有何事?” 曹昂摆摆手道:“无他,待我定亲之日,世兄定要前来饮上一杯才是。”见曹昂没有在自己在方才的表情动作上做文章,心中松了口气,道:“那是自然,届时定然准时赴约。” 曹昂顿首,司马懿如蒙大赦,这便退了出去。曹昂笑着望向众人,曹馥揉搓指肚,分析道:“鹰视狼顾,身不动而转头视人,其人心志坚定沉稳,不因外力而改,目光犀利如剑刃冰寒。与其对视令人汗毛炸起,脊背生寒。” 曹馥分析的头头是道,曹昂点点头开口道:“此人眼神犀利,心神同样如此,遇事决然果断,有威仪,这位世兄是个成大事的人。” “如此说来,此人很是棘手啊。”曹真感慨道。 曹昂摆摆手道:“若非如此的话,与其相斗怎能其乐无穷呢?”说罢便举杯道:“来,来,来,诸位兄弟,莫要被打扰了兴致,接着喝。”说完,便招手示意侍奉,请舞姬乐师入场,丝竹乱耳,心旷神怡。 欣赏着舞姬的身段腾挪,曹昂目光深邃,心中在思虑着那位鹰视狼顾的司马仲达,心中腹诽道:“且看是你仲达三马同槽,还是我曹子脩定乱安民!” 卷一·许都风云 第八十六章·司马父子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若说谁家当为河内温县执牛耳? 当首推司马家为魁首,家主司马防,字建公,前颍川太守,司马儁之子。 人人皆言,司马公乃是耿直公正,颇有威仪。爱读《汉书》,讽咏数十万言。年轻时,起家郡官,历任洛阳令、京兆尹,许都令…… 昔年多次赞扬曹操,并举荐他其洛阳北部尉,曹操由此开启了自己的仕宦生涯。 司马建公育有八子,分别以朗、懿、孚、馗、恂、进、通、敏几字命名。膝下诸子有着司马八达皆人中龙凤的美誉。 其兄司马孚现为司空府文学掾,司马懿虽自陆浑山学成归来,然而与其余六位兄弟皆尚为无官之人。 房中,司马懿端着一盆热水放置于司马防脚下,蹲下身来,亲手为父亲洗脚,司马防欣慰的接受,抚须说道:“吾儿,学艺归来,当属大幸事。” 司马懿谦逊的一笑道:“孩儿之大幸,乃是侍奉在父亲左右。” 司马防闻言,笑而不语。司马懿正在为父亲洗脚,突兀的蹦出一句话来“今日与好友相约在丰毓楼内,倒是碰到了一位颇具威仪的人物。” “仲达所言何人?” “父亲觉得,这偌大的许都城中,又有多少能让孩儿,诚心夸赞的青年俊彦呢?”司马懿如此反问道。 司马防沉吟片刻,吐了口浊气,开口道:“近几月风头正炽的当属司空嫡子,曹子脩了,吾儿可是碰到他了?” “父亲英明,孩儿今日所遇,正是中郎将大人,我还去讨了杯酒水呢?” “哦?没被他赶出来?”司马防闻得儿子主动上前与曹昂讨教了一番,抖擞精神,戏言问道。 司马懿笑着摇头,司马防此问是有缘由的,曹昂此子自从宛城回来以后,对他们这些士族的排斥尤为明显,且从不掩饰,就差明说老子与士族不共戴天了。 按理说,曹孟德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与能量,除了宗亲的扶持之外,不乏其年轻时士族给予倾力的帮助,按常理来说,曹昂身为曹操这个获利者的儿子,且不说对待士族恭敬有加,便是面上的友好都几乎懒得维持。 其在两郡的作为有人说是狠狠地扇了士族一个耳光,可是在士族看来,这哪是扇耳光啊,分明是用尖刀深深地扎进士族的胸膛,血流了一地不说,还假惺惺的劝慰着“要坚强啊。”杀人诛心莫过于此! “吾刚刚回返,与他又无甚冤仇,他又有何理由去贬谪与我?” “那倒也是,与他相处些许时间,觉得此人如何?”司马防点点头,如是问道。 “此人敏锐非常,有凝聚力,麾下一干兄弟对他很是信服,再看此人在两郡的作为,如果没有夏侯渊曹仁等首肯,他也决计做不成此事。由此看来,曹氏宗亲对司空这个嫡子也是推崇备至的。” 司马防有些慵懒的倒在椅背上,悠然道:“你只说了此人的心性与性格,你可知此人手段呢?” “这个孩儿不甚了解。” 司马防拍了拍他,示意其起身,在一旁坐下。司马防亲自拾取麻布,将湿润尚在冒着丝丝热气的双脚擦拭干净,只听他说道:“此子实非善类。” 司马懿眉头不由得一挑,因为自己的父亲近乎从无对人有这等评价,诚然此刻他们与曹昂算是对手,然而,司马防此话却绝非是贬义,而是出于对曹昂这个对手给予认可的中肯的评价。 “请父亲解惑。”司马懿作揖说道。 “曹子脩少年时,便跟随孟德南征北战,且为人谦和,是那种人敬他一尺,他还一丈的性子,这自然而然的就在基层兵士里打下了基础。” 司马懿了然,看来曹昂此人不光是备受宗亲的青睐,便是在外姓武将与底层的兵卒们心中也有着深厚的基础。 “若是仅仅靠亲和谦逊的话,恐怕是无法令兵将们信服吧?”见司马懿一针见血的指出关键所在,司马防频频点头,心中对自己这个儿子赞誉又高了一筹。 此子归来之后,坊间盛传其能持五石弓,能七星连珠,但那时大多数人对此都是嗤之以鼻的。” 司马懿皱着眉头,作为一个合格的士族子弟,君子六艺是需要通晓的,哪怕不擅长也要有所涉猎。 弓箭的门道,司马懿又怎会不知,就说他自己的亲身体会,莫说什么七星连珠,就是一瞬间连发两箭,司马懿都自认做不到,且臂膀还要肿胀一阵时日。 “坊间传言属实是有些夸大其词。”司马懿肯定的说道。 司马防看了司马懿一眼继续道:“而后,孟德派他护卫琅琊候刘阙前往下邳同吕布盟约之时,曹昂身着广袖与吕布麾下第一大将,全副武装的张文远战了一场,不分胜负!” 司马懿豁然起身,瞳孔猛缩,自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之后,兵士们的装备打扮一直都是照着机动与灵活所配备的劲装带甲,身着广袖纵马驰骋之时,因为风会吹鼓广袖袍服形成阻力,大大限制了速度与活动。 因此两军交战斗将之时,均是要以灵活机动为主,穿广袖斗将与战场上胯下白马冲锋殊途同归,要么是对自己实力的自信,要么就是作死! 曹昂肯定不是作死,那么就是有那个实力。 张文远是谁司马懿不甚了解,然而吕布虓虎之名却是无人不晓,能坐上虓虎麾下第一大将的,自然也不是善类,然而就是这等人,在披甲执兵的情况下,却与一个身着广袖的公子哥打的有来有回,司马懿不会觉得那张文远差劲,他只觉得曹昂勇猛。 看到正在惊愕的司马懿,司马防示意他稍安勿躁,摆摆手继续说道:“孟德征战袁术之前,曾属意其射箭助威,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以五石弓,七星连珠!” “且最令人惊愕的是,其射出的箭簇,将城墙的砌砖射的粉碎!陛下赠他楚霸王甲兵,而他回敬给众人的乃是,他有媲美霸王之勇的实力……” 而后,司马防在儿子的目瞪口呆之中将曹昂如何大破袁术首城,威震淮、汝两郡,斩大将不计其数的事例一一同司马懿说明了。 良久,司马懿方才从失神中回过味来,缓缓开口道:“照父亲如此说的话,此人乃是个异常棘手的存在,二公子希望渺茫啊。” 司马防感慨道:“是呀,尤其是在交锋还要束手束脚,畏头畏尾的情况下。” 司马懿心中揣测,曹昂此人添为嫡长子,得长辈,外姓武将、兵卒信赖,胸中自有丘壑,无需多说,单凭这些他绝对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然而,不光如此,此人还兼备霸王之勇,扬威疆场,立下彪炳功勋。 仔细一盘算下来,曹昂这家伙,是个几乎没有弱点的,异常棘手的家伙。 “若非如此棘手,二公子如何会坚定的与我等现在一起呢?”司马防反问道。 “可这样的话,我们士族也是很被动的啊。” 司马防见儿子钻了牛角尖,出言劝慰道:“仲达,难不成曹子桓在你心中没有一点优势嘛?” 司马懿苦笑道: “请父亲原谅孩儿的愚钝,我着实没有想到曹子桓的优势在哪里。” 司马防起身道: “只要有我士族在,这就是曹子桓的优势。”他无比自信的说着,在司马防的眼光来看,曹昂的优势如此明显,但那又如何呢? 在当今这个时代,无论你是多么优秀的人,若是没有士族的帮助,一切优势和想法都是空中楼阁。 历数当下,比如刘玄德,枭雄一般的人物,手下有猛将、谋臣,可是那又如何,其在徐州时便不得士族支持,这不,灰溜溜的屈膝在荆州,哪怕不情愿也要老老实实的在新野县为刘表甘当马前卒。 再说那公孙瓒,白马义从盘踞幽州,何等的英雄霸气,可是依旧是吃了没有士族扶持的亏,在界桥一战,为四世三公的袁本初打的灰头土脸,一败涂地,不多时公孙瓒麾下便四分五裂,幽州易手。 即便强悍取光武帝刘秀,又如何,如果没有士族的扶持他何来云台拜将坐拥天下的机会? 司马防觉得,在当今这个天下,只要有士族的支持,只要被支持者不是个傻子,就能成功。 就算曹昂是天命之子,司马防也要将其拍在泥土里,令他翻不得身。 “强如楚霸王,结局如何?”司马防开口问道。 司马懿先是一愣,而后回答道:  “四面楚歌乌江自刎。” “那比他弱势的刘邦呢?” “威加海内,坐拥大汉天下。”司马防笑着点头,司马懿复又问道:“且不论曹昂是否甘愿做个霸王,父亲怎知那曹子桓是不是当汉高祖的料?” 司马防深邃的看着司马懿,后者同样目光灼灼的望着父亲,“他们是谁,不是由他们自己决定的,取决于我士族,我士族说他们是什么,他们就是什么。” 这番听起来大言不惭的话,却深深的震撼了司马懿,父亲为何如此自信,一切只因为,他们士族是有这个实力的。 卷一·许都风云 第八十七章·群雄会婚期(一)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近日,许都上上下下人尽皆知,司空嫡长子曹子脩的大喜之日即将临近。 汉末和后续的朝代大同小异,在婚姻流程上都依照传统的六礼而行,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然而,由于六礼的过程繁琐,庶民百姓大多不会拘泥于六礼,操办婚事更加实际,而似曹操这等身居高位的权臣,儿子娶媳妇便要摆弄的仪式十分隆重。 何谓纳采?顾名思义,按照如今的解释就是求婚,一般而言是男方向女方求婚,然这一切的前提都要经得双方的父母同意才能进行婚配,若父母不同意,往往就会出现类似于卓文君和司马相如私奔的轶闻,不过若是细说起来,卓文君当垆卖酒固然是一时美谈,然在卓家看来却是一桩丑闻…… 诸葛欣双亲早逝,诸葛玄作为其叔父,自然与其父亲无异,曹昂与诸葛欣的成婚,不止是两家简单的交好,更是今后曹操于荆州士族合作的开始,纵然诸葛玄本人不同意,荆州士族也会软硬兼施迫使诸葛玄答应。 至于问名,就是为两位新人配享八字,而占卜的术师必须是大大有名的,收了司空府的钱财,自然要好生办事,无论如何都得算出大吉大利的因缘,所以问名也只是一个形式。 再说问名之礼,其目的是为了防止同姓成婚,只因为同姓之间不得嫁娶,这一点在秦汉事情尤为看重,尤其在汉初,因为很多人家因为各种原因改了姓,所以必须要事先确认。 而纳吉纳征其实是同一个流程,纳吉是把占卜大吉告诉对方,而纳征顾名思义就是订婚,男方家里需要向女方赠送聘礼,这是极为重要的一步。依照社会地位不同,聘礼也各有不同,似曹司空这等权柄身份,这聘礼的规格自然是少不了的,这一点来说,司空府上下,对聘礼十分重视。 常言道,聘则为妻,奔则为妾,聘礼所代表的不仅是些许的财物,其有更深的精神内涵意味,一方面聘礼是男方家财力的体现,从而为男方家赢得面子和尊重,另一方面,它也意味着男方对女方的尊重,对女方家养育女儿的艰辛给予报答和补偿,女方家也只有在接受了丰厚的聘礼后,才会感受到自己的尊严。至于女方会不会携带聘礼返还给男方,这就要看女方家的意思了。 因此,也正是这种象征雨习俗,渐渐形成了行聘之风,诸葛玄这几日为了侄女的婚事大包大揽,对他和诸葛家而言,侄女儿的婚姻已不仅仅是一门婚事那么简单,更关系到陶家的前途命运,通过这门联姻,彻底将诸葛家和曹家绑在一条战船上。 诸葛玄自然希望促成这门婚姻,为此,他不辞劳苦,旬月前便去信往荆州,邀请士族们前来观礼。 “太尉此来,有失远迎,还请赎罪。” 丰毓楼,这座许都最为豪华的酒楼外,诸葛玄一袭锦衣在身,面含笑意,向着前来的杨彪行礼。 杨彪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来,回礼道: “诸葛大人将要嫁侄女,如此喜庆的大事,我怎能不来呢。”一番客套之后,诸葛玄请杨彪入楼落座。 今日谁人不知,一向严禁奢靡的曹司空,一改往日作风,将丰毓楼包了三天三夜以此来接待各方来宾,当然也有好事者暗暗揣测:“谁人不知这丰毓楼乃是司空族弟曹洪的产业,能花什么钱?” 郭嘉很荣幸的自告奋勇充当司仪,无他,只因自己此前的怪病被曹昂以一种近乎于野蛮虐待的治愈,用曹昂的话说那便是“今后奉孝先生,再也不用吸食五食散,这等毒物来缓解身体的病痛了。” 对待曹昂,郭嘉自然是感激的,曹昂与他这等寒门出身的交好态度,郭嘉自然是心知肚明,既然得到司空父子先后信赖,郭嘉自然是要尽心尽力的,君待我以诚,我报之以心,又岂是说说而已? 郭嘉伫立在 楼梯旁,面含笑意,以此来面向即将到来的诸位宾客,便在此时忽听外面一阵骚乱。郭嘉不禁眉头一蹙,站起身来刚要走出去询问,却见夏侯霸面露慌张之色,匆匆跑过来。 “郭嘉先生。”夏侯霸向郭嘉走去,急忙叫道。 郭嘉见夏侯霸的如此状态,心里不由得一紧,而后沉声问道:“仲权,何事如此惊慌?” “江东使团在外,与荆州使团相遇,双方因口角生了冲突。双方在外面打了起来。” “啊呀。”郭嘉大呼出声。 江东孙家和荆州刘表之间的恩怨,由来已久,世人皆知。 想当初江东猛虎孙坚孙 文 台就是死于刘表麾下大将,黄祖之手,孙坚一死几乎令孙家基业损失殆尽。 万幸有小霸王孙策崛起于江东六郡,没有让孙家基业销声匿迹。 在孙策在占领了江东之后,已经数次和荆州发生冲突,只是由于江东内部未定,所以孙策迟迟没有向荆州发动总攻。因此作为世仇的存在,双方只要一碰面就是火药味十足,作为一方诸侯,哪个是等闲之辈? 想当年,刘景升匹马入荆州,将荆襄九郡收于囊中。孙策的威胁有多大,刘表又岂能不知晓? 郭嘉面色一沉,喃喃道:“怎会忘记这两家的仇怨?这可如何是好?”曹昂大婚将至。两家来使这时节生出矛盾,真的是…… “速速出去阻拦。”郭嘉说罢,就带着夏侯霸往外去了。 出了楼中只见诸葛玄手足无措的站立在那,若上前阻拦,恐伤着自己,若不上前阻拦,那岂不是婚礼就被横加干预? 这时。两支人马已聚一处打的火热。 一边是荆州使团的兵马,一边则是打着江东旗号的人马。 两军阵前,严阵以待。几个人正战在一处,杀得难解难分。双方兵马均在为己方摇旗呐喊,喊声激昂,杀气腾腾。 曹纯赶到,紧皱眉头,望着正厮杀的两对人马。 “此乃许都,天子脚下。我等岂能让客人受了怠慢?若谁想要反客为朱?”曹纯说罢,纵身上马。就胯下坐骑嘶鸣一声, 便冲向两军阵前。 荆州使团处,派出一员大将,胯下马,掌中枪,独斗江东两员大将。而那两员大将,其中一个曹纯认得,就是当初神亭岭下太史慈与孙策酣战时同行的陈武。与陈武合力抵挡那荆州大将的人,身材七尺左右,使一口大刀。 搏杀江东二将的人,身高八尺,相貌刚毅,手持长矛。杀法骁勇。一身明晃晃黑甲在身,一杆大枪耍的是凶猛异常。 曹纯不由得眉头紧蹙,纵马便冲向那三人战团。“尔等身为客人,竟反客为主,在许都这天子脚下,吾侄大喜之日厮杀不止,又岂是做客之道?还不与我停手!”他说着话,人已经到了跟前。挥起掌中大枪朝着三人便砸过去。 曹纯加入战团,横在三人之间,一枪轰出。那荆州武将不由得叫了一声:“好!”手中铁枪反转,仿佛顺水推舟一般,正劈在曹纯枪头上。 “铛”的巨响声传来,荆州武将的胯下战马,不由得希聿聿一声长嘶,连连后退。 而那陈武和己方同伴,则趁势要想冲上去,却见曹纯猛然一转手,手中铄金枪力战八方一般,拦腰横扫。 “我说了,都给我住手,莫非没有听到?”陈武两人大吃一惊,举兵器磕挡,就听铛铛两声响,枪与刀矛交击,发出巨响。 陈武两人不仅手臂发麻,险些拿捏不住兵器,连忙拨马跳出圈外。 曹纯深吸一口气,这三人武艺都是不弱,若非自己有马镫、马鞍、马蹄铁三宝加持的话,还真奈何不得这三人。皆因,甫一交手曹纯就明白除了那陈武不是自己对手之外,另二人武艺与自己在伯仲之间。 “叔父?”曹纯转身,只见一身广袖的曹昂出现在自己面前,“生了何事?” 曹纯无奈开口道:“兴许是忙昏了头,把荆州与江东那档子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时候,陈武和另一员江东武将,簇拥着一个青年从江东使团中行出。 那青年来到曹昂身前,翻身下马,拱手道:“富春孙权,奉家兄之命特来贺中郎将大婚之喜。” 曹昂闻此人的话语,不由得愣住。 这便是孙权孙仲谋? 没想到孙伯符这次居然是把孙权派过来,的确是有些出乎曹昂的意料之外。 孙权的年纪,比曹昂略小一些,可谁又能想到,任谁也看不出此刻的孙仲谋,日后会成为江东雄主,开创三足鼎立的东吴国君。 不得不说孙权,长得端是白净,妥妥的富家公子哥,哪里像后世描述那般是个碧眼儿? 想来也是,江东小霸王怎可能会有个紫髯碧眼的兄弟? 曹昂走上前道:“原来是二公子当面,真是失敬。”说着,曹昂目光落在孙权身后二人身上。 孙权心思深沉,他立刻明白了曹昂的意思。连忙道:“此乃陈武陈子烈,乃家兄身边爱将。” 陈武不敢怠慢,连忙上前,抱拳道:“某家陈武,见过曹公子。” 曹昂回礼,道:“将军客气,将军莅临,蓬荜生辉。”而后曹昂又望向孙权身旁另一武将,问道:“这位将军是?” 那人虎躯一震,抱拳道:“某家下蔡周幼平,见过中郎将。” “原来是周泰将军,子脩有礼了。” 周泰一惊,忙问道:“公子何以知我?” 卷一·许都风云 八十八章·群雄会婚期(二)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周泰何人?乃江东猛将矣,深得孙家重视与信赖。 周幼平绝对是孙权手下最为依仗之人。 放眼前世之时,整个江东六郡,孙权对周泰的信任无出其右者,纵然是甘宁或鲁肃,也比不得周泰更得孙权垂青。 其人早年乃盗匪出身,后归附孙策,拜别部司马。后被孙权要走,视周泰为自己心腹。 周幼平胆气豪迈,陷阵杀敌,曾因救驾孙权,勇战退敌,身受大小十余处伤。 孙仲谋后为东吴之主,曾对其说:“幼平,卿为孤兄弟,战如熊虎,不惜躯命,被创数十,肤如刻画,孤亦何心不待卿以骨肉之恩,委卿以兵马之重?卿吴之功臣,孤当与卿同荣辱,等休戚。幼平意快为之,勿以寒门自退。” 建安十三年时,周泰在讨伐黄祖一战有功。 后与周瑜、程普拒曹操军于赤壁,攻曹仁于南郡。 曹操出濡须,周泰勇战击退曹操。于是留督濡须,拜平虏将军。 时朱然、徐盛等为周泰部下,心中不服。孙权特会诸将,行酒到周泰座位,命周泰解衣,孙权手自指其伤疤,问起受伤缘由,周泰一一回忆作答;孙权遣使者授周泰御盖,于是诸将心服。 这等猛人在列,曹昂岂能不知?听到周泰的疑问后打量了他几眼随后笑着说道:“幼平日后必为江表虎臣!” 周泰闻言,不由得虎躯一震,向曹昂抱拳行礼,朗省道:“多谢公子赞誉。” 爱乌及鸟之下,孙权闻言也是一乐,抬手展示身后几架马车,道:“家兄闻得公子即将大婚,特派吾携薄礼而来,还望公子莫要见怪。” 曹昂连道哪里,而后恭请孙权等人入楼。 与郭嘉曹纯等人相视一眼,示意他们稍安勿躁,而后又面带和煦之色,走到江东使臣处,拱手作揖道: “事有匆忙招呼不周,令贵客烦闷,实非本心,子脩在此向诸位赔礼了。” 荆州为首者乃是蒯良之子蒯祺也,年纪与曹昂相近,相貌英俊,也是姿容不凡。 见到曹昂如此姿态,蒯祺也表现的极为恭敬,翻身下马躬身道:“蒯祺奉命,特来拜见,恭贺大婚。未曾备下太多礼物,还请勿怪,姐夫。” “呵呵。你我连襟之间,何须这般客套。”曹昂一脸嗔怪的上前拉着蒯祺的手说道。 “说起来,倒是我等考虑不周,未曾考虑周全,实在是……” 蒯祺制止住曹昂,道: “姐夫,你先前方说你我乃是连襟,你我之间何须解释太多,小弟知晓理解,还望姐夫勿要将此等小事记挂在心里才是。”说着就反手拉住曹昂的手为其介绍道: “请姐夫移步我来为您介绍。”说着就指着方才那名与周泰陈武交手的大汉说道: “我来为姐夫介绍,这位就是我荆州的王威王定辉。” 王威早便将铁枪挂在马上,其下马抱拳道: “见过曹公子。” 蒯祺正要介绍一番,只见曹昂向王威点点头道: “定辉乃是荆州五虎之一,吾岂能不知。” 王威一愣,说起来,那周泰比自己有名多了,曹昂知道周幼平,尚还在王威理解之内,可是曹昂竟然知晓他们“荆州五虎”,如此看来,曹司空关注荆州有些时日了。 荆州五虎为何?乃是当初刘表评定荆州五位勇猛过人的武将,翻江虎黄祖、上山虎文聘、修罗虎王威、血杀双雄刘磐、刘虎是也! 对待这个评定曹昂是认可的,当然并不是荆州武力值最高的就是这五个人,在曹昂心中,荆州有个最老而弥坚的猛龙,那就是黄忠黄汉升! “姐夫在上,授奴家一拜。”这时有一丽人,在蒯祺的搀扶下向曹昂见礼,这丽人扶着微微隆起的肚子,看模样是有了身孕,模样与诸葛欣有几分相似,曹昂立刻就猜出了这丽人乃是诸葛欣二妹诸葛玲当面,曹昂虚扶一把,亲切道: “欣儿前几日还在念叨妹子,没曾想妹子与妹夫今日便到了,楼上请。” 诸葛玲张口欲言,却听蒯祺道: “娘子,姐夫今日还要诸多事忙,我们莫要叨扰他,还是听姐夫的上楼再说。” “嗯,就依夫君所说。” 与曹昂见礼后,在夏侯霸的引领下,荆州使团这便上了楼,曹昂正要歇息片刻,哪知这时却听有人叫他。 “子脩哥哥,别来无恙乎?” 来人远远的就认出了曹昂,便催马向前紧走几步至曹昂面前翻身下马,与曹昂见礼。 曹昂看到此人以及他身后那规模浩大的使团,先是一愣,而后死去的记忆在疯狂的攻击他,他想起来面前这个长相俊美,叫他哥哥的人是谁了,嘴角一扯,腹诽道: “这还真是群英荟萃了。” “显甫,你怎的来了?”曹昂上前几步笑着道。 那显甫笑道:“晓得子脩哥哥婚期将近,自然携礼前来恭贺。这显甫不是旁人,乃是当朝大将军,雄踞河北,四世三公袁本初宠爱的幼子,袁尚袁显甫,曹操年轻时与袁氏兄弟交好,子一辈的自然也是好友,虽然久不见面,然这一见之下却是熟络不已。 袁尚笑着看向曹昂,透着亲热之气。曹昂目光越过袁尚,向他身后看去。只见他身后有两人缓缓走来,一名老者满头华发却面色红润,精神矍铄,眸光更透着一股深邃之意,见曹昂看过来,便朝他微微一笑。“老朽田丰,忝为冀州别驾,闻曹公子即将大婚,奉大将军之命前来道贺。” 诸葛玄上前恭谨道: “竟然是田先生大驾莅临,有失远迎,上请赎罪。”,诸葛玄身为九卿之一,尚需对田丰行礼,可见这位袁绍麾下第一谋主的地位有多高,曹昂咂舌,向田丰见礼“老先生,小子有礼了。”这位可是敢当面喝骂袁绍,而袁绍除了忍受别无他法的狠人。 “子脩哥哥,我来为你介绍。”不等曹昂开口,袁尚便拉着他,来到站在田丰身旁一个汉子身前。“此家父爱将高览,善使一支开山斧,有万夫不挡之勇。” 那壮汉高大无比。与夏侯惇身材相近,透出一股子彪悍之气,他站在曹昂面前,比曹昂还要高半个头。“曾闻曹公子勇力过人,某家亦极为敬佩。” 曹昂含笑道:“将军添为河北四廷柱之一,吾也是仰慕已久。”听到曹昂的赞誉,高览面色一喜。 袁本初手下猛将无数,但真正被世人熟知的,无非就是已故的大将鞠义以及河北四庭柱,颜良、文丑、张郃、高览。 高览之名号,曹昂岂能不知,虽然其后为赵云斩于马下,然而却丝毫不影响高览的武勇。 袁尚羞褐一笑道: “此来许都,庆贺哥哥婚期只是其一,其二乃是劳烦哥哥引荐司空,为了我那堂弟一事。” 曹昂恍然大悟,这才明白,为何田丰这等重量级的人物会来到许都为自己庆贺,感情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得袁绍授意来接大侄子袁耀了。 “昭道而今正在上面吃酒,显甫上去就能看到。”提起袁耀,曹昂面露怪异之色,只因为袁耀在第一时间得到父亲袁术自刎的消息后,并没有曹昂想象中的寻死觅活,哭爹喊娘,只是很平静的“哦”了一声,该吃吃该喝喝,就跟袁术不是他亲爹一样,额,等等。曹昂搔搔头,眼观鼻,鼻观心,打了个哈哈道: “请诸位入内上座。” 待他们上楼之后,再次前来恭贺的,便没有几个值得曹昂如此谦逊了,抹了抹额前的汗珠,不得不说这种迎宾的活计,不光是身体上的疲乏,兼之心累于一身,曹纯上前拍了拍曹昂肩头道: “我这就去禀告司空,向他说明此间事。” 曹昂点点头道:“叔父只管去便是。”心中暗暗道: “如此场合,曹操若不在的话,还真的镇不住场合。”曹纯顿首前去。 曹昂走向诸葛玄道: “叔父,此间事有我在,您还是上楼去吧。” 诸葛玄点点头,对待这个侄女婿,他还是放心的,笑了笑道: “那就劳烦子脩了。”曹昂抱拳行礼,诸葛玄总算可以喘口气了,心里暗叹自己年纪大了,终究是精力不继,这便撑不住了,在夏侯楙搀扶之下回了楼内。 一时间就只有曹昂与郭嘉二人面面相觑,曹昂关切道:“奉孝先生,身子养好了?” 郭嘉感激一笑道: “若无公子帮助,嘉怎能像现在这般重获新生,多亏你了。”曹昂摆摆手道:“你我之间客套话无需多说了。” “不过说起来,荆州与江东乃是世仇,这矛盾任谁恐怕都无法调节,我等需小心戒备,最好是避免双方私下碰面,避免引发不可调和的矛盾才是。” 曹昂深以为然,这两家俨然是一副水火不容的地步了,“方才曹纯叔父已经去请父亲了,此间事还需他老人家定夺才是。” 郭嘉眼前一亮,曹昂这无论何时都不僭越自己父亲的性子,不得不让郭嘉高看一眼。 “公子英明。” 卷一·许都风云 第八十九章·群雄会婚期(三)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房中 诸葛欣拉着妹子的手,紧紧攥着,说着一些体己话。 而曹昂与蒯祺和煦的坐在另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聊着聊着,二人就谈论到了那所谓士族联合的问题上。 “方才见一众兄弟对姐夫可谓是恭敬顺从,一番兄友弟恭的景象,端的令在下倾慕不已。”蒯祺这话却不是假大空的溢美之词,而是确确实实的真实的感受,曹昂这种权臣之子,与蒯祺这等士族嫡子的处境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诚然有着立嫡立长的优势在那,但是处在“群狼环伺”的世界之中,又有多少亲情可言?更不要提什么兄友弟恭之说了。 曹昂听罢只是浅浅一笑,对待蒯祺所说的话题,他无法进行解答。人各有命,上天注定,二人今后的道路是截然不同的,况且,虽然是连襟。但曹昂自认还没有和蒯祺到了亲密无间的地步,二者以及他们身后的家族,最甚,也不过只是结成,有着相同目标的利益伙伴罢了。 既然如此,自己又何须向他解释,自家的兄友弟恭呢? “邦邦邦”敲门声传来,门开,曹真探出头来,对着蒯祺歉意一笑道: “兄长,父亲叫你。” “哦?”曹昂起身,对着蒯祺作揖道: “既然如此,我先去一趟,欣儿?” 诸葛欣臻首轻点,道: “郎君自去,此处有我。” 曹昂一笑,歉意的看了蒯祺夫妻一眼,在蒯祺的礼送之下出了门。 “兄长这是怎么了?”曹真问道。 曹昂以手作扇,白了曹真一眼道: “你这厮,莫要在此说一些风凉话,介时,等你与吕玲绮成婚的时候,有你小子忙的。” 曹真罕见的似曹华一般吐吐舌头,二人快步走至为河北使节准备的上房之外,还未开门就能听到内中曹操与田丰畅谈淡笑的声音,曹昂心中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是怕老曹与河北一言不合吵闹起来。 “笃笃笃。”曹昂轻敲房门“曹昂(曹真)特来拜见。”屋中声音先是一静, “莫要在屋外等着了,快些进来吧。”随即曹操的声音传来。 “吱呀”一声,门开,曹昂与曹真走了进去。 只见曹操与田丰坐在上首处,二人身侧都有保镖拱卫,典韦与高览遥相对立,大有互相不忿,欲较量一番的意味。 曹昂与曹真进门后,一同向曹操与田丰拱手“晚辈(小子)特来拜见。” 。 曹操对着田丰和煦一笑道: “元浩先生,两个小辈在向您老见礼了。”田丰连连摆手道: “司空,莫要这么说。老朽只不过是痴长了些年岁,哪能当得此礼?”一番客套之下,田丰执意不肯授,曹操这才抬手示意二人起身落座,曹昂与袁尚相视一笑。 “司空的两位公子均是这中原的杰出俊彦,往后定然不同凡响。”田丰看着曹昂二人,点头赞叹道。曹昂兄弟二人听得田丰此言,或羞赫一笑,或抬手搔头,却无一人应承。 曹操睨了田丰一眼道: “先生莫要这么说,犬子无状,顽劣的紧呢。”说着笑意盈盈的看向袁尚道: “贤侄啊。” “叔父请讲。” “本初兄身子骨可还好?” 袁尚有些迟疑,抬头看了田丰一眼,只见田丰道: “大将军康健,有劳司空挂念了,大将军虽然远在河北,却也听说司空最近频繁头疾发作,心中挂念,特命老朽携千年高丽参赠给司空,好让司空服用,一解头疾。”向高览努努嘴,后者端着一长条锦盒恭敬的送到曹操面前,恭声道: “请司空笑纳。” 曹操面色一黑,一时不察竟让这老匹夫占了口角上风,将自己弄得很是被动。按下心头怒意,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道: “君明,替我收下这份礼物。” “诺。”典韦抱拳,随即从高览手里将这方锦盒拿在手里。 曹操向田丰拱手,道: “烦请老先生,待回到河北后,替我谢过本初兄大礼。” “一定一定。” 曹昂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萌生出了对策,只见他起身,自广袖里取出一卷书轴,笑意盈盈的走到一脸疑惑的田丰面前。 “老先生,家父于几日前,便差小子去恩国寺取了这卷开光的合字卷,令我于先生到来时,由我托先生赠给给大将军。” 田丰一脸诧异的接过书卷道: “此为何物?” 曹昂先是故作一愣,而后恍然大悟一般,说道: “此乃合气卷,有合则安之的说法,放在家中必然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啊。” “混账。”曹操假意怒从心头起,暴起,戟指曹昂,眸中的笑意几乎都快压抑不住,却强自忍耐道: “何以当着贵客的面胡言乱语?” 田丰与袁尚此刻也是一脸阴沉,田丰只觉得手中这卷东西异常扎手,曹昂的意思不言而喻,自己嘲讽曹操身体不济,而曹昂更狠,直接挑明袁绍麾下势力倾轧,父不慈,子不孝。 曹昂故作惊慌失措的后退几步,惶恐的道: “小的出言无状,还请先生恕罪,恕罪。”说着就作势要跪下。 哪知一只有力的大手一把将自己搀扶住,不让自己跪下。 曹昂抬头,只见田丰不知何时闪身到曹昂面前,一把将他搀扶住。只见田丰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公子一片好心,拳拳盛意,何来告罪的说法。” 转头看向曹操道: “司空莫要苛责长公子才是。” 这老头的养气功夫倒是一流,俗话说主辱臣死,曹昂讽刺袁绍家室,这在田丰来看无异于羞辱,然而田丰此刻却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看着曹昂,还嗔怪曹操无需苛责曹昂,不得不说,这养气功夫堪称一流。 这老东西不可等闲视之,且看他那模样肯定还有后手以便找回场子来,曹昂双眸渐渐眯起,严阵以待,防备田丰随时的出招。 “呵呵,说起来,老朽远在河北就听闻曹公子如雷贯耳的骁勇无敌的称号。”说着看向高览,后者会意,向着曹昂抱拳道: “在下仰慕公子武艺已久,还望今日不吝赐教。” 郭嘉在一旁轻笑一声道: “田先生在我家公子预定婚期之日,怂恿手下与我家公子动手,真的是……” 田丰似乎没有听出郭嘉语中那一番夹枪带棒,只是说道: “曹公子的名头又非是空壳,怎得还能经不起考验嘛?” 曹操颇为担忧的看了曹昂一眼,高览是谁?那是袁绍手下四大名将之末,可不是王方、刘勋之流可以比拟的,让曹昂与其交手,不由得曹操不回去担心。 “既然高将军如此仰慕在下,那在下怎能不奉陪呢?”曹昂含笑开口,对着曹操微不可查的点点头,示意父亲宽心。 偌大的演武场内,人潮汹涌。 曹昂与高览均是全副武装,手持兵器,按住胯下马,至场地两边。 “高将军先请。” “曹公子先请。” “您是客人,理当先请。” 高览双眸眯起,道: “既然如此,某家也不再客气了,我们点到为止,不过刀剑无眼,公子还要小心。” 曹昂点点头道: “将军也是。” “那高览可是河北名将,也不知我那姐夫是不是他的对手。”蒯祺在一旁观战,同身边的王威说道。 “先前在荆州时,就听闻曹昂武艺不俗,只是不知道与高览相比较孰强孰弱。且拭目以待。” 蒯祺“……” 孙权处也在议论纷纷, “幼平,你觉得曹子脩与高览相争的话,谁胜谁负?”一旁陈武晒然一笑道: “公子这话说得,那高览可是河北名将,曹子脩在如何厉害,还能比得过高览不成?” “子烈此言差矣,这二人谁胜谁负,尚未可知。一观便是 郭嘉处,曹操向他点点头,郭嘉登时会意,他低声对典韦道: “稍后公子若是不敌,君明需速速将公子救出。” “先生放心,韦知晓该如何做。”典韦重重的点点头。 场间,高览胯下马,掌中大斧舞动,风一样扑向曹昂,曹昂毫无惧色,摆枪相迎。霸王枪与山纹斧交击,只听“铛铛铛”响声不断,连绵不绝,高览虽隐隐占居上风,可想要一下子将曹昂拿下,显然也不太可能。 曹昂枪疾马快,与高览缠斗在一处。不多时就交手了十余回合,曹昂双手紧握大枪,扑棱棱大枪一抖,呼的分心就刺。高览眉头紧皱,深知曹昂不但武艺高强,而且天生神力。那一杆霸王枪,杀法极其骁勇,临战如疾风骤雨,狂野非常。 曹昂低喝一声。霸王枪翻飞舞动,胯下马嘶吼不止。 “大姐夫竟然如此骁勇?”楼阁上,诸葛玲惊愕的看着场中与高览厮杀的曹昂,惊愕的说道。 一旁的诸葛欣望着自己那勇武的夫婿,一时间有些心旷神怡的道: “是啊,人家都说他是骁勇无敌呢。” 诸葛玲愕然“……” 眼看曹昂和高览交手,却丝毫不落下风,陈武忍不住发出感慨。 “真猛士也。”孙权听罢深以为然。 田丰面色有些铁青,未曾想这曹昂竟然骁勇到如此地步,竟然连高览都奈何不了他,曹操轻笑一声道: “多亏高将军谦让于他,若非如此他早便败下阵来了。” 田丰“……” 袁尚“……” 高览沉着应对,抬手大斧向曹昂劈来。后者本能的将霸王枪横在身前,曹昂挥枪封挡。大斧与枪杆交击,发出一声巨响。刺拉拉溅出一道火星子,曹昂只觉得手臂发麻,可不等他的手臂恢复知觉,高览又推斧顺势一抹。 面对这快如闪电的沉重一斧,曹昂想要躲闪,却来不及了!当锋利的斧刃落在他衣甲之上,发出刺耳的声息时,一缕发丝为锋刃齐齐割下,曹昂猛然间聚足力气,挥枪反手横扫而出。只听啪的的一声响,沉重的霸王枪狠狠的拍在了高览的背上。 高览直接从马上被拍飞了出去,铁甲被撕裂开来,曹昂端坐于马背之上,戟指对方。 “好!”曹真大声喝彩,引得一众倾向于曹昂的也是一片喝彩声。 卷一·许都风云 第九十章·群雄会婚期(四)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高览只觉得胸中气血翻涌,强自忍住喉头的甜意,不让鲜血喷出。 冷冷的目视马上曹昂,看看他所踏马鞍,忽然不屑一笑,显然高览是在无声的鄙视曹昂,所依仗的无非是有那马鞍借力,否则绝对不能和自己打的有来有回。 曹昂自然也明白高览心中所想,他也会满足高览的愿望,比如下马步战一场,在这演武场内,让各路诸侯使节都看一看,袁本初最为依仗的河北名将之一是如何被曹操的儿子,一个小辈揍得满地找牙! “那高览此刻心中定然在想,若曹昂无有马鞍等物为依仗,其定然不是自己对手。”周泰冷眼旁观局势,向孙权分析说道。 孙权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看向陈武道: “子烈,你觉得曹子脩是否会满足高览的要求?” 陈武目光深邃,沉吟片刻道: “我与幼平所见略同,曹子脩定然会满足高览那无声要求,这事关尊严。” 上首处,曹操虽然表面沉稳平静,内心处实则紧张纠结,广袖之下,是攥紧发白关节的双手,曹昂翻身下马,手持霸王枪,大喝一声,只见他,人似下山凶虎,又如出海苍龙。 说时迟,那时快,曹昂就已经冲到了裴行俨的跟前。手中长枪轮开了开来,夹杂着一股锐风,呼的一招横扫千军,朝着有些佝偻站立的高览就打去。高览抬着山纹大斧,眼神狠厉,垫步就冲过去。大斧舞动如车轮一般, “铛”的一声,架住曹昂挥出的铁枪。 那枪头上的巨力,却震得高览虎躯一颤,虎口肉眼可见的迸裂,登时鲜血淋漓。 曹昂收枪,顺势一招将手中霸王枪扑棱棱一颤,探身一个突刺,高览见状,陡然间长身而起,将山纹大斧架起,,轮开了,只听“轰隆”一声闷响,便驾住了他那劈头一枪。 高览乃是一员勇将,征战沙场无数,有着充足的厮杀经验,虽有劣势,且也毫不慌张, 见大枪再次划破空气刺过来,却凛然不惧,也不躲闪,只见他气沉丹田,双足扣死斧杆,横大斧向外一举,口中发出一声暴吼: “开!”大音希声,如虎啸龙吟般。 铛…… 枪尖落在斧杆之上,曹昂面色一沉,噔噔噔连退数步。 而高览这边也不好受,一番交手之后,只觉得有些头昏脑胀。双手剧烈颤抖,虎口鲜血淋淋,险些拿不住手中大斧。 “真猛将矣。”周泰忍不住赞叹道。随后也不经孙权同意,提了掌中大刀就向曹昂奔去,孙权面色一变,想要阻止却已是来不及。 田丰见状,淡淡一笑,对着曹操说道: “曹子脩骁勇无敌实至名归,只是不知道若是在对上江东猛将,能不能敌得过呢?” 曹操面色一变,缓缓问道: “元浩先生,莫非意有所指?” “呵呵,司空莫要误会,只是字面意思罢了,莫要想太多。”田丰抚须淡淡说道。 曹操看向郭嘉,只见郭嘉也是脸色阴沉,看来这田丰为了能让曹昂吃亏,是不管不顾了,这么大年纪怎得还有这等孩童的心性?也不怕被笑话? “主公无需忧虑,大公子从来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既然公子敢应下,那就一定有把握,主公莫要太过担心。”听到郭嘉的劝慰,曹操点点头。话虽如此,可毕竟是自己儿子,哪怕是吃了一点亏,曹操也是心疼的,面色稍霁,却还是难掩忧虑之色。 袁尚望着曹昂英姿,一时间有些恍惚,何以当初,曹昂没有透露出半点勇武,场间与高览厮杀的曹昂与袁尚记忆里的曹昂,判若两人,为何自己没有这等勇武呢?要是我有曹子脩一半厉害,在河北诸多势力的倾轧之下,定然也能够安然无恙的。 “这江东人也真是的,非要横插一手,这不是为难大姐夫嘛?”阁楼上,诸葛玲一脸不悦,向着诸葛欣抱怨道。后者眸中虽然也满是担忧之色,但好在沉着,对曹昂有着充足的信心,他相信曹昂不是一个会逞能的人,所以心里在坚定的认为,曹子脩一定是骁勇无敌的。 “江东周幼平在此,曹子脩看刀。”只见周泰,提着大刀,迈着大步向曹昂奔去,曹昂回身一看,但见周泰以至曹昂身前三尺之内,刀势如风掠向了曹昂,曹昂闭气凝神,来之不拒,架枪封挡住周泰的蓄力一刀。 “见公子英姿,泰一时心痒难耐,还望公子勿怪。”周泰说道,随即又看向高览道: “高将军,不知你意下如何?” 高览抹了抹嘴角的血丝,道: “这话你不当问我,你该问问曹公子才对。” “若我不应,拿什么做实我骁勇无敌的名号呢?二位出手吧。”曹昂吧咧嘴笑道。 话落、人到、枪到!手中铁枪快似极电流星,刷的刺向二将,霸王枪那锋利的枪尖“嗤嗤”撕裂周遭空气,突刺的速度,太快了……快到令周泰嗅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他横身一躲,让开这极快的一枪。 虽一枪不重,但掌中铁枪,疾风暴雨般疯狂刺出。一枪快似一枪,一枪强似一枪,枪枪相连,眨眼间十余枪刺出,枪影重重,密不透风。 周泰面色难看,手中大刀左封右挡,颇有些狼狈,对于曹昂那种疾风暴雨式的攻击,甫一交手,周泰是在难以应付,这时候,高览也换了一个身位,提山纹斧和周泰双战曹昂。 这二人,皆有虎贲之勇,绕是曹昂骁勇无敌,打起来也不禁有些吃力。眨眼间数十个回合下来,曹昂也是有些气喘吁吁。 再观二将,也是好不到哪里去, 一个喘着粗气,一个盔歪甲斜,备显狼狈姿态。 这二人在己方阵营里,也算是响当当的武将,威名远播的存在,然而如今连个曹操的儿子却也斗不过,这是不是就在变相的说明,己方势力不如曹操麾下厉害呢? “二位将军可还算尽兴?”曹昂抹掉额前汗珠,笑着问道。 周泰“……” 高览“……” 卷一·许都风云 第九十一章·群雄会婚期(完)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曹昂大喝一声,手持霸王枪,力劈华山,奋力劈下,枪身在巨力的作用下,呈现出诡异扭曲的弧度。 “轰隆”一声巨响,便是场外众人,也能感受到大地的震颤,曹昂力道之大可见一斑。 扬尘数尺之高,令二将不得不捂住眼睛,同时迅速撤出战圈。 待尘烟散去之后,二将在一片惊呼之中看去,只见曹昂弓弩横握。弦如满月,森冷锋锐的两支箭簇,距离二人的咽喉就在咫尺之间,若是此时曹昂松手射箭,周泰与高览必然断喉,殒命当场! “哈哈哈,好好好。”曹操豁然起身,拍手叫好。 随着曹操的出声,曹昂收箭复又放下, “得罪了。” “此必为我河北大患矣!”高览心中揣测道,周泰抱拳,真心实意的说道: “某家心悦诚服,受教了。” 就在曹昂要恭维一番,说些什么的时候,心里面,突然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悸动,自从南华老仙为他传功之后,外加历经数次生与死的搏杀的历练,使得他对无论是先天还是你后天养成,对待危险都有一种敏锐的直觉。 他的反应机变,远远超出常人。曹昂敏锐的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之身行走于茂密丛生的草地,被蛰伏在草丛里的森冷毒蛇盯上一般的感觉。顷刻间,喧哗吵闹的声音仿佛一下子消弭于无形,人潮汹涌的周围在这一刻似乎凝滞了! 曹昂猛然提起弓箭,张弓搭箭瞄准自己的正前方,二将见状面面相觑,均不知为何曹昂如此严阵以待,周泰还未问出,就是在此时,一道白色人影从人群中暴起,犹如一道轻若无物的幽魂,无声无息就到了跟前。速度之快令曹昂根本无法瞄准。 “有刺客,保护公子。”典韦面色大变,怒吼出声。 演武场外,先是一静,随后顿时变得混乱嘈杂,人们争相逃离,互相推搡,好像没头苍蝇般的四散而去,杂乱的人群形成了一道人墙,将想要入场救援的典韦等人,生生的堵在外面,曹昂站在原地,心中叫苦不迭,因为纵使以他的敏锐,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将白色人影瞄准,可见其速度之快。 高览与周泰有心想要帮忙,可是嘈杂的人群将他们硬生生的挤出去,离曹昂越来越远。凶手就藏在这嘈杂人群之中,伺机而动,这使得曹昂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被动中。 无数行人从他身旁略身而过,鬼知道哪个是百姓,哪个是刺客?在瞬间高度集中,曹朋下意识将手指夹住的箭羽紧了紧,警惕的观察周遭状况。 就在此时,一抹寒光陡然在眼角出现,曹昂本想射箭,可是那剑光太快,血光迸出,曹昂虽然闪过了要害之处,却还是被剑芒抹过臂膀,若是他没及时躲闪的话,恐怕这一剑直接就会没入他的腹部。手中的弓弩被齐齐切断!此刻用的是一把锋利无比的短剑。 曹昂堪堪稳住身形,那一抹冷幽的厉芒再次出现,从他的肋下抹过。赤红色的战袍被鲜血浸染的更显妖异的红色,他心中开始升起了无恐惧的感觉,这在以前是从来不会发生的事情。 以他如今愈发增长迅速地的身手,竟然无法觉察到刺客的影踪,这个刺客的危险程度,自然无需多少,恐怕已超过了他之前所遇到种种危险的总和,他在这一刻忽然明白,为何历史上不少名将猛将会死在名不见经传的刺客手里,太危险了。 是谁要杀我?田丰?孙权?亦或是蒯祺?曹丕?还是陛下?曹昂的大脑在这一刻飞速运转着,伤口处传来的痛楚,使他愈发冷静开来。就在此时,一个白衣男与他擦身而过。就在两人错身的一瞬间,那一抹冷幽的寒光,再一次出现,利剑无声,毒蛇吐信一般。 曹昂双眸眯起,猛地身体向后连退却,接连将周遭数个行人撞飞,此时身前一尺之地撞开了一个空间。回身之下,却见那剑光已到近前,根本不容他有出招的机会。他连忙再次跨步后退,剑光却如附骨之疽,紧跟不舍。曹昂趁机,欲看清楚这凶手。 他头上戴着一顶白色面罩,看不清容貌,隐约看到脖颈处没有喉结,给人一种极为老辣的感觉, 白衣人手中那柄短剑,毒蛇般,唰唰唰向曹昂袭来。剑光闪闪,这个人的身手,绝对超过了他之前见过的无数高手。非是说此人比疆场武将能打!而是这白衣男子的剑术,明显是用来刺杀,与战场厮杀两者截然不同,曹昂被那剑光逼得手忙脚乱,眨眼间身上又中一剑。 行人陆陆续续地跑了个干净,场间只剩下那白衣刺客,和曹昂鏖战一处,许都何时竟出现了如此身手的刺客?曹昂心中骇然,这刺客的出手招数,阴柔诡异,让人很难闪避躲开,就像是后世武侠剧里的东厂高手一般,额?东厂,太监? 曹昂蓦的抬手,一把攫住对方的手臂,只见他踏步上前,另一只手想要揭开白面人的面罩,以解答心中的猜测是否准确! “哼”阴柔的冷哼声传进耳内,声音虽然故作压抑成粗犷,可还是能够听出尖锐来。哪知道,就在曹昂即将触碰到此人脸上的面具时,曹昂突然感觉对方的手臂,好像一条灵蛇般,从他手中“刷”的一下脱出。 旋即,那刺客猛然一个错步闪身,手掌呈蛇形,狠狠啄在曹朋的手腕上。好像被毒蛇咬中一样,一种酥麻刺痛的感觉顺着手腕迅速蔓延手臂。 此人紧紧跟随,蛇形手继续打向曹昂,准确而凶狠的击打在曹昂的胸腹之间。每一击,在曹昂眼里都很轻柔,然而,却产生出巨大的力量,打得曹昂连连后退,嘴角溢血,面露痛苦之色。 曹昂瞅准间隙,紧握手掌成拳,向刺客打了过去,刺客也没有想到,曹昂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做出还击,闪躲不及,蓬的被曹昂一拳结结实实的打中下巴,刺客被他那一拳,打的下巴裂开,鲜血淋淋。更重要的是,曹昂一拳,力道极大。被一拳打的头晕目眩…… 曹昂全身好似散了架一般,一只手臂更没有半点知觉,刺客用力甩了甩头,总算清醒过来。曹昂无法看到,此人面罩之下,脸上透出一抹凶狠之色,他一个翻身,站起身向曹昂走来。 下巴上的伤口,好像婴儿的嘴巴一样裂开。鲜血落在他的胸襟上,把白色的衣襟染成了红色。眼见着刺客向他冲过来,曹昂身体滚动的同时,顺手将此刻掉落的利剑抓在手中。 曹昂翻身仰面朝天,短剑斜撩而起,噗……没入刺客的大腿,那刺客吃痛不禁叫出了声,曹昂却趁机在此出剑,一时间此刻身中数剑,白色的衣服此刻已成红色。 “休走了刺客!”有人在高声喊喝,只见曹真一脸焦急的带人飞奔而来,曹真摘弓搭箭,朝着那刺客就是一箭射出,刺客见此状况,心知再想杀曹昂,已无可能,且不说曹昂尚有反抗能力,就算杀了曹昂,他自己也要落入重围之中。那自己主子…… 刺客冷笑道: “中郎将,今天你是好运气,但愿你今后依旧能有这般的好运气,告辞。”说完,他扭头就走。虽然此刻他的腿虽受了重伤,可跑起来却不慢,辗转腾挪间便隐匿不见。 曹昂心神一松, “噗通”一声重重地躺在了地上,四肢摊开,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直到这时候,他才感觉到浑身上下,剧痛无比,好似将力气抽干虚脱一般,一个劲儿的倒吸凉气。 此人的手法,显然是专门用于刺杀专用,诡谲且阴柔,而且从此人刚才出手的路数来看,偏向于拟冷血动物的招式路数。曹昂开始暗自责备自己:今后当时刻谦逊,莫要以为自己功夫大成,就变得张狂大意了! “兄长,兄长!” 曹真急匆匆的奔去,险些一个不稳摔倒在地,上前就要搀扶曹昂。 “子丹,先莫要动我!” , 曹昂抬手制止道, 他此刻不敢让曹真他们乱动,自己而今所受的伤势,他自己心里是最清楚不过的。 先前那刺客的攻击,怕是伤了自己的脏腑,而且那人的招式狠辣阴毒,有些类似于后世内家拳的路数,纵然自己体魄健壮怕是身体也受不得这般折腾。 曹真听闻,先是一怔,对着身后众护卫道: 快派人,抬担架来。 曹昂向曹真招招手道: “你俯耳过来,我有话要对你说。”曹真闻言,将耳朵凑了过去,只见曹昂对着他耳语了一番,令后者诧异的忘了他一眼,曹昂强忍着痛楚说道: “楞什么?照我说的做便是。” 便在这时,身后众人相继赶了过来,曹操一马当先,不顾礼仪般,直接跪在地上,摸着曹昂的脸,急切道: “我儿无恙否?我儿无恙否?” 他是真的怕了,人生最大的幸福是什么?是失而复得,可是若是再得而复失的话,那便不只是得不偿失可以形容表述的了,曾经因为自己的过错。侄儿死了。嫡子与爱将也险些死在宛城,那些日子是他最为煎熬的时刻,当时的他在得知儿子尚在时别提有多开心了,甚至当着麾下谋士郭嘉的面说出曹昂乃世子的话来,这不光暴露了他有着篡位Dev心思,更是直接表明曹昂是他的继承人。 而今,望着躺在担架上奄奄一息的儿子,曹操的心里别提有多痛了。望着曹操如此对自己关切的模样,曹昂心里不禁一暖,本想说些什么,可是突然眼前一黑,在无数人叫喊摇晃中,失去了知觉,昏死过去。 卷一·许都风云 第九十二章·华佗与五禽戏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荀府内 荀恽走到父亲房中,道: “父亲,大公子校场遇刺,而今昏迷不醒。” “子脩在校场被刺?”正在处理公务的荀彧,听闻消息后,不由得大惊。 “可有姓命之忧?”荀彧看着自己的儿子问道。 “身受重伤,昏死过去。”荀恽应声道。 “那凶手,可曾抓到?” “据司空府的人说,那刺客很是厉害未曾抓到!”荀恽说罢,看着荀彧的反应,等候父亲的训示。 荀彧闻听,面露 阴沉之色,同时不由得开始沉思。 “许都而今如何了?” “据说,曹司空暴怒不已,各路使节被禁锢在屋中,不得出去,名为保护实为软禁,曹子丹抽调八百护卫进驻府内保护,出入盘查极其严密。而且,元让将军已下令净街,许都全城戒严,九门业已尽数封闭!” 荀彧听闻不由得苦笑一声:若是曹子脩有什么大碍,整个许都怕是要血流成河啊!在曹昂拟定婚期的大喜日子,各路诸侯道贺的这等时节,发生了这种事情,打的不光是曹操的脸,更是各路诸侯的脸面,其实凶手是谁,或者是谁所委派的已经不言而喻,荀彧也猜出了个大概。。 “为父业已知晓,你先下去吧。” “喏!”荀恽作揖告退,眼见儿子走后,荀彧起身,闭上眼睛,双手负后随即陷入沉思。 “何以如此不智,做下这等昏头的勾当呢?” 司空府内,此刻守卫森严,怕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曹昂的房间,房门大开,一群侍奉进进出出,端水的,擦拭血污的,上药的,比比皆是。 曹真气喘吁吁的坐在台阶上,就在半个时辰之前,他奉曹昂昏死前的命令,在许都一家酒肆找到一个老头,问了姓名之后,不由分说,扛起人家就跑到了司空府内,因为大哥点名要这个家伙替自己诊治。 “子丹,此人靠谱嘛?”曹操忧心忡忡的问道。 曹真连忙起身,抱拳道: “回禀父亲,是大兄昏迷之前,告知我此人尚在许都城中,令我去叫他唤来,我便将此人扛了回来。” 丁夫人为诸葛欣所搀扶,也是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一把推开面前的曹操,无视自己夫君的无可奈何,看着曹真急忙问道: “子丹,你兄长如何?” 一旁的诸葛欣看向曹真,眸中也是一脸的担忧之色。 “先生已在诊治,尚无动静。” “哪位医师为子脩诊治?” “启禀母亲,是故里华元放。”曹真如是说道。丁夫人听得先是一愣,而后道: “可是那扒人坟丘食腐肉的华疯子?” 曹操也是 面露愕然之色,华佗?子脩为何让此人为自己医治? 怎么说呢,华佗此人颇有些古怪。当年曾有人见他盗窃尸体,还被官府治罪。你把他冒然***到太医院,万一出了事情,到时候很有可能给你招惹来麻烦。这个人,毛病不少,且多有古怪啊……” “偷窃尸体?”饶是诸葛欣还算镇静,听到此事也不免吓得花容失色,下意识的紧紧挽住丁夫人。 话说当年,华佗年方而立,有天夜里也不知作何想,蹑手蹑脚的跑到乱葬岗,随意找了一座坟茔,将坟茔徒手挖开,偷走了内中的尸体,。如此骇人听闻的举动,在当时可谓轰动,据传言说,华佗此人修炼邪术,好吃腐肉以求长生,因此才偷盗尸体。 据说官府当年前往缉拿他的时候,在他家后院发现尸骸,一丝血肉也无,只剩下白森森的骨头。询问那血肉去了何处,他又支支吾吾说不出个端倪来。 “有这种事?”曹真激灵灵打了个寒蝉,饶是他胆大,听到这事也忍不住头皮发麻,面露犹豫之色,下意识的看了看屋里,心中腹诽: “华佗那妖魔是不是会在里面啃食大兄血肉,以修炼他那长生的邪术?” “那他当时怎么说?”丁夫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华佗自己口述,他把坟丘刨开,搬走尸体是为了查询死者的死因,探索伤亡的病症。然而他的口述,却没有人肯相信,但是有没有他所谓啃食尸体腐肉,最后查不出什么实际证据来,华佗的一个族叔,花钱为他买罪,才算躲过牢狱之灾。 不过,经此事件之后,后来他在故里就呆不下去了。 其人离开家后,四处游荡。 十余年后再回来时,医术倒是变得高明许多,只是这人变得更加古怪了。” 曹真接话道: “何止古怪,简直古怪,我邀他前来,他死活不同意,若非如此我怎会将他生生扛回来?” “华先生,阿福情况如何?”丁夫人眼尖,看到华佗出来后,连忙问道。 华佗走出房间,曹操等人便迎上前去,华佗向曹操行礼道: “启禀司空,公子的伤势无甚大碍,脏腑倒是受了些伤势,幸赖公子的体魄强健,不过,短时间里,他恐怕是难以康健。” 华佗顿了顿又道: “我开了些方子,不过公子这是内伤,需要调养。” “那……”曹操正要开口 “曹公放心,公子没有姓命之忧。”华佗似是知道曹操要说什么,开口说道 曹操听闻,这才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众人走进房间里,见曹昂脸色煞白的躺在床上,虽然显得很憔悴,但是双眸却异常明亮。经过华佗的一番诊治,曹昂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然而他被刺客伤了内腑,不是一下子能够恢复,所以最近一段时间恐怕他都要在榻上度过了。 华佗跟在众人身后,走了进来,他看着榻上的曹昂,犹豫了一下之后,轻声道: “公子,你这次伤势不轻,单靠药物,只怕也难痊愈,吾这些年来,行走大江南北,出没深山丛林,从飞禽百兽的活动中,领悟出一套强身之术,名为五禽功。我见公子此前行功,似也有类似的功夫。故而冒昧传授与公子,不知公子可愿学否?” 曹昂松了一口气,心道: “这家伙情商不是一般的高,明白人不需要说太多,一点就透。”这五禽功,就是后世流传的华佗五禽戏,不过,由于华佗死后,五禽戏并未流传完整。后世的五禽戏,更多是一种养生功法,并不完整。 曹昂故作不知的问道: “敢问先生,是哪五禽?” ,曹昂眸中那一闪而逝的明亮没有逃过华佗的眼睛,心中暗叹一声,也不去计较曹昂为何知道自己在许都,而是侃侃而谈道: “ 这五禽乃是熊、鹤、虎、鹿、援。” “还请先生细细说明。” 见曹昂刨根问底,华佗点点头继续说道: “熊式,可强脾胃,增体力;鹤式,强呼吸,调气血,通经络;虎式,填精益髓,强健腰肾;鹿式,能舒展筋骨;猿式,可使肢体灵活。我常年出入山林,也拜访过不少的有道真人。而后又从他们的修道之法中,学会了各种调息运功之法,配合五禽功,能产生奇妙效果。” “如此还请先生不吝啬于赐教。” “敢不从命?”华佗抱拳说道。 卷一·许都风云 第九十三章·良卿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入夜,昏暗的房间中。 冷零佝偻着身子,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呕血。 剧烈的喘息,他颤巍巍伸手捂住胸口,似乎是要抑制住自己吐血的情况,怎奈何,此刻的身体仿佛不是他的一样,不受控制的剧烈咳嗽着。 他抬起头来,眼白充血殷红,极其可怖。 任谁也想象不到,许都皇城中,会有一所这般被黑暗笼罩的隐秘小屋。 透过房间中昏暗的烛光,冷零隐约可以看到巍峨高耸的宝殿,在夜色中犹如一头迟暮的怪兽,静静匍匐于皇宫禁苑之内。 而今的皇城内外,均是由曹操的虎卫负责巡视。剑名为负责皇城的安全。实则人尽皆知,这是将刘协形同软禁的举措,若不在此的话,恐怕重伤的冷零会被虎卫扒出,那么今后他如何要完成刘协赐予他的任务? 冷零堪堪得以平复,擦拭嘴角血丝,轻叹一声,董卓之乱后,皇权旁落,朝纲不振,衣带诏事发后,曹操不仅将帝党核心几乎团灭,更是当着汉帝的面,亲手杀死怀有天子骨血的董贵人,这与谋反何意? 然而,除了他冷零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老奴,朝中可有哪位忠臣良将敢行慷慨激昂的壮举呢? 面色苍白的刘协自暗处现身,紧张的看着冷飞,在他看来,冷飞的气色很不好,面颊的伤口,触目惊心,好在,已止住了流血,身上的伤势虽重却不至于有性命之忧,刘协感觉到一阵阵的揪心。 自从他即位以后,经历了太多太多的变故吧与波折,他深知自己在那等提心吊胆,胆战心惊的日子与经历中,逐渐的性格之中产生了刻薄寡恩这等因素! 他甚至可以对伏完嗤之以鼻,对杨彪不予理睬,但对于面前这个重伤的老奴,他却极为信赖和倚重。不仅仅因为冷零是已故的董太后留给他的最后一笔财富,更因为在过去十数年地岁月中,冷零这条老狗始终坚定地站在他身边,守护着他。 他是个太监,可在刘协心里,如同亲人。刘协无数次的在想如果不是因为早先十常侍的教训在,刘协怕是心甘情愿的欲叫冷零一声阿父吧? 刘协喉头动了动,艰难的开口道: “良卿,汝怎会伤的如此重?” 冷零深深的看了刘协一眼,能够感受到他眼神中的关切,心中一暖,随即苦笑道: “回禀陛下,是老奴的疏忽。” 在他下手之前,坚定地以为曹昂只是徒有虚名,故而决定开始下手刺杀,为刘协一解心头之气。 可谁知道,这曹昂不光武艺甚高,天生神力有霸王之勇。 警觉性更不是一般的高,冷零思付,若是在战场上的话,说不得他会被曹昂斩杀当场…… “陛下权请宽心,老奴伤的虽重,那曹家子也好不到哪里去,纵然杀不了他,但他没个数月,他休想康复。”冷零自信的说道。 说着,冷零便要起身,正要站起却扑通一下子便摔倒地上。 “良卿!”刘协吓了一跳,连忙跑上前去搀扶,搀着冷零,刘协才发现,冷零的肩膀上的那绽开的伤口,犹如稚儿咧嘴大笑一般可怖,伤口至深,刘协甚至能看到里面的白肉。 冷飞的脸色惨白,没有半点血色。 “陛下放心,老奴无事,只要我还有半口气在,绝对不会让曹贼一家活的痛快!”冷零坚定地说道。 “良卿啊。”刘协再也忍不住,眼含热泪,抱着冷零失声痛哭起来,冷零强忍伤势,温言劝慰这个他视为自己孙儿的皇帝。 …… 使馆内,袁尚急匆匆的来回踱步。 田丰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笑了笑道: “公子,莫要再来回走动了,你晃的老夫头都要晕了。” 袁尚看向田丰无奈的道: “先生,吾实在不知道,您为何要与曹子脩有那番争执,而今他被刺杀,我河北最有嫌疑。”说罢,睨了高览一眼,后者见状不由得一颤,低下头来。 田丰眸中精光一闪,道: “公子此言差矣,老朽所做的一切为的都是河北,为的都是大将军的颜面,再者说,纵然是最有嫌疑的就一定是我们所为吗?” “公子你是大将军最疼爱的孩子,曹孟德怎会不知?大将军会置公子你的处境于不顾,而去派人刺杀那曹家子?”田丰开口质问道。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我河北委派的杀手那又如何?”他有些不屑的说道。 田丰不相信曹操敢对他们动手,在田丰看来,纵然行刺曹昂的杀手真的是他们委派的,曹操也不敢把他们怎么样,他坚信,曹操不是袁绍的对手,而今曹操绝对不敢对河北动手,因为他承受不了袁绍的怒火。 面对这等老顽固,袁尚无可奈何,毕竟这个老家伙是父亲最为倚重的人,他一个幼子又能将这老家伙如何呢? 袁尚不免长吁短叹一番, “可是,而今我等的处境很是被动。”这老东西果真不明白本公子在想些什么嘛?你怎知曹操会不会犯了失心疯,万一他脑子一热不管不顾真将我等杀了,我去哪里说理去? “公子稍安勿躁,若是曹孟德洞悉不了内情的话,那他就不配做这大汉的司空,他更不配成为大将军的对手。”田丰语重心长的宽慰道。 可是,而今的袁尚有些心烦意乱,哪里还能听进去田丰说些什么?极为敷衍的抱拳行礼后,甩袖而去。 待袁尚走后,田丰轻叹一声道: “此子若是如此,何以能继承大将军衣钵?较曹家子相差甚远。” 高览听闻,有些痛苦的闭上双眼,心中思付道: “吾莫非生平杀孽太重?让我听到这般言语?”高览一直都很明确自己的身份定位是什么?袁绍有三子,其麾下因立储一事经常明里暗里的争吵不休。 袁绍又是个好谋无断的性子,说白了就是耳根子软,幼子袁尚虽为妾室所生,然因其长相俊美,自幼聪颖颇为袁绍所爱,长子袁谭、二子袁熙为正室所生,其占据大义。 袁绍有心立幼子为继承人,从这次派他出使许都就能看出,这是袁绍对他的历练,可是另一方面,袁绍由不得忽视长子的正统性,可谓是颇为纠结,高览作为袁绍爱将深知主公的立场就是自己的立场,所以他无数次在公开场合发表看法,他不支持任何一个公子,他只支持袁绍这个主公的观点。 而今猛地听闻田丰的言论,着实吓了一跳,田丰这番话完全可以在心里所想,但是他偏偏说了出来,而且这房间中,除了自己便再无第三个人,这不就是说给自己听得? 田丰将高览的一举一动尽数收入眼底, 他开口道: “高将军,高将军?” 高览似乎是走神了,以致于田丰叫了他数遍,他方才回过神来,抱拳道: “不知先生唤某家何事?” “将军方才在想些什么这般出神?”田丰似笑非笑的开口问道。 然而高览似是早就想好了对策一样,正色道: “吾在想今日与曹子脩大战之时,他若没有那马中三宝的帮助的话,吾有没有把握将其挑落马下。” 听到高览那一本正经的说辞,田丰“哦”了一声,虽然不信,虽然知晓这是高览的籍口,却实在不好点破,只得任由高览装糊涂,透过窗外看向漆黑的夜空,心中思付道: “曹子脩,汝应当不会真的死在那刺客手中吧?” 曹子脩的房间内,曹昂倚靠在榻上,诸葛欣坐在他身边,细心地端着汉白玉药碗,喂他服药,这药乃是华佗临行前为他所配,据说效果极好,只是味道辛辣刺鼻,诸葛欣担忧味苦会导致曹昂咽不下去,特地在里面加了些蜜浆,来冲淡辛涩的口感,曹昂平静的看着诸葛欣,用勺子盛了一口先是自己服下,确认无有不适之后,才放心令其饮用。 勺子送到唇边,曹昂就老老实实的张口服下,不多时一碗药就喝完了,见曹昂面色如常,诸葛欣松了一口气, “苦不苦?”曹昂突兀的开口问道。 诸葛欣先是一愣,不解曹昂为何会有此一问,而后摇摇头道: “该问苦不苦的应该是我。” “我说的不是药苦不苦,是和我以后相处,苦不苦。”曹昂平静的问道。 诸葛欣绣眉微蹙,沉吟了片刻,将药碗放置于一旁的桌案上,看着曹昂道: “有道是卿若不弃,妾必相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喽。”说罢,唇角扬起,俏生生的看着曹昂。 后者抿嘴一笑道: “ 为夫此刻若是安然无恙的话,定然要将爱妻揽在怀里,一解相思之苦啊。” 诸葛欣闻言,俏脸微羞,皱着琼鼻瞪了这个冤家一眼道: “油嘴滑舌。”曹昂嘿嘿一笑,紧紧攥住佳人的一双玉手,诸葛欣拗不过他,只得白了他一眼,任其握住, “你方才说的太难听了,莫不是我在你眼里只是猪狗嘛?我可是注定要超越冠军侯的存在。” 佳人闻言,挣脱开曹昂的手,轻轻抚摸曹昂的面颊,平静的道: “你若想让我以后守活寡的话,想做什么就去,我只想与你相夫教子,夫唱妇随,莫不是这个要求都不得满足与我嘛?” 曹昂忍着痛楚起身,在诸葛欣的惊愕之中,将她揽入怀里,紧紧地搂住道: “我一定好好活着,和你相夫教子,甘苦与共。” 诸葛欣静静地依偎在曹昂的怀中,搂住他宽广的脊背道: “一言为定呦。” “嗯嗯,放心便是,” 卷一·许都风云 第九十四章·分析案例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旬月后 曹昂身着单衣,在院子中,开始习练华佗所传授的五禽戏。 起手虎戏。 只见他手足均着地,反复三次身躯前纵后退,继而引腰、昂头,如虎行步,前进、后退七步。 “虎戏气势威猛,能升肾水之气以固肾,肾气固则精气足,气足则五脏六腑皆固。久练能通督脉,督脉通诸脉皆通,精力自然充沛。固本培元。” 曹昂一边习练一边自语道。 鹿戏,曹昂双足着地,两次回眸顾盼,左脚伸右,右脚伸左反复三次。 较之虎戏的威猛,鹿戏则显得安详,需要以意领气,气蓄于丹田。 “能使气盈溢而散布到人体内各处,配合呼吸,气行血走,血液循环周流。正如华佗所述,血脉通,病不得生。”鹿戏练毕,曹昂额前已经见汗。 复又仰卧,两手抱膝抬头,躯体左右倾侧着地反复七次,后蹲起,双手左右按地。 熊戏沉稳,模仿熊的形象,取其体笨力大敦厚之性。 习练时,意随形动,形随意动,达到形意一体。 “熊戏主脾胃,练熊戏能起到四肢筋腱﹑肌肉发达、增长力气、灵活关节、强身壮体的作用。” 后双手攀物悬空,伸缩躯体又七次,以下肢钩住院中树桩使身体倒悬。 然后手钩物体做引体向上七次。猿戏灵巧,仿效猿的动作,外可练肢体灵活,内可抑情志动荡,即可练心。 “心神主血脉,血脉疏通可提神,因此久练猿戏,能够灵活脑筋、增强记忆、开阔心胸,可防健忘,心病脑疾。” 最后一足立地,两臂张开做鹭鸟起飞状。后取坐位态。 下肢伸直,弯腰用手摸,再屈伸两臂各七次。鸟戏轻盈,仿效鸟展翅飞翔的动作,具有气脉、增强吞吐、疏通经络、灵活关节、疏导真气通三关达顶门之效。 “使上下运行而得安静,神静则气足,气足而生精,精溢而化气,从而达到精、气、神三元合一,体健身轻,久练可益寿延年。” 看似动作轻盈,实则极为损耗体力,一套下来,,曹昂已是气喘吁吁,汗流浃背,身上的单衣亦被汗水浸透。 这时有一只手,捏着一块白巾呈到曹昂的面前。 他看去,只见贾诩不知何时早已出现在曹昂的面前,笑着道: “擦一擦,方才能够下床,莫要单衣着凉,须知而今天气逐渐转凉了。” 曹昂笑了笑,接过白巾擦拭了一番,道: “弟子在此多谢恩师的关心了。” “莫要如此说,我还没有教你什么呢,不敢担师父这个说法。”贾诩听罢连连苦笑摆手,他觉得曹昂所谓的拜他为师,只是一个恶趣味,一切只因曹昂这家伙似乎什么都知晓,贾诩自觉没有什么好教给他的。 “恩师莫要如此说,您可以教我的实在太多太多了,学海无涯啊,何以会无可教?” “譬如?”贾诩深深地看了曹昂一眼问道。 “一计灭……”曹昂还未说完,贾诩就立刻面色大变。 “我那是明哲保身的无奈之举。”贾诩缓缓开口说道,曹昂点点头,诚然,他也是这般认为的,当世有两大谋士为士族所不齿,一个是他贾诩,人称“毒士”,至于另一个就是饱受诟病的李儒了,不过据说此人已随其丈人董卓故去,然而真相却不得而知了。 曹昂欲拜贾诩为师诚然是有一方面恶趣味的原因,但是更多的他是想跟随贾诩学习一些阴谋诡计,这不是贬义,阴谋家在曹昂看来并非是可耻的,有人以阳谋立世,自然就有人以阴谋存活,这是相反的两面,却又是最为正常不过的现象。 “恩师这么一说,我才记起来,您还没有给弟子传授课业呢。”说着,就一把揽住贾诩,不由分说的搀着他往房间走去。 房间中,二人相对而坐。 贾诩的第一课,就是与曹昂分析案例。 “公子可知推恩令?”贾诩意味深长的含笑问道,曹昂皱眉,因为在此时这个时代洪流中,但凡是读过书的人,无有不知晓何为推恩令的,那么以贾诩这老辣的性格,不可能会给曹昂这道送分题的。 何为推恩令? 通俗的讲,推恩令乃是西汉时期,武帝为了巩固中央集权而颁布的一项重要政令。 此政策的本质是在郡县制的基础上的改进。 要求由以前的各诸侯王管辖的地盘只由其长子继承,改为其长子、次子、三子共同继承。 按照汉制,推恩令下形成的侯国隶属于郡,地位与县相当。 根据这项政令国策的有序开展实施,诸侯王的封国被越分越小,武帝再趁机削弱其势力。 意义就在于温水煮青蛙,让这些越分越小的百十个诸侯国,小到生出不出对中央产生威胁的程度。 史料为证“大国不过十余城,小国不过数十里”。 而整个国家范围内,“汉郡八九十”,也就是作为直属中央的郡占全国国土面积的八到九成。 而且“形错诸侯间,犬牙相临,秉其扼塞地利”,意思是这些郡总是穿插进诸侯国土之间,郡的土地与诸侯国的土地犬牙交错,使诸侯国不能连成片,并且郡县总是占据或扼守着有利地形。 诸侯王的封国再也无力与中央抗衡,中央集权得到有力的巩固。 这使得诸侯王国在名义上没有被进行任何的削藩,以此避免激起诸侯王进行武装反抗的可能。 于是“藩国始分,而子弟毕侯矣”,导致封国越分越小,诸侯势力大为削弱,从此“大国不过十余城,小侯不过十余里”,即使诸侯王胆敢倚仗自己拥兵自重进行叛乱,中央也能很快平叛。 推恩令还规定诸侯王死后,由嫡长子继承王位,其他子弟分割王国部分土地为列侯,列侯归郡统辖。 允许诸侯王推“私恩”把王国土地的一部分分给子弟为列侯,由皇帝制定这些侯国的名号。按照汉制,侯国隶属于郡,地位与县相当。 因此王国析为侯国,就是王国的缩小和朝廷直辖土地的扩大。推恩令下后,王国纷请分邑子弟,“于是藩国始分,而子弟毕侯矣。” 朝廷“不行黜陟而藩国自析”。武帝以后,王国辖地不超过数县,其地位相当于郡。这样,诸侯王强大难制的问题,就进一步解决了 文帝时,时任太傅的贾谊鉴于淮南王、济北王等王侯的谋逆事件,曾在《治安策》中提出“众建诸侯而少其力”的建议。 到了武帝即位后,主父偃提出实行推恩令,规定:诸侯王死后,除嫡长子继承王位外,其他子弟也可分割王国的一部分土地成为列侯,由郡守统辖。 以中央的名义发布,将诸侯王的土地分封给诸侯王的其余子嗣,用现成的利益使诸侯王的非嫡子们坚定地与中央朝廷站在一起,去分割瓦解诸侯王的实力与地盘,这就是推恩令的可怕之处。 曹昂尚在思绪之中时,贾诩笑了笑问道: “怎么?公子觉得这道题目很难嘛?” 曹昂摇摇头道: “所谓推恩令不单单只是为了瓦解诸侯王的实力大于中央朝廷,使得皇权旁落。”曹昂首先与贾诩简述了一番,实行推恩令这道阳谋的步骤,以及中央朝廷需要具备强大的实力才能推行,否则这条阳谋就只是虚无缥缈的空中楼阁罢了。 “在弟子看来,推恩令本质上最大的意义在于,实施仁政、强调法制、先教再罚。 在全国招贤纳士,贤良方正、求治国良策,允许官吏和百姓上书评议政事。”曹昂侃侃而谈自己的观点。 前世时,他曾与同事们探讨过此类观点,当时的看共通看法为,武帝通过这种方式最大限度地选拔出了有德有才的人。 启用平民丞相公孙弘,加强中央集权,改革官僚制度、经济制度和对外关系。 从削藩上面看就略见一斑:过去是由长子做藩王,武帝推行了除长子可以享受藩王外,其他嫡子也都能享受封地和财政税收,但这些藩王的政治权利被剥夺,归中央统一管理,其监督机构就是派刺史到地方监督各王的工作,刺史在六个方面对地方进行监督,即“以六条问事” “敢问公子是那六条呢?”贾诩眯缝着双眼问道。 “豪强占田超过了限制数量,且恃强凌弱。多有不法。” “郡守不遵守诏书、法令,欺压百姓,横行地方,导致多有贪污腐败之举。” “地方长官审判案件不体恤百姓,草菅人命,随意赏罚,被百姓所嫉恨。造成政府公信力的影响。” “选拔任命官吏不公平,排斥贤能之人,任用小人奸佞之辈为官。” “官府子弟与士族豪强互相勾结,仗势欺人,地方长官也为戴罪子弟向下属求情,使下属枉法办事,不能秉公执法。” “郡守不忠于皇帝,而是和地方的豪强们互相勾结,权钱交易,严重侵害国家利益。” 贾诩闻听之后,面上挂着欣慰的笑意,不由得频频点头,从曹昂上述六点的分析来看,推恩令对前朝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不单单是加强了中央集权,完成大业,更能给以后的当权者提供了借鉴的方法。部分地方税务上缴国家,政治统归于中央集权。 国家经济命脉的盐业、铁、煤炭等归国家统一管理,销售。 实行货币由国家来铸造等,在今 天的石油、钢铁、盐业、货币等,曹昂正要开口,却忽然愣住,而后深深地看了贾诩一眼,喃喃道:“恩师,弟子忽然明白了,您为何会问弟子对推恩令有何看法了。” 贾诩努努嘴道: “说来听听。” 曹昂淡淡一笑,摇头道:“而今尚不可说,弟子能告诉恩师的只有,不让恩师失望便是。” “孺子可教也。”贾诩闻言抚掌大笑,甚是宽慰。 卷一·许都风云 第九十五章·远虑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贾诩的深意已经不言而喻。 自从衣带诏事件后,曹操的野心已经被刘协的算计彻底扒开,且呈现出一种难以阻挡的姿态催发,在贾诩看来,刘协的“禅让”已经不远了。 无论到时候他是否情愿,皇帝的宝座只会离刘协越来越远,诚然曹操而今野心已经暴露,但是偏偏并无反意,在贾诩看来,此刻的曹操是个可以比拟霍光的权臣,也许他究其一生都会和他曾经所述一般,死后墓碑上所镌刻“汉故征西将军曹侯之墓”,但是他的子嗣可没有这个愿景,比如自己这个弟子的态度就很暧昧。 曹昂的即位,八九不离十,这是心照不宣的想法,而今虽然无法张口说出,但确是在心中默念的事情。 那么,届时当自己这位弟子真的成了曹操到继承人以后,他会按照曹操的路子走下去,甚至犹有过之,从曹昂在两郡的一系列政策就能看出来,曹昂的野心比曹操要大的多,曹操的目地是打压士族,借此行对自己治下有利的事情,那个未公之于众的唯才是举令,就有一种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矣的意味,至于曹昂的图谋,比起曹操来野心更大,他甚至有消灭士族的意思在其中。 而且曹昂通过裹挟宗亲、拉拢外姓武将、亲近寒门士子、从士族身上争利分于庶民的举措,就能够看出,他是铁了心与士族豪强斗到底了。 新老政权的更迭最避免不了的就是利益的分配,贾诩与曹昂分析推恩令的目地就在于与曹昂探讨一个问题,利益如何分配,通篇就是一句话,不患寡而患不均! 曹昂自然能够明白老师的深意是什么。 “我们来假设一个近乎于谋逆的问题。”贾诩语不惊死人不休道。 “司空征战天下,几乎将大汉一十三州尽在掌握之后,却大限已到,而公子你接掌之后恰逢天子禅让。届时你最为依仗的是谁?” 曹昂沉吟片刻道: “当属子丹。”曹昂一直视曹真为自己无论是现在还是今后的一大臂助,既然是假设那就不妨大胆一些,师徒两人畅所欲言便是。 贾诩点点头道: “那我们就围绕曹真说起。” “曹子丹虽只是司空假子,然视若己出,经我观察,无论是武艺、统筹、领兵征战的能力也是不俗。”贾诩如此分析道,曹昂点点头,曹真确实如贾诩所说是个很有能力的家伙,要不然也不会在前世大魏成为节制天下兵马的大都督,能力自然是有的,而且很强。 殊不知,曹真曹子丹,可谓是后三国时期与曹休并称为帝国双璧,宗室八虎骑中硕果仅存的两位,实非演义中所说的不堪,况且后期的曹真若无真材实料的话,如何能令一干外姓老将心甘情愿的俯首听令呢? “到时,公子你坐了天下之后,那么曹子丹是不是要大大地恩赏?”贾诩如此问道。 “那么这时问题就来了,怎么封赏他,封王?还是封公,是否要恩泽他的子孙后代?”听到贾诩的问话,曹昂摇头苦笑,这就是问题的症结所在,在贾诩的假设里,曹昂的霸业需要无数个曹真这样的角色来为他创建,那么他就需要为这无数个为他建功立业的臣子分割利益。 但是蛋糕只有这么大,要调剂好各个利益群体的胃口,不可能分配均匀,但是却不能饿的饿死,撑的撑死。 譬如拿曹真来说事,曹昂也不知道在自己的手里,未来的曹魏会走到哪一步,然而不管如何,介时的曹真一定是要成为大将军那般的存在,代替自己节制天下兵马,封爵?赏赐土地?泽被后世?…… 同时要开创好新的利益分割,还要保证国有的资产不被侵蚀…… 想到这些曹昂就觉得头疼,这些都太过繁琐了,望着皱眉苦笑的曹昂,贾诩不紧不慢的将面前的蜜浆端起饮了口,复又说道: “你莫要与我说,这些还为时尚早,毕竟你也不知道,老朽所预测的事情何时会发生,也许是很久以后,或许就在明朝呢。”贾诩深深地看了曹昂一眼,令得他内心猛地一颤,这一眼可谓深入灵魂。 虽然贾诩时常深居简出,对待一些问题从不或者说很少发表自己的看法,但是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很清楚曹操父子的目地是什么,他也很明白士族的目地是什么,二者之间因为利益问题,产生了无可调和的矛盾,只是碍于某些不言而喻的原因实在是无法撕破脸去争夺,但是现在可谓是水火不容了。 “前日便不止一次的听文学掾说起,二公子的学识可谓是突飞猛进,而二公子本人也不止一次的恳请司空给他一县治所,考验自己的你们能力,司空大人很是心动呢。” 曹昂知晓这是老师在给自己传达消息,这种事情他是无法阻拦的,哪怕明明知道曹丕日后一定会与他作对争夺,但偏偏有些争夺战是需要在台下进行,两个公子是无法赤膊上阵,亲自下场争夺的,曹昂在曹操心中的地位自然是无可争议的。 但这并不代表曹操对别的孩子不会疼爱关心,作为一个拥有很多孩子的父亲,他希望自己的儿子们兄友弟恭,且个个能力出众,诚然,日常之中,难免会有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产生矛盾,但是却不能发展到不可调和你死我活的地步,如果到了那时,就会让曹操生厌,待曹操失望透顶之时,这两人都将会失去继承人的资格,便宜的只能是身后的弟弟们。 以前的曹昂不明白,为何这种继承人的争夺会如此限制,比如,唐朝的隐太子李建成为何不在二弟李世民羽翼未丰时出手干掉他,此刻身处曹昂这个身份,他多少有些M明悟了,不单单是一切的争夺需要限制在曹操的承受范围之内,还有一点尤为重要,兄弟之情,可能在很多人看来,在权利面前,至亲骨肉都会相残,更何况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呢? 此刻的曹昂眉头渐渐皱起,脑海中却涌现出一幕幕儿时的记忆,那时的他恪守长兄如父,弟弟们对他礼敬有加。 绝对的兄友弟恭的典范,不知何时这等兄弟情义一下子就冲淡了,貌似是从自己自宛城重生归来之后,一切都变了,或许当初自己的“死亡”给了曹丕一种可以顶替的错觉,当然如果按正常逻辑的话,确实没有任何人,任何事物能够阻挡曹丕的上位,可是事情总不是按照正常逻辑的,曹昂一直坚信,既然他降临到这个世界,逢此乱世,自然要做些什么,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前世与好友指点江山,挥斥方遒,最恨不能生在古时建功立业,造福一方,而今入此世,自然要做一些事情,既是完成曾经的诺言,又是一场恪守本心的飘邈之旅。 “作为兄长,我衷心的祝福他,替他开心。”曹昂正色开口。 “既然如此,那公子想好接下来的谋划了吗?”贾诩吮 了口盏中的蜜浆,有些漫不经心的问道。 曹昂闻言,搔搔头,苦笑道: “大概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吧,若非如此有何办法?” ,曹昂伸了个懒腰,轻笑一声开口道: “毕竟是从小照看的弟弟,实在是不忍心出手。” 曹昂自归来以后,除了借曹操之手给予卞夫人母子一份不轻不重的警告之后,便在没有出手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倒是曹昂归来之前,卞夫人雇佣杀手截杀他的事情,曹昂一直记忆犹新。 偏偏曹昂却一直没有下手对付这对母子,一方面是顾及老曹的情绪,一方面是不屑于出手,然而曹丕却无时无刻不在触怒他,先是与同他注定为敌的士族坚定地站在一起。 而且更加变本加厉的恳请曹操为他划出一县之地让他治理,为他镀金以及公然的招揽人才,然而他的字面意思却是好好学习理政,为父亲分忧,这分明是一个漏洞百出,一点也经不起推敲的说辞,偏偏却无人会刺破。去拆穿。 曹丕在一步步触及曹昂的底线,若再不出手,那么接下来曹丕是不是会将手伸到军队里,再美其名曰的钻研骑战,将来为父亲分忧? “恩师,听你一言,我在思考一个问题。”曹昂揉搓指肚,缓缓开口道。 “哦?却公子在想些什么呢?” 他往贾诩跟前凑了凑,道: “我在想如果我再不出手,我的好弟弟将来会不会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来一句为父亲分忧?” 贾诩双眸眯起,点点头颇为认可道: “嗯,不错,这倒是个可以深思熟虑的问题,公子是应当好好分析一下对策。” “恩师也认可?” “那是自然的,只是莫要太过火便是。” 曹昂嗔怪的看了贾诩一眼道: “恩师说的这是哪里话,那是我的从小照看到大的弟弟,我怎忍心伤害他?当兄长的历练一下弟弟,这是对他的成长,我这个做父兄的完全是为了他好啊。”曹昂义正严词的说着,若不是贾诩知道他是个什么性子,就曹昂这幅十足的演技做派,怕是立马就会相信了。 “恩师拭目以待便是。” 贾诩重重点头,笑道: “呵呵,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这个弟子非常省心,许多事不用自己一遍遍的去劝诫教导,一点就透,或者说这些事早就在他既定的计划之内,只是尚未开展,从未与任何人谈论过,心里却是有一条清晰的脉络,过犹不及,稳若泰山,不愧是好弟子。贾诩在心中如此感慨。 我的好弟弟啊,多日不见,愚兄甚是想念啊!曹昂在心里思付道。 卷一·许都风云 第九十六章·终不似,少年游!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司空府 曹丕自去年便独居在松林苑内,这是一方司空府内,不大不小的一处院落,诚然他很想单独开府居住,然而,在曹昂这个兄长为单独开府出去之前,他莫要想冲出曹操的掌控之下。 清香在小小的铜炉里冉冉升起,司马懿同曹丕相对而坐,两人中间置了一方桌案,据司马懿说,这是他在陆浑山时,随师父胡昭所学的习惯,“看来世兄在您恩师那里学到的不只是知识,还有这些新颖的事物啊。” 司马懿笑了笑,端起热气腾腾的浆壶,先为曹丕的盏中盛满蜜浆,侃侃而谈道: “吾生平便是这样的性子,碰到一些好的事物总要学一学,让公子见笑了。” 曹丕嗔怪道: “世兄这是说的哪里话,何来见笑一说。”二人闲聊攀谈一会儿,不约而同的一起沉默起来。 “世兄与我那兄长见过面了?”二人沉默了许久,曹丕率先开口打破沉默问道,听到曹丕的问话,后者顿时一愣,随即点点头,失笑道:“是啊,那日在丰毓楼,一睹了长公子的英姿,与坊间相传的并无二致。” 曹丕无声的点点头,并未开口。 “公子怎的不说话了?” 曹丕深深的注视着司马懿道: “世兄对我那兄长的评价如此之高嘛?” 司马懿闻言反问曹丕道:“却不知长公子在你的心中是什么样的形象呢?” 曹丕一愣,随即陷入深思之中,记得那时,兄长在自己心中是完全可以比拟父亲的存在,对自己的关心备至,为自己识字、授业、解惑,在自己闯祸的时候,还未自己抗下罪责…… 记得自己那时非常羡慕游侠们的快意恩仇,堪堪小大人的年纪就学人家饮用辛辣的酒水,望着窗外寒风肆虐,屋中炉火生暖,好不惬意,那时兄长闻言而来,记得那年的兄长还没有十八岁,却如同浊世翩翩的佳公子,令与自己饮酒的几位游侠儿“心旷神怡”,兄长并未因几个游侠出身粗鄙,反而笑着与那几个游侠儿打着招呼。 普普通通的杯子在曹昂手里仿佛熠熠生辉的琉璃一般,望着曹昂的风姿,那时的自己对兄长推崇备至,恨不得认丁夫人为生母,足见当年的自己对兄长是有多么的敬爱有家。 酒宴过后,曹昂当先出门,将身上的大氅结下,披在自己身上,单薄的衣衫好像不惧寒风刺骨,他永远忘不了那只温暖宽厚的大手,是怎么轻轻抚着自己的脑袋,自己是如何依偎着他,兄弟二人回了家…… 想到此处,曹丕不禁眼含热泪,自己是何时开始同兄长作对的呢? 好像是听闻兄长身死宛城之后,心境就出现了变化,对大哥故去的伤痛被一种叫做野心的东西冲淡了。 在自己做着继承人美梦时,大哥又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从空欢喜一场到“别来无恙”,曹丕并没有因为兄长的平安归来,感到开心,他的心里开始愈发阴暗,他无数次强压心中的想当面质问曹昂“你为何不死”的冲动,面上依旧是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但是假不假,他非常清楚明白。 起初他觉得曹昂的死会冲淡他在自己心中的伟岸地位,可是当被司马懿问起之后,他忽然发觉,曹昂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从未变过,只不过一直被野心压制,而今细想之下,渐渐生出了愧疚的感觉。 双手紧紧攥起,直至关节发白,面露痛苦纠结的挣扎之色。 司马懿人精一般的人物,又怎会猜不出个大概,他所问的问题就是要让曹丕直面问题,让他有一种开弓没有回头箭的感觉,坚定地一条路走到黑,哪怕是撞了南墙也不得回头。 “看来长公子在你心中依旧光彩夺目,不可逾越啊。”司马懿缓缓开口说道。 曹丕闻言冷视司马懿,他的眸子像一头饥饿的野狼,在注视着猎物,司马懿凛然不惧的与他对视。“公子觉得,前期所做的铺垫都是假的?长公子会不明白你的一举一动?” 他不答话,依旧冷视司马懿,只是眸中那一闪而逝的惊慌并未脱离司马懿的注视,他继续说道:“就说那刺客,纵使他神通盖世,我也决计不信,没有有心人的操作,他能安然无恙的带着凶器进入到曹昂的视线之内……” “不要说了。”曹丕开口,“我不否认兄长在我心中的地位,但我也深知覆水难收的道理。” “那你的意思是?”司马懿故作不知的问道,“开弓可没有回头箭!”曹丕一字一顿的说道。只见他呼吸逐渐开始急促,大口大口的喘息,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忘我守一,六根大定。”一道声音突兀的传来,令在座二人面色大变,纷纷转首看去,只见不知何时,曹昂双手负后,出现在门口,笑着望向二人。 “子桓,男子汉大丈夫,要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魄,遇事莫慌,当气定神闲才是。” 曹丕此刻早已吓得肝胆俱裂,颤巍巍的想要开口,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到是司马懿起身作揖,故作镇定的问道:“却不知长公子是何时来的,也不事先说一声,仲达好出门相迎啊。” 曹昂笑着走到曹丕身边,轻轻地拍了拍曹丕的肩头,可是曹丕却感觉曹昂的手仿佛泰山一般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他想要站起来,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他猛地想起方才曹昂对他所说的话来 要心无旁骛,不得又丝毫杂念,心思要像冰一样清澈透明,纵使有再大的外界干扰也不要理会,不被惊扰,要处变不惊, 需要达到任凭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的境界,凝神定气,抱心归一,达到忘我的境界。 即心中别无所想,连自身的存在也要忘记,眼、耳、口、鼻、身、意六根凝定,即对外界的动静不理不闻,凝气于丹田,心中无私心杂念,吐与纳要交相呼应,集中所有心神,力求心内与心外皆无一物,心境就像冰一样清澈透明,毫无杂念。 按照曹昂所说,终究是平静下来,见到曹丕的面色再次如常,曹昂才看向司马懿道: “刚刚到,就见道子桓对着世兄怒气冲冲的,我这个弟弟心思还是不太沉稳,有劳世兄劝解一番了。” 司马懿听闻,心中松了一口气,笑着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吾与子桓公子在评鉴历代先贤,观点不同自然有了争议。” 曹丕勉强抿嘴一笑,点点头,显然是认可司马懿的“说辞”。 曹昂听闻后,挑挑眉“哦”了一声,道:“说的是哪位先贤啊?”司马懿尚在沉吟中,曹丕却喃喃开口道: “是郑庄寤寐生的故事。”司马懿听闻面色大变,不可置信的看向曹丕,仿佛是在问“你怎可说这个?这与直接告诉曹昂你我所图有何两样?” 这个故事很简单,说的乃是春秋时,一代雄主,郑庄公的故事。 说的是郑庄公弟兄二人,母亲武姜因生庄公时与寻常不同,郑庄公是武姜在睡眠中生下的,醒后方知,先是生下来脚,最后才生下头,惊吓了姜氏,所以姜氏不喜欢他,荒谬地说他是“大逆不道”,倒着生的,天生的不孝。所以郑武功为其取名“寤生”。 与对待郑庄公相反,武姜对其弟弟叔段却百般宠爱。 按照古制,寤生是老大顺理成章地继承了王位,成为郑国君主。 母亲武姜更加心怀不满,千方百计培养叔段的势力,以便强大后取代庄公。 于是她就替叔段请求封地想要制邑,庄公不同意,武姜又请庄公把叔段封到京襄城,庄公同意。 叔段到京后,称京城太叔,招兵买马,修筑城墙,准备谋反。卿士祭仲发现后告诉了庄公,庄公说:“只要我母亲武姜愿意,有什么关系。”祭仲说:“武姜没有满足的时候,不如早点把他们安置个合适的地方,不然就难对付了。”庄公说:“多行不义必自毙。你等着瞧吧!” 郑庄公二十二年,弟弟叔段认为时机成熟,就和母亲商量谋反日期,武姜作出决定后就回信给叔段,让他立即起兵, 自己做为内应。 此时,郑庄公早已发现他俩的阴谋,截获了密信。拿到证据后,郑庄公即派公孙吕率二百辆兵车包围了京襄城,叔段措手不及仓皇逃至鄢陵,又被庄公追杀而被迫逃到共城后自杀。 这样以来,庄公对武姜更加不满,扬言“我俩不到黄泉不再见面”。 说得乃是一个兄弟反目的故事,曹昂不由得一愣,看向曹丕,心中想到“汝与我说这个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这些有何好争议的?难不成两位在讨论共叔段罪不至死嘛?”,司马懿打了个哈哈道:“只是先闲浅之言,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曹昂也不理会司马懿的籍口,施施然坐下,道:“我这里也有一个故事要分享给你二人。” “兄长,但讲无妨,弟弟洗耳恭听。”曹丕作揖道,司马懿也是正襟危坐,听曹昂的讲述。 曹昂目视窗外,缓缓开口道: “这是一个春秋时期的故事,那个国度叫唐国。” 司马懿挑眉,心中道: “春秋时,诸国林立,倒是有这么一个国家。” “故事就发生在国君的长子与次子身上。”曹丕闻言,心中生出寒意。 “……兄弟之间为了能够称孤道寡,彻底决裂反目成仇,一世命即万世命,二弟想成为这个国度的主人,谁能拒绝受命于天际寿永昌的故事呢?” “后……后来呢?”曹丕不禁打了个哆嗦,颤巍巍的问道。 “多年以后,二弟孤独的坐在曾经梦寐以求的龙椅上,看着效仿他当年所为,争储的儿子们,他又会想起从前的自己与大哥来,或许这就是一个轮回罢了。” 曹昂神经质的笑了笑,看了看二人,道: “芦叶满汀洲,寒沙带浅流。二十年重过南楼。柳下系船犹未稳,能几日,又中秋。” 他起身向外走去, “黄鹤断矶头,故人今在否?旧江山浑是新愁。” 行至门口,回首望向故作镇静的司马懿,面色僵硬的曹丕。缓缓开口道: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说罢,便笑了笑,随即出了松林苑,徒留二人面面相觑。 “他什么都知道!”曹丕痛苦的闭上双眼,惨笑道。 卷一·许都风云 第九十七章·虎豹骑的诞生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曹操在品味,终是点了点头,感慨道:“意味深长啊。” 郭嘉在一旁平静的等待曹操的指示,作为一个谋士,一个军师祭酒,他是称职的,同样的,作为曹操专属情报机构的负责人,郭嘉也同样合格。 虽然他无法获取到,司马懿与曹丕完整的对话内容,但是,凭借最后曹昂所吟唱的这首诗,曹操就能够从中读取到很多东西。 曹操看向郭嘉道:  “奉孝有没有什么想要问的?” 郭嘉笑着摇头道:  “主公若是想对在下说,自然会开口。”身为一个谋臣,要时刻审时度势,不该问的绝对不能问,哪怕心中疑惑不解,却依旧要波澜不惊。 “奕儿今年六岁了吧?”曹操双手负后悠然说道。 他所说的乃是郭嘉独子,名叫郭奕,虽年少,却机敏伶俐,深得郭嘉喜爱。 曹操方一提起,郭嘉脸上浮现一抹慈爱,拱手道: “劳烦主公挂记,犬子今年确实是六岁。” “那奉孝你是否想让他今后成才顶天立地呢?” “这个要看他个人能力,才能斟酌,并不是在下想怎样就能怎样的。”郭嘉沉吟良久才开口说道。 他的说法倒是让曹操一愣,在曹操的认知里,自然以为每个做父亲的都希望儿女今后能够成龙成凤,却不想郭嘉这个做父亲的却不是这么想。 望着曹操诧异的神情,郭嘉轻笑一声道: “嘉,自幼体弱多病,平日里需要依靠五石散那种毒物来缓解病痛,承蒙司空不弃,委以重任,娶妻生子。” “嘉有子为盼他不似我一般,而今嘉身体得长公子尽心医治,虽已恢复如初,然嘉对犬子期望始终不变。” “一生平平安安就是福分。”郭嘉说罢,对着曹操长揖一礼,除了表达自己的看法以外,更是对曹操的赏识器重,曹昂的倾力救治的感激。 曹操哑然失笑,本以为天下做父母的都如同自己的想法一般,不成想身边有郭嘉这个不同的例子。 “很多人都不理解,吾既然属意子脩,却又为何对子桓母子的心机手段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诚然所有人都有此疑惑,但是子脩这个当事人,似乎从未放在心上。” 经曹操这么一说,郭嘉不由得挑眉,曾经未曾留意,经过曹操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郭嘉强忍自己的冲动,等待曹操的解惑。 “吾有子二十余,除了希望他们每一个能平平安安之外,还对他们有很高的期望,希望他们能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各有建树。” 郭嘉点点头,他知晓曹操此话不假,比如曹植善做诗词,曹操就让他好好钻研,曹彰孔武有力,想要以后征战沙场,曹操也鼓励他,让他好好努力。 曹铄自打娘胎出来就体弱多病,曹操希望他能够平安一生,这么看来,作为一个父亲,他是合格的。 他并没有给自己的儿子们定下一些不切实际的目标,逼迫他们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奋斗。 “那二公子?”郭嘉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疑惑,讪讪开口道。 曹操闻言先是一愣,随即道: “这么说起来,源于我的不是,属意子脩为继承人的心思我从来没变过。” “宛城之后,我以为子脩已经不在人世,于是我开始全力培养子桓,因为我发现子桓与他兄长是一类人,或者说他们走着相同的特性。” 那段日子的曹操很是纠结,若去掉曹昂,曹丕无疑是最为合格的继承人,但是曹操不敢笃定曹丕会在自己死后依旧执行他所立下的政策。 可是若不属意曹丕,放眼望去,自己剩下的孩子之中,还有谁最合适当继承人呢?好在老天爷不是太过无情,将自己的大儿子送了回来,让自己虚惊一场。 虽然回来后的曹昂与之前有些不同,但是他无论是性格还是想法,与年少时的自己大相径庭,就连在女色的胃口这方面…… 两郡的政策更是超前,使他明白曹昂的目地不单单是制衡士族,方便行事,他的所图比自己还要大,曹昂非常清楚今后的对手,不是哪一路诸侯,而是庞大的士族团体。 最让曹操欣喜的不单单是如此,而是曹昂懂得借势,集合多方的力量,同庞大的士族团体对抗,并且能够从中获利,这才是最令曹操欣赏的一面了。 最可怕的是曹昂从未要求自己帮助他,两个儿子,一个无视恐怖的士族,坚定的同父亲现在一起,另一个为了争夺位置,早就投入了士族的怀抱,曹操心里的那杆分的非常清楚明白。 但是他为何有对曹丕的小心思视而不见呢?因为他觉得曹昂的成长,不能太过顺利,年轻时有些挫折,便于以后储备阅历以及经验。 曹丕,毫无争议的成了一块磨刀石,曹操不清楚曹丕这块磨刀石合不合格,但他的定位就是一块磨刀石的存在。 虽然身处中原,但是千里外的河北,袁绍的几个儿子斗得多么激烈曹操心里是有数的。 他不会奢望自己的孩子们不管明里暗里都兄友弟恭,但不能超出他的底线,曹丕近日来的手段就是超出了自己的底线。 自己还未抽出手去敲打,曹丕就接到了曹昂的警告,何谓终不似,少年游?用曹操的理解就是,曹昂告诉曹丕,你最近的这些手段不想我曾经的弟弟。 至于,你的那些小心思我都知道,我还没有抽手是因为我心里还有你这个弟弟,你可以竞争,我甚至会鼓励里,但是你的手段不要太过阴险,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这种令人头疼的事情,曹昂竟然无需他这个当父亲的出手,就处理的干干净净,顺便还能对曹丕震慑一番,令他投鼠忌器,曹操又不是老迈昏聩,如何看不到曹昂的优秀之处? 更遑论,曹昂非常明白自己这个父亲的苦心,什么事情都处理的井井有条,除了那一件楼台水榭事件。 “奉孝,吾不怕子桓出手,吾怕的是等子脩出手,而子桓没有招架的余地。” 郭嘉将头微低,道: “二公子自那以后整日浑浑噩噩,好似行尸走肉一般。” “一时的打击,难免会让年轻人招架不住,他想开了就好了,莫要担心。”而今这种局势,曹操不方便下场支持,他默认让士族去帮助曹丕,就是希望曹丕能够重新振作,好好当好一块磨刀石。 司空看似对子嗣的争斗毫不关心,实则对具体的情况已经心知肚明,郭嘉忽然感觉曹丕有些可怜,是的,就是用可怜形容。 曹操的隔岸观火,在曹丕看来是一种鼓励,是一种无声的支持,他以为曹操的视若无睹,是放任他与兄长的争斗,为了继承人这个位置,曹丕已经近乎于一种偏执的地步。 相反,倒是长公子曹昂一直没有出手,这回,曹昂单刀赴会,当着司马懿的面与曹丕一番谈话。 令的曹昂险些生出了心魔,那句终不似,少年游的诗句,在郭嘉看来不光是给与曹丕心里上一个暴击,更是对司马懿的一种震慑。 君不见,司马懿走出松林苑时,脚步是有多么的快,多么的匆忙,八成是回去同老司马汇报情况去了。 “子脩而今何在?” 曹操双手负后,睨了郭嘉一眼问道。 “长公子这厢应当是与少夫人在许都游玩。” 曹操点点头,沉吟片刻,道: “子脩虽勇,然近期,经过太多场刺杀了,保护人手一定要安排好。”顿了顿又到道: “尽量别让子脩发现了。” 郭嘉作揖道: “主公放心,在下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妥当。”郭嘉携曹操手令,自其秘密筹建的精锐部队虎豹骑里抽掉了十五名干练的好手,密切保护这对即将新婚的小两口。 “派遣抽调的可是虎卫?” “非也,乃是主公筹建还未公之于众的虎豹精骑。” 曹操闻言,眸中精光一闪询问道: “筹建的如何?”自从曹昂与曹真钻研出那马中三宝以后,曹操便突发奇想,以此来筹建一支精锐部队,抽调的人员具为寻常部队的百人将,或者是普通部队的校尉级别的人员充当虎豹骑士兵。 可想而知,这支部队曹操有多么的重视,虎骑为机动重甲骑兵,豹骑为精锐部队,无论是粮饷或者装备,都是上佳,自然规模与训练效果也是寻常部队所不能达到的。 “回禀主公。自筹建到训练现今已经初具规模,可有一战之力。”郭嘉一直是这件事情的策划者,自然会尽心尽力。 “只是大都督与副都督尚在空缺之中。”郭嘉将此时的问题告知曹操。 曹操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  “这是我为子脩即将到来的大婚准备的礼物。” 郭嘉一惊,有了这支部队,曹昂岂不是如虎添翼?主公这是怕“磨刀石”的压力不够嘛? 当然这种事情,郭嘉怎么能够开口问出,只得开口应是,按照曹操的命令去执行,心里不得不替曹丕开始同情。 卷一·许都风云 第九十八章·甲乙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都城内,人潮熙熙攘攘,在这个几乎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时期,许都的繁荣昌盛仿佛天方夜谭一样。 曹昂与诸葛欣,一对作为即将新婚的小两口。 二人紧紧挽着彼此的手,漫步在许都城内,诸葛欣望着时不时回首的曹昂,心道“也不知自己这位未来夫婿在看些什么。” 于是她开口,诧异地问道:“你在看什么?有什么吸引到你嘛?” 曹昂先是一愣,眸中闪过一道迟疑,失声笑道:“没什么,就是感觉有些古怪。”曹昂一直觉得有人在暗中观察他,或者说是在观察他俩,令曹昂分不清是敌是友。 所以,曹昂几乎无时无刻地回头探查,这样一来就引起了诸葛欣的重视,所以她才有次一问。 “今朝,我们俩出来游玩,不要寻思太多东西。”曹昂如此劝慰道。 诸葛欣臻首轻点,“嗯”了一声,紧紧攥住未来夫君的手,二人晃悠悠地在路上行走着,“街上的人肯定都在说我俩是金童玉女呢。” 诸葛欣风情万种地白了曹昂一眼,檀口轻启道:“我若是早知道你这般油嘴滑舌,起初就不会和你在一起了。” 曹昂坏笑一声“那你现在不是知道了,我岂不是暴露了?” “只是不知道,你知晓了我的真实面目之后,是否还愿意同我度过此生呢?” 诸葛欣望着曹昂,眼波流转,缓缓道:“希望从今以后,你永远都不会问我这个问题,答案你早就不知道了,不是吗?” 曹昂自然知晓诸葛欣的心意,他有此一问,完全是玩心大起,故意而为之的。 眼前丽人的心思他如何会不懂? “我们去珠钗铺子看一看,挑几件配得上你的首饰。”曹昂摸摸鼻子道? 后世常说,没有哪个女人能够经受住金银首饰的诱惑,前世的他没有机会去检验,更没有那个想法,而今说出,只见诸葛欣眼前一亮,果然如此。 诸葛欣,笑颜如花,欢快地跑进那家许都最大的珠宝店内。曹昂笑着跟了上去。 诸葛欣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的一道摊位旁,有两个衣着朴素的汉子,时刻观察着 二人的动向,待曹昂与诸葛欣进了珠宝店以后,二人面面相觑。 甲对乙努努嘴道:“跟上。” “人家进了店里,那是女人去的地方,我们两个大男人进去作甚?”乙不解地问道。 甲不由地搔搔头,说道:“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太妥当。”甲还要言语,却见乙的面色猛地一变,只见他不由分说,拽住甲的臂膀就向外走去。 脚步逐渐变得飞快,甲踉踉跄跄地跟在他的身后,不解地问道:“好好的你跑个什么劲?” 乙冷冷的瞪了他一眼,这时,甲才算回过味来,他知道乙为何拉着他慌忙撤退了,他们被人盯上了。 作为曾经团体里,无论是资质还是能力都是俱佳的勘察手的存在,何人有这个能力把自己盯住而自己却丝毫没有察觉? 想到此处,甲不由得脊背生寒,不多时,二人就行至许都尚未开发完成的区域内。 有人倚靠在一块石碑上,双手抱胸,阻拦了甲和乙的去路。 “二位跑的可真快,令在下差点没追上。”曹昂呼吸粗重,显然也是刚刚停下奔跑,只不过曹昂已经跑到二人的前面,老早就在等待他们了。 甲张口欲言,却被乙所阻拦。 乙眼珠乱转一阵,笑了笑道:“不知阁下为何在此,莫不是等我哥俩?” “没有这回事,我只是觉得这里荒凉得甚好,因此依靠在此处,欣赏一番罢了,跟二位绝对没有半分关系。”曹昂摆手说道,只是嘴角那带着嘲讽的笑容,令人怎么也不会相信他方才说的话。 甲此刻面上略显慌张,拽了拽乙的袖口问道:“怎么办?” 后者看向他,甲似乎明白了他眼神里表达的含义,二人一同点头,飞快地转身,夺路而逃。 曹昂放下手,后脚撤步,微屈,然后猛地登步飞掠,脚下尘土在他飞掠的那一刻便激扬而起! 就在甲和乙边跑边在思绪如何回去交差时,正在狂奔的乙面色猛地一变,甲在此刻也感到警兆,回首,拳头紧紧攥住,奋力挥出。 这充满爆发力的一拳,却并未造成什么破坏,而是被一只宽厚有力的手掌紧紧攥住。 这只手的主人赫然就是曹昂,只见他面泛冷冷的笑意“不交代明白,就想走嘛?真当我是在欣赏这里的荒凉不成?” 甲奋力地想要脱离曹昂的掌控,可是任凭他如何发力都无济于事,拳头依旧被曹昂紧紧地攥住,看他那云淡风轻的样子,好似没有用多大的力气一样。 乙在吃惊不已,对于甲的力气,他可是有数的,在他们这个团体里,比速度自己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但是如果比力气的话,同样没有能出甲其右者,可是而今这大公子的力道比起甲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甲同样也是吃惊不已,只见他瞳孔微缩,眼神中满是诧异,心中暗道:“之前听闻主公征伐汝南袁术之时,这先登夺旗者乃是嫡子曹昂,我却是不信,而今一番交手之下,只怕此论非虚言矣!” 此前听到这等言论,甲对此是嗤之以鼻的,那时他觉得定然是谄媚者夸大其词的言论,毕竟在主公麾下此等人物不知凡几,纵然这大公子有几分勇力,却又怎能如同传言一般,恍若楚霸王再世临凡,千古无二? “我见你很是诧异,似乎在汝的眼中,我不可能接下你这一拳,莫非正在你的眼中,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世家公子哥才对?”曹昂淡淡的开口问道。 说话的同时,攥住甲拳头的大手猛地发力,“嘎嘣”“嘎嘣的清脆骨头声响起,甲吃痛,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乙见此情况不知如何是好,想要上前开口却又住嘴,想要抬手作揖却又觉得不妥,不住地搔头。 曹昂见乙的做派眉头不由得一挑,撇撇眼前面沉如水的甲,开口道:“再不出手骨怕是就被我捏碎了。” “也罢,既然是大公子的吩咐,我便服从命令就是。”甲心下暗道。 心中思毕,左手紧握成拳便要出手。乙见状那还不知甲心中是怎么想的?面色一变抬手喝道:“不可!”只是此时吃痛的又不是乙,他怎能体会甲的痛苦。虽然制止却并不是太及时。甲的左拳早已挥出,朝着曹昂扑面而去! 卷一·许都风云 第九十九章·何必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甲的力道有多大,乙是有数的,虽然大公子有些勇力但不见得能够挡下这一拳,因为乙是有数的,甲的杀招就在左手上,他是个左撇子,曹昂能够接下甲的右拳明确不见得连左拳也能够接住,不免得在心中腹诽:“这个狗东西莫不是活够了,你万一将大公子打出个好歹来非地落一个满门抄斩不可。”再向上前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 甲的力道有多大?此前曹昂自然是不知道,可是在他挥出左拳向面门轰来之时,曹昂便知晓了,劲风煞的面颊有些生疼,这一拳不可硬接! 盘算过后,松开手向便后退却,甲这刚猛的一拳自然是扑了一空。乙见状也是松了一口气,上前走至甲的面前,轻轻推了他一下,甲看着他怪罪的眼神,不由得开始苦笑。 “很厉害的拳头。”曹昂由衷地赞誉道,曹昂觉得自己粗陋寡闻,自己不敢说对天下英雄一一了解,但这许都城中有名有姓的高手却是有数的,似这人拳头如此力道的,却寂寂无名的人物曹昂还真吃不定此人的身份。 还未等甲乙二人有何反应,曹昂又道:“然而你就算一拳能打死一头耕牛却也非是跟踪我的理由,说清楚,否则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二人生不如死!” 双眼眯缝,杀机乍现。 此话一出,甲乙二人相视一眼不由得噤若寒蝉,二人自然对曹昂的话深信不疑,别说整个许都,放眼司隶、兖、青、豫整个中原地界,无论你威势滔天,曹氏的地位绝对是不可动摇的! 甲嘴唇嗫嚅,毕竟是耽误了大公子与准少夫人的约会,耽误了小少主的出生,这等大罪过,陈甲自问兜不住,似是想说些什么,却又有些顾忌地看了乙一眼,道:“你若不说我就说了啊?”后者将头扭向一边,好似全然没有听见一般。 甲见状,颇有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当下半跪在地向曹昂抱拳行礼道:“虎豹骑阏逢都尉陈甲,拜见大都督。” 丁见状有些无奈地随之跪下,一本正经的行礼道:“虎豹骑旃蒙都尉丁乙,拜见大都督。”说着甲乙二人具从怀中取出身份信物呈交曹昂。 …………………… 一处草棚茶社之中,曹昂与甲乙二人相对,甲乙正襟危坐等候曹昂的训示。 曹昂手捧丁乙呈交的布卷,皱着眉头阅着,据丁乙说这乃是虎豹骑的组织架构,在此之前自然会将前因后果同曹昂明说一番。否则三人如何能够相对而坐,若非如此二人早便被曹昂招来卫士将二人押入廷尉大牢严刑拷打了。 二人具是不敢打扰此时的曹昂老老实实的坐着等候问话。 “曹老板……呸……老爹的虎豹骑竟然出现了?”曹昂吃惊之余心中不由得腹诽,那时与曹真鼓捣马中三宝的意思固然有给曹操提点的意味,只是没有想到虎豹骑出现的会如此突兀,更不会想到生性多疑的曹老板竟然会将此等精锐俱是交给自己。 整个虎豹骑的组织架构打破了曹昂曾经的认知,他原以为虎豹骑可以理解成后世的特种部队,而今细细看来却是大错特错了。 虎豹骑设虎、豹两部,虎步兵与豹骑兵,无论装备、能力、还是福利待遇都是顶尖的,从班底是以各部队中素质优良信任可靠的裨将及以上将官为基础,并且加以严苛的训练而组成的! 何为裨将?就是部队中能够管百人的小将军,可以理解为后世的连长,然而堂堂裨将竟只是虎豹骑中普通一员,可想而知这虎豹骑的含金量有多高! 而今的虎豹骑全都是武装到牙齿的勇猛将士,战斗力自然不需要多说,曹昂是非常肯定的,除步兵、骑兵之外还有一支负责敌后勘察、情报、策反、暗杀等工作的部队。 普通将士之上设有十大都尉分别代号为阏逢、旃蒙、柔兆、强圉、著雍、屠维、上章、重光、玄黓、昭阳统领将士,十大都尉自然是各有所长,比如这旃蒙丁乙以速度见长,令曹昂差点没有追上,再比如这阏逢,他的左拳令曹昂没有信心能够接住。 重光、玄黓、昭阳三名都尉负责统领虎豹骑暗卫游走于敌后,有何种情报直接呈交都尉上章,由该都尉直接呈报大都督,这支暗卫的人数具不在册,自有信物、切口证明个人身份,方便执行任务,传递情报。活脱脱的一群地下工作者。 十大都尉之上设有左右中郎将分管两部骑兵步兵。 上设副都督一人辅佐一把手,而这支部队的军事主管自然是大都督! 大都督?曹昂面色怪异,不由得想起了东吴大都督周瑜周公瑾,看来整个汉末三国不能只有一个大都督啊。 而虎豹骑的那只负责敌后的暗卫则是由大都督直接负责调动的,副都督无权过问!可见这支暗卫的级别之高! 而今了解之后才晓得这支名为虎豹骑的部队堪称是一个综合体,曹老板煞费苦心倾注心血培养出来的一支部队竟然是交给我的一笔政治资本? 曹昂有些不肯相信,依照他对老曹的一些了解,曹昂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都督?”曹昂回神,见丁乙叫自己,便看向他,丁乙拱手道:“都督若有何不明均可问我便是。” “除了重光、玄黓、昭阳三名都尉以外,其他都尉均在许都之中吗?” 丁乙摇头道:“非也除我二人与上章之外,其他都尉均不在许都,至于在哪我等也不知晓,只知道到了适当的时机他们自会出现在都督身边,为都督效力。”丁乙见曹昂还有疑问,似乎是知道曹昂想要问些什么,抢先开口道:“连我二人相识都是得了主公的授意。” 经过他的解答之后,曹昂了然,看了看沉默不语的陈甲笑问道:“阏逢都尉,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陈甲闻言抱拳道:“为都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曹昂哑然失笑,心中道:“原来是个沉默寡言的闷葫芦。” “都督有何吩咐只管训示。”丁乙抱拳道。 曹昂摆了摆手道:“我的训示只有一条,不要跟着我。” 陈甲“……” 丁乙“……” 曹昂摆摆手,喃喃道:“我非弱不禁风,何必如此呢?” 卷一·许都风云 第一百章·英雄!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待打发走了陈甲、丁乙二人,曹昂便亦步亦趋地去找自己那还没过门的媳妇了。 远远地就望见诸葛欣俏生生地伫立在那朱钗店的门口,就像是依靠在门前等候夫君归来的丈夫一般。 见此等情形,曹昂心中生出一股愧疚的感觉来,快步上前,待要言语一番,哪知诸葛抢先一步问道:“回来了?”嘴角含笑,俏生生地望着他。 到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是抿嘴一笑点了点头。 诸葛欣上前挽住曹昂的臂膀,道:“挑了几样托掌柜得送到司空府了,这便与你说一声。”看着向自己汇报的她,哑然一笑问道:“你为何不问问我方才去做什么了?” 诸葛欣一本正经地望着他道:“你若是想告诉我便早就说了,你若不告诉我那便是遇到了我无法解决的事情,既然无法为你提供帮助,我又何须刨根问底为你徒增烦恼呢?这可不是一个贤内助该做的事情。” 在曹昂看来,此刻的诸葛欣已经初步具备一个世家大妇所具备的一些基本素质了。 只是曹昂觉得有些怪怪的,正要解释什么,哪知诸葛欣向他摇摇头,道:“不要再纠结这些了,方才我在店里听到有内中的客人说起来,十里楼正在举办什么英雄帖大会,品鉴天下英雄,你带我去看看呗?” 曹昂愕然“英雄帖大会?” 诸葛欣点点头道:“对啊,听那客人与自己的女伴一解释,我才知晓,我猜测性质是和月旦评差不了太多,只是这个英雄帖评价的是天下的武夫。”说着轻笑道:“说不定你的汝南一战,也会榜上有名呢。” 曹昂轻刮她的琼鼻,笑问道:“你是因为我才去看那个英雄帖大会嘛?” 诸葛欣歪头想了一会道:“嗯呢。” 随着二人感情的日渐升温,曹昂突然有些不适应这种感觉,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措辞,心中思虑片刻,而今距离天色晚还得有些时候,倒不如陪她去看看那个英雄帖,“也罢,我便陪你前去。” 诸葛欣立时笑颜如花,“那我们走吧。” “我可以叫你欣儿嘛?”曹昂突兀的开口,令后者面色微红,低着头有些惊慌的怯声道:“叫什么称谓还不是由你?问我作甚。”说着就要前奔,曹昂心中一喜,紧紧攥住后者的玉手“欣儿何必走得这般急切,与我一同才是。” 后者向其白了一眼,由他攥住手,一同往十里楼走去。 十里楼乃是许都城内规模比较大的一座食所酒肆,每日的食客络绎不绝,上至朝堂卿贵,下到贩夫走卒都有在十里楼寻吃食的,只是花销多少有所区别罢了。 今天的十里楼也比往日热闹,一层的大厅内显然是经过了精心的布置,引得上下三层的食客纷纷驻足观看。 台上有一人,一身青绸缎子罩在有些肥胖的身上,五短身材,一对绿豆眼眯缝着一看就是那种精明到极点的人物,经台下众口相传,曹昂与诸葛欣这才知晓此人乃是十里楼东家的胞弟,名叫吴峰,领着吴家商队游走于巴蜀、荆襄、江东、中原、河北往来贸易。 而今举办的这个英雄帖乃是首届,吴家商队财力雄厚,世人皆知,曹操起兵于陈留时若没有吴家商队的倾力相助不会迅速地奠定实力基础,同样地作为回报,这也是吴家商队名下的十里楼能在这许都兴旺的原因。 见熙熙攘攘的客流,台上的吴峰笑着向四面八方拱手道:“诸位,在下吴峰,先在此谢过诸位的捧场,而今咱们齐聚一堂的目地,就是品鉴当世出名的新晋之秀选出个高低来,凭什么只有文人的月旦评而无征战沙场宿将的英雄帖?大伙说是不是啊?” 台下附和之声不绝于耳,曹昂不得不承认,这个精明的胖子说话是很具备煽动性的,短短几句话就将场间的气氛活跃了起来,光看这个“主持人”的素质,这档“综艺”的热度未来必然不会少。 “古人云,聪明秀出,谓之英;胆力过人,谓之雄。 英雄者,有凌云之壮志,气吞山河之势,腹纳九州之量,包藏四海之胸襟!肩扛正义,救黎民于水火,解百姓于倒悬。” “还有言道:英雄者,拥有藐视一切之能力,傲视群雄之气势,世人对其不但敬畏,且难以捉摸。古今中外,英雄如天上星群,多不胜数。 英雄者,是为我辈之楷模,而举办英雄帖的意义在于品鉴当今天下年少英雄也。” 吴峰说着就将众人的目光引到其身后的几幅画作之上了,曹昂与诸葛欣目光也随着吴峰的介绍看去,曹昂见那画中人,眼前一亮道:“欣儿,何不猜一猜这第一幅画上乃是哪方人物?” 诸葛欣自然知晓曹昂是有心考较于她,皱着眉头端详画作,只见画中人一脸英气白袍白甲白马,手握银枪好不威风,“看穿着打扮倒像是前辽东太守公孙瓒,可是年龄不符合,此为其一,再者这位吴老板也说了品鉴的乃是少年英雄,那这画中人该当是公孙瓒麾下精锐白马义从中的一员才是。” 曹昂有些诧异地看着自己未婚妻,“未曾想我家欣儿足不出户却能够知晓辽东的白马义从。佩服佩服。” 后者闻言白了他一眼,这才回过神来想起曹昂口中的“我家欣儿”几个字,有心反驳于他,却又无法反驳,只能面带羞意地瞪他一眼。 曹昂见状连忙凑在她耳边轻声道:“若我所料不错的话,这话中人该当是常山赵子龙才是。” 诸葛欣可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不由地问道:“这常山赵子龙是何人物?” 曹昂还未开口,就见台上吴峰大声的开始介绍道:“望着眼前画作,相比台下有看客知晓此人来历,我来为大家介绍一番,画中人名唤赵云,字子龙,常山真定人。身长八尺,姿颜雄伟,其人不光容颜俊俏,武艺也是不凡。” “相传其幼时得枪术名家指点,善使四十六路百鸟朝凤枪法,因其勇武,加入公孙瓒麾下精锐白马义从,征伐辽东。 磐河一战时,袁绍麾下大将文丑连斩公孙瓒麾下三员大将,公孙瓒怒急与文丑交手几合,不敌且险些为文丑斩于马下,幸得这赵子龙大喝一声“常山赵子龙在此,休伤我主!骑白马提银枪救下公孙瓒,与文丑大战五十回合不分胜负!”吴峰说罢,提了茶碗饮茶,润润有些干涸的嗓子。 随着吴峰话毕,引得台下惊叹不已。 “这赵子龙竟然如此厉害,那文丑可是不凡,乃是袁大将军爱将,河北四庭柱之二啊。” “可不是嘛,不愧是少年英豪。” “赵子龙真英雄也!” “这赵子龙又帅又厉害,这么想嫁给他!”这是一位许都花痴,听到赵云的事迹瞬间变成迷妹,好似此生非要嫁给赵云不可了。 “这赵子龙果真如此厉害?”诸葛欣看向曹昂问道。 曹昂重重点头,赵子龙啊,演义中一吕二赵三典韦的赵子龙啊,当阳长坂坡单骑救主,云昔从先帝,劳绩既著,经营天下,遵奉法度,功效可书。当阳之役,义贯金石。忠以卫上,君念其赏;礼以厚下,臣忘其死。死者有知,足以不朽;生者感恩,足以殒身! 这可是三国志当中的评价。 在曹昂心中赵云虽然与他此刻是敌对双方,然而并不妨碍曹昂将其当做一位英雄。 吴峰默默地听着台下的议论纷纷,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这时台下有人问道:“前辽东太守公孙瓒而今早已成一抔黄土,那这赵子龙而今在何处?”此一问引得台下众人纷纷看向吴峰,吴峰神秘一笑道:“坊间对此众说纷纭,据最可信的说法,这赵云投了刘玄德而今该是在荆襄地界了。” “诸位,诸位,接下来咱们来品鉴第二位英雄,大家请看。”吴峰说着便将手指着第二幅画作,画中乃是二人,俱是身穿铁甲,一个持双刀,另一个抡大斧,看着就勇猛。 “这二人乃是当今刘荆州的两个侄儿,持双刀这个名叫刘虎,字镇山。挥斧这个名叫刘磐,字巨岩,此二人深得刘荆州看重,武力也是不俗……” 吴峰侃侃而谈,只是这二人在吴峰口中除了剿匪之外好像并无其他事迹,众人心中了然,想必这二人虽有勇力却是不敌那赵子龙才是,众人心中都已经有了定调。 “诸位再看这第三幅画作。”画中人一身西羌戎甲,不怒自威,煞气逼人。引得台下咂舌。 “这位乃是名震雍凉的马超马孟起,一身白银狮子铠,手持虎头蘸金枪,威震西北,西北外族闻其名者无不闻风丧胆。赐名神威天将!……”而后又将马超战绩说了一遍。 诸葛欣眉头微皱,“这马孟起听起来比起赵子龙有过之,也不知二人孰强孰弱啊。” 曹昂听到她如此说。开口道:“欣儿莫急后面还有,待这吴峰说完,再思虑不迟。” 介绍完马超之后,台下自然免不了一番议论,甚至台下已经分裂成马、赵双方的“谜弟”和“迷妹”为自己的“爱豆”争论不休了。 “诸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啊,听在下为大家品鉴完毕再争论不迟。”吴峰不由得苦笑劝解道。 第四幅画作,只见画中人一身烈焰甲,勇毅非常,手持蟠龙枪好似杀神在世! “此人乃是而今江东六郡之主,前长沙太守孙坚长子,孙策孙伯符是也,人送外号江东小霸王!以三千家将,程普、祖茂、黄盖、韩当一举平定江东六郡,天下闻名,江东诸将无有对手,斩严白!大败许贡!阵斩盛才!在神亭岭激战青州名将太史慈……” 众人这才知原来这一位也是不亚于马赵二人的存在,这时有人道:“吴掌柜,怎的不见你品鉴我中原的少年才俊?莫不是我中原无人呼?” “中原虓虎,天下无敌怎的没有?” “虓虎?我说哥们,他是无敌,但是你也得看看他多大年纪,今日品鉴的是少年英雄啊。” 台下自然是免不了一番争论。 吴峰笑着道:“这位看官问得甚好,中原地界自古就是人杰地灵,怎会没有少年英雄,请看画作。”只见画中人,胯下绝影马,赤金甲。霸王枪,五石弓负于马上,活脱脱的楚霸王在世! 看到画作诸葛欣眼前一亮,画里的不正是自家夫君嘛? 曹昂搓了搓鼻子,他确实很想听听这吴峰是如何品鉴他的。 卷一·许都风云 第一百零一章·真天神也! - 魏挽天倾 - 陌上之人 诸葛欣拽了拽曹昂的衣角,曹昂从她的眼神中能够看出“中原才俊当有你的位置”。 这句话是期许亦算作鼓励安慰,如果有那就是诸葛姑娘神机妙算,如果没有就是他曹昂在其心中便是这个高高的位置,无人可以撼动! 曹昂一笑当作回应,不得不在心中感叹一句“和聪明的女人打交道就是身心舒畅。” 就见那台上的吴掌柜,将最后一幅画作的幕布拉开,只见画上之人,姿容伟岸,英雄气概,双眸如电,身披赤金甲,舞动手中霸王枪,纵然是在画中亦能看到其胯下的骏马如风驰电掣的狂奔一般。 曹昂看向诸葛欣就见她正在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莫不成我这未来夫人还是个甲胄迷不成?”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让你看了这么久?”着实被看得有些尴尬的曹昂,不由得轻轻出声向诸葛欣问道,后者闻言,恍惚了片刻笑而不语目光转向台上。 “此画中之人无论相貌还是服饰都与那先秦时西楚霸王无二。”有人出声道,此人一开先头后面络绎不绝的声音便开始此起彼伏。 “楚霸王自然冠绝天下,可人家可是江东子弟,怎的说是我中原才俊?” “是啊是啊,即便我中原果真无人与旁人比拟,你也不必拿江东人来羞辱我等才是。”一片应和之声。 吴峰只是笑着听到众人的抱怨,他环顾一圈之后将画作下的帷布取下,帷布之下的一行字便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骁勇无敌中原曹昂曹子脩!”有人念出了那一行字。 这时台下有人面露古怪之色,毕竟他们只知道此次朝廷对战汝南时大败袁术,然其中的细节自然不得而知,不知曹昂骁勇也没甚奇怪的。 吴峰全然不理会众人的差异拿出一块绢布,摊开来,抑扬顿挫地念着上面的字迹。 “正阳门外已五石弓百步穿杨,七箭连珠例无虚发!” “汝南一战,一箭射断……”随着吴峰一桩桩一件件的将曹昂的事迹说出,台下众人脸上的古怪神情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则是咂舌与直吸凉气。 连斩袁术麾下数员大将,三合斩刘群,十合败刘勋,擒杀袁术诸多大将! 生擒“太子”袁耀与虎将纪灵!在团团围攻之中斩下袁军的大纛…… 随着吴峰念诵完毕,台下鸦雀无声。 就见吴峰大声道:“诸位此桩桩件件绝无一丝夸大,俱是真实无疑的,某家当以项上人头担保!” “这哪是青年才俊?”有人大叫大嚷,此刻所有目光均是看向那大叫之人,甚至有几人怒目而视,如此俊彦怎当不得才俊二字?若这公然反驳之人说不出个一二来怕是出不了这个英雄帖大会了。 只见那反驳之人,双眸狂热指着曹昂的画像,喉头抖了抖。颤巍巍地大声道:“这哪是青年才俊二字可以比拟的?” 众人闻言均是松了口气,会心一笑,是啊如此人物怎是才俊二字涵盖?那当是什么? 这时诸葛欣突兀地举起手来,吴峰看到后招呼道:“这位姑娘可有话说?” 一众目光又望向诸葛欣,只见她全然不理会众人望向她的眼神,眸中神光熠熠生辉,一旁的曹昂似乎知道她想说些什么,呆要阻拦然而却为时已晚。 “曹子脩,真乃天神也!” 听到诸葛欣的话语,众人都是眼前一亮。 是啊,若非天神下凡怎的如此英雄气概。 “这位姑娘言之有理,曹公子乃我中原之骄傲,天神下凡。真天神也!” 那狂热之人大声地附和道。 曹昂“……” …… 司空府内,曹操处理完公务,揉了揉有些发胀酸痛的手腕,不多时,郭嘉面带笑意地进入到了曹操的视线之内,就见门外的郭奉孝作揖行礼道:“颍川人郭嘉求见主公。” 虽是在门外,但目光如炬的曹操还是看到了郭嘉的笑容,招招手示意郭嘉进来,待其走进之后,出声问道:“奉孝何事如此欣喜?” 等郭嘉为曹操解释了英雄帖一事后,曹操面容冷峻问道:“可是有人处心积虑捧杀我儿?” 上位者思绪问题就是不一样,就如曹操一般,往往从最坏的一面思考问题。 生性多疑的他就是觉得这是有人故意渲染舆论捧杀曹昂,如此奸人真是该杀! 见曹操面有异色郭嘉就知道是主公想多了,连忙为曹操解释,身为一个合格的幕僚,发现问题必然要细细地探查一番,在查明前因后果之后才来告知曹操的。 经过郭嘉的一番诉说后,曹操这才疑窦全消,当听到一众人赞颂后,老父亲曹操立时笑的合不拢嘴,“真乃天神也?果然如此说?”听到询问,郭嘉连连点头道:“那是自然。” 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心道:“吾儿是天神下凡,那老夫岂不就是神王在世?莫非那“神棍”所言非虚?”此刻的曹操说不明白内心深处有种莫名的情绪在煽动他,想了片刻道:“此事想必很快就会传遍,我当提醒子脩令他戒骄戒躁。”毕竟这世上早早的夭折的天才不知凡几。 郭嘉自然是满口应和,他早就坚定不移的将曹昂当成了曹操的继位者,自然是坚定不移的跟着曹昂走,开口道:“主公,那贾诩还在许都的馆驿中,我准备禀明主公之后,将这其中的细节好好与他说道说道。 曹操听罢会心一笑,他自然能够明白郭嘉的“险恶用心”但是他不会阻止,毕竟当初可是在贾诩那吃了大亏,吓吓他满足下恶趣味,解恨出气自然是无可厚非的。 “奉孝啊,你可要好好同文和说一说,务必让他回去之后同佑维讲明,吾儿之勇!” 郭嘉闻言,作揖行礼道:“主公之意,在下知晓,必然不会让主公失望才是。”作为曹操麾下主要谋士之一,郭嘉自然明白该怎么同贾诩说,才能产生威慑,才能满足老板的心理期许,如果这点事情他都弄不明白的话,如何能够得到曹操的青睐以区区祭酒的身份成为举足轻重的四大谋士之一呢?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