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女婴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深夜,没有月亮,连星星也没有一颗,天空如同被墨汁浸过,黑得没有一丝光亮,暗沉沉地让人心头不由自主地跟着压抑起来。  “吱呀——”街对面的医馆也关了门,将一丝暗黄的光线掩进了门后,铁匠原钟放下手中刚刚打好的铁铲头,拖着略微疲惫的身子走到门口,准备回后院去看老婆儿子。  上个月老婆夏氏刚刚给他添了个大胖儿子,小家伙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一副福相,把个原钟乐得合不上嘴,干起活来也特别有劲头,叮叮当当一天下来虽说出了不少力气,却还是红光满面,一边哼着跑调的小曲一边踱到了门口,准备去关那两扇简陋的木门。  门外一片漆黑,看着有些渗人,原钟也不甚在意,都住了几十年的太平地方,能有什么!  他伸了个懒腰,扭了扭发酸的脖子,漫不经心地抬起了头。  谁知,这一看,惊得他下巴险些掉下来,只见原本漆黑的夜空竟然不知何时变做了紫红色!  是的,紫红色的云彩在夜空中形成了一个急速旋转的漩涡,翻滚汹涌,挟着毁天灭地的威压,,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压下来,好像要把这个小小的村子整个压扁。  他一时呆住,不知如何反应,就这么呆呆地抬着头看着那紫云,却见那云团忽然又裂开了一个缝隙,一股柔和的金光倾泻而下,仿佛把那紫色从中撕开,紧接着一抹白色的事物顺着那金光就缓缓飘落。  落地的刹那,金光消失了。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着那个事物往下,却见一团白色的事物静静地躺在脚下,那紫云把周围都染做了紫红色,唯独那一团白色不受浸染,如同冬日的一团白雪,闪烁着清冷洁白的光泽。  “哇~哇~”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原钟的耳朵,让他不禁打了个激灵,这分明是婴儿的哭声啊!  原钟循声望去,发觉声音来自那一团白色的事物,不由心下骇然,心道这是哪儿来的婴儿,怎么会从天上掉下来?却又鬼使神差地朝门外走去,这才发现那压抑在头顶的紫红云团已然无影无踪,就像不曾出现过一样。  天空依旧漆黑暗沉,他却真的觉得有些渗人了。  婴儿就在他的脚下他,外面的襁褓……呃,暂且称为襁褓吧,是一团如雪般晶莹的白纱,若隐若现的金色卍字轮遍布其上——谁家包孩子的襁褓不图个喜庆,怎么这个竟是个白色的纱布?  他弯下腰,伸出了手,却迟迟不敢抱起地上那团雪白,就这么瞪着,额头冷汗涔涔。  “哇~”  又是一声,似乎竟带着委屈的催促,吓得他浑身一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连滚带爬地进了铺子,手忙脚乱地关了门,他第一次觉得铺门太薄太简陋,恨不得是两扇铁门才好。  “哇~哇~哇~”  声音响越来越大,却仿佛只传入他一个人的耳朵里,两边和对面的街坊离得这么近居然就没一个听见的。  原钟连心都哆嗦起来,本能地想往后院跑去,却又停下了脚步,后院可是有他的儿子呢,惊扰了可怎么得了?  又呆立半晌,一狠心一咬牙,又开了门,迅速抱起了地上的婴儿。  触手冰凉!就像是捧起了一团冰雪。他哆嗦着,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放下吧,这女婴颇有几分缠上他的意思,抱走吧,抱哪儿去?谁知道这是个什么来历的孩子,万一伤了自家的大胖儿子他得不偿失呀,再说他那个老婆的性子,怎可能容下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  就在他恐惧苦恼,思来想去的时候,一个人影直奔了对面的医馆,接着是叫门的声音“沈大夫,我家小儿突然发热,求你快去看看吧!”  接着对面医馆灯亮起,不多时一个略有些清瘦,背着药箱的身影一边系着外袍带子一边走了出来,也没多余的话掩了门就跟着先前叩门的人离去。  原钟又呆了一呆,终是下了决心,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懂,对着怀里的女婴道:“不知道你为何非要跟着我,奈何我真的无力抚养于你,对面的沈言大夫宅心仁厚,不若我将你送去他那,他无儿无女,必可厚待于你,如何?”  就见怀中那婴儿倏地睁开了眼睛,顿时只觉流光溢彩,灵气四射,竟不似一个懵懂婴儿的眼神。  婴儿就这么看了原钟一眼,复又闭上了眼睛,哭声就此停止。  原钟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估摸着沈言还得过一会儿才能回来,连忙抱了婴儿,缩着脖子,一溜小跑穿过大街到了沈言的医馆门前,轻轻推开摸了进去,将婴儿放在了沈言看诊经常用的桌子上。婴儿不哭不闹,闭着眼睛好似睡熟一般。原钟松了口气,瞅着四下无人,又赶紧溜回了对面自己的铁匠铺子。然后紧紧关了铺门,直奔后院而去。  却说沈言,也就是医馆的主人,给村东王胜家孩子看诊回来,人已经疲惫不堪,那孩子本不是什么大病,寻常发热而已,他去之前就备了一些对症的药物,倒也不甚麻烦,只是从医馆到村东路不算近,走得又急,一时有些气息不匀。毕竟沈言也是年近不惑的人了,体力不比年轻的时候了。  进得门来,他也不准备点蜡烛了。医馆不大,朝着大街的两间的是他看诊的地方,后面稍小的两间的起居生活的地方,都住了几十年了,闭着眼睛也走不错。  沈言就这么摸黑上了医馆的门,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内室走去,却听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在这寂静的室内听的分外真切。  这地方民风淳朴,一直不曾有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发生,他在这里也颇有几分声望,村民对他都是尊敬有加的,所以他也不以为意,也许是哪家的猫啊狗啊误闯了进来吧。  他这样想着,却还是摸出火石,点燃了蜡烛。于是他就看到了桌子上的一团白纱。  沈言楞了一下,慢慢走过去,就看到了白纱中裹着的婴儿,灯光下的婴儿粉粉嫩嫩一团,精致的小脸仿佛夺了天地造化,散发着圣洁的光芒,令人不敢直视。  多么可爱的婴孩!也不知道是谁家的,为何会出现在自己的医馆?沈言叹了口气,将婴儿抱起,进了内室。如此深夜,就先收留一下吧,待明日在村中打听一下,看是否有人丢了孩子。  一夜过去,婴儿不哭不闹,让沈言大感惊奇,对其竟多了几分喜爱与不舍。  但沈言还是洗漱一番,开了医馆大门,正准备抱着婴儿出门,就见对面铁匠铺子的原钟缩头缩脑的在医馆门口观望,连忙招呼了一声。  原钟的脸一下变了颜色,忽青忽红的,也不敢看沈言:“沈大夫早啊。”他似乎刚刚看到沈言怀中抱着的婴儿,“这个是……”  沈言低头看看,微微笑道:“一个婴孩,也不知是谁家的,昨晚半夜放到了医馆,我正准备去村里问问,哦,对了——”他顿了一顿,又道:“原大哥每日深夜劳作,昨晚可有看到什么人到我这医馆来?”  “啊——”原钟明显吃了一惊,但看到沈言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心又定了下来,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口中含糊道:“没,没有。”  沈言对他的神情有些奇怪,“那原大哥今天来是……”  “我……”原钟欲言又止,伸长脖子看了看沈言怀里的婴儿,咬了咬牙方才下了决心,刻意压低声音道:“沈大夫,你不必去打听了,这个婴孩不是村里的人!”  也不待沈言开口,他就继续道:“昨晚你不是去王胜家出诊了吗?就你走后不久,我就看到你这医馆上方,一片紫红……”他将昨晚发生在他眼前的一切变成了发生在沈言离开后,把地点换成了沈言的医馆,只说看到一团白色的东西落下,其余也不清楚,今早特意过来看看。  沈言听他说得信誓旦旦,虽觉得离奇,又觉得不像这种打铁的粗人可以编造出来的,一时也不知该不该信,皱着眉头沉默下来。  “要我说呀,沈大夫,这是老天爷看你无儿无女的,特意赐给你的。”原铁说着吉利话,又问了一句,“这……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这个……”沈言一时怔住,他从未解开过婴儿身上的襁褓,竟然还真不知道!  “是个女儿!”随着话音先进来的是一股几个月不洗澡的馊味,别说沈言这个略有洁癖的大夫,就连原钟这个打铁的粗人都忍不住掩了口鼻,往后退了几步,试图躲开。  一个穿着八卦袍,头戴逍遥巾的道人大步跨了进来,只不过他的八卦袍脏的都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上面还有七八个新旧不一的口子,头顶的逍遥巾是歪的,后面的飘带一根搭在肩膀上,另外一根干脆翻过头顶垂到了脸上。  沈言忍不住皱眉,只不过他涵养极好,不肯失了风度,看着进来的邋遢道人施礼道:“还请道长赐教。”  邋遢道人并不回答,也不见他如何动作,那婴儿已经到了他怀中,奇怪的是他那一身冲天的馊味居然没让婴儿啼哭,反而是睁开了黑白分明的眼睛瞪着对方。  “天意,天意,可惜了我的化雪禅衣。你就唤作沈衣雪吧。”他对着怀里的婴儿轻叹一声,就在沈言和原钟的目瞪口呆下,那婴儿身上的白纱竟如雪融化,只余一个光溜溜的婴儿身子在他手上,那白纱上的金色卍字如有灵性一般,纷纷聚在婴儿心口的位置,如同印在肌肤上一般。  听到“沈衣雪”三个字,沈言心头一震,胸口似有浊气上涌,“噗——”地一声,竟然吐出了一口黑血来,然后立马就觉得通身舒泰,神清气爽,心下惊疑不定又有着几分欣喜。不由看向女婴,却见她正在微笑看着自己,那神情怎么都不像一个满月的婴儿。  道人又将女婴交到沈言手上,道:“你妙手仁心,救人无数,却只有两年的阳寿……”  “道长所言非虚,”沈言低头看着怀中女婴,心下怜惜,想到自己最近经常头晕乏力,暗叹自己命苦,一生无儿无女,如今一个救人无数,玉雪可爱的女儿出现在眼前,却仍不得天伦之乐。  压下心头不舍,叹道:“我会将她交给一户良善人家抚养的。”  道人摇头,对沈言呵呵一笑,道:“沈大夫刚才可有感觉身体异样?”  沈言一怔,不解地望着邋遢道人,就听道人含笑道:“你这个女儿会带给你十年阳寿及好运,但这已经是极限了。”  “十年阳寿?”沈言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却知道这道人说的极有可能,就刚刚沈衣雪三个字一出,他就觉得自己身体的隐疾似乎消除了不少。然而如此玄妙的事情,让他一时如坠梦中。  “道长——”一旁半天没有开口的原钟忽然有点后悔昨晚把女婴偷送到医馆了,早知道这是个能带来阳寿好运的福星,还不如当时自己留下抚养,如今却平白便宜了他人。  道人意味深长地看了原钟一眼,那眼光似乎可以洞悉一切,“缘分如此,强求不得。这婴孩将来必将还会入你的家门。”  说着他又自怀中取出一物,放到女婴胸口。此物一出,顿时满室生辉,光华灿烂,霞光瑞彩,细看却是一个婴儿巴掌大小的物件,雕琢成一朵莲花形状,七片花瓣环绕,蓝红青紫黄绿白,颜色各不相同,不但栩栩如生而且浑然一体,中间又有七颗白色的珠子镶嵌,围绕着中间一颗稍微大些的珠子,恰如花蕊。  沈言细看,忍不住道:“舍利子?”  道人点头,又道:“在她十六岁嫁人之前不可离身,”转头看着原钟,“而且她只能嫁给你的儿子,你最好莫有其他想法。”  原钟还在懊悔将女婴送给沈言的事情,闻言忙不迭点头,“是是是,道长,我一定让我儿子娶她,她……”  他想问着女婴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最好是财运什么的,可惜被道人洞穿意图:“到时候自会知晓。”  此时医馆门口已经聚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说什么的都有,有恭喜沈言中年得女的,有质疑女婴来历的,还有打听道人身份的,不一而足,却都没一个敢踏进医馆的。  道人从人群中穿过,熏得众人纷纷让路,他却自顾自哈哈大笑:“无始无终,无父无夫,三世轮回,一线生机。”  声音不大,也只有离得近的人可以听到,十六个字说完,他的人也凭空消失。  身后的村民这才反应过来,一个个俯身膜拜,大呼“神仙显灵啦——”只有原钟捶胸顿足,后悔啊!  果然,自沈言得了这个女婴之后,就好像返老还童一般,四十多的人,看上去就像三十出头,而且似乎真有好运傍身,好到走路有个水坑都能恰巧躲过的地步,惹得村民纷纷羡慕,直说这是好人好报。  日子就这么波澜不惊地过下去了…… 第二章 消失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这是一间不大的屋子,里面是一派喜庆的红色。  红烛,喜字,桌上的红枣花生桂圆栗子,还有绣着龙凤鸳鸯的被褥,一切都说明这是一间婚房。  沈衣雪凤冠霞帔,端坐在床边,头上的盖头不透光,她只能透过下面流苏的缝隙看到自己放在膝盖的双手。她手中握着那块七色莲花玉佩,把上面的流苏绞来绞去,明明该有新婚的喜悦,她却偏偏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安在心头挥之不去。  义父沈言三年前无疾而终,临终前告诉她与铁匠之子原铭有婚姻在身,当时铁匠就有心让她在热孝期间过门,她未曾应允,坚持守了三年的孝,这才过门。  三年孤女守孝的日子按理说并不好过,只是她从小耳濡目染跟着沈言习得不少医术,针灸方面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给村民看诊抓药,再加上原铭对她私底下的照拂,日子倒也能过。  想到原铭,一丝甜蜜袭来,那是个多么温柔而出色的男子,整个村子只怕再没比他更出色的人了,铁匠夫妇都不舍得他打铁,一心供他读书,巴望着出个状元探花什么的,也好光宗耀祖。  只是不明白的是,铁匠原钟一心巴望儿子成才,却非要原铭娶她这么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尤其的原铭的母亲,那眼睛似乎都有长到天上了,明明看着自己满眼不屑却还是催着自己进门。  “啪嗒――”一声,玉佩落地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沈衣雪的思绪。  一时出神,竟把手中的玉佩忘了!她连忙去寻,无奈盖头遮挡视线,半天才摸到,赶紧贴身放好,不敢再胡思乱想了。  就在她刚刚做好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接着房门就被推开,原铭带着酒气踏进屋来。  沈衣雪心头如小鹿乱撞,低了头,一动也不敢再动。  接着眼前一亮,盖头已被原铭挑下。她忍不住抬头,就看到那温润含笑的眉眼,“雪儿,娘子。”  声音带着三分醉意,低沉而又有磁性,仿佛羽毛拂过心头,让沈衣雪忍不住羞红了脸,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原铭。  谁知,这一低头,却发现原铭的脚不见了!  就好像被一块透明的布料,从下往上慢慢地遮,沈衣雪可以看到铺地青砖的纹路,就是看不到原铭的脚。  这个发现让她白了脸,一时连声音也发不出来,就这么呆呆地看着。  原铭见沈衣雪神色有异,不由诧异地又唤了一声,仍不得回应,这新娘子是怎么了,娇羞也不是这个表情呀。  他正准备向前一步,就发现自己没有腿了。  没有任何痛苦与不适,他就是看不到自己的腿,这个发现让他慌了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铭哥――”  沈衣雪终于回了神,惊叫出来,顾不得新娘的仪态,失声道:“你的腿?”  “不――”原铭脸色煞白,一脸的不可置信,“不,我在做梦,我……我……”  他不知这是个什么情况,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更不知道如何面对眼前的情况,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从下往上消失,那块看不到的布,已经到了他的胸口。  “哐当――”一声,房门被推开,一个白白胖胖的妇人冲了进来,“铭儿,出什么事情了?”  接着她就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啊――”  她的声音很大,一下子惊动了前院喝酒的宾客们,大多是街坊邻居,听到声音都齐齐聚了过来。  “你这婆娘,铭儿大喜的日子,你鬼嚎什么?”说这话的正是原钟,他知道老婆夏氏对沈衣雪这个儿媳并不满意,要不是他一直说娶沈衣雪对他们家有好处,并把邋遢道人的话对夏氏说了,夏氏根本就不会同意沈衣雪进门。  这时的原铭,只剩下一个头,身体已经全部消失,他知道时间不多,连忙对原钟道:“爹,你莫要责怪娘,今后铭儿不能在你们跟前尽孝,还望二老多多保重。”  又对夏氏道:“娘,我与雪儿已经拜过天地,从今后还请善待于她,她会替铭儿服侍你的。”  话说完,原铭的头也消失了,就好像没有存在过一样。  原钟这才看清屋中的状况,忍不住大声呼唤原铭,却得不到任何回应,他的儿子就这么消失了,死了还有一具尸体呢,现在却什么都没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回过神来,一把抓过已经瘫软在地的夏氏,“你看到什么了?”  夏氏一张脸就像死人,也不知道回答原钟的问题,只是喃喃道:“铭儿,铭儿,我的铭儿……”  所有人都看到原铭只剩一个头,然后看着头也消失,如此离奇的情景,让他们都傻了眼,更说不出话来。  “哈哈,轩辕剑残魂!天意我剑宗大兴!”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传入沈衣雪的耳中,接着就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快走!莫要被人发现!”  此时的沈衣雪只觉得浑身发冷,开始的不安变成了现实,然而她看到的却让她觉得极其荒诞,一个大活人好生生地,怎么会在众目睽睽下消失不见?  人们开始四下寻找,在多方寻找未果之后,终于都不得不面对原铭突然消失的事实。  沈衣雪没有动,她只觉得如置冰窖,四肢冰冷麻木,几乎连思维也要停止,话更是说不出来。  此时的夏氏好像回过神来,她一头扑向沈衣雪,状若疯狂:“都是你这个丧门星,女瘟神,你还我的铭儿――”  夏氏本就不满沈衣雪的孤女身份,觉得她配不上自家儿子,如今刚刚进门儿子便离奇消失的景象,更是恨毒了沈衣雪。  她扯下沈衣雪的凤冠,揪住那乌黑如瀑的秀发,尖锐的指甲就划过沈衣雪左边的脸颊,登时就是两道血印子。  沈言本是个知书达理的人,这十几年将沈衣雪也教成了一个温婉贤淑的女子,此刻面对泼妇一般的夏氏,一时竟呆了。由着夏氏挠乱了头发,扯下嫁衣,只着里面白色的中衣立在床前。  此时没有人同情她。任谁娶个儿媳妇过门,当夜儿子就失踪了,也没法不觉得是娶了个灾祸进门。  有的村民当初曾听到过那邋遢道人最后说的十六个字,此时禁不住回想起来,觉得沈衣雪可能真是个丧门星呢。  甚至有可能他们一直尊敬的沈言大夫都是被她克死的!只怕当初沈衣雪不是给沈言带来十年阳寿,而是剥夺了沈言的十年阳寿吧?  要不然那个道人怎么会说她“无父无夫”呢?既然说“无父”,那义父不也是父吗?被克死也应该了?既然说“无夫”,什么非要铁匠的儿子娶她?  有一个这样想的,就会有两个,人性如此,何况此时的沈衣雪不过一介孤女,无依无靠,即使欺负她也没人替她出头的。  夏氏尤不解恨,一迭声地向众人吼道:“快把这个灾星绑起来,省的她再去祸害大家伙儿!”  沈衣雪才从耳畔的对话中回过神来,看到众人的眼神,一直让她冷到了骨髓,她禁不止哆嗦了一些,分辩道:“不,我不是灾星。我――”  此时还有谁会听她的分辩和哀求?早有好事者拿来绳子,三四个五大三粗的妇人上前就将沈衣雪捆了个结结实实。  来捆她的人,几乎都来求她看过诊,可她们似乎都忘记了。  越是挣扎,绳子勒的越疼,沈衣雪却不停地扭着身子,她真的不是灾星,她救治了那么多人,平时他们都对她尊重有加,怎么突然就都变了一副嘴脸?  然而此时谁还会在乎她一个孤女的哀求?他们在忙着商量该如何处置沈衣雪呢,有说烧死的,有说淹死的,还有说扔到村后的墨山让其自生自灭看天意的,说什么的都有,不一而足。  只有原钟保持着沉默,因为就在刚才,他看到那天空又变成了紫红色,就和十六年前沈衣雪出现的那个夜晚一样的紫红色!  那紫红色如同漩涡一样压了下来,翻滚汹涌,好像可以毁天灭地,并没像上次那样直接就快压到屋顶,半路上就停了下来,却没有立即消失。  他觉得那是一种警告。  可是他也担心,担心沈衣雪真的是妖女的话会连累自己一家,毕竟现在他的儿子就在沈衣雪进门的当口诡异消失了。  可处置了这个从一开始就来历不明的女子,他们真的会毫发无损吗?  原钟觉得,只怕那紫云真的会把他们这个村子压得连渣都不剩!  “快看!”  这次看到那紫云的还有其他的人,那人颤抖地指着天空,不管不顾地大叫:“变天啦!”  然后所有来喝喜酒的人再次集体石化,接着原钟如失控了一般,把十六年前沈衣雪深夜出现的真实情况抖了出来,最后白着脸加了一句“处死她我们大家估计都活不了”!  沈衣雪这是第一次听到关于她来历的另外一种说法,原来还有义父沈言不知道的事情,原来她的身世如此离奇,原来她真的是个“无始无终”的人,至少原钟说出的情况印证了她的“无始”,而她的未来在那里,她一片迷茫,不是“无终”又是什么?何况,现在的她,不正是“无父无夫”吗?  村民们也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置这个来历不明的孤女,留下怕还有不祥事发生,不留也怕,刚才的紫云不是一般地让人心惊胆战啊。  “咱们村后不是有座庙吗?”  许久,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不过少说了一个字――破!很破旧的一座庙,没有僧人,没有香火,可以说就是被废弃的庙宇,从来没有一个村民去烧过香拜过佛,甚至可以说就没人进去过。现在却被他们想了起来。  “对啊,咱们把这妖女送到庙里去,让菩萨决定如何处置。”  虽然是个小山村,却不乏聪明人,有人马上就有了主意,沈衣雪不是妖女吗?菩萨总可以降得住吧,如果是菩萨决定她死,那就不关他们的事了,有灾祸也找不到他们头上,要找就找菩萨去吧。  此时,他们甚至连庙里供奉的到底是佛祖还是菩萨都不知道。  沈衣雪不再言语,就冷眼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如今都变得陌生。她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人性如此,面对未知本能地恐惧,却又寄希望于神明。全然忘记自己从来都不曾信奉过神明。  从来未曾烧过香,神明凭什么来保佑他们?  有人提议就有人响应,村民第一次如此齐心而迅速,他们不敢碰沈衣雪,生怕沾染了妖气灾祸缠身,便找来了一扇旧门板,逼她坐了上去,然后有举着火把的,出来四个身强力壮的年青后生,抬着门板的,浩浩荡荡就奔村后的破庙而去…… 第三章 入世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破庙没有门,只剩两个木板斜横在门口,村民把沈衣雪丢进去,却没人敢进破庙多看一眼,一个个就火烧火燎般地往回跑,生怕晚了会沾了晦气似得。  村民都不肯进破庙多看一眼,更遑论好心解开沈衣雪身上的绳子,何况她是个带灾祸的妖女。  周围一时安静下来,沈衣雪的四肢早被绑得发麻,动弹不得。  然而此时她的思维却是异常活跃,从原钟口中,她虽然知道了事实,却又陷入更深的迷雾中去。  她是被沈言收养的,沈言一直坚信她给自己带来十年阳寿,并以自己的身体为例让她学诊脉,她可是从脉象得出来的结论,沈言的身体脉象从她懂事开始到离世,都处于二十岁左右的状态。  可是按照原钟的话来说,她不是突然出现在沈言的医馆,而是突然出现在铁匠的铺子门口,那么她是否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原钟的家?  如果不是,为何原钟要说刚刚满月的她的哭声只有她可以听见,并且缠着原钟不放?如果是,那当初邋遢道人为何又让沈言收留她呢?  七色莲花嫁给原铭之前不可离身,可是她都与原铭拜过天地了,按理不是应该可摘下来了?  原铭的消失是因为她在洞房中不小心把七色莲花掉落造成的吗?  为什么她会给沈言带来阳寿却给原铭带来噩运?她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能力?  今晚天空的紫云她也看到了,据原钟说她突然出现的那天晚上也是紫云压来,如果说十六年前的紫云是为送她来此地,那今晚的紫云又是为何出现?  保护她还是寻找她?  还有原钟说的白纱,白纱上的金色卍字,那绝不是说谎,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心口真的有一个金色的卍字轮,如胎记一般跟着她,从她小时候的铜钱大小直到现在的半个手掌大。  化雪禅衣又是什么?她真的穿着什么“化雪禅衣”吗?  沈衣雪想得头痛欲裂,却依旧没有任何头绪,最后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初春的夜不长也不短,然而春寒依旧,沈衣雪尽量把自己缩成一团,仍挡不住透骨的寒冷。  沈衣雪是被冻醒的,醒的时候天色微亮,却可以看清周围的环境。  现在的她其实和睡在野外基本是没有区别的,破庙的四面墙壁一面只剩半截,另外三面撑着摇摇欲坠的屋顶,那屋顶也是千疮百孔的,庙门的两个木条昨夜被村民不知扔到了哪里,她正对着门口,一眼就可以望到门外。  一个白天就这么过去了。  新娘子上轿前都是不允许吃东西的,直到第二天早上。因为沈言过世,没人管着她,所以偷偷吃了些素食,但从昨天早上到现在,她已经两天水米未进了。  口中干得发苦,腹内空虚偏又像有只无形的手在死命地攥紧她的肠胃,并将她四肢百骸的最后一丝气力抽走。  偏偏在这种情况下,沈衣雪还被缚这手足动弹不得。  沈衣雪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也许她没有村民口中说的那么可怕,就是一个普通女子而已,不然怎么会落个饿死冻死的下场?  在第三个夜晚来临的时候,沈衣雪已经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只能静静等待死亡的来临,偏偏这个时候她听到了脚步声。  不是一个人,至少是两个以上。  沈衣雪懒得睁开眼睛,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力气能省则省,反正她不会更糟糕了。  “你说的就是她?”一尖刻的妇人声音传来,“要死不活的,会不会快病死了?”  “放心,就是饿了两天,没有大碍的。”居然是夏氏的声音,带着五分讨好的意味:“给她吃点喝点就没事了。”  沈衣雪闻声睁开了眼睛,就看到原铭的母亲夏氏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两个四十多的妇人,一个脸色蜡黄,尖嘴猴腮,偏偏穿着一件桃红绣花的衣裳,单手叉腰站在那里用一双三角眼打量着自己。  那眼神,让沈衣雪有一种一丝不挂的感觉,不由心中恶寒。  另外面色黢黑,一脸横肉,膀大腰圆,身上的衣服紧绷着,五大三粗如男子一般。头上偏生还簪了一朵大红花,看着十分可笑。  黑胖妇人没有开口,两边到了沈衣雪跟前,一把拉起,把沈衣雪上上下下隔着衣服摸了个遍,这才开口:“货色还不错。”  沈衣雪浑身恶寒,奈何浑身一丝力气也无,只得尽最大力气偏开头去:“别碰我!”  脸色蜡黄的妇人得到黑胖妇人的肯定,开始与夏氏讨价还价开了:“这么个身子骨,光调养就得花不少银子呢,只能给你五十两。”  沈衣雪闻言明白了过来,感情夏氏这是打算卖了自己呀!  这算盘打得可真够响的,卖了她,平白得了银子,怎么处置她便成了这两个牙婆或者以后买主的事情,与她夏氏无关,更与村民无关,就是罚,也罚不到夏氏身上。  “你凭什么卖了我?”  想得通,却不代表会接受,沈衣雪冷冷看着夏氏:“你没有那个权力!”  夏氏正忙着争价钱呢,脸色蜡黄的妇人最终同意给她八十两,正准备一手交人,一手拿钱,闻言道:“谁说的,明明是我儿失踪,你这个儿媳妇为养公婆自卖自身呀!”  说话间,黑胖妇人抓住了沈衣雪的手,强按了手印上去,又一把抗起,出了破庙塞进了早就停好的马车里。  这个黑胖妇人的力气堪比男子,更何况沈衣雪已经饿了三天两夜,根本反抗不得。  沈衣雪死死瞪着夏氏,那目光让夏氏一个哆嗦,不敢再触及沈衣雪那带着恨意的眼神。连带接过脸色蜡黄妇人银子的时候手都在颤抖。  “你会有报应的!”  这是沈衣雪最后说的一句话,然后她就在夜色下,被马车带着离开了……  这是一个特别的空间,独立于六界之外,一面半人高的镜子悬浮半空,对面是一个飘逸如仙的道人和一个年纪轻轻的和尚。  如果沈言在此,就会发现这个道人赫然就是当日出现在医馆的邋遢道人。只是此时的道人一丝邋遢的痕迹也无,整个人飘然出尘,透着一种超脱世外的洒脱。  最让人无语的是,旁边的小和尚一脸的悲天悯人:“师父,天下众生皆苦,为何独独关心一个小小女子?”  呃,没错,小和尚就是管这个道人叫师父,而道人也没有任何反驳,目光仍没有离开面前的镜子,镜子正是沈衣雪离开破庙的情景。  “这一个小小女子,可引得六界动荡,生灵涂炭,”道人收回看镜子的目光,“你还以为她只是一个小小女子吗?”  “若她真可引得天地变色,为何师父不为天下苍生计,”小和尚目光凛凛,“灭了此女?”  “若可灭,自当灭。”道人微微叹道,“只是天意如此,不是此女,也会另有其人。”  小和尚一脸茫然:“师父此言何意?”  “你昨日在众生镜中看到了什么?”道人不答反问,也不等小和尚回答,“你我既然超脱六界,在此维护天道,你可知何为天道?”  道人一连串的问题直接让小和尚沉默,眉头也拧了起来。  昨日他在众生镜中看到,修真界的一男一女,违背六界约定,潜入人界,还在人界使用了逆天的乾坤袋装了个人回去。  这才有了镜中小女子被卖的悲惨命运。  他分明看到当时修真界的风起云涌,似乎还有人偷入人界找什么,却暂时没有结果,还在留连徘徊。  这一个个都不把不得干扰人界,扰乱人界的约定抛于脑后了!  “人界对其余诸界的功力,法宝威能都有限制,你可知为何乾坤袋不在此列?”道人眯起眼睛,“那是你我之前的一位护天道人给他的门人的。”  “当时魔修之中出现了一个极其强大的人物——夜天纵,他仿佛横空出世,是如此惊才绝艳,让魔宗一时如日中天,几乎要统一六界。为维护天道,当时的护天道人选了魔宗的对头——剑宗的丹阳子作为下一任护天道人。丹阳子迅速成长为能与夜天纵相抗衡的人物,并最终打败了夜天纵,在回归之前,将最后炼制的乾坤袋留给了门人。由于当时丹阳子已经是护天道人,所以乾坤袋也沾染了一丝天道气息,不受六界规则制约。”  小和尚静静听着,思考着,半晌方道:“师父,那么轩辕剑魂……”  “轩辕剑魂因着最初刺入蚩尤体内的半截沾染了魔性,已经一分为二。”道人今日可以说是有问必答,“若可合二为一,自可天下太平,否则……”他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看着小和尚,“你该入世了,为师赐你名为——”  道人顿了一顿,才一字一顿,道:“历!劫!”  小和尚,也就是此刻的历劫,对着道人弯下腰去:“是,师父。”  声音平静,如古井无波。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道人喃喃自语着这几个字,复又看着历劫,“你此次入世,莫违天意,莫逆天命。只要在天魔女的身边,化解她的戾气,就是造福苍生了。你去吧。”  历劫再次应“是”,道人望着历劫的背影,声音细不可闻:“历劫,历劫,此去也是历你自己的劫啊!” 第四章 救星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两个牙婆虽然贪财,但也指望着沈衣雪能买个好价钱,因此也不过于苛待了她。  沈衣雪身子底子本来不错,只是被冻饿的时间久了一些,略一休养也就恢复过来,脸色红润,更显楚楚动人,惹人怜爱。  看得两个牙婆心头大喜,至少八十两银子花得不会冤枉,弄到京城去至少可以卖到二百两。  两个牙婆一个姓张,就是脸色蜡黄的那个妇人,生性苛刻,嘴巴十分恶毒,不过倒也没有过多为难沈衣雪。黑胖妇人姓吴,与车夫是一对夫妻,对相看女子形体很有一套,平时寡言少语,和个哑巴差不多。  沈衣雪也不肯多话,倒乐得清净,虽然对自己的未来担忧,却也无力改变什么,只得随遇而安。  当时夏氏打定主意卖了沈衣雪的时候,也怕被村民发现,所以这两个牙婆都不是附近的人,更是说定要卖的远远的,再无回来的可能才行。  这两个牙婆见沈衣雪生得标致,也有多赚银子的想法,两人商量也不避讳沈衣雪,直接商定将其卖到京城最大的春仙阁去。  据张牙婆说,那春仙阁不但是京城最大的青楼,而且里面的姑娘个个不俗,老鸨的眼光特别苛刻,但肯出的银子也多。两个牙婆一致觉得,把沈衣雪卖到那里可以多拿银子。  两个牙婆又嘀咕一通,最后张牙婆提前去京城打探消息,剩下吴姓牙婆带着沈衣雪慢慢赶路。  沈衣雪当然不想被卖进青楼,卖身契又在牙婆手里,一时也没有主意。  吴牙婆比起张牙婆来更加小气,更加舍不得银子,加上沈衣雪的身体也无大碍了,所以吃食上一时懈怠下来。  连着三四天的风餐露宿,也可能是路边的小摊吃食不干净,沈衣雪心事重重,吃的不多,车夫是个男人,身体结实,偏偏吴牙婆的肚子出了问题,一个上午一直不停地叫停车,一去就是半个时辰。  如此一折腾,到中午也没赶上歇脚的地方不说,还没赶了几里的路。  “这黑心的杀才,老娘回头非拆了他的摊子不可!”吴牙婆有气无力却又咬牙切齿地咒骂着路边小摊的摊主,接着脸色一变,掀开车帘子叫道:“快把车停下!快,就停树林子边上!”  车夫一眼停下了车,吴牙婆抱着肚子从车上爬了下来:“老东西,看好人!”  边说边冲进了树林子去,沈衣雪面不改色,一个上午她已经习以为常了,虽然她懂得不少医术,一个简单的腹泻更是不在话下,可她真没有就这个吴牙婆的打算。  毕竟吴牙婆看着也不像是个会知恩图报的人,救了估计也是白救,还不如当热闹看着。  沈衣雪半闭着眼睛,半晌没见车帘子放下来,连忙睁开了眼睛,却见那车夫一只手扯着帘子,两只不大的眼睛正盯着自己瞧。  焦黄的眼珠子闪着贪婪的光,色眯眯地好像能一口把沈衣雪吞进肚子去,甚至眼珠子的主人口水都流下来了。  沈衣雪一惊,连忙缩起身子:“你干什么?快放下帘子!”  车夫嘿嘿笑着,爬上了马车,也不多话,一双脏兮兮的手就向沈衣雪娇嫩的脸蛋摸去,“能干什么?”  车厢内本就只能容下两个人,十分狭小,躲也没地方躲,沈衣雪的双手双脚还被缚着,动弹不得,一下被扑个正着。  沈衣雪闭上了眼睛,眼泪无声而落:这就是她的命吗?不是被卖入青楼,就是被这么一个恶心的男人欺负!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脖颈微凉,衣领被车夫扯得松开,接着带着臭烘烘的气息钻入了沈衣雪的鼻间,沈衣雪紧紧闭着眼睛,死死咬着嘴唇,直到沁出血来。  这样的自己,为什么还不死!  沈衣雪表面如同死人一般,内心却仿佛有一座火山在喷发,强烈的愤恨让她浑身战栗,她不知道要如何迎接后面将要发生的事情。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车夫也没有在进一步的侵犯她。  时间似乎极快又似乎极慢,沈衣雪忍不住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满是惊恐和不可置信的丑陋脸孔。  车夫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还维持着扒开沈衣雪衣服的手势,身子却一动不动,只有两只小眼睛咕噜乱转。  虽然事情有些奇怪,沈衣雪却不及思考,她再次努力缩着身子,力图拉开与车夫的距离,一点点也好。  “你这个老东西!”  随着这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车夫的身子哆嗦了一下,他发现自己又可以动弹了,可马上有一只手薅住了他的脖领子,一把将他丢出了车外。  车夫自知理亏,虽然跌的生疼,却只闷哼一声,不敢大声叫唤,缩着身子躲到了一边。  沈衣雪就看到吴牙婆三两步冲了上来,一脸的横肉颤抖着,怒气冲冲的到了沈衣雪跟前。  吴牙婆揪住沈衣雪的头发,就把她从车厢抓了出来,同时嘴里开始不干不净地骂着:“你个贱蹄子,狐狸精,老娘这一会儿工夫不看着你你就开始勾引男人了啊!”  沈衣雪反抗不得,被吴牙婆掼在地上,头发被揪得生疼,身上也被踢了好几脚,她只能蜷起身子,被动地挨着。  此时的沈衣雪,没有眼泪,对她来说,身上再疼也抵不过心里的委屈和无奈,打一顿总要好过失了清白,再说她也无力反抗不是?  吴牙婆一连七八脚,犹自不解气,奈何身子几近虚脱,实在没了力气,只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口中不住地骂着。  初春时分的阳光并不强烈,此时又是下午,照在人身上没有多少暖意,反射的光芒却是十分柔和。  吴牙婆站起身来,瞪了车夫一眼,车夫连忙爬起来准备驾车,接着又看向沈衣雪,却发现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落在沈衣雪的身边。  “什么东西?”吴牙婆一把抢了起来,“好漂亮的玉佩!”  七色莲花形状,质地温润,一看就不是凡品,沈衣雪也看到了,正是她一直不曾离身的玉佩,“还我!”  “老娘伺候你吃,伺候你喝!这东西就当补偿了。”吴牙婆当然不肯,一把塞进自己怀里。  沈衣雪被她拎了起来就塞进了马车,接着吴牙婆也爬了进去,“赶路赶路,不然今晚错过了客栈就得露宿荒郊了。”  “楞什么――”  话未说完,吴牙婆就呆住了,车夫比她更早也呆呆地望着前方。  沈衣雪从吴牙婆拎起她开始就一直闭着眼睛,到被塞进车厢也没睁开,毕竟一切对于她这个无力抗争的小女子来说,看与不看有什么关系呢?  然而此时吴牙婆与车夫的异常却让沈衣雪再次睁开了眼睛,于是沈衣雪就看到一个人拉着缰绳立在马儿跟前。  这是个黑衣男子,头发不羁地披散着,脸色比女子还要白皙,却棱角分明,漆黑的剑眉下,一双狭长的眼睛似乎可以勾魂摄魄,魅惑人心,薄薄的红唇抿着,嘴角微微上挑,似笑非笑,让人难以把目光移开。  这是一个很美的男人,美的不分性别,若非他的身材瘦削高挑,真要让人以为是一个妖娆的女子了。  “公子……”  吴牙婆的声音都变了,真没见过这么俊美的男子,让一向粗声大气的吴牙婆都收敛了起来,“奴家要赶路了。”  男子邪魅一笑,“我想买你车里的女人。”  “啊?”感情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吴牙婆心里有点小失落,却仍挡不住黑衣男子的魅力,“买她?”  “是。”男子的声音同样勾人,“这个女子你本来就是要卖掉的,你卖给谁不一样?”  他的声音充满诱惑:“你带着她赶路,还要防她勾引别人,不若卖给我,省的路上提心吊胆的,而且……”  “现在出手,银子都是你们夫妻两个的,不用和别人平分,不是更好吗?”  吴牙婆显然心动了,双眼闪闪发亮:“你出多少银子?”  “双倍,怎么样?”黑衣男子解释道,“不论你打算将她卖多少银子,我都出双倍。”  “五……五百两……”  吴牙婆咬了咬牙,颤颤伸出一只手,“至少五百两。”  黑衣男子似乎一直在笑,也不多话,直接拿出一张银票,递到吴牙婆眼前,“怎么样?”  吴牙婆细细的小眼一下子睁得老大,那是一千两啊!  她伸手去接,对方却一下将银票抽走,未拿银票的手伸了出来,“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吴牙婆彻底被打动了,连忙将沈衣雪从车厢里拖了出来,送到黑衣男子手里,又赶紧去抢男子手里的银票。  男子倒也没有为难她,手一松,银票飘飘忽忽落到了地上。  从头到尾,沈衣雪一言未发,就这么被吴牙婆交到黑衣男子手上,美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不论何时,被摆弄的都是她,她的命运从来都不由自己,没什么值得悲伤的,也没什么值得开心的。  黑衣男子解开了缚着她手脚的布带,沈衣雪低头也没有看他,却向吴牙婆伸手,道:“还我,玉佩。”  “还她。”黑衣男子也不多问,替沈衣雪重复了一遍。  说着又拿出一张银票来,递到准备离开的吴牙婆和车夫眼前,“你们拿了也是为了卖钱不是?”  吴牙婆咬了咬牙,从怀里摸出了那块七色莲花玉佩,不情不愿地递给了沈衣雪,酸道:“你可是遇到贵人了。”  “你们可以走了。”  黑衣男子站在沈衣雪身边,看着吴牙婆钻进车厢,那车夫偷偷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沈衣雪,却被黑衣男子眼中的寒意吓得一个哆嗦,赶紧扬鞭打马,背对着二人离去。  “我们也走吧。” 第五章 药浴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男子看着沈衣雪把玉佩贴身放好,又上上下下打量了沈衣雪一遍,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似乎有了什么重大发现。  沈衣雪对牙婆当然没有好感,对这个莫名出现的男子也一样,虽然身上被踢到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好在当时吴牙婆身体比较虚弱,力气不大,倒也忍得住。  直到吴牙婆与车夫从视线中消失,沈衣雪才看着男子道:“你没有向吴大娘索要我的卖身契。”  “这个……”  男子愣了一下,他哪里知道人界这么多的规矩,能弄到人界的银票把他想要的人找到就不错了。  他想了一下,目光却落在沈衣雪精致的脸上,“现在追还来得及。”  说完也不待沈衣雪同意,一把搂住沈衣雪柔软的腰肢,就要向着马车离去的方向追去。  “根本不在他们身上,你追也没用。”  沈衣雪知道自己反抗不了,也不挣扎,说出的话却让男子差点喷血:“我的卖身契在前几天离开的那个女人身上。”  她不管男子难看的脸上,自顾自道:“你觉得她们一点都不会防备对方吗?”  男子沉默,邪魅的目光再次落在沈衣雪的脸上。  沈衣雪说话的时候,心里有着小小的作弄人后的快感,让她本就美丽的脸平添了几分狡黠与灵动。  下午的阳光落在她的脸上,泛着柔和的光泽,让她看起来如同镀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好像从这个尘世超脱了一般,让人的心不由产生一种想要膜拜的冲动。  明明男子比沈衣雪高多半头,他却有一种仰视对方的感觉。  “你是故意的。”男子眯起眼睛,松开了沈衣雪腰间的大手,强迫自己的视线从沈衣雪身上离开,“你想戏弄我。”  “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小女子,连自己的命运也无力主宰。”沈衣雪笑得苦涩,略带着自嘲,“我有那个资格戏弄你吗?”  “只是——”沈衣雪拖长了声音,“虽然你把我从牙婆的手里买了出来,但我不会感激你的。而且,你没有我的卖身契哦。”  “所以呢?”  男子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这个美得惊心动魄而不自知的女子,七色莲花掩盖住了她所有的气息,此时她看上去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除了那风华绝代的容颜。  “所以我若离开,你没有阻止我的权力。”  沈衣雪说完真的就要转身离去,却被男人一把抓住手腕,“我是没有你所谓的卖身契,但你不会离开,因为你和我是一种人。”  他的眸子中闪过一种势在必得的嚣张,却说了一句让沈衣雪心惊的话:“你不属于这个世界。”  沈衣雪心头大震,她想起来沈言对她说过的道士的话“无始无终,无父无夫,三世轮回,一线生机”,又想起原钟心神大乱下说的自己的从天而降,只是,对方怎么会知道?  再追问下去,男子却再不肯多说,问他身份,他却告诉沈衣雪:“我是叶裳。树叶的叶,衣裳的裳。”  一个莫名出现,又莫名买下自己的人,对着自己说着莫名的话,沈衣雪觉得自己就如同做梦一样,等她醒来,还是那个端坐喜床等着新郎来掀盖头的女子。  只是,她真的只是个普通女子吗/她现在自己都怀疑了。  就因为这一句话,沈衣雪没有离开这个叫叶裳的男子,叶裳往牙婆相反的方向走,沈衣雪也跟着。  沈衣雪也问他:“你准备去什么地方?”  叶裳的回答很干脆:“墨山,麒麟峰。”  这个回答让沈衣雪很郁闷,因为墨山脚下,就是她生活了十五年的村子,叶裳要去那里做什么?  沈衣雪再问他为什么,他的回答更绝:“到了不就知道了?”  这分明是吃定了自己的好奇心,让她半点也不能有半路逃跑的心思,毕竟沈衣雪只是个涉世不深的少女,被这么一个男人看穿心思也正常。  沈衣雪咬牙紧跟着叶裳,可就这样两个人也没走出多远去就发现夕阳西下,天色渐晚。  叶裳干脆停下脚步:“就你这么走下去,我们都要露宿荒野了。”  因着走得急,沈衣雪的双颊染了一层红晕,看上去竟有几分妩媚诱人,她也不分辩什么,就地坐下揉着自己酸痛的脚。  叶裳有一瞬的失神,他偷潜入人界,不是想要这个女子爱上自己吗,怎么可以先动心?  只是心中的怜惜怎么也挥之不去,不由自主蹲下身来:“我背你吧。”  沈衣雪的脸更红了,犹豫的工夫,叶裳又催促道:“你该知足了,别以为随随便便是个女人我都会背的。”  沈衣雪不再犹豫,毕竟她不是真的想要露宿荒郊,对于叶裳,虽然有诸多疑问,此时为着自己的身世,也不得不信任。  叶裳背着沈衣雪一路疾奔,速度飞快,顺着大路往来路赶去,好在此时天色渐晚,路上没什么行人,不然就这速度可够得上惊世骇俗,非吓坏了人不可。  终于在暮色初上的时候,两人在城门关闭之前赶到了牙婆带着沈衣雪曾经路过的一个城市。  进城之前叶裳就把沈衣雪放了下来,带着她找了城中一家客栈投宿。  叶裳找的是城中最大的客栈,昨日牙婆虽然也带沈衣雪进城,投宿却找到最简陋便宜的小客栈,因此倒也不虞被认出。  叶裳又是个出手大方的,引路的伙计乐得都没了眼睛,由着叶裳说和沈衣雪是兄妹,也不多嘴去问。  沈衣雪此时当然更不会傻得去拆穿他。  两人简单用了客栈的饭菜,叶裳看着伙计安顿好沈衣雪,又跟了出去,也不知和伙计说了什么,不多时沈衣雪就听到了敲门声。  沈衣雪应了一声,进来的却是客栈的两个伙计,抬了一个大大的浴桶进来。  叶裳就跟在后面,将一个包袱递给沈衣雪,沈衣雪诧异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让你洗澡啊!”叶裳十分欣赏她的表情,又说了一句含义不清的话,“你不洗澡我怎么带你走?”  这话说得沈衣雪更加莫名其妙,但是看到叶裳那戏谑的眼神,她就知道不会有答案,所以聪明地选择了闭嘴。  不多时,一股难闻的药味就充斥在沈衣雪鼻端,接着就看到客栈的伙计把一桶桶的黑色汤汁拎进来倒进了浴桶。  沈衣雪忍不住又看了看叶裳,眼神更加古怪。  叶裳却是一脸的无奈和厌烦,“小地方,找不到更好的,你将就将就吧。不过对于你的体质来说也是可以了。”  沈衣雪一头雾水,实在弄不明白叶裳到底要做什么。  叶裳皱起了眉头,看到伙计都退出去,才好心地给沈衣雪“解惑”:“洗尘汤,可以祛除你身体的杂质,一开始可能会有点难受,你要忍住。”  这样的解释和没解释有什么区别,她无非就是知道了这汤药的效果,至于叶裳为什么要这样做,却仍是一无所知,反而让她更看不透叶裳这个人和他的目的了。  他边说边往门外走:“你什么时候觉得泡在里面觉得身体清爽了,就可以出来了。”  接着又威胁了一句,“你最好乖乖按照我说的做,否则我不太介意帮你的忙。”看到沈衣雪不动,“怎么?需要我帮忙?”  沈衣雪一个激灵,瞪了叶裳一眼,一把将他推了出去,栓了房门,看着浴桶里那黑色的汤汁,好看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这叫什么事!  门外又传来叶裳的催促的声音,沈衣雪只得应了一声,缓缓褪去身上的衣衫,跨进了浴桶。  “嘶——”  沈衣雪不由闷哼一声,真的很难受,就好像无数细小的针扎在身上,密密麻麻的,又疼又痒,似乎有什么东西顺着针孔进入体内,直透骨髓。  她咬牙忍住,渐渐也就适应了,黑色的药汤气味渐淡,颜色也慢慢变浅,沈衣雪觉得身体轻灵了许多,她说不清发生了什么变化,却直觉这种变化对她没有坏处。  接着,她看到心口的卍字轮颜色变淡,若隐若现,一股腥味溢出,身上似乎有脏东西顺着毛孔散出。  一切都很正常。  偏偏这时候,门口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你好大的胆子,不但偷偷越界,还在人界使用洗尘汤!”  “你是什么人,凭什么管我?”叶裳的声音透着居高临下的骄傲,“一个和尚?弥勒宗的?”  果然沈衣雪听到了陌生男子低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别跟我来那一套!”叶裳不耐烦的声音,“你不也越界了?不——”  叶裳一声惊呼,似乎十分诧异,声音变得不可置信:“你,你怎么可以超过人界的限制?你,你是——”  话未说完,只听“砰”地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接着叶裳恨恨地指责道:“前几天,剑宗的人在人界掳走凡人,你死哪儿去了,偏偏来管我?剑宗的老家伙给你什么好处了?”  剑宗!  “哈哈!轩辕剑残魂!天意我剑宗大兴!”  沈衣雪陡然睁开眼睛,就要跨出浴桶,却再次发现身体如同被定住一般,就如同白天车夫突然出现的情况一样,接着耳畔传来叶裳的声音:“时辰未到,记得麒麟峰!”  门外一阵波动传来,似乎有什么通道被打开又合上,沈衣雪再也没有听到叶裳的声音,倒是那个和尚的声音传来:“姑娘请出来吧!” 第六章 和尚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动弹不得,也不怕对方会突然闯进来,毕竟是个和尚,知道她在沐浴怎么可能进来?  身体恢复行动能力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里面的药汤从黑色变成了清水,又被她体内排出的杂质染成褐色,并带着一股腥味。  沈衣雪缓缓出来,打开叶裳之前给她的包袱,果然是替换的衣服,想到外面的叶裳不知道出来什么状况,沈衣雪第一次替他担心起来。  她从新婚当夜被扒下凤冠霞帔,就一直穿着中衣,牙婆小气,给她随便找了一身粗布衣服,相比起来,叶裳倒是十分有心了,难为他那么短的时间给她准备了如此精美的衣服。  沈衣雪虽然不是特别注重穿着的女子,但也禁不住心头一暖,给她关心的人太少了,哪怕这份关心带着别样的目的。  打开房门,沈衣雪先看到了一个光头。  大约十七八岁的年纪,头皮锃亮,脸儿偏圆,肤色白皙,五官清秀,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一双眼睛,黑白分明,似不染世间尘埃,又仿佛看透世间一切。  和尚看到沈衣雪也是忍不住一个失神,但马上回过神来,“阿弥陀佛!”  沈衣雪可没有让人进去的打算,出来房门四下打量着:“叶裳呢?”  “叶裳?”和尚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他不属于这里,自然去了他该待的地方。”  沈衣雪冷笑:“剑宗的人呢?也去了该去的地方么?他们带走了什么人,是否也要回该回的地方?”  她不是傻子,结合自己听到的,不难推断出,原铭不是真的消失,只是被所谓的“剑宗”带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既然叶裳说剑宗也越界了,那么原铭被带走也是越界,如果和尚要管,也应该让原铭回到人界才对。  和尚没有回答,垂下目光:“个人自有个人的缘法。”  沈衣雪知道问不出答案,她本也不指望和尚能回答,只是忍不住要讽刺和尚几句。  想到自己突然一团糟的命运,心头愤懑。  剑宗越界,带走原铭,却让她一个女子承担流离颠簸的命运。  “你又想要我做什么?”沈衣雪一脸嘲讽,冷冷地道“说你的目的吧,别阿弥陀佛了,我不信佛祖!”  和尚不由自主摸了摸自己的光头,还是坚持道:“你不能跟那人走。”  显然,他口中的“那人”指的就是叶裳,沈衣雪明亮的眼睛看着和尚:“你又凭什么干涉于我?”  “为天下苍生!”和尚一脸是悲天悯人。“你还是回到你自己的因果中去吧。”  “天下苍生?”沈衣雪忍不住想笑,“我不是天下苍生之一吗?谁为我着想了?大师你慈悲为怀,可怜一下我这个‘苍生’吧!”  说话时,窗外晨曦微露,竟又是一天开始了。  折腾了这么久,动静也不算小,可是客栈的伙计和客人竟没有一个发现的,不能不说事情奇怪,只是最近发生的怪事太多,沈衣雪也见怪不怪了。  和尚隔着衣袖拉住沈衣雪的手腕,也不管沈衣雪同意与否,直接拉住沈衣雪出了客栈。  沈衣雪再一次发现自己反抗不得,只好由着和尚在路边拦了一辆兜揽生意的马车,跟着和尚出了城。  和尚走的方向竟是昨日牙婆离去的方向,沈衣雪掀开车帘子,看着刚刚升起来的太阳,问和尚:“你打算把我带到哪里去?”  “来处来,去处去。”  和尚说完也不管沈衣雪一脸的不可置信,自顾自地取出一个木鱼,另一只手握住一串佛祖,闭起眼睛开始念经。  沈衣雪这个气,什么来处来,去处去,说的好听,什么回到自己的因果中去,看这和尚赶路的方向,无非就是把她再送到牙婆手里去。  这是哪门子的和尚?  沈衣雪就是修养再好也忍不住要骂人了!她把自己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语言都搬了出来,通通砸向和尚,可惜皆如泥牛入海。  和尚就坐在沈衣雪对面,充耳不闻,念着自己的经。  沈衣雪几乎要吐血,可对着这么一个油盐不进的人,她也没有办法了,问话不回答,骂他不还嘴,顶多来一句“阿弥陀佛”就没了。  最后沈衣雪干脆也沉默下来,车厢里只余和尚念经的声音。  那声音就好像有魔力一般,竟能到达人心深处,安静下来的沈衣雪渐渐感到,那声音如同有灵性一般,聚到了心口的位置。  昨夜被叶裳逼着泡了什么洗尘汤以后,她就感觉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潜滋暗长,也不多,若有若无,不细心体会根本感觉不到。  此时,随着和尚念经的声音,被压制了下去,只有心口的位置,从温热渐渐感觉到滚烫。  如果不是此时不方便,沈衣雪都想解开衣服看看,自己的心口位置,那个卍字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变化。  和尚不是牙婆,从昨夜她听到的只言片语中,可以猜出这是一个有些特殊能力的和尚,所以和尚没有如牙婆一样,绑她的手脚,应该是不怕她逃跑。  沈衣雪捂住自己的耳朵,以图念经的声音小一点。  当路过昨日那片树林子的时候,沈衣雪忍不住又想起叶裳来,虽然叶裳接近的目的她一时还看不出了,可他对自己还算不错的。  再想到昨日车夫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的情景,还有自己在浴桶里不能动弹的情景,沈衣雪突然想到,也许,昨日救了自己的,应该就是叶裳了。  心里一时不知是何种滋味,低头看着身上的衣服,这也是叶裳准备的,他到底是个什么人呢?  沈衣雪就这么想得出神,那和尚念经的声音反而影响不了她了。  过来树林子之后的路,沈衣雪也不知,就这么一直掀着车帘子,目光迷离地看着外面的风景,心思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直到——  马车路过极窄的路,窄到只能容马车过去,驾车的车夫说什么也不肯过去了,和尚最后只得给了车夫不少银子,买下马车让车夫自己回去。  沈衣雪冷眼瞧着,真不知道一个和尚,哪里来的那么多银子。  这种情况下,和尚只得去驾车,车厢里就剩下了沈衣雪一个人,而沈衣雪现在又是可以活动的。  所以沈衣雪毫不犹豫,趁和尚一个不注意,一下子就扑了出去,滚向陡坡。  陡坡上有不少稀疏的小树,根本挡不住沈衣雪翻滚的趋势,只在沈衣雪的身上划了一道道的血痕。  上面的碎石更的硌得人生疼,沈衣雪昨日刚刚挨了吴牙婆几脚,此刻又被划了不少口子在身上,更是钻心的疼。  沈衣雪只觉得天旋地转,几欲呕吐。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滚了多久,停在了何处,因为最后她晕死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马车就停在不远处,身边一堆篝火燃得正旺。  沈衣雪睁了睁眼,看到一身白色僧衣的和尚正在火堆的另一半,双目微闭,仍旧是一手佛珠,一手木鱼的在念着他的经。  想到晕死之前最后看到的,沈衣雪几乎要呕死,情愿自己就此昏死过去。  自己拼死拼活,弄了一身的伤,本以为就算不能逃走,至少也能折腾对方一下,谁想到人家毫不费力就到了自己跟前,一身白衣几不沾尘。  沈衣雪觉得自己就像一个闹剧,和尚就是看闹剧的人。  “醒了就起来吧,”和尚的声音传来,让沈衣雪恨得牙痒痒,“只是一些皮外伤而已,不碍事的,你自己擦一些药就好了。”  说话间,一个瓶子被扔到沈衣雪身边,发出“咚”的一声。  沈衣雪默默坐起身来,捡起瓷瓶,就听和尚的声音再次传来:“别想着逃,你逃不掉的。”  沈衣雪正拖着快散架的身子,准备往马车走去,闻言顿住,本就懊恼的心,此刻彻底崩溃!  “咚!”  药瓶再次被扔给了和尚,沈衣雪失声哭了出来:“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总是和我过不去?”  想到最近的遭遇,明明自己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  如果不是什么剑宗掳走原铭,她现在还是幸福的新娘子,何至于像现在这样,辗转流离,不知何去何从?  这个小和尚怎么不去管?偏偏来针对她?  说什么为天下苍生?和她有什么关系?非得她受尽磨难天下苍生就幸福安康?非得她辗转流离天下苍生就安居乐业?  到底是哪门子道理!  走了个看不出目的的叶裳,又来了个闷葫芦似的和尚,怎么一个个都来针对自己?她到底什么地方做错了?  沈衣雪身上的衣服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几乎都是一条一条挂在身上的,更有不少地方染了血迹,和尚只是找到她,应该是顾忌男女有别,根本没替她处理过。  所以沈衣雪就穿着一身不像衣服的衣服站在和尚面前,用一双带着恨意的眸子瞪着和尚,眼泪顺着脸庞滑落,她却倔强地不肯去擦,双眼更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和尚,大有誓不罢休的气势。  此时的沈衣雪,憔悴而倔强,却丝毫不显狼狈,偏有一种倔强的美丽,让人心疼。  和尚垂下头去,不敢看沈衣雪,明明知道她是什么人,却还是有一股莫名的情绪在心间泛滥,虽然他不肯承认,觉得那只是他的佛心,对苍生的怜悯,但他的心,真的疼了一下。  他承认沈衣雪的一句话,她也是天下苍生之中的一个。  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来,缠绵的春雨悄无声息地洇湿了大地,仿佛在跟着沈衣雪一起默默流泪…… 第七章 鞭打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许是叶裳的洗尘汤真的可以改善身体,沈衣雪身上的擦伤没有用药也慢慢痊愈了,就连淋雨也没有让沈衣雪生病。  其实沈衣雪倒宁可自己生病才好,这样至少历劫就不会催着她赶路了。  是的,和尚就是历劫,那夜也许是一时心软,也许是不想再看沈衣雪流泪,和尚终于开了金口,告诉沈衣雪他叫历劫,并同沈衣雪聊了几句。  当然,沈衣雪想知道的问题,历劫依旧没有多说,只是答应沈衣雪在将她送回牙婆手中之后,他会去打探原铭的下落。  沈衣雪经过那夜的发泄,情绪也稳定下来,她问历劫:“是不是我一定得回到牙婆手里才是我的因果?”  历劫低头,轻叹,默认。  沈衣雪又问:“那之后呢?我就算是在我的因果里了?你就不会再干涉我了是吗?”  历劫沉默,低垂的脸色微微发白,他当然听出沈衣雪言辞之中的怨气,也明白沈衣雪对他有多么避之不及,本是波澜不惊的心,忽然起了一种说不清的情绪,让他呼吸有些困难,仿佛被什么重重在胸口一击,许久才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是。”  眼前忽然浮现沈衣雪滚落陡坡之后的情形,当时的她就如同一个无助的破布娃娃一般昏迷在他的脚下,被咬出血来的唇,紧紧皱起的眉头,却看不到一丝畏惧,让他的心无法再古井无波。  他有时也会想,自己是否错了,却又会不停地说服自己,她是会引起六界动荡的女子,不能对她心软。  沈衣雪得到历劫的肯定回答之后,就学会了历劫的沉默,甚至比历劫还要沉默。  只是历劫的沉默让沈衣雪抓狂,而沈衣雪的沉默却让历劫心慌。  当吴牙婆和车夫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历劫把沈衣雪交给他们时,沈衣雪看着历劫却笑了:“从此以后,你不会再干涉我。”  沈衣雪平静地陈述了这句话,就上了吴牙婆的马车,再没有看历劫一眼。  历劫看着女子单薄却倔强的背影,心忽然有点疼,即使他默默念经也阻止不了的疼,一瞬间就蔓延了他的整颗心。  历劫带着沈衣雪追上吴牙婆的时候,已经快到京城,吴牙婆带着沈衣雪只走了半日就进了城,与等在客栈的张牙婆会和了。  然后张牙婆立马出去,领了个人回来,把沈衣雪换了白花花的银子。  沈衣雪是被从后门带进一个小屋子,她听两个牙婆商量要把她卖进什么春仙阁,想来这里就是了,也不多言语,就安静的在屋子里坐着。  不多时,一个三十多岁,风韵犹存的女子款款进来,将沈衣雪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点头道:“看着还不错。”  “这里是什么地方,想必两个婆子也告诉你了,我是这儿的老板娘玉如意,你可以叫我如意姐。”  接着玉如意开始了老生常谈,无非就是全沈衣雪同意挂牌,并保证把沈衣雪捧为头牌姑娘。  沈衣雪安静地听着,也不打断,只待玉如意讲完,说了四个字:“我不答应。”  声音平淡,不喜不怒,却相当坚定,把玉如意气的当下就变了脸:“合着老娘刚才对牛弹琴了啊!”  刚刚的和颜悦色马上变成了怒气冲冲,“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  玉如意冲着出现在门口的两个婆子道:“给我看好了她,三天不许给饭吃,春仙阁不养闲人!哼!”  说完白了沈衣雪一眼,扭着腰肢离去。  这是沈衣雪第二次挨饿了,相比起第一次来,至少这次她没有受冻,屋子虽小,也没有被褥,却比当初的破庙好了不止百倍。  再加上洗尘汤改变了她的体质,这三天下来,沈衣雪不能说精神奕奕,却也没有像上次那样爬不起来。  所以玉如意再见到沈衣雪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当然也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气的一张脸都要扭曲了。  看重倔强的沈衣雪,玉如意咬着牙问道:“你真不答应?”  沈衣雪依旧是原来的回答,“不答应。”  玉如意瞪着妖娆的丹凤眼,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别后悔,有你求我的时候。”  说完一拍手,门口这次进来的还是那两个婆子,玉如意对着两个婆子吩咐道:“给我吊起来打,打到求饶为止!”  沈衣雪两个婆子架了起来,拖进了另外一间屋子。  这间屋子没有窗子,只有四角的火把照明,看起来有些阴森,还充斥着一股发霉的味道,混合血腥味,令人闻之欲呕,  沈衣雪依旧一声不吭,任凭两个婆子将她的双手绑起,吊起来,只有脚尖堪堪着地。  这种站法十分辛苦,沈衣雪咬牙不吭,看着其中一个婆子将皮鞭沾了水,接着狠狠的一鞭就抽在了身上。  沈衣雪闷哼一声,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叫出来。  一鞭,又一鞭,每一鞭都躲开了她的脸,只是她的身上却没了一块好肉,到处都是鲜血淋漓,皮开肉绽。  甚至,她还向坐在一边看着的玉如意道:“你打死我,我也不会同意。”  玉如意闻言险些气的炸了肺,这得多犟,都打这么狠了,居然一声痛也不叫,还敢出言激怒自己。  “狠狠打!不许停!晕死了泼醒!”  玉如意脸色铁青,火光下十分狰狞,犹如厉鬼,“我就不信你不怕死!”  沈衣雪是真的不怕死,甚至可以说是一心求死,既然历劫非要说这是她的因果,她服从就是了,死了,是她命苦,不死,那是她的因果,没有人可以干涉!  这一把,沈衣雪决定赌了!  直到两个婆子打得她失去意识,她都不记得被水泼醒了几次,到后来,泼冷水都要不起作用了,两个婆子拿竹签子扎她的手指才把她痛醒。  沈衣雪早就没了说话的力气,玉如意问她,她只能以摇头作答。  把玉如意气的无以复加,最后只得恨恨地瞪了沈衣雪一眼,从刑房离开,眼不见心不烦。  沈衣雪无言苦笑,她知道,这一把,她赌输了。  那么多鞭下去,身体怎么可能不痛,就是洗尘汤改变了她的体质,那也是有限的,不是说她就此不死不灭了。  输了,她输的是自己的命。  沈衣雪感觉身体越来越冷,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在渗血,鲜血带走了她身体的热量,也带走了她的生机。  甚至,她看到了历劫突然出现在眼前,眼中满是自责,问她:“为什么?”  虽然觉得是幻觉,沈衣雪还是想嘲讽一句:“不是你说这是我的因果吗,你又来干涉什么?”  她感觉历劫将她放了下来,温热的气流从他的掌心传出,如同有灵性一般钻进了她的体内,修补,滋润着她的身体。  也许真的就要死了吧,不然那些疼痛怎么统统都不见了?死了,她就解脱了。  沈衣雪仿佛陷入了一个黑色的梦里,沉沉睡去……。  不知多久,沈衣雪感到有一滴液体落在她的脸上,接着是温热的手抚过她的脸,似乎是想要将那液体拭去。  沈衣雪睁开眼睛,真的就看到了历劫。  历劫的脸色有些苍白,看到沈衣雪睁开眼睛明显松了口气,“你终于醒了。”  原来自己没有死,沈衣雪失望地闭起了眼睛,长长的出了口气,叹道:“我还以为我死了。”  历劫一呆,显然没有想到沈衣雪是一心求死,心没由来地一痛,规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看着沈衣雪一时竟然无语。  沈衣雪明白是历劫不是普通人,救了自己也没什么奇怪的,不被发现也没什么,又不是第一次了。她虽然不懂,却也不问,因为她知道问了也是白问,历劫不想说的,谁也别想从他嘴里听到答案。  他会给你念经,或者给你一声“阿弥陀佛”,直接气的你抓狂。  但这并不妨碍沈衣雪讽刺历劫:“你不是说不会干涉我的因果吗?出家人也有打诳语的时候?”  历劫沉默,没有念经也没有宣佛号。  “你不要告诉我,我只能活着,还要在这里挂牌接客。”沈衣雪仍不解气,继续讽刺地看着历劫,“佛祖什么时候也干起逼良为娼的勾当来了?”  历劫原本清秀的脸,此刻越发苍白,他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回答沈衣雪的问题,虽然沈衣雪并没有要他回答的意思。  他只能沉默以对,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的手轻抚了一下沈衣雪心口,让那里沁凉了一下。  微微有些疼,沈衣雪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不明所以的看着历劫。  历劫当然没有解释的打算。  许久,沈衣雪叹息一声,向历劫伸出了手去:“你既然救了我,干脆好人做到底,带我离开这里吧。”  态度突然软下来的沈衣雪让历劫苍白的脸一下红了起来,简直有些不知所措了,不敢去看沈衣雪期盼的目光:“我……”  历劫眼中闪过犹豫,挣扎片刻,终是没有去接那只还带着血污的纤手。  沉默着,历劫撤去了四周布下的结界,就在沈衣雪眼前,消失了。  沈衣雪迟迟没有收回自己的手,直到那只手无力,再次恨得咬牙,却对这来无影去无踪的历劫无可奈何,谁让人家不是普通人呢?  只是如此一来,她就还得面对玉如意,面对挂牌接客的问题,难不成再被打死一次?  沈衣雪头疼了,更头疼的是,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第八章 月瑶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刑房里就她自己,她怎么向玉如意解释自己从刑架上下来的事情?更何况,她都被打得出气多进气少了,忽然一下子活蹦乱跳,不被人当成妖怪才怪。  沈衣雪再机智,此时也没了主意。  脚步声越来越近,如同踏在沈衣雪的心上,让她额头上渗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进来的却不是玉如意,而是一个二十左右的绝代佳人,沈衣雪半坐在地上,先看到的是她的鞋子,妃红的软缎棉上绣着鸳鸯戏水,再往上是纤柔的腰肢,葱绿的抹胸衬得脖颈一下越发白皙,尖尖的下巴,小巧玲珑的唇,最吸引人的是那一双眼睛,如水波流转,似笑非笑,偏又带着迷离朦胧,仿佛要把人带进梦幻中去。  同是女子,沈衣雪一时竟也被那双眼睛迷住,舍不得移开目光。  直到胸口传来温热的感觉,沈衣雪才清醒过了,此时女子已经到了她眼前,正低头看着她。  “挨了如意的鞭打,还如此精神奕奕,你该如何解释呢?”  声音婉转柔媚,让人心里酥酥麻麻地很是受用,却让沈衣雪脸色一变,不知如何回答的时候,女子已经示意身边的两个丫头扶起了沈衣雪,“跟我走吧。”  经过叶裳的事情,沈衣雪哪里还不明白,对方和叶裳用的是同样的手段,让她无从拒绝。  沈衣雪配合地站了起来,让两个丫头扶着自己。  出了刑房,沈衣雪看到了久违的蓝天白云,让她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既然不让她死,那就好好活着!  穿过晾着五颜六色衣服的后院,沈衣雪被女子的两个丫头扶着进来一间精致的屋子。  未及她仔细打量,就听到玉如意的声音远远传来:“人呢?”想是知道了消息,赶过来兴师问罪的。  女子冲两个丫头使了个眼色,两个丫头立马将沈衣雪架起,放到里屋的床上并盖了被子。  沈衣雪刚刚闭上眼睛准备装昏迷,就听到玉如意的声音“月瑶,你把这么个脏兮兮的丫头弄来干什么,不怕吓着客人?”  原来那女子叫月瑶。  月瑶柔软的声音传来:“如意姐真的想让买这丫头的银子打水漂?”  不待玉如意回答,她继续道:“让我替你*她一段时间怎样?保证你的银子不白花。”  玉如意一脸的怀疑:“这丫头犟的厉害,打得都快没气儿了也不松口,你有把握?”  “如意姐说的对,她可以说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你觉得她会想再死一次么?先让她跟在我身边做个丫头,我再开导开导,自然乖乖听话了。”  玉如意这才松了口,点头算是同意,“那你可要尽心尽力。”  “那是当然。”月瑶的声音,“如意姐请放心,我一定在离开之前把她*成比我还要红的姑娘。”  “好啊,*好了我同意你赎身。”玉如意时刻不忘算计,言下之意,沈衣雪若不同意挂牌,月瑶也就别想离开了。  沈衣雪听着,却并不相信,就凭月瑶开始那句挨了“如意的鞭打,还如此精神奕奕”,沈衣雪可以确定,这个月瑶也不是普通人。  如果她真要害自己,不理不睬就行了。  玉如意又冲月瑶抱怨还要花银子给沈衣雪治伤,直到月瑶说不用玉如意出银子才满意地扭着身子离开。  沈衣雪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月瑶带她来的屋子。  屋子布置的不算华丽,却绝对精致,粉色的纱幔随风轻动,旁边半人高的落地缠枝梅瓶里三两只白色的百合开得正艳,梳妆台上的菱镜是时下流行的款式,金丝楠木的珠宝匣子半开着,里面各色手镯,金钗,步摇光华灿烂,耀人眼目。  就连沈衣雪身下的大床也是雕花嵌玉,华美精致。  “你倒有心思打量这些。”月瑶进来,看到沈衣雪四处打量,抱怨着道:“不担心我把你出卖了?”  “你不会。”沈衣雪收回目光,“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救我了吧?”  谁知月瑶却摇头,“不,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是时候?”沈衣雪被月瑶弄糊涂了,忍不住追问,“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到时候自然会告诉你。”  月瑶卖了个关子,不肯回答,转了话题,“女子在这世间本就生存艰难,若没有人可以依靠,就只有让自己变得有能力才可以把握自己的命运。”  “你若是都没有,就只有任人摆布了。”  沈衣雪低头不语,显然是思索月瑶的话,月瑶又加了一句,“你若信我,就跟在我身边几天,自然就明白我说的有没有道理。若不信,我自会想法子送你离开,日后相见,应我一个要求。”  这话就是说,她救她不是没有目的的,只是处于某种原因暂时不肯说出来。  沈衣雪没有拒绝,然后装模作样地养了几天的伤,就当起了月瑶身边的小丫头,说是丫头,其实月瑶什么也没让她做过,只要跟在身边就好。  她就跟在月瑶身边,看着那些个男人为了月瑶一掷千金,为博美人一笑做出各种各样的可笑事情来,甚至打得头破血流。  玉如意却偏拿月瑶无可奈何,好言哄着,连个难看的脸色也不敢给。  月瑶告诉沈衣雪,如果她想离开,要么有自己离开的能力,要么有让人来救的资本。否则即使离开了,也会再次被送回来。  这点不用说,沈衣雪也深有体会,历劫就是最好的例子。  如果她有能力可以逃出历劫的手心,何至于被历劫逼着回到牙婆手里让人卖进青楼?  如果她有资格让历劫助她离开,历劫怎会明明救了她的性命却不肯带她离开此地?  沈衣雪从未如此渴望过想要变得强大!  可是,要如何才可以变得强大?沈衣雪毫无头绪,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如此地孤立和无助。  月瑶虽然什么都不让沈衣雪做,却有个奇怪的要求,每次沐浴一定要沈衣雪在场,并且同样是不让沈衣雪服侍,别的丫头服侍沈衣雪看着就行。  沈衣雪虽然奇怪,却也没有拒绝。  更奇怪的是,自从沈衣雪跟着月瑶开始,月瑶沐浴的次数明显增多,多的玉如意都忍不住会抱怨水用的太多,浪费。  月瑶却依然我行我素,不把玉如意的抱怨放在心上。  屋子里水汽弥漫,水面洒满了玫瑰花瓣,月瑶曼妙的身体就浸在温热的水里,乌黑的秀发被高高挽起,用白色的丝巾包住。  沈衣雪搬了把椅子,坐在一边,百无聊赖地看着美人沐浴。  不得不说月瑶是个美人啊,那皮肤光滑洁白,泛着柔和的光泽,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想要摸一把。  “看够了没?”月瑶戏谑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沈衣雪的胡思乱想。  几日相处下来,两个人不能说亲如姐妹,却也熟络了不少,私下也会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月瑶更是管沈衣雪叫起了“雪儿”。  “你们出去守好。”今日的月瑶似乎和平日不太一样,将伺候的丫头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了沈衣雪一个。  沈衣雪直觉月瑶有话要对自己说,连忙打起精神,坐直了身体。  却听月瑶高声对自己道:“还不来伺候我沐浴。”  沈衣雪站起身来,走到了浴桶跟前,看着月瑶,哗哗的水声响起,伴着月瑶的声音:“你也进来如何?”  “啊?”沈衣雪呆了一下,却还是依言而行,好在浴桶够大,两个人都在里面也还有空间。  两个美丽的女子共浴,想来该是一件十分香艳的情景,沈衣雪初时还道月瑶在同自己开玩笑,一抬头却看到月瑶十分严肃的神色。  “果然如此。”月瑶盯着沈衣雪胸口的卍字轮和七色莲花看了半天,喃喃自语了一句。  那日历劫走后,沈衣雪就发现身上的七色莲花似被印入了身体,回想起当时历劫无意掠过自己心口的手,沈衣雪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一个连给她处理伤口都不肯的迂腐和尚,怎么会突然如登徒子一般对她做出如此轻浮的举动?  然而历劫此举的用意,沈衣雪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后来干脆也就不再想了。  “原来那个谶言是真的。”月瑶还在盯着沈衣雪的心口看,又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听得沈衣雪莫名其妙。  “月姐姐——”沈衣雪忍不住出声唤了月瑶一声。  “啊?”月瑶回过神来,脸色却变了数变,不知再想些什么,又呆愣了半天,才拉住沈衣雪的手:“雪儿,你听我说。”  “你不属于这个世界。”  本以为沈衣雪会吃惊,结果沈衣雪的表情却淡淡的,“那又如何?”  “你不奇怪?”轮到月瑶吃惊了,盯着沈衣雪的眼睛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月姐姐你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沈衣雪语不惊人死不休,把月瑶震得连最近的端庄也保持不住了。“我不属于这个世界,你不是第一个告诉我的人。”  沈衣雪也不隐瞒,把叶裳的事情说了出来,最后加了一句,“月姐姐认识这个人吗?”  “不认识。”  月瑶皱起眉头,思索半晌,才道:“但我知道,修真界的天魔宗父子相承,这一任宗主夜飞白的独子,名为夜流觞!” 第九章 六界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叶裳,夜流觞。”沈衣雪反复念着两个名字,半天才回过神来,看着月瑶,“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谁告诉你我是人?”月瑶含笑道,“我有说过我是人吗?”  “那你是……”沈衣雪不知道该如何问了,有些犹疑地看着月瑶,心想这么标致的美人怎么会不是人?  “我属于妖界,是一只狐狸。”月瑶答得干脆,不待沈衣雪发问,自顾自地又说道,“我之所以会去救你,是因为那天我感应到刑房有人布置了结界。”月瑶又解释了一句,“能在人界使用超越人界承受范围功法的人几乎没有。”  “什么人可以?”  想到有可能知道历劫的真实身份,沈衣雪有点兴奋。  “护天道人!”  月瑶的回答让沈衣雪有些泄气,历劫分明是个和尚,怎么可能是什么道人?可月瑶接下来的话却似乎印证了沈衣雪的猜测,“护天道人不是道号为‘护天’的道人,而是,护天道的人,可能是和尚,也可能是道士,还有可能是普通人,甚至我们妖界也被选出过护天道人。”  从月瑶口中得知,护天道人并不是一个门派或者家族,也不是师徒父子相承的,甚至他们不在六界之中。只在天道变迁的时候,活动于六界之中拨乱反正。  他们的修为或许不是最高的,却是最合适的。  因为不在六界之中,所以很多时候也不受六界规则的制约,甚至极端的境况下还可以借助天道了力量,具体还有没有别的限制,月瑶也不清楚,毕竟她不是护天道人,能知道这些已经很不错了。  而月瑶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她曾经进入过修真界,在那里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修为到了一定高度都会知道。  月瑶修为本也不低,在修真界她的宗门中已经到了可以飞升的境界,在准备渡劫之前,天机门的一个长老给她卜了一卦,说她有尘缘未断,渡劫必定失败,只有先回人界了断才行。  于是月瑶偷偷潜入了人界,在春仙阁等待,当然这也是天机门长老告诉她的。  人界对其余诸界最大的限制,就是再高的修为,到此也只能是人界可承受的最高,否则便会自发回到原点。  因此,月瑶在春仙阁,一直是小心翼翼地,当日感应到结界的出现,一开始还以为是冲着自己来的,所以在结界消失的刹那赶去一探究竟,这才救了沈衣雪。  后来沈衣雪一直留在她身边,她更是感觉到了沈衣雪身边一直存在的神秘力量,似保护,又似监视,因此也不敢轻举妄动。直到她发觉沐浴的时候,那股力量才会消失一下,经过几天的试探才确定下来。  而月瑶从昨日开始,感觉到那股力量突然完全消失了,这才下了决心,为保险起见才选择了在浴桶里向沈衣雪挑明一切。  沈衣雪听得呆了,原来历劫真的不是普通人。  再联想到历劫的一些言谈话语,沈衣雪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可是夜流觞也好,历劫也好,他们都不肯告诉她,好容易眼前有人肯问自己解惑,沈衣雪当然不肯放过。  “那我呢?我既然不属于这个世界,我又属于哪里?”  月瑶皱起眉头:“这个我也不知道,但能让护天道人暗中保护的,肯定不是凡人。而这也是我决定替你隐瞒的原因。”  毕竟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要好太多。  “但是,”月瑶的声音透着不确定,“在修真界一直流传着一个谶言;‘彩莲出,魔妃现,天地倾,六界乱’。”  她看着沈衣雪心口的七色莲花,一字一顿说了十二个字。  “所以,你也不必感激我什么。我只是想给自己和自己的宗门留一条后路。”月瑶笑笑,“我会把我所知一切都告诉你,若你真是谶言中的人物,到时候别对我的宗门赶尽杀绝就好。”  月瑶半是玩笑地说了一句,当然,后来沈衣雪的确没有对月瑶食言。  月瑶告诉沈衣雪,除了现在她们所处的人界之外,还有神界,魔界,妖界,鬼界,仙界,五个域界,这其中,人界是所有域界的初始根源,不论神还是魔,都是从人开始的,所以其余五界约定,不得干扰人界秩序,宗门恩怨皆不得涉及人界。  此外人界本身对其余五界还有个制约,就是所有神魔仙鬼妖,进入人界,修为都会背压制,只能是人界最顶峰。  他们妖界散落于其余五界,没有自己独立的域界,所有草木禽兽皆属于妖界,只要有天资修成人形,就可以如普通人一般进一步修真,进入修真界,他们从妖界化为人形,进入修真界比人要容易,但在修真界想要再进一步,进入神界或者魔界却比人要难上许多倍,这就导致了妖修的圣兽宗在修真界一直势弱,虽然与剑宗,天魔宗,天机门,弥勒宗并称五大宗门,却一直没有话语权,下面附属的小宗派也很少,甚至很多妖修都会选择其他宗门。  而修真界则是处于人与神魔之间的一个域界,里面宗门林立,大小不一。其中剑宗以御剑修道为主,弥勒宗都是佛修,天机门中立,圣兽宗因着许多门人转投其他宗派,也算是中立状态,与天机门关系好些。天魔宗与剑宗是死对头,由于修炼功法的特殊,倒也有与剑宗抗衡的能力。各自的附属门派之间也是争斗不休。那里比人界灵气浓郁,更加适合修炼,其中的修者寿命也比人要长,从几百年到一千年不等,却还是有一个限制,如果到时不能突破进入神界或者魔界,就只有身死道消,魂魄进入鬼界。  鬼界是轮回的起点和终点,人,妖,修者死而为鬼,鬼再投身人界,妖界最多,投身修真界,魔界的不多,,投身神界的更是少得接近于无,毕竟神界都是无欲无求的,当然还有可能会出现鬼修,不过情况极其少见,据说现在鬼界的统治者丰都大帝就是一个。  修者进入神界的,不死不灭,无情无欲,生命永恒,不入轮回,掌控天地,多数修者界的修者都是以此为最终目的地。  而魔界则是修真界魔修的终极目标,总是喜欢与神界对着干,凡事率性随心,任意而为,同样生命永恒,只能被封印,不能被杀死。与神界经常发生大战。  沈衣雪听的呆了,原来这就是历劫一直不肯告诉她的事情,而夜流觞接近她的目的大概也可以猜出来了,无非也是冲着那个谶言而来。  为她以洗尘汤沐浴,只不过是为了让她顺利进入修真界。  而历劫阻止她进入修真界,为的,同样是那个不知所谓的谶言。  沈衣雪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若她真有那么大的能量,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剑宗的人掳走原铭,让自己陷入如此境地,甚至都流落风尘了。  可既然她知道了这些,也基本可确定原铭的下落,当然没有不去寻找的理由。  于是她问月瑶:“那要如何才可以进入修真界呢?”  “修真界各个宗门几乎都有与人界连通的通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天然的通道,只要资质够好,自然会被吸引过去。”  月瑶俏皮地吐了吐粉嫩的小舌头,“你以为那些民间传说都是杜撰出来的吗?可能就是修真界的人偶然出现被看到了,才会流传的。所以那些传说多的地方都有可能是。”  传说!沈衣雪忽然想起夜流觞最后给她说的“记得麒麟峰”来。  麒麟峰是墨山的最高峰,墨山就在她生活了十五年的村子后面,山山上可说是寸草不生,都是黑色石头,村民传说,原来麒麟峰并不叫麒麟峰,墨山也不是寸草不生,石头更不是黑色的,只因有人在山上看到瑞兽麒麟在山上出现,想要捉了邀功,结果麒麟吐火,将整个山都烧成了黑色的,从那开始山上再也不长任何植物。  难道那里会有进入修真界的入口?  沈衣雪沉不住气了,一下站起身来,沐浴的水早就凉了,只是二人都沉浸在对方的叙述之中,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月瑶也从浴桶出来,她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就看沈衣雪了。  沈衣雪的心早就乱了,恨不得立刻就去麒麟峰探寻一番,可想到眼下的处境,又忍不住叹气。  她现在连离开春仙阁都做不到,谈何去麒麟峰。  月瑶斯条慢理地穿好衣服,有些无奈的道,“想离开春仙阁,只能靠你自己,我虽然是妖修,可也要遵守人界的规则。”  “不过,我觉得,你可以先学我,让玉如意无法一直拿捏你,再图后路。”月瑶道,“就如现在的我,若我想离开,玉如意根本拦不住,随时有人会替我赎身,还是玉如意不敢得罪的人。”  说话时,她露出一个狡黠的笑,“也许,你可以利用一下那个一直存在你身边的那股神秘力量!”  “历劫?”沈衣雪皱眉,这似乎不太可能。“就是他把我送到牙婆手里的!”  “谁说不可能?”月瑶轻轻一笑,越发显得狡猾,“你听我说……”  就在沈衣雪伙同月瑶想要算计历劫的时候,剑宗正在逼迫附属的宗派搜罗体质特殊的少女,引得几乎是人人自危。  历劫阻止了这个,阻止不了那个,真的是疲于奔命。  最可气的是夜流觞还一直给捣乱,历劫很是无奈:“你到底想要如何,帮着剑宗对你们天魔宗有好处吗?”  而夜流觞的回答更可气:“谁说没有?你分身不暇,天魔女才有可能进入修真界,我天魔宗才有希望啊!”  在人界他拿历劫没有办法,那是人界自有的制约,在修真界可是他的地盘,他怕历劫才有鬼!  历劫本就是个寡言的人,不擅言辞,在言语上一直吃亏,加上他宅心仁厚,反而吃了夜流觞不少暗亏。  然后,两个人继续交手! 第十章 改变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历劫发现沈衣雪变了。  自从他从修真界摆脱夜流觞的纠缠赶回人界,他就发现沈衣雪变了,变得他不再可以一眼看透。  脸还是那张脸,依旧美丽,当他从沈衣雪的眼睛里,再也看不到无助,看不到哀怨,看不到黯然,他能看到的是顾盼生波的妩媚,意在必得的骄傲,还有暗沉如夜的幽深。  他看到沈衣雪对着月瑶屋子里的一尊白玉观音像出神,那观音不是常见的慈眉善目,却是含颦欲笑,眉目动人,媚态十足。  然后沈衣雪对着那观音像做出种种动作,或扭腰旋身,或曲手弹指,旁边的月瑶不时对她说着什么,两个人十分亲密的样子。  历劫忽然觉得有些惶惑,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  三日后,春仙阁新来的绮仙姑娘正式挂牌。  春仙阁早早就搭好了台子,这次挂了许多白纱,看起来如仙境一般,来客都纷纷猜测,这次不知道玉如意又有什么新鲜的玩意儿。  不但如此,更是设了包厢雅座,把前来的客人分成了三六九等。  沈衣雪将对着大厅的窗户开了一个小缝向外瞧去,忍不住惊呼:“好多人啊,月瑶姐――”  “看什么呢!还不快点收拾好!”  玉如意的声音传来,“待会儿别演砸了,否则饶不了你!”  沈衣雪闻声连忙回来,也不多说,在身边丫头的帮助下换装,准备马上要开始的舞蹈。  一开始当然不是她上场,两个身姿曼妙的女子,一个抱着琵琶,一个手持长萧,边奏边舞,引得四周的男人们哄堂叫好。  其中一个还对另一个说:“玉如意*的人果然不同凡响,也不知那月瑶姑娘又是何种风采?”  另一个目不转睛的盯着场中的女子,漫不经心地答道:“当然比这两个更好。”  原来那个斜了对方一眼,“好也不是你我能肖想的,人家都快被卓郡王赎身了。听说这次出场只是为新来的绮仙姑娘伴舞。”  “那想来新来的什么绮仙姑娘应该也不错。”  两个人正咬着耳朵嘀咕,就见场中忽然泛起了薄薄的雾气。  也不知道玉如意是怎么弄的,这雾气只到人的小腿高,弥漫了整个台子,却毫不影响四周众人的视线。  一时间,台子上如同仙境一般。  一个白衣女子翩翩而来,她身着白纱,玉臂酥胸若隐若现,打扮却不华丽,众人仔细看上,竟是作观音打扮。  “月瑶姑娘!”有人马上看出来,激动的叫了出来,“月瑶姑娘的观音扮相真是绝了!”  月瑶在台子上款款而动,带起一阵白雾,举手投足见间丝毫不见青楼女子的媚态,端庄肃穆地让人忍不住想要膜拜。  接着一个红衣女子从天而降,出现在了台子中央。  只见她带着象牙佛冠,上身穿一件红色镶金边小袄,袄子小的只能护住胸部,身披各色璎珞,玉白的胳膊上是金黄的臂钏,手腕上还有银铃作响,下着红色镶金边的短裙,脚腕上同样有带着铃铛的脚环,最引人注目的是,这个女子竟然赤着白皙小巧的双足。  然而只是一瞬,待女子落地,台上的白雾立刻将她的双足掩住。  众人这才看清她的脸,只觉得眉目如画,楚楚动人,额头的花钿和眼角的金粉更让她平添几分娇艳,黑白分明的眸子勾魂神魄,直透人心。  场中一时竟然鸦雀无声。  却见那女子嫣然一笑,竟让所有人都以为那一笑是对着自己,几乎是齐齐吸了一口冷气,这才回过神来,立时就有人叫了起来:“玉如意,快把台子上的雾气给撤了!”  玉如意当然没动,这个效果简直出乎她意料的好。  那女子自然就是沈衣雪,她手中握着一件铃杵,正对着月瑶起舞,她的舞十分诱惑,让人心神荡漾,意动神摇,难以自持。  再加上那如仙境一般的台子,看的人如在梦中。  许久,才有人想起来问:“这舞,叫什么名字?”  另外有人不屑地答:“这都不知道!那是月瑶姑娘新排的,叫做天魔戏菩萨。”  暗处的历劫心似沉到了谷底,这才短短几日?当初的柔弱女子竟然成了如此模样,他一直在暗处,岂不知这舞是沈衣雪排的,只是她到底是以何种心境排出这么一出舞来的?  历劫不敢再想下去,他觉得自己的心,乱了。  即使心乱,他却不敢有丝毫松懈,全神盯着场中的事态发展。  果然,舞罢之后,场中寂静了一刻才想起如雷般的掌声,不少人叫着:“绮仙姑娘,绮仙姑娘!”  银子更像是石头一般,银票如雪片,纷纷扔向了台子中央。  玉如意的最后一句话更是人众人几乎要疯了,也让历劫波澜不惊的心,泛起滔天巨浪:“绮仙姑娘说了,今晚,谁出的银子多,便可得亲芳泽!”  然后又加了一句,“这可是绮仙姑娘的初夜呢!你们还等什么!”  台下众人这下简直要疯狂了,历劫也跟着慌了神,沈衣雪到底在闹哪样?!  明明不是这样的,那分明是一个端庄温柔的女子,怎么突然就成了诱惑人心的妖精?  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难道自己不是在拨乱反正,而是在扰乱因果?还是这就是天意的不可改变,不论你做什么,该来的还会来,只是换了个方式而已。  想到此处,历劫已是冷汗涔涔。  沈衣雪还穿着那身暴露的衣服,她也没有换下来的打算,退场以后,月瑶不经意地用小指挠了她的掌心三下,那身她们约定的暗号,如果月瑶发现历劫的气息,就挠她手心三下,若没有发现,则挠一下。  所以沈衣雪很平静地顺了玉如意的意,选了一个出价最高的,虽然那人看着十分猥琐。  只要可以让历劫现身,管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沈衣雪所在的屋子被布置的如同喜堂一般,到处都是红色,甚至比沈衣雪与原铭拜堂的时候更加奢华,对于能带来银子的人,玉如意一向大方。  然而沈衣雪却再也没有当时那种待嫁女儿的心思,有的,只是冰冷的算计。  吴康伯现在十分得意,那么诱人的一个人儿,比他地位高的,绮仙姑娘没选上,比他英俊的,绮仙姑娘也没看上,单单挑了他,他一下就成了众人艳羡的对象,心里那个满足呀,眼睛都眯地看不见了。  当他推开房门,看到沈衣雪仍旧穿着台子上的衣服时,再次被惊艳到了。  台上那是远观,现在可是近距离的欣赏了,看看那纤柔洁白的*,还有那遮不住的圆润可爱的肚脐,往下那被红裙衬得愈发修长白皙的腿,还有那小巧的玉足,吴康伯张着嘴呵呵笑着,口水顺着嘴角流下都不知道。  |“绮仙姑娘……”吴康伯的声音有些发颤,“我来了。”  沈衣雪由着他扑向自己,接着就一头栽到床上,再也没有起来。  四周一下变得安静,所以的喧嚣嘈杂统统消失,沈衣雪面不改色,冲着空中冷笑道:“你来了?”  历劫出现在门口,脸色有些发白,慢慢地走了进来,看着沈衣雪没有说话。  沈衣雪笑得妩媚:“今晚可是我第一次挂牌接客,你来做什么呢?”  历劫不敢看她的身体,只是盯着她的眼睛:“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沈衣雪没有回答,修长的胳膊环住了历劫的脖子,强迫他低下头来,在他耳边呵着气:“莫不是,你也和这个人存了一样的心思?”  这样直白的诱惑,让历劫苍白的脸上一下子变得通红,下意识地想要推开沈衣雪,可沈衣雪身上的布料少的可怜,被遮住的只有“重要部位”,其他地方都是光滑溜溜,历劫一时竟不知从何下手。  “我……”历劫进退不得,涨红了脸不知如何回答沈衣雪的问题。  沈衣雪当然没有指望历劫会回答,想到月瑶对她说的话,“对付一个真君子,你就做个真小人,保证吃亏的不是你,”  心中更是吃定了历劫会为难,整个娇柔的身子都贴了上来:“怎么?来都来了,还不好意思说?”  历劫吓得整个人都僵住了,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你,放手!”  “我偏不放手,你待如何?”  一切都如月瑶所言,沈衣雪更是无所顾忌地笑了起来,“你在害怕我?”  “你……”历劫几乎连思维都停止了,本能地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脸红得几乎发紫。  沈衣雪身上特有的女儿香混合着脂粉的香气,仿佛带着某种魔力,无声地诱惑这历劫。  历劫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他的佛经上也从未教过他该如何处理这种情况,就连邋遢道人也不曾告诉过他会出现这种情况。所以历劫真的是懵了。  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沈衣雪忽然眼睛一翻,身子软软地向后倒了下去,历劫本能地去扶住了她。  坚持了半天,这下前功尽弃,温香软玉满怀,历劫脑海一片空白,就听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大师真是怜香惜玉,明明把人打晕就可以解决问题了,不是吗?”  历劫一下子清醒过来,冷汗却一下子把身上衣衫浸透,这屋子他可是设了结界的,什么人居然可以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闯入! 第十一章 离开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历劫抬头,就看到了一个白衣飘飘的女子正立在沈衣雪身后,嘴角含着一丝微笑看着自己,却是台子上与沈衣雪同舞的女子。  他知道这个女子名叫月瑶,却一直被沈衣雪的改变所困扰,没有留意过此女,此时才开始正视对方,能悄无声息地闯入他设的结界,自然不是一般的人。  “妖修月瑶,拜见大师。”  月瑶大大方方对着历劫一个万福,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  历劫上上下下打量了月瑶几眼,他只是话语迟缓,并非心思迟钝,马上把一些事情联系起来:“原来如此。”  “沈姑娘始终是个清纯女子,是月瑶教她这些的。”  月瑶很坦白,即便现在历劫不明白,但不代表永远都不知道,依照沈衣雪那单纯的性子,必是瞒不了太久,还不如她自己大方承认,也算最后再帮沈衣雪一次了。因为她在,历劫必然不会放心再将沈衣雪留在此地的,否则可不知被带成什么样子了。  “既是妖修,为何出现在人界?”历劫将昏睡的吴康伯推到地上,把沈衣雪放了上去,找了被子盖住,这才恢复了正常清冷的神情。  至于为何要将吴康伯推下去,只有他自己知道。  月瑶没有丝毫畏惧:“自然是为了断尘缘而来。天机门的无定老人亲自为月瑶卜的卦。若不了断,月瑶修为难有寸进,渡劫必将失败。”  “月瑶在人界一十五载,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更没有动用过修者的力量。大师可以去查。”月瑶又补充了一句。  历劫的脸色依旧难看:“既然如此,为何又要对沈衣雪出手?”  月瑶淡淡一笑:“大师认为,沈姑娘可能留在此间吗?再者,圣兽宗式微,月瑶总要为自己的宗门留条后路。”  “你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历劫的脸色更加难看,眼中竟露出一丝杀意来。  “多少猜到一些。”月瑶并不否认,她当然看到历劫眼中的杀意,却毫无畏惧,“顺天者昌,逆天者亡,天意若此,大师只怕也违背不得。”  历劫的神色阴晴不定,这个妖修的话,再想到入世以前邋遢道人的话,还有他在修真界经历的种种,一切似乎都在昭示着他的失误。  只是此时,带沈衣雪离开,也是一个难题。  他当然可以直接带走,问题是后续的问题要如何解决?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总会惊扰到人界众生的。  可是不直接带走,他有该如何让沈衣雪脱离此间?就是有办法,时间上又是否来得及?  月瑶看出了他的顾虑,又是盈盈一拜,指着地上的吴康伯道:“此人作恶多端,祸害无辜*数十名之多,奈何没有证据,现在是得到报应的时候了。”  “大师尽可带沈姑娘走,后续的事情月瑶自会安排。”  历劫盯着月瑶看了半晌,目光闪动,终是点了点头,“既如此,再劳烦姑娘把她的衣服给换一下。”  月瑶闻言,先是一怔,接着别有深意地看着历劫一笑,算是答应。  历劫带着沈衣雪没有马上离开京城,而是换了装束,在春仙阁不远的客栈住了下来。  第二日傍晚,历劫果然听到了一个大新闻,卓郡王去春仙阁替月瑶姑娘赎了身,虽然玉如意不太情愿,奈何对方自己得罪不得,再加上新挂牌的绮仙一夜名声大噪,月瑶年岁也渐大,最终是应了下来。  让玉如意欲哭无泪的是,这边月瑶刚刚赎身,那边的绮仙就出事了!一夜之间暴毙在床上,吴康伯却说不清出了什么事,被京兆府尹带走,下了大狱!  冤家路窄的是,昨夜绮仙的倾慕者中,竟有京兆府尹的二公子,这下吴康伯在牢里可是吃尽了苦头。  听到这些,历劫就完全放下心来,安心带着沈衣雪离了京城,一路南下,往墨山赶去。  出了京城,历劫才恢复了他和尚的打扮,难得的是,沈衣雪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马车上了。  沈衣雪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又要带我去哪儿?”  第二句是:“你不是说从此再不干涉我吗?为何还要干涉我的因果?”  历劫低着头,苍白着脸,半天才回道:“我错了。”  沈衣雪闻言大笑,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最后却变成了抽泣:“历劫,历劫,你是非要别人历经劫难才开心吗?一句错了就把一切否定?”  历劫只得沉默。  然而沈衣雪的话,字字如刀,刺得他的心生疼,他再也忍不住喉头的腥甜,鲜血自嘴角溢出,滴在雪白的僧衣上,如同雪地红梅。  在修真界,为了摆脱夜流觞的纠缠,他拼着受伤才找到重返人界的机会,此时,那伤却再也掩藏不住。  历劫吐血,却把沈衣雪吓了一跳,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沈衣雪本就精通医理,几乎是下意识地替历劫把脉,然而此时却没有药物可用,沈衣雪从自己头上拔下一根银簪,“相信我就让我试试。”  她在历劫身上的几处穴道依次刺下,有轻有重,然后问:“可有感觉好些。”  历劫点点头,没有开口,看着沈衣雪的目光愈加复杂,想到沈衣雪以后可能要面对的种种,总不能教她一直都没有自保的能力吧。  如此想着,历劫擦去嘴角的血迹,开始引导沈衣雪:“现在好多了。只不过,金针既可救人,亦可杀人,还望你把握好其中分寸。”  沈衣雪闻言先是一怔,莫名其妙地看着历劫,不过她心思通透,马上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毕竟此时的她,总是任人摆布,毫无反抗之力,她的金针之术,能杀人,必要的时候不就可以自保了吗?  接下来的路上,沈衣雪不再对历劫出言讽刺,而是专心地开始琢磨她的金针之术,如何运用伤人到何种程度。  历劫更是教她一套真气运行的法门,让她可以更好的把握金针的力道。  “我学归学,但别指望我会拜你为师。”沈衣雪如是说,直到历劫说不说他师门的传承,是他自己研究出来的,沈衣雪这才同意。  不知不觉地,两个人的关系开始发生了变化。  一路的时间并不长,但沈衣雪是个冰雪聪明的人,历劫虽然不善言辞,但却是个极为认真的老师,教习起来一丝不苟,沈衣雪倒是也粗粗掌握了其中的法门。不但如此,竟然在丹田聚集了第一丝真气,历劫查探了一下,发现那竟然是混沌之气。  这也就意味着以后的沈衣雪不但可以运用魔修的功法,妖修的,佛修的,剑修的,几乎所有的流派都可以修炼。  历劫对此也是十分吃惊,要知道人界的灵气稀薄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这也是人界可以现在其余域界修者修为的原因之一。由此可知沈衣雪吸收灵气的能力有多么恐怖了。  他阻止了沈衣雪继续修炼下去,毕竟人界本就灵气稀少,再被沈衣雪都吸收,那么对人界的万物苍生可算是大大的不幸了。  虽然没有解释,沈衣雪也听从了,暂时停下了修炼,那一丝真气虽然少,但对她运用金针已经足够了。  对于历劫,现在沈衣雪完全不指望能从他嘴里问出他不想说的东西来,性格太别扭了!  这一路相处下来,沈衣雪对历劫也算是了解了一些,知道对付这么一个别扭的人,生气是,没有用的。因此倒也不再因着每次历劫的闷葫芦性子生气了,两个人就这么奇怪的相处了下来。  直到……  两个人再次到了当初历劫将夜流觞送回修真界的那座城,历劫没有进城,只在城外的一处寺庙歇脚。  对此,沈衣雪倒也不以为意,反正有她落脚的地方就行,破庙她都待了两三天呢,还怕这有香火的庙宇?  同时,这也意味着,他们离墨山不远了,依着来时的路程时间推算,顶多再有三天就可以到达。  沈衣雪已经是第三次路过这座城了,却是第一次知道这城叫做宝志城。而他们落脚的寺庙在城西的山上,就叫西山寺。  寺里人不多,一个老和尚,三个小和尚而已。对历劫与沈衣雪同行,小和尚有些好奇,却被老和尚阻止。  当夜,历劫再次问沈衣雪:“你真的决定了?”  沈衣雪很坚定:“是,我一定要去,莫说我与铭哥十几年青梅竹马的感情,就是冲我这些时日受的苦楚,我也不会放过剑宗的人!”  历劫闻言,再次沉默。  也不知是沉默于沈衣雪那句与十几年青梅竹马的感情,还是沉默于那句这些时日所受苦楚,两句话同样刺进了历劫的心里。  沈衣雪在意原铭,这不是应该的吗?为何他的心会有一丝丝的痛?在意这些时日所受苦楚,是否也意味着在意他的一路紧逼?她对他,还是有恨的吧?  原来,这就是因果,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种下了因。而历劫所不知道的是,他此时看到的果,同样是以后的因。  因果,一入尘世,谁也逃不掉的因果。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而,舍利子,空不异色,色不异空,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历劫小声地念起了心经,可想而知,此时他的心有多么的乱。  沈衣雪见怪不怪,早就习惯了历劫突然沉默下来念经的事情,只是没有想到的是这才他会小声念出。  更让沈衣雪没有想到的是,历劫突然就停了下来,对沈衣雪急速说了一句:“我先走,你稍后自己跟来!”  说完人就消失在房中! 第十二章 初入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若找不到我,自己去麒麟峰!”  历劫的声音再次传来,却已经模糊不清,应该是去得远了,留下沈衣雪一脸的莫名其妙,随后眉头就皱了起来。  能让历劫急匆匆离去的,必然不是一般的事情,他如此叮嘱,只怕事情和墨山有关。  沈衣雪想着要不要自己也连夜赶路,又想到既然历劫的急切,估计事态比较严重,她去了只怕是要添乱。  正在犹豫之间,门外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有其因,必有其果,女施主随心,随缘,随性就好。”  沈衣雪打开房门,就看到了寺里的老和尚披着夜色立在门口。  “阿弥陀佛――”老和尚双掌合十,低宣佛号,却没有进来的意思,“一切皆是命中注定。”  “大师。”沈衣雪也忙还礼,对这个老和尚比起对历劫的更有好感,至少人家看起来更像个出家人,历劫在沈衣雪看来真的不像个和尚。  老和尚声音低沉:“女施主,还是慢慢赶路的好。”  他的声音缓慢,却有一种可以抚平人心浮躁的效果,沈衣雪的心安静下来,这本就是历劫造成的,当然要由历劫去承受。  沈衣雪定下心来,向老和尚致谢,老和尚却转身离去,低沉的声音再次传来:“万缘皆假,一性惟真。女施主保重。”  翌日沈衣雪向老和尚辞行,却没有找到人,问小和尚,答曰半夜离去,去向不明。  沈衣雪只得独自上路。  好在这次的车夫是个老实的,沈衣雪跟虽然不再吸收天地灵气转化真气,但体内那一丝混沌之气却让她的心定下来,有了几分自保的能力,倒也不惧。  离墨山越近,沈衣雪就越觉得心慌,这种没由来的心神不宁让她的心乱,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可却又不知是什么事情。  墨山在村子的西南方向,沈衣雪顺着官道自北而来,要到墨山,必要先经过村子,回想起当初种种,心头起伏不定,思绪难平,而那种不安的情绪愈加明显,最后竟弃车步行,让车夫自行离开了。  往常这个时候,村民该是下地的时候,然而此时却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地里的秧苗齐齐朝着东方贴在地上,好似被大风刮得再难起来一样。  沈衣雪更加心慌,脚下不停,走过田间小路就进了村子。  村子里也是静悄悄的,看不到人,偶尔传来几声狗叫,那声音竟似充满恐惧。  村民的院子大门敞开着,一眼可以看到堂屋的情形,东西不乱,就是没有人,甚至有的桌上还摆着吃了没有两口的饭菜,洗了一半的衣裳。  沈记医馆的招牌随风轻动,推开房门,还是当日自己出嫁前的情形,有几个蒙尘的脚印凌乱不堪,想是在自己被扔到破庙后,有村民进来翻过,可惜并没有找到他们想要的,毕竟她是一个人,出嫁岂有不把细软带走的道理?  脚印也不是新的。新的脚印,是刚刚沈衣雪自己踩出来的。  沈衣雪感叹一番,却也不得不离开,此时已经正午,太阳有些晃眼,她忍不住拿手挡了一下,想着是不是该去找历劫了。  可是村里一个人都没有,更不知历劫会在什么地方,沈衣雪想不明白发生是什么事,却直觉与昨夜历劫的突然离去有关。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沈衣雪想不通便不想,历劫既然说找不到他就去麒麟峰,或许他在麒麟峰也不一定呢。  沈衣雪吃了一些干粮,就出了村子,向墨山而去。  墨山一开始并不难走,从半山腰才开始陡了起来,因此沈衣雪只用了一个时辰的样子就到了山腰。  除了脚有些酸,倒也没有觉得如何。  真正难的是后面,沈衣雪几乎是手足并用,有的地方连个踏脚的地方都没有,她只能整个儿身体都趴在山体上。有的地方又窄的只能紧贴着山壁,一个不慎就要滚落。  沈衣雪的手被磨破,鲜血渗出,疼得钻心,却只能咬牙忍着。脚上也起来水泡,却又被她踩石头的时候磨破,连皮磨下来,只余里面的嫩肉,疼得她直打哆嗦。  即便如此,她也只能咬牙硬撑,因为她没有人可以哭诉。  委屈了,哭给谁看?谁又会心疼她?既然没有人会心疼,她为什么还要哭,有那个时间,她还要抓紧时间往上爬!  墨山并不太高,可是这后半截,沈衣雪足足爬了一个下午,才爬到麒麟峰地下。  麒麟峰就像一层层的贝壳叠在一起,几乎是直上直下的,不是没有落脚的地方,有很多,就是身子要一直立着,连趴都不能。  沈衣雪看着暮色中的麒麟峰,整个人瘫软在地,整个人几近虚脱。汗水打湿了她的刘海,全都贴在额头上。身上的衣服早就磨得没了样子,变成了布条条。  就此放弃?她不甘心,那就只能向上!  第一次,她爬了三层就跌了下来,墨山顶上的石头硌得她的骨头像要散架一般,她回过神来,继续爬,这次怕了五层跌下来,更疼,她摇晃着起来,再爬第三次!  好在每一层都不是太高,即使跌下来,也不至于要了沈衣雪的命。  到后来,沈衣雪都麻木了,她只知道机械地爬,跌下,起来,再爬!  她不能放弃,她要去找剑宗报仇雪恨,她要去找原铭,她要知道自己的身世,她要找自己的亲生父母!  挨吴牙婆的踢,挨玉如意的鞭打,滚路陡坡的痛,都在激励着她!  晨曦微露的时候,沈衣雪经过无数次的跌落,终于登上了麒麟峰顶,此时的她,已经再次成了一个血人。  令人失望的是,麒麟峰顶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块白色的石头。  石头圆润洁白,与四周黑色的石头形成了鲜明对比,当清晨的阳光照到石头上的时候,石头泛起了好看的七彩光芒。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了。  沈衣雪简直要崩溃了,她历经辛苦才到了此地,可是哪里有通往修真界的门?夜流觞,历劫,甚至月瑶,他们谁都没有告诉她,修真界的门是什么样子的,要怎样才能进入?  难道要她钻进这白石头里去?  沈衣雪趴在那石头上,疲惫涌了上来,让她再没有一丝力气。  石头可容一人躺下,沈衣雪干脆就躺在那石头上,无力地调整这自己的呼吸,不自觉地就按照历劫教她的方法开始吐纳。  身上的血染红了身下的白石,沈衣雪浑然不觉。  这个地方的灵气明显要浓郁一些,沈衣雪不知不觉间,竟然又将天地灵气转化为混沌之气,在丹田位置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气旋,缓缓旋转着,并自然地在她身体中游走,修复这她受损的身体。  沈衣雪感觉身体渐渐恢复,也就有了寻找通道的力气。  她从石头上下来,开始思考,麒麟峰顶有去往修真界的通道,可她只看到了一块石头,很好看的白石头,所以,通道肯定与石头有关。  当然这一切都是历劫他们没有骗自己的情况下。  如果说骗她,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为什么每个人都说的是麒麟峰顶,夜流觞和历劫都说麒麟峰顶,而月瑶虽然没有直接说,可麒麟峰完全符合月瑶所说的条件。  而且,沈衣雪想不出他们骗她的理由,如果想让她死心,随便说个到不了的地方不说更好吗?  那么就是她自己还有没有想通的地方了。  沈衣雪思索着,浑然不觉身上破七烂八的衣服沾了血,再风干,硬得扎的皮肤生疼。  她围着那石头转了一圈,什么也没看出来,又围着石头转了一圈,还是什么也没有发现。石头还是那块石头。  到后来她几乎是机械地过一段时间就围着石头转一圈了。  就这样从早晨直到中午,沈衣雪被太阳晒得头晕眼黑,口渴难耐,干粮和水早就在她往麒麟峰顶爬的时候跌的不知去了哪里。  此时的沈衣雪不知该进还是退了,进,找不到修真界的通道,退,可以说是无路可退,麒麟峰顶上来容易,下去难。  到后来,甚至的成了漫无目的地围着白石头转圈圈。  她转了一圈又一圈,边走边整理着自己的思绪,不再去管太阳的位置和四周的景物,其实四周真的什么都没有,她就低头看自己的脚尖,数着走一圈用多少步。  她觉得自己真的是无聊透了,千辛万苦爬到麒麟峰顶转圈玩儿。  体内的混沌之气多了,就自动自发地在体内运转,让她到不至于没了力气。  随着体内越来越多的混沌之气涌入,沈衣雪终于发现身体的异样,想起了历劫的警告,却发现她想停都停不下来。  这个发现让她心惊胆战,不自觉地抬起头来,却发现哪里还是麒麟峰顶,四周竟然是一池碧水!  而她就在这水中央的一个小岛上围着那白色的石头转圈。  自然地呼吸一口,好浓郁的天气灵气!  沈衣雪第一个念头是:自己怎么会在这里?随着反应过来,这就是修真界,不知不觉中她进入了修真界。  虽然到现在她都没有弄明白自己是怎么进来的。  再下一个反应,就是停止身体吸收天地灵气,现在不是修炼的时候,她要找到人问清楚这是什么地方。  可惜她无能为力,身体现在根本不受她的控制,自发流转混沌之气的丹田如同黑洞一般,贪婪地吸收着天地间了灵气并化为己有。  浓郁的天地灵气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引得天地变色,形成了巨大的漩涡,而沈衣雪,就出在漩涡的中心。 第十三章 强抢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越来越多的天地灵气聚集而来,全部都转化为混沌之力,涌向沈衣雪的丹田,沈衣雪只跟着历劫修习了最基本的吐纳聚气,面对汹涌而来的力量,一时竟然手忙脚乱,应接不暇。  根本来不及疏导,她只能任由那些力量一股脑的冲了进去,把丹田挤满之后就在身上各处乱窜,无处可去就再次往丹田内冲。然后再出来,再冲。  丹田被挤得几乎要破裂,那种痛楚深入灵魂,让沈衣雪忍都忍不住。  自然,她也就没有注意到,身边染着她的血的白石头发生的变化,她把所有的意志力都用来对付体内乱窜的混沌之力了。  直到沈衣雪再也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她身边的白石头在天地灵气的洗礼下,发出柔和的白光,把晕过去的沈衣雪包裹起来,远远望去,只能看到一团白光。  沈衣雪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早晨。  阳光温柔地拂过她的脸,带着丝丝微凉的暖意,让她感觉非常舒服。  不但脸上舒服,身上也很舒服,就好像她不曾爬过半日的陡峭山峰,不曾一次次跌落一样,通身舒泰,轻灵无比。  沈衣雪舒服地眯了眯眼睛,忍不住享受了一下这种美好的感觉。  接着才坐起身来,发现自己没有躺在白石头上,而是躺在地上,身上那布条条一般的衣服不知去了哪里,血污也不见了,一袭白色纱衣,带着点点红梅,裹在身上,细看之下,竟有光华流转,隐隐有一种神秘莫测的力量在其中流动。  再看身下,居然有片片紫黑色的东西,如同破碎的蛋壳,大小不一,看着让人恶心。  沈衣雪本能地站起来,毕竟谁也不愿坐在那么一堆恶心的东西里面不是?却发现那白衣不但轻盈如羽,而且纤尘不染,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壁障将自己与之隔开。  她直觉这衣服和那石头有关,然而是怎样的关系,她也不是很清楚,就是一种直觉而已。  想不通的就不想,毕竟这是一个她不熟悉的世界,对于修真,她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也就无从推断在她晕过去以后发生的事情。  肚子在抱怨,发出了抗议的声音。  沈衣雪这才惊觉,她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  现在最迫切的当然是解决肚子的问题,可前提是她得先离开这个巴掌大的小岛才行。  目测了一下,小岛离最近的岸边,大约四五丈的样子。  这个距离,对于沈衣雪来说,真心不近。  她总不能涉水过去吧,谁知道这水有多深,她又不会凫水,万一水很深她岂不死的冤枉透了?  正在沈衣雪一筹莫展的时候,远远地一个女声传来:“快看!”  沈衣雪抬头,就看到对岸两男一女由远而近,接着就如凌空虚渡一般,掠过水面,到了自己跟前。  那女子黛眉秀目,乌发如云,一袭紫色长裙衬得整个人高挑而柔媚,只是看沈衣雪的目光十分不善,“你是什么人?”  两个男子一个身材修长,面如冠玉,目光清澈明亮,嘴角总是含着一丝淡淡的笑,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情,观之可亲,另一个个头稍矮了一些,脸型方正,一脸严肃,只是一双眼睛总是在偷偷打量着同来的女子。  “沈衣雪。”沈衣雪大大方方地道:“你们又是什么人?”  “我管你叫什么名字,”女子皱了皱眉,她十分不想看沈衣雪那颠倒众生的容颜,目光一直落在沈衣雪的身上,目光之中先是惊讶,而后是贪婪,“你怎么会在这里,化雪云石去哪里了?”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沈衣雪将一切看着眼里,虽然不喜女子的态度,但为了从三人口中套话,也只得耐着性子,半真半假的答,“我本来在一座山的山顶,突然就到了这里,我怎么会知道?”  “山顶?”女子大怒,“你不要胡言乱语……”女子的话没有说完,旁边身材修长的男子碰了她的手臂一下,低声说了些什么。  虽然他压低了声音,沈衣雪却还是能听到:“云大小姐,看样子她可能是人界来的。”  “人界?”姓云的女子将信将疑地打量了沈衣雪一眼,再次逼问,“化雪云石呢?去哪里了?”  沈衣雪想到对方说的化雪云石,应该就是那块白色石头,却故意装傻:“什么化雪云石?我不知道啊。”  “就是你脚下,原来有一块白色的石头!”  云姓女子怒声叫道,对于沈衣雪近乎白痴的问题很是恼怒,却相信了男子的话,不再怀疑沈衣雪的来历。  “不知道。”沈衣雪这次实话实说了,“我原来所在的山顶的确有一块白石头,当时我围着石头转圈,也不知为何四周就变成了湖泊,昨天你说的白石头还在,今天早上我醒过来不见了。”  云姓女子出奇地没有再追问,反而露出了深思的表情,又上上下下打量了沈衣雪半晌,直到沈衣雪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才收回目光,拉着两个男子退到一边,小声地商量起来。  云姓女子低声道:“她那件衣服上有化雪云石的气息。”  “夕柔说的不错,她一个从人界初来乍到的女子,身上怎么可能会有带着化雪云石气息的衣服?”一直没有说话的男子附和着,“昨天这里的天地灵气剧烈变化,应该就是化雪云石被她炼化造成的。”  “徐昊峰!”云夕柔涨红了脸,声音微恼,“谁允许你叫我的名字了?”  徐昊峰连忙赔笑,转头却恨恨地看了另一个男子一眼,没有说话。  “云大小姐说的不错,的确很有可能。”身材修长的男子点了点头,“她身上的衣服,的确有化雪云石的气息。”  “化雪云石在那里放了十几年,从未有人可以炼化,没有想到却是一个人界女子的机缘。”男子继续道,“既然不是什么天地灵宝出世,咱们走吧。”  谁知云夕柔却一下拉住了男子的手臂:“玉沉哥哥,我想要她那件衣服。”  那神态,分明是小女儿对着心爱男子撒娇,看得另一边的徐昊峰眼睛都亮了,明知道那神态不是对着自己所做,也是忍不住多看几眼。  白玉沉还没有开口,徐昊峰已经开口:“让那女子让出来便是,谅她一个初来乍到的女子,也不敢怎么样。”  在他看了,沈衣雪误入修真,即使天资卓绝,现在也不过是初来乍到,修为也高不到哪里去,没什么值得顾忌的,  何况他刚才一番探查,发现对方连丹田都是刚刚形成,若隐若现的十分不稳定。  所以为了讨好一直爱慕着的云夕柔,不惜拉下脸皮,去抢一个孤身女子的一件衣服。  而徐昊峰对面的白玉沉就沉稳了许多,他本是清音阁阁主的司空听音的大弟子,历练多次,知道对面女子必有过人之处,不想轻易得罪。  再者,能无意误入修真界的人资质岂会平平?一般都是被五大宗门收为入室弟子的,因此白玉沉存了几分招揽之意,哪怕最终他清音阁留不住,还会被罗汉堂甚至是弥勒宗收走,就算是弥勒宗不收女子,转到剑宗就更好了,那也是从他清音阁出去的,怎么也会对清音阁多几分照拂吧。  因此开口道:“一件宝衣而已,何必呢?”  然而这话听在云夕柔的耳中,含义却变了,这次白玉沉到他们炎月楼,云夕柔的父亲,也就是楼主云漫天一直让爱女云夕柔做陪,就是想通过白玉沉让云夕柔进入清音阁。  云夕柔本来还有些不情愿,在看到白玉沉如玉的风姿以后,竟然生了别样心思,态度也随之改变。  此刻听白玉沉如此言语,以为白玉沉对出尘脱俗的沈衣雪有心维护,心中暗恨,口中更是不依不饶:“这本是我炎月楼的地盘,我收回自己门中的东西有错吗?”  沈衣雪一直静静听着,冷眼瞧着,想不到修真界比起人界的人心险恶来,也是不遑多让。  她自知初来乍到,一切陌生,并不想惹是生非。  再加上肚子饿的厉害,她只想离开这里去寻吃食安慰一下自己的五脏庙,因此明知对方觊觎自己的衣服,却也不想先声夺人。  所以她准备趁着三人争论的时候偷偷溜走。  本来面对四五丈宽的湖面,沈衣雪是一筹莫展,现在也顾不得了,按照历劫所传的运气法门,让体内的混沌之气运转全身,双足一顿就想往对岸而走。  然而,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沈衣雪丹田刚刚经过混沌之气的冲击,本来就不稳定,加上她刚刚从人界而来,又未曾有人指点,只是凭着历劫初期的传授和自己对人体穴道的理解。运转体内混沌之气,难以把握。  所以结果就悲催了。她居然凭空一跃高达三四丈,可偏偏距离并不远,一下子就身处湖面上空!  她也不知下一步体内混沌之气要如何运行,旧力已竭,新力未生,又不知半空之中该如何借力,一下慌了神,什么运行法门都忘了个精光!  身子一下就直直朝下坠去。  远远看去,就好像沈衣雪自己一跃冲进湖中去一般。 第十四章 冲突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早知道如此,当初就该逼着历劫多教自己一些。  沈衣雪可没有向那三个人求救的打算,估计就算她叫出来也是让人家看笑话,何必自找没趣!  就在她闭上眼睛做着心理准备的时候,她感觉一只手揽住了自己的腰,此时她的身子马上就要挨到水面。  沈衣雪一惊,睁开了眼睛就看到了白玉沉那张丰神俊朗的脸。来不及多想,忽然一股奇异的感觉袭来。  隔着衣服,她似乎感觉到了对方体内真气在流动!  她也不及想什么男女之防,沉下心来体会,果然感觉到了,对方体内的真气从丹田出发,流经四肢,再回到丹田,其中在几个穴位停留时间稍长,都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这个发现让她又惊又喜,直觉还是跟身上的衣服有关。  原钟和养父沈言都曾说过,她出现时被白纱包裹,转述邋遢道人的话说那是化雪禅衣,如今云夕柔口口声声说着化雪云石,化雪云石和化雪禅衣到底有什么关系?  沈衣雪能想到此处,其实已经十分接近当时的真相了。  因着人界的诸多制约,当时包裹沈衣雪的化雪禅衣只是化雪禅衣可以适应人界的那一部分,剩下受到人界规则制约的被留在人界与修真界之间。  沈衣雪爬到麒麟峰顶的时候,鲜血染了白石,开始与沈衣雪气息相连,这才使得化雪禅衣真正合二为一并被她炼化,种种妙用才开始发挥出来。  感知对方体内真气运行的规律就是其中之一。  白玉沉自然不知道沈衣雪片刻之间竟然想了这么许多,直道她是被骇得呆住了,当下将沈衣雪放了下来:“沈姑娘,你还好吗?”  沈衣雪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致谢:“多谢!”  却说云夕柔,眼看着沈衣雪就要落入湖水之中,正一心等着看对方的笑话,谁知身边的白玉沉突然就飞身出去,一把接住,将沈衣雪带到了对岸。  真真的是英雄救美啊!可惜白玉沉怀里的不是自己,云夕柔恨得一张俏脸几近扭曲,立刻也追了过去!  剩下徐昊峰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立在湖心岛上。  |“玉沉哥哥!”云夕柔强行压下心头怒火,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悦耳动听,“等等夕柔!”  说话间她人也到了对岸,不由分说挤到了白玉沉和沈衣雪的中间,对着沈衣雪道:“这化雪云石是我门中之物,你虽然炼化,但仍应该归我门中所有,现在还给我。”  她对着白玉沉说话还是温柔可人,一对沈衣雪说话那声音立刻就冷如寒冰,变得那叫一个快,沈衣雪都怀疑不是同一个人说的。  云夕柔也看出沈衣雪丹田不稳定,在想到刚才险些落水的情景,更是笃定沈衣雪修为不如自己,因此也不十分上心,伸手就去扯沈衣雪身上的衣服,“脱下来!”  沈衣雪微恼,对方好歹毒的心思!  偏头躲过对方故意从脸上划过的指甲,沈衣雪后退了一步:“休想!”  沈衣雪毕竟修炼时日尚短,不及对方熟练,所以动作迟了一步,被云夕柔一把扯住了衣襟。  云夕柔对沈衣雪躲开自己的指甲大怒,好在又抓住了对方的衣襟,她一个用力,若是就此将衣服扯下,沈衣雪也算没脸见人了。  虽然修真界对女子约束没有人界多,但一个女子袒露身体在陌生男子面前总是不太好的。  沈衣雪也恼了云夕柔的恶毒心思,不过是素昧平生的两个人人,能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到了毁容毁清誉的地步,至于吗!  电光火石之间,沈衣雪的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化雪禅衣将云夕柔的真气流动还原在沈衣雪脑海中,随即沈衣雪身体的混沌之气也依照同样的路线流动起来。  云夕柔只觉一股大力从衣襟传来,震开了自己的手,并顺着手传遍全身,让她身体一软,竟然跌出四五步去,仰面坐在了地上,那姿势十分不雅。  “夕柔!”  终于回过神赶来的徐昊峰连忙上前,扶起云夕柔,关切地询问着:“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云夕柔一张俏脸涨的紫红,指着沈衣雪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你――”  沈衣雪对着云夕柔微微一笑,气死人不偿命地道:“我怎么了?”  她斯条慢理地继续说道:“化雪云石在这里十几年了,也没有见你来炼化呀。若真是你门中之物,你早干什么去了?”  “我――”  云夕柔一时无语,指着沈衣雪,对徐昊峰大叫:“我要杀了她!”  她也知道白玉沉不会听从自己的吩咐,只有自己讨好白玉沉的份,所以这命令的话,只对着徐昊峰说。  她心里自是知道徐昊峰爱慕于自己,对自己言听计从。徐昊峰修为虽不如白玉沉,但比起自己来还是高的,对付沈衣雪应该也够了。  白玉沉一直没有开口,刚刚云夕柔被反震坐到地上,他就感觉这个沈衣雪有些古怪,却又说不上来,正想试探,徐昊峰就凑了上来。  因此,看到徐昊峰过来准备对沈衣雪动手,白玉沉一声不吭,反而退到了一边。  徐昊峰虽然对云夕柔言听计从,可是却也不是个傻的,何况眼前的女子淡然出尘,明艳照人,比起云夕柔来更让人容易动心,说一点没有怜惜那是假的。  只是他自诩对云夕柔忠心不二,强行把这念头压下,对沈衣雪冷声道:“你欺负了我师妹,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说话间,他已经运行起丹田真气,在周身流转一圈,集中到了手上,一掌就拍向沈衣雪心口!  沈衣雪虽然没有对敌经验,好在有了心理准备,当时下意识地就按照适才白玉沉救下自己时候的真气流动方式开始运行体内混沌之气,身体一下子就斜飞了出去!  徐昊峰一掌自然落空,没想到沈衣雪还能躲开,不由一呆。  旁边的白玉沉更是变了脸色,他当然看得出来,刚才沈衣雪躲开的身法和自己救下沈衣雪时候用的一模一样。  这个发现让白玉沉吃惊不少,莫非这个沈衣雪还是个修真天才,一点就通,一看就会?人界何时出了这样的人物?  沈衣雪此时可注意不了太多,正专心躲开徐昊峰的攻击,毕竟的第一次对敌,她不敢大意。  徐昊峰几次攻击落空,顿时觉得失了面子,尤其是云夕柔还在一边看着:“师兄,你要替我出口气呀!”  “师兄,你被这妖女迷住了不是?再不打她我以后再不理你!”  “师兄,你连个丹田不稳的女子都打不过吗?”  一句比一句刺激人心,让徐昊峰一张脸憋的紫红,奈何对方身子轻灵,他竟是挨不着对方的衣角。  他可不想被师妹瞧不起,云夕柔最后一句提醒了他,对方丹田不稳,真气必定不济,他到时候废了对方丹田,由着师妹发落,师妹必然心悦自己。  这样想着,也是这样做的。  沈衣雪毕竟修为尚浅,躲了几次就感到混沌之气不足了,身发一时慢了下来。  徐昊峰眼睛一亮,机会来了,他调动全身的真气,集中在右掌,击向沈衣雪丹田的位置!  沈衣雪大惊,然后又大怒,虽然她所知不多,但丹田的重要性还是知道的,这个男人的要废了自己的修为啊!  他们有那么深的仇恨吗?竟然恶毒如斯!为博美人一笑,她的性命就这么不值钱吗!  所以当徐昊峰的手挨到沈衣雪的衣服时,当沈衣雪感觉到徐昊峰真气的流动路线时,沈衣雪毫不犹豫的照做了!  体内的混沌之气所剩不多,给这个男人教训足够了。  别人都欺负到自己头上了,自己总不能还忍气吞声吧?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他们就当她沈衣雪那么好欺负吗?  她在人界受够了!  就听徐昊峰惨叫一声:“啊――”  接着他的身体就飞了出去,直跌在三丈开外,口中鲜血喷出:“我的丹田!”  云夕柔吓了一跳,她正等着看沈衣雪被徐昊峰废掉丹田的悲惨模样,不想徐昊峰却突然被震得跌出去。  事情怎么突然变了?  她顾不得细想,赶紧去搀起徐昊峰:“师兄,你……”  话没说完她就明白了,徐昊峰脸色惨白,双手捂住小腹,口中溢出鲜血,一看就是丹田被废掉的样子。  再加上那声惨叫,还有那句“我的丹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云夕柔转头惊恐地看着沈衣雪,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你好狠毒,居然废了我师兄的丹田,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她看着沈衣雪像见了鬼似的,怎么也想不明白,徐昊峰一个踏入筑基初期的修者竟然被一个丹田未稳,连炼气初期都算不上的的女子废了丹田。  她要如何向自己的父亲交待?难道说为了一件衣服?  白玉沉也呆住了,显然这个结果也出乎他的意料,本来以为沈衣雪只是一味躲避,谁知道突然就出了狠手,竟然一下子废掉了徐昊峰的丹田。虽然自己不是炎月门的人,但毕竟是一同出来的,总是不好交代。  “玉沉哥哥。”云夕柔的声音带着哭腔,“你就如此铁石心肠,看着夕柔被人欺负吗?”  白玉沉无奈,只得站了出来,看着沈衣雪道:“沈姑娘,动辄废人丹田,过分了。”  “过分?”沈衣雪冷笑,“他要废我的丹田就是应该,我废他修为就是过分?到底谁更过分?”  “以诸位的修为,欺负一个刚从人界来的女子,居然是我过分?”  沈衣雪丝毫不领情,“别假惺惺地,想动手别找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第十五章 拉拢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白玉沉没有再说话,他知道对面的女子不简单,刚刚她废掉徐昊峰丹田的时候,他再次感觉到了那种奇异的波动,虽然不甚明白,却也不得不打起精神。  此时若他不出手,回去只怕真的不好交代。只是让他尽全力出手,那也是不可能的,毕竟这样一个女子,可以算是奇才了,若真能投入清音阁,必然大有好处。  所以他慢吞吞地道了一声:“得罪了。”  沈衣雪看的明白,白玉沉是三个人中修为最高的一个,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应付过来,只是事到如今,只怕也由不得自己了。  “怕了吧,把你身上的衣服留下,我让玉沉哥哥饶你不死。”  看到沈衣雪先是疾言厉色地反驳,后来却又沉默不语,云夕柔直道沈衣雪心中害怕了白玉沉这个筑基后期的高手,又得意了起来,说出的话却让两个男人同时皱眉。  徐昊峰脸色更加惨白,原来在师妹心中,自己竟然不如一件衣服重要。  再想到自己修为被废,从此不能修炼,只怕师妹更是看不上自己了,心中更是黯然神伤,大为颓丧,脸色一下子变得如死灰一般。  白玉沉则是素来心高气傲惯了,听着云夕柔的话好像自己是对方的打手似的,心下更是不屑,却也不表现在脸上。  沈衣雪像看戏似的看着三个人,突然轻笑一声:“你有本事自己来拿吧。”  “玉沉哥哥。”云夕柔似是受了天大委屈,对着白玉沉一脸的楚楚可怜,眼睛里更是盈满了泪水。  白玉沉叹了口气,真气已经开始在体内运转。  刚才他看得分明,先是徐昊峰挨到沈衣雪的衣服,沈衣雪身上的气息才发生的变化,因此他并不打算直接接触沈衣雪的衣服,只是将体内真气凝成气流,通过掌心发出,击向沈衣雪。  沈衣雪对此大感头疼,只得再次用白玉沉的身法开始躲闪。  居然被她躲了开去,明明刚才体内的混沌之气已经消耗的差不多,而白玉沉修为又高过徐昊峰,居然被躲过。  沈衣雪马上明白白玉沉并没有全力出手,不由诧异地看向白玉沉。  旁边的云夕柔也看了出来,只是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多说,毕竟刚才那句话已经惹得白玉沉不快,那难看的脸上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因此虽然气愤,却不敢开口了。  白玉沉也知道这样下去不好交代,思来想去,只有先制住沈衣雪再作打算,所以出手立刻变成了束缚对方的手法。  这样一来,就又沾到了沈衣雪的衣袖。  沈衣雪立刻再次依样画芦路,反而想要制住白玉沉,奈何体内混沌之气不济,一时竟然没有起到作用。  虽然如此,却让白玉沉大惊,那种神秘波动太明显了,吓得他再不敢碰沈衣雪的衣服。  “我无心伤你。”白玉沉的声音低低传来,只有沈衣雪可以听到,“可否借一步说话?”  为了表示自己真的不想伤害沈衣雪,白玉沉放过了这次机会,出手也缓了下来,“可否假装被我擒住?”  沈衣雪道:“理由呢?”  白玉沉很无奈,“我有话要对你说。”  “那就这么说吧。”沈衣雪道,“我信不过你,万一弄假成真就不好玩了。”  白玉沉大为头疼,这个女子疑心太重了吧,他若真有心伤她,何至于等到现在,直接让她掉进湖里岂不更好?  白玉沉在清音阁修为也算出众,加之相貌不俗,有不少阁中女修想要投怀送抱,何曾遭人如此拒绝过,连说句话都不肯,不由有些气馁,“那你待如何?”  “若你真有诚意,”沈衣雪十分气人地道:“假装被我抓住吧!”  他一个筑基后期,半只脚已经踏入金丹初期,被一个连丹田都不稳固的炼气初期修者抓住,传出去岂不叫人笑死?他还有脸出去见人吗?  再说,还有个云夕柔和徐昊峰看着呢,那两个人相信吗?这作假作的太离谱了吧?  看着白玉沉半晌不吭,一脸憋屈,沈衣雪大感好玩,一时竟起来戏弄之心:“考虑好了没?我耐心有限的。”  “你――”白玉沉咬牙,瞪着沈衣雪,却不敢大声,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沈衣雪一副你爱答应不答应的神情,让白玉沉十分有挫败感,他怎么会被这么一个小小女子拿捏住了?  白玉沉想了半天,几乎都快演不下去了,“你跑,我追,离开他们的视线,总可以了吧?”  沈衣雪这才点头,再次让真气按照白玉沉救她时的线路运行,身体飞掠了出去,摇摇晃晃着就要脱离白玉沉的视线。  白玉沉恨得牙痒痒,这女子真不知道客气是什么,时机把握的太准了,他手下稍微一露破绽她就逃了出去,连个招呼都不打。  又怕她借机真的逃了,顾不得和云,徐二人打招呼,急忙追了过去。  大概盏茶的时间,白玉沉就看到了停下来的沈衣雪,静静地立在前面,只留给自己一个背影。  乌黑的长发如瀑布一般垂了下来,直到腰间,更显得那腰肢不盈一握,楚楚动人,让人不禁心生怜惜。  没有等白玉沉开口,沈衣雪就又说了句气人的话:“我现在很饿,没有心情同你谈事情。”  沈衣雪的确是饿坏了,算是从人界的时间,她又一次三天没吃东西了,而且刚刚还和徐昊峰交手半天,更是消耗不少。  世界上竟会有她这样倒霉的人,这都第三次了,第一次被扔在破庙里饿了三天,第二次被玉如意饿了三天,现在进入了修真界,竟然又饿了三天!  她觉得子上辈子肯定是吃太多,老天爷看不顺眼,这辈子让她一次次挨饿。  加之她没有感觉到白玉沉的恶意,所以说话也大胆了些,虽然对白玉沉的一些言谈举止不满,但还不至于讨厌。  看着沈衣雪一脸的理所当然,白玉沉再次气闷无比,他不过是想给宗门拉拢一个人才而已,怎么就求人求得这么低三下四呢?  可是他还真拿沈衣雪没办法,只是一顿饭,他还不至于请不起,就先忍了。  景龙镇,太和楼。  景龙镇属于芙蓉殿的势力范围,离炎月门足有百里之远,太和楼是其中最大的一家酒楼。  沈衣雪坐在二楼的雅间里,对着各色菜肴大快朵颐,连筷子都舍不得停,她实在是不想再尝饥饿的滋味了。  白玉沉看着对面吃相有些贪婪的女子,心里反而生不起一丝厌恶,看惯了女子在他面前矫揉造作,眼前这个更显得率真可爱。  “你看我做什么?”  沈衣雪一抬头就看到目光幽幽的白玉沉,一时弄不明白对方在想什么,不由心虚了一下,“你不是说有事要说吗?”  白玉沉这才回过神来,“我想邀你加入清音阁。”  沈衣雪点点头,手里不停,表示自己明白了,等着白玉沉的下文,结果白玉沉说完就没了,她只得追问:“还有呢?”  白玉沉摇头:“没有了。”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那我有什么好处?”沈衣雪继续追问,“你又有什么好处?”  “你可以得到更好的修炼心法和招式,修为更上一层楼。”白玉沉大为郁闷,清音阁有那么不招人待见吗?多少人想加入都没有机会呢。  又想到沈衣雪只是刚刚来到修真界,不知道也正常,只得忍了气,耐心地解释起来,“你能进入修真界,说明天资不错,但也只是天资不错,并不代表你就可以直接修炼成仙了,也需要宗门庇佑,利用宗门提供的资源修行。”  “修真界可以说是弱肉强食,非常残酷,单凭个人很难有所进步。”  “清音阁不是特别大的宗门,但也不算小,如果你真的很有天分,还可能被最顶层的宗门选走。那可就是一步登天了,可以说半只脚已经迈入了神界。”  “虽然清音阁属于弥勒宗的附属,弥勒宗又不收女弟子,但弥勒宗与剑宗交好,若把你推荐到剑宗去,那前途就更加不可限量了。”  “剑宗!”沈衣雪闻言身子一震,她终于听到有人说起剑宗了!  不可以露出破绽!  她在心里对着自己喊,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终于是放下了筷子,装作不经意地问,“剑宗是什么,有你说的那么好吗?”  “当然了,”白玉沉看到沈衣雪终于对自己的话感了兴趣,不顾口干舌燥,连忙道,“七百年前,剑宗的丹阳子打败夜天纵,成为修真第一人,从此剑宗大盛,也就成了修真界第一大宗门。”  沈衣雪心中冷笑,什么第一大宗门,还不是干出跑到人界掳人的恶行来?面色却不动声色,“你说了这么多,好处都是我一个人的吗?”  她当然不信白玉沉会这么好心,没有一点好处他会如此大费周章的拉拢自己?  沈衣雪只是刚刚进入修真界,可不是不谙世事的单纯少女,自从原铭失踪以后,她看了太多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怎么还会相信有人会不图回报地帮助自己?算上历劫,夜流觞,还有月瑶,他们哪个没有自己的心思?  “我的好处就是想要多一个天资过人的师妹,以振兴壮大清音阁。”白玉沉道,“若你真成为剑宗弟子对清音阁多加照拂就是。”  沈衣雪盯着白玉沉半晌,见他没有目光凛凛,知道他没有说谎,想到有可能接触到剑宗,心下已经同意,正准备出口答应下来…… 第十六章 请柬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如果答应加入白玉沉的清音阁,如果沈衣雪真的有潜质,那么才有可能进入剑宗,想到自己来修真界的目的,沈衣雪决定答应下来,看得白玉沉眼前一亮。  可惜就在这个时候,自窗户中飞进来一团七彩光芒,手掌大小,七色光华流转其上,柔和而不刺目,凌空停在沈衣雪面前。  沈衣雪大是诧异,一时好奇心起,伸出玉白的手掌,对那光团笑道:“你是来找我的吗?”  白玉沉也一时看得呆住,对沈衣雪孩子气的行为又有些好笑,不禁摇头。  却见那七彩光团一下落在沈衣雪手上,光华立即消失,再看沈衣雪手上,竟是一张七彩的请柬,打开看时,里面写着灵宝斋恭迎大驾,别的什么也没有了。  沈衣雪正自奇怪,白玉沉也看到了那七个字,不由失声道:“灵宝斋?”  “灵宝斋是什么地方?”沈衣雪见白玉沉神色有异,加上她也对此好奇,初来乍到,这个灵宝斋的请柬怎么就找她了?“不会是它认错人了吧?”  白玉沉也觉得奇怪,灵宝斋的请柬一般都是门人送出,还都是送给各门派掌门人,而且是根据门派等级分成金银紫蓝红五色,没听说过有七彩的。  而这七彩请柬,明显还是一件简单的法器,会自动寻人的。为何又偏要找沈衣雪这个刚刚踏入修真的女子呢?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是店小二的声音,“客官,我家掌柜前来拜会。”  白玉沉看了看沈衣雪,沈衣雪还在一脸迷惑地盯着手里的请柬,根本就没有理会敲门声,只得道:“请进。”  别看只是一个酒楼的掌柜,而且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却没有一个修者敢于怠慢,因为这太和楼的可是附属于最神秘莫测的天机门,一个普通人如蝼蚁一般,可是架不住背后的势力大呀。  天机门虽然中立,附属也不多,却没有一个门派敢于得罪,甚至包括剑宗。只是他们似乎生性疏懒,不太愿意理会修者们的事情。  沈衣雪当然什么也不明白,看到白玉沉起身相迎,也只好跟着站了起来。  “原来是贵客光临!”  掌柜一身宝蓝长衫,乍看更像一个中年文士,一脸儒雅,对着沈衣雪拱了拱手,对白玉沉却视若无人。  白玉沉一向自视甚高,在修者中也算小有名气,却被一普通人忽视,却不敢发作,心中对沈衣雪更是好奇。  沈衣雪如坠五里雾中,一脸莫名:“我吗?”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那位才是你们的贵客吧。”她说着指了一下白玉沉,侧身让开了掌柜的礼。  沈衣雪可不知道太和楼,更不知道天机门,她现在倒是知道白玉沉是清音阁最有天分的弟子,清音阁是弥勒宗附属下佛音阁的附属门派,也算不小了。  所以她自觉地认为掌柜认错了人。  “不不不,”掌柜摇手,“小人说的贵客正是姑娘,还望姑娘于一个月后前往断念崖的点星楼,敝门于四月十五那日有些玩意儿出售,价高者得。”  沈衣雪听得云山雾罩,不明所以,眼角余光却瞥见白玉沉在对她微微颔首,连忙答应下来:“好……”  掌柜得到想要的答案,也不多留,客套了几句就离开,临去前当然地吩咐小二好好照应,并免了饭钱。  沈衣雪待掌柜离开,方才看着白玉沉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我为什么要答应?”  白玉沉将太和楼属于天机门,以及天机门的一些情况告诉了沈衣雪,沈衣雪想起月瑶,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似乎人界离她已经十分遥远。远得快要忘记了一样。  这时白玉沉提起天机门,她自然想到月瑶曾经被天机门的无定老人卜卦的事情,一时竟出了神,陷入了回忆中。  原来天机门在修真界竟有如此地位,细想也不奇怪,修者总有渡劫的时候,若有天机门的人提前卜测一下,那可是大大减少的失败的风险,就冲着这一点,谁敢得罪天机门?  只是这样一个宗门却是行事惫懒,从不参与修者之间的纷争。所以一向离群索居,宗门建在海外的孤岛上,一般没人可以到达,只有等其门人入世。  若实在有所求,只能来太和楼,因为天下每一处太和楼,都是天机门的附属。  若求丹药,可以直接去丹药坊,同太和楼一样,所有的丹药坊也的属于天机门。  再有就是这灵宝斋了。  同样是存在于修真界,不定期会在剑宗,弥勒宗和圣兽宗交界处的断念崖举行拍卖天地灵宝,修真秘籍功法之类的拍卖场,修者之间也可趁机互通有无,不用担心出现黑吃黑的情况。  只是,每一次拍卖天地灵宝都代表了天机门有弟子入世,也代表了会有关于六界的大事发生。  所以,对于这样一个门派的邀请,而且是郑而重之的邀请,也就是沈衣雪不知道不以为意,换了别的修者早就受宠若惊了。  沈衣雪这才算是明白了其中缘故。  却说云夕柔,虽然对白玉沉芳心暗许,但不代表她就傻得什么都看不明白。  白玉沉一直没有对沈衣雪出全力,似乎存着别的心思,不然怎么可能被沈衣雪逃掉?再说这么长时间下来,若追不上,也该回来找自己,若是追上了,自然也该带沈衣雪回来交代自己。  既然都没有,只能说明发生了其他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一想云夕柔就恨的咬牙切齿。  却也不敢多加耽误,毕竟徐昊峰的伤势不轻,需要治疗。  当云漫天看到云夕柔搀着的徐昊峰时,一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待云夕柔讲清了前因后果更是气的对云夕柔大吼:“平时让你好好修炼你偏不听!连一个初来乍到的女子都打不过,你还有脸回来!不但如此,还连累了昊峰,你让我如何对你徐叔叔交待!”  云夕柔长这么大,还不曾见过云漫天对自己动如此大的火气,当下也懵了,眼泪汪汪地瞪着云漫天,一脸地不知所措。  这时一个同样国字脸,身材魁梧的男子冲了进来,一下扑到徐昊峰床前,“峰儿!”  眼看徐昊峰脸色惨白,双目紧闭,男子回过头来,瞪着云夕柔:“夕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三个出去,却只回来两个,峰儿还伤成这样?”  那目光,吓得云夕柔一个哆嗦,小脸儿也跟着白了,半天才说出话来,将事情始末说了出来,最后补充道:“都怪那个沈衣雪心狠手辣,若不是她,师兄也不会变成这样。”  徐昊峰虽然是徐元厚的儿子,却一直跟着云漫天修习,所以云夕柔才会叫对方师兄。  徐元厚给徐昊峰把了脉,发现伤到儿子的手法与儿子常用的手法十分相似,心中奇怪,他不是不知道儿子对云夕柔的心思,也不是看不出这几天云夕柔对白玉沉的不同,只是不想点破而已。  此时徐昊峰出了这样的事情,谁知道云夕柔说的沈衣雪的否存在,他甚至怀疑是云夕柔下的毒手,可是云夕柔的修为又不及自己儿子,这也说不通啊。  思来想去,最后叹道:“沈衣雪现在何处?我要为峰儿报仇!”  云夕柔哪里知道刚才徐元厚所思所想,倒是云漫天若有所思地看了徐元厚一眼,对云夕柔道:“是啊,柔儿,那个沈衣雪现在何处?总不能让她将你师兄修为废掉还由着她逍遥自在,总要付出代价才是!”  云夕柔也不是个笨的,云漫天那一眼她就明白过来,连忙说出沈衣雪最后的离开的方向,还有白玉沉追过去的情形。  云漫天与徐元厚对视一眼,两个人分析半天,觉得应该是往景龙镇的方向去了,徐元厚沉着脸,对着云漫天一礼,“有劳门主在此对犬子多加看护,元厚一定要抓到那个名为沈衣雪的女子!”  “贤弟放心。”云漫天连忙答应下来,并招来二十个门中弟子跟随。  他知道徐元厚若是找不到沈衣雪,只怕要将帐算到他们父女头上,所以不得不做出大方的样子,全力支持徐元厚。  徐元厚也不客气,带着那二十个人就杀向了景龙镇,还未进镇就看到白玉沉陪在一个白衣女子身边,那女子白衣如雪,眉目如画,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让人心神如醉。  “白公子。”  徐元厚沉着脸,还没忘了给白玉沉行礼,“听夕柔说,白公子追废了犬子丹田的女子而来,不知可有抓到?”  沈衣雪闻言,似笑非笑地看了白玉沉一眼,让白玉沉不由苦笑,这个女子,真是一点都不肯吃亏啊,竟然给他一副“你看着办”的神情,就不怕他真的将她交给徐元厚?  白玉沉认命地叹了口气,对徐元厚道:“当时的情形,有诸多误会,徐副门主可否听白某解释一二?”  “误会?”徐元厚的声音透着说不出的愤怒,“犬子丹田被废,一身修为全毁,就是个误会?徐某倒真要请教了!”  “你是徐昊峰的父亲?”  沈衣雪倒也没有真的打算让白玉沉处理,只是想要看对方态度罢了,“的确不是误会,徐昊峰一心想要讨好云夕柔,要废我丹田,我反击有错吗?”  “若是徐副门主遇到有人要废你丹田,徐副门主是否就毫不反抗,任由对方施为呢?若是的话,那还真不是个误会!”  “我――”  徐元厚一下涨红了脸,不知如何回答,回答是,如果这女子再提出废自己丹田,自己岂不是要等着挨打?若回答不是,那他有什么立场指责对方?  沈衣雪轻笑一下,“徐昊峰只是想废我丹田,并没有想要我的性命,否则徐副门主就见不到自己的儿子了。”  “这样吧,既然徐昊峰被我所伤,我尽力补救就是了。”  沈衣雪最后这样对徐元厚说,总算是没有再给白玉沉找难题。 第十七章 决裂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要说徐昊峰也是个命大的,当然也亏他修为不深,不然当时沈衣雪的反击可能更严重。从他的脉象就可以推断出来,只是裂了两道细纹而已,想要修复也不是不可能。  “给我准备一套金针。”沈衣雪毫不客气地支使着云漫天,“我能修复他的丹田,不过五年之内他不得继续修行。”  一边焦急等待的徐元厚闻言先是一喜,听到最后一句又沮丧起来,五年,五年之后峰儿早过了适合修行的年纪,就算还可以修行,只怕也难有成就。  “还有别的法子吗?”徐元厚忍不住问了一句。  沈衣雪摇头,就是有她也不乐意救徐昊峰,她肯出手用金针术修复对方的丹田只是为了能让白玉沉安心把自己推荐给剑宗,否则就是修复对方丹田也不可能!  她还让徐昊峰能继续修炼?她得多傻多天真?  谁知白玉沉却突然开口,“若想修补巩固丹田,还是有办法的。”  他想到了今天太和楼邀请沈衣雪参加灵宝斋的拍卖场的事情,想到灵宝天机门还有个附属门派丹药坊,针对修者出售丹药,只是条件都很苛刻而已,不过相信徐元厚为了自己的儿子,会愿意一试的。  “还有,众所周知的,芙蓉殿里多的是山精树怪,草木精灵,找一个修为到金丹后期的妖修服其金丹也是可以的。”  沈衣雪闻言皱眉,山精树怪,草木精灵,可不都是妖修吗?  月瑶当初还要自己以后对圣兽宗多加照拂呢,就算她现在那个本事,总不能眼看着圣兽宗的门人如此受人欺负吧/  想到此处,忍不住多看了白玉沉一眼,却碍于云漫天,徐元厚和云夕柔在场,没有发作。  这时,门中一个普通弟子送来一张红色的请柬,云漫天接过来一看,连忙对徐元厚道:“灵宝阁的请柬,一个月后点星楼。”  徐元厚也是神色一松,一把抢过了请柬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才道:“峰儿有救了!”  “一个月之后,也不知是否还来的及,再者灵宝斋这次拍卖的是否有修补丹田的丹药还未知,不若先去芙蓉殿试试。”白玉沉开口道。听得沈衣雪耳中,已经是十分不快,却不好发作,只得忍着。  金针终于取来,沈衣雪将其灌注自己的混沌之气,一一下针,修补着徐昊峰的丹田。  直到夜色渐浓,一轮圆月高挂沈衣雪才停下手来,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徐元厚最是关心结果,连忙用自己的真气去探查徐昊峰的丹田,果然发现上面的裂缝被修补住了,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沈衣雪的脸色却有些发白,毕竟这不是上面轻松的事情,她发誓以后若非特别重要的人,她绝不轻易动针了,比起和人交手还耗费力气。  白玉沉见她脸色不好,主动带她去炎月门的客房休息,看得云夕柔在一旁直咬牙,却碍于徐元厚在旁边,不好出声阻止,再加上她也知道现在自己不能多话,只得强忍着。  炎月门的为沈衣雪准备的客房还算是干净,毕竟沈衣雪开口同意救徐昊峰了,而且确实也做到了,他们犯不上在这种事情上小家子气,刁难吃穿住行那是无知妇人才做的事情。  沈衣雪看着跟在身后的白玉沉,没有进屋,却道:“有什么清净的地方可以陪我走一走吗?”  白玉沉一呆,看着沈衣雪半天没有说出话来,温文儒雅的脸上竟然泛起一丝红晕来,接着说话的声音都颤抖起来:“有。”  他都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兴奋,只说了一个“好”字就转身给沈衣雪带路。  两个人沿着一条白石小径缓缓而行,白玉沉在前,沈衣雪在后,待到前面出现一座凉亭时,沈衣雪再次出言:“就在这里坐坐吧。”  月光下她的脸色看不分明,声音也有些清冷:“我累了。”  “好,”白玉沉依言停下,看着沈衣雪的眸子熠熠生辉,仿佛带着灼热的气息落到沈衣雪的脸上。  “我不想加入清音阁了。”  沈衣雪的声音很轻,语气却很坚定,“过了今晚我就离开。”  “为什么?!”白玉沉一下子从天堂跌到了地狱,几乎说不出话来,“白天的时候你不是都准备答应了吗?”  “是。”  沈衣雪没有否认,看着白玉沉的目光清亮冰凉,“可是我没想到,今晚你能说出取妖修金丹给徐昊峰服用的话来。”  “我在人界的时候,境遇很悲惨。”沈衣雪的声音遥远而陌生,讲起了自己被卖入青楼,险些被老鸨打死,讲起了月瑶对自己的帮助,最后补了一句,“我不能对不起月瑶。虽然我没有能力保护她的宗门,但最起码我不能给她的宗门造成伤害。”  白玉沉沉默了,他没有想到这个看似云淡风轻的女子还有这样的过往,更没有想到她还有这样的坚持,只要一想她的种种遭遇,自己都忍不住心生怜惜,有一股想要好好保护她的冲动。  那只是妖修而已,说难听点,连人都不是,她为何要如此维护它们?  他觉得她就此决定不入清音阁对自己很不公平,终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只是山精树怪而已,又不是人,你何必如此在意?”  沈衣雪闻言心中一冷,声音也跟着冷了下来:“在我看来,它们修成了人形,就该平等地对待。”  “道不同不相为谋。”沈衣雪最后说了一句,“人各有志,我不会勉强你,还望你也莫要勉强于我。”|  白玉沉只觉得周身冰凉,如坠冰窟,他哪里想到就这么一个建议就将沈衣雪完全地推到了自己对立的一方,他说出那些话来,不过是希望徐昊峰可以早日恢复,徐元厚不再因此为难沈衣雪,毕竟若徐昊峰的丹田真的废了,沈衣雪与徐元厚之间的仇恨就再无转圜的余地,哪里想到沈衣雪与妖修之间的渊源?  柔和的月光给沈衣雪的白衣镀上了一层银光,让沈衣雪看起来如梦幻一般,好像马上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一样,任凭他如何也抓不住。  白玉沉的心沉到了谷底,看着眼前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一时竟然哽住,不知说什么才好。  “雪儿!”白玉沉觉得自己必须做些什么,不顾一切地抓住了沈衣雪那柔若无骨的小手,“原谅我,我不是有心的,我……”  自己只是筑基后期,而徐元厚却是金丹初期,云漫天更是金丹后期,他怕,怕一旦徐元厚对沈衣雪动手自己保护不了沈衣雪,毕竟沈衣雪是坏了徐昊峰的丹田,这个梁子真的不小。  自己只是胜在年轻,有潜力而已,可潜力也只是潜力,保护不了这个女子的。  “若你有心,你觉得我还会和你说这些吗?”  沈衣雪清冷的声音再次传来,抽回了自己的手,“自重。”  说完站起身来,最后一句话远远传来:“明日我便不再向你辞行了,希望你我以后不会是敌人。”  言下之意,自然是不希望白玉沉为了徐元厚向芙蓉殿出手。  白玉沉脸色苍白,坐在亭子中央,看着沈衣雪纤柔的背影被远处的阴影吞没,心头如被一只长着尖锐指甲的手生生插了进去,在里面翻搅,并一一掏空,最后只剩下一个空壳子。  暗处的云夕柔看着这一切,指甲把柔嫩的掌心掐出了好几个血印子来,渗出鲜红的血,她却不觉得疼。  原来她的玉沉哥哥竟然看上了沈衣雪那个贱人,怪不得今日白天不肯全力出手。  她跟在他身边已经十来日了,竟然比不上一个刚刚见过的女子,是她不如对方漂亮吗?还是自己不如对方有地位?心里恨着,嘴唇都被咬出血来,她却浑然不觉。  许久,云夕柔转身,悄悄离开,就像不曾来过。  云夕柔没有回她自己的房间,而是去了徐昊峰的房间里,里面徐元厚一直守在那里,生怕自己的儿子有什么反复。  “师兄好些了吗?”  云夕柔让自己换了一副关切的神色,“那个沈衣雪真的可以修补丹田?”  “她不过一个刚从人界过来的女子,自己连丹田都不稳固,怎么还有能力帮别人修补丹田?”云夕柔一脸的为徐昊峰着想,“不会是怕徐叔叔报复她,故意的吧?”  徐元厚本就对沈衣雪没有好印象,闻言也忍不住多想,再想到白玉沉对她的维护,心里更不是滋味,自己的儿子丹田都被废了,作为宗主门派的清音阁弟子,白玉沉不出手相助还回护仇人!  云夕柔继续道:“徐叔叔,刚才我路过望月亭,听到白玉沉和那个女人在说话。”  她也知道徐元厚对白玉沉不满,又顾忌着徐昊峰,自是不敢再叫“玉沉哥哥”,压低了声音道:“结果我听到那个沈衣雪说她在人界的时候被一个妖修救过,不同意你去芙蓉殿找妖修的金丹,想要白玉沉阻止你。”  “什么!”  徐元厚此时完全被激怒了,顾不得去想云夕柔的话是否合乎逻辑,一心就想着“阻止”二字,原来那个人界来的女人就没打算让自己的儿子好过,谁知道她的金针术是真有效果还是用来蒙骗自己的?  “听道他们的对话,我才知道原来那女人根本就不希望师兄的丹田可以完全恢复,怕她刷什么花招,特地来看看师兄,顺便提醒一下徐世叔。”  云夕柔的声音还在耳边嗡嗡响起,徐元厚却再也听不进去,只有一个声音,不能放过沈衣雪! 第十八章 截杀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当然不知道徐元厚对她动了杀机,第二日依旧辞别,虽然替徐昊峰修补了丹田,但也没指望人家能对自己多么客气,所以向云漫天辞行之后就离开了。  徐元厚更是连面都没露,白玉沉也没有出现,不知去了何处。  想到徐元厚对芙蓉殿的心思,沈衣雪也是心焦,暂时不知如何化解,开口劝说这种白痴的事情她当然不会去做,只有再做打算了。  没有想到自己初入修真界就惹出事来,她当然也不是怕事,只是不想麻烦罢了。  想到徐元厚金丹初期对自己的威压,沈衣雪觉得她的实力还是不够,所以想着解决了芙蓉殿的事情是否应该安心修炼一阵子。  沈衣雪只记得昨日白玉沉带她去景龙镇的路,知道景龙镇属于芙蓉殿的范围。她只能先去景龙镇。  好在昨日白玉沉已经把修者大概的地域范围告诉了她,沈衣雪虽然不知道具体的路线,大概方向还是知道的。  剑宗居于大陆中央,西面全是天魔宗的地盘,中间大部分被无极山脉隔开,只有北部一小部分隔着弥勒宗的属地,弥勒宗整体位于剑宗的东北方向,与天魔宗隔着幽幻河,幽幻河流经剑宗和圣兽宗直入大海,圣兽宗处于剑宗东南方向,一面临着大海。  所以沈衣雪是向南走的。  而且昨天走过一次,倒也不是十分陌生,只是快到景龙镇的时候,出事了。  看着一脸杀机的徐元厚,沈衣雪也不十分吃惊,对方要的不来她才觉得奇怪呢,毕竟在炎月门的时候碍于白玉沉的面子,不好太多为难。  这不,现在就找上报仇了。  “终于来了。”  沈衣雪轻叹了一句,面上轻松如常,身体却做好了对敌的准备。  徐元厚当然也不肯同沈衣雪废话,他儿子都那样了,他哪里有心情同仇人谈笑风生?不偷袭就不错了。  但是,金丹初期的威压真不是现在沈衣雪能抗的住的,毕竟差着不是一个阶段,中间整整隔着个筑基期修为呢。  沈衣雪虽然有化雪禅衣相助,可这次真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别说徐元厚一个金丹后期不用直接接触就可以伤她,就是接触了,沈衣雪觉得那真气流动的复杂,她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而且金丹期的真气已经实质化,形成了金丹,不直接接触沈衣雪也可以感应到对方真气的流动,问题是,她虽然可以感应到,可是化雪禅衣似乎受到了她自身修为的限制,根本无力控制体内的混沌之气模拟对方的真气流动。  这样一来,沈衣雪就陷入了被动。  即使有白玉沉的轻身功法,毕竟白玉沉也只是筑基后期,与金丹初期还差着一个境界,就是这境界就足以拉开两人的距离。  所以沈衣雪即使躲避也躲避的险象环生,而她却又不肯就此离去,毕竟对她来说这也是一个解决芙蓉殿危机的机会。  好在化雪禅衣不是普通衣服,不至于被徐元厚的真气割的支离破碎,否则沈衣雪还真的要发愁自己的衣服了。  不过就这样,她也受了不少的伤。丹田更是支离破碎。接近于崩溃。  沈衣雪的额头渗出了汗珠,嘴角也溢出血来,脑中却在急速思考着应对的办法,不由开始埋怨历劫,当初多教自己一些怎么了?而自己也是,历劫不教她竟不知道追问。  想到历劫,沈衣雪突然想起立即说过的“金针可以救人,也可以伤人”的话来,当时只是自己琢磨研究了一下,历劫那脾气,别想他会同意自己在人身上练手。  现在就让徐元厚第一个当她练手的对象好了。  想到此处,沈衣雪抽空拔下了头上的簪子,将混沌之气灌注,那簪子本是人界普通物品,险些承受不住,沈衣雪只得小心翼翼地,在簪子马上到承受极限的时候将其射向徐元厚的中丹田。  人的丹田分为上中下,上丹田在督脉印堂处,又称“泥丸宫”,中丹田位于胸中膻中穴处,为宗气之所聚,下丹田在任脉关元穴,脐下三寸之处,才是一般说的丹田,为藏精之所,吸收天地灵气所化的真气,一般都存在于这个位置。  可想而知,当时徐昊峰的举动不但恶毒,更是下流,让沈衣雪怎么能不愤怒?  而沈衣雪之所以打徐元厚的中丹田,只是因为那里的目标比较明显,她可是第一次使用,本来就对自己的准头没有信心,她可不想一击不中反而搭上自己的命。  徐元厚根本没把一只没有任何灵气波动的俗物放在眼里,连法器都算不上,也敢拿出来刺伤自己,真是自不量力。  所以徐元厚连躲开的心思都懒得有了,对那只簪子视若无睹,只顾运转自己的真气,袭向沈衣雪的眉心。  谁都没有料到的是,那簪子本就被灌注了沈衣雪混沌之力,已经接近极限,碰到徐元厚的真气,两相接触,居然炸裂开来!  无数细小的碎屑四下激射,速度如电,有一部分正巧对着徐元厚的身体。  徐元厚一声惨叫,袭向沈衣雪的真气后力不济,一下子停了下来,沈衣雪也没有想到居然是这个结果,心思电转,欺身而进,一个旋身到了徐元厚背后,手指直抵徐元厚的命门,混沌之气流转指尖,堪堪触到徐元厚的皮肤。  徐元厚一下子脸色煞白,不敢再动弹身体,颤声道:“你待如何?”  沈衣雪正待开口,却听到一个焦灼不安的声音传来:“雪儿!可有受伤?”  徐元厚气的直翻白眼,明明受制于人的是他好不好,怎么来人却关心起那个志得意满的沈衣雪来?再看清来人,更是一肚子闷气,脸色由惨白气的通红。  不用抬头,沈衣雪就知道来的是白玉沉,她不敢分神,盯着徐元厚道:“我还好。”  还好,看到沈衣雪嘴角的鲜血,白玉沉心中懊恼又心疼,懊恼自己来的迟了,心疼沈衣雪明明受伤却咬牙偏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这种疏离让白玉沉想起昨日她对自己说“我饿了”时候的娇憨,这分明是不想自己再靠近的姿态。  “我……”白玉沉欲言又止。  沈衣雪以目光制止了他,却对徐元厚道:“我没有想要怎么样,是你非要苦苦相逼,你儿子想要废我丹田,报应在了他身上,我有什么错?替他以金针修补丹田你还不满足,现状跑到半路截杀我,还问我要如何?”  “你根本就不是真心想要为我的峰儿修复丹田,否则为何想要阻止我去芙蓉殿……”  沈衣雪闻言,惊讶地抬头看了旁边的白玉沉一眼。  白玉沉的心一沉,当然明白沈衣雪这是在怀疑自己,连忙追问徐元厚:“你听谁说的?”  “还有你!”徐元厚恨恨的瞪着白玉沉,“明明这个女子伤了我的峰儿,你还想要拉她进清音阁,不但不想着为我儿出头,还要偏帮这个女人!”  白玉沉一下子沉默了。  沈衣雪将一切看在眼里,猜到二人之间可能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不过也不在意,想了一下,才道:“我不想杀你,希望你也莫要再找我麻烦。”  “我废了你儿子丹田,但我也弥补过了。若你还执意寻仇,下次我不会再容情。”  沈衣雪一字字道:“还有芙蓉殿,若你执意要去,我会尽我全力阻止于你,并在我有生之年,踏平你炎月门!”  这话说的铿锵坚定,让徐元厚心中大震,一股毁天灭地的威压自身后袭来,似乎身后的沈衣雪根本不是修为低于自己的炼气期修者,而是高高在上的渡劫,大乘期高手。  “我……”徐元厚咬牙,不答应形势逼人,答应了心有不甘,一时犹豫不决。  最终还是重重地叹了口气,“好”字出口,蓦然觉得背后压力一轻,心中却更是大恨,复又大悲,一口心头血再也忍不住,“哇”地喷了出来。  “你走吧。”沈衣雪的声音依旧轻柔,“我不希望下次再看到你。”  她终究是狠不下心肠杀了对方,只有放走对方,看着徐元厚的落寞的身影在视线中消失,她再也坚持不住,瘫软在地。  白玉沉心中大惊,连忙去扶她,“雪儿,你怎么样了?”说话间体内真气渡入沈衣雪体内去查探,这一探惊得白玉沉脸色大变!  沈衣雪体内的丹田完全破碎,体内真气无处可去,四处乱窜,十分混乱!  这个发现让他大惊失色,失声道:“怎么会这样?”  沈衣雪却强自从他怀中挣扎出来,声音依旧无力:“我没事,多谢关心,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说完摇摇晃晃地就要离开。  白玉沉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柔弱女子竟然如此的坚强而倔强,一时竟没了主意,看着空空的怀抱失了神。  他想要留住那道背影,却发现自己好无力无力地连胳膊都举不起来!  一只纸鹤摇摇飞来,停在白玉沉肩头,半晌白玉沉才发现,取下,展开,原来是师门的传讯,让他立刻回归宗门,准备一个月后赶赴灵宝斋拍卖场事宜。  想到沈衣雪的七彩请柬,白玉沉忽然有一种沈衣雪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感觉,哪怕一个月后的点星楼还有可能再见,也冲散不了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让他心痛,很痛…… 第十九章 重逢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临走的时候,其实是注意到了白玉沉的脸色,当时并未及多想,直到她自己停下脚步,才发现了自己身体的问题。  丹田完全破碎,相当于没有,混沌之气在体内无处可去,溢满全身的每一个角落。  奇怪的是,虽然没有了丹田,但身体却还在自发地吸收着天地灵气,转化为混沌之气,只是非常缓慢,不留心很难察觉。  想到与一个金丹初期的修者交手就是这样的后果,不由气馁,她连一个附属的低阶门派都打不过,还谈何去找高高在上的剑宗报仇?  她可没有想过把报仇当做去剑宗送死,总得有所依仗才行。  所以她只有修炼,进阶,不断提高自己的修为,才有可能真正的报仇。  此时沈衣雪已经进入了芙蓉殿的势力范围,芙蓉殿是个隐蔽的门派,虽然有自己的势力范围,但若没有危机宗门和附属门派的事情,一般不出山门。  沈衣雪偏离了大路,找到一个小小的山洞,打算暂时在此修炼一段时日,至少在灵宝斋的拍卖场开始之前这段时间她要提高自己。  可是她的修炼口诀只有历劫所授最基础的吐纳心法,功法只有白玉沉的轻身法诀,徐昊峰的炎月掌,还有徐元厚的功法,只是她暂时无法运用。  但不妨碍她熟悉它们,于是沈衣雪开始了枯燥的修炼。  每日除了修炼还是修炼,甚至达到废寝忘食的地步,只是修炼。  沈衣雪发现自己长时间的不进食居然不会感觉饥饿,只要体内混沌之气运行起来,没有疲倦的感觉,也没有饥饿的感觉。  这个发现一开始让她惊奇,后来才明白,修者的修为越高,越是不需要进食,他们吃饭不是为了填饱肚子,只是习惯性的行为,她只是因为刚刚进入,修为又低才会觉得饥饿难耐,现在修为精进,反而没有了饥饿感。  一只黑色的大鸟出现在沈衣雪面前,翅膀黑得发亮,金黄色眼睛透着凌厉的光芒,带着王者的骄傲,那居然是一只鹰。在看到沈衣雪的时候,它目光居然柔和了下来。  这是沈衣雪在山洞修炼的第二天跑过来的,应该是灵智未开,只是本能地感觉此地灵气充裕才出现的。  它也不怕沈衣雪,几天下来和沈衣雪已经十分熟识。每次沈衣雪修炼的时候它都静静的蜷在旁边,有时也落在沈衣雪的肩头,待沈衣雪不修炼的时候还会拿它那锐利的尖嘴轻啄沈衣雪的手背,犹如孩童与大人嬉闹一般。  渐渐的沈衣雪也习惯了它的存在,修炼太累的时候就停下与之戏耍一番。  如此一来,二十多天枯燥的修炼时光,沈衣雪反而没有寂寞枯燥的感觉,修炼起来效果更是出奇地好好。  此时她已经完全掌握了徐元厚的真气运行规律,只是不她的丹田早就了无痕迹,她是把整个身体都当做丹田来用了。  “我要离开了。”沈衣雪对着黑鹰自言自语,也不管对方是否可以听懂,絮絮地道,“我要去断念崖参加灵宝斋的拍卖场,只怕不能带着你去。”  “今后自己照顾好自己,如果能聚灵开智更好,不能也没有关系。”  那只鹰好像知道沈衣雪要离去一般,停在沈衣雪肩头不肯下来,并用自己的尖嘴去轻啄沈衣雪的头发,将其弄乱。  沈衣雪见状,知道它不舍,便道:“你若愿意,跟着我就是。”  那黑鹰这才从沈衣雪的肩头飞起,在她头顶盘旋了三圈,复又落在沈衣雪肩头。  还有五天就到了灵宝斋的一月之期,她没有时间再修炼下去,毕竟此地距离断念崖还有一段路程,她可没有想过迟到。  黑鹰跟着她,偶尔落在肩头,多数时候都在她头顶盘旋。一人一鹰就这样朝着断念崖而去。  远远看去,白衣飞扬的女子,头顶盘旋着黑色的鹰,竟成了一道别样的风景。  虽然白玉沉告诉过她断念崖的具体位置,但自己走去又是一回事,她还没有到可以驭气乘风的境界,只能靠两条腿走路,当然得早些动身。  断念崖东临大海,西靠剑宗,北接弥勒宗,南连圣兽宗,是天机门在大陆唯一一块固定的领地,平日的打理也都是普通人,只有开始拍卖场的时候,才有门人弟子到此,既是为了入世历练,也是为了震慑各个门派,避免争斗抢夺发生。  沈衣雪一路行来,,虽然她此时处于圣兽宗的地域,却没有看到了多少赶路的妖修,反而看到了不少借道的天魔宗附属门人,她只当圣兽宗门人稀少,附属宗门少,或者妖修的修为都比较高,不必靠双腿赶路,倒也没有多想。  越是接近断念崖,她看到的修者就越多,一个个都是埋头赶路,几乎是没有任何纷争。  毕竟断念崖所处的地理位置巧妙,除了魔宗需要借道圣兽宗以外,别的宗门几乎都和断念崖地域相接,因此基本没有争斗的事情发生。何况,即使下面的附属门派之间有恩怨,当着主宗门也不敢闹事,而圣兽宗本身是五大宗门最为弱小的一个不说,还一直处于中立,天魔宗借道也不是难事。  所以可以说是一路太平地沈衣雪就到了断念崖。  断念崖因其临海的一面是断崖而名,崖高千丈,几乎是直上直下,下面风急浪高,波涛汹涌,从来都没有停息的时候,看得人心惊胆战,什么念头都不再生出,是名为断念。  沈衣雪远远地就看到了一座七层高的阁楼,不能说是金碧辉煌,却是典雅精致,上面挂着“点星楼”三个字,笔力雄劲,十分有力。  总算到了,她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吁了口气,准备继续前行。  然后沈衣雪就撞到了一面看不见的墙上,肉眼可见的波纹如水一般荡漾开去,转眼消失,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又摸了摸,非常郁闷地就地坐下。  都到了跟前,居然还故弄玄虚,不让进去,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点星楼共分七层,由下到上越来越小,最下层是拍卖场,第二层是给修者提供互相交易的场所,第三层是打理点星楼的普通人的住处,第四层是给一些特别来客准备的地方,第五层是门内弟子临时落脚之地,第六层是存放所要拍卖物品的地方,到了第七层只剩一间屋子大小,里面是天机门控制护山大阵枢纽的地方。  此时,天机门的两个弟子飞虹和流光正在一面镜子面前观看阵外是情景,飞虹看着沈衣雪一脸挫败的样子,笑道:“这是哪里来的女子,竟然连如何进来都不知道?真不知她是如何拿到请柬的。”  流光也笑道:“说不定是个刚从人界来是呢。”  对面一直闭目打坐的白衣僧人闻言忽然睁开了眼睛,只看了那镜子一眼,脸色就变了:“是她!”  “怎么历劫师父认识此女?”  流光比起飞虹年龄稍长,行事也沉稳些,闻言忙道:“可需要开放禁制放她进来,还是……”  白衣僧人正是历劫,他站起身来:“我自去迎她进来。”  那透明的墙虽然挡住了沈衣雪,触感却是温暖而柔软的,沈衣雪干脆就倚着那墙坐下,就当歇脚了。  她舒服地几乎想要睡着了,忽然背后传来一阵波动,墙消失了!  沈衣雪猝不及防,背后一下子就空了,她来不及反应,就悲催的仰面倒了下去,“啊――”  “什么鬼地方!”  沈衣雪火大地嘀咕着,她也知道应该是那墙消失了,也就意味着她可以进去了,所以马上从地上怕了起来,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肤色白皙,五官清秀,黑白分明的眼睛似不染世间尘埃,又仿佛可以看透世间的一切,只是,少了初见时那几分天真的孩子气。  “历劫!”  沈衣雪一下子叫了出来,一下子抓住了历劫的手臂,几乎要跳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管她与历劫在人界发生多少不愉快,在这个陌生的修真界,他们都算是旧相识,沈衣雪就像一个委屈的孩子,一下扑进历劫的怀里:“你去哪儿了!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丢下我?为什么不管我?”  历劫被沈衣雪的举动吓了一跳,本能地想推开沈衣雪,已经伸出的双手在空中顿了一下,改为轻拍她的肩膀。  不是不能,而是不忍亦不想,他无法拒绝怀中这个女子,不知不觉间,她的笑与泪,都刻在他的心里,在动用天道之后休养的这一个月里,他无法感应到她,那种牵挂与心焦,让他再也不想体会。此时,他只想听从自己的心一次。  哪怕只有这一次,也好。  什么天道!什么责任!此时此刻,他只想拥住怀里这个无助的小女子,怜惜她,呵护她,不让她再受一点委屈和伤害。  历劫任由她将鼻涕眼泪在自己胸口糊了一片,如哄孩子一般,语气温柔地像要把人心化开:“傻丫头,我在,我在。”  低沉的声音里带着满满的温柔,让人的心不由平静下来。沈衣雪觉得自己又做回了人界那个天真单纯的待嫁女子。  沈衣雪哭够了,微微抬起头来,就看到了历劫带着笑意的嘴角,还有那亮晶晶的眼睛里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宠溺,这样的历劫让她觉得亲近,觉得安心。  狠狠地在历劫的胸口再擤了一把鼻涕,直到那里再也看不见原来的颜色,沈衣雪才算是解了气,声音里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一言难尽。”历劫难得不再像个闷葫芦,“这一路想必吃了不少苦头,别急,我慢慢都会告诉你。”  沈衣雪这才罢休,跟着历劫进入点星楼。 第二十章 温柔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历劫将沈衣雪带进了点星楼,一直在七层观察情况的飞虹和流光这时也到门口迎接。飞虹更是不知死活的说了一句“姑娘是第一次来点星楼吗?居然将点星楼的护山大阵当做靠椅。”  沈衣雪闻言马上反应过来,刚才那透明的墙是什么,也明白那墙突然消失估计和眼前这个虽然还算英俊却一脸傻笑的少年有关。  “第一次如何?不是第一次又如何?”  沈衣雪刚刚被历劫平复的情绪立刻又被飞虹激起,“这就是灵宝斋的待客之道?还是只有所谓的贵宾才有此待遇?”  “贵宾?”  一直没有开口的流光这才想起来沈衣雪被历劫引着进来,却没有拿出请柬来。  沈衣雪看得明白,将自己手里的七彩请柬递给流光,“这个还你,又不是我要来的,我知道什么是灵宝斋,什么点星楼?它自己飞到我面前找我,现在物归原主吧!我还真不稀罕什么拍卖场。”  说完转身就走,顺便还拉着历劫。  飞虹和流光一看到七彩请柬,再看到沈衣雪的举动,一下子就傻眼了,还是流光先反应过来,拦到沈衣雪面前,“那个……你要去哪里?”  “管你什么事?”沈衣雪已经拉着历劫出了点星楼,躲开流光继续走,却被历劫拉着,“莫要为难他们了,你不是还有许多事情想要知道吗?”  沈衣雪闻言顿住,瞪着历劫,历劫冲她温和地一笑,旁边的飞虹和流光也赶紧赔笑,“姑娘大人有打量,原谅我们的言辞无状吧。最多拍卖的时候算你八折。”  沈衣雪听到前一句还好,听到最后一句险些跳起来,正要发作,却被历劫拉住,气的沈衣雪对历劫大发娇嗔:“你帮他们不帮我!”  流光连忙将请柬再次塞到沈衣雪手里,道“点星楼的护山大阵只在拍卖场开始的时候开启,只要拿请柬一划就可以进入。”  这话听着好像说沈衣雪十分白痴,沈衣雪此时有历劫在旁边,心下安定,一时小女儿的任性情绪上来,说什么也不肯进点星楼。  最后历劫只好由着她,带她出了护山大阵的范围,到东面的断崖去看海浪。  看着脚下不断翻腾的白浪,沈衣雪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并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历劫也坐下。  历劫无奈地摇头,最终还是依了她的意思,挨着她坐了下来。  既然决定依着自己的心,今天就让他任性到底吧,历劫的手拂过自己的胸口,一滴晶莹的水珠悬浮在他手心,晶莹如水晶,被他装进了一个白色的玉瓶里。  已经是第二滴了,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收集她的眼泪,只是想要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  第一滴是在她被自己从陡坡救上来之后,那时的她无助,甚至是绝望。这一次却是委屈,还有对他的依赖。  历劫不知道的是,还会有第三滴眼泪让他收集,只是从此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她的眼泪,而这三滴泪,会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陪伴在他的身边,让他可以波澜不惊地面对六界苍生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  不等沈衣雪问起,历劫主动就把他离开的事情说了出来。  当时历劫突然离开,是因为他感应到有修者的气息突然出现在墨山附近,他才对沈衣雪不辞而别。  赶到时,发现有一男一女二人打算拿着一件逆天的法宝,正要将整个墨山村村民装起,他只得出手阻止。  那二人手中的法宝非常逆天,在人界不受限制,再加上麒麟峰顶就有通往修真界的通道,居然可以从中吸收一部分修真界的天地灵气,历劫一时不察,被二人从通道中回到修真界。  历劫紧追不舍,但是一旦进入修真界,那二人修为不再受制约,又以手中的村民以质,一时让历劫束手束脚,最后竟然受了一点的伤。  不得已,历劫动用了真正天道的力量,才将村民从二人手中救出,再送回人界,全部将其遣散,墨山村从此成了空村。  而历劫因为受伤,再加上天道力量动用之后的虚弱,只得进入天机门养伤。  后来为了还天机门的这个人情,答应天机门将这次需要拍卖的灵宝秘籍护送到点星楼,这次会出现在这里。  沈衣雪在听到一男一女的时候,目光就暗沉了下来,不知为何想起原铭消失那日,也是一男一女二人说话的声音。  她问历劫:“那逆天的法宝是什么?那对男女用的又是那个门派的功法?”  历劫看着她,一时沉默下来,好像又回到了闷葫芦的状态,半晌才轻叹了口气,道:“你真想知道?”  沈衣雪点头,目光坚定:“是。”  “好吧!”  历劫再次轻叹,该来的总是躲不掉,注定的总是改变不了,既然如此,他的坚持还有什么意义,无非是显得自己愚蠢罢了。  “乾坤袋。”  历劫只回答了沈衣雪一个问题就沉默下来,沈衣雪见状,知道再问下去,只有逼着历劫念经或者做回闷葫芦的后果,所以干脆不再追问。  沉默半晌,沈衣雪又问:“你的伤势如何?”  发现历劫并没有回答,于是又问了一遍:“你的伤势如何,可好些了?”  转头却见历劫的目光迷离,似乎陷入的沉思中去,嘴角竟然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她从在人界见到历劫开始,他就一直是一副看淡世事,无喜无悲的样子,说难听点就是个面瘫脸。  此时,她却看到历劫笑了,虽然那笑意很淡,但终是清晰的挂在了他的唇边,让他看起来不再淡然出尘,反而多了一丝人间烟火的味道,如同春日淡淡的阳光,一直暖到人心深处。  似是感觉到了沈衣雪的目光,历劫才回过神来,笑意居然更加明显,“不碍。”  那笑容看得沈衣雪一个恍神,不由说了一句:“原来你还会笑。”  这句话就好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下的一颗石子,历劫先是一怔,继而那笑容扩散开来,如同湖面荡起的层层涟漪,染得那双仿佛可以看透世间一切的眼睛如同被阳光照耀的水面那点点金光。  他的笑容如此的安详,有着一种安定人心的神奇力量,让人的心都渐渐平和下来。  沈衣雪觉得,如果就此永远沉溺在这笑容里,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一时间,她不再想要追问什么,历劫也不想再说什么,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坐着,看着脚下的波涛欺负汹涌。就如同两个高高在上的神袛,看着天下芸芸众生。  许久,历劫似有意,又似无意地说了一句,“你放心,能伤到我的人,不多。只是——”  他顿了一下,才继续道:“虽然护天道人可以借用天道的力量,但并非没有代价,否则护天道人在六界之中没有任何制约,那是天道所不允许的。”  虽然沈衣雪曾听月瑶说说关于护天道人的一些情况,也猜测过历劫可能是护天道人,但现在却是历劫主动在她面前承认,让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按理说,历劫应当竭力隐瞒才是,因为护天道人毕竟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却不知为何历劫要主动告诉自己。  直到很久以后,沈衣雪才知道,历劫当时就已经开始防备自己了,将身份弱点说出,不过是为了提防她的野心。  此时的沈衣雪,完全放松下来,不经意地将头靠在历劫肩头,絮絮地讲述着自己进入修真界以后发生的事情。  历劫的肩膀宽且厚实,十分温暖,让她的心变得平静如水,因此沈衣雪的叙述十分平静,仿佛在陈述别人的故事。  历劫静静地听着,任由她将头靠着自己的肩膀,眼中掠过一丝略带迷茫的忧伤,心思不知飞去了哪里。  果然是天意难违,天命难逆,非人力可以改变。  他告诉沈衣雪,现在她身上的才是完整的化雪禅衣,沈衣雪当时的推断基本正确,她唯一没有猜到的一点就是,那化雪云石在人界与修真界之间起了一个临时通道的作用,这才使得那男女二人可以在人界借用一点修真界的天地灵气。  他也查看了沈衣雪的身体状况,可以确定沈衣雪的丹田完全破碎,再无修复的可能。  沈衣雪也追问了他关于继续修炼的问题,鉴于现在的情况,历劫也不敢给她任何建议,只能让她自己去摸索适合自己的修炼法门。  只是当沈衣雪提到白玉沉的时候,历劫眼光一暗,沉默了许久才说了一句“以后离那人远些。”  他虽然是和尚出身的护天道人,但归根结底还是个男人,沈衣雪看不透的,不代表他也看不明白,因此几乎是下意识地说了这么一句。  说完又觉得多有不妥,正要解释却发现沈衣雪丝毫没有因他此言愠怒的意思,反而是皱眉道:“我当然知道,只是我担心会给芙蓉殿带来灾祸。”  “你若担心,明日四大宗门到齐之后,向圣兽宗打听一下便是。”  偏在此时,一声悲鸣传来,接着一只黑亮如漆的大鹰俯冲下来,却轻轻地落在了沈衣雪的肩头!  沈衣雪尚未反应过来,历劫的心已经沉了下去!  该来的,终是来了。 第二十一章 横祸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黑鹰不通人言,只是不停地悲鸣,声声泣血,令人闻之心碎,任沈衣雪如何安抚也无济于事。  黑鹰是从芙蓉殿的势力范围內跟着自己到得此地,再联想到明日四宗齐聚,想来圣兽宗也已经快到了,沈衣雪就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而且很可能与芙蓉殿有关。一想到此处,沈衣雪只觉得浑身冰冷。  “我要去找圣兽宗的人。”沈衣雪对历劫道,又看着黒鹰,“给我带路!”  “我陪你去。”  终是不忍心看着沈衣雪如此忧心忡忡,历劫握住了她冰冷的手,想要用自己手心的温度,温暖她。  那温暖干燥的手掌,终于让沈衣雪的吊起来的心,得到了一丝抚慰。  有黑鹰带路,有历劫这个可以驭气乘风的高手在,沈衣雪第一次领略了飞在半空俯瞰大地的奇妙感觉。  历劫速度不快,因此也没有用真气相护,就任凭微微的气流拂过沈衣雪的脸。看着沈衣雪一时忘记担忧,一脸新奇的表情,历劫忽然觉得,就算是错,他也错得值了。  正在沈衣雪陶醉的时候,忽然一股毁天灭地的气息迎面扑来!  历劫几乎是不加思索地撑起了一片金色的光盾,将沈衣雪牢牢护了起来。  “历劫,马上给本尊放了她!”一个嚣张而冰冷的声音远远传来,“本尊饶你不死!”  接着一股紫红的毁灭气息来势汹汹,一下子就撞到了金色的光盾上面,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紧接着那紫红气流再次幻化成掌,又一次拍在那光盾上。  被光盾挡住,那气流向四面散开,将地面上的大树连根拔起,冲出一个巨大的坑来!  沈衣雪看得呆了,原来高手之间的交手,不用照面就已经开始了。  历劫带着沈衣雪落到地上,却没有松开拦住沈衣雪腰肢的手,静待对方下一次攻击的到来。  就见一个黑色的人影由高出斜斜落下,立在了二人面前。  黑色的长发不羁地披散在肩头,脸色比女子还要白皙,,一双狭长的眸子幽深而冰冷,偏又带着一种勾魂摄魄的力量,薄薄的红唇紧紧抿着,虽然一脸怒气却仍旧魅惑人心。  这是一个很美的男人,美得几乎是雌雄莫辨。如果不是那略显修长高挑的身材,让人几乎要以为是个妖娆的女子。  这个男人,沈衣雪当然认识,她一下失声叫了出来:“叶裳!”  历劫在她耳畔低声道:“他的天魔宗的少宗主――夜流觞。”  在人界的时候,月瑶曾经说过,沈衣雪也不是没有猜测,只是下意识地叫了出来。  “你还记得我?”对面的男人笑了,这一笑让他凭添了三分妩媚,“过来。”  沈衣雪未及开口,直觉腰间一紧,不由疑惑地抬头看了历劫一眼。却见历劫面无表情,正盯着对面的夜流觞。  “我的确是天魔宗的少主,夜流觞。”夜流觞的目光落在沈衣雪腰间的那只手上,越发冰冷,“在人界的时候没有告诉你,是怕吓到了你。”  沈衣雪正待开口,对面又有二男一女赶到,站在了夜流觞身后。  而黑鹰就停在一个男人的肩膀上,冲着沈衣雪叫了一声。  那人面色微黑,身材偏瘦,一双眼睛精光闪动,冷锐如刀,却又带着三分悲伤与忧郁。看到黑鹰冲沈衣雪鸣叫,先是一愣,继而平静下来,冲着沈衣雪微微颔首。  另外一个男子如铁塔一般,满脸络腮胡子,却是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而那女子则是一身红衣,身材妖娆,面若桃李,柔情脉脉的一双眸子仿佛能滴出水来。  红衣女子到了夜流觞身后,低头恭敬道:“少宗主。”  同时历劫也看到了三个人,低声对沈衣雪道:“那女子是天魔宗的门人,在宗门内地位应该也不低。另外两个应该就是你要找的人,可惜都不是圣兽宗的宗主,具体身份我也不知。”  沈衣雪挣开了历劫的手,就要冲到黑鹰面前,却别夜流觞拦住,“跟我回天魔宗。”  他没有询问的意思,直接就替沈衣雪做了决定,沈衣雪微恼地瞪了他一眼:“让开。”  当时在人界的时候,虽然知道夜流觞接近自己不是没有目的,但她对夜流觞并无恶感,只是此时她心悬芙蓉殿,无心和对方纠缠,,所以马上又说了一句:“稍后再谈。”  夜流觞皱眉,低头凝视着这个在人界曾被自己买下的女子,发现她再无当初那种无助和茫然,如今虽然柔弱却更加坚定,就连那张让他日思夜想的脸,也似乎变得更加美丽和灵动。  “现在答应。”  “不。”沈衣雪真的有些生气了,这个男人也太霸道了,她直视着他,“圣兽宗发生了何事?”  夜流觞先是一呆,复又笑了,不同于历劫那阳光而温暖的笑,他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显得更加邪魅,如同幽深的暗夜,总能勾起人心底的欲望,“好,我帮你。”  同样还是不容沈衣雪拒绝的语气,“你想要知道圣兽宗的事情?”  沈衣雪目光坚定地看着他,夜流觞一时竟被那目光震撼,转头对着身后黑鹰停留的男子道:“既然如此,你们自己说吧。就那点事情,也不值得如此,”  沈衣雪脸色一白,果然是圣兽宗出了事情,一时心乱如麻,身子摇摇欲坠,却又安慰自己,也许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也许是另有其事。另一边的历劫看得分明,想要扶她一把,却被夜流觞抢先一步,“当心。”  那两个男子的脸色一下变得难看起来,本来像灵宝斋的拍卖场,来的不是宗主就是副宗主,怎么样轮不到他们两个护法出席,若非情势所迫,逼不得已,他是不愿意来参加的。咬了咬牙,才沙哑着声音道:“在下圣兽宗左护法应天翔,这是右护法何锐勇,请问姑娘是……”  “我……”沈衣雪反而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她巴巴地跑来问圣兽宗的事情,此时却忽然发现不知如何问起,总不能直接问“你们圣兽宗的芙蓉殿是不是出事了?”或者“你们圣兽宗出什么事情了?”毕竟人家连她是谁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她如此关心圣兽宗的原因。  “是这只黑鹰带我们来的。”  历劫明白她的尴尬,无视夜流觞,走到沈衣雪身边,“刚才黑鹰突然悲鸣不止,我们跟来一探究竟。”  原来是与这只未开灵智的黑鹰相熟的一个女子,应天翔松了口气,放下戒备,却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只是这次他们圣兽门太憋屈了,灵宝斋的邀请正副宗主居然都分身不暇,只得让他们两个修为低下的护法前来,为保障安全,还不得不与借道的天魔宗同行,他们可是堂堂五大宗门之一呀,居然沦落到了跟在别的宗门后的地步。  夜流觞也冷声说了一句:“你们放心,她与你们的仇家无关。本尊保证。”  沈衣雪感激地看了夜流觞一眼,想笑却没有笑出来,反而在嘴角凝了一丝担忧。  “黑鹰执意带小女子来见二位,想来是希望二位告知它悲鸣的原因。”  沈衣雪轻施一礼,诚恳地看着应天翔和何锐勇,“还望二位据实以告,若有用得着小女子的地方,定当竭尽全力。”  历劫不再开口,反而轻轻叹了口气。该来的,终归要来了。  “请问姑娘如何结识这只黑鹰的?”  应天翔还是问了一句,别怪他小心,毕竟自己修为低下,人微言轻,不得不防,免得最后不但不能完成宗门交代的任务反而丢了自己性命。  “景龙镇附近有座山,小女子在到点星楼来之前,曾经在那里修行过一段时间。”沈衣雪斟酌着词句,“黑鹰应该就是生长在那里,可是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应天翔叹了口气,正准备开口,一直沉默寡言的何锐勇突然开口了,“你就别瞒着了,那帮人强夺芙蓉仙子的金丹,还几乎把芙蓉殿辖下的所有生灵灭口,你还要帮那帮恶人隐瞒吗?”  沈衣雪脸色一下惨白,果然如此,想来徐元厚并不是真的甘心放弃,真的去了芙蓉殿,夺了金丹,若不是自己一时心软,何至于此!  历劫发现沈衣雪站立不稳,他是知道月瑶的,虽然月瑶是别有目的地接近,可是这个丫头却是真心感激,如今却因为她自己一时心软带来芙蓉殿的祸事,让她情何以堪?  夜流觞也发现了,将沈衣雪半抱在怀里,低声道:“我在。”  当时一个元婴中期修者和两个元金丹后期修者,一个金丹初期修者闯进了芙蓉殿的范围,因着芙蓉殿比较隐蔽,一时寻不到,竟然拿所有芙蓉殿范围内的生灵性命为饵,杀得惊动芙蓉殿的人出现为止,芙蓉殿的修者多是与世无争的山精树怪,哪里是那四个修者的对手?就是殿主红蕖本身是金丹后期,怎么也不是元婴中期的对手,终是被夺了金丹,丧尽修为不说,还险些丧命。  待圣兽宗副宗主白竟艳赶到时,四个修者已经带着红蕖的金丹离去,白竟艳只得留在芙蓉殿救治红蕖并暂时安排芙蓉殿劫后余生的诸修者门人。  因此圣兽宗宗主只得留在圣兽宗主持事物,并追查那四个修者的身份下落,脱身不得,接到灵宝斋的请柬也只得派了两个护法前来。不得已求助于借道的天魔宗,才有了应何二人与夜流觞同行的事情。  若非沈衣雪要追问,夜流觞那性子是明明知道也不会管的,高傲如他,岂会关心一个式微的圣兽宗的附属门派的事情?  所以一路行来,夜流觞一直冷眼旁观,并不关心圣兽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此时的沈衣雪完全靠在了夜流觞身上,连站起的力气也没有,她悔,后悔当初没有杀了徐元厚! 第二十二章 刺心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夜流觞把沈衣雪抱在怀里,感到她的身子颤抖地厉害,几乎要瘫软下去,脸色苍白,心中一疼,迁怒地扫了应天翔一眼。  应天翔郁闷死了,怎么他说了也错?  这位天魔宗的少宗主有多么冷酷狂傲,一路同行下来,他是深有体会,奈何自己人微言轻,只得忍了。  夜流觞一心关注着沈衣雪,见她一双美目瞪得老大,眨也不眨一下,竟似失了魂魄一般,不由大惊失色,正在手足无措的时候,忽觉她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你!”夜流觞吓了一跳,看到历劫尚未放下的手,正欲发作,就听历劫道:“她现在急怒攻心,如此下去只怕她身体承受不起,先带她去点星楼。”  夜流觞咬了咬牙,冷冽的目光从历劫脸上扫过,一把将沈衣雪柔软的身子抱起,“你最好不要骗我。”  历劫丝毫不觉,引着众人往点星楼而去。  夜流觞很想知道到底沈衣雪后来发生了什么,为何来到了修真界,为何还对圣兽门的事情如此上心,可让他去问历劫他又拉不下面子,只好闷在心里,周身三丈之内都可以感觉到他散发出来的冷气。  一进点星楼的护山大阵,除了历劫,所有人都感觉体内真气似乎被限制住了,变得几乎与普通人无异,这让夜流觞十分别扭,然而面对点星楼的规矩,他也无可奈何。  不止夜流觞,所有人到不得不接受,除非立刻离开,否则就得老老实实地按点星楼的规矩来。  更让夜流觞无法接受的是,点星楼的人将他们都安排在四层,却要历劫带着沈衣雪去第五层。  当然,对于这个安排,另外三个人都没有任何意见,毕竟四大宗门或者其代表人每次都是被安排在此处的。  历劫叹了口气,看着夜流觞,问:“你还记得剑宗有人从人界掳走凡人的事情吗?”  夜流觞咬牙切齿地道“当然!”  不待夜流觞发作,历劫又问:“那你可知道被掳走的凡人是她什么人?”  “什么人?”夜流觞不由自主地问道,心却提了起来。  “她已经拜过天地的夫君。”  一句话,刺痛的却是两个男人的心,夜流觞本不在意,此时却也不得不正视。而历劫,他以为自己可以不在意,说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心被刺痛了。  无论如何,沈衣雪都算是已为人妇,即使她仍是处子之身也改变不了她与原铭之间的名分。  历劫强迫自己不去想,再次说道:“最晚明日下午,剑宗的人必到。”  下面的话不用再说夜流觞也明白了,沈衣雪必然知道掳走原铭的是剑宗的人,若在四层,难免碰面,到时候只怕局面难以控制。  夜流觞终是松开了手。  沈衣雪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屋顶四角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线,明亮却不刺眼。  历劫正对着她出神,也不知在想什么,那目光悠远而迷离,原本清秀的脸上竟然多了几分令人心疼的沧桑。  “这是哪里?”  一阵眩晕感袭来,沈衣雪皱眉,拿手去揉额头,“那两个护法呢?”  “待灵宝斋拍卖事了,我陪你走一趟圣兽宗,可好?”  历劫的意思很明白,就是不希望沈衣雪再为此伤神,更不希望她再追问下去。  沈衣雪回过神来,挣扎着坐起来,“我想现在就去。”  “对我来说,灵宝斋的拍卖场根本没有意义。”沈衣雪继续道,“你知道的,我什么也没有。也没有想要交换的。”  历劫微笑:“你知道拍卖场的规矩?”  不待沈衣雪回答,又道:“那你可知七彩的请柬代表什么?”  沈衣雪一怔,关于灵宝斋的拍卖场,她只是听白玉沉简单讲过一些,而白玉沉不过一个附属小门派弟子,哪里知道七彩请柬的事情,所以历劫一说,她发现自己还真不知道。  “七彩请柬是天机门的避祸法宝,它选中的人有可以带走拍卖场内灵宝斋的任意一件拍卖品。”历劫看着沈衣雪的目光说不出是无奈还是心疼,“拍卖到灵宝斋的物品,并不一定要用钱,可以是同等或者更高的天地灵宝或者功法秘籍,甚至是一个要求都可以。”  沈衣雪眼睛一亮,这分明就等于是让她白挑一件好东西,她哪有拒绝的道理?如果真有修复丹田的丹药,是否也有修复金丹的丹药呢?如果有,那样一来芙蓉殿的殿主岂非还有转机?  一想到此,沈衣雪心情大好,“那好啊,我想挑一颗丹药。”  历劫当然明白她的心思,被她突然变幻的表情吓了一跳,宠溺地摇摇头,“你确定要丹药?”  沈衣雪睁着无辜的大眼瞪着历劫,“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历劫失笑,“傻丫头,你忘记你最擅长什么了吗?”  “最擅长?”沈衣雪显然没有反应过来,一时呆住,随即看向历劫,希望可以得到答案,那模样更是可怜又可爱,让历劫的心跳几乎要停下来。  如果可以,对着这样一个人儿怕是一辈子都不会烦吧,也许是永远都不会厌倦。  这一刻,历劫忽然羡慕起那个原铭来了。  换作自己,若可陪在她身边,哪怕是用尽所有一切来换,历劫觉得,他也心甘情愿。  看到历劫半晌不语,沈衣雪忍不住唤了对方一声:“历劫?”  “啊?”  历劫回过神来,连忙移开目光,不敢再去看那娇憨可爱的女子,忙道:“你的金针术啊。你现在有合适的金针吗?”  沈衣雪摇头:“没有。”  对于历劫的突然失神,沈衣雪倒没有觉得多奇怪,毕竟历劫那性子摆在那里,他不想说的时候嘴巴比缝起来还严实。  “据我所知,这次拍卖的物品中就有一件。”历劫道,“一颗丹药只能救一个人,而一根金针却是可以救无数人,当然也可以杀人。你还要丹药吗?”  “当然不要。”沈衣雪想都不想,眼睛亮晶晶地,“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历劫带着沈衣雪去找飞虹和流光,讲明来意,就跟着飞虹和流光上了点星楼的第六层。  第六层是灵宝斋所要拍卖物品暂时存放的地方,门上设了层层禁止,非得飞虹和流光二人同时才可以打开,而那手势之复杂,沈衣雪根本看不懂,当然她也没有想看懂。  进了房间,只见三面墙上都是多宝格,迎面墙上的多宝格陈列的应该是功法秘籍,既有竹简玉片,也有兽皮纸片,不多,也就六七件的样子,左手墙上的应该是天地灵宝一类,有普通的人参灵芝,也有装在玉瓶里的丹药。沈衣雪看了一下,归元丹三颗,炼骨丹两颗,都用蝇头小楷写成标签贴在上面。右手墙边是法宝灵器了,一只紫玉长萧,上面有着明显的灵力波动,却被限制在一个范围内,标签上写着紫灵银箫,另外还有一根透明的长针,手掌长短的,上面七彩光华流转,却感觉不到灵力波动,标签上写着伽蓝冰魄针。还有一个小小的蓝色葫芦,标签写着蓝火葫芦,还有两三样,沈衣雪也没再细看。  毕竟她听从历劫的话,就是冲着那枚伽蓝冰魄针来的。  “就它了。”沈衣雪制住那伽蓝针道,“可以吗?”  当然可以,飞虹翻了个白眼,七彩请柬选择的人,他们天机门都不敢得罪,当然不敢说不了。这个女子明知故问嘛。谁知道她不是报今日白天的小仇。  沈衣雪握住伽蓝针,一股异样的熟悉感顺着手心传入身体,仿佛有一个声音对她说:“你终于来了!”  这种感觉吓了她一跳,回头却见历劫对她点头,连忙把那种感觉压下去,不再多想。  她本想把归元丹也选走,后来又想,归元丹只针对丹田破碎的修者有效,对金丹期修者未必有用,犯不上用答应对方一件事情来换,所以没有开口,待飞虹流光重新把房门封住,设好禁止,就跟随着历劫离开了六层。  飞虹和流光对视一眼,对于沈衣雪没用要求来交换别的物品有些诧异。  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情,不应该多选几样吗?即使是要以答应对方的要求来换,比起把同等价值的物品来换来不是好太多?而且还不用在拍卖场上和人竞拍,少了竞争对手,多好的事儿,那女子竟然连口都没有开。  对于七彩请柬的持有者,在天机门要的东西越多就意味着亏欠天机门的越多,对他们天机门就越有利。一个对条件问都不问的请柬持有者,让他们很头疼!  沈衣雪捧着那枚伽蓝冰魄针,历劫跟着她进来,转身掩上了房门  沈衣雪捧着那伽蓝冰魄针,历劫紧随其后,回到了五层的房间。  历劫看着沈衣雪纤柔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和不忍,颤抖着伸出手,布下结界将房间与外界隔开。  “丫头,这伽蓝冰魄针上面有一个禁止,以你现在的修为还不能破开。”历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与平时无异,“先给我。”  沈衣雪回头,就看到历劫微笑的脸,不禁心头一暖,将手里的针递了出去。  历劫接过那针,紧紧握住,电光石火间,刺进了沈衣雪的心口!  沈衣雪只觉得心口一凉,疼痛已经蔓延开去,她低头,看着那伽蓝冰魄针插在自己心口,从透明变成了妖异的红色。  “为什么?”  沈衣雪惊讶的看着历劫,笑意尚未来得及褪去的脸上,满是不解,接着眼前一片黑暗…… 第二十三章 消息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历劫接住沈衣雪软倒的身子,将其放在床上。  接着他咬破自己的中指,将血滴在沈衣雪露在体外的伽蓝冰魄针上。就见那针由原来妖异的红色渐渐染上了点点金色,最后变成红色夹杂着丝丝金色,十分夺目。  历劫闭起眼睛,心,疼。  在责任与她之间,他终归是选择了前者,只是这个选择,为何如此痛苦?  沈衣雪这次昏迷的时间不长,醒来的时候,历劫正盘膝坐在地上,脸色异常苍白,长而翘的睫毛如同被水洗过的蝴蝶翅膀,低低地垂了下去。  除了心口微微的疼,一切就像是做了一个噩梦。  沈衣雪慢慢地从床上下来,踱步到历劫面前,蹲下身子,直视历劫,重复了她昏迷前的问题:“为什么?”  “我知道你能听到我说话。”沈衣雪一眨不眨地盯着历劫苍白的脸,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粉嫩的雪腮落下,“不要逃避我的问题!”  “我不相信,你今日种种作为,都是为了此时这一针。”  沈衣雪任凭眼泪落下,语气坚定,“你不说,我就等到你开口为止。”  历劫缓缓睁开眼睛,那目光复杂的无以复加,他伸出手掌,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珠,叹息道:“你这又是何苦?”  “伽蓝冰魄针需要人心头的精血才可以认主,从此以后与主人心意相通,可大可小,变换无穷。”历劫不敢直视沈衣雪的眼睛,“这点我真的没有骗你。”  接着他开始陈述伽蓝冰魄针的种种用处,其中之一就是灌注真气,作为刺穴金针使用,救人性命。  沈衣雪终于平静下来,用心听着,不敢有丝毫遗漏,只是心里对历劫总是存了一丝疑影。  历劫的确没有欺骗沈衣雪的意思,他只是隐瞒了一个事实,沈衣雪体内气息有神的也有魔的,很容易起冲突,唯有再掺杂进佛的气息,让其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才能化解。  这一点,直到很久以后沈衣雪才明白。  因着失去心头精血的原因,沈衣雪很容易就疲倦下来,最后被历劫搀起扶到床上歇息去了。  这一睡,沈衣雪居然睡到了第二日中午。  历劫不知去了哪里,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她的心口还在微微地疼。  想到历劫昨晚说过的话,沈衣雪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似乎被遗漏了,可是却怎么也抓不住。  除了历劫,还能给她一个解释的人她只能想到的就夜流觞。  沈衣雪打开房门,外面静悄悄的,她慢慢走了出来,到了三层才遇到一个日常打理的普通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夜流觞出了点星楼。不止夜流觞,所有在四层的住客都出了点星楼。  细问之下,才知道今日各大宗门及同其附属门派已经聚齐,在四层的都是宗主门派的代表,一般都会去视察一下各自的附属门派。  所以现在如果沈衣雪要找夜流觞,就只能去点星楼前面空地上那些蘑菇一样的帐篷中去找。  帐篷都不大,只能容二到三人的样子,挂着自己宗门名号的彩旗。  沈衣雪也分不清哪些属于天魔宗的附属门派,只能一个找了过去。  这其间,她看到了形形*的人,虽然不是彬彬有礼,但面子上倒也过得去。  直到沈衣雪感觉累了,她还是没有找到夜流觞。  毕竟被取走的那是心头的精血,对身体还是有些损伤的。所以,现在的沈衣雪身体有些虚弱,脸色也有些苍白。  “雪儿!”  带着惊喜的声音传来,却又带着一丝畏怯,“你出什么事情了吗?”  沈衣雪闻声转头,就看到了一个身材修长,面如冠玉的男子,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情。  白玉沉!  想到芙蓉殿的遭遇,这个人才是始作俑者,沈衣雪的脸色难看了起来,不想去理会对方。  “我没有。”白玉沉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连忙道,“我没有参与那次行动。”  “可惜事情还是发生了。”沈衣雪的声音转冷,“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  白玉沉拦住她,一脸担忧:“徐元厚虽拿到金丹,但是徐昊峰的身体却好像出了状况,无法将金丹融合。所以徐元厚也带着他到拍卖场来,打算不惜代价拍一颗归元丹。”  “你要当心一些。”白玉沉道,“万一他们不顾灵宝斋的规矩??????”  “本尊的女人,谁有那个胆子!”嚣张的声音传来,夜流觞浑身散发出冰冷的气息,一下就出现在二人中间,“你离她远点!”  “出什么事情了?”夜流觞看都不看白玉沉,关切地盯着沈衣雪的脸,“怎么过了一晚,你的脸色如此苍白?你不要思虑过多,圣兽宗的事情我会替你解决……”  接着夜流觞脸色大变,眼中几乎要喷火:“哪个大胆包天的,居然敢取你的心头精血!”  一把抓住沈衣雪柔若无骨的肩头,夜流觞怒道:“是谁?我要将他扒皮抽筋!”  沈衣雪被他吓了一跳,强忍住心头难言的情绪,小声道:“可以带我去找历劫吗?”  夜流觞的脸色有些难看,不情愿道:“你找他做什么?是不是他取了你的心头血?”  沈衣雪低下头去,沉默。  夜流觞看着她眼里的盈盈泪光,心中莫名一疼,终是轻叹一声:“好吧,我不问就是。”  “谢谢。”沈衣雪收敛起悲伤的情绪,对着夜流觞一笑。那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让人的心不由一颤。  想道徐元厚一心要竞拍归元丹,沈衣雪第一个反应就是不能让他拍到,而最好的法子就是自己先一步拿到归元丹,只是这需要找飞虹和流光,要找飞虹流光,又得去找历劫。  夜流觞拧不过她的目光,只得答应下来:“好吧。”  从夜流觞出现以后,白玉沉就没有开口,突然出现的这个男人不是他可以企及的。在众派高手云集的点星楼,清音阁真的不算什么,等级地位高的修者门派比比皆是。  眼看着沈衣雪与夜流觞离开,白玉沉的心仿佛也跟着走远,他清楚地感觉到,沈衣雪离他,越来越远……  问了打理点星楼的一个普通人,才知道历劫似乎是与飞虹流光同在七层,把夜流觞气得咬牙的是,人家连五层都不让他上去,只同意沈衣雪这个七彩请柬的持有者自己进入,最后他只得眼睁睁看着沈衣雪自己上去。  时间不长,沈衣雪就又一个人下来,眼睛里多了一丝释然,脸色却不太好看,好看的眉头也微微皱起。  “事情不顺利?”夜流觞关切地问了一句。  沈衣雪叹了口气,她找历劫就是为了找飞虹流光,结果三个人都在七层的房间里,历劫一脸苍白地在打坐调息,暂时顾不得理会她。  而她把想要归元丹的事情说出后,飞虹和流光却拒绝了,不是不同意,而是今日清晨拍卖物品的清单已经发出,收不回来,涉及灵宝斋的信誉问题,他们也无计可施,就算沈衣雪在拍卖场出价竞拍,最多也只能拍到一颗。  灵宝斋拍卖场的规矩,同一个人可以拍不同的物品,同样的物品却只能拍一次,也就是说,沈衣雪即使竞拍,最多也只能拍到一颗。  夜流觞看她情绪低落,也不知如何安慰,半天才问:“你需要那么多归元丹做什么?对一个修者来说,一生只吃一颗就够了。”  归元丹是修补丹田的药物,一个修者的丹田怎么可能碎了一次又一次?那样干脆还是不要修炼的好。同样如果一个修者的丹田破碎到了一颗归元丹修补不了的地步,那也就没有修补的必要,直接等死算了。  “我不是要自己服用的。”沈衣雪努力抬头看着夜流觞,将自己进入修真界前后发生的事情简单讲了一遍,最后道,“我就是不想让徐元厚拿到归元丹,随便谁竞拍走了都没关系。”  当夜流觞听到历劫居然把沈衣雪送回牙婆手里的时候,气得他直想杀人,咬牙道:“我去找他算账。”  他发现自己知道的越多,心就越疼,对眼前的女子就越怜惜,这种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他很不喜欢,但是却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任由自己的心不在由自己控制。  夜流觞轻叹一声,他发现自己叹息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沈衣雪连忙拉住他:“事情已经过去了,先解决我眼下的事情好不好,毕竟明天就开始竞拍了。我不希望徐元厚父子得到一颗归元丹。不!他们什么也别想竞拍到!”  “好,我帮你!”  夜流觞答应下来,他看中的女人,有恩要还,有仇也要报!即使她力有不逮,不是还有他吗?  他天魔宗下面那么多附属门派,还挤兑不了一个炎月门的副门主?就是竞拍不下,也要让对方付出天大的代价!  夜流觞是个说走就走的性子,留下沈衣雪就出去给附属的门派下达命令去,毕竟现在在点星楼的护山大阵里,传音啊,轻功啊,都是别想了。  可怜的夜少主只能亲自跑腿了。 第二十四章  嫌隙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看着夜流觞离去,松了口气,这才自己已经是浑身发软,冷汗淋漓。  毕竟是刚刚损失了心头精血,身体的虚弱竟然一时难以恢复过来,但想到归元丹的事情,沈衣雪觉得还是应该再去找应天翔和何锐勇二人,如果他们也能竞拍下一颗,不管最终芙蓉殿主是否用得上,至少会给徐元厚父子一个打击。  想到这里,沈衣雪强打起精神,正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黑,就要从楼梯栽下去!  “姑娘当心!  一只手适时扶了她的手肘一下,在确定她自己可以站住的时候,十分君子地松开,“可需要雪某送姑娘下去?  沈衣雪抬头,就看到一个清冷出尘的男子,白玉为冠,将头发束起,一身白衣纤尘不染,乍看上去如同谪仙一般,细看更觉得他眉目清冷,如同月华流泻在茫茫白雪上面,让人不由生出一种不敢靠近的情绪。  “多谢。”沈衣雪轻施一礼,对男子并无好感也无恶感,“我可以自己下去的。”  说完也不待男子开口,强撑起精神向下走去。  却说那男子,看着沈衣雪离开,目光中竟然浮现出一丝怜悯:这个女子竟然丹田破碎得都要无法修复了!  更让他诧异的是,她的身体虚弱竟然是因为精血的流失,这个女子到底遭遇了什么,身体状况竟然如此糟糕?  正在他对着沈衣雪背影出神的时候,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从楼下匆匆而来,对着男子道:“师父……”  男子点点头,微愠道:“言智!何事值得你如此惊慌?”  名叫言智的少年犹豫了一下,看看四周无人,才压低声音在男子耳边说了几句话,男子面色一冷,沉下声音来:“我知道了,到时候我会见机行事的。”  却说沈衣雪下来,寻了应天翔与何锐勇半天未果,正要放弃的时候,远远地历劫寻了过来:“你身体虚弱,还是不要多走动的好。”  “我要去找应天翔与何锐勇。”  沈衣雪道:“刚才我去七层找过你们了,想必飞虹和流光应该告诉了你。”  历久点点头,道:“我都知道了,这样,你先回去,我替你去找他们二人。”  他的言语行动依旧体贴,沈衣雪却不知为何再没有昨日那种温柔和心动的感觉,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沈衣雪暗暗叹息一声,十分顺从地上楼去了。  不多时,历劫果然把应何二人找来,沈衣雪也不顾忌历劫,把事情会发生的前因后果向二人讲了一遍。  何锐勇不等沈衣雪讲完,就大叫:“老子这就去给红蕖报仇!”  一边的应天翔不得不用力拉住他:“你犯什么混!这里是点星楼!你拿什么去报仇?拳头吗?”  沈衣雪也虚弱地靠在床边,道:“何护法,即使你现在出去,就可以给芙蓉殿主报仇吗?”  “别说在那么多的宗派面前你拿不出来证据,就是有,难道你就不给灵宝斋甚至天机门一个面子?”  何锐勇这才安静下来,如同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看着沈衣雪,却又道:“那你说咋办?”  “二位放心,事情因我而起,必然也要由我来了结,现在虽然动不了徐元厚父子,但不代表不可以给他们添添堵。”  沈衣雪将徐昊峰服用金丹之后的事情说了出来,然后道:“徐家父子一心想要竞拍到归元丹,那么我们就偏不让他如意!刚才夜少宗主已经答应帮忙竞拍了,二位不也应该做一些什么吗?”  灵宝斋的规矩他们都比沈衣雪明白,因此沈衣雪此言一出,他们就明白了沈衣雪的用意,都忙不迭的点头。  “就算圣兽宗在五大宗派里面最为弱小,也不至于连一个不入流的小门派也比不过吧?”沈衣雪激将法都用上了,惹得何锐勇差点跳了起来,又被应天翔安抚了下去。  直待二人离开,历劫才开口:“你当真要如此做?”  沈衣雪点头:“是。”  “不但如此,最好要徐氏父子一件东西都竞拍不到才好,那么后面他们想交换也没有东西来交换!”沈衣雪的目光越发冷静,既然沈言从小教她的知书达理,君子成人之美用不上,她总要找到能用上的。  既然卑弱敬慎没有用,既然专心曲从也救不了她,她为何还要死守着那些烂规矩?  历劫轻叹一声,沉默了下来。  也许,他从一开始就错了,若从一开始不是把她送回牙婆手里,而是带她远离,她又何至于变成如今的心性?  果然是天意难违,天命难逆。  或者,一入尘世,他便也成了她的因果?  历劫越来越觉得自己看不透,也许是身已入局,难以再旁观者清了吧?  这一日,过得很快。  第二日,终于到了竞拍的日子,一层的大厅早早就布置妥当,搭了半人高的台子,红毯铺就,一层透明的灵气罩住了整个台子。  下面将四个宗门分成了四个区域,东面剑宗,西面天魔宗,北面弥勒宗,南面是圣兽宗和一些修为高深并且有名气的散修。四大宗门的代表在最前排,后面各自的附属宗派也是依照等级由近到远,划分得十分明确。  沈衣雪没有去,她被历劫带到了七层的枢纽控制室,从天灵镜里观看竞拍的情况。  天灵镜就是一直悬挂在七层的那面镜子,从里面可以看到想看的任何角落,但只限于护山大阵的范围之内。  “快看!”  飞虹的声音,掩不住得意地指着镜子中的一个人道:“这不是昨天在楼梯处扶了你一把的人吗?”  沈衣雪闻声看去,果然看到了昨日那个男子,依旧眉目清冷,仿佛与热闹的大厅格格不入,独自成了一个世界。  再看他的位置,沈衣雪的脸色就变了。  东面,而且是最前排!  也就是说,这个男子是剑宗的代表,想来在剑宗的地位还不低!  流光也不甘落后,向沈衣雪解释道:“这个人是剑宗宗主凌飞宵的师弟雪暮寒。凌飞宵是上一任宗主华承宇的大弟子,而雪暮寒则是华承宇的关门弟子。据说现在才二十五六的年纪就已经是合体后期的修为。”  飞虹也不肯让流光占上风,争着对沈衣雪介绍道:“这次弥勒宗的宗主是亲自前来的,据说并非为竞拍而来,是为了结识历劫师父……”  沈衣雪诧异地看了历劫一眼,却见他并不否认,想到炎月宗是清音阁的附属,清音阁附属于佛韵斋,佛韵斋就附属于弥勒宗,沈衣雪看着历劫没有移开目光,那意思是,你应该解释一下了。  历劫叹了口气:“不错,今日上午弥勒宗的宗主玉佛子曾经来找过我。”  “结果呢?”  沈衣雪追问,没有罢休的意思,继续盯着历劫,历劫无奈地道:“我没有见他。”  显然二者之间是有着渊源的,只是历劫突然顿住,不肯多说,只是道:“你放心,我不会站到弥勒宗一边的,再说这件事情弥勒宗也未必知道。”  飞虹一头雾水地听着二人对话,突然又一副豁然开朗的样子,向流光挤了挤眼睛,流光则向对方翻了个白眼,显然是二人之间十分有默契。  毕竟历劫和二人相处的时间要长,也更了解这两人一些,重重咳嗽了一声:“你们真的没有东西来换沈姑娘的诺言了吗?”  流光闻言,立刻垮下脸来,恨恨地瞪了飞虹一眼,正待开口,却见沈衣雪已经专心地在看着镜中的画面。  由于只有画面而没有声音,所以沈衣雪也不知道主持拍卖的女子说的是什么。  她只看到了一只品相非凡的人参被摆在台子中央的紫檀木桌上,然后就有一些小门派开始竞争,看着也不太激烈,最终被剑宗附属的一个叫做星象馆的门派得手。  第二个居然是那个蓝火葫芦,结果居然还是被剑宗的附属门派竞拍到,果然不愧是五大宗门之首,下面的附属门派都实力非凡!  镜中的雪暮寒好像感应到了什么,居然一眼看了过来。那目光有若实质,似乎穿过天灵镜,一股清冷寒意直透沈衣雪灵魂深处,让沈衣雪不禁瑟缩了一下。  历劫发现了沈衣雪的不对劲,连忙问了一句:“怎么了?”  “这个雪暮寒似乎知道我在看他。”  沈衣雪连忙把目光偏离天灵镜,不再去看镜中画面,并向后退了两步,“我有点害怕他的目光。”  历劫心知她心血流失,身体虚弱,又知道那雪暮寒修为高出沈衣雪太多,连忙伸手,欲将体内真气度入她体内,以助她稳定心神。  沈衣雪见状,恍若无意地侧了侧身,对流光道:“立的时间久了,可否让我坐下歇息一会儿?”  飞虹闻言连忙搬了把椅子过来,还十分狗腿地服侍着沈衣雪坐下。  历劫的手停在半空,收回不是,不收回也不是,就如同他的心,不知该收还是不该收。  他们之间,终是有了嫌隙。  心里忽然变得空落落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掏出,只剩下一个隐隐作痛的空壳子。 第二十五章 竞拍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此刻的拍卖场中,气氛有些诡异。  灵宝斋举行拍卖也不是第一次了,几乎每次圣兽宗都是包揽大部分的功法秘籍,因为他们是妖修,没有正统的功法传下来,所以只能靠四处搜罗功法秘籍来修炼。  只是这一次,台中的功法秘籍都流拍了三件了,直到第四件,圣兽宗才出手拍下,而且竞争的门派也几乎没有。  接着竞拍的就是丹药了,这个每次都是放到最后,因为灵宝斋的规矩,丹药竞拍成功的门派必须要离开场中,所有每竞拍成功一颗丹药,都会有一个门派离开。  圣兽宗竟然竞拍了归元丹!  这个结果很让众门派吃惊,真是破天荒了。圣兽宗从参加灵宝斋的拍卖以来,第一次竞拍了丹药!  妖修不同于剑修佛修魔修,比其他三类修者多了一个境界,但他们一般都是在化形之前就结丹了,所以丹药对他们基本没有用,尤其是修补丹田的归元丹,对他们根本没有用处!  雪暮寒面色清冷,目光却越发幽沉,心思电转,压低声音道:“言智,去打听一下圣兽宗发生了何事?”  崔言智应声离去,雪暮寒却陷入了沉思,一向只竞拍功法秘籍的圣兽宗突然改变目标,连夜流觞昨日也通告附属门派要竞拍归元丹,什么时候归元丹变得如此抢手?还是这一次灵宝斋的归元丹与以往不同?  不多时,崔言智回来,俯身对雪暮寒小声道:“回禀师父,圣兽宗的确出了事情,弥勒宗一个附属的四等门派邀请了几个修者,抢了芙蓉殿殿主的金丹。”  雪暮寒面色不变,道:“什么门派?此次到拍卖场来的又是什么人?”  “炎月门副门主徐元厚,据说其子被人击碎了丹田,抢金丹是为了修复丹田。”  “原来如此!”  雪暮寒目光越发冰冷,竟似要结冰一般,半晌才道,“无耻之尤!”  这时台上传来主持拍卖的女子的声音:“魅影堂,一次,两次,三次,成交!”  坐在北门弥勒宗范围内的一个角落里,徐元厚的脸上十分难看,没想到一颗归元丹这么抢手。圣兽宗竞拍,别人不明白,他心里雪亮,只是天魔宗下的附属门派即使竞拍成功又有什么用?莫非是想明日的交换场用来交换?  虽然心内急躁,却还得出言安慰徐昊峰:“没事,还有第三颗,肯定没有人竞拍了,到时候就有希望了!”  结果第三颗归元丹的底价刚刚抱出来:“十万两”,就听西面的天魔宗有人直接出价:“五十二万两。”  徐元厚的脸色一下子白了,他就是再傻也该明白,人家这是在针对自己呢!而且应该是事前就把自己摸了个底儿掉!不然怎么只要自己一出价,就有人出的价钱正好比他带的全部银子还多一点儿?  他不是没有想过求助,他们炎月门附属于清音阁,有事当然向清音阁求助,只是这次清音阁派来的白玉沉从昨日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根本就没有心情理会自己。  对此,徐元厚一点儿办法也想不出来。  夜流觞当然派人打听了徐元厚的情况,这使得徐元厚十分被动,整场拍卖下来什么也没竞争到,这次他以为已经十拿九稳了,谁知道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剑宗,六十万两,再加一把清心剑。”  此言一出,夜流觞也只得放弃,再追加银子好说,问题是他去哪儿弄一把和清心剑差不多的法宝?  徐元厚倒是眼前一亮:如果是剑宗的人竞拍到,明日想来自己还有机会的。  二层的地方也是对各大宗门开放的,主要是给修者之间的互相交换提供场地与保障,一般会比一层的拍卖场迟一天结束,不过进入需要交纳十万两银子的费用。圣兽宗那颗他是别想了,凭天魔宗及其附属宗派今日的话次次针对,估计天魔宗的那颗也够呛。只是这第三颗在雪暮寒手里,说不定还可以交换过来。  一想到这里,徐元厚总算是不那么憋闷了。  徐元厚能想到的,沈衣雪当然也想得到,一听到这个结果不禁皱起眉头来:剑宗拍到的,很有可能被徐元厚交换了去!  这个结果让沈衣雪也有些意外,当然也怪不得夜流觞什么,毕竟清心剑不是一般人能拿出来的,就是夜流觞可以拿出同阶的法宝秘器,哪怕是高出一阶来,也因为其适用范围只限于魔修而大打折扣,所以被剑宗雪暮寒竞拍走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问题是,雪暮寒也需要归元丹吗?  沈衣雪当然不会认为是,听着飞虹和流光说,此人已经合体后期修为,哪里用得着一颗只对金丹期有用的归元丹?  如果不是门中弟子需要,便是他发现了端倪,针对夜流觞来的。  沈衣雪当然倾向于后一种可能,这段时间怎么可能突然出现那么多的需要修补丹田的修者,事情会如此巧合?  就在沈衣雪思考这些的时候,历劫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她,心中说不出的失落与心疼。  她终归是变了,只是这个变化让历劫心中发涩,如同吃了黄连一般。  沈衣雪问飞虹:“雪暮寒此人如何?”  飞虹流光和历劫这三个人,飞虹流光沉稳,历劫严谨,只有飞虹心思稍微单纯一些,所以沈衣雪问都不问另外二人。  “雪暮寒呀,”飞虹眼珠子转了转,“沈姑娘,我这算不算卖消息给你?”  沈衣雪不动声色:“如果这些消息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当然可以算了。”  飞虹的脸顿时垮了下来,老老实实的道:“这个雪暮寒在剑宗地位极高,甚至现任宗主凌飞宵有意让他继任宗主之位,只是他好像生性寡淡,出来修炼对宗门事物并不热心,也甚少在各大宗派之前露面,只一心修炼。”|  “他就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沈衣雪不死心地追问,飞虹摇头,“没有,有剑宗给他提供资源,他的身份又不低,自身还清心寡欲,几近无欲无求,哪里还需要什么?你看他从头到尾都竞拍什么了?”  雪暮寒从头到尾只竞拍了那颗归元丹。  再想到剑宗与弥勒宗的关系,炎月门又附属弥勒宗,保不定雪暮寒那颗归元丹就是为了徐氏父子竞拍的。  这点倒是沈衣雪想多了,若不是雪暮寒对夜流觞的举动起了疑心,根本就不会留意归元丹最终会落地什么人手里。  而对于徐氏父子的事情,在崔言智打听之前,他连知道都不知道。  沈衣雪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修者之间的交换只能从明日开始吗?”  “这个倒不一定,如果是彼此相熟,拍卖场结束之后就可以了,当然了,不去二层,点星楼不收费用,也不负责任。”  飞虹对于沈衣雪只问自己问题有些小得意,对着旁边的流光和历劫眨了眨眼。  “你要去哪里?”  看到沈衣雪转身想要离开,历劫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为何一定要对徐氏父子赶尽杀绝,把那颗归元丹留给他们去交换不好吗?”  沈衣雪看了历劫一眼,没有回答,转身离去。  一出拍卖场,雪暮寒就看到了徐氏父子等在门口,一脸讨好地:“见过慕寒真人。”  雪暮寒皱眉看了二人一眼,声音冷淡:“二位何事?”  徐氏父子连忙把来意说明,无非就是想要交换雪暮寒手中的归元丹,话还没有说完,后面又传来一个声音,“慕寒真人,在下弥勒宗附属门派清音阁弟子白玉沉,也想交换真人手中的归元丹。”  雪暮寒头也未回,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哦?”  这时他看到了昨日那个女子也向自己走来,依旧脸色苍白,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如同一片洁白的羽毛轻轻落下,转眼也到了自己眼前。  女子盈盈一礼:“参见暮雪真人,小女子沈衣雪,想交换真人手中的归元丹。”  雪暮寒看了看她,对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心无论如何也硬不起来,“你也想要归元丹?”  女子尚未回答,就听身后的白玉沉道:“启禀真人,小人想交换归元丹,就是为了给这位姑娘服用,所以若这位姑娘想换,玉沉就此退出,并愿意替这位姑娘答应真人的要求。”  旁边的徐氏父子当然不答应,却也顾不得理会白玉沉,徐昊峰更是叫道:“真人莫要答应他,那女人不是个好东西,就是她毁了我的丹田!”  雪暮寒闻言皱眉,却看着沈衣雪道,“那这位姑娘的丹田又是谁毁的呢?”  沈衣雪又是盈盈一礼,并未开口。  “启禀真人,此事小人知道。”  白玉沉看了沈衣雪一眼,不管徐氏父子的目光有多么难看,将当日沈衣雪初入修真界,炼化化雪云石为衣,然后云夕柔看到心生贪念,徐昊峰为其强抢不成,想要毁沈衣雪丹田却反而被震碎自己丹田的事情说了出来,复又说起沈衣雪以金针修补,徐元厚不满足,半路截杀,废了沈衣雪丹田的事情。  “这些你又是如何得知?”雪暮寒问了一句。  “小人倾慕沈姑娘,前去送行,”白玉沉悄悄看了沈衣雪一眼,见她充耳不闻,不由心下暗叹,咬牙继续道,“待小人赶到时,发现沈姑娘丹田已废。”  “白玉沉!”  徐昊峰被说得面皮紫涨,一双眼睛恶毒的瞪着白玉沉:“你不要血口喷人!”  徐元厚也道:“白玉沉,你这个小人,为看区区一个女子,连清音阁也不管不顾了?当日若不是你告诉我们可以用妖修的金丹可以修补我儿丹田,事后却又阻拦,我们父子何至于有今日!”  雪暮寒冷眼看着他们争论,面色越发冷清,不同于夜流觞那种嚣张的冷傲,他的清冷如同月光,不逼人,却让人从骨子里感觉疏离,让人觉得无论你离他多远,都躲不开那种清冷。 第二十六章  拜师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雪暮寒冷眼看着三人争吵,没有劝阻的意思,也没有不耐,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几位继续,我的归元丹不做任何交换!”  此言一出,四周立刻安静下来。  沈衣雪首先反应过来,此刻她的目的既然已经达到,自然也不多做停留,再次轻施一礼,声音不悲不怒:“既然如此,那小女子告辞。”  说完转身欲走。  白玉沉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看了看沈衣雪,欲言又止。  “我杀了你!”  蓦地,徐昊峰吼道,神情几近绝望,瞪着通红的眼睛,如同困兽一般冲着沈衣雪就扑了过去!  白玉沉正是心神大乱之际,闻声反应已然慢了半拍,更是被徐元厚拍在肩膀上:“白公子去哪里?”  沈衣雪反应不慢,奈何身体虚弱,眼看是躲不开去了!  此时的徐昊峰对沈衣雪恨之入骨,早就没有了一开始见到她时那点旖旎心思,就算在点星楼的护山大阵里面不能使用真气,他就是用手掐也要掐死对方!  徐昊峰整个人早就瘦的几乎脱形,那双手更是如同鸡爪一般,偏偏快如闪电,抓向了沈衣雪柔嫩的脖颈。  接着就见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一下抓住了徐昊峰的手腕!  再接着,徐昊峰就被如破布袋一般扔了出去,直接跌出三丈左右!  徐元厚顾不得钳制白玉沉,连忙扑过去:“峰儿!”  沈衣雪看得真切,是雪暮寒出手救了自己,连忙道谢,却听雪暮寒清冷的声音传来:“他的丹田是被你修补过?”  “是。”沈衣雪很直接地承认了,“小女子在人界的时候,父亲是一名大夫,对于人体经络穴位十分精通,小女子也跟着学了一些。”  沈衣雪简单解释了几句,又道:“当时破了他的丹田,实属被逼无奈之举,所以小女子已经竭尽所能了,只是所学不精,无法让他继续修炼。”  雪暮寒审视着沈衣雪,那目光并不冰冷,却让沈衣雪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刚才雪暮寒抓住徐昊峰手腕的时候,就发现对方的丹田的确是被修补过的,因此对白玉沉的话倒是信了八分,加上徐氏父子刚才的举动让他不耻,反而对沈衣雪和颜悦色起来。  再想到她一个初入修真界的女子,修为不高,被人欺负只怕也是常事,却仍然以德报怨,不由心中一阵柔软:“你若现在还没有师门,可愿拜我为师?”  此言一出,就如同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块巨石,徐氏父子不可置信地看着雪暮寒,徐元厚更是连扶起徐昊峰都忘记了,白玉沉脸色转了几转,最终变得黯然。  沈衣雪也是一怔,一时忘了反应。  雪暮寒见她不是惊喜,竟然怔住,先是奇怪,毕竟想要拜他为师的修者多了去了,若他开口,那些必定要欣喜若狂,偏这女子的反应如此平淡,复又想到她初入修真界,估计是吧知道情况。  于是,雪暮寒又道:“我是剑宗宗主的师弟,就此收你为入室弟子如何?”  沈衣雪心思转得飞快,想当初白玉沉曾经说过,如果她资质不凡,可以通过弥勒宗推荐进入剑宗,如今雪暮寒开口,要将她收为弟子,她反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  崔言智在拍卖场结束以后就奉命办理与灵宝斋所拍物品的交接事宜,此刻回来,正好听到雪暮寒说要收沈衣雪为入室弟子的话,不由酸酸地道:“师父肯收你,那是天大的机缘,你还愣着干什么?”  想自己跟着雪暮寒这些年,不过还是个记名弟子,就这也让其他师兄弟羡慕不已,本想着自己表现好些,也好早日成为入室弟子,如今突然就出现了这么一个女子越过了自己去,心里当然有些不平衡,说出的话也酸溜溜的。  雪暮寒回头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却也吓得他缩了缩脖子,不敢多言。  “衣雪当然愿意,只是……”沈衣雪一副为难的样子,“芙蓉殿的变故,衣雪也有所耳闻,毕竟此事因我而起,所以衣雪意欲前往,看是否可以为芙蓉殿主略尽绵力。”  雪暮寒闻言,先是一怔,继而笑了,这一笑如同春花绽放,温柔和煦,点头道:“理当如此。”  他犹豫了一下,又道:“只是此事毕竟是你个人私事,只怕……”  他想说自己毕竟现在代表的是剑宗,不方便出面,却又担心沈衣雪力有不逮,一时有些犹豫。  沈衣雪连忙道:“此事有衣雪而起,自当有衣雪了结。”  雪暮寒心里越发觉得沈衣雪心性纯良,心中喜欢,却又担心徐氏父子半路找麻烦,因此又加了一句:“那你就在此拜师吧,之后再去处理圣兽宗的事情。”  他哪里记得住一个小小的芙蓉殿,只知道属于圣兽宗就是了。  一边的崔言智小心翼翼地道:“师父,要不要通知宗主……”  雪暮寒瞪了他一眼,吓得剩下的话也不敢说了,连忙找理由开溜:“那弟子去准备所需事宜。”  雪暮寒点点头,然后又看着沈衣雪道:“那你也准备一下吧。”  说完转身往楼上走去,突然又转头看着沈衣雪道:“既然是我雪暮寒的弟子,有事尽管来找我,我雪暮寒的弟子,不是什么宵小都可以欺负的!”  他没有说剑宗弟子,却说雪暮寒的弟子,显然是真要收沈衣雪为入室弟子的意思了。  徐氏父子的脸色要多难看就多难看,这雪暮寒明显是要为沈衣雪撑腰了,而白玉沉的神色更是黯然,早知如此,他当初就该立场分明地站在她这边,哪怕是拿命去拼,也不用那种牺牲别人的方式来自诩救她。  听说沈衣雪要拜师,夜流觞当夜就要冲上五层,点星楼的仆人拦其不住,这时历劫出现了,示意让夜流觞上去,这才免了仆人的为难。  看着面色还有些苍白的沈衣雪,想到自己邀她去天魔宗,她居然推三阻四,如今却要拜在天魔宗的死对头剑宗的门下,夜流觞简直要出离愤怒了,咬牙切齿地瞪着沈衣雪:“为什么?”  沈衣雪静静看着他,没有回答,夜流觞用力扳住沈衣雪圆润柔滑的肩膀,强迫她面对自己的眼睛:“跟我回天魔宗!”  历劫上前,想要拿开夜流觞的手,却被夜流觞一把推开:“滚!”  沈衣雪伸出手,将夜流觞的手指一根根掰开,从自己的肩膀上移开:“我知道我要做什么?”  感到夜流觞浑身寒气不减,沈衣雪只得叹了口气:“我不止想要救回芙蓉殿的殿主,我还要报仇,背后没有宗门靠山怎么行?”  “那你也不用……”  夜流觞话未说完,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启禀少宗主,宗主有口讯传来。”  原来是一直跟在夜流觞身边的那个红衣女子,也寻到五层来,递给夜流觞一张素签,然后躬身退下。  夜流觞结果,展开,然后脸上一下变得十分难看,也顾不得继续追问沈衣雪:“我先走了。”  沈衣雪反而迷惑了,同时肯定天魔宗肯定发生大事了,大到夜流觞非要立刻回去不可的地步。  历劫看夜流觞离开,转身掩了房门:“你真的决定要拜雪暮寒为师?”  沈衣雪无视历劫眼中的哀伤,点头:“是。”  历劫轻叹,不再言语。  因为一些修者选择了私下交换物品,交换完毕大多就选择离开此地,所以到第二日灵宝斋在点星楼二层所设的交换场时人已经不太多了,但就是这也有不少人出席了雪暮寒的收徒礼。  当然,没有人说这是沈衣雪的拜师礼,因为几乎没有人认识沈衣雪。  因为没有在宗门之内,所以拜祖师这一项暂时免去,待沈衣雪回归宗门之后再行补上。  雪暮寒端坐正中,由着沈衣雪三叩九拜,然后跪着等旁边的崔言智递给的她一个铺着红布的托盘,沈衣雪接过来,敬了茶。雪暮寒接过,象征性地饮了一口,而后从自己的腰间接下一块通体纯白的玉佩来。那玉佩被雕刻成一把半个手掌长的小剑,雕工细腻,上面隐隐还有一股清寒的气息流转,竟是件法宝。  雪暮寒目光扫过在场诸人,话虽然是对沈衣雪说的,却是让众人听的:“为师知你有夙愿未了,不能立即回剑宗宗门,此玉暂时就是我雪暮寒弟子身份证明。从此莫要被人欺负了去。”  他的话顿了一顿,又对着在场诸人道:“还望在场诸位相互告知,免得起了误会。”  人群中的尚未死心的徐氏父子,脸色那叫一个难看,简直要多憋屈就多憋屈,这个雪暮寒是多宝贝他新收的这个弟子,居然连这种话都说了出来。这分明是针对他们父子二人说的!  “弟子谢过师父。”  沈衣雪十分乖巧地应道,双手接过那把玉剑来,栓在自己腰间,再次向雪暮寒行大礼,这才雪暮寒亲自将其搀了起来。  众人这才开始纷纷恭喜,对沈衣雪羡慕嫉妒恨的都有。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多了,交换场中人并不多,雪暮寒此次来拍卖场似乎也是不太情愿的样子,因此并不上心,所以仪式完成之后,再叮嘱了沈衣雪一番就离开了。  沈衣雪自然相送,自从沈衣雪拜师开始,历劫就不曾露面,直到雪暮寒离开 第二十七章 跟踪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点星楼的护山大阵撤了,七层的飞虹和流光却愁眉苦脸的相对而坐。  飞虹看着流光手里的七彩锦囊,问:“现在怎么办?若是就此回去,只怕难以对师门交代。”  流光皱着眉头,没有吭声。  他当然知道不好交代,问题是他有什么办法,谁让飞虹嘴贱,一开始就不知死活的得罪了对方?  直到沈衣雪送走了雪暮寒,历劫才出现。  他的目光越发幽深,让人看不透心思:“何时打算去圣兽宗?”  沈衣雪道:“很快,应天翔和何锐勇应该准备好了。”  “就打算这么去?”历劫问。  沈衣雪对这个问题有些诧异:“不然呢?”  历劫抬眼看了看点星楼的七层:“此次灵宝斋的拍卖场,天机门的弟子有一个任务,就是一定要将七彩锦囊送出。”  沈衣雪蓦然想到伽蓝冰魄针的事情,神色有些不自然,半晌才道:“我该走了。”  历劫看着沈衣雪的背影,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七彩请柬的持有者,用一个要求可以换取这才灵宝斋拍卖的任何物品。”  他继续说道:“圣兽宗很需要功法秘籍,而这次为了竞拍归元丹,他们两个应该错过了不少对圣兽宗有用的功法秘籍。”  沈衣雪脚步顿了顿,没有开口,转身,离去。  虽然什么也没有说,沈衣雪还是决定去七层找飞虹和流光。  只是她并不打算让历劫知道。  飞虹和流光看到沈衣雪出现在门口,一时惊讶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半晌飞虹才问了一句:“那个……沈姑娘你来是……”  沈衣雪直截了当的开口:“我要所有适合妖修的功法秘籍,答应你们一个条件。”  飞虹和流光被这个惊喜砸得险些不知东南西北了,连声道:“好好,给你。”  两个人连忙下到六层搬来所有流拍的功法秘籍,生怕沈衣雪反悔似的,又赶紧拿出一个七彩锦囊交给沈衣雪,“无定长老说,只要你能打开这个锦囊的时候,就要兑现你答应的条件,如果一直打不开,就不用兑现。”  沈衣雪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就带着一堆东西去找应天翔和何锐勇去了。  虽然历劫说过拍卖事了,陪她一起去圣兽宗,只是现在,她还可以相信他吗?沈衣雪很矛盾,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只好刻意忽略。  当沈衣雪把功法秘籍交个二人的时候,应天翔还好些,何锐勇简直要把沈衣雪供起来了,一双大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了。  三个人就此上路。  走出没有多远,就远远看到历劫站在道路的中央,微风吹起他白色的僧衣,夕阳又将之染作金红,头发大概是没有剃的原因,长出了寸许,让他看起来显得有几分憔悴。  “我说过,灵宝斋事了,我会陪你走一趟圣兽宗。”  历劫如是说,没有问沈衣雪为何不等他一道,也不问沈衣雪为何没有通知他,就好像一切都很自然,他们说定他在此等她一样。  沈衣雪沉默,但也没有拒绝,于是三个人同行变成了四个。  一路上,历劫想尽法子帮沈衣雪调理身体,沈衣雪也没有拒绝,终于把失去的心头精血补了回来。  而应天翔和何锐勇,则是成功地当了背景布,他们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这个女子和和尚之间的事情,他们没有发言权。  看着沈衣雪红润娇艳的脸蛋,历劫心里总算是舒服了一些。  沈衣雪则是淡淡的,历劫说什么她也听,但是不多说,也从不多问,任由历劫做这做那,看历劫始终是一种淡漠而疏离的目光。  历劫知道她始终介意伽蓝冰魄针的事情,也不提伽蓝冰魄针,也不解释,就默默地做着自己要做的事情。  应天翔与何锐勇都是凝魄境界,却因为妖修从化形只好进展困难,所以只是凝魄中期,短时间内飞行还可,长时间赶路就不行了,沈衣雪就更不用说。  四个人里只有历劫一个可以驭气乘风,要带三个那也是不可能的,所以四个人选择的走路,只是走的比普通人快上许多。  沈衣雪跟不上的时候,还有历劫可以作弊,所以倒也不算辛苦。  四个人走到第五天的时候,此时已经到了圣兽宗中的一座大城——银冠城,这也是圣兽宗范围内的为数不多的城市之一,城中除了妖修,就是普通人。  因为其他修者根本瞧不起妖修,更兼许多化形之后进入修真界的妖修,改投了其他宗门,使得圣兽宗的属地区域内,可以说是人烟稀少。  这座唯一的城,其实是可以说是天机门开在此处的,因为只有他们才会用雇佣普通人,并给修者提供各种服务。  所以一进城,沈衣雪就看到了灵宝斋,太和楼,还有丹药坊在此的分号,甚至此地的太和楼还兼客栈的性质。  一进银冠城,沈衣雪就发现有人在跟踪他们,因为一进城目标变得十分明显,对方二人是修者,但银冠城的太和楼丹药坊雇佣的却是普通人,而银冠城,除了妖修基本就是普通人,突然出现两个修者当然目标更加明显。  沈衣雪道:“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同路的,所以没有多做理会,如今看来,真的是跟踪我们而来。”  在沈衣雪与应天翔何锐勇商量这类问题的时候,历劫从来不开口,就默默看着听着,不发表任何意见,这才也一样。  “为什么一路上人那么少都没见他们动手呢?”  这是三个人想不通的地方,如果真是别有所图,在路上人的时候动手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还要跟到这人来人往的银冠城?  除非他们在顾忌着什么,想等着沈衣雪四个人分开再行动。  进了银冠城,他们决定在太和楼的客栈歇息一个晚上,毕竟沈衣雪不是妖修,长时间的露宿荒郊有些受不了了。  当夜,客栈的伙计在分别送水给四个人的时候,听到了沈衣雪与应天翔的对话:“我想早点去芙蓉殿,毕竟芙蓉殿主的身体耽误越久越容易治疗。二位如果想先回圣兽宗向宗主复命的话,那明日我们就分开吧,二位一个向南走回圣兽宗复命,一个给我们带路去芙蓉殿,如何?”  然后开始商量谁带着归元丹和功法秘籍回宗门,谁给沈衣雪和历劫带路。  第二日,果然,何锐勇,沈衣雪和历劫从西门出发,应天翔独自出了南门回圣兽宗。  应天翔把那些功法秘籍装了一个包袱,背在背后,若无其事地一路向南,甚至还可以听到他哼起了小曲,显然是心情极为自在。  直到两个人出现在他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两个金丹后期,虽然应天翔自己是妖修的第七个境界凝魄,对方才是仙修的第三个境界金丹,但因为妖修前期容易进展神速,一旦进入修真界后修为反而很容易停滞不前,所以应天翔对方这两个金丹后期还这是不够看。  “交出你身上的归元丹,就让你留个全尸。”  其中一个紫色面皮,国字脸的修者话语迟缓,似乎说一个字都要想半天,慢吞吞地,让人他没话也要找话说,不但不觉得是在威胁,反而有种憨傻的感觉。  另一个十分不耐烦,,瞪着自己的三角眼,对同伴道:“啰嗦什么,赶紧拿了归元丹走人!一个扁毛畜生,哪里那么多废话!”  应天翔的脸,更黑了。  他本是老鹰修成人形,再进入了修真界,这也是他可以与沈衣雪的黑鹰交流的原因。修炼这许多年来,还是第一次有人当面说破,一时竟然找不出话来反驳。  他稳定了一下情绪,才道:“二位到底何人?为何为难我一个小小的妖修?”  紫色面皮的修者道:“快死的人了,告诉你也无妨,我堂侄的儿子需要修补丹田,所以你最好把归元丹给我们。”  应天翔反应不慢,立刻道:“徐昊峰?”  “不错,”紫色面皮的修者又道,“我是徐修远,这是我的兄长徐修平……”  对于这个脑袋缺根筋的宝贝弟弟,徐修平也是头疼的很,只得回头瞪了徐修远一眼。  徐修远吓得马上闭嘴,再也不肯多说。  应天翔马上追问了一句,“那芙蓉殿的事情也是你们做的?”  徐修平不说话,转身拿出自己的法器,一把银白的戒尺,上面浮着淡淡的紫色光芒,输入真气之后,那戒尺马上变为深紫色。  应天翔失声道:“龙血尺?”  “不错!”  徐修平得意地扬声道:“赶紧交出归元丹,否则把你也变为龙血尺下的一缕幽魂!”  应天翔脸色大变,一股来自灵魂的吸力自那龙血尺上传来,似乎想将他的魂魄自体内拉出来。  那吸力十分强大,他的灵魂好像成了拔河的绳子,一头是那龙血尺,另一头则是自己的身体,都想把自己的灵魂拉扯过去,甚至他可以感觉到那种灵魂被撕裂的疼痛。  那不是肉体上的疼痛,最多晕过去就也不知道了,灵魂上的疼痛,让他想晕都做不到。  就在他的身体与龙血尺展开拉锯战的时候,突然一道金光犹如实质,凝成了一柄大刀,一下就砍在那龙血尺上! 第二十八章 初试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龙血尺突然被打断,那股反噬让徐修平马上吐出血来!  接着历劫就突然出现在三个人面前,“这不是你应该在的地方,回去!”  这话沈衣雪似乎在哪里听过,仔细回想原来历劫曾经也在人界对夜流觞也说过类似的话,然后把夜流觞送回了修真界。  他说完,又是一个手刀劈下,那犹如实质的金光这次凝成了一把大斧,正中那龙血尺尺身。  那龙血尺先是耀出强烈的紫色光芒,接着那紫色居然渐渐变成了绿色,映着徐修平那张惨白的脸,竟然显得十分渗人。  显然龙血尺这个变化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包括徐修平,他也没有想的自己新得的法宝居然会是如此,一时竟然呆住了。  变成绿色的龙血尺如同有了灵性一般,一下子居然从徐修平的手中弹了出来,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下,“嗖——”地直冲天际,一下就消失在众人眼前。  “它怎么自己走了?”  徐修远还是忍不住,又慢吞吞地说了一句比较脑残的话来。  历劫皱眉看着那龙血尺消失的方向,眉头忽然皱了起来,目光中充满了不安和忧心,不知想到了什么。  沈衣雪从未见过这样的历劫,却也知道现在不是问的时候,只得忍了下来。  毕竟眼前还有两个敌人要应付。  终于,历劫还是对沈衣雪说了一句:“我先离开一下。”  说完也不待沈衣雪答应,人已经向着那龙血尺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徐修平和徐修远简直欣喜若狂了,一个可以一掌劈断龙血尺的和尚,该是多么强大的对手,居然就这么走了,剩下三个小虾米还不是任他们俩处置。  “修远,动手!”  徐修平自己受了反噬,因此这动手的事情就落到了徐修平身上。  那徐修远虽然憨傻,但胜在听话,徐修平一开口,他就立刻运转全身真气,凝成了一柄紫色的大刀,向着应天翔就砍了过去!  应天翔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压得自己险些动弹不得,连忙运转真气抵抗,一道黑色的闪电迎了上去。  “砰!砰砰!砰砰砰!”  电光火石间,二人已经交上了手!霎时间紫气和黑气就纠缠在一起,一时难分难解。  徐修平也找上了何锐勇,没有了龙血尺的徐修平虽然攻击力大打折扣,但对付何锐勇还是游刃有余。  何锐勇的真气似乎是刚刚可以外放,范围不大,但他体力远胜常人,一拳一脚,比起一般修者灌注了真气之后也差不了太多。  场中反而只剩下沈衣雪一个人站在那里。  沈衣雪自从丹田破碎,就再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修为,反正不高就是了,所以这种高手之间的交手,她自认插不上手,更帮不上忙,所以很自觉地站在一边看着四个人之间各种真气流转攻守。  徐氏兄弟当然也很有默契地避开沈衣雪,他们当然不怕沈衣雪,更不会不是沈衣雪的对手,但是他们怕雪暮寒!雪暮寒在点星楼临时收徒的消息,几乎没有不知道的!雪暮寒当时说的话当然也是人人皆知。  他们只是想要归元丹,沈衣雪能不惹还是不惹,甚至那些不小心散溢出去的真气,他们还得分神驱散,就怕万一误伤了沈衣雪。  这种情况让徐氏兄弟苦不堪言,却又无可奈何。  而沈衣雪,她发现只有这四个人,不管是谁,只要靠近她身边一丈范围,她就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对方的真气流向。而四个人的相互交手也不是固定的,不多时,就变成徐修远与何锐勇交手。  所以沈衣雪始终就站在离四个人战场不远处,体会他们每个人的真气流动。  离得远的感觉就模糊一些,相反离得近的就清晰,修为高的,也可以感应得到,就是身上的化雪禅衣模仿不出来,甚至自己根本就记不住。  她感觉到了何锐勇体内真气的流动方向,也感觉到了其中不足的地方,似乎,只要打开其中一个地方的穴道就会更加顺畅。  沈衣雪不禁有些跃跃欲试,心里想着,如果自己以金针替他疏导一下的后果。  这才发觉自己根本没有合适的金针。伽蓝冰魄针自从那次被历劫刺入心口以后,她就一直逃避,不去问也不去找,想来应该还在历劫身上。  想到历劫,她忍不住有些心中黯然。强迫自己不再多想,转而思考该用什么来代替金针。  她摸到了挂在腰间的玉剑。  于是沈衣雪试着把自己体内的混沌之气注入。  只见那玉剑忽然就光华大盛,转眼暴涨到二尺左右,成了名副其实的一把短剑。  沈衣雪惊讶过后,决定就拿它当金针一用。  与徐修远交手的何锐勇,此时已经渐感体内真气不济,突然就感觉身上的某个地方被刺了一下,一阵凉意沁入,让他感觉通身舒泰,一下子真气就充盈全身!  只听“喀嚓”一声,接着又是“噗嗤”的声音,那徐修远连惨叫都没叫出来,身体便仰面倒下!  他的胸前,多了一个拳头大的血洞,鲜红的血汩汩地往外冒着。  何锐勇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拳头,上面还粘着不少徐修远的鲜血碎肉。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镜,喃喃道:“我?杀了他?”  他不是没有杀过人,却是第一次以如此痛快的方式杀人,一时竟然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另外两个人也呆住了,应天翔张大了嘴巴,半晌才说了一句完整的话:“老何,你,你的修为,什么时候精进了?”  何锐勇实话实说,答道:“刚才。”  “啊!”  徐修平一时也被这变故惊呆,此刻才反应过来,看着徐修远倒在血泊中的尸体,那脸上还保持着震惊,眼镜睁得老大,心中不由大恸,冲着何锐勇就冲了过去:“你赔我兄弟命来!”  “躲开!”  沈衣雪正在何锐勇后面,徐修平冲何锐勇冲来的同时,与她的距离也拉近,她立马感觉到了徐修平金丹内的真气在不停地压缩,再压缩,马上就要到极限!  这分明是要自爆金丹,同归于尽!  极速地后退中,一个白色的人影翩然而至,随后一股清冷柔和的真气直接钻进徐修平体内,裹住了即将爆开的金丹。  “雪――”沈衣雪发觉不对,连忙打住,改口道,“呃,师父,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是何人如此胆大包天,敢欺负我雪暮寒的弟子!”  如一片月光流泻,雪暮寒白衣飘飘,面目清冷,声音让人听不出喜怒,看到沈衣雪的时候微微点头,“还不错,居然激出了二尺剑气。”  徐修平额上青筋暴起,如同一条条青色小蛇蜿蜒,眼睛几乎要瞪出血来,整张脸扭曲地几近狰狞。一口牙齿几乎咬得粉碎。  当他听到雪暮寒三个字到时候,脸色一下又变得如死灰一般,因为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从雪暮寒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只怕他不但不能报仇,连求死都不能了,甚至还有可能连累他们宗门。  果然,雪暮寒以真气封住徐修平全身,使其暂时动弹不得,说了一句:“你随我去紫炎舍,我去向诸葛聪替弟子讨个公道的。”  转头看着沈衣雪,满意地点点头,“果然资质过人。”  其实沈衣雪对这个师父,还真没放在心上,不过为了能进剑宗,只得认了,连忙行礼:“拜见师父。”  娇俏灵动的小脸带着三分讨好:“师父,你不是回宗门了吗?”  雪暮寒目光一沉,眉头微微皱起,半晌没有说话,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时竟然出了神。  “师父?”  沈衣雪忍不住唤了一声,心中却是无数念头闪过。  雪暮寒想到宗门内的事情也是心乱,这也是他不愿回去宗门的原因之一,有些事情劝不住,又不能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种感觉很是无奈,半晌才叹息一声,“以后若再遇到不长眼的,不要手软,知道吗?”  转头又看着徐修平,声音转冷:“为了归元丹么?”  不待徐修平回答,雪暮寒脸上浮现出一丝嘲讽之色,从怀中取出一物,对着应天翔道:“紫灵银萧,交换你们手里的归元丹,如何?”  应天翔一怔,竟然没有反映过来,倒是何锐勇从震惊和狂喜中醒过神来,举着两只带血的手,冲应天翔叫道:“你倒是答应啊。”  用一颗对他们几乎无用的归元丹换紫灵银箫,自是划算,当然前提是交换的人与徐氏无关。  他们在点星楼拍了一颗归元丹回去,如果不是沈衣雪给他们交换来的功法秘籍,简直都不知道该如何交差,如今可以再换件法宝回去,当然更好了。  应天翔也反应过来,接过雪暮寒递来的紫玉灵箫,又连忙将归元丹双手捧上。  雪暮寒接过归元丹,冷笑一声,又拿出自己竞拍的那一颗,将两颗一起递给了沈衣雪:“衣雪,现在,服下。”  “是,师父。”  沈衣雪乖巧地接过,却没有立即服下,犹豫道:“可是,师父,弟子的丹田……”  “无妨,”雪暮寒道,“为师自有主张,你放心服下就是。”  这可是两颗归元丹啊,沈衣雪此时欲哭无泪,这个师父到底怎么想的?难不成收她为弟子就是为了拿她做实验?  但她还要做师父的乖徒弟呢,所以只能认命地将两颗归元丹一起吞了下去,就算是为了进入剑宗报仇的代价吧。  沈衣雪如是想着。 第二十九章 心思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雪暮寒对应何二人道:“麻烦二位帮个小忙,看住此人。”  说完居然挥手布出了一个小小的结界,将他和沈衣雪与外界隔离开来,郑重地对沈衣雪道:“现在为师为你护法,你把归元丹服下吧。”  他当然看出了沈衣雪的不情愿,只是故意不去理会罢了。  沈衣雪把两颗归元丹依次服下,然后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雪暮寒,说了一句:“师父,有点儿苦。”  这句话险些雷倒雪暮寒,那一副清冷的表情都要维持不住:“什么?”  雪暮寒目瞪口呆,半晌才问了一句:“还有别的感觉吗?”  沈衣雪摇摇头,表示自己既不疼也不痒,什么感觉也没有,又说了一句让雪暮寒彻底无语的话:“会不会归元丹是假的?”  雪暮寒的脸都快黑了,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自己这个弟子的问题了,只好一把拉过沈衣雪的手腕,将自己的真气渡入去查探。  “居然是混沌之气?”  这次轮到雪暮寒吃惊了,看着沈衣雪半天才说了一句:“好奇怪。”  他的脸色不住地变来变去,让沈衣雪的心也跟着忽上忽下,最后沈衣雪终于忍不住了。问:“师父,我到底怎么了?”  “你……”雪暮寒斟酌着语言,“你的身体好像变成了一个丹田……”  他怕沈衣雪不明白,又解释道:“你不是没有丹田,只是不在气海位置了,丹田内壁与你的形体一致,换言之,你的身体就是丹田,只是这个丹田过于大了些,只怕你将来进阶会非常困难。”  对于一个如此大的丹田,两颗归元丹真的是不够看了,所以沈衣雪才会出现现在的情况。  雪暮寒布出结界,本意是为沈衣雪护法,助其吸收归元丹药性,修补丹田,结果却出人意料,闹了如此一个大乌龙,他也有点不好意思了,正准备撤去结界,沈衣雪忽然拉住他:“师父,你不想回剑宗是吗?”  看着那双一眼看透自己心思的眼睛,如此清澈干净,雪暮寒忽然不知该说什么,心中无数念头涌起,一时竟不知该承认还是否认,最后只干巴巴地道:“休得胡说!我是感应到玉剑的变化,怕你发生危险才驭气赶来的。”  说完急忙撤去结界,恢复自己清冷的表情,眼角余光却发现沈衣雪在偷偷冲着自己的背影扮鬼脸儿。  这丫头!  雪暮寒也不拆穿,对着依旧动弹不得的徐修平道:“刚才两颗归元丹已经被我的弟子服下,我刚刚助其炼化,你若还想要,就去天魔宗找夜流觞去吧。”  徐修平脸色变了又变,只恨恨地盯着沈衣雪,雪暮寒对此无视,转头对沈衣雪道:“好了,你们该去哪里去哪里,这个人交给为师处理。”  沈衣雪冲着雪暮寒甜甜一笑:“多谢师父。”  这次,三个人才是真正的开始分头行动了,何锐勇带着沈衣雪向西走,去芙蓉殿,应天翔带着功法秘籍和紫玉灵箫向南去圣兽宗向宗主交差。  路上,何锐勇一直十分兴奋的样子,怎么也从那种一拳打进人胸腔的感觉中走出来,他只是为人比较实在,却不是傻的,回想当时似乎有什么东西刺进自己体内,再一联系,就向沈衣雪问了出来。  沈衣雪也不否认自己拿对方当了试验品,很大方地承认了。  “那你肯定可以救回红蕖的命了。”何锐勇闻言更是高兴地合不上那张大嘴,“沈姑娘,要不你在我的身上多试验几次,救红蕖的时候也更有把握。”  沈衣雪当然不会推辞,人家主动让她试验,她哪里有推辞的道理?只要她有点良心,只在何锐勇身上试验救人的针法就行了。至于杀人的针法,等她擒住了徐元厚父子再行试验。  于是,二人一路行来,何锐勇挨了数不清的针,沈衣雪一直把那玉剑当成金针使用,扎得不亦乐乎。  当然,何锐勇也不是白白受罪的,他的真气数量虽然没有增加太多,但却变得更加精纯,有如实质一般。  芙蓉殿与其说是殿,更像一座花园,里面亭台楼阁,假山怪石,更兼一汪碧水环绕四周,景色十分宜人。  沈衣雪因为有何锐勇带着,殿内弟子倒也没有为难,直接就让二人进去了。  因为殿主红蕖命在旦夕,这些日子一直由副宗主白竟艳以真气吊命,可以说只剩一口气息还在,殿内事物也是由白竟艳暂代,所以何锐勇先带沈衣雪去见了白竟艳。  白竟艳看上去是个美艳妇人,风姿绰约,雍容华贵,此时却带着几分憔悴。  何锐勇十分规矩地上前行礼,白竟艳却没有叫对方起来的意思:“你不是与应天翔去点星楼了吗?”  “是。”何锐勇小心翼翼地答道,不敢多说一个字。  “那你为何不去圣兽宗向宗主复命,反而跑到芙蓉殿来?而且还带来一个女修?”白竟艳的声音转厉,何锐勇立刻出了一身冷汗。  别看白竟艳只是个副宗主,又是个美艳女子,那气势却是十分迫人,让人不由想要顶礼膜拜。  但沈衣雪却不受她的影响,本身也担心红蕖的情况,所以说话就直接了:“白副宗主,事情的起因可否容我来日细讲,现在先去看红蕖殿主可好?”  “对对。”何锐勇连忙附和道,“副宗主,这位沈衣雪姑娘的金针之术出神入化,肯定可以医好红蕖的。”  沈衣雪当然知道对方不相信自己,而且何锐勇本人比较实在,容易上当,白竟艳对他的话也不敢全信。  想了想,沈衣雪还是决定将月瑶的事情说出:“白副宗主的地位在圣兽宗既然已经超然,想必应该知道月瑶吧?”  “月瑶?”白竟艳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你知道月瑶长老?”  沈衣雪点头,将与月瑶相识,最后月瑶托她善待圣兽宗的事情说出,白竟艳这才相信,却又问起了月瑶在人界的情况,沈衣雪将知道的一一告知。  白竟艳最后道:“既然是月瑶长老的朋友,那自然是圣兽宗的朋友。”  沈衣雪却道:“那我现在可以去看红蕖殿主的情况了吗?我的金针之术,何护法可以证明的,白副宗主若是不信,可以查探一下他的身体状况。”  白竟艳口中说着相信,却还是从座位上下来,一真气起探何锐勇的身体,然后一下脸色就变了:“何护法,你的修为居然精进了这许多?”  何锐勇当然不放过替沈衣雪说好话的机会,把沈衣雪助他打爆徐修远的事情又说了一遍,然后又将沈衣雪赠他们功法秘籍的事情说了。  白竟艳的脸色变来变去,最终还是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沈姑娘了”  说完竟然亲自带路,将沈衣雪引到后殿的一间大屋子里。  屋子很大,而起空旷,里面正中修了一个水池,池中心有一绿色的玉石泛着柔和的光,一个红衣女子就静静地躺在那玉石上面。  “明魂玉床?”  何锐勇一眼看到,声音居然变了,“红蕖居然用明魂玉床来续命?”  白竟艳叹息一声,声音中透着疲惫:“不止如此,每日我还要渡真气给她,不然就是明魂玉床也保不住她的性命。”  她看沈衣雪一眼:“沈姑娘可有把握?”  沈衣雪知道她对自己没有信心,也不恼怒,只是道:“可否让我过去细看?”  白竟艳点点头,沈衣雪轻身而起,一下从水池边跃到了玉床边,去看那红衣女子,只见她面容雅致,偏偏一双眼睛紧紧闭起,让人无法看到其中的潋滟波光,玲珑的唇因为失血而苍白,更显得柔弱动人,纤细的身材,让人忍不住想要护在怀中。  只是她的脸上总有一道若隐若现的青气,沈衣雪一个恍惚,竟然看到了一朵半枯萎的芙蓉花,再看却又是个纯洁而美艳的女子,想来应该是快要维持不住人形了。  沈衣雪当然没有那么多心思欣赏美人,连忙拉起红蕖瘦削的手腕,将自己的混沌之气探入,在红蕖体内流转一圈,心里这才有了底。  对方当时应该是逼得红蕖吐出金丹对敌,然后趁机夺走金丹的,所以红蕖身上没有伤口,若是直接掏取,只怕红蕖当场就得丧命。  只是,沈衣雪一路拿何锐勇练手,可以用玉剑代替金针,可面对红蕖的状态,怕是一点也马虎不得,必须用金针才行了。而且就是用了伽蓝冰魄针,只怕也没有十成把握救活对方。  可是,伽蓝冰魄针……  想到这里不禁又埋怨起历劫来了,自己不说要,他就不知道将针还给自己?明明说陪自己来圣兽宗,却偏偏半路跑的没影儿。  正在沈衣雪埋怨着历劫的时候,就见一道七彩光芒穿过房门,直自己面门而来!  白竟艳变了脸色,这么一件利器飞进来,她竟然毫无察觉,对方的修为到底得多高?  沈衣雪先是吃了一惊,待看清时,连忙伸手接住,同时大大松了一口气,居然是伽蓝冰魄针!  何锐勇正在心焦的等着沈衣雪判断的结果,反应迟钝了一下,这才叫了出来:“什么东西!”  偏在此时,一个殿内弟子急匆匆跑了进来:“启禀副宗主,殿门前来了一个僧人,指明要找一个叫沈衣雪的姑娘!” 第三十章 受伤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历劫!”  沈衣雪被历劫的样子吓了一跳,只见他白皙清秀的脸上居然笼罩着一层灰黑色的气息,那双清澈的眼睛也失去了神采,嘴角还带着一缕半干的血渍,原本雪白干净的僧衣上满是灰尘,让他整个人看起来苍老而又憔悴。  “你这是怎么了?”沈衣雪连忙扶住他,却发觉历劫几乎整个身体都靠在自己身上,压得沈衣雪一个趔趄。  跟来的白竟艳当然看明白了,早就为沈衣雪准备好房间,此刻正好先把历劫扶了进去。  而白竟艳居然亲自守在了门口,让沈衣雪不由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一把历劫放好,沈衣雪就急忙查探他的身体,她从未见过历劫受如此重伤,一下子有些心慌,似乎什么东西忽然缺失了。  历劫是沉默的,也是冷情的,偶尔还会悲天悯人,就是没有受伤到昏迷的时候。  这是沈衣雪对历劫的一贯印象。  沈衣雪在历劫体内发现一股灰蒙蒙的气息,阴冷,邪恶,让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然而,此刻她连恐惧的时间都没有,历劫让伽蓝冰魄针飞到他身边,不就是要自己救他么?  沈衣雪动用了自己能动用的全部力量。  化雪禅衣感应着历劫体内真气的流动方向,什么地方有阻滞,什么地方多了支流,她都一一记在心里。  接下来,混沌之力灌注伽蓝冰魄针,一刹那间七彩光华流转,随着沈衣雪的心意,变成了寸许长,细如牛毛,沈衣雪一针刺下,再拔出时,一个七彩的光影犹如实质留在远处。接着那针变得更长,沈衣雪又是一针刺下。  直到沈衣雪把历劫扎成一个七彩的刺猬,沈衣雪再次查探历劫体内,发现那阴冷邪恶的气息被逼得蜷缩在历劫胸口的位置,却犹自不肯离去。  沈衣雪于是又是一针刺下,直接就刺在那片灰蒙蒙的雾气上!  沈衣雪似乎听到“吱”的一声,声音不大,却直刺得人脑膜生疼。  门外的白竟艳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低低地问了一句:“沈姑娘,你还好吧?”  沈衣雪连忙答应一声,手中却是不停,将那些混沌之气凝成的彩针一一收起,再回到自己体内。  再看历劫,虽然脸色依旧苍白,面上却没有了那种灰黑之气的笼罩。  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沈衣雪看着历劫微微轻颤的浓黑睫毛,知道他就要醒来,忽然就想要“帮”他一下。  想到自己心口的疼,此刻的担忧,沈衣雪孩子气地抓起历劫的手,用自己的指甲在他手心用力掐了一下。  然后历劫一下就被疼醒了。  看着他微微皱起的眉头,沈衣雪觉得自己总算是出了一口气。  历劫缓缓坐了起来,看着自己手心里那个小小的“月牙儿”,久久无语,就在沈衣雪以为他会生气的时候,却听他说道:“你可出气了?”  沈衣雪一下子红了脸,嘴硬道:“没有!”  历劫含笑着将自己的手伸到了沈衣雪面前,没有说话,那意思却很明显。  沈衣雪的脸更红了,不敢再去看历劫,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如此娇羞旖旎的小女儿情态,让历劫的心似乎都漏跳了一拍。只是想到她的身份,历劫终是叹息了一声。  这一声叹息,打破了室内的沉静。  沈衣雪这才正色道:“你体内的灰黑气息是什么?它消失之前,我似乎听到它的尖叫声。”  一提到那气息,历劫的脸色变了,目光中也满是忧虑,许久才道:“我去了鬼界。”  “那龙血尺是鬼界之物?”沈衣雪多少可以猜到一些,“那为何会出现在修真界?”  “鬼界似乎出现了一个十分强大的鬼修,一心想要取代现在丰都大帝的位置。”历劫清秀的眉头皱起,“他们将一些可以吸取传送魂魄的法器流传到修真界,幻化成修真界普通的法器,吸取修者魂魄,传送到鬼界。具体什么地方,我暂时没有查到。”  历劫继续说道:“稍后我会再去鬼界。对了,这个给你。”  说话间他从怀里取出了一个透明的瓶子,手掌大小,泛着淡淡的金色光芒,沈衣雪接过来一看,那里面竟然装着一朵半枯萎的芙蓉花。  “这是……”  沈衣雪虽然有了猜测,却不敢确定,忍不住问了一句。  历劫像是知道她的猜测,颔首道:“你猜得没错,这里面是那个芙蓉殿主的真魂。”  “待你以金针救她的时候才可以将其放出,还要以金针帮其稳固。否则,没有人可以救她。”  “我跟着龙血尺发现的,当然这只是其中之一,还有不少已经被炼化,无法收取。”历劫不待沈衣雪发问,继续道,“所以,伤了芙蓉殿主的人,要么来自鬼界,要么与鬼界来人有关系。”  沈衣雪一下想到了徐氏兄弟,据应天翔说,当时闯入芙蓉殿的,除了徐元厚,还有两个金丹后期,一个元婴中期,现在想来,那两个金丹后期,应该就是徐修平和徐修远。而那个元婴中期是个散修,很有可能和鬼修有关,甚至还有可能直接来自鬼界。  再想到雪暮寒带走徐修平的事情,沈衣雪也皱起眉来,却听历劫又说道:  “而且,在你进入修真界之前,剑宗曾有人暗中抓捕过一些修真界的女子,我怀疑也和鬼界有关。若你将来随雪暮寒去了剑宗,要多加小心。”  沈衣雪脸色变了,觉得自己可以肯定有问题的人是雪暮寒了。  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把那个清冷如月的男子与鬼界联系起来,一时竟然想得出了神。  “你是不是还知道什么?”历劫察觉她的脸色不对,追问了一句。  沈衣雪脸色有点发白,将历劫离开之后,雪暮寒出现并带走徐修平的事情说了出来。  历劫闻言也陷入了沉思。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也不能排除。”历劫最后说了一句,叮嘱道,“总之你万事小心。”  沈衣雪点点头,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给历劫用簪子疗伤的事情,不由问了出来:“那上次在人界的时候你又是因何受伤的?”  历劫脸色变了,目光中流露出追悔的神色,沉默了半晌,才决定说出来:“那次是因为和夜流觞交手造成的。”  沈衣雪很是诧异:“你会打不过夜流觞?”  显然她是不相信历劫这个答案,所以历劫继续解释道:“不是。我当时因为剑宗暗中劫掠修真界女子的事情到了修真界,被夜流觞发现,为了摆脱他的纠缠,早些赶回人界,我才受的伤。”  沈衣雪问他:“夜流觞为何阻止你回人界?”  “为了你。”历劫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答道,“若我在人界,会阻止你进入修真界。而夜流觞,需要你进入修真界,确切地说,他是希望你能加入天魔宗。”  “为什么?”这个问题沈衣雪没有得到答案,因为历劫开始沉默,二人的谈话暂时告一段落。  白竟艳看到历劫醒来很是惊讶,这才对沈衣雪的金针术有些信服。  何锐勇来时路上虽然被沈衣雪试验过无数次,但是一旦事关红蕖,这个憨厚老实的男人就变得心细如针外加小心翼翼。  “沈姑娘,要不,你再用你那个针在我身上试一试吧。”何锐勇对沈衣雪道,“毕竟原来你都是拿玉剑代替的,就当拿我再熟悉一下好了。”  沈衣雪明白对方只是过于在意红蕖,丝毫没有质疑自己的意思,所以也不生气,淡笑着答应下来:“可以啊,不过你得给我一个真正的理由。”  何锐勇的大脸一下子涨的通红,不自在地挠了挠头:“我……”  “如果不是真正的理由,”沈衣雪道,“那你就不要说了。”  何锐勇显然是没有想到沈衣雪会如此说,不禁楞了一下,终于是下定了决心:“我与红蕖其实在人界就已经相识,那时候我还没有化为人形,就是一只黑熊。所处的山中,有一座寺庙,因为我开了灵智,就经常偷偷去听那寺内僧人讲经,红蕖当时就在寺庙的旁边。”  何锐勇完全陷入了回忆中去,“那时她只是一株灵智未开的芙蓉花,开得十分好看(一个大老粗,只能说出好看这个词来),我看到她就觉得开心,于是寻找了带天地灵气的露水去浇灌她,直到她开了灵智。”  人界并非完全没有灵气,只是非常稀少,何锐勇当时灵智已开,再加上妖修天生对灵气的敏感,能找到灵露,沈衣雪并不奇怪。  故事很简单也很普通,红蕖开了灵智,修成了人形,被当时已经进入了修真界的何锐勇接引到了修真界。  沈衣雪听得唏嘘,看着陷入回忆中的何锐勇,她若有所思地问了一句:“那……你说的这些,红蕖可知道?”  何锐勇一呆,显然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半晌才摇头道:“我从未向她提起过。”  这个答案也没在沈衣雪意料之外,于是她又问了一句:“那你们的宗主和副宗主知道吗?”  这才是沈衣雪的目的,当她感觉到有人在离此不远处的时候,就想过,如此理由,怎么可能是何锐勇想的出来的?  只怕是背后有人在出着主意,而敢给圣兽宗护法出主意的,整个芙蓉殿谁敢?除了临时在此的白竟艳不作第二人想。  对此,沈衣雪心中微恼,却不拆穿,只对何锐勇道:“既然如此,那待我医好红蕖殿主,你大可去问问红蕖的意思,若她也有心,你去禀明宗主怎样?”  何锐勇显然没有想到沈衣雪会出这样的主意,一时竟不知如何答言。 第三十一章 提升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的笑容微冷,她就没有指望何锐勇回答,接着说:“虽然境界对你用处不是很大,但既然是为了红蕖殿主而试手,这次我就帮你提升一个境界吧。”  说完,不待何锐勇反应过来,伽蓝冰魄针已经拿在手中,混沌之气流转,一下扎在何锐勇身上!  接着又是一针,又快又准,让何锐勇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待何锐勇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每一针都很疼,而且是直入骨髓的疼,好在他皮糙肉厚,倒也忍得住,只是仍然龇牙咧嘴,对沈衣雪道:“沈姑娘,这么疼,红蕖可是一个柔弱女子,不知道是否能受得住。”  沈衣雪当然是故意的,将伽蓝冰魄针留下的七彩幻针一根根地拍进何锐勇体内,才道:“你现在可以自己探查一下自己的境界了。”  何锐勇依言照做,忽然脸色就变了,先是诧异,再是惊喜,最后是狂笑:“我到神游初期啦!哈哈哈,我们宗主才是神游中期!”  何锐勇高兴得几乎找不到北了,一巴掌拍在沈衣雪肩膀上:“沈姑娘,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救治红蕖,以后你叫我老何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沈衣雪被他拍地一个趔趄,正想开口,就听到一个有些冷的声音:“胡闹!”  历劫出现在二人背后,一张清秀的脸绷地铁青:“你们可知道救治红蕖需要消耗多少真气?”  “丫头,你救治我本就耗费了不少真气,本就应该养精蓄锐,才好救治芙蓉殿主,可现在还浪费真气替这人提升境界,你就不怕到时候真气不济,不但救不了芙蓉殿主,反而还要搭上你自己的性命!”  历劫一番话下来,沈衣雪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低下头去,再看何锐勇,刚才狂笑的大嘴还没合拢,却又一脸的追悔莫及。  “唉!”历劫叹了口气,不忍再责备沈衣雪,径自下了决定,“你晚一天再救治芙蓉殿主吧,到时候我为你护法就是。”  何锐勇又急又悔:“那个,大师……”  话没说完,就被历劫的眼神堵了回去,就听历劫冷讽道:“你心里有芙蓉殿主不假,但别人的性命也不是儿戏!”  沈衣雪从未见过这样的历劫,一时也不敢多话,只顾低头看自己脚尖。  白竟艳知道何锐勇对自己出主意的事情心里有怨气,但她不在乎,她已经完全被沈衣雪的神乎其技震撼到了,提升境界呀,这么困难的事情沈衣雪一根金针就可以做到,如果她可以提升境界,如果整个圣兽宗都可以如此快速提升境界,那么还有那个宗门是圣兽宗的对手,谁还敢于圣兽宗为敌?  当夜白竟艳就把情况飞鸽传给了宗主任破风。  所以接下来的两天里,何锐勇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地,生怕惹得历劫不快,他可不想做拖延救治红蕖的罪人。  而白竟艳则明显带了五分讨好的意思,副宗主的架子一点也没有了。因为宗主任破风给她的回信就是要她务必不要得罪沈衣雪,他会以最快的速度赶来。  因此对于晚一天给红蕖施针,白竟艳还真没有意见。  只有历劫是真心担忧,就怕沈衣雪到时候真气不济,把自己也搭上,所以一直在准备给沈衣雪护法的事情,以求万无一失。  在沈衣雪开始救治红蕖的这一天,圣兽宗的宗主任破风也赶到了,还带着左护法应天翔。  然而历劫就像门神似的,全都给挡在了门外,让任破风也碰了一鼻子灰。  任破风一时见不到沈衣雪,于是就和应天翔一起去研究何锐勇去了。  在红蕖所在的大殿里,历劫毫不顾忌地布起了结界,把所有查探的目光隔绝开来,这才允许沈衣雪开始施针。  沈衣雪这两天算是领教了历劫的固执和霸道,不许这个不许那个,如果自己不听就沉着脸,一言不发地以行动阻止自己,让她无可奈何。  历劫让她先以混沌之气洗涤滋润红蕖的真魂,待那芙蓉花变得明媚鲜艳才送入红蕖体内,然后才开始施针。  红蕖昏迷日久,因此下的针也多,最后都被沈衣雪扎成了一个七彩的光团。几乎看不到人。  沈衣雪再将留下的七彩幻针一一轻拍,渡入红蕖体内。  然而在进行了一半的时候,终于是感觉到了疲惫,她感觉自己的混沌之气消耗殆尽,身体沉重,举手都困难,一下额头上连冷汗都冒了出来。  历劫看到她脸色惨白,就知道她后力不济,只怕无法完成后续的事情,心中一叹,以单掌贴在沈衣雪的肩井穴出,将自己的真气缓缓渡入。  沈衣雪感激地看了历劫一眼,咬牙继续。  直到那七彩光线全部消失,红蕖出现在眼前,沈衣雪才停下手来,身子一软,整个倚在历劫身上,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历劫看着模样更加娇艳的红蕖,也顾不得对方,一把将沈衣雪抱起,就撤了结界。  结界外,任破风,白竟艳,应天翔,还有何锐勇都焦急地等待着,直到结界消失才松了口气,复又齐齐伸直了脖子,往明魂玉床上瞧去。  “历劫师父……”  看到二人出现,何锐勇还想再问一句,却被历劫的脸上吓了一跳,不敢再问下去。  历劫由着四个人扑向明魂玉床,径自带着沈衣雪回了房间。  历劫的脸上是冷的,有些事情,沈衣雪或许不明白,历劫却绝对比沈衣雪看得清楚,只是他不想点破而已,但不代表他就会欣然接受。  沈衣雪昏睡了一天一夜才醒了过来,期间任破风和白竟艳来过一次,应天翔也带着黑鹰来了一次,只有何锐勇忙着照看初醒的红蕖,没有过来。  不过所有人都被历劫挡了驾,只说沈衣雪过度劳累,需要休息。  沈衣雪就看着历劫将那些人一个个拒之门外,也不开口阻止,只是在那些人都离开之后,才问历劫:“为什么?”  历劫看着她,轻叹道:“傻丫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你可知道?”  “知道。”沈衣雪老实回答,却又无辜地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历劫,“我可有‘怀璧’?我怎么不知道?”  “芙蓉殿主失去金丹,此事的确因你而起,所以我不想拦着你。”历劫清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可是……”  最后,历劫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重重的叹了口气,许久才幽幽地道:“以后千万不要轻易给人提升境界,明白吗?”  说话间,他的手心泛起耀眼的金光,划过了沈衣雪的衣领。  沈衣雪大皱眉头,怒气冲冲地瞪向历劫:“你又对我做了什么!就不能提前和我商量一下?”  看着沈衣雪充满怒气的眼睛,历劫眼前忽然浮现出沈衣雪将药瓶丢到他面前,含泪瞪着他的情景,只是,如今这双美丽的眼睛同样饱含怒气,却没有了当初的晶莹泪珠。  她再不会流泪了吗?  心忽然就疼了一下,好怀念她当初的眼泪。如今,他想要珍惜,却发现她已经没有了眼泪。  不知过了多久,历劫才艰涩地开口说了一句:“我要走了。”  沈衣雪紧抿着粉唇,没有说话。  历劫见她不开口,只得继续道:“我要去鬼界,暂时无法感应到你的情况,你自己多加小心。”  他知道沈衣雪还在气头上,解释无用,倒不如等她消气。再加上鬼界的事情也不宜再拖下去,他实在不能再此长时间逗留了。  说完,历劫就沉默地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这一去,就再没有回来。  起初,沈衣雪还以为他只是出去避开自己,结果直到何锐勇带着红蕖进来,沈衣雪才反应过来,历劫应该是去了鬼界。  心里忽然之间有点乱,说不清什么滋味,碍于何锐勇和红蕖,沈衣雪也不好表露太多情绪,只好收敛了心情,招呼二人。  红蕖身姿纤柔,容貌艳丽却又不失清纯,嘴角总是挂着若有似无的一丝笑意,既不让人觉得轻佻,又不让人觉得呆板。  相比之下,站在她身边的何锐勇简直就是座黑塔,偏偏一脸灿烂的笑容,露出那一口白牙来,看着分外醒目。  “红蕖此来,专为答谢姑娘与历劫大师的救命之恩,”  说完红蕖便冲着沈衣雪盈盈拜倒,“沈姑娘对红蕖恩同再造,红蕖毕生不忘。”  然后又问沈衣雪:“不知那位历劫师父可在?”  沈衣雪一楞,问道:“你。知道历劫?”  红蕖并不否认:“是,历劫师父将红蕖的真魂带了出来,当时红蕖虽然只是真魂状态,但仍旧可以感觉地到。”  何锐勇似乎这才听明白救红蕖还有历劫的事情,环顾四周,问:“对了,沈姑娘,历劫师父呢?”  “他……”沈衣雪顿了一下,心中莫名发涩,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才道,“他刚刚离开了。”  “哦。”何锐勇对此反应迟钝,倒也不多问,红蕖却是追问一句:“不知历劫师父去了哪里,为何如此行色匆匆。”  沈衣雪禁不住多看了红蕖一眼,但还是答道:“自然是有他该做的事情,去他该去的地方。”  这话看似回答,实际上和没说一样,红蕖见状不再追问下去。这时就听门外传来一个粗豪的声音:  “沈姑娘神乎其技,真是让人佩服啊。” 第三十二章  拒绝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接着就看到一个粗犷的男人大步走了进来,他有两道粗而且黑的眉毛,下面的眼睛不是很大,却精光闪烁,身材不算太高,却不容人忽视,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王者之气,想来应该就是宗主任破风了。  而白竟艳在他身后左侧,一派地雍容华贵,国色天香,竟也气势迫人。  他的右侧跟着应天翔,手中捧着一个大大锦盒,仍然是那副冷脸,看到沈衣雪的时候目光柔和了一下,却没有主动说话。当然,宗主在此,也轮不到他先开口。  “参见宗主。”  红蕖和何锐勇连忙行礼,之后退到一旁,把位置让给了任破风。  任破风示意应天翔将那锦盒放下,说着“小小意思,不成敬意”一类的话,那恭维的话就像是不要钱似的,一股脑的砸向了沈衣雪,饶是沈衣雪知书识礼,也有些应付不过来。  怎么说人家也是一宗之主,眼界谈吐比起她这个小山村出身的女子来,当然高了不是一点半点。  六个人进来房间,任破风与沈衣雪分了宾主落座,白竟艳作陪,另外三人只有站在一边的份。  客套完毕,一直未曾开口的白竟艳忽然笑道:“应护法,你不是有礼物想要送给沈姑娘吗?为何现在反而忘记了?”  应天翔这才近前几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就是――”  只听他唿哨一声,就见一道黑色的闪电直冲进来,却轻轻的落在了沈衣雪的肩膀上,一个粗嘎难听的声音响起:“沈姑娘。”  沈衣雪先是被吓了一跳,定神细看,竟然是黑鹰,而且它的尖嘴还在一张一合。  “这……”  沈衣雪对黑鹰是有些感情的,后来随应天翔离去,心里虽然不舍,但毕竟黑鹰不是她的所有物,也就不去多想了。此刻见到,本就欣喜,听黑鹰口吐人言,却又有些疑惑,不禁看着应天翔,以目光询问。  “前些日子,黑鹰跟在沈姑娘身边时就已经是聚灵境界,在下不过替它强行开了灵智,若再经过锻体,炼骨,就可结丹化形了。”  应天翔的解释很简单,沈衣雪却可以想到他下了多少心力,自己是靠着伽蓝冰魄针才可以替人提升,而应天翔,应该是仗着与黑鹰同宗,强行渡入真气才替黑鹰开的灵智,只是他此举何意,沈衣雪却是一时看不透。  却听那黑鹰又嘎声道:“修炼,跟着沈姑娘。”  它初开灵智,许多语言尚表达不清,所以说话还有太多的文辞不通。  一时众人皆笑了起来,沈衣雪也陪着笑了,心中却替黑鹰惋惜,开灵智本是聚灵之后水到渠成的事情,如今被应天翔强行开智,也不知对它以后的修炼有何影响。再说,也从未有人在意过,黑鹰到底是真的想要开智化形为人,还是愿意自由逍遥的飞翔于天地间。  任破风却转头看向何锐勇与红蕖二人:“你们二人是来向沈姑娘道谢的?”  何锐勇嘴笨,红蕖却盈盈道:“沈姑娘再造之恩,红蕖自当答谢。”  “还有你。”任破风对着何锐勇道,“沈姑娘助你提升了一个境界的修为,这是天大的恩德,你要记得报答。”  何锐勇连忙应是,然后被红蕖扯了一把,估计宗主是有事情想同沈衣雪要谈,希望他们三个离开。  应天翔也明白,也扯了何锐勇一下,这下何锐勇不干了:“你们一个两个,干嘛都扯我?”  红蕖嗔怒地看了他一眼,吓得他连忙噤声,应天翔却直接道:“红蕖殿主醒来,想必还有许多殿内事务需要处理,属下二人愿意协助殿主,还望宗主允许。”  任破风对何锐勇也头疼,对应天翔却算是满意:“既如此,那你们去吧,红蕖醒来时日不长,你们两个要多为她分担一些。”  然后何锐勇就被应天翔和红蕖连推带搡地扯了出去。  沈衣雪知道,任破风终于要向自己谈正事了,连忙绷紧了神经,面上去仍旧笑得柔和甜美。  任破风询问了几句沈衣雪的身体状况,表示了自己的慰问和关心,知道沈衣雪在人界与月瑶交好,又询问了月瑶的情况,然后邀请沈衣雪前往圣兽宗做客。  沈衣雪拒接了,去圣兽宗休养是假,只怕想自己替他提升境界才是真。  她的理由是自己前几天救治红蕖,身体真气消耗过大,不宜跋涉,还是就近在芙蓉殿休养的好。  当然,她并不想得罪任破风,因为她还有用的着任破风的地方,所以话也没有说死,只是说待身体恢复,自然会去圣兽宗拜访。  然后,她向任破风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在下想向任宗主借几个人。”  “借人?”  轮到任破风惊讶了,“姑娘要借何人,如何个借法?”  沈衣雪道:“现在我身体还未恢复,此事倒也不急,不过希望任宗主可以提前考虑一下。”  接着,她开出了自己的条件,借圣兽宗二十个人,她会替他们提升境界,但那些人要替她去做一件事。  “何事?”  任破风是个谨慎的人,沈衣雪不具体说他也不满口答应,反而半开玩笑地问了一句,“沈姑娘现在不是已经是剑宗雪暮寒的弟子吗?还有什么事情是剑宗不肯为姑娘出头的吗?”  “我要灭炎月门!”  沈衣雪目中寒光爆射,声音转冷:“想来任宗主不会拒绝此事。”  在她看来,炎月门是这件事情的起因,而她对徐氏父子一再包容忍让,然而对方却变本加厉,让她忍无可忍,而这个决定,在她还在点星楼的时候就下了。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任破风拒绝了。  “五大宗门自有五大宗门的默契,而圣兽宗一直是出于中立,若贸然借人给姑娘去灭炎月门,就意味着圣兽宗要与弥勒宗开战,从此圣兽宗就不再中立。”  任破风道:“芙蓉殿属于圣兽宗的附属门派不假,任某也非常乐意帮姑娘的忙,只是此事牵涉太大,任某也只有拒绝了,还望姑娘不要介意。”  其实也不怪任破风拒绝,毕竟圣兽宗式微,保持中立也是不得已,虽然此次沈衣雪给他们换到了所有的功法秘籍,但不代表圣兽宗就此无敌了。何况,附属门派之间的争斗,一般主宗门也不会介入,因为一旦介入,那就成了两个主宗门之间的争斗。  就好像,小孩子打架,如果大人不介入,那就是孩子之间的事情,而一旦其中一方大人介入,那就成了两个家庭之间的矛盾。  而且,在任破风的盘算中,拒绝,也是为了得到更大的好处。  如果沈衣雪说的是提升整个圣兽宗弟子的境界,甚至包括他这个宗主的境界,把整个圣兽宗的实力提升到可以与剑宗并驾齐驱的地步,估计沈衣雪说要去灭弥勒宗他任破风也毫不犹豫地答应。  沈衣雪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因,所以她也不恼,只是淡笑道:是在下冒失了,任宗主一宗之主,眼界自然比在下要开阔,是在下思虑不周,还望宗主不要见怪。”  芙蓉殿的仇,当然是芙蓉殿出头最好,沈衣雪不是没有想过向红蕖借人,只是现在整个芙蓉殿都元气大伤,哪里能借给她人手?  再说,芙蓉殿多的是战斗力不强的花妖树怪,就算是有她相助,只怕也是送死的份儿。  沈衣雪在芙蓉殿这几天,不是没有观察过芙蓉殿的状况,所以最终才下定决心找任破风,只是她没想到任破风拒绝得如此干脆。  而沈衣雪不知道的是,一个附属宗门,圣兽宗肯做到如此地步,已经是比其他主宗门好太多了。  因着此事,三人一时安静下来,最后还是白竟艳打破了尴尬:“既然如此,沈姑娘就在芙蓉殿安心休养一段时日吧,也好让红蕖答谢姑娘的恩情。”  偏在此时,敲门声响起,一个声音传来:“启禀宗主,宗门有信传来。”  “进来。”任破风马上恢复了他宗主的威严,沉声吩咐道。  接着一个跟着任破风从圣兽宗来的门人进来,将一张请柬恭敬呈上,然后垂手肃立一边,等着任破风的吩咐。  任破风展开看时,却是天魔宗发来的请柬。意思是天魔宗的现任宗主夜飞白已经飞升魔界,下个月少宗主夜流觞举行继任大典,请任破风参加。  任破风咬了咬牙,这得多久了,修真界也没有出现一个飞升的修者,可是忽然就出现一个,竟然还是天魔宗的人,什么时候才能轮得到他圣兽宗?  同时也奇怪,既然是飞升,为何没有邀请各宗观礼,反而只在一个月后的继任大典请人出席?  沈衣雪也听到了任破风处理这件事情的时候,并没有避开她。因此她也听到了,这才明白夜流觞突然离开的原因。  沈衣雪不知道的是,任破风不回避她,是因为听应天翔和何锐勇说的,这位少宗主对沈衣雪非常在意,如此也是存了交好沈衣雪的意思。  之后,任破风要回圣兽宗处理此事,而白竟艳仍然留了下来,将芙蓉殿的日常事务与红蕖做了一个交接。同时留下来的还有应天翔。  任破风走的时候,将何锐勇提拔成了副门主,与白竟艳一个级别,这才施施然离去。 第三十三章  求救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接下来的日子,沈衣雪过得很是平静。芙蓉殿所处位置灵气充沛,她每日吸收灵气补养身体,倒也渐渐恢复过来。  红蕖虽然是殿主,却是个温柔平和的人,行事也让人感觉温和而舒心。对沈衣雪这个救命恩人不远亦不近,距离把持得刚好,让沈衣雪很是自在。  期间她也曾向沈衣雪追问过历劫的消息,被沈衣雪反过来追问原因之后,很是不自然地作罢。  这也让沈衣雪惦记起了历劫,想起他的不辞而别,说走就走,却又微微有些恼火。  何锐勇虽然被提升了副宗主,却是个挂了副宗主名头的空架子,没有什么实际权力,所以依然留在了芙蓉殿,整日跟在红蕖身后。  白竟艳在芙蓉殿一切步入正轨以后,却没有回圣兽宗,偶尔也会陪着沈衣雪聊聊天,应该是存了拉拢的心思。只是沈衣雪对她虽无恶感,却也没有好感,她讨了几次没趣后也就不来了。  这日,沈衣雪刚刚停下修炼,就见黑鹰冲了进来,身后跟着白竟艳。  白竟艳知道沈衣雪不太乐意看到自己,简单客套两句就拿出了一个锦囊:“沈姑娘打开看看,可识得囊中之物?”  “本来今日是要来向姑娘辞行的,动身之际收到了宗主的来信,命我交给姑娘。”  沈衣雪打开,里面是一只金钗,攒成凤凰戏牡丹的样式,十分精致。  这是月瑶的金钗!沈衣雪记得清清楚楚,这是那位卓郡王所赠,月瑶十分地宝贝,连碰都不肯让沈衣雪碰一下,沈衣雪还因此取笑过她。  直觉月瑶出事了,沈衣雪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连忙把信展开,上面果然是月瑶的梅花小篆,只是非常凌乱潦草,显然是情绪极其不稳,只写着:见字速来圣兽宗,月瑶。  沈衣雪一时心乱如麻,月瑶是在人界唯一对她伸出援手的人,虽然她的援手是有目的的,但依旧温暖了那时的自己。如今,月瑶似乎是遇到了麻烦,她怎么能无动于衷,怎么能坐视不理!  “还有吗?”沈衣雪握紧拳头,努力让自己镇定,“可有其他言语?”  白竟艳摇头,略微带着歉意:“还有宗主的口信,让我听姑娘的吩咐。”  任破风这是算准自己一定会去圣兽宗了?沈衣雪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却也顾不得计较了,毕竟相比起来,还是月瑶比较重要。  于是,沈衣雪马上去向红蕖辞行,红蕖很是挽留了一阵,见沈衣雪去意已决,才问了一句:“如果历劫师父回来,是否需要我替你传讯?”  “不用。”沈衣雪不加思索地说了一句,“如果他回到修真界,会感应到我所处的位置。”  看到红蕖的脸色有些难看,再联想到红蕖总是向自己追问历劫的事情,沈衣雪就是再反应迟钝,只怕也看明白了,一时不知该替何锐勇惋惜,还是该替历劫高兴。  在沈衣雪心里,历劫这个和尚,真的一点都不像个和尚,所以有女子心悦之,沈衣雪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想到历劫,她又有些许担忧,也不知他在鬼界如何了,一切进展是否顺利。而后又想到雪暮寒,也不知道他到底准备如何处置徐修平。  何锐勇似乎也察觉到了红蕖的异常,态度变得有些消沉,人也沉默了,只是她现在哪里有那个闲心去管历劫红蕖何锐勇怎么样,她的一颗心早飞到圣兽宗去了。  白竟艳一走,带着两个宗门弟子一起回去,而应天翔同时也跟着一起回圣兽宗,只有何锐勇这个无所事事的副宗主,虽然红蕖的举动让他刺心,却依旧选择了留在芙蓉殿,追随在月瑶身边。  两个圣兽宗的弟子,都是化形境界,一个活泼机灵,名叫孙河,另一个一派谦谦君子之风,名叫萧风骨,在圣兽宗中也算是小头目之类。  这五个人中,沈衣雪是客,白竟艳是副宗主,应天翔是左护法,只有孙河和萧风骨地位低下,所以一路上有什么跑腿打杂的事情,几乎都落到了二人头上。  不过对此二人并无怨言,反而一副乐呵呵的模样,对沈衣雪更是殷勤备至,伺候得十分周到。  沈衣雪对此没有多想过什么,只是想到自己,从人界开始,第一次被牙婆带着上路,然后多次辗转,在路上都没有受到如此照顾,而在去圣兽宗的路上却享受到了,一时竟然有如在梦中的感觉。  只是,让沈衣雪十分不解的是,黑鹰这次在路上非常地粘她,原来都是高高飞在天上,偶尔下来看自己一眼,现在却变成了一直蹲在自己肩去,偶尔才去天上盘旋一两圈。让沈衣雪直说它是只世界上最懒的鹰  气得白竟艳直要赶走它,有时候还会冲应天翔发脾气,说他教出一只不会飞的笨蛋,应天翔只是嘴角含着一丝讽意地听着,并不言语。  这一路上十分平静,辗转路过的地方,风景还十分秀丽,只是沈衣雪急着救月瑶,没什么心思去欣赏,一路上拒绝了孙河与萧风好几次邀请。  当然也没有仔细理会这几个人之间的古怪,只当是当无聊的戏码看着。  当一行人赶到圣兽宗宗门所在的万胜山时,任破风竟然亲自下山来迎,从山脚到山顶,一路都是红毡铺地,那场面十分恢宏,显然是把沈衣雪奉为上宾。  对此,沈衣雪并不太在意,虚与委蛇地与任破风客套了几句。  只是当她没有看到月瑶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没想到任破风给她的答案是:“月瑶长老……姑娘进去之后就知道了。”  这句话让沈衣雪的心再次沉了下来:“可是她出了什么意外?”  “姑娘放心,”任破风连忙道,“月瑶长老一切安好。”  一切安好?急切地让自己前来,却不露面,沈衣雪有些想不明白了。只得随着任破风进入圣兽宗的大门。  任破风知道她心急,同时也得了月瑶的吩咐,因此没有再客套下去,直接引着沈衣雪来到了一座大殿跟前。  大殿很是精美,气势恢宏,而且就以月瑶的名字而名,可见月瑶在圣兽宗的地位的确不低。  “月瑶长老,沈姑娘来了。”  任破风没有直接引沈衣雪进入,反而在门外恭敬地通报了一声。  里面传来一个略显沙哑的女子声音:“让雪儿进来,你先自行退下。”  果然是月瑶的声音!  只是那声音听起来异常的疲惫,似乎还带着一丝哭泣过后的鼻音,让沈衣雪的心头泛起了几分疑惑。  只是到了此刻,她再也顾不得任破风,直接就推门而入。  殿内虽然布置得宜,却有种说不出的清冷,沈衣雪随手掩上殿门,见四下无人,不确定地唤了一句:“月瑶?”  紧接着就见一个女子冲了过来,一把搂住了沈衣雪,“雪儿,你救救他!你救救他!”  声音里满是无助和哀求,若非沈衣雪熟悉月瑶,几乎要以为这不是月瑶的声音了。她顾不得惊喜,顾不得与沈衣雪叙旧,一心想要沈衣雪帮忙。  “月瑶姐姐。”  沈衣雪轻拍月瑶,感觉她原本虽纤细却不失肉感的身体变得十分消瘦,让沈衣雪不由一阵心疼,“你要我救什么人?出什么事情了吗?”  因为沈衣雪当时是昏迷着被历劫带出春仙阁的,所以之后月瑶的被赎身的事情沈衣雪并不知道。  待沈衣雪醒来,已经与历劫在路上,沈衣雪并不知月瑶打昏自己与历劫谈话的事情,只以为是历劫被自己逼得无奈,才带自己离开我,所以没有追问过月瑶的消息,当然历劫也没有主动告诉她。  如今发现月瑶是作妇人打扮,沈衣雪不禁惊讶了一下,却也知道暂时没问。  月瑶有些形容憔悴,甚至头发都微微有些散乱,眼睛也红肿的厉害,显然是哭了不少次。  只是月瑶也没搂着沈衣雪哭太久就收起了眼泪:“雪儿,你随我来。”  边说边拉住沈衣雪的手,直往大殿深处走去。  沈衣雪被月瑶引着,穿过层层纱幔,又转了两转,这才进入了一间不算大的屋子。  屋子雅致而朴素,一面屏风将人的视线隔开,沈衣雪留意到,那屏风后面居然还有淡淡的灵力波动。  转过去,屏风后面是一张白玉雕成的大床,那显然不是普通玉床,上面溢出的天地灵气纯净而浓郁,形成了淡淡的白雾浮绕其上。  沈衣雪被月瑶拉到了床前,就看到一个男子静静地躺上面。  浓黑英挺的长眉斜飞入鬓,眼睛紧紧闭起,挺直的鼻梁下,薄薄的嘴唇十分苍白,应该是个十分好看的男子。  男子穿的衣服应该是有品级的,只是沈衣雪看不太懂,也无从判断男子的身份。  可以感应到,男子只是个身体强健的普通人,只是不知为何被月瑶带到了此处?  沈衣雪一脸不解地望着月瑶。  月瑶上前,拿丝巾轻轻拭了拭男子的额头,对着沈衣雪道:“雪儿,帮我,救救他。”  她不待沈衣雪回答,又补充了一句:“你一定可以的,是不是?”  那神情,如果沈衣雪说个不能就要承受不住似的。沈衣雪从未见过这样的月瑶,虽然很想知道月瑶的遭遇,却也知道不是问的时候。  于是点头,也不多话,将手搭在男子的手腕上,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 第三十四章  接风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这个男子的体内有着和和历劫一样的灰黑色气息,红蕖体内应该是被摄取真魂之后残留下来的,也不是很多。历劫则是由于是佛修的原因,对那气息天生有一定的克制,才得以保住真魂,坚持到见到自己。  没有想到,此时,在这个人界男子的体内,她再一次感觉到了那种气息。  沈衣雪看着月瑶那张无助的脸,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要驱除男子体内的灰黑色气息,对她来说不难,问题是她不知道这男子会不会如红蕖一样丢了真魂,那样就不是她能救得过来的了。  犹豫了许久,沈衣雪实在不忍心再看月瑶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艰难地开口问:“月瑶姐,他……昏迷多久了?”  月瑶怔了一怔,似是在回想,半晌才道:“大概有一个半月了吧。”  “你的修为远高于我,你可有替他检查?”沈衣雪斟酌这词句,尽量问得轻松,生怕月瑶被刺激到。  好在月瑶只是一时急的乱了方寸,在沈衣雪的引导下慢慢冷静下来,开始回忆事情真相。  大概是两个月前,皇帝在举行了一次宴会,因为月瑶的身份不宜参加,只卓郡王一个人去,回来以后向月瑶提及,当时宴会上皇帝给众人介绍了一个道士,据说是神通了得,还当场表演了一番,令人啧啧称奇。  月瑶当时只以为是个在人界刚刚修炼还未进入修真界的小修者,所以并未放在心上,现在想来,从那次卓郡王回府之后,就一只精神仄仄,再过了半个多月就突然陷入了昏迷。月瑶想尽办法也没能救醒,如此又折腾了半个月,不得已以自己的真气相护,将其带回圣兽宗想办法。  恰好任破风刚从芙蓉殿归来不久,于是向月瑶提及沈衣雪的金针之术,月瑶这才匆忙写信,沈衣雪赶来。  沈衣雪见月瑶久久不语,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也不打扰,静待她思考。  月瑶的脸上变了又变,终于是以手覆上了卓郡王的额头,然后脸上突然就变得苍白。  “那个道士果然有问题!”月瑶的声音转冷,“我早就该想到的!”  沈衣雪见她脸色有异,又听她如此言语,不禁也问了一句:“那这个人的真魂……”  “不在了!”月瑶现在的反应绝对很快,“你是怎么知道他的真魂不在的?”  她看着沈衣雪,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既然你知道,就一定有法子可以救他,是不是?”  “月瑶姐姐。”沈衣雪实在不想打击她,却也不得不实话实说,“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我前些日子救醒的芙蓉殿主红蕖就是昏迷不醒,失了真魂。”  沈衣雪继续道:“刚才我在这个人的体内,发现了和红蕖一样的灰黑色气息,让我觉得很冷很邪恶。”  “红蕖的真魂是被历劫带回来的,具体从什么地方带来的,我也不知道。”沈衣雪道,“而且,当时他自己也受了伤,身上也沾染了那种灰黑色的气息。”  沈衣雪看到月瑶冷静下来,才将自己知道的全说了出来,最好道:“我可以以金针将这人体内的那种气息逼出来,但是寻找他真魂的事情我就帮不上忙了。”  月瑶听沈衣雪一直“这个人,这个人”如何如何,知道她在表达自己的小情绪,连忙道:“你呀,怎么这才几日不见,就变得如此刁钻,他是我在人界的夫君,卓郡王。”  “原来是姐夫呀。”沈衣雪见月瑶情绪稳定下来,就开始拿月瑶取笑,“姐姐早不告诉我。”  至少月瑶现在知道了卓郡王昏迷的真正原因,心定了下来,人也放松下来,“把你送走之后,他就替我赎了身。”  月瑶的表情变得柔和而幸福:“虽然他不能给我正妃之位,可是却将正妃之位空了出来,更兼整个王府只有我一个女人。”  沈衣雪闻言也替月瑶高兴,毕竟不是每个女子都能找到一个如此真心待自己的良人,可是她想到月瑶曾说的“尘缘”,又问了一句:“姐姐,他就是你的未了尘缘吗?”  月瑶点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却忽然嗔道:“好了,既然你可以驱除他体内的邪恶气息,那就快去,真魂的事情我会再想办法的。”  沈衣雪当然看出了月瑶对卓郡王的在意,因此也不避开月瑶,直接就让月瑶替她布置结界,并且取出了伽蓝冰魄针。  月瑶看到伽蓝冰魄针,眼前一亮,却一心都在卓郡王身上,竟然忍住了没问,随手布了一个能容下三个人的结界出来。  沈衣雪救治红蕖所消耗的混沌之气这些日子已经恢复过来,再加上卓郡王是在人界沾染的那种气息,加上人界的各种限制,倒是没有浪费沈衣雪多少混沌之气就驱除干净了。  看着卓郡王的脸上恢复正常,月瑶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事情,沈衣雪基本上是帮不上忙的,毕竟她不知道要如何寻找真魂,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关于和那邪恶气息有关的龙血尺的事情,涉及到的徐修平和炎月门的事情告诉了月瑶,让月瑶自己去判断。  虽然沈衣雪消耗的混沌之气不多,但也需要休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月瑶就将沈衣雪安排在自己的月瑶殿里,没有让任破风安排客房。两个人在一起同吃同睡,互相讲述自春仙阁一别后各自发生的事情。  月瑶承认了当时将沈衣雪打晕的事,她的理由是:只要历劫知道即使沈衣雪人在青楼也并非就接触不到修真界。这个青楼里还有一只顺应天意在此的狐狸精,历劫若不能将之赶走,就只有让沈衣雪离开。  当然,事实证明,月瑶是对的。  只是当月瑶听沈衣雪说起关于芙蓉殿险遭灭门的时候,脸色有些难看,再听说任破风拒绝借人给沈衣雪的时候,脸色已经难看的厉害。  然而愤怒最终化为无奈,月瑶一脸歉意地向沈衣雪解释:“雪儿,你也莫要怪他不肯,只怪圣兽宗比起其他三个宗门来,差得太多了!”  然后又说:“你为圣兽宗做的,我也都知道,在此多谢你了。”  沈衣雪笑道:“月瑶姐姐,你若还让我叫你一声姐姐,就莫要再提谢不谢的话,事情本就因我而起,自然要由我来解决。”  “话不能这么说。”月瑶固执地道,“你为圣兽宗做的太多了,炎月门的事情,我答应你,正好我要去炎月门一趟。”  沈衣雪知道她要去炎月门找徐氏父子,追查关于鬼界龙血尺的事情,所以也不再推辞,只问了一句:“若是姐姐真的要去,务必易容成我的样子,留一两个活口。”  月瑶疑惑地看着沈衣雪:“这样你会惹麻烦的。”  沈衣雪笑着将雪暮寒赠给自己的玉剑取下,递给月瑶:“放心吧,我还有一个强大的师父和宗门呢,总不能连点麻烦都解决不了吧?”  月瑶听她这话别有深意,知道她是另有打算,却没有接那玉剑:“既然如此,那就依你,不过这玉剑就不必了,我弄个差不多的,让人能看个大概就可以了。”  心中却在感叹,当初在春仙阁柔弱被动的小女子,现在居然学会了筹谋与算计。而且一算计竟然是要算计一个宗门,具体如何,她一个向来自诩机智的天狐都看不太懂,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或许真的是命运使然吧,若没有当初剑宗的强掳,若没有历劫的坚持因果,何来今日眼前这个满心算计的小女子。  果真是“彩莲出,魔妃现。天地倾,六界乱”!  那个谶言没有错,她的选择也没有错,也许,这才是圣兽宗真正崛起的机会!  月瑶是个说走就走的性子,果真连说都没向沈衣雪再说一声,就动身离开。  月瑶离开的第二日,沈衣雪就接到任破风的邀请,说是为她设宴接风,并说耽误到现在也是不得已,因为知道月瑶有事找她,也知道她需要休养,所以才没有立即举办。  沈衣雪找不到推辞的理由,所以只得应了下来。  只是,她想不明白的是,为何他们非得等月瑶离开才开口,或者,既然已经如此,干脆等月瑶回来不是更好?  存着这个小小的疑惑,沈衣雪去了任破风设宴的星津台。  星津台精美奢华,应该是经常用来接待来宾的地方,任破风不但亲自作陪,还有白竟艳,竟然连红蕖和何锐勇也被从芙蓉殿召了回来,另外还有几个自己不认识的男女,应该地位也不低,竟然也出来作陪。可见任破风对自己的重视。  任破风将那几个男女一一介绍给了沈衣雪,分别是圣兽宗的几个附属门派的门主一类。  其中银丝谷的柳丝丝是个柔软妖媚的女子,目中却精光闪烁。金凤宫的秋羽仪高贵艳丽,仪态万方,  紫龙宫的浪分波则是器宇轩昂,风度翩翩,麒麟轩的林吐玉却是斯文优雅,从容不迫。  至此,圣兽宗的五大附属门派的门主全部到齐,包括两个副宗主,左护法应天翔和新提拔上来的右护法萧风骨。  这么多圣兽宗的核心人物聚在一起,却是为了自己接风,沈衣雪想着都觉好笑,他们有那么真心接待自己吗?只怕是讨好自己想提升境界是真。  令沈衣雪没有想到的是,这所谓的接风宴,目的竟然比自己想的还有复杂。 第三十五章  算计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据任破风说,那酒是出自金龙宫的佳酿,名为醉仙翁,极为难得,在修真界也是十分难得。  那酒呈透明的琥珀色,看着十分喜人。沈衣雪不得已喝了,果然是甘冽清甜,入口醇柔绵软,余香久久不散。  既然是为沈衣雪接风,众人自然要多敬沈衣雪几杯,沈衣雪就是想推辞也推辞不得,一时竟然喝得有些多了。  听着那些人的恭维,看着那些略带讨好的眼神,沈衣雪死死管住自己的舌头,不让自己多说话,她可不想就此应下替哪个提升境界的事情来。  最终,竟然是昏昏沉沉地什么都不知道了。  至于是什么人将自己送回的月瑶殿,沈衣雪一概不知。  沈衣雪不知道的是,将自己送回的人并未马上离去,而是徘徊在自己床前,一脸迷醉的表情。  那人颤抖着手却解沈衣雪腰间的带子。  结果一道淡淡的金光流过,吓了那人一跳,接着他再想解沈衣雪的衣服,却发现无论如何都解不开。急得他额头上的汗珠子都流了下来。  他转而去解沈衣雪颈子间的纽扣,突然却一个金色的卍字冲出,一下正中那人眉心,那人哼都没哼一声就晕了过去。  待沈衣雪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一个场景,月瑶背对自己,站在床前,一个男人跪在地上正瑟瑟发抖,不停地告饶。  “我就知道你们对我这妹妹不安好心,我刚一离开就想算计她!”月瑶的气势迫人,无形的威严让那个男人连跪都跪不住,直接瘫软在地,话也说不出来,就听月瑶逼问:“说,是谁指使你如此的?别说是你自己的主意,我还不知道你?借你一百个胆子你也不敢!”  那人仍旧不说话,沈衣雪坐起身来,这才看到那个男人的脸,竟然是新提拔上来的右护法萧风骨。  月瑶闻声转身,看到沈衣雪醒来,忙道:“雪儿,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适?”  沈衣雪摇头,除了宿醉醒来刹那的一片空白,她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连头疼的感觉都没有,她又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一切如常,就是不知道是谁替她脱了鞋子。  月瑶见沈衣雪一脸的迷惑,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真是个傻丫头,我在人界教你的全都忘光了吗?”  “到底出什么事情了?”沈衣雪看着地上的萧风骨,“他为何会在我的房间里?”  气的月瑶转身不去理会她,向地上的萧风骨冷声道:“你觉得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是吗?还是你觉得我不会对你痛下杀手?”  萧风骨牙关紧咬,冷汗涔涔,却还是强自不语。  月瑶大怒,素手探出如爪,对着萧风骨遥遥就抓了过去!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任破风与白竟艳冲了进来,后面呼啦啦地跟着五大附属门主和应天翔何锐勇。  “长老!”白竟艳一把托住月瑶的手,“萧风骨犯了什么错,竟然令长老对他下如此杀手?我圣兽宗本就式微,有人才出现不易,还请长老网开一面!”  月瑶暂时停手,对着进来的诸人冷冷一笑,道:“说吧,你们之中,是谁指使的萧风骨?”  任破风见状,忙跪了下去:“不知长老所说到底何事?还请长老明示。”  白竟艳却对准了沈衣雪,道:“沈姑娘,此事发生在你的房间,还望姑娘直言,到底萧风骨何事得罪的姑娘,也好让他给姑娘赔礼道歉。”  “赔礼道歉?”月瑶气得冷笑连连,“你说的可真轻巧,这是赔礼道歉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吗?”  月瑶冷眼看着在场的每个人:“不管是谁指使的萧风骨,自己站出来,我给她留个全尸,否则,就等着魂飞魄散!”  别看月瑶平时娇艳柔媚,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可一旦真的动怒,却让人感到了铺天盖地的威压,毕竟是可以飞升的修者,那气势,不是一般人可以比得上的。  月瑶见众人还是不说话,竟然再次向萧风骨凌空抓去,速度奇快,一下将一团淡绿的光影抓在手中,寒声道:“真以为我不敢是吗?”  那淡绿的光影,赫然就是萧风骨的模样,紧接着,不待众人反应过来,月瑶就五指如爪,一下抓在那萧风骨的光影的头上!  “不要!”白竟艳惊呼一声,想要阻止却被旁边的任破风一把拉住。  就见月瑶另一只手虚空轻抚,一个画面就凌空出现在众人面前。画中,白竟艳对着萧风骨耳语着什么,萧风骨先是犹豫,后是恐惧,最后咬着牙重重的点头,白竟艳这才满意离开。  再就是给沈衣雪的接风宴,沈衣雪醉倒,白竟艳指派应天翔去做什么事情,萧风骨送沈衣雪回房间。  沈衣雪看到萧风骨脱了自己的鞋子,又准备解自己的衣服,一下什么也明白过来,不由红了脸,却恨恨地盯着地上萧风骨软倒的尸体。  原来如此!怪不得月瑶说她傻,她的确是傻,都被人算计到头上还兀自不知。  她连忙继续看那画面,却见萧风骨死活解不开,最后碰到自己的颈子,就被飞出的一道金光击中眉心,晕了过去,再就看到了月瑶。  画面中的月瑶显然是明白什么,对着萧风骨横眉怒目,怒气冲冲地说着什么,再然后她就看到自己醒来。  想到刚才白竟艳逼问自己发生了什么事,现在想来只觉得对方心思恶毒,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那让她如何开口?  就在沈衣雪心绪纷乱的时候,门外一阵强烈的灵气波动,一道金光闪过,接着历劫急匆匆地进来,直冲到自己面前:“你还好吧?有没有出什么事?”  沈衣雪对历劫的气海没有消,闻言声音转冷;“我好不好关你何事?”  历劫闻言,呆了一下,半天才道:“我临走之前,在你的化雪禅衣上设了一道禁制,若有人在你意识不清的时候想要解开你的衣服,会被我的佛光击中。”  “可是我刚一回到人界,就感觉到禁制被启动了。”历劫解释道,眼睛里全是担忧。“先不要和我赌气好吗?”  沈衣雪见他一脸的风尘仆仆,知道他的确是火速赶来的,再想到的确是那禁制救了自己,因此心下一软,面色也柔和了下来,对着历劫笑了一笑:“我没事,月瑶姐姐正在处理此事。”  历劫这才看到月瑶,脸色立即冷了下来,连声音也转冷:“天狐月瑶,你不是应该在人界吗?”  月瑶向历劫盈盈一拜,声音中竟然带着几分请求的意味:“还请容月瑶处理完宗门事物再向大师解释。”  沈衣雪拉了历劫一把:“你干什么?一回来就针对月瑶姐姐?”  历劫被沈衣雪这个略带撒娇意味的动作给惊艳到了,一时竟然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就呆呆地看着沈衣雪。月瑶看到,抿嘴一笑,转头就去继续处理白竟艳的事情了。  当初她在人界帮这个女子,真的是非常正确,太值了。  这时,就听跪在地上的白竟艳道:“话是如此,只是沈姑娘也没有受到什么伤害,长老如此处置,是否过分了些。”  月瑶闻言冷笑:“那若是被萧风骨得手了呢?我又该如何处置?”  “那就让萧风骨对沈姑娘负责,沈姑娘也可从此留在圣兽宗与长老为伴,又有何不可?”白竟艳也豁出去了,“这对我圣兽宗也没有坏处,岂不是两全其美?属下也是为了圣兽宗着想……”  “啪——”  月瑶再也听不下去,忍不住上前,一个耳光就打了下去!  “你是自己动手,还是让我帮你?”月瑶被气得半天没有开口,一开口就要白竟艳的命,非常直接干脆。  眼见任破风有求情的意思,月瑶不他开口,就对他说道:“任破风!宗门内发生如此大事?你这个宗主是怎么当的?如果你觉得不能胜任,那就让出位置。”  月瑶看着几个附属门主,竟然直接问:“你们觉得如何?”  几个附属门主面面相觑,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做答,答是那就是完全得罪死了任破风,万一月瑶没有更换宗主的意思,那他们以后可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可是,底下几个附属门主谁敢说自己就完全对主宗门的门主之位没有肖想?圣兽宗不同于其他宗门,宗主之位只能在主宗产生,附属宗门如果出现天资过人者,一样可以参与竞争宗主之位。  所以几个人一时都沉默下来。  任破风脸色一变:“长老你这是何意?”  “何意?”月瑶冷笑,“若此事你不知情,那这个宗主当得也就没意思了,若此事你知情却不阻止,那你就是整个圣兽宗的罪人!你就和白竟艳一同给我这妹妹谢罪吧!  此言一出,不止圣兽宗的人楞了,就连沈衣雪也吓了一跳,忙道:“月瑶姐姐,你处置了萧风骨我就非常感激了,何至于连任宗主也怪罪?”  沈衣雪只说“任宗主”,却绝口不提白竟艳,显然是没有放过白竟艳的意思。  这件事情白竟艳是主谋,萧风骨只能算是帮凶,但毕竟是月瑶宗门内的人,月瑶处置到如此地步她已经很感激了,不想太过分。  月瑶回头看着沈衣雪,见沈衣雪说的真心实意,所以最后叹道:“好吧,既如此,那就罢了任破风的宗主之位,降为普通弟子。”  此言一出,任破风脸色惨白,久久无语,看着沈衣雪的眼神却异常复杂,也不知是感激还是怨恨。 第三十六章  真心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瑶当然听出了沈衣雪话中的意思,看都不看着白竟艳一眼,那手就再次向白竟艳凌空抓去!  白竟艳脸色惨白,却动弹不得。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托住,又如同一只风筝,竟然悬在半空之中。  历劫看得皱眉,却终是没有言语,只向沈衣雪低声道:“别看了。”  今天沈衣雪终于是见识了月瑶铁血的一面,虽然心里有那么一点不舒服,但想到对方的身份地位,倒也不觉有何不妥。  何况今日之事本就因自己而起,若自己可以警觉一些,又何至于此?  她忽然想起来圣兽宗的路上,萧风骨和那个孙河就对她殷勤地特别,再想到黑鹰的表现,还有应天翔嘴角那淡淡的嘲讽,沈衣雪突然明白,只怕那个时候白竟艳就存了设计她的心思,只是应天翔虽然看得出来,却不好提醒自己,应该是与黑鹰沟通过,所以黑鹰才会那么粘着自己。  沈衣雪心中一时闪过无数念头,忽然觉得,一味地仁慈善良也许只会害了更多的人。  当看到白竟艳被取了金丹,最终现形为一朵枯萎的牡丹花时,沈衣雪虽然略有诧异,却也没有多么恐惧。  而一直留言她表情的历劫,则是心中轻叹:她果然是变了。  只是他却无力阻止什么,所谓的因果,所谓的轮回,原来他自己的手也在推动因果,原来他自己也已经进入了轮回!只是此刻,只怕他自己也无法全身而退!  那边月瑶将一颗绿色的珠子握在手中,对着众人道:“今日之事,到此为止,若是还有人存了和他们一样的心思,就别怪我狠心无情!”  随后又道:“继任宗主之事,稍后我会召开宗门大会选出,在新宗主选出之前,我会暂代宗主之位。”  月瑶又看了看沈衣雪:“我有意邀请雪儿做我圣兽宗的客卿长老,同我一样有宗主的任免权,雪儿你看如何?”  沈衣雪没想到月瑶会提出如此邀请,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圣兽宗的五大附属门主还有副宗主个个都是一脸的不可思议,不过一个刚入修真界的女修者,修为又不高,为何月瑶长老如此拉拢,是否太过分了一些。  历劫却冷冷开口了,他怎么能运行月瑶如此算计沈衣雪:“我不答应!天狐月瑶,你倒是打得好算盘!”  月瑶闻言楞了一下,然而她心思狡黠,就当没有听到历劫的话,转头看向沈衣雪:“雪儿,你的意思呢?我可以不通告其他宗门,不让剑宗的人知道,如何?若你愿意听从历劫师父的话,我也不会多说什么。”  历劫想要反驳她,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  沈衣雪这才回过神来,本来也不想答应,可是看到历劫问也不问自己就径自替自己决定,她心中就有气,她就是不想按照历劫的意思去办,因此不看历劫难看的脸色:“我同意。”  “你……”历劫没有想到沈衣雪竟然真的答应,虽然知道她要跟自己拧着来,却没有想到这样的事情她也敢答应,一时竟然不知如何开口全说。  而月瑶根本就不给历劫劝说的机会,立即拉起沈衣雪的手,向圣兽宗的众人道:“既如此,那你们就先来拜见沈长老吧,继任宗主的人选,会以沈长老的意思为主。”  看着不情不愿却不得不跪下向沈衣雪行礼的众人,月瑶微冷的目光淡淡地扫过,“我希望可以尽早选定继任的宗主。”  这话的意思,就差直接说,你们若是想当宗主,就赶紧去讨好沈衣雪吧。  月瑶说完,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直接挥了挥手,让众人退了出去。  红蕖走在众人最后,见其他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回身向历劫盈盈一拜:“红蕖多谢历劫师父相救之恩。”  说完,低头一笑,不待历劫开口,便翩然离去。  月瑶看着红蕖的背影,目光微冷,终是没有开口说话,反而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直到看不见红蕖的纤柔的背影。  众人一走,室内终于是安静下来,月瑶正准备开口,就听历劫板着脸,冷着声音道:“你现在可以解释一下,你为何会出现在修真界了吗?”  月瑶勾唇一笑,难得看到一板一眼的历劫如此表情,可见刚才沈衣雪同意做客卿长老的事情,让历劫有多么憋屈。他不好多说沈衣雪什么,这不就拿自己发作了?  沈衣雪当然也看到了,她也很乐意看历劫如此吃瘪:“月瑶姐姐的夫君似乎也被摄走了真魂。”  历劫闻言,果然不再追究月瑶私自回修真界的事情,转而问起了月瑶,月瑶知道历劫在追查鬼修的事情,当然不会向历劫隐瞒,连忙将事情经过再讲了一遍。  “你私自带了普通人进入修真界?”  历劫面色凛若冰霜,瞪了月瑶一眼,让月瑶也不由心生寒意,打了个哆嗦。  正待开口,却听沈衣雪道:“不然呢?你总不能让月瑶姐姐把姐夫独自留在人界,看着姐夫丢了性命吧?”  “你――”  历劫被沈衣雪给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本就是个不擅言辞的人,对沈衣雪更是无可奈何,只说了一个“你”字,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半晌,历劫回了神,不去看沈衣雪,只盯着月瑶:“六界之间的规则,想必你是知道的。”  月瑶垂下头去,面上却毫无畏惧之色:“是,只是此事的确是迫于无奈,还望大师通融一下。”  历劫看着月瑶,似乎要看进对方的心里去,许久才说了一句:“你动了真心。”  “是,”月瑶并不否认,“卓郡王前世曾对月瑶有过救命之恩,这就是月瑶的未了尘缘,此恩,月瑶必报。”  “那个卓郡王本就是短命之相,你若出手,就不怕天意难违?”  月瑶低头,再抬起头时,眼中已是珠泪盈盈:“大师所言,月瑶当然明白,只是万事万物,谁能真的无情无心?”  她顿了一顿:“大师能吗?若果然天道无情,何以这万类苍生如此欣欣向荣?若果然天道无情,何以这芸芸众生如此生机勃勃?若果然天道无情,为何大师还要如此奔走?无心无情,那就此任他去吧!反倒落得清闲自在,不是吗?”  历劫心头一震,没有想到月瑶会如此发问,一时竟然陷入了沉思中去。  自己真的是无心无情吗?历劫在问自己,月瑶所言,虽然偏激了一些,但也不是没有她的道理。如果不是为天下苍生,他入世又是为了什么?不就是维护六界规则,让天下苍生合乐安康吗?若是无心无情,那他的所作所为,又是为了什么?  月瑶一笑,向沈衣雪告辞一声,翩然离去。  沈衣雪看着历劫痴痴呆呆,一时反而不知该以何种态度来对他,加上她自己心里有气,因此干脆就任由历劫如此,自己去找月瑶另寻房间去了。  接下来,沈衣雪完全后悔了与历劫赌气而答应成为圣兽宗客卿长老的事情!  因为月瑶的话说的太明显了!想要成为下一任宗主,必须得她同意才行。所以这些个人几乎每天都往她临时的居所跑,一个个小心翼翼,恭恭敬敬地,让沈衣雪几乎都要起鸡皮疙瘩了,就这还得笑脸相迎,因为人家谁都没有得罪她呀。  再不就是邀请她出去赴宴,参观圣兽宗的一些风景比较优美的地方,甚至还有给她送天地灵宝的!圣兽宗缺功法秘籍,缺法宝灵器,却独独不缺天地灵宝!  最让沈衣雪郁闷的就是,月瑶第二天就再次离开了圣兽宗,不知道又去了哪里,她应付不来的时候,想找人都找不到!  沈衣雪大概算了一下,短短两天下来,浪分波来了三次,送来了他紫龙宫的一件名为“问心珠”,秋羽仪仗着自己同是女子,竟然来了七次!邀沈衣雪赴宴三次!就连柔媚的柳丝丝也来邀沈衣雪去她的银丝谷一游!  只有林吐玉来了一次,没有邀请也没有送灵宝,只是微微嘲讽地问她:“当客卿长老的感觉如何?沈姑娘觉得自己可以胜任吗?”  沈衣雪快被他气死了,只是这时候她后悔有什么用呢?就是想请辞也得找到月瑶才行啊。  林吐玉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又说了一句:“我们圣兽宗,都是妖修,沈姑娘毕竟与我们不是同类,月瑶长老可能有她的道理,但有些心意姑娘心领就好了,何必为了一时的意气之争把自己卷进来呢?”  他似乎看穿了自己的全部心思,知道自己是因为跟历劫赌气才答应的,沈衣雪忽然觉得,也许他才是最适合圣兽宗宗主的位置的那个人。  这样想着,沈衣雪却没有立即开口,心却慢慢冷静下来,自己就是向月瑶请辞,也得替月瑶选一个真正适合圣兽宗的宗主来。月瑶要的,无非是自己对圣兽宗的善意,只要自己做到这一点,向月瑶请辞应该也不是难事。  这时红蕖来了,问她历劫是否醒来,林吐玉趁机告辞。  历劫倒是清醒了,可气的是他就冷眼看着沈衣雪手忙脚乱的应付那些人,一句话也不说。对于红蕖的道谢,他连理都没理,让红蕖很是尴尬的离去了。  沈衣雪同他说话,他也不理,把沈衣雪气的咬牙。  然后历劫也离开了,又是一声不吭,招呼不打就走了,沈衣雪是当天晚上才发现的,不过气过之后,也就释然,毕竟历劫不辞而别的次数太多,她也习惯了。 第三十七章 师徒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月瑶看着历劫离去的方向,眼睛笑得眯了起来,就像一只狐狸。不对,她本来就是一只狐狸。  这个护天道人已经入了自己的因果中去了,从此他就不再是一个纯粹的护天道人,他更是一个男人,一个对不该的人动了真心的男人。  历劫来找她,只有一件事情,就是要她同意沈衣雪辞去客卿长老的位置。  月瑶当时笑得无比灿烂:“这是雪儿自己答应的,我为什么要同意她请辞,再说,你来同我说这些,她知道吗?”  历劫沉默,半天才又说:“你要的无非是圣兽宗将来的得以保全,甚至成为第一宗门,现在你已经收获了她的善意,还想要什么?”  “不把她绑在圣兽宗的大船上,我怎么可以放心?”月瑶的回答很漫不经心,却是寸步不让。“如果不是知道你在她的化雪禅衣上设了禁止,你觉得我会不会就此采用白竟艳的主意呢?”  历劫的脸色变了:“她应付不了那些的。若是那些人做的过分,只怕你会适得其反。”  “我替你去找卓郡王的真魂,你答应沈衣雪辞去客卿长老的事情。如何?”历劫给出了条件,“事后,我不追究你私带普通人到修真界的事情。”  “你的条件我很想答应,但我不会主动让雪儿请辞的。”月瑶想了一想,道,“最多是她请辞我不拦着。”  月瑶的目光平静,在历劫看了却有几分嘲讽:“我会尊重雪儿的意思。”  历劫闻言,不由怔了一怔,然后才沉默地离去。  “还有,你最好不要耽误太久,希望你能在我圣兽宗的宗主继任大典回来。”月瑶冲着历劫的背影,扬声说了最后一句。  月瑶一回到圣兽宗,沈衣雪就迫不及待地找到了她:“月瑶姐姐,你还是饶了我吧。”  她向月瑶诉着苦:“你不在这几天我快被那几个附属门主烦死了,天天来找我!早知道这个长老要这样辛苦,我不要当了。”  “那是因为他们想当宗主。”月瑶笑了笑,“对不起,雪儿,这次我利用了你一下,如果是让他们竞选,时间太长,让我指定,一时我也看不清那个更适合做宗主。所以我自己离开,把事情推到你的头上。“  月瑶解释着:“你初来修真界,他们可能会以为你比较天真,可能用几句好话或者天地灵宝一收买就给他们宗主的位置。”  沈衣雪点头,表示自己不介意,因为月瑶的话表示她会同意自己辞去客卿长老职位的事情。月瑶想要选出一个合适的宗主来领导圣兽宗这本身也没有错,沈衣雪表示可以理解,那么这几天的不胜其烦就当是回报月瑶了。  却听月瑶又道:“不过,雪儿,你现在可有合适的宗主人选,我知道宗内很多弟子对我邀请你为客卿长老一事不满,我希望你最后再帮我一次,允许你辞去长老职位的事情,让新宗主来做。”  沈衣雪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月瑶:“五大附属门主,红蕖过于温柔,浪分波过于骄傲,秋羽仪有些虚伪,柳丝丝性情不定,只怕易生反骨,所以我觉得林吐玉合适。”  “只有他对我说我不适合做圣兽宗的客卿长老,却愿意相信你此举大有深意,让我只要接受圣兽宗的善意就可以。”沈衣雪道,“当然主意还要月瑶姐姐来拿。”  月瑶点点头,很是认可沈衣雪的话,却又正色道:“听你所言,的确如此。不过我仍然希望继任的宗主能得到你的认可和善意。”  对于月瑶如此在意自己的态度,沈衣雪有些迷惑,却还是答道:“好,我答应姐姐,不论我身处何时何地,都对圣兽宗心存善意。”  月瑶这才满意地笑了,告诉沈衣雪,历劫离开是去寻找卓郡王的真魂,以期从中得到潜入人界的鬼修的线索。  林吐玉既然宗主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让另外的浪分波等人一时无法接受,但既然月瑶决定了,就不容更改。月瑶也不啰嗦,她也不愿代理宗内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让林吐玉早早举行继任大典,以求自己可以安心回人界。  月瑶把时间定在了五日后,就不管了,什么发请柬布置会场安排客房招待来宾的事情,统统丢给林吐玉去办理,理由是提前锻炼一下。  事实证明,沈衣雪的眼光是对的,林吐玉将一切都安排地井井有条,事情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在大典举行的前一天晚上,月瑶将林吐玉唤进了房内,也不知说了什么,林吐玉出来以后,看沈衣雪的眼神愈发古怪,竟似带着几分畏惧,让沈衣雪大为好奇。  去问月瑶,月瑶却告诉她:“你现在可以去向林吐玉辞去客卿长老之位了。”  沈衣雪如蒙大赦,也顾不得追问林吐玉古怪变化的原因,赶紧就去找他谈自己辞去长老位的事情了。  第二日的宗门大典之前,林吐玉先宣布了沈衣雪辞去客卿长老之位的事情,然后才开始的举行仪式。  至此,沈衣雪在圣兽宗的身份就只是月瑶的私人好友,所以那些繁琐的仪式她完全可以不必参加,她本也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反而乐得清闲。  然而,沈衣雪想清闲也清闲不了,天魔宗这次派来的使者是上次跟在夜流觞身边的那个红衣女子,名叫颜如魅,在宴会中途离席的时候,看到了沈衣雪,将沈衣雪拦在半路。  沈衣雪对她无好感也无恶感,对于她拦路的行为很是郁闷:“颜姑娘拦住路,是有什么事情吗?”  颜如魅人如其名,娇艳而充满魅惑,虽然年纪不大,却美艳动人。笑着向沈衣雪行礼:“沈姑娘,我家宗主有令,不论是哪个天魔宗门人,看到沈姑娘一定要请沈姑娘参加宗主的继任大典。”  沈衣雪一愣,自己修为不高,更兼同意拜了雪暮寒为师,夜流觞如此心切让自己去参加他的继任大典做什么?当下有意拒绝,却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你告诉夜流觞,我雪暮寒届时一定携弟子沈衣雪按时到达。”  “雪暮寒——”  颜如魅一惊,将对方的名字呼出,而沈衣雪只跟着说了一个“雪”字,便马上改了口:“师父!你怎么在这里?”  就见雪暮寒一身清冷如月,风姿不改,只是看颜如魅的眼色不善:“颜护法就不必单独再邀请我这个弟子了!”  “既然如此,那么半个月后,天魔宗恭候暮雪真人大驾。”  颜如魅知道雪暮寒既然出现在此,一定是为沈衣雪而来,所以也不留下自讨没趣,行礼之后转身离去。  沈衣雪一步步蹭到雪暮寒面前,再次行礼:“拜见师父。”  “怎么?在这里看到我这个师父很意外?”雪暮寒的声音依旧清冷,却透着一丝笑意,“这么长时间,你的事情该办完了吧?刚刚前面的宴席上我看到芙蓉殿主了。”  “啊?”  沈衣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当初告诉雪暮寒要救治芙蓉殿主红蕖,因此不能立即跟对方回宗门的,现在雪暮寒都看到红蕖无恙了,自己自然是要跟对方回剑宗了。  “师父,你是来参加诉圣兽宗宗主的继任大典的?”  雪暮寒点点头,接着问沈衣雪:“既然如此,为何不回宗门,还要在圣兽宗留连?”  沈衣雪闻言,心中一惊,还有为自己托月瑶灭炎月门的事情被雪暮寒怀疑了,当下心一横,做出一副犹犹豫豫却又十分委屈的样子:“师父,我……”  见自己这个弟子如此表情,雪暮寒也有些诧异,有他在点星楼那番话,想来应该是没有人敢欺负她才对,怎么现在竟是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出什么事了?”雪暮寒的声音转冷,“是谁?”  沈衣雪没有直接说,却问雪暮寒:“天魔宗明明在半个月前就发了宗主继任大典的请柬,为何圣兽宗突然就换了宗主不说,还如此急切,也不怕天魔宗不喜,你可知道原因?”  雪暮寒皱起眉头:“直说,不要和师父卖关子!”  “哦。”沈衣雪翻了个白眼,“因为我和圣兽宗的月瑶长老在人界相识,上任宗主任破风冒犯了我,被月瑶给免了宗主之位,同时还处死了副宗主白竟艳和新提拔的护法萧风骨。”  “到底怎么回事?”雪暮寒听得云里雾里,眉头皱得更紧,只听她说被冒犯,心一下提了起来:“把话说清楚!”  “我从头开始讲,师父当我卖关子,我直接说结果,师父也不满意。”沈衣雪冲着雪暮寒半是撒娇半是抱怨,“到底要我怎么样啊?”  “你!”看着那似嗔非嗔的娇俏模样,雪暮寒想发脾气都发不出来,最后用手指轻点了一下那光洁如玉的额头,“你呀!”  见沈衣雪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雪暮寒声音蓦然转冷:“你不说,我也可查到,现在告诉我,谁动了玉剑的禁制!”  “什么禁制?”这次轮到沈衣雪吃惊了,“玉剑上有什么禁止。”  “护主。”雪暮寒道,“你把它挂在何处就护住何处。我刚刚发现,那禁止已经启用过了。”  说着瞄了一眼沈衣雪的腰间,心思电转,寒声道:“可是同一件事?”  动了一个女子的腰间,沈衣雪自己说有人冒犯,雪暮寒隐隐猜到了什么,却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也不好再问沈衣雪,只好道:“我自会去向人打听此事。”  沈衣雪见他眼中杀机隐现,也被吓住,毕竟是月瑶的宗门,她不想因此让雪暮寒恼了圣兽宗,所以还是老老实实把事情经过讲了。  雪暮寒的确有怀疑沈衣雪留在圣兽宗的目的,没有想到却是这样的原因,一时竟然呆住,也为自己的胡乱猜测懊悔不已。自己的弟子遭此羞辱,而自己这个师父却在疑心自己的弟子。  一个女子,被自己逼着将如此羞人的事情讲出,雪暮寒想到此处有些自责,声音也柔和了下来:“跟我离开圣兽宗吧。”  沈衣雪用委屈却又欣喜的眼神看着雪暮寒,点了点头。 第三十八章  杀机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雪暮寒此次是代表剑宗参加圣兽宗宗主的继任大典的,所以还不能立即离开。  沈衣雪跟着他来到了宴会大厅,被安排跟着崔言智,稍后待宴会结束再一同离去。  从崔言智口中得知,天魔宗此次的态度很奇怪,不但没有因为圣兽宗提前举行宗主继任大典的事情发怒,而且还给新任宗主重新递了请柬。弥勒宗的代表是个枯干瘦小的老和尚,法名枯蝉,据崔言智讲在弥勒宗地位也不低,经常替宗主参加这类应酬。  天机门从不参加,每次都是灵宝斋,丹药坊或者太和楼的掌柜代替,这才来的据说是银冠城内灵宝斋的掌柜,当然也是个普通人。  至于为何这次又是雪暮寒代表剑宗,崔言智似乎不愿多言,沈衣雪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很为雪暮寒不忿的样子,却一时也猜不出来。毕竟沈衣雪没有去过剑宗,对雪暮寒在剑宗的情况不甚了解,只是想来应该不是太如意,从上次问他他的闪烁其词就可以感觉出来。  听崔言智说,雪暮寒这次是主动要求出席的,而且稍后天魔宗的继任大典也是雪暮寒主动揽下,对此剑宗宗主凌飞宵十分满意,不过副宗主洛自真对此颇有微词。  崔言智是个心思单纯的人,从他嘴里套话不是太难的事情,他虽然对沈衣雪越过自己先成了雪暮寒的入室弟子而对沈衣雪有点小意见,但若有外人他还是十分维护沈衣雪这个师妹的。  当然,对于是师姐还是师妹的问题,二人肯定经过了一番争论,沈衣雪不想自己所谓的入室弟子身份让对方心生怨恨,所以最终按照崔言智的意思,按照入门早晚当了师妹。  这让崔言智甚是满意,看沈衣雪也顺眼多了,所以沈衣雪才能从他口中得到许多消息。  对此,雪暮寒是视而不见的,他不认为这种事情还需要自己去调解,沈衣雪应该自己能处理,当然他对沈衣雪的表现还是满意的。  然而,宴会结束,本该就此告辞离去,谁想月瑶居然亲自来邀沈衣雪,原来是历劫终于带回了卓郡王的真魂,需要沈衣雪再次出手。  雪暮寒与崔言智就此又留下,待沈衣雪事情了结同行。  当然,历劫是知道雪暮寒的,他知道雪暮寒带走了徐修平,所以当然对雪暮寒是否勾结鬼界之事有所怀疑,二人碰面,免不了一番试探,只是雪暮寒一贯清冷孤傲,对人却是一副谦谦君子之风,历劫却是个油盐不进的性子,所以结果自然是历劫探到了雪暮寒的事情,而雪暮寒却没有摸到历劫的底。当然,这些沈衣雪自然是不知。  就连弥勒宗的大和尚枯蝉大师听说历劫在此,也巴巴地赶了来,没有立即离开的意思,显然是想与历劫搭上话。  然而,历劫却似乎在寻找卓郡王真魂的时候发现了什么,又匆匆离去,让枯蝉扑了个空。  临去前,历劫给沈衣雪留了口讯,是月瑶传的,大意是雪暮寒应该是没有问题,剑宗有问题的只怕另有其人,让沈衣雪自己多加小心。  沈衣雪将卓郡王的真魂送进体内,看着卓郡王恢复月瑶终于放下心来,沈衣雪自然不会等卓郡王醒来,跟着雪暮寒离了圣兽宗。  此时距天魔宗夜流觞的继任大典还有半个多月,如果驭气飞行,只要三五日便能到。此事雪暮寒当然没有问题,可崔言智还是个半吊子,沈衣雪更是一窍不通,所以依旧是步行。  路上,雪暮寒开始检查沈衣雪的身体,并开始教她一些基本的轻身功夫,哪怕做不到驭气乘风,日行千里,紧急时刻逃命还是可以的。  崔言智顺便也跟着沾了光,对沈衣雪的好感大大提升。  从剑宗普通弟子可以修炼的穿云追风诀,到烟罗拂柳诀,雪暮寒传授沈衣雪的这些口诀功法,比起她当日从白玉沉那里偷师的高明了不止十倍百倍,因此修行起来进步十分神速。  只是,稍微让沈衣雪奇怪的是,雪暮寒只是传授她轻身功法,却从未传过她一丝半点的对敌招式口诀。  雪暮寒是个真正的严师,传授心法的时候十分严苛,不允许有一点点差错,沈衣雪一开始没少挨罚,打手心,不吃东西,都是有的。是后来沈衣雪摸清的他的脾气,这才减少了挨罚的次数。  除了传授功法的时候,雪暮寒很沉默,甚至可以一天不说一句话,对此,崔言智表示,很正常。  沈衣雪问及原因,崔言智却不肯多说,一副义愤填膺却又憋屈难言的表情。  沈衣雪知道他是不肯说,一次没有忍住,去问了雪暮寒:“师父,你不喜欢回剑宗,为什么?”  如果说,上次在雪暮寒布置的结界内,沈衣雪还是探询的口气,这次就是完全肯定,直接追问原因了。  雪暮寒的脸上变得很难看,久久不语,最后直接罚沈衣雪练了三天的烟罗拂柳身法,并且是不准吃任何东西地练三天,崔言智求情也没有用。  最后把沈衣雪累的几乎脱力,这才吩咐崔言智扶了沈衣雪,继续赶路。  崔言智对此趁雪暮寒不注意,偷偷道:“不要再问师父这些了,师父……”  沈衣雪对崔言智的欲言又止十分不满,也低声道:“可是,我都拜师了,师父不带我回宗门也就算了,还不让我了解宗门的情况。是我这个弟子丢人还是见不得宗门?”  崔言智扶着她,终是不忍看沈衣雪难过的表情,叹道:“师父原来不是这样的。不问世事,只是一心修炼,所以是宗门之中,出了宗主之外,修为最高的。”  他抬头看了一眼前面不远处雪暮寒的背影,咬了咬牙,才道:“后来,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现在的副宗主,一个散修,也不知道和宗主说了什么,宗主就开始派卫师伯和百里师伯出外办事,最后带回一个普通人回来……”  沈衣雪听他说带回一个普通人回来,心中一惊,直觉想到了原铭,强迫自己不去打听那普通人的下落,强装镇定地听下去,就听崔言智继续道:“那个新来的副宗主就把那个人带着去了宗门的禁地剑心谷,之后就一直没有出来。师父似乎是知道了什么,去找过宗主,两个人争吵的很凶,几乎整个宗门都知道了。后来卫师伯又出去过一次,却带了伤回来,师父再次去找了宗主,最后不欢而散”  “灵宝斋的拍卖场,师父就主动要求去参加。回去之后就开始闭关,直到这次圣兽宗宗主的继任大典,他有出来参加,说是要带回你在身边,并且再去天魔宗参加天魔宗的继任大典,暂时不回宗门。”崔言智同情地看着雪暮寒,目中流露出不忍之色。  前面的雪暮寒依旧没有回头,似乎没有听到二人的谈话,但是沈衣雪知道,他都知道,只是不想阻止而已。  从那之后,沈衣雪对雪暮寒反倒多了几分同情,虽然崔言智说的不甚清楚,但也够她想明白一些事情了,也不知是否沈衣雪的错觉,总觉得雪暮寒看自己的眼神带着一丝愧疚。  待她仔细去看,雪暮寒却仍然是冷冷清清,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  这种情况下,沈衣雪就与崔言智一起,要么两个人切磋功法,要么崔言智讲一些修真界的趣事给沈衣雪听,总之不会让自己跟着雪暮寒闷着。  圣兽宗的辖域内,地广人稀,多山林,所以师徒三人这一路几乎都在翻山,穿林,涉湖,连个人都没有遇到,沈衣雪与崔言智都还没有到完全可以辟谷的境界,所以还要解决五脏庙的问题,只是不用像普通人那样一日三餐而已。  只是,往往崔言智抓只兔子,被沈衣雪给放了,抓只山鸡,沈衣雪也不舍得下手,最后只能摘野果充饥,对此崔言智抱怨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雪暮寒性子清冷,对于二人之间的这种琐事,一向是充耳不闻,任由二人自行解决。  所以,当崔言智看到出现在眼前的小村落的时候,几乎是泪流满面了,直呼:“终于不用吃野果子啦!”  然后几乎是向那村子狂奔而去!  沈衣雪冲他背影翻个白眼,继续跟在雪暮寒身后,不急不缓地慢慢向着村子走去。  一边走,沈衣雪一边问:“师父,怎么修真界不全是修者吗?怎么还会有小村子?村里的是普通人还是修者?”  崔言智给沈衣雪讲修真界的趣事,讲修真界的门派,人物,规矩,却没有给沈衣雪讲过修真界最基本的东西。  “有。”雪暮寒很耐心地给这个弟子普及着修真界最基本的知识,“他们往往自成村落,寿命在一百五十岁左右,中间如果出现天资过人,适合修炼者,一般会被各大宗门发现并带回宗门培养。  “不然,光靠从人界进入,你以为能有多少修者?”雪暮寒盯着崔言智的背影,忽然目光一凛,喝道:“言智,回来!  沈衣雪吓了一跳,剩下的话也忘记问了。  然而还是晚了,崔言智刚走到村口,突然就不由自主地向前一冲,接这就消失在视线之中!  雪暮寒脸上微变,沈衣雪只觉得眼前一花,雪暮寒已经出现在崔言智消失的地方,接着也如崔言智一般消失不见!  沈衣雪一时愣住,雪暮寒还不像历劫,历劫离开还知道给自己留句话,雪暮寒却是一声不吭就没了影,心里不由埋怨这个师父,怎么一点都不知道理会自己这个弟子的死活。  正在犹豫之间,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怨毒的声音:“沈衣雪!”  沈衣雪心里一惊,身后森森杀意袭来,直透骨髓! 第三十九章  黑蛇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雪暮寒所传沈衣雪的穿云追风诀主要是快,而烟罗拂柳则主要是轻盈灵动。沈衣雪此时下意识地使出了烟罗拂柳向一旁飘了开去,在半空中折过身子。  那身姿轻盈曼妙,随风而动的衣裙让她看起来如同一朵盛开在半空的雪莲花。  轻盈地落了下来,变成了和背后偷袭的人面对面,沈衣雪看到眼前的人,半天才不太确定地问道:“你是……徐昊峰?”  不怪沈衣雪不确定,实在是眼前这个人,和她印象中的徐昊峰相差太大了!  她记忆里的徐昊峰,虽然不能说特别英俊,但也是个翩翩少年,可眼前这人,简直就像一个恶鬼,整张脸都泛着灰黑色的死气,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眶,乌青的眼圈,一双血红的眼珠子死死地瞪着自己,如果不是那依旧方正的脸,沈衣雪几乎认不出他来。  徐昊峰的声音也变了,如同夜枭啼叫,直刺人耳膜:“亏你还记得我!”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沈衣雪皱眉,就是丹田毁了,不能修炼,也不至于就变成这不人不鬼的样子呀。  “还不是拜你所赐!”徐昊峰的怨毒地瞪着沈衣雪,“我要修炼!修炼!”  他如同疯癫了一般,在原地转着圈:“可是我没有了丹田,我不能修炼,有人给了我不用丹田也可以修炼的功法秘籍,我当然要用!”  沈衣雪厌恶地别开目光:“所以你就变成了这样?那你也不应该来找我呀,你去找给你这邪恶功法的人去。”  “我要修炼,我要变强,我要娶夕柔,我要报丹田被废之仇!”徐昊峰如同被刺激了一般,大叫,“我要杀了你!”  说话间,徐昊峰突然拿出剑就朝沈衣雪刺了过来!  那剑似乎不是用金玉所铸,剑身惨白,就好像人骨的颜色,上面还染着一层淡淡的猩红,看着十分可怖。上面还有一层灰黑色的气息笼罩,让人触之生寒。  沈衣雪对那灰黑色的气息实在是陌生不起来,因为和历劫红蕖卓郡王身上的一模一样,都让人感觉到阴冷而邪恶。  鬼修!  徐昊峰成了一个鬼修!沈衣雪马上判断出来,应该是徐昊峰修炼了鬼界流传出来的某种功法。因为鬼修没有实体,当然也不修丹田,所以对徐昊峰这个丹田被废的人来说,反而可以修炼。  这其中的道理一想明白,沈衣雪再不犹豫,马上取出了伽蓝冰魄针,混沌之气注入,那伽蓝冰魄针上面立即有七彩光华流转其上,依着沈衣雪的心意,变成了一寸粗,二尺半长。  雪暮寒没有教给沈衣雪这打斗的功夫,沈衣雪只有此刻自己逼着自己对敌了。  沈衣雪突然就想明白了雪暮寒的意思,就是只允许她逃跑,不允许她对敌,更不允许她杀人!  不教就不教,她就拿着当棍子使,打人总该会吧!  眼看着徐昊峰的骨剑刺来,沈衣雪不假思索地就拿着大号的伽蓝冰魄针挡了开去,两者撞到一起,立刻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伽蓝冰魄针似乎对那灰黑色的气息天生就有一种克制,那气息立刻被伽蓝冰魄针的七彩光芒慢慢吞噬。  只是那种吞噬,非常地缓慢,根本阻止不了那灰黑色的气息向着沈衣雪攀缠过来的速度。  沈衣雪大惊失色,被那气息缠上的后果她都不用去想,见识都见识了好几次了,所以只能后退!  穿风追云诀运起,混沌之气再次流转全身,沈衣雪如同闪电一般向后直退!  徐昊峰如同跗骨之蛆,毫不犹豫地跟了上来,又是一剑劈出!  沈衣雪这个时候恨死雪暮寒了,心道只要自己这次脱险,如果雪暮寒还不肯教自己一些对敌的招数,这个师父她就不要了。  这样想着,手里却丝毫不敢大意,那骨剑不能碰,就只剩下躲了,沈衣雪再次如烟罗拂柳,身子轻盈如羽毛,也不知怎么一转就到了徐昊峰背后,随即又是穿云追风诀,一下就出去十几丈。  徐昊峰大怒,那双眼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挥舞着骨剑就追了上去!  于是,两个人一个追,一个逃,徐昊峰追不上,沈衣雪却也逃不远,一路就向着西北方向去了。  此时沈衣雪与雪暮寒本就已经到了圣兽宗域界的边缘部分,正是出于一个剑宗圣兽宗和天魔宗交界处,此处向东就是圣兽宗的域界,向北就可进入剑宗域界,向西就是天魔宗的域界,若是向西北,那就是无极山脉。  无极山脉自东北绵延向西南,如同一条巨龙横亘在剑宗与天魔宗之间。  一进入此地,沈衣雪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体内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顶到心口位置却又被死死压住,直把心口顶得生疼。  徐昊峰也跟着进来,不过很快就跟丢了沈衣雪。  至少沈衣雪是这么认为的,可这并不值得庆幸,因为她陷入了更大的危机,迷路了!  沈衣雪在里面转了三天,还是没有走出那密林。  她明明是朝着一个方向走的,可不知怎么就走回了原地,就算是用烟罗拂柳到了树尖尖上,也只能看到一片绿海。  雪暮寒曾经说过,只要她将体内真气灌注进玉剑,让玉剑化形,他就可以感应到她的位置,可是在这个地方,沈衣雪体内的混沌之气只能让玉剑泛起一层光晕,根本无法化形。  还好伽蓝冰魄针在这里还不受影响,能够根据她的心意变换大小长短。  看着快黑下来的天色,沈衣雪哀叹,又一天快过去了,她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走出这个鬼地方。  将手里猎到的兔子拔了皮,沈衣雪带着血就咬了下去,费力地用牙齿将一小块生肉撕下,咀嚼,再吞进肚子。  如果崔言智在此,看到沈衣雪茹毛饮血的样子,非得跳起来不可,这还是那个宁可吃野果也不肯杀小动物的沈衣雪吗?  没办法,饿呀,沈衣雪只想填饱肚子再说,什么想法也没有了。  沈衣雪拍了拍手,将最后一块生肉吞下,就带着一手的血准备找地方过夜了。  “嘶嘶――”  声音吓了沈衣雪一跳,接着就听到嘁哩喀喳,树木被撞断的声音。  沈衣雪不惊反喜,不管出现的是什么,总算是让她发现除了她之外的大型生物了。  当两只如同碧绿灯笼一样的眼睛出现在沈衣雪视线中的时候,沈衣雪终于是笑不出来了。  蛇!一条蛇!一条很大很长的蛇!  这条蛇有多大呢?这么说吧,光是蛇身就有两个沈衣雪粗,长度沈衣雪一时都目测不出来,最少得有七八丈的样子  沈衣雪冷汗下来了。  那蛇似乎也发现了沈衣雪,冲着沈衣雪就游动了过来,黑色的蛇信子嘶嘶地吐着。  离得近了,沈衣雪发现那蛇与普通的蛇还不一样,通身漆黑如墨,偏偏在暮色中还泛着淡淡的紫色,头顶正中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紫红色肉瘤,竟然带着星星点点的金色光芒。  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那气息中人欲呕,闻之目眩,似乎含有能致人晕眩的毒素,让沈衣雪一阵头晕。  沈衣雪本能地想要躲开,烟罗拂柳诀运起,身子轻盈灵动,随着黑蛇吐出的腥臭气息就飘了开去。  沈衣雪因此也吸到了那腥臭的气息,只觉得头晕目眩,几欲晕倒!  她不敢晕倒,一下咬住自己的舌尖,剧痛让她一下子清醒过来,强撑着再次躲开。  黑蛇一下子失去目标,身子一扭,“哗啦”又是三五棵大树被它的巨尾扫断!  沈衣雪只得随着黑蛇带起的劲风再次飘动着身子,一下到了黑蛇的侧面,穿云追风诀运转,身形如电,却没有跃出太远去。  不是轻身功法不好,也不是沈衣雪修炼的不好,实在是树太多,挡住了路线,沈衣雪无比郁闷!  逃都逃不远!  那黑蛇见沈衣雪有逃跑的意思,张开了大嘴,不再往外吐气,反而开始冲着沈衣雪往里吸气。  一时间,落叶枯枝,漫天纷飞,全都奔向了黑蛇的巨口。  沈衣雪只得取出伽蓝冰魄针,将其化作短剑的形状,顺着黑蛇的吸力,映着黑蛇就冲了过去,手中的伽蓝冰魄针,一下扎向黑蛇的眼睛!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那蛇又是黑色,反而是沈衣雪的白衣更加显眼。而黑蛇身上,只有那双碧绿的眼睛目标明显!  所以沈衣雪毫不犹豫地刺向了它的眼珠子!  黑蛇似乎也察觉了沈衣雪的企图,一个扭头,沈衣雪就撞在了它那裂开的大嘴里面的牙齿上!  沈衣雪的伽蓝冰魄针一下刺进了黑蛇的嘴里!  黑蛇猛地摆头,沈衣雪情急,伸手就抓住了它头顶的肉瘤!  伽蓝冰魄针一阵七彩光华流转,竟然一下消失在了黑蛇的嘴里,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沈衣雪抓着那紫红肉瘤,哪里还顾得上找伽蓝冰魄针,一个翻身就趴到了黑蛇的头上,另一只手也去抓那肉瘤。  黑蛇的头摆的更加厉害,沈衣雪死抓着不肯放手,身子随着黑蛇的头不停地摆来荡去,如同风中的秋千一样。  沈衣雪觉得自己的胳膊快断了。  可是她不敢松手,松了手,丢的就是命,她还没有报仇,还不想死。  那个肉瘤本来是柔软的,沈衣雪抓在手里突然就发觉一个尖锐的针状物从那肉瘤里面顶了出来! 第四十章  幻境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的手不敢松手,只好任凭那针尖刺痛自己的手掌。  似乎有温热的液体从手心流出,沈衣雪知道,那是自己的鲜血。针尖从内部刺破了肉瘤,又刺破了她的掌心。  鲜血顺着手掌,渗进了黑蛇的肉瘤里。  沈衣雪此时的意识都有些模糊了,却突然听到了一声绝望的嘶吼!  那声音惊天动地,直彻云霄,震得沈衣雪耳膜生疼,再也忍不住伸手去捂自己的耳朵!  松开了肉瘤,沈衣雪自然是被甩到地上的命运,然后晕死过去。  那黑蛇的肉瘤被刺开,继而裂开了一道缝隙,一颗紫红色,上面带着点点金光的珠子飞了出来。  天空,在这一瞬,变成了紫红色!  紫红色的云团滚滚而来,携着毁天灭地的威压,一下笼罩了沈衣雪和黑蛇的上空!  那紫红色的珠子,在这紫红云团下却如鱼得水一般,欢快地转起圈来,直绕着沈衣雪转了三五圈,才有些不情愿地悬浮在沈衣雪的头顶,生生地挤进了沈衣雪的眉心,倏忽一下,消失不见。  紫红的云团,渐渐消散,天空再次恢复了漆黑的颜色。  沈衣雪似乎陷入了一个奇怪的梦里。  梦里没有天空,没有大地,四周只有紫红的云团,翻滚着涌动着,暴怒的闪电如同利剑,又如同灵蛇,与那紫红的云团纠缠在一起。  沈衣雪找不到自己的身体,却以一种奇特的视角俯瞰着脚下的云团。  一座黑色的小山刺破云团的,如同紫色云海中的孤岛,却岿然不动。  一个女子,背对着自己,只看她那曼妙的身影,就可以想见她的风华绝代,独自立在山顶,怀中似乎还抱着什么。  天空中金色的天阳,银色的月亮,光芒似乎全都集中到了女子的怀中。  身上的衣裙无风自动,道道闪电入暴怒的蛇,又好像利剑,突然就像找到了目标似的,一下全冲着女子的怀抱而且。  那女子一下将怀中的事物高高抛起!  一个赤身露体的婴儿,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就朝着那紫红的云海落下。  柔和的金色光芒穿过云层,洒在婴儿身上,紧接着一抹白色裹住那婴儿小小的身体,随即那婴儿没入了云海,消失不见……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在沈衣雪的身上时,沈衣雪的眼睛终于睁开了。  头痛欲裂!  这是沈衣雪的第一个感觉,总感觉自己的脑海中多了什么东西,仔细体会却又什么也感觉不到。  她闭起了眼睛,梦中的画面再次浮现在眼前,那真的只是一个荒诞的梦吗?  为什么她会梦到那么一个女人,为什么那个女人会抛出那个婴儿?那个婴儿身上白色的东西又是什么?为什么她总会联想到自己身上的化雪禅衣?  沈衣雪觉得自己糊涂了。  浑身还是酸痛的厉害,她慢慢地站起身来。不管怎么样,她还要继续找从这树林里出去的路,直到她走不动为止。  那黑蛇不知道去了哪里,伽蓝冰魄针就静静地躺在不远处,沈衣雪过去捡了起来,开始背对着太阳走。  向西走,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方向。  不管雪暮寒去了哪里,最后肯定会到天魔宗去参加夜流觞的继任大典,所以沈衣雪只要向西走,她觉得应该就能进入天魔宗的地域,到时候也许还能与雪暮寒会合。  脑海中似乎多了什么东西,沈衣雪总能找到正确的方向,至于为什么,沈衣雪觉得,那就是一种直觉。沈衣雪不知道的是,她的额头中间,一颗紫红的珠子若隐若现,在闪着幽幽的光。  直到出来树林,沈衣雪还没有来得及松口气,就听一个声音冷冷道:“什么人?”  沈衣雪吓了一跳,随即却想要狂笑三声,人啊,终于被她看到一个人了。  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静静地站在自己的对面,墨黑的长发随风轻扬,冷漠的桃花眼里带着一丝警惕,正在审视着自己。  “这里是天魔宗吗?”  沈衣雪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反而问了一句,“我要找夜流觞。”  “你是什么人?”男子不为所动,继续着他自己的问题。  沈衣雪道:“我叫沈衣雪,在无极山脉里面迷了路,才走了出来。”  “你要编理由麻烦也编一个好点的。”男子显然是不相信,“我们的宗主夜流觞岂是什么人想见就能见的?再说沈衣雪,我们都知道,她是跟着剑宗的雪暮寒一起来天魔宗的。”  “你以为你说自己是沈衣雪,想见夜流觞,就会让你见了?”男子轻蔑地说道,用一副“你是白痴”的眼神看着沈衣雪。  沈衣雪大为郁闷,怎么从无极山脉里出来,自己反而不是自己了呢?  “那你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总可以吧?”  沈衣雪只好退而求其次,她打听路,自己去找夜流觞总可以吧?  “这里是天魔宗啊。”男子的回答更气人,“快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不从路上过来,反而从无极山上下来?是不是来破坏我们宗主继任大典的?”  原来是怀疑自己是奸细,沈衣雪心下明了,却更加郁闷,她怎么证明自己不是奸细呢?好像夜流觞从来都没有给过自己什么信物,她拿什么来证明?  男子见沈衣雪半晌不说话,还以为自己说对了,连忙又问:“你说,昨天夜里那紫红的云团是不是你弄出来的?有什么目的?”  沈衣雪莫民奇妙:“什么紫红的云团?什么目的?”  “装傻!”男子大怒,显然觉得沈衣雪侮辱了自己的智商,昨夜很多人都看到无极山脉上空有紫红的云团,这个女人竟然说不知道。说不知道紫云,还非说自己是从无极山脉里走出来的,分明就是在说谎嘛!  男子腾身而起,一道极淡的紫色光芒从掌心飞出,如电般射向了沈衣雪!  沈衣雪大惊,这是准备向自己动手了?当下本能地向后退去,谁知那紫芒犹如长了眼睛一般,竟然立刻就追了过来。  沈衣雪无奈,取出伽蓝冰魄针,化为三尺多长就迎面挡了过去。  既然躲不开,那就迎上去!  那紫芒被伽蓝冰魄针一下子给吞噬殆尽,男子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下竟然楞了。  沈衣雪也不还击,就站在原地看着对方发呆。  谁知那那那男子竟然手腕一翻,手中竟然出现了一把形状诡异的短剑来!  那短剑长约一尺,上面刻满了繁复的纹路和图案,隐隐约约的紫色光芒流转其上,如同要勾魂神魄一般。  沈衣雪一惊,连忙退开,叫道:“喂!你能不能讲点道理啊?”  男子也不见如何动作,那短剑突然就变长,一下幻出了漫天剑影向沈衣雪笼罩了过来!  沈衣雪一下被笼罩其中!  没有被剑刺痛的感觉,沈衣雪仿佛做了一个梦,有仿佛时光倒退,她又成了那个待嫁的新娘。  原铭掀起了她的盖头,两个人相视一笑,喝了交杯酒。转眼又给公婆敬了茶,每日原铭读书,她的医馆继续开着,所得诊金用来贴补家用。  原铭中了状元,衣锦还乡,她成了人人称羡的状元夫人。  再转眼,原铭带着她进了京城,做了当朝丞相,二人夫妻和乐,儿女绕膝。转眼间又白发苍苍,原铭辞官回归,与她回归墨山村。  日子如此简单,却又如此温暖。  沈衣雪觉得人生如此,也就心满意足了。  突然时空转换,四周紫红色的云团滚滚,分不清天地,她被一个女子抱在怀里,闪电漫天卷地地袭击向了自己,那女子将自己高高抛起,似乎是想要把自己送离此地,她似乎可以感觉到那女子的不舍和无奈。  一道金光笼罩着自己,如雪般沁凉的白纱覆盖在自己的小小的身体上,那一个个卍字轮闪闪发光,自己体内的某些东西似乎被压制。  自己带着那白纱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域界,白纱似乎被撕下来一块,剩下来的一块裹着自己继续飘行。  最终落在了原钟的铁匠铺子前面,原钟一开始恐惧自己,后来将自己送入对面的沈记医馆。  邋遢道人前来,把七色莲花带在自己身上,她觉得身体似乎被隔绝开来,再也感觉不到那些虎视眈眈的眼睛。  直到沈言离世,自己哭得死去活来,眉心生疼。  沈衣雪是真的觉得自己的眉心生疼,忽然一股沁凉的气息自眉心三开,流入了自己的脑海中,让她的头脑清醒过来。  什么地方!  沈衣雪猛地坐起身来,身上已经是冷汗涔涔,夜风吹来,让她忍不住大了个哆嗦。  环顾四周,没有了那个拿剑的男人,眼前月白色的帷幔正随风轻动。  掀起帷幔,沈衣雪从床上下来,一边走动一边打量着这个奢华却不失典雅的大房间。  房间很干净,摆设简单,紫檀木的几案上还摆着文房四宝。  砚台里新磨好的墨汁漆黑润泽,搁在笔枕上的狼毫上滴下了一滴墨汁,显然是主人有急事匆匆离开,未及收拾。  雪白的宣纸被铺子桌子正中,上面是一副描了一半的美人图。  沈衣雪一时兴起,多看了两眼,一下子愣住:这画上的女子,分明是自己的模样! 第四十一章  真相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你醒了?”  没有等沈衣雪想明白是什么人在给自己画像,房间的主人就回来了,魅惑人心的声音中却含着一丝欣慰。  沈衣雪抬头,就看到了夜流觞披着一身夜色推门而入,在房间里柔和的夜明珠的光线下,他的脸上有些苍白。  “夜流觞?”沈衣雪不太确定地叫了一声,随即笑了,如同一朵纯白的梨花突然绽放,清浅的笑意自嘴角荡漾开去,直到那亮晶晶的眼睛里也满是笑意。  夜流觞被她笑得一个恍神,竟然没有应答。  “那个人呢?”  沈衣雪没有问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反而问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夜流觞却明白了:“你是说宗内的左护法莫离忧吗?”  “对。”沈衣雪点头,“就是那个以剑让我进入幻境的人。”  “他被你伤到,我刚刚就是去看他了。”夜流觞一双邪魅的眼睛盯着沈衣雪,“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把他伤成那个样子。”  沈衣雪摇头:“我被他的剑带进了幻境,什么也不知道,醒来就在这里了。”  这个答案显然出乎了夜流觞的意料之外,他皱起了眉头,“你不知道?”  沈衣雪点头,“我真的不知道。”  夜流觞很郁闷,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才又问:“我听颜护法讲,她在天魔宗遇到你,邀你来天魔宗的时候,雪暮寒代你答应了,连请柬也没要?”  “是。”沈衣雪点头,“我的确的跟着雪暮寒来的,不过半路失散了,我被迫进入了无极山脉……”  “雪暮寒?”夜流觞笑得意味深长,“你叫他雪暮寒?”  沈衣雪一怔,这才想起来自己直呼师父的大名很有问题,不过对方是夜流觞,她也不介意,任由夜流觞在那里猜测她的真实意图,直接把自己进入无极山脉的经过讲了出来。  她不说,夜流觞也会问,还不如她自己主动说出来,毕竟她也有问题要问夜流觞。  听到雪暮寒将沈衣雪丢下去救崔言智的时候,夜流觞脸色变了变,当听到雪暮寒一消失,徐昊峰就出现追杀沈衣雪的时候,更是脸色铁青:“你这拜的是什么师父,一点都不管你这弟子的死活啊。”  在沈衣雪说出黑蛇的时候,夜流觞的眼睛亮了,但是结果沈衣雪晕过去,后面只能靠他自己猜,夜流觞表示很郁闷。  不过他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那黑蛇应该就是传说中存在于无极山脉中的混沌天魔蛇,最后应该是被伽蓝冰魄针从口中刺入,并刺破了它头顶的肉瘤,传说它头顶的肉瘤中有一颗混沌天魔珠,为修真界魔修的至宝。  那混沌天魔珠应该是钻入了沈衣雪眉心,所以当沈衣雪抵挡不住莫离忧的鸿蒙幻空剑时,眉心才会出现一道紫光,破了鸿蒙幻空剑带来的幻境。  当然这些是从莫离忧口中得知,夜流觞并没有隐瞒什么。  沈衣雪这才知道,自从自己中招,进入了幻境,最终要昏死的时候,眉心突然射出一道紫光,正中了鸿蒙幻空剑剑身。  莫离忧因此受到的反噬,一时也奈何她不得。  而沈衣雪自己也因为入境太深,一时昏迷,动弹不得。  而莫离忧之所以会去无极山脉,就是因为沈衣雪遇到黑蛇的当夜,夜流觞发现了无极山脉上空紫云翻滚的异象,这才派莫离忧前去查探究竟。  因为莫离忧虽然修为较高,但是很多时候粗心大意,夜流觞随后又派颜如魅跟去。  而颜如魅一到那里,就发现了心神受损的莫离忧和陷入幻境并昏迷的沈衣雪。好在颜如魅是见过沈衣雪的,所以又传了讯回来,夜流觞听说发现了沈衣雪,不顾手头的事务亲自去把人接了回来。  于是,沈衣雪醒过来直接就到了天魔宗。  两个人终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了,之后夜流觞叮嘱沈衣雪:“记住,你是五天之前就到的天魔宗。原因是当时被徐昊峰追杀,一路向西进入天魔宗,被宗门内的弟子发现带到天魔宗的,没有进入无极山脉,更不知道黑蛇的事情。”  说完发现沈衣雪一脸不解地看着自己,夜流觞忍不住轻点了一下对方的额头:“此事,你知我知,不能有第三人知道。”  “为什么?”沈衣雪捂住额头,抱怨地瞪了夜流觞一眼。  “为了你自己的性命。”夜流觞看着她,眼睛里有意味不明的光芒闪烁,“你虽然得到了混沌天魔珠,可惜自身实力过于弱小,被人知道只有被灭杀的份儿。”  夜流觞注视了她许久,终于是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有些事情也该告诉你了。还记得当初我到人界去的事情吗?”  “记得。”沈衣雪嘴角泛起一丝清浅的笑意,目光变得遥远而迷离,仿佛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遥远到像是上一世发生的事情。  夜流觞一时被那笑容迷惑,看着眼前的女子,竟然有些恍惑,这真的是当初那个柔弱无助的小女子吗?  习惯性地想要布起结界,夜流觞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声音里含着一丝冷冽的笑:“有些事情,你拦不住的。即使我不说,她早晚也会知道。历劫,你说呢?”  沈衣雪一怔,马上反应过来,转头看着房门,就见历劫苍白着脸,缓缓推门进来。  看着沈衣雪,历劫轻轻叹息一声,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  夜流觞布下的结界是淡淡的紫色,正好将三个人罩住,他看着沈衣雪,表情不再如平时那般,总是带着邪魅的笑,那严肃郑重的表情,让沈衣雪一时有些不习惯。  “有时候,最了解你的,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夜流觞开头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好像天魔宗和剑宗。”  剑宗有一把缺了剑魂的剑,名为战天,据说可以承载任何一个强大的剑魂。原本也没人把它当回事儿,可自从现在的宗主凌飞宵继任以来,就开始重视此剑,一心想要为其寻找一个完美的剑魂。  这一找,便是十几年,直到凌飞宵得到了轩辕剑残魂的消息。消息的来源,没有人知道,当时夜流觞的父亲,夜飞白猜测,很可能是现在的副宗主洛自真,因为洛自真本为散修,突然就成了剑宗的副宗主,若非能给剑宗带来巨大的利益,凌飞宵是不可能以犯众怒为代价,留下这个洛自真并许以高位的。  当然,这些都是夜飞白前期查出来的,只是近两年才开始把宗门内事情慢慢交给夜流觞的。  说起这些的时候,历劫一直静静地听着,直到夜流觞说起纯阴魔胎,他才目光复杂地看了沈衣雪一眼。  “自从我接管宗门事务以来,主要关心的就这两见事,一个是寻找纯阴魔胎,一个就是剑宗是否找到轩辕剑的残魂。”  夜流觞不顾历劫变得难看的脸色,继续向沈衣雪道:“关于纯阴魔胎会降世,在天魔宗是一直流传着的。而我的父亲在十六年前,曾经感应到过,因为似乎是出现在人界,他没有立即行动,待他下了决心的时候,却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这个时候历劫解释了一下:“那是因为纯阴魔胎的气息,被七色莲花掩盖。”  沈衣雪显然没有想到历劫说的如此直接,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心口,就听历劫又道:“七色莲花本来就是天道留给纯阴魔胎的一线生机,只要不离身,就会一直掩盖下去。”  原来如此!  怪不得自己在洞房等待原铭的时候,一个恍神掉了那七色莲花的时候,感觉如此奇怪!  历劫似乎是明白了沈衣雪的想法,对她轻轻点头,却是神色古怪,欲言又止。  夜流觞看着历劫的目光充满嘲讽:“。想说,你就直说,不想说,就闭嘴!”  历劫抬眼,那目光复杂而古怪,似嘲讽,似犹豫,似心疼,又似无奈。  最终他还是开口了:“七色莲花,是可以摘下的,只要……”  历劫目光幽深地看着沈衣雪:“你应该知道的,你的养父沈言没有告诉你吗?”  沈衣雪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最后终于点了点头,夜流觞却要抓狂了:“告诉你什么?”  历劫把夜流觞的手从沈衣雪的肩膀拿开:“你先继续说,让这丫头想想。”  夜流觞狠狠地瞪了历劫一眼,他不喜欢这种被人蒙在鼓里的感觉!尤其是被他所有意的人和他所厌恶的人同时蒙在鼓里!  然而,他终于是没有为难沈衣雪,松开了因一时激动抓住沈衣雪的手掌,开始继续讲述。  剑宗的人是如何感应的轩辕剑残魂的,这个夜流觞和历劫都不得而知。夜流觞只是发现,剑宗的人近几年来,频繁地出现在与人界的通道处,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偷偷跟踪着。  直到那一日,夜流觞突然就感应到了强烈的纯阴魔气,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追踪而去。却发现剑宗的人比他还快,手持一件十分逆天的法宝装走了原铭。  而他,却再次失去了纯阴魔胎的方位,不甘心就此离去,所以偷偷观察起了墨山村的众人,最终觉得被送走的沈衣雪可能性很大,于是悄悄追踪。  直到沈衣雪被吴牙婆踢打,七色莲花再次离开身体,泄露气息,夜流觞才完全确定下来。  “后面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夜流觞道,“我打算以洗尘汤给你沐浴,祛除身体杂质,带你进修真界天魔宗,却被发现了。”  说起这些夜流觞就很郁闷,有些哀怨地瞪了历劫一眼。  夜流觞当然要抱怨,如果不是历劫当时突然出手将他送回了修真界,他早就带着沈衣雪这个纯阴魔胎回了天魔宗。  对此,沈衣雪问夜流觞:“纯阴魔胎到底有什么用?” 第四十二章 心头血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最干净纯粹的魔气,当然是在魔族之祖蚩尤身上,被修者成为了纯阴魔气。一般具有纯阴魔气的修者被称为纯阴魔体,他们最终都会达到魔修的最高境界,飞升入魔界。  就比如夜天纵,就是天生的纯阴魔体,所以才会有当时天魔宗的一时大兴。  所以夜流觞想找沈衣雪的目的就十分明显了,就是为了壮大天魔宗。  对于沈衣雪体内纯阴魔气的来历,历劫所知道的就是,沈衣雪与原铭应该是相对而生的,原铭体内的是轩辕剑残魂,而沈衣雪体内的应该是另一半染了魔性的残魂,这也就是沈衣雪身具纯阴魔气的原因。  至于沈衣雪身上为何会有纯阴魔气,只能说是天意,历劫的推测是,应该和沈衣雪的身世有关系,只是连他也不知道沈衣雪的身世到底如何。  沈衣雪在人界是从天而降,在修真界也不知道谁是她的父母,要想知道,只怕还要去鬼界向丰都大帝询问。  如果当初沈衣雪能与原铭顺利结合,那么轩辕剑魂合二为一,从此沈衣雪自然只会是个普通女子,与六界苍生无关,可偏偏剑宗非要掳走原铭,导致了沈衣雪辗转流落,魔性再难压制。  历劫当初的本意,只是不想沈衣雪踏入修真界,却不想仍然是天意难违。  沈衣雪静静地听着,没有一滴眼泪。  如果三个月前,她听到这些,一定会为自己的境遇流泪,自己何其无辜,如果不是剑宗的一己私欲,何至于有她现在的身世飘零?  夜流觞轻叹了口气,对眼前这个女子多了几分真心的同情,十分难得地说了一句:“如果觉得自己委屈,就哭出来吧。”  “哭?”沈衣雪微哂,“我什么要哭?”  她冷冽的目光扫过历劫和夜流觞:“哭能让我回到三个月前吗?哭能抹杀我这三个月来所遭受的磨难吗?”  夜流觞一怔,显然没有想到沈衣雪会说出这番话来,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安慰她。  历劫却是叹息一声,那个柔弱无助的小女子只怕以后是再也看不到了。如果当初,她落下的眼泪,有一滴是他可以阻止的,还会有此刻眼前这个冷静到可怕的女子吗?  历劫发现自己越来越迷茫了。  沈衣雪只是问了她最后一个问题:“你们谁知道,什么地方无天无地,只有紫红色的云团吗?”  历劫沉默了,夜流觞的回答是“不知道”。  对历劫的沉默,沈衣雪心里有数,她知道,历劫肯定知道答案,只是不想说而已,没关系,她早晚会逼他说出了。  夜流觞自然是不知道沈衣雪打着什么主意,只是诚恳地看着沈衣雪:“现在,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有什么打算?还要去找雪暮寒吗?剑宗对你来说,太过危险。”  “是!”沈衣雪道,“我还从雪暮寒身边的崔言智口中,听到了一些话,到现在为止,没有听说战天剑出世的消息,所以铭哥的魂魄可能还没有完全被融合进去,我总要去试一试,看能不能救他出来。”  关于原铭,历劫与夜流觞都刻意忽略的男人,就这样被沈衣雪再次提了出来。  那是她正式拜过天地的夫君。  历劫选择了再次沉默,夜流觞却问了出来:“那个原铭对你就如此重要吗?”  “你知道的,天魔宗与剑宗可以说是死对头,一旦让他们发现你身上的纯阴魔气,你知道等待你的会是什么吗?”  沈衣雪点头,看着二人:“我知道,所以我需要你们帮我。”  “混沌天魔珠应该是被我吸收,但我不知道目前它在哪里,不过你既然说我的眉心可以释放出紫色的气息击伤莫离忧,那么应该是在我的眉心了。”沈衣雪对着夜流觞道,“只要你不说,莫离忧不说,没有人知道我遇到混沌天魔蛇的事情。  然后,她又看着历劫:“七色莲花既然可以掩盖我的纯阴魔气,那么应该也可以掩盖混沌天魔珠的气息,对吗?”  历劫目光复杂地看着沈衣雪,心里也不知道想些什么,许久才叹息一声:“我可以试试。只是,你真的决定了?”  如果可以,当初他就不应该把这个小女子送回什么所谓的因果中,他应该带她离开,到一个没有人可以找到的地方去,甚至是放弃他护天道人的身份,就那么守候着她,直到地老天荒,又有什么不好呢?  如今,面对如此的一个沈衣雪,历劫忽然发现自己除了心疼和迁就,竟然再无其他。  夜流觞催促道:“天都要亮了,今天还是我的继任大典呢,你最好快点!”  沈衣雪回头,果然就看到朝霞染红的窗棂,那淡淡的金红色,看得人眼前一亮,一时竟然移不开目光。  不知不觉,一夜时间就这么过去了,新的一天开始,是否也是自己新的开始呢?  “把伽蓝冰魄针给我。”  历劫打断了沈衣雪的思绪,看到沈衣雪的古怪眼神,又解释了一句:“用我的心头血,可以暂时掩盖混沌天魔珠的气息。”  “你确定是掩盖,而不是压制?”沈衣雪的语气中有着些微的怀疑,若不是此事只有历劫能做到,她都不想对他开这个口。  历劫脸色一白,显然是知道沈衣雪此刻的想法,目光中已现出哀求之色:“信我一次。”  那目光让沈衣雪的心一颤,心中某个地方似被一根极细的针,极快的刺了下去,疼却短暂,短暂到她都反应不过来。  将伽蓝冰魄针取出,递给了历劫,就见那针在历劫手中,一下变成了三寸多长,偏偏细如牛毛,颤颤巍巍地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原来,伽蓝冰魄针并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可以控制,沈衣雪的眼色一暗,什么也没有多说。  夜流觞在旁边已经是全神戒备,早忘记了自己应该去准备继任大典的事情了,生怕下一秒,历劫就把针刺进沈衣雪的胸膛。  对于在点星楼那次,沈衣雪心头精血丢失的事情,虽然他没有追问下去,但他知道一定是历劫,所以他不得不防备着。  然而,历劫却突然地把那针刺向了自己的心口!  他动作奇快,在夜流觞和沈衣雪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滴金色的心头血就出现在历劫的手指尖,上面萦绕着一股祥和而圣洁的气息。  就在夜流觞和沈衣雪怔住了一瞬间,历劫飞速将那血点在了沈衣雪的额头上。  沈衣雪立即感觉到,一股祥和圣洁的气息覆盖在自己的眉心,眉心下面,那清凉的气息仍然存在着,只是不再向外溢出。  下一刻,鲜血染红了他洁白的僧衣,他的脸上一下比衣服还要白,整个人都虚弱了下去。  沈衣雪下意识地扶住了历劫,她能感觉到历劫这次没有骗她,真的只是将那混沌天魔珠的气息掩盖,没有伤到天魔珠一丝一毫。甚至,她觉得,只要她愿意,那混沌天魔珠随时可以冲出那层祥和气息的覆盖。  “你还好吧?”对于历劫,沈衣雪的心终于是软了下来,不再针锋相对。  历劫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安慰着沈衣雪:“休息一会儿就好。不碍事。”  若是换作以前,沈衣雪少不得要扶着历劫,至少也要将其安顿好,才能放下心来,可现在,沈衣雪只是说了一个“好”字。  夜流觞已经将自己收拾完毕,准备出门去了,回头看到二人,又说了一句:“丫头,你可以留在这里,历劫就免了吧,待会儿我让人给他安排房间。”  这话说的,历劫即使再有修养也忍不住变了脸色,沈衣雪一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夜流觞的意思,她也没有想到夜流觞会如此直白,再想到那张没有描完的画,一时红了脸,不知说什么才好。  历劫盯着夜流觞,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对沈衣雪道:“扶我一把。”  沈衣雪正想着要如何躲过这种尴尬,连忙答应,扶了历劫就向外面走,气的夜流觞大叫:“你们两个,去哪里?”  沈衣雪低着头,没意思说话,却听历劫道:“自然是找地方,我需要休息。”  “过来。”正巧此时颜如魅一身红色的衣裙,妖妖娆娆的走了过来,夜流觞看到她,想也不想就把她叫住,“你,去给这个和尚安排客房,让他休息。”  颜如魅一怔,宗主的房间里什么时候多了个和尚,这和尚是怎么进来的?然而夜流觞没有给她思考这些问题的时间,直接就把问题抛给了她。  “你,”夜流觞指着沈衣雪,“丫头,你给我过来,陪我去出席既然大典。”  “不可!”  “宗主不可。”  历劫与颜如魅一前一后,表达了同样的意思,就是沈衣雪不能跟着夜流觞出席继任大典。  “有何不可?”夜流觞扬眉,目光中却有了一丝怒意,“本宗主高兴,如何?”  “你是想让她现在就站在剑宗的对立位置,是吗?”历劫的声音听起来冷幽幽的,“你觉得她会同意吗?”  颜如魅说的比较委婉:“宗主准备让沈姑娘以何种身份参加?”  夜流觞的脸色变了变,他只是一时气不过,并不是真没脑子,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嘴上却不愿认输,冷哼了一句就甩着袖子离开!  颜如魅道:“二位,请跟我来吧。” 第四十三章 天隐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颜如魅是天魔宗的右护法,对夜流觞忠心不二,虽然不知道历劫是什么人,还是不折不扣地执行着夜流觞的命令,给历劫安排了客房。  沈衣雪不想与夜流觞面对面的尴尬,借口扶着历劫离开了。  由于不知道历劫的身份,加上当时夜流觞的态度又不是很好,所以颜如魅给历劫安排的只是普通的客房,简单干净,如此而已。  不过两个人谁也没空计较这个,沈衣雪将历劫扶到床边,历劫开始调息。  一时间,室内很安静,只有沈衣雪的思绪是乱纷纷的,如同一团乱麻,纷绕纠缠,这么也理不顺。  心头精血,当初历劫在点星楼以伽蓝冰魄针刺了自己的心头。如今,他竟然以如此方式还了自己。  是为了宽自己的心,还是必须如此做?  回想最初的历劫,再看现在的历劫,简直判若两人,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可是,若回想当初的自己,再看现在的自己,不也是判若两人吗?那么,哪一个又才是真正的自己呢?  夜流觞说她是纯阴魔体,可以无限修炼天魔宗的功法,将天魔宗就此壮大。如果不是剑宗与天魔宗对立,她与夜流觞有着同一个敌人,夜流觞对她,又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想到那张描了一半的画,虽然只是目光扫过,也可以看出作画之人的用心。若非是将画中人牢牢刻在了心里,又怎么会细微到耳垂后面的朱砂痣?  那么原铭呢?那好看的笑,那温润的眉眼,那曾经执手对着天地盟约的男人呢?  此刻想来,竟然如此遥远而陌生。  也许,有一天自己能从剑宗的手里把他的魂魄寻回,他才能不再遥远和陌生吧?只是那时候的他,还能接受自己吗?而自己,又还能接受他吗?  再想到,自己的身世,在人界从天而降,在修真界也无父无母。那么自己的父母呢?他们是什么人?又存在于六界何处?  沈衣雪想得入神,直到历劫唤了她四五声,她才反应过来。  “你醒了?  沈衣雪的防备和敌意,在历劫将伽蓝冰魄针刺进胸口的时候消失了大半,回过神了之后,连忙问了一句。  历劫的脸上依旧苍白,精神却回复了一些,他抬眼看了看外面的太阳:“快正午了。  他看着沈衣雪,目光澄澈:“我入定了一个上午,你就在这里呆坐了一个上午吗?”  沈衣雪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睛,让人一时看不透她的心思:“是。”  两个人之间,似乎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气氛一时尴尬了下来,空气沉闷地压抑,让人连呼吸一时都小心翼翼起来。  许久,历劫才轻叹一声,打破了沉寂:“雪暮寒和崔言智都没有事,那个村子里的人早就被吸走了魂魄,炼成了真魂御鬼旗。”  “我赶到的时候,他们已经脱困,崔言智真魂受损,暂时被雪暮寒以真气护住,并无大碍。”历劫不善言辞,只是平淡的叙述,“雪暮寒给剑宗传了讯,将崔言智送回了剑宗。”  沈衣雪点点头:“那雪暮寒呢?”  “他觉得你应该会来天魔宗等他,昨日只身到此。”历劫道,“被夜流觞安排在离主殿最远的赤月殿里。”  最远?看来天魔宗和剑宗还真是不对付啊,只不过像继任大典这类事情不得不来往罢了。  沈衣雪点头,起身就准备出门,却被历劫一把拉住:“你去哪儿?”  “去找雪暮寒。”沈衣雪回答地理所当然。  傻丫头。”历劫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你去哪里找?宴席上?”  沈衣雪一怔,这才反应过来,现在应该是继任大典结束,大摆宴席的时候,如果她现在去找雪暮寒,显然是不太合适的。  历劫含笑看着她,正要开口,忽然门外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  “这里有人说话!”  一个童稚的声音响起,接着房门“哐当”一声就被推得大开。  沈衣雪和历劫同时去看,竟然是一个粉妆玉琢的小男孩,大概四五岁的样子,正努力迈开小短腿想要进来。奈何门槛较高,他的腿一时竟然迈不过来。  他的眼睛黑白分明,透着一股男孩子特有的坚持和倔强,玫瑰花一样柔嫩的嘴唇,被他那小小的,雪白的牙齿紧紧咬住。手脚并用地想要翻过那对他来说有些高的门槛。  这是哪里来的小孩?  沈衣雪先是诧异,继而心头一阵柔软,也不去看历劫正变得凝重的神色,几步就到了门口。  她弯下腰,伸手想要将男孩抱进来,却不想那孩子肉呼呼的小手,竟然一下将她推开!  沈衣雪猝不及防,竟然被他推地倒退了一步。  他似乎是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帮助,因此加快了速度。一手抓住门槛,然后将整个身体都趴了上去,再将腿先翻过去,然后另一条腿再过来。  进来之后,男孩不顾自己皱巴巴的衣服,这才抬起头来,皱眉看向沈衣雪:“你不要……”  他本来应该是想说“你不要看不起我,我能进来”,结果抬头看到沈衣雪的脸,竟然呆了一下。  “我认识你!”  男孩皱起的眉头松开,换成了大大的笑容,眼睛成了两个小小的月牙儿,他的声音中偷着得意,“你是我哥哥经常画的那个姐姐。”  虽然是稚童的无心之语,沈衣雪还是觉得脸上有些发烧,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接这个孩子的话。  历劫显然是明白沈衣雪的尴尬,连忙过来,打量了那个孩子一眼,温言道:“夜流觞是你什么人?你为何会在此处?”  “是我哥哥。”  男孩的声音有点粗,很显然是个倔强的孩子,回答之后似乎觉得吃亏了,叉着腰问历劫,“你又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和这个姐姐在这里?”  说话的时候,男孩拉过沈衣雪的手,将沈衣雪拉到自己这边,拉开与历劫的距离。  沈衣雪有些哭笑不得,却也不忍推开这个孩子,想了一下,她蹲下神来,看着男孩的眼睛,问:“你知道姐姐,姐姐可不知道你,这样不公平哦。”  “嗯……”男孩思考了一下,对着沈衣雪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小脸,“我叫夜天隐。”  “夜流觞是你的哥哥?”沈衣雪趁热打铁,赶紧问,“那你为什么不去出席你哥哥的继任大典,反而跑到这里来了?”  男孩闻言,明亮的眼睛一下子变得黯然,半天才小声说道:“我哥哥不让我去,平时都是把我关起来的。”  沈衣雪一呆,显然被男孩突然变得难过的情绪感染,心里却对夜流觞的行为疑惑起来,明明是自己的弟弟,为什么连如此隆重的继任大典都不让他参加不说,平时还把他关起来?有这样当哥哥的吗?  “那你是偷溜出来的?”  沈衣雪的心一软,忍不住想要抱抱他那小小的身子,却被夜天隐扭动着躲开了。  夜天隐的情绪有些低落,声音也闷闷的:“父亲和哥哥说,不能让人看见我,一直都把我关在卧室的密室里。”  “原来父亲在时,就把我关在他卧室的密室里,现在父亲不在,哥哥搬进了父亲房里,他也把我关在里面。”夜天隐是声音低低地,沈衣雪可以感觉到他的失落,“不能出去,不能被人看到,只有每天布置好结界才能让我出来一小会儿。”  夜天隐虽然不肯让沈衣雪抱他,却将那小小的身子紧贴着沈衣雪:“今天哥哥应该是忘记了封密室的门,我就偷偷出来了。”  “姐姐,”夜天隐巴巴地望着沈衣雪,“我哥哥每天晚上都要画你的画像,想必他很喜欢你的,你说的话他肯定会听,你帮我求求他好不好,天隐不喜欢待在密室里。”  沈衣雪心疼地看着夜天隐,摸了摸他有些偏大的头,那柔软的黑发让沈衣雪的心也跟着柔软,轻声问道:“天隐,那你的母亲呢?她也不管你吗?”  “母亲……”夜天隐重复了一遍,眼中涌出了泪珠,“我没有母亲,哥哥说,母亲在我出生的时候就过世了。”  “姐姐,什么是过世?”夜天隐把头埋进沈衣雪怀里,声音哽咽起来,“过世就是不要天隐了吗?”  沈衣雪第一次搂住了这个倔强的小男孩,他小小的身体在他怀里颤抖着,显然是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历劫一直沉默地看着,没有说话也没有阻止二人的意思,看着沈衣雪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将雪暮寒的事情告诉沈衣雪,不是想让沈衣雪马上去找雪暮寒,而是为了安沈衣雪的心。  夜流觞的继任大典,他们都属于不用参加的人,正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化解一下沈衣雪身上的戾气,让她以后即使跟雪暮寒去了剑宗,心境也能平和一些,结果全被这突然出现的孩子打乱了。  只是面对这样一个孩子,谁能够苛责出来呢?  所以历劫只能沉默。不过他觉得,这样一个孩子的出现,也许不是坏事,至少可以柔软沈衣雪的心。  只是,他的心里为何会如此失落呢?  “历劫。”  就在历劫思绪翻腾的时候,沈衣雪突然唤他,接着扭头冲他道,“我们带他出去,好不好?”  “去哪儿?”历劫几乎是下意识地问道,随即反应过来,“不好!”  “为什么?” 第四十四章 温馨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没有想到历劫会拒绝,沈衣雪松开夜天隐,站到历劫面前,抬头看着对方:“为什么不好?”  历劫叹了口气,走到夜天隐面前,伸手抓住了夜天隐肉呼呼的手腕,话却是对沈衣雪说的:“你觉得夜飞白和夜流觞会无缘无故地软禁一下小孩儿吗?”  夜天隐瑟缩了一下,本能想要躲。然而历劫出手,看着慢,实则快,哪里是他能躲开的?  “果然如此。”历劫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抬眼看向沈衣雪:“你若带他出去,便是害了他。”  沈衣雪先是被历劫的动作一惊,而后平静下来,听历劫说得笃定,不由自主地问道:“为什么?”  “没有丹田,经脉阻塞,天生的无法修炼。”历劫叹道,“这应该就是夜飞白和夜流觞藏着他的原因了。”  他知道沈衣雪不明白,继而又解释道:“这孩子出生在天魔宗,一个靠不停地打斗来提升修为的地方,你让他如何生存?他又是宗主之子,只怕受人嘲笑都是小事。再有,如果其他宗派以他来大做文章,威胁天魔宗,就算夜飞白和夜流觞愿意护着他,又能护他几次?万一力有不逮呢?”  “所以,”沈衣雪冷静下来,“把他藏起来,不让世人知道他的存在是最好的办法,对吗?”  历劫对于沈衣雪突然就如此冷静地说出结论略微惊讶,却还是点头:“的确如此。”  夜天隐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垂下头去,努力瞪着眼睛,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看得沈衣雪的心一疼。  他不过是不能修炼,就要承受这种天生与世隔绝的折磨!不能修炼又不是他的错!何况他还是一个失去母亲的小孩子!难道他今后的漫长人生都只能如此吗?这对他不公平!  “咱们偷偷带他出去,不让人看到就是了!”  沈衣雪想了很久,才说了这么一句,因为她小时候也这么干过,每当自己闷得无聊的时候,就趁着沈言在药柜前忙碌或者替人看诊的机会偷溜出去,在外面玩个昏天黑地,直到沈言来寻她才回去。回去后倒也不怕,沈言一般就是责备几句,最多就是被罚抄药方,从来不曾体罚过她。  现在想来,那幼时的时光竟是历历在目,宛如昨日一般。  历劫见她突然陷入沉思,一张玉白的小脸上时喜时嗔,说不出的风情万种,惹人怜爱,一时竟然看得痴了。  却不成想,夜天隐不乐意了,大力推了历劫一把:“不许看姐姐,姐姐是哥哥的!”  历劫被夜天隐这话说的,十分难得地红了脸,一下子看沈衣雪不是,不看也不是,尴尬在那里,神色窘迫。  沈衣雪本来也被夜天隐说的脸红起来,在看到历劫的面红耳赤的模样,竟是从不曾见过的可爱,再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  如同银铃般清脆悦耳,在历劫听来,就如同天籁之音,让他的脸愈发红得厉害。  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女子,那微微眯起,如同弯月的眼睛,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似乎比阳光更加灿烂;那粉嫩的双颊被娇羞染红,是如此惹人遐思;微微张开的红唇,露出里面雪白的贝齿,让人忍不住想要去咬上一口。  历劫忽然想,也许这样的她,才是最真实自然的她吧?也许自己最想看到的,就是如此的她吧?  佳人一笑,不必倾国,不必倾城,只要倾心,足矣。  随着笑声,长久以来横在二人之间的,那一层无形的壁障,悄悄的,消失了。  忍着身体的虚弱,历劫悄悄布起了一个结界,一直笼罩了整个院子。  “丫头,别笑了。”历劫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不要出这个院子,可以吗?”  沈衣雪闻言,怔了一怔,这才明白历劫的意思,不禁感激地冲着他一笑。  然后就去和夜天隐商量:“咱们今天下午就在这院子里玩,好不好?”  夜天隐显然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句话,竟然出现如此后果,小嘴一撇,正准备大哭来吸引沈衣雪的注意力,就听到了历劫的话。  紧接着沈衣雪又来同他商量,一下就忘记了适才的愤懑和不快,有些无奈地接受了。  虽然还尚是不能出院子,但好歹比起在密室一个人来要好太多了。所以也就退而求其次,点头答应了下来。  小孩子一旦玩耍起来,很快就能忘记所有的不快。  夜天隐很快就和忘记了自己不能出这院子的事实,与沈衣雪玩起了躲猫猫来,一大一小玩得不亦乐乎。  甚至还要拉着历劫一起,被历劫摆手拒绝了  好在院子够大,两个人可藏的地方不少,夜天隐人小鬼大,有时候沈衣雪找到他都要费些心思。  历劫静静地看着嬉闹的两个人,心忽然变得简单而快乐。  如果时间可以长久停留在这一刻,那也许就是世间最幸福的事了吧?  只是夜天隐很快就厌倦了,沈衣雪与他商量了半天,决定做些别的事情。  院子里可以利用的东西也不少,两个人兴致勃勃地找来绳子,木板,又指使着历劫当苦力,最终居然在院里架起了一架秋千。  沈衣雪看着光秃秃的秋千,不甚满意,又和夜天隐几乎拔光了院子里种的各色花卉,捧到了历劫面前。  历劫宠溺地笑着,十分认命地将那些花朵缀满了秋千。  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最后他竟然编织了一个花环,轻轻地戴到了沈衣雪的头上。  夜天隐马上不乐意了,大力拉着沈衣雪的手,直迫得她蹲下身来,一把将那花环抢了去,就往自己头上戴,谁料花环比他的头大了一圈,一下就套在了脖子上,就像戴了一个鲜花项圈。  历劫与沈衣雪相识一笑,都没有说话,却又像说了许多。  对于夜天隐大煞风景的举动,没有人在意,只要她知道,他的花环是为她而编织,只要他知道,她的美丽是为他而绽放,就足够了。  黑发,白衣,裙裾飘扬,如同绽放在半空的雪白花朵,美得炫目却不刺眼,美得灿烂却不逼人。  看着秋千上的人儿,历劫似乎陷入了一个美梦,明明知道是虚幻一场,却美得让人不愿醒来。  夕阳的余晖洒在宁静的院落里,荡来荡去的秋千上一大一小两个人,再加上旁边静坐的历劫,动静之间,是如此地和谐而美好。  结界不止隔绝了外面的视线,似乎有隔绝了世间的一切纷扰争斗。  直到夜流觞怒不可遏的声音传来:“历劫――”  紧接着,一道紫色的光芒过处,天空如同被打碎的镜子,裂出了细细的纹路,接着就片片落下!  沈衣雪一呆,夜天隐已经躲到了自己怀里,再看历劫,鲜血顺着嘴角滴落,正落在他的胸前,点点滴滴,斑斑驳驳,如同雪地绽放了朵朵红梅般娇艳,却又如此触目惊心!  狂怒的夜流觞就这样出现在院落门口,他大步冲了进来,一把揪住了历劫的衣领,全然不顾对方苍白的脸色,声音里更是满满的怒气:“我好心安排你在此休养,你却在这里做什么!”  他看了一眼躲在沈衣雪怀里的夜天隐,寒声道:“天隐,回去!”  历劫的脸色更加苍白,刚才夜流觞是打破了他设下的结界才进来的。他猝不及防下,来不及撤掉结界,被反震回来,此刻胸口发闷,想来是受了内伤的。  沈衣雪见状冲了过来,用力掰开夜流觞的手指:“你干什么,快放手!”  夜天隐也小声求情:“哥哥,我……”  “你们!”  夜流觞的目光在三个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无奈地重重叹息一声,才说了一句:“都回去再说。”  随后,夜流觞抱起了夜天隐,沈衣雪扶着历劫,又回到了夜流觞的宗主卧室。  夜流觞将枕头移开,按下一个按钮,就见对面的多宝格缓缓移动开了。  一道门出现,夜流觞推开,进去,将夜天隐放了下来,柔声道:“天隐,以后不要如此顽皮,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夜天隐也不说话,低着头含糊地答应了一声。  “你们也进来吧。”夜流觞的声音充满疲惫,“既然知道了天隐的存在,进来看看也好。”  沈衣雪这才扶了历劫进来,看清了这间不大的屋子。  屋子里有一张小床,上面的枕头被褥都是全新的,柔软而干净,显然对夜天隐是十分上心的,另外还有一桌两椅,沈衣雪就扶着历劫在其中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屋子正中,还有一个小小的木马,手柄部分被磨得十分光滑,想来夜天隐没少靠它打发一个人的时光。  夜流觞将房门关好,看到沈衣雪站在历劫身边,目光中藏不住的关切忧心,忍不住心中有些发酸,却不好发作,只好当作没有看到,径自坐在另一把椅子上。  布好结界,慢慢哄睡了夜天隐,这才缓缓开口道:“天隐是个遗腹子!” 第四十五章 鬼毒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五年前,我们的母亲,在一次修炼的时候,突然之间走火入魔,之后就发现怀了天隐。”  夜流觞的目光里盛满了记忆的悲伤,也不去看沈衣雪和历劫,自顾自道,“如果,当时选择放弃天隐,我们的母亲还是有一线生机的,可是她不忍心,不忍心天隐还没有看到这个世界就离开。”  “所以,她选择了隐瞒,待我和父亲发现的时候,她怀着天隐已经近四个半月了。”夜流觞的眼睛里亮晶晶的,脸上却挂着微笑,“最终母亲在生产之前,就坚持不住,她似乎是知道自己不行了,竟然用最后的意识,坚持剖开了自己的肚子!”  一个女人,自己剖开自己的肚子,就为了自己的孩子可以活下来,说起来也许不可思议,沈衣雪却相信,那是真的。如果换作是自己,只怕也会如此选择吧?  女子本弱,为母则强!  只是,平常的嫁人生子,对自己来说,竟然像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历劫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悲哀,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用眼神无声地安慰着。  那晶莹的液体终于滑落,夜流觞恍若未觉,继续道:“父亲冲进产房的时候,一切都已太迟!”  “天隐出生的时候,父亲就发现他没有丹田,经脉阻塞。”夜流觞将二人的小小动作看在眼中,却只能装作没有看到,“这样的孩子,注定是无法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修真界生存的。”  “于是,父亲就整理了母亲的仪容,对外称天隐还未出世就已经随母亲一同离世。”夜流觞痛苦地闭起眼睛,“就连我,一开始也是被蒙在鼓里的。直到两个月前,在点星楼我接到父亲的传信,我才知道天隐的存在……”  夜流觞垂下头去,将那张俊脸埋进了阴影中,一时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屋子里一时沉寂下来,夜流觞沉重的忧伤在其中蔓延开来,直到充满整个屋子,让人无法呼吸。  除了夜天隐微弱的鼾声,屋子里一时再没有其他的声音。  最后,历劫打破了沉默:“你确定天隐是天生没有丹田,而不是后天人为造成的?”  沈衣雪诧异地看向历劫:“今天下午你不是也说,天隐是天生没有丹田吗?”  “咳咳!”  历劫正欲开口,不料竟然先吐了一口血出来,吓了沈衣雪一跳。  这才想到历劫昨夜刚为自己取了一滴心头精血,身体本就虚弱,今日下午又被夜流觞击在所布置的结界上,当时就吐了血出来,只是一时都顾不得理会。  想到此处,沈衣雪心中有些歉意,忙取了伽蓝冰魄针出来,在历劫背上简单扎了几针。  心头精血的缺失是任何巧妙针法都弥补不了的,只能靠人自己慢慢恢复,所以沈衣雪也只能替他医治被夜流觞反震造成的损伤。  看得夜流觞心中不快,撇着嘴小声嘀咕道:“装模作样,伤得有那么严重吗?”  历劫闻言,抬起头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有说。  沈衣雪垂下头去,沉吟半晌,还是决定不替历劫解释什么,不是她不想,而是她觉得,只怕她一开口,夜流觞会更加愤怒。  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看了看一脸别扭的夜流觞,再看看苍白着脸的历劫,沈衣雪突然觉得很头疼,不知道该如何调节这两个男人之间的情绪,直到睡梦中的夜天隐,翻了个身,嘴里咕哝了一句“姐姐”。  沈衣雪轻呼了口气,低头看着历劫:“你还没有回答刚才我的问题呢。”  夜流觞这才反应过来,他和历劫在此置气,一时居然把夜天隐的事情给忘光了,不由心中懊恼。不过为了夜天隐,却也不敢再发作。  历劫抬头看了看她,眼睛里含了淡淡的笑意。却看都没看夜流觞,让夜流觞暗恨地咬牙。  “起初,我也以为天隐的天生没有丹田。可是当我布起结界的时候,却发现有一道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不停地在结界里面四处乱撞,似乎非常想要离开我布的结界。”历劫看着沈衣雪,“你知道的,我所修炼的真气,对有些事物天生克制。”  沈衣雪恍然大悟:“原来那个时候你在专心对付那种气息,怪不得当时不理会我跟天隐,一直呆坐着不动!”  夜流觞的脸色愈发难看,他不好说话,忍不住重重地咳了一声。  历劫看都没看他一眼,继续道:“是,我发现,它已经有了灵性,一旦我想要对付它,它总是可以及时躲起来,结界中只有你,我和夜天隐三个人,你的眉心有我的心头血,所以它不可能往你身上躲。”  “所以就只剩下了夜天隐。”历劫终于把目光移道夜流觞的身上,“等我最终确定,准备把它从夜天隐体内逼出来的时候,你打破了我的结界,被它给跑了。”  “你!”夜流觞闻言气呼呼地站了起来,却不知道该指责历劫什么,铁青着脸说不出话来。  闹了半天,这才是历劫想说的,不温不火地就把自己骂个狗血淋头!  触到沈衣雪略微责怪的眼神,夜流觞心里更加不舒服了,正想追问,却听历劫对沈衣雪道:“当时你们正是开心快乐的时候,我又分心不暇,所以就没有说。”  沈衣雪点头表示理解,让夜流觞的脸色更加难看,但为了夜天隐,他还得忍着:“你说了半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鬼界的气息。”历劫的脸色变得凝重,“暂时称它为鬼毒吧,原来我也曾中过,不过因为我体内真气对它的天生克制,所以没有被夺走真魂,再加上丫头出手,将其从我体内祛除了。”  夜流觞闻言也是变了脸色,异界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天魔宗?  不过听到最后,夜流觞又一脸希冀地望着沈衣雪:“你可以救天隐,对吗?”  不等沈衣雪答话,历劫又道:“没有那么简单……”  夜流觞大怒,“噌”地一下站前来,冲到历劫面前,原本邪魅的眼睛,现在都要喷出火来:“有话你最好一起说完!否则我真不介意和你动手。”  历劫恍若未觉,声音也还是波澜不惊:“前后被丫头祛除过鬼毒的一共有三个人,我,圣兽宗的红蕖,还有一个人界的普通人。”  “其中我中鬼毒五天,圣兽宗的红蕖一个多月,那个普通人中毒二十天左右,而且因为人界的限制,非常轻微。”历劫抬起头,盯着夜流觞的眼睛,“可是,夜天隐的鬼毒,已经有五年之多,早就形成了自己的意识,更有可能已经和夜天隐的真魂纠缠在一起。情况只怕更为复杂。”  “而且,”历劫的目光转冷,“救治红蕖已经是惊险万分,若非我在一旁为丫头护法,只怕她连自己的命都要搭进去了。”  沈衣雪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轻轻冲着夜流觞点了点头,无言地证明着历劫的话。  历劫却没有放过夜流觞的意思:“五年!夜天隐的鬼毒只怕是自母胎带出来的,也许,夜宗主应该好好查一查当年令堂走火入魔的真正原因,甚至还有令尊!天魔宗并非如夜宗主所想,是铁板一块啊!”  “你怎么知道?”夜流觞的脸色变幻不定,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历劫,“我是说我父亲的事情!”  沈衣雪也迷糊了,怎么又扯到了夜流觞的父亲夜飞白身上?夜飞白不是飞升魔界去了吗?  复又想到历劫的真实身份,这才感觉到,夜飞白的所谓飞升,只是夜流觞在请柬里提到,竟然没有一个人真正看到!当时的圣兽宗宗主任破风还为此发过牢骚,现在想来,只怕也是另有玄机。  转而又不得不佩服起历劫来,看似云淡风轻,不温不火的,竟然不动声色  地把夜流觞拉来当苦力。  沈衣雪从来都觉得,历劫就是一个沉默寡言,能忍则忍的人,只要你不做出扰乱六界的事情,基本上做什么他都能无动于衷。此刻竟然腹黑了一次,让沈衣雪也大开了眼界,一时看着历劫,竟然说不出话来。  夜流觞的脸上阴晴不定,显然在思考着什么,当目光落在沈衣雪的脸上时,他似乎反应过来什么:“关于鬼界的事情,我可以出手,你说吧,怎样才能不伤害丫头,又祛除天隐的鬼毒?”  他只是关心则乱,又不是脑子不灵,再加上沈衣雪那古怪的表情太明显,他就是再傻也看明白了,鬼界有人越界,那是历劫这个护天道人的失职,要追查也是历劫去,他是苦主,不找历劫讨说法就是好的。  历劫无奈地看了沈衣雪一眼,这个丫头还是太单纯,心思一下就被夜流觞看穿了。  “不关丫头的事,你看她做什么?”夜流觞提高了声音,“如果你真有法子祛除天隐的鬼毒,我不介意和你合作一次。”  沈衣雪也察觉道自己的表情出卖了历劫,不禁缩了缩肩膀,在历劫身后扮了个鬼脸儿。  看得夜流觞心头一震,目光烁烁地盯着她。  历劫似乎察觉到了,偏在这时候开口:“只怕要你,我,再加上雪暮寒一起为丫头护法。”  “为什么!”  “为什么?”  夜流觞和沈衣雪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了出来。 第四十六章  筹谋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天魔宗与剑宗有多么水火不容,夜流觞就有多么不情愿与雪暮寒合作,让他拉下脸来去求雪暮寒,简直是要了他的命,所以听到历劫的话就嚷了出来。  沈衣雪则是纯粹的多,毕竟和夜天隐嬉闹了一个下午,一点点的感情总是有的,如果可以,她是真心想救治这个孩子,至少让他可以和正常的孩子一样出现在蓝天白云下面。  继续无视夜流觞,历劫轻叹一声,对着沈衣雪道:“如果要救治夜天隐,只怕要消耗你更多的混沌之气,只是,以现在你的修为,根本不足以支撑,到时候就需要有人将更多的混沌之气传给你才能继续下去。”  “夜流觞,雪暮寒的真气可以看做是魔与神的气息,我的真气则是佛的气息,三者融合才能勉强形成后天的混沌之气,因为后天的混沌之气毕竟没有先天的混沌之气纯粹,所以会需要更多,若是修为低了,只怕也是应付不来的。”  历劫的解释很明白,同时看了夜流觞一眼,意思是,倒也不必非雪暮寒不可,只要是最终可以飞升神界的,修为和雪暮寒相当就可以。  夜流觞俊美的眉头高高皱起:“可是,要我去求雪暮寒那个家伙,我……”  “是你的面子重要,还是你的弟弟重要,你自己看着办吧。”历劫很不客气地来了一句,然后下一句更气人,“或者,你想让丫头以命相搏?”  “我……”  夜流觞从未如此刻一般郁闷过,正要开口,轻轻的敲门声传来,接着是一个柔美的声音:“宗主,您该去主持今日的接待事宜了。”  三个人同时一怔,这才反应过来,又是一夜过去,新的一日来临。  天魔宗的继任大典比起圣兽宗的来,隆重了太多,所以不是一天完成的,而是三天,所以夜流觞还得继续去主持那些俗务,推脱不得。  夜离殇认命地叹了口气,又看了看历劫和沈衣雪,道:“此事容我再考虑一下,回来再答复你。”  他说答复你,而不说你们,显然是不包括沈衣雪。当然,这个小心思历劫一眼就看透,却并不点破,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趁着雪暮寒现在在天魔宗,你尽早拿定主意,若是等对方回了剑宗,你就是想答应,只怕也难了。”  说完,不管夜流觞难看的脸上,径自起身,离开了密室。  沈衣雪也想离开,可惜此时夜天隐醒来,睁开眼睛看到她,咧开红润的小嘴,笑道:“姐姐,陪天隐玩。”  夜天隐起身,看到还没走出去的历劫,“你再让我和姐姐去院子里玩,好不好?”  夜流觞的脸黑了:“天隐!”  历劫闻言,回身:“你哥哥不同意,所以你今天就老实待在屋子里,让姐姐陪你玩,好吗?”  夜流觞的脸更黑,他这还没离开呢,就在他弟弟面前说他的坏话,这得多么无视他的存在?  只是,对于沈衣雪和历劫,他还是比较放心的,比较他们跟天魔宗都没有冲突,应该不会出卖天隐才是,当然,看到天隐如此喜欢沈衣雪,他还是很欣慰的,只有历劫,他直接无视了。  沈衣雪看着夜天隐稚嫩的脸庞,心中涌出一阵怜惜,沉吟半晌,问:“天隐,你想每天都可以出去玩吗?”  夜天隐当然点头,然后巴巴地看着沈衣雪,似乎沈衣雪马上就可以带他出去一样。  夜流觞闻言停住了脚步,他当然比夜天隐想的多,只怕沈衣雪此刻说出这话来,是有了让雪暮寒参与进来的主意,就连历劫也略带诧异地看着沈衣雪:“丫头,你……”  沈衣雪笑了笑,看着二人夜流觞:“你不要去求雪暮寒,让雪暮寒来求你吧,怎么样?”  当然好,而且是非常好!夜流觞都要忍不住去抱着沈衣雪亲上一口了,这个提议,简直太对他的心思了。  历劫若有所思地看着沈衣雪,没有开口,等着她的下文。  夜流觞也顾不得继任大典的事情了,外面的颜如魅连着催了他三次,都被他不耐烦地打发了。  “送我去见雪暮寒。”  沈衣雪只是说了自己的要求,并没有给二人解释的意思,她看着夜流觞:“如何替我隐瞒混沌天魔珠的事情,你来解决。”  然后她又看向历劫:“天隐这种状况还能维持多久?”  历劫轻叹,既然她不说,那他就不问,按照她的意思去办就是了,沉吟了一下才道:“最多三个月,之后我也没有办法了。”  沈衣雪闻言,点头,笑得像一只狐狸,灵动而慧黠,“三天之内,我让雪暮寒来求你。”  然后又回头看着夜天隐:“天隐,在这里等着姐姐可好?”  夜天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也知道他的姐姐要去做能让他永远出去玩的事情,所以即便不舍,还是答应下来。  接下来,夜流觞做了什么安排沈衣雪不知道,沈衣雪只是在昨日颜如魅给历劫安排的客房里等到傍晚,雪暮寒就来了。  “衣雪。”  雪暮寒的神情有些憔悴,声音也透着疲惫沙哑,他并不是个喜欢应酬的人,如今这般,只不过是更不想回剑宗而已。  沈衣雪低垂着头,没有起身,连声“师父”也没叫。  自己这个弟子分明是在生自己的气,雪暮寒不知为何,对沈衣雪的小脾气没有动怒,反而是很有耐心地又叫了一声:“衣雪。”  沈衣雪这才抬起头来,眼里带了三分委屈,口中却道:“我不要叫你师父了,教了我一路的逃跑功法,见到徐昊峰只能逃,想还手都不能!”  她当然不是纯粹地算计雪暮寒在夜天隐的事情上出手,她还要探雪暮寒的底,弄明白雪暮寒到底了解自己多少,是否故意不传授自己对敌招式的。  “你遇到了徐昊峰?”  雪暮寒对于夜流觞的说辞,当然也不是完全相信,因此故作吃惊:“什么时候的事情?”  沈衣雪心中冷笑,面上却仍是一派愤懑委屈:“你去救言智师兄后,徐昊峰马上就出现了,我打不过他,只会逃,不知怎么就进了天魔宗的地域!”  她不说“只能逃,却说“只会逃”,这其中埋怨的意思相当的明显了。  “仗着师父教的轻身功夫高明,我把徐昊峰甩掉了,自己也迷路了!”沈衣雪如同伸出爪子的小猫,又讽刺了雪暮寒一句,没好气地道,“然后就遇到了天魔宗的人,我没有请柬,他们非当我是奸细,把我抓了起来。”  雪暮寒听得直皱眉,这个弟子对自己到地有多大的怨气,连他替她拒绝颜如魅请柬的事情也搬了出来?  只是想到她一路的辛苦,终是有几分不忍责备她的无礼,叹道:“衣雪,师父知道你受委屈了。待一回到剑宗就传你对敌招式,可好?”  “不好。”  沈衣雪不依不饶,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看着雪暮寒:“师父在路上就只会传授轻功是吗?”  雪暮寒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他怎么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弟子还是如此地牙尖嘴利,苦笑一下:“好,那现在就传你如何?”  “好呀。”沈衣雪一下跳了起来,“师父你说话算话啊!”  雪暮寒的态度让沈衣雪终于放下心来,她一下子由伸出爪子的小猫变成了雀跃的小鸟儿:“师父你不许赖账啊!”  那乍然浮现在唇畔的笑意,让雪暮寒有一刹那的失神,这个丫头,不就是变着法子让自己教她功法吗?想来是被徐昊峰追赶得吃了不少苦头。  这样一想,心突然就柔软下来,雪暮寒清冷的目光中含了一丝浅浅的宠溺:“好。”  只是雪暮寒的心里,仍旧有一丝疑惑,所以他只是拿开了抓住自己手臂的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也不取剑,就势演示了几招简单的对敌招式。  沈衣雪心中微冷,却还是很认真地比划着,偶尔做错了,雪暮寒十分有耐心地给她纠正着。  化雪禅衣虽然可以感应到对方的真气流动,奈何那复杂繁琐是沈衣雪无论如何都看不明白的。  终于,沈衣雪停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肯起来。  面对着沈衣雪如此赖皮的行为,雪暮寒皱起眉头:“起来!”  沈衣雪抬起头,一脸倔强地看着他:“不起来!”  躲在暗处隐匿了气息的历劫轻叹,她不过才跟着天狐月瑶相处了几天的功夫,举手投足间,媚态天成,连自己都是经常心神失守,只怕雪暮寒也是在劫难逃了。  如果没有最初自己的强行把她送回牙婆手中,如果任由夜流觞将她带入修真界,那么自己的心是否就不会如现在这般沦陷呢?  因果,因果,到底谁才是谁的因果?  历劫轻叹,悄悄离去。  看着小女儿情态毕露的沈衣雪,虽然是赖皮胡闹,雪暮寒却无论如何都硬不下心肠来,最后无奈,只得出手把她拉起来,强忍着怒气,尽量放柔和了声音:“为什么不起来?”  他怎么就会收了这么一个弟子,别说尊师重道了,一个不高兴连师父都不肯叫,好像还得自己求她一样。  雪暮寒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然后又把自己给埋了起来。  “你根本就不是诚心教我,我不学了!”沈衣雪虽然被雪暮寒拉了起来,却不去看他,“我要去找言智师兄!” 第四十七章  赶路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前一刻还笑得灿若春花,下一刻就哭得梨花带雨,面对着自己这个弟子,雪暮寒十分头疼。简直都要怀疑自己收沈衣雪为弟子的目的了。  因此听到对方要去找崔言智的时候,雪暮寒想也不想就拉住了她:“回来!”  沈衣雪从历劫口中,知道崔言智被雪暮寒送回了剑宗,当然不是真的要去,只是想借故提起崔言智而已。  雪暮寒被沈衣雪一通胡搅蛮缠,心绪正乱,也没有把握力道。因此这一拉,直接就把沈衣雪拉得朝自己这里跌了过来!  眼看着沈衣雪跌了过来,雪暮寒下意识地伸手去接。远远看去,就好像雪暮寒将沈衣雪拉进自己怀里似的。  怀中的身子娇软柔弱,幽幽的女儿香扑面而来,让雪暮寒一时心神恍惚,竟然忘了松手。  沈衣雪也没有想到是这个结果,一时也楞了。  气氛一时有些暧昧,雪暮寒望着怀里的美丽女子,明亮的眼睛带着吃惊的神情,因为惊讶而微张的粉唇,竟是如此惹人怜爱。  如同古井无波的心情,就像有飞鸟掠过,极轻,极快,漾起了一圈圈柔和的波纹。  直到怀中推力传来,雪暮寒才回过神来,他一下别开脸,不敢再去看沈衣雪。  沈衣雪也不敢再任性,却也不忘自己的目的,向后退了两步,才小声地问:“言智师兄呢?”  看到沈衣雪后退,雪暮寒心中没由来地一阵失落,他强自镇定着:“此事说来话长,你……”  他本想说,既然见到了师父,就不要独居在夜流觞安排的院落,应该搬到自己所在的地方才是,只是忽又想起适才的尴尬,一时竟然不知如何开口了。  只是,这里是天魔宗,他不知道便罢了,既然知道了,又怎么放心她一个人在此?  沈衣雪先是一怔,这才反应过来,天魔宗依据宗门地位高低,给每个宗门都安排了一个大殿或者院落,让同一宗门内的人可以暂住在一起,好方便照应。自己是雪暮寒的弟子,自然是应该跟着雪暮寒去赤月殿。  只是经过刚才的尴尬,雪暮寒一时不好开口,那就自己开口好了,她相信历劫的判断,也相信自己的眼光,雪暮寒不是个小人,刚才只是个意外。  雪暮寒终于松了口气,原来弟子心思通透也是有好处的。  反正也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又不怕人偷听,所以雪暮寒一边走,一边就向沈衣雪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当时,雪暮寒一靠近,就发现情况不对,虽然他与崔言智进入的时间相差无几,却没有看到此前误闯进来的崔言智。  似乎是一个阵法,里面充斥着无数阴冷邪恶的气息,一缕缕飘忽不定。  它们呈肉眼可见的灰黑色,甚至变幻出各种各样的形状,围绕在身体的周围。痛苦的,绝望的,怨毒的,崩溃的各种人濒临死亡前的表情,不一而足,让人的心也跟着痛苦绝望怨毒崩溃。  雪暮寒也不知道遇到了什么古怪,只是本能地护住心神,尽量避免自己受其影响。  他按自己认定的方向走了两步,就发现完全没有了方向,四周充满了那种灰黑色气息组成的痛苦人脸,都在一尺开外徘徊涌动。  他前进,它们后退,他后退,它们就前进,将他牢牢地困住了。  不得已,雪暮寒出剑,一时将那些气息逼退,可是很快他就发现,它们虽然有些畏惧,却仍旧可以慢慢吞噬自己的真气,并化为己有。  这个发现让他心惊,如果一直如此,那他岂非要在此地一直耗到真气用光?  在灰黑色气息充斥的空间,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见一道金光如利剑,一下把那些气息劈成了两半,  雪暮寒很快反应过来,在看到蓝天白云的一瞬间就冲天而起,身形暴射!  隐约之间,耳畔似乎传来无数厉鬼冤魂的哀号,却又被生生切断。  落下之后,他才发现自己仍旧在那个小村子的村口,一个白衣僧人站在不远处,崔言智就躺在他的脚下,昏迷不醒。  这个僧人他记得,当初在点星楼的时候曾见过,当时还以为他是天机门的弟子,可现在看来竟然是个佛修。  “是历劫师父吗?”  沈衣雪插了一句嘴,“我知道他,当初我在芙蓉殿救红蕖的时候,险些出了岔子,还是他出手相助的。”  雪暮寒点头承认,沈衣雪却又继续道:“这次我被徐昊峰追杀,后来被当奸细带到天魔宗后,也是他说我的体内有特殊气息,替我暂时压制的。”  “不过,他说我体内的真气是混沌之气,需要佛修,魔修和仙修三者合力才能完全祛除。”沈衣雪观察着雪暮寒的表情,最后却说,“天魔宗的宗主卖了历劫大师一个面子,也度了一丝真气给我。”  言下之意,就差你这个当师父的了。  雪暮寒随手将真气度入查探,果然是两道不同的真气在沈衣雪体内,一遇到自己的真气,马上纠缠在一起,瞬间形成了一道七彩的混沌之气。  不是他不相信沈衣雪所言,只是沈衣雪所言和夜流觞不太一样,不过沈衣雪不怕。若是完全一样只怕雪暮寒才要怀疑自己了呢。  当然所需雪暮寒的真气并不多,所以雪暮寒很快就可以继续感应,马上就感应到了沈衣雪体内那一丝灰黑色气息消散殆尽。  沈衣雪松了口气,这是夜流觞走了之后她要求历劫帮忙弄出来的,为的就是让雪暮寒相信。历劫起初并不同意,但架不住她的软磨硬泡,最后只得答应。  雪暮寒微微动容,再不复初时的清冷:“你说,徐昊峰成了鬼修?”  沈衣雪点头,雪暮寒沉默下来,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二人进了赤月殿,雪暮寒将沈衣雪安顿下来,沈衣雪才又问:“师父,言智师兄呢?”  雪暮寒叹了口气,脱险后他就发现了沈衣雪不见了,想到自己这个弟子初来乍到,不由替她悬起心来,历劫告诉他崔言智是中了鬼毒,和当初圣兽宗的红蕖一样,所以只要找到沈衣雪应该就有救。  只是崔言智一直昏迷不醒,实在的不宜赶路,雪暮寒有想到所处为三宗交界处,行事多有不便,所以才传讯宗门,让人派弟子来接应。  然而他等了一天也没有回音,无奈只得先将崔言智安置在向北三百里处一个镇子上的太和楼里,自己只身到天魔宗等沈衣雪。  沈衣雪心中微冷,她还以为自己这个师父是真的关心自己呢,原来是为了崔言智才到天魔宗来等自己的,那样也好,自己算计起他来也不必存在什么心理负担了。  雪暮寒似乎是留意到了沈衣雪的不快,却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娇软的身子在自己怀中留下的温度似乎还在,鼻端似乎还萦绕着她那淡淡的女儿香,这个时候你让他去向沈衣雪解释自己这个师父也是担心她在意她的,雪暮寒觉得自己宁可让她先误会着。  沈衣雪没有把心里的不快说出来,她只是看着自己的脚尖,对雪暮寒道:“既然如此,那就带我去看一下言智师兄吧。”  “现在?”  这次轮到雪暮寒惊讶了,皱眉看着沈衣雪:“会不会太急了些?从天魔宗出发到那里,我就是全力驭气飞行,也的一个时辰,速度太快,你身体能吃得消吗?”  “早一刻去,言智师兄就可能早一刻醒过来。”沈衣雪笑得天真,“师父你也好早些放心,我这个师妹为了师兄吃些苦头算什么?那是应该的。”  雪暮寒当然听出了她话中的委屈,不由心中一软,想要轻拍她肩膀安慰一下,却又觉得不妥,伸出去的手悬在半空,收回不是,落下不是,一时竟然僵住了。  “拖得时间越久对师兄的身体损伤就越大,我救治起来就越困难。”沈衣雪道,“只是希望言智师兄的情况不要像红蕖殿主那样严重才好,”  雪暮寒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原来自己这个弟子还是一如当初的单纯,为他人着想。  “衣雪。”  雪暮寒还想说什么,却被沈衣雪打断:“师父,咱们来回用两个时辰,中间应该有两个时辰左右的时间,足够了。我觉得师父即使一夜不睡也能应付明日的大典,是吧?”  “既然如此,好吧!”  雪暮寒终于是下定了决心,揽住了沈衣雪纤柔的腰肢,身体就已经如闪电一般射了出去!  沈衣雪吓了一跳,没有想到雪暮寒全力驭气飞行速度竟然快到如此地步,当下本能地就搂住了对方。  雪暮寒感觉到那柔软的少女身体紧贴着自己,一时竟然乱了心神,真气一滞,险些就掉了下去!  这下把雪暮寒也吓得不轻,连忙收敛心神,全力赶路。  怀中的沈衣雪如同受惊的小鸟,最后干脆把头也埋在了雪暮寒胸前,全力赶路的雪暮寒,可是连开护盾都没有开。那高速形成的罡风,她实在是吃不消,却不好开口。  也不是不好开口,而是不能开口,她根本就做不到!  一开口那风就往嘴里灌,她只能找地方躲,而能躲的地方,也只有雪暮寒了,反正她从来就没有真正把雪暮寒当成师父,自然也就没有想过什么师徒之间的伦常。  幸亏雪暮寒不知道她的想法,不然就真后悔收这么个弟子了。 第四十八章  冲突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崔言智的情况看起来不算太好,因为是在鬼修布下的大阵内中的鬼毒,比起红蕖来,他体内的那种灰黑色气息要多,但是好在不是很深,不用费沈衣雪太多心思,但要消耗的混沌之气却不少。  所以,当在一旁守护的雪暮寒看到沈衣雪真气不济,面色苍白的时候,立刻就以自己的真气渡了过去!  可沈衣雪体内的是混沌之气,单凭他的真气根本无济于事,所以最终雪暮寒不得不再次驭气赶回了天魔宗。  雪暮寒离开带沈衣雪离开,夜流觞是故作不知,当然雪暮寒回来夜流觞还是当不知道。  当雪暮寒冲破了他设下的结界冲到门前的时候,夜流觞一脸恼怒地打开了房门:“慕寒真人,你这是做什么?剑宗虽然一向自诩第一宗门,只是不知道,身为客人,三更半夜地闯入主人房间是什么礼节?剑宗什么时候多了这样的一条礼节!”  雪暮寒哪里有心思和他打口水仗,想到沈衣雪那苍白的脸,口中溢出的鲜血,他的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挠了一下,疼得厉害。  “我需要你的帮忙,”他说的很直接,“我的弟子出事了,需要你的真气。”  看到雪暮寒焦急的样子,虽然知道这是沈衣雪的计划,夜流觞却还是忍不住心里一颤,但一想到自己的弟弟,他强忍着不让自己关切的话出口,神色淡然地道:“那关我何事?”  “算我雪暮寒欠你一个人情。”雪暮寒急得火烧火燎,强忍着自己掳人的冲动,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只要不危及剑宗利益,只要我雪暮寒力所能及,我答应替你做一件事情,如何?”  夜流觞装模作样的盘算了一下,“凭证呢?”  雪暮寒几乎要吐血,但一想到沈衣雪的模样,只得强忍了,从自己怀里拿出一块玉牌来:“我雪暮寒在剑宗的身份玉牌。”  夜流觞一把接了过来,这才满意地笑了,“好,我跟你走。”  “等等!”雪暮寒道,“历劫师父可在?”  夜流觞翻了个白眼,传人去找历劫,随后加了一句:“这个另算。”  “你!”雪暮寒快被夜流觞气疯了,但为了自己的弟子,他也只好认了,“好,事后再谈,你先跟我走。”  夜流觞也不多问,待历劫到来,三个人一起再次出发,出了天魔宗域界。  即使历劫和夜流觞知道沈衣雪应该是用了苦肉计一类,却没有想到沈衣雪的状况真的不太好。  只是已经到了这一步,怎么也不能让雪暮寒看出破绽来,历劫一向是面无表情,夜流觞虽然狂妄惯了,也只得强自忍着。  如果,如果不是自己的弟弟,他怎么愿意看到她将自己置于如此险境?  路上的时候,雪暮寒简单将情况说了,所以夜流觞和历劫也不多话,各自渡了一道真气给沈衣雪,雪暮寒立即上前查探,发现沈衣雪的体内果然又形成了一道混沌之气,这才放下心来。  沈衣雪体内有混沌天魔珠,又有历劫的一滴心头血,实际上只有雪暮寒的部分真气就能醒过来,只是为了让雪暮寒去求夜流觞,才不得不如此。她当然还想着把崔言智救醒的事情,所以也不能“昏迷”太久。  看到沈衣雪醒来,雪暮寒是真的松了口气。  夜流觞明明知道沈衣雪是故意的,却还是忍不住揪心,看到她醒来,只是碍于她剑宗弟子的身份,也不好多说什么。  历劫垂下眼睑,没有去看沈衣雪,当听到雪暮寒疯了一样回来求夜流觞,甚至以自己在剑宗的身份玉牌为信的时候,他就知道,沈衣雪的计划成功了。  不知道为何,他突然想起的,竟然是那个为了逃脱自己,傻傻地滚下陡坡的女子。  想来,如今的她,是再也做不出如此蠢笨的事情了,她会用自己的脑子了,她甚至会演苦肉计了。只是,为何自己的心却是如此怅然若失呢?  “衣雪,你怎么样了?”雪暮寒再也没有了那清冷如月的神情,面上的关切怎么也掩不住。  “师父,”沈衣雪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言智师兄体内的鬼毒,已经驱除地差不多了,只是弟子没用,还望师父不要怪罪。”  不要怪罪!她这是还在误会自己只在意崔言智了,雪暮寒心中一疼,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慰于她。  沈衣雪当然不需要他的安慰,强自撑着身体坐起来:“师父,若是还想继续驱除言智师兄体内的鬼毒,只怕单凭衣雪一人是无法做到了。”  她越是如此,雪暮寒就越内疚,一旁的夜流觞凉凉地说了一句:“雪暮寒,到底是沈衣雪是你的入室弟子,还是崔言智是啊?”  雪暮寒一怔,看了夜流觞一眼,没有开口。  夜流觞当然不在乎雪暮寒的回答,他压根就没有想过雪暮寒会回答,只有他的话能刺到雪暮寒他就高兴了。  “师父,既然历劫大师和夜宗主救了衣雪,”沈衣雪就是要让雪暮寒欠夜流觞的人情,“不若就再让他们出手,助衣雪一臂之力,将言智师兄体内的鬼毒完全清除,如何?”  雪暮寒第一次犹豫了:“对你的身体可有影响?  沈衣雪笑得甜美:“无妨,只是可能暂时会虚弱一阵子罢了,不过有师父在,衣雪会没事的,对吗?”  这话简直就是在诛心了,明明有个师父就和没有一样,不肯传授自己对敌招式,记名弟子有难立刻把自己这个入室弟子给忘光了,自己的弟子被仇敌追杀却不见出来撑腰,偏沈衣雪还是一副非常信任的表情。  看着雪暮寒憋屈,最开心的当然属夜流觞了,只是在这样的场合,他实在是不方便笑出来。  历劫永远是那个表情,就是――没有表情,低头,轻叹。  雪暮寒一时不知如何答话,沈衣雪却偏拉住了他的手,恳求道:“师父,若不及时清除,只怕对言智师兄的身体会有不好的影响,你就答应了弟子吧。”  “师父!”  沈衣雪又唤了一句,雪暮寒实在是拿自己这个弟子没辙了,只得再次出言恳求夜流觞。  夜流觞继续拿他的架子,和雪暮寒谈这条件,最后才不太情愿地答应了下来,心里却暗暗想着,这个丫头还真把雪暮寒给算计地不轻,真不知道雪暮寒当初为何要收她为入室弟子,为了给自己找虐吗?  历劫垂着头,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那个含笑对自己说“从此以后,你不会再干涉于我”的女子。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怀念在人界的那个单纯女子了。  只是,人界还有沈衣雪这个人的存在吗?  剩下的事情就乏善可陈了,三个人各自渡入真气给沈衣雪,形成后天的混沌之气,以助沈衣雪将崔言智体内余下的鬼毒祛除。  如此折腾了一个夜晚,沈衣雪身体也极度虚弱了下去,不宜赶路,崔言智也清醒了过来,由于鬼毒祛除还算及时,对身体影响不大,几乎是马上就可以下地了。  夜流觞的继任大典还有最后一天,不得不赶回去,心里却在替自己这个宗主叫屈,三天的继任大典,他忙了三个白天不说,还得忙活三个晚上,有这么苦命的宗主吗?  只是,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沈衣雪,夜流觞怎么也不想就此离去,想到她之所以会如此,全都是为了天隐,夜流觞不知是该嫉妒天隐还是该感激沈衣雪。  他知道,因为剑宗和天魔宗的对立,雪暮寒肯定是不愿再回天魔宗的,此刻正好以沈衣雪的身体不适为借口,所以当他抱起沈衣雪的时候,就做好了被雪暮寒阻拦的心理准备。  “夜流觞,你想干什么!”  看到夜流觞的举动,雪暮寒简直怒不可遏,一下拦在了夜流觞面前:“这不是你的天魔宗,沈衣雪是我雪暮寒的弟子,你想带她去哪里!”  历劫对此,垂头轻叹,他没有说话的立场,干脆沉默。虽然他也希望沈衣雪可以再回天魔宗去。  夜流觞道:“这里不过是个客栈,实在不适合休养,我带她去天魔宗。”  他知道雪暮寒要反驳,先凉凉的讽刺了一句:“对你雪暮寒来说,有那个记名弟子就够了,何必还在乎这个入室弟子?”  雪暮寒咬着牙,对夜流觞的话不知如何反驳,半晌才道:“同门之间,互相扶持,那是天经地义的。”  他一向清冷,很少有与人争辩的,因此词锋上总是不及夜流觞。  夜流觞嘲讽地一笑:“随便你怎么说,这丫头现在昏迷着,若她醒来,你可愿当着她的面再说一遍吗!”  “夜流觞,你不要欺人太甚!”雪暮寒瞪着夜流觞,“今日你休想带走她!”  “如果我一定要带走她呢?”  夜流觞挑眉睨着雪暮寒:“这丫头对我尚有用处,我一定要带走她!”  “你准备拿我的身份玉牌来换她吗?”雪暮寒本就清冷,此刻周身更是寒气逼人,“我说过,危害剑宗的事情,我不会答应!”  “你以为你的身份玉牌有那么珍贵吗?”夜流觞气死人不偿命,“在我看来,还真的比不上这丫头。”  雪暮寒紧紧抿着嘴唇,握成拳头的手背上已经是青筋毕现,他冷冷盯着夜流觞,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夜流觞单手抱着沈衣雪,就这么朝着雪暮寒走了过去…… 第四十九章  关系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一步,又一步,夜流觞抱着沈衣雪的纤细柔弱的腰身,让她的头倚靠在自己胸前,缓缓地,一步一步朝着雪暮寒所在的门口走去。  他当然可以选择别的出口,飞檐走壁又难不住他,可他偏要从门口出去!  每向着雪暮寒靠近一步,室内的空气就凝重一分,让人的心头就压抑一分。  雪暮寒面色虽然不改,却已经是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出手!  如果这两个人动起手来,还真是件头疼的事情,历劫暗暗叹息,做好了出手阻止二人的准备。  果然是天生的天魔女,不说风情,不说诱惑,什么也不做都能引起争斗来。  夜流觞此时距离雪暮寒,只有三步的距离!  其实早在二人争吵的时候,沈衣雪就醒过来了,只是,她实在是不愿面对二人的争执,所以只好继续“昏迷”下去了。  此刻察觉夜流觞和雪暮寒之间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她心里想着,到底要不要“醒来”,难道真的就眼看着他们动手?  沈衣雪正犹豫不决的时候,夜流觞搂着她纤腰的手,小指状似无意地屈起,挠了三下。  沈衣雪心头一震,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醒了!  这是让自己继续昏迷了?想来是夜流觞有十足的把握,或者是另有打算,既然如此,自己还是不要破坏的好。  一向后知后觉的崔言智,似乎直到现在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看看夜流觞怀里的沈衣雪,又看看站在门口的雪暮寒,也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竟然一下扑到了雪暮寒面前:“师父!咱们不是还得去参加夜宗主的继任大典吗?就暂时先去天魔宗吧!”  雪暮寒的脸色难看至极,自己这个记名弟子,生性仁善,心思单纯,向来不曾违逆过自己的意思,如今却因为沈衣雪在夜流觞手里,就来求自己改变主意,只怕是对沈衣雪动了别样的心思。  莫名地,雪暮寒眼前又浮现出那个娇美的人儿跌入自己怀中的情景,他知道自己不该去想,可是,为何自己竟然会忍不住?  终于,雪暮寒重重地叹了口气,侧过身,让开了门口的位置,只是这一步跨出,竟然是如此地沉重。  夜流觞哈哈一笑,抱起沈衣雪大步跨了出去,接着传来他嘲讽却略带嚣张的声音:“雪暮寒,还是你的记名弟子说话管用啊!”  雪暮寒脸上铁青,瞪了崔言智一眼,冷得崔言智直接打了个哆嗦。不过他最终还是抓住崔言智的衣领子,一路拎着就往天魔宗赶去。  剩下历劫苦笑,轻叹,离开。  名满天下雪暮寒,不遑多让夜流觞,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剑拔弩张,几乎要动起手来,说出去,真不知道人民会如何评论?  还好夜流觞知道以自己的真气将沈衣雪护住,沈衣雪才没有像来时那般受罪。  她问夜流觞:“你如此激怒雪暮寒,不怕他将来不肯答应救治天隐?”  夜流觞笑得得意:“若非如此,我才要担心他不肯救治天隐呢。”  “傻丫头,雪暮寒又不是个笨蛋,如果你我言行一致,毫无破绽,只怕他才要怀疑你呢!”夜流觞不等沈衣雪开口又解释道,“我越是如此,他对你就越放心。”  原来夜流觞此举,都是为了自己,沈衣雪心中一动,反而沉默下来。这个男人虽然霸道了一些,但对自己的心思却是最简单的一个。  至于雪暮寒,到现在为止,她依然看不透。  分出一丝真气来,夜流觞的速度怎么也是慢了下来,当全力追赶的雪暮寒追上二人时,沈衣雪身上那淡淡的紫色护罩刺痛了他的双眼,让他心中不由一阵黯然:夜流觞说的对,他自己对这个弟子真的是疑心太多,关心太少了!  几个人赶回天魔宗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了,夜流觞看都没看雪暮寒,就把沈衣雪抱进了自己的宗主房间里去了。  雪暮寒居然难得地没有开口,只是情绪异常低落,看得崔言智忧心不已。  “师父……”崔言智想要开口问沈衣雪的情况,到嘴边的话却被雪暮寒难看的脸色生生吓了回去,只好缩起脖子当鹌鹑。  今日是夜流觞继任大典的最后一天,本来事情就不多,基本上中午就结束了,一些宗门已经开始准备辞行离开。  只是今日夜流觞出现的晚,又是和雪暮寒历劫一起出现的,所以免不了惹人议论,  弥勒宗的枯蝉大师这次总算是堵住了历劫,好一番地寒暄客套,一定要邀历劫前往弥勒宗研讨佛法真谛。  沈衣雪拉着夜天隐躲在大殿后面偷瞧,看那些宗门代表拉帮结派,互相吹捧或者言语讽刺,互相攻击,好不热闹。  当然也就看到了历劫的窘迫,只是没有想到的是,缠上历劫的,居然还有一个女子――红蕖。  这次圣兽宗来的是何锐勇这个副宗主,红蕖要求跟着,他当然不会拒绝,只是没有想到红蕖最终竟然是这样的心思,不由心中苦涩,但他却是个憨实性子,问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个发现,倒也在沈衣雪的意料之中,毕竟在圣兽宗的时候,红蕖就曾多次向她打听历劫的消息,所以她此刻纠缠着历劫倒也不奇怪。  历劫似乎是感觉到了沈衣雪的偷窥,目光向沈衣雪和夜天隐藏身出淡淡扫过,吓得沈衣雪连忙缩回头来,不敢再看。  待她稳定了心神,再去看时,竟然发现历劫不见了!  正在四处寻找的时候,忽然有人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沈衣雪不耐烦地挥手:“天隐,别闹了!”  转念一想,不对啊,夜天隐才多大个儿,怎么可能够着自己的肩膀?!  这下沈衣雪禁不住哆嗦了一下,缓缓回过头来,就看到了黑着一张脸的历劫。  “丫头,”历劫眉头皱着,“你看够了吗?好看吗?”  “嗯,”沈衣雪点头,“尤其是圣兽宗的何副宗主,脸好黑呀。”  历劫一怔,这才反应过来她想说的其实是红蕖,若有所思地看着沈衣雪:“红蕖殿主只是向我表达谢意,是何锐勇多心了。”  “你什么时候又救红蕖了?”沈衣雪偏不放过对方,“我记得在圣兽宗的时候就谢过你一次了。”  历劫莫名其妙:“有吗?”  “有啊,”沈衣雪促狭地望着历劫,“你不会是忘记了吧?那红蕖得多伤心!”  “你!”  历劫清秀白皙的脸,终于被沈衣雪气得红了,他瞪着沈衣雪,半天才问了一句:“你什么意思?”  沈衣雪不理会他的目光,扳着自己玉白的指头,低头自顾自地继续道:“其实,红蕖殿主人很好的,不但长得漂亮,而且性格还特别柔和,我在芙蓉殿的时候就深有体会……”  历劫被她气得头疼不已,直觉这个丫头应该是在算计着什么,只是自己竟然一时弄不清楚她的目的。  沈衣雪絮絮叨叨,不停地将在芙蓉殿的时候,红蕖如何照拂于自己,如何有分寸,对殿中弟子管理如何有调理,赏罚分明,殿中弟子又是如何如何……  而小小的夜天隐居然还不停地点头配合,甚至最后对历劫说了这么句话:“历劫哥哥,你看那个红……呃,红蕖殿主,都这么好了,要不你去娶了她吧!”  自从上次偷溜出来一次后,夜流觞反而管他不是太紧了,因此这次才能和沈衣雪一起溜出来偷着看热闹。人小鬼大的夜天隐,自然是希望沈衣雪可以留在天魔宗,他知道自家兄长喜欢这个美丽的姐姐,当然要不遗余力地帮着自家兄长消除潜在威胁了。  历劫的脸直接就黑了,可是,童言无忌呀,他能拿一个小孩子怎么样?是堵他的嘴还是暴打一顿?  夜天隐当然不怕历劫,他连总是对自己冷着脸的夜流觞都不怕,还会怕一个外表温和无害的历劫?  他再次偷瞧了一眼大殿,又说了一句:“历劫哥哥,你看那个女人还在四处找你呢!”  历劫无语,去看沈衣雪,却见沈衣雪竟然也在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他几乎要吐血,实在是弄不明白沈衣雪的真实意图,在夜天隐再次以言语攻击了两三次以后,只得认输:“好了,我认输。”  他一脸无奈地看着沈衣雪:“丫头,你到底想怎样?直说行吗?”  沈衣雪这才用满意的眼神看着历劫,那意思是:你总算是开窍了。  但是沈衣雪还有没有直说,只是以眼神示意历劫去看。  历劫被她弄得莫名其妙,还是按照她的意思,挤到她身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见红蕖和枯蝉大和尚都还站在原处,何锐勇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去,在和枯蝉客套着。  枯蝉根本就没将何锐勇放在眼里,有一搭无一搭地应付着对方,飘忽的眼神四处乱,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历劫一脸的恍然大悟,原来这丫头想问的是这个枯蝉!  “他还是和上次一样,”历劫叹了口气,“在点星楼玉佛子找我,和上次在圣兽宗这个枯蝉找我,其实目的都一样。”  沈衣雪点头,道:“我知道,无非是想邀你去弥勒宗一行。”  她顿了一顿,才道:“可我的问题是,他们为何非要如此做小伏低,你到底和他们是什么关系?” 第五十章  维护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历劫深深地看着沈衣雪,想当初这是多么单纯美好的女子,如今竟然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带着心思,筹谋和算计。  想到这个娇媚的女子,说了那么半天,竟然就是为了逼问自己与弥勒宗的关系,当初在点星楼的时候她追问过一次,那次自己选择了沉默,这才她竟然才用了如此迂回的方式,真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如果这次自己还不回答,真不知道下次她还会想出什么法子来逼问自己呢。  历劫忽然就想起了自己入世临行前自己的师父说的那句“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来,他觉得自己现在就是自作孽,都把自己作进去了。  如果没有当初他的干涉,她又怎么会沦落风尘,怎么会结识月瑶,怎么会有如此机心,  而且是用在自己身上了呢?这算是报应吗?  历劫觉得,他亲手做了一副枷锁,然后套在了自己身上,时至今日他才发现,肩头是如此沉重!  他目光复杂地看着沈衣雪,叹道:“好吧,我说,我……”  话未说完,外面忽然响起了嘈杂的人声,闹哄哄的,他顺势向外看向大殿,就见在大殿尚未离去的人如同退潮一般,突然就都涌向了门外。  沈衣雪显然也听到了,挤开历劫伸头去看,显然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连忙扭头想问历劫,还未开口,历劫也正巧扭头看她,于是两个人的鼻子就撞了额头。  如一阵清风,历劫的唇掠过她的眉心,没有真实的触到,却挨到了那细细的晶莹的绒毛,奇异的触感传来,历劫竟然一时忘记了该如何反应。  沈衣雪也楞了,额头突然传来的温热气息,一下子就点燃了双颊,顿时如火烧一般,立时也手足无措起来。  “你们在看见什么了?”  夜天隐见二人都去偷瞧,却谁也不吭声,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就挤了过去:“我也要看。”  沈衣雪如遭雷击,身子一震,一下反应过来,立刻就去推历劫,脸却红得更加厉害了。  “我……”历劫竟然被她推得倒退了一步,下意识地想要开口解释,一开口却发现不知道怎么解释,急得他赶紧去抓头,却发现手都在发抖,怕沈衣雪看到他的窘迫,又把手放了回去,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急促不安地垂着头,不敢去看沈衣雪。  不过夜天隐怎么会容忍这两个人无视自己的存在,一下挤到了二人中间,然后皱着眉头自言自语:“人都去哪儿了?”  他才不管沈衣雪和历劫之间的异样,一手拉住一个人:“咱们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说着也不管沈衣雪和历劫还处在尴尬之中,拉着二人就往外走。  走了没几步,迎面就看到了莫离忧走了过来:“沈姑娘,原来你在这里,外面有个凶巴巴的女人拦着你师父,告你的黑状呢!”  沈衣雪被他说的楞了,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说什么呢?”  虽然一开始和沈衣雪闹过误会,但后来夜流觞没少告诫他,所以莫离忧此刻对沈衣雪不但没有敌意,反而还有三分讨好:“那个雪暮寒不是你师父吗?刚才他一出大殿就被一个女人给拦住了,说你……”  莫离忧犹豫了一下,见沈衣雪一副无辜茫然,全不知情的样子,才继续道:“说你灭了她整个宗门,要雪暮寒给她个说法。宗主刚才也赶过去了。”  沈衣雪皱起眉头,正在思考莫离忧的话,就听见一个稚气的声音传来:“姐姐,别怕!有天隐在,天隐保护你!”  夜天隐才不管谁对谁错,小拳头攥的紧紧的,稚气的小脸神情严肃:“灭她的宗门又如何,应该连她一起灭了!”  莫离忧这才注意到了夜天隐,虽然纳闷沈衣雪身边为何多了个小孩子,却很识趣地没有多问,只是对着夜天隐微笑了一下,什么也没有说。  关于夜天隐的身份问题,自然有夜流觞去向他宗门内的弟子门人去解释,沈衣雪可没有想过越俎代庖,所以莫离忧不问,她自然不会主动说。  对于夜天隐的话,她也只是淡淡一笑,并未放在心上。  历劫还沉浸在适才那似是而非的浅浅一吻的尴尬中,直到此刻才回过神来,看着突然出现的莫离忧,再看看一脸莫名的沈衣雪,还有紧攥着拳头的夜天隐,不太好意思地问道:“发生何事了了?”  莫离忧又把刚才说的重复了一遍,还加了一句:“好多人都跑去看热闹了!”  他看着沈衣雪又补充道:“是宗主示意我来通知你一声,让你有个心理准备。还说,如果雪暮寒不肯出头,他会替你处理一切,让你安心。”  说完,莫离忧也不多做停留,告辞离去。  看着莫离忧的背影,历劫若有所思地看着沈衣雪,问:“是你做的吗?”  “什么?”沈衣雪一怔,才反应过来历劫的话,随即冷笑,刚才喷在自己额头上的温热气息也跟着冷却,“我灭人满门的事情?你觉得我有那么大的能力?”  “如果我真有那个能力,”沈衣雪瞪着历劫,“要灭我也是先灭剑宗!而不是什么莫名其妙的门派!”  历劫知道她这是在埋怨自己对于剑宗掳人的事情不闻不问,轻叹口气,温言道:“丫头,我知道你对剑宗有诸多不满,也知道你一定会报复剑宗,我只是希望,你可以不牵连无辜,少造杀业。”  对此,沈衣雪沉默了很久,才道:“你不信我,是吗?”  她看着历劫的目光微冷:“既然你说要我不牵连无辜,那你告诉我,何为无辜?我是罪有应得,还是死有余辜?”  “丫头,你……”  她的质问让历劫的心疼,也让历劫的心软下来。此刻,他忽然什么都不想再规劝,只想怜惜她,安慰她。  可是才一开口,就发现自己竟然不知该如何措辞,一时又顿住了。  沈衣雪低头看着夜天隐,示意他松开历劫的手:“天隐,跟姐姐一起去看看。”  夜天隐听话地松开了历劫的手,沈衣雪拉着他就往前走,同时回头向历劫道:“在这里猜来猜去有意思吗?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历劫分明看到,沈衣雪略显单薄的背影晃了晃,却又强自稳住,夜天隐抬头,不知道说了什么,沈衣雪低头,淡淡笑着摇头。  他忽然想起,昨夜她还在救治崔言智,因为对方体内鬼毒过多,消耗了太多混沌之气,虽然有自己和夜流觞雪暮寒补充,身体的承受已经到了极限,当时还昏迷了一段时间。  之后夜流觞强行将她带回,也不过休息了不到两个时辰的样子。  历劫忽然有些恨他自己了,何苦这样过分逼迫于她,再怎么说她也只是一个柔弱女子啊!  这样想着,历劫赶紧追了上去,谁知沈衣雪根本就没有再与他同行的意思,夜天隐把她护得紧紧的,根本就不让他靠近。  就夜流觞还知道派人给自己传讯,并且是毫不犹豫地就站在自己这边,为什么历劫就只会怀疑她?只让她不伤及无辜?难得她自己就不无辜吗!  当然,沈衣雪并不是害怕面对这个指责。只是纯粹的替自己委屈而已。当初,月瑶答应变幻她的模样去灭炎月门,只是后来二人根本就顾不上仔细讨论结果,沈衣雪只知道月瑶做了,到底做到了什么程度,她也不知道。只是她有着太多的证人,所以根本就不怕什么。  而且,当时她的情况,她早就告诉了雪暮寒,至于雪暮寒是保她这个弟子的性命还是名节,或者选择强硬态度既不给对方证据也不承认,就让雪暮寒自己想去吧。  所以沈衣雪不急,算来算去,只要达到她的目的就好。  只是,历劫再次的不信任,让她的心不知为何,忽然就疼了一下,只是,她强迫自己不去想这其中的原因。  他明知道自己才是最无辜的那个,偏偏还要怀疑自己,甚至是“规劝”自己,为什么自己就要依着他的意思,放过这个,放过那个?谁放过她沈衣雪了!  再说,就算是历劫想到是月瑶出手又如何?别忘了圣兽宗的芙蓉殿险些被灭门,月瑶身为主宗长老,出面讨回公道也没有错,何况这次红蕖也在天魔宗,对质也是对方没理,她有什么好怕的!  这件事怎么看都是炎月门和芙蓉殿的矛盾,牵扯不到自己身上。历劫就是责备,最终也只能责备对方过于心狠手辣。  这样想着,沈衣雪已经远远的看到一大堆的人围在那里,正在三三两两地交头接耳,指指点点,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  远远的,就看到一个浑身缟素的女子,正站雪暮寒面前,神色哀凄,眼睛里却寒气逼人:“此事还请暮雪真人给我炎月门一个交待!”  就听雪暮寒清冷的声音传来:“云姑娘,你口口声声说我的弟子灭你炎月宗满门,那么我先请问姑娘,你有何证据证明是我的弟子沈衣雪所为呢?”  这个女子,的确是云夕柔,月瑶灭炎月门的时候她恰巧去了清音阁,毕竟他们炎月门是清音阁的附属门派,所以一旦真有他们处理不了的事情,自然是向自己的主宗求助了。  本来此事应该由副宗主徐元厚提出来,只是那时的云夕柔还存了再见白玉沉的心思,因而主动揽下了去清音阁的任务,没有想到却因此逃过了灭门之灾。 第五十一章  证据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云夕柔和雪暮寒身上,以至于沈衣雪这个“罪魁祸首”的出现,反而没有人留意。  沈衣雪在人群中打量着云夕柔,只见她一身缟素,重孝打扮,加上那苍白的小脸,更显得楚楚可怜,弱不禁风,倒真是像极了指责杀人凶手的苦主。  雪暮寒依旧清冷如月,声音也是冷冷清清,与面对着沈衣雪的时候判若两人,他的目光清淡,不喜不怒,声音也平静如常:“云姑娘,既然你指正我的弟子沈衣雪灭你满门,你的证据呢?”  云夕柔看着雪暮寒冷笑,自怀中取出一物,高高举起,环视四周:“这就是证据!慕寒真人可认得?”  她不待雪暮寒答言,继续道:“天下皆知,慕寒真人点星楼亲口收下沈衣雪为入室弟子,并以此玉剑为信物,证明其身份,如今,这玉剑却是在亡父尸体手中发现,这就是证据!”  雪暮寒显然也没有想到她居然拿出这么一件东西来,身后的崔言智吓了一跳,忙低声道:“师父,师妹她……”  沈衣雪不得不佩服月瑶,居然还有心思弄了个这么似是而非的栽赃物品,心中好笑,知道自己该出现了,连忙从人群中挤到雪暮寒身边,轻施一礼:“师父。”  雪暮寒闻言,先是一怔,显然是对沈衣雪的出现赶到吃惊,目光却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沈衣雪的腰间。  “师父所赠,不敢有失。”  沈衣雪当然知道雪暮寒在看什么,连忙将腰间的玉剑取下,双手捧上,低头后退一步,立在崔言智身边。  “师妹,你的身体如何了?那个云夕柔……”崔言智压低了声音,一脸担忧。  沈衣雪一笑,回报崔言智对自己的关心,也低声回道:“有劳师兄挂心,衣雪身体暂时无碍,至于云夕柔的指责,我相信师父自然不会容人冤枉于我。”  她声音虽低,因为是站在雪暮寒身后,雪暮寒自然是可以听见的,心中暗叹,自己这个弟子还真的时刻都记得自己这个师父啊,有什么麻烦都推到自己身上。  当看到沈衣雪的时候,云夕柔的眼睛都红了,待沈衣雪取下玉剑给雪暮寒的时候,云夕柔的脸上变得更加苍白,如果沈衣雪手里还有那把玉剑,那自己手中的又是什么?而自己在众目睽睽下举着这么个东西岂非是戏耍了天下人?  毕竟这是天魔宗宗主的继任大典,小的门派几乎都是门主亲至,大的宗门代表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样一来,自己岂不是将整个修真界都得罪了?想到此处,云夕柔冷汗都冒了出来。  偏在此时,一直在旁边没有开口的夜流觞忽然道:“云夕柔,此地是天魔宗,此刻是本尊的继任大典,你此次前来,是代表你炎月门给本尊道贺的还是专程来此指责沈衣雪的?本尊又给你发过请柬吗?”  他似乎是知道云夕柔答不上来,又道:“若是没有,又是何人带你来此闹事的呢?”  沈衣雪暗暗好笑,夜流觞早不说,晚不说,偏在自己拿出玉剑来是时候说,真的是嫌云夕柔得罪的人太少呀,连她背后的人也不肯放过。  夜流觞目光冷冷扫过在场众人,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是谁呢?也太不把我天魔宗放在眼里了吧?”  这是拿整个天魔宗来给自己撑腰了?沈衣雪不由心中感动,给了夜流觞一个感激的微笑。  夜流觞当然不会错过,扭头看了沈衣雪一眼,心里舒服了些,算这丫头有良心,知道给自己个笑容安慰一下。  雪暮寒轻咳了一声,吓得沈衣雪连忙低头,不敢再看夜流觞。  雪暮寒举着沈衣雪递过来的玉剑,看着云夕柔:“云姑娘从哪里得来的玉剑?我弟子沈衣雪的玉剑不曾离身,还一直佩在身上。”  “许是云姑娘看错了?”  人群中有人轻哂,却让云夕柔的脸更加苍白。  “不对,你是她师父,当然可以再给她一把!”云夕柔知道自己不能就此认输,一旦松口,只怕这戏耍天下修者和大闹天魔宗主继任大典的罪名都要落到自己头上!  到现在为止,带她来此的清音阁阁主谢春山,别提出来替她说一句话,就是站在她身后也不肯,自己扭头只能看到一个个的陌生脸孔,谢春山早不知道哪里去了!  很少有人可以看到雪暮寒笑,他一向清冷,表情淡漠,对任何人都是客套而疏离的。而此刻雪暮寒却笑了,那笑容就如清冷的月光,虽然柔和,却让人觉得凉入骨髓。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最终落在了枯蝉大师的脸上,道:“此玉剑本是弥勒宗宗主师弟妙观所赠,枯蝉大师应该可鉴别此物才是。”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落在了枯蝉的光头上,刺得他头皮发麻,不得不站了出来。  结果当然是可想而知,云夕柔不待枯蝉开口,就大叫:“沈衣雪强夺我炎月门化雪云石,炼化成她身上的化雪禅衣,我师兄徐昊峰与她理论,却发被她击碎丹田,现在还不能修炼!身为弥勒宗的附属门派,还请大师做主!”  云夕柔都不想着给沈衣雪安罪名了,只要化雪禅衣是事情一出,沈衣雪就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了,自然就有人出手收拾她!  “化雪禅衣?”  枯蝉一愣,看向沈衣雪的眼睛都要冒绿光了,直恨不得立马冲过来把沈衣雪身上的衣服扒下了看看!  别的门派可能不知道,可他们弥勒宗却是知道这化雪禅衣有多么珍贵!那是弥勒宗传说中的至宝!  他也有些犹豫,到底是为了化雪禅衣得罪雪暮寒甚至剑宗,还是放弃化雪禅衣以维系弥勒宗和剑宗几百年来的友好?再说到底沈衣雪身上的是否真正的化雪禅衣还未可知,万一不是,他就成了破坏两个宗门之间友好的罪魁祸首,如若真的是化雪禅衣,那他也是错失宗门至宝的罪人!  这是个两难的选择,所以一时沉默着,没有立即回答雪暮寒的问题。  雪暮寒皱眉,这个云夕柔好歹毒的心思!  到现在为止,沈衣雪是否灭炎月门的真凶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身上的化雪禅衣!  就算沈衣雪不是灭炎月门的真凶,只要化雪禅衣在她身上一天,至少弥勒宗就不会放过她!  夜流觞也是皱起了眉头,显然此事也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恨不得去堵住云夕柔那张嘴。  “沈姑娘,化雪禅衣乃本门至宝,可否请在下鉴证一下?  枯蝉终于开了口,话却是对沈衣雪说的,他只字不提玉剑的真假,居然一心想要看沈衣雪身上的化雪禅衣。  他当然也没有想着沈衣雪答应,甚至连雪暮寒都提防着,话未说完人已经朝着沈衣雪冲了过去,淡淡的金光流转全身,转眼就到了沈衣雪面前!  这个变故一时惊呆了众人,就连雪暮寒也没有想到这个枯蝉和尚如此不知羞耻,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不说,居然要验看一个女子身上的衣服!  就连夜流觞也一时没有想到枯蝉最后会是这样的反应,加上他本就离沈衣雪远些,根本来不及阻止!  沈衣雪自己也没有想到竟然出现了这么个情况,居然是这么个后果,一时也楞了。  就在枯蝉那鸡爪一般的手要抓到沈衣雪身上的衣服时,一道金色的光芒从沈衣雪背后亮起,如同光盾一般,一下就将沈衣雪牢牢护住,接着就见那枯蝉的身子如树叶飘零,飞了出去!  众人抬头,就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掠过,一把抓住了正身不由己倒飞出去的枯蝉。  转眼之间,枯蝉就被那人丢在了地上,那人随即也落在了枯蝉身边,一身白衣纤尘不染,金色的光芒笼罩了他全身,还未及散去。  历劫!  沈衣雪不喜地瞪着枯蝉身边的人,他怎么管起这种闲事来了?  依着沈衣雪的想法,最好是枯蝉和雪暮寒动起手来,那样弥勒宗和剑宗维系了多年的友好就荡然无存,她的目的也就可以达到了。  谁知道历劫突然就出手阻止了枯蝉,一场大战就此消弭于无形。  站在雪暮寒身后,崔言智又在身边看着,沈衣雪当然不敢流露出失望的神色来,连忙松了口气,一副被吓到的模样。  云夕柔恨恨地盯着历劫,怨毒的目光犹如实质,似乎要在历劫的身上刺出两个透明的窟窿!  历劫似乎是感应到了,缓缓转过头来,平静地迎上了云夕柔怨毒的目光。  云夕柔心中一突,明明是平静无波的眼神,却让她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那目光清澈地像是能洗涤一切邪念,洞穿她内心所有的罪恶。  云夕柔垂下眼去,竟然不敢再次接触那清澈的眼睛。  然而,还没有等她想出对策,就听沈衣雪幽幽的声音传来:“刚才云姑娘不说起,我倒险些忘了,贵师兄徐昊峰,前些天,我还曾见过他!”  沈衣雪向前走了一步:“就是贵师兄以万鬼御魂旗困住了我的师父和师兄,然后追杀于我的呢!怎么贵师兄不是炎月门的人了吗?”  历劫心里苦笑,这丫头是想给自找事儿干了。 第五十二章 名节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历劫低头,枯蝉正一脸不解地忘着自己,那目光中甚至有一丝愤恨:就算是不看在同宗同源的份儿上,偏帮自己,也不能去偏帮那个女子啊!  “她是!”历劫目光中有一丝不可察觉的怜悯,没有了下文,却抬头看着雪暮寒。  枯蝉顺着他的目光望了去,就看到雪暮寒冰冷的目光,心中悚然一惊,不知什么时候,夜流觞已经站在了那个白衣如雪的女子身边。  弥勒宗真的有实力同时承受剑宗和天魔宗的怒火吗?如果天魔宗因为这个女子,转而与剑宗联手,那么天下还有弥勒宗的立足之地吗!自己险些给宗门惹来大祸!  “到此为止!”  历劫扔下这句话就不再看他,抬脚向着沈衣雪的方向过去。  枯蝉面如死灰,也不知道历劫那句“到此为止”,是说让他肖想化雪禅衣的事情到此为止,还是说历劫自己与弥勒宗的关系到此为止。  眼看着历劫也走到沈衣雪身边,枯蝉心里更倾向于后者。同时红了眼睛的还有云夕柔,她嫉妒,嫉妒得几乎要发疯,却又对白玉沉的举动幸灾乐祸起来!  夜流觞代表着整个天魔宗,雪暮寒在剑宗举足轻重,一个神秘莫测的历劫和尚将弥勒宗压地死死的!这整个修真界最优秀的男子,都什么时候集中到了她沈衣雪的身边!  白玉沉,白玉沉在这三个男人面前算什么!人家哪个不比他优秀?就算他巴巴地离开清音阁,改投剑宗又如何,他甚至比不上雪暮寒的一根手指头!何况现在居然有三个堪比雪暮寒的男人都站在了沈衣雪身后!  云夕柔甚至看到那个和尚含着笑意对沈衣雪轻声说了什么,那个沈衣雪却只是轻轻的点头回应。  她脑子里嗡嗡作响,甚至不知道周围的人在议论什么,她只知道,她输了,一塌糊涂,一败涂地!  待回过神来,就听夜流觞在说:“既然如此,我天魔宗就决不能坐视不理!”  立即就有有人附和,原来竟然是要去无极山脉附近寻找徐昊峰!  沈衣雪听得好笑,夜流觞居然把那天自己引发的天地异象安排到了徐昊峰身上,一下就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鬼界和修真界之间的对立上去,又是一个腹黑的!  云夕柔哀凄绝望的眼神一一扫过在场众人,仿佛在无声的控诉着。  美人的眼泪,总会打动人心,泪光盈盈中,云夕柔终于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眼睛,带着畏惧,带着贪婪,想看却又不敢看自己。  是谢春山的独子谢初浩!  云夕柔的眼神似乎给了他莫大的刺激,让他的保护欲一下子涌出。谢初浩一下子就叫了出来:“等一等!”  众人的眼神一下子都集中到了这个脸色微黄的青年身上,谢春山想拉也拉不住,但好歹是自己的儿子,又不能不管,只得狠狠地瞪了云夕柔一眼,站到了谢初浩身边。  夜流觞回了回头,莫离忧立刻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沈衣雪就听他冷声道是:“谢阁主,你们清音阁的大礼,本尊记下了,来日一定回报!”  事到如今,那谢初浩也豁出去了:“今日所说,是沈衣雪灭炎月门的事情,枯蝉大师尚未说出玉剑的真假,大家不要被这个女人骗了!”  “再说,即使云姑娘手中的玉剑是假的,也不能证明沈衣雪不是灭炎月门的凶手!”他略略得意地看着沈衣雪,“你也可以造一个假的,刻意丢下,就是为了让人不能指证你!”  沈衣雪简直要被谢初浩气笑了:“那如阁下所言,我把面目隐藏起来岂非更好?那样更没有人认识我了呀。”  “那样只能说明你做贼心虚!”这次开口的是云夕柔,“你和炎月门有矛盾,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炎月门出了事情,你岂能脱了干系?”  “沈衣雪,你敢当着在场众人的面,说出你当时的行踪吗?”谢初浩紧接着道,“谁又可以为你作证?”  “那你也得告诉我你说的当时是何时吧?”沈衣雪丝毫没有因为他这话而心虚,笑眯眯地道,“我根本就不知道你说的那一天?”  云夕柔被沈衣雪气得眼睛都红了,声音带着悲愤:“二十天前,四月十五!”  她字字珠泪,声声泣血:“沈衣雪,你敢说出你那天的行踪吗?又有何人为你作证?”  四月十五?  沈衣雪一怔,开始思索云夕柔的目的,也开始回想当日她到底做了什么,让云夕柔抓着四月十五那天她的行踪不放?  雪暮寒皱起眉头,如果他没有记错,四月十八是圣兽宗宗主的继任大典,就在之前发生了当时的副宗主白竟艳算计沈衣雪的事情!  这一对男女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我知道!”  就在沈衣雪还没有想起来的时候,就在雪暮寒还在猜测的时候,一个粗犷的声音自人群中传出了,“我知道当天沈衣雪的行踪!”  众人一下就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就见一个浓眉粗目,身材魁梧的汉子大步走了过来。他的脸庞有几分憔悴,一双眼睛怨毒地望着沈衣雪,一下就站在了沈衣雪与云夕柔的中间位置。  任破风!  没有人知道任破风为何突然出现在此地,就连人群中的何锐勇也在挠着头,思索着任破风突然出现的原因。  “我可以证明沈衣雪当天在圣兽宗,”任破风大声道,“当时我还是圣兽宗的宗主,正在为沈衣雪举行接风宴,沈衣雪说圣兽宗的醉仙翁好喝,结果喝多了,被……”  话音戛然而止,就见雪暮寒冷着脸,五指遥遥对着任破风的脖子虚抓,任破风的脸一下涨的紫红,好像被卡住脖子似的喘不上气来!  “既然有人可以证明我弟子沈衣雪不在场,那么炎月门灭门之事,自然就和她无关。”一向清冷如月的雪暮寒,此刻目光竟然冷冽如万年冰川,仿佛可以直接将人冻僵,“云夕柔,你找错人了!”  “任破风显然还有话说,”谢初浩大声道,“暮寒真人为何不让他说完,难道是心虚不成?”  沈衣雪看着脸色发紫却依然怨毒地瞪着自己的任破风,再听到谢初浩的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要自己说出行踪是假,让自己身败名裂是真!  云夕柔和谢初浩的心思何其狠毒!灭门的事情找不到自己,就把自己身具化雪禅衣的事情说出为自己引来公敌,被历劫化解却又想拿自己被人算计来败坏自己的名声!  此刻的雪暮寒的愤怒却已经达到了极限!自己的弟子,就是这么受人欺负?谁还把他这个师父放在眼里!  夜流觞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何事,此刻他不好开口,只得以目光询问沈衣雪,沈衣雪给他翻了个白眼,扭头不再看他,令他一时摸不着头脑。  历劫却若有所思地看着沈衣雪,目光中满是怜惜。  原来,当初的算计还没有完,原来,任破风就从未真正感激过当初沈衣雪的求情,反而与云夕柔谢初浩勾结在一起,此时此刻,用来攻击、败坏沈衣雪的名声!  沈衣雪感受到历劫的目光,却低下头去,连个眼神也没有给他,只是历劫看到了她眼中的那一抹伤心和委屈。  历劫突然就觉得,刚才自己的劝解,是否错了?  沈衣雪说,何为无辜,她自己何尝不是无辜?谁又对她这个无辜者手下留过情?她留情,她为任破风求情,可结果呢?为什么就没有人去对她手下留情呢?  一直不曾开口的谢春山,这时忽然开口了:“既然是有人愿意为沈姑娘证明清白,那么为何不让人把话说完?难道其中另有隐情?或者,任破风想说的是:沈衣雪借故装醉,趁机躲开众人视线,去了炎月门?”  谢春山与谢初浩眉目相似,只是更加沉稳:“不管怎么说,还请慕寒真人放开任破风,让他把话说完才是。”  沈衣雪正站着雪暮寒身后,雪暮寒眼角的余光看到了沈衣雪垂下苍白小脸,还有眼中那一丝委屈,再想到昨夜她还在为救治崔言智劳心伤神,以至于身体虚弱昏迷过去,自己被夜流觞嘲笑心里只有记名弟子,根本就没有把沈衣雪这个所谓的入室弟子放在心上。  还有回来路上沈衣雪身上那一层淡淡的紫色护罩,就像是一个个响亮的耳光,打得他的脸生疼。  自己这个师父竟然还不上一个外人对自己的弟子上心,沈衣雪是他雪暮寒的弟子,又不是夜流觞的!  夜流觞像是知道雪暮寒内心的想法,往沈衣雪身边移了移,伸手去拍沈衣雪的肩膀,试图安慰她。  只是那目光却是挑衅的望着雪暮寒,那意思是,如果你这师父还不肯护着自己的弟子,他夜流觞十分乐意效劳。  自己还怎么当这个师父?能怪沈衣雪不信任自己吗?!自己当得起这份信任吗?!自己自从收她为弟子之后,到底有多少是为她着想的?!  想到此处,雪暮寒抬起头,冷眼扫过在场众人,最后停在谢春山父子和云夕柔身上,寒声道:“我雪暮寒的弟子,我雪暮寒相信她没有做出灭人满门的事情就够了,我雪暮寒证明她没有杀人就够了,不用其他人来证明!”  话音未落,就听“咔嚓”一声,颈椎骨被扭断的声音传来,直渗进所有人的心里! 第五十三章  变故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紧接着,就见任破风的身子如同破麻袋一般,软软地倒了下去!  就这还有人不肯放过任破风,夜流觞一道紫色的流光飞起,直直射向软倒在地上的任破风的眉心,接着一团虚幻的白虎形象就出现在了那紫色流光形成的光球中,一把被夜流觞收入了掌中!  历劫本欲阻止,但想到夜流觞的性子,只怕是非要问出个子丑寅卯来,强行摄住任破风的魂魄,总比他再去圣兽宗追问要好些,再说,如果让有心人拿了任破风的魂魄再了作文章,只怕夜流觞知道了,事情会更加不可收拾,因此也就由着他去了。  在场众人都惊呆了,名满天下雪暮寒,名满天下说的可不仅是雪暮寒的修为,也是说他的人品风度,虽然清冷如月,却绝对是谦谦君子,彬彬有礼。可如今……  雪暮寒竟然眼都不眨一下就痛下杀手,杀的竟然还是可以证明自己弟子无辜的人!  就连沈衣雪也没有想到,这次雪暮寒竟然如此决绝,一时惊呆了,张了张嘴,半天才吶吶道:“师父……”  “没事。”雪暮寒直视着云夕柔和谢春山父子,目光微寒,“你是我雪暮寒的入室弟子,我理当护你!”  “弟子多谢师父回护之情。”沈衣雪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睛里的真实情绪,声音平静,不喜不悲,让人猜不透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自己终究是伤到了她的心!雪暮寒心中一疼,轻轻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沈衣雪又回头看了夜流觞手心的紫色光球,不解地看着夜流觞,夜流觞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寒意:“丫头,虽然我不知道你在圣兽宗到底发生了何事,竟然能让他们拿来如此逼迫于你,但魂魄一样可以说话的,他只能落入我的手里!”  “……”沈衣雪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夜流觞此举,更多的还是在维护自己,就算她不赞同,又能说什么。她对任破风,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此刻的下场,只能说是任破风咎由自取!老老实实在圣兽宗当他的普通弟子也许什么事也不会发生,何至于连魂魄都不保。  至于夜流觞知道以后是否会对圣兽宗发火,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吧。就算是月瑶对她有恩,但她为圣兽宗做的同样也不少了。  对此,雪暮寒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什么也没有说。  云夕柔也没有想到,传说中天人一般的雪暮寒,竟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就杀了任破风,一时竟然不知如何是好,呆呆地立在原地,如同失去了魂魄一般。  任坡风是主动找到她的,说是可以让沈衣雪身败名裂,可是谁想到任破风话还未说出来就落了个身死道消的下场,这下让她怎么办!?  谢初浩被这变故惊得,黄脸都变得惨白,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知道谢春山悄悄地拉了拉他,他才回过神来,看谢春山的眼神,那意思是让他趁机溜走,不然任破风的下场很可能也是他们的下场。  谢初浩白着脸,却忍不住再次看了一眼呆呆的云夕柔,心中不忍,伸手也扯了一下云夕柔。  要走,也带上这个可怜的小美人儿吧。  云夕柔被他这一扯,终于是回了神,她看看地上任破风的尸体,扭头看看扯住自己衣袖的谢初浩,不由悲从中来,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瞪着雪暮寒身边的沈衣雪,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我杀了你!”云夕柔清醒过来,却没有按照谢初浩的示意,跟着他们悄悄离开,而是歇斯底里的大叫了一声,冲着沈衣雪就扑了过去!  她就算死,也要咬下沈衣雪这个贱人一块肉来!  一道金色的护盾和一道银白色几乎同时升起,护在了沈衣雪面前!  夜流觞眼里寒芒闪过,几乎同时,紫色的流光漫天卷地,如同狰狞的恶魔,直扑向张牙舞爪的云夕柔!  历劫和雪暮寒只是想着护住沈衣雪,夜流觞干脆就是想要云夕柔的命!  夜流觞的紫色流光后发先至,就如刚才包裹任破风的魂魄一般,眼看着就要把云夕柔全部包裹进去!  一个雪暮寒今日就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现在再加上一个夜流觞,围观的众人一个个都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了,更别说出手从夜流觞手里救人,开口求情都不敢!  可就在此时,变故突生!  一道灰蒙蒙的阴寒气息由远及近,飞速地穿进了夜流觞的紫色气息仅剩的手掌大的缺口中!  夜流觞当然知道云夕柔修为不高,因此也未尽全力,猝不及防下,就被那灰黑色气息撕开了一个口子,云夕柔一下从半空掉落!  阴冷邪恶的气息从半空直扑而下,那目标赫然是沈衣雪!  与此同时,一个黑色的人影如同鬼魅,从众人头顶掠过,伸臂揽住下坠的云夕柔,身子一折,复又飞起,眨眼就出了众人围起来的圈子,转眼就出去老远!  “留下来!”  夜流觞大怒,紫色的气流再次变幻,追向那人,却被一道灰黑色的气息所形成的无形壁障阻住!  “不要!”沈衣雪脸色一变,一把拉住夜流觞,失声道,“不要碰!”  沈衣雪阻止夜流觞的时候,小小的夜天隐已经拦在沈衣雪面前,准备以自己的身体为沈衣雪挡住冲向她的阴寒气息!  历劫和雪暮寒的护盾,都是为了阻拦云夕柔的,二人都没有用多少真气,所以那阴寒气息一击即溃,转眼就到了夜天隐身前!  “天隐!”夜流觞大惊,然而已经来不及,夜天隐的脸上浮现出灰黑的颜色,小身子软软倒了下去。  沈衣雪连忙接住,夜流觞没有说话,一咬牙就要再次出手,却被沈衣雪拉住:“先不要去!天隐要紧!”  历劫早就追了出去,转眼就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人群中,红蕖的声音隐隐传来:“是那个人!那个夺我真魂的人!”  雪暮寒也感应到了,回头对夜流觞道:“暂时照顾我两个弟子,我去看看!”  说完人就如一道银色的流光直奔着历劫消失的方向而去!  “啊!那到底是什么人?”  “修炼的什么功法,感觉好邪恶!”  “天魔宗怎么会有这种修者?”  “那不是天魔宗的,是天魔宗的对头!”  人群一时乱了起来,说什么的都有,更有因为畏惧那阴冷邪恶气息而想要逃走的,一下子乱成了一锅粥。谢春山父子就趁机混在人群中,悄悄离去。  夜流觞哪里还有心思理会二人,反正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日后找到清音阁去就是。他到底是一宗之主,很快就冷静下来,指挥人手安抚那些尚未离去的人们。  好在那些也不是没有见过失世面的小鱼小虾,只是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了一跳,很快就安静下来。  只是夜天隐还在昏迷,夜流觞也没有心思再招呼众人,由着这些人告辞离去。  红蕖离去前,向沈衣雪道:“沈姑娘,我刚才感应到夺我真魂的那个人的气息了,你要多加小心。”  之后才跟着何锐勇一起离去,不知为何却没有提起历劫。  直到将夜天隐安顿在床上,夜流觞才十分认真地看着沈衣雪:“丫头,你现在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一些东西呢?”  至于崔言智,早被夜流觞安排到一边去了,他可不愿看那个憨头憨脑的家伙,尤其是不喜欢对方看沈衣雪的眼神,太明显了!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沈衣雪有些好笑地看着他,见他不满,才正色道:“来的是三个人,撕开你真气包围的是徐修平,截走云夕柔的是徐昊峰,另外还有一个,我也不知道。不过刚才听红蕖所言,那个应该是夺她真魂的人,换言之,就是当初协助徐元厚进入芙蓉殿的那个散修……”  “丫头,”夜流觞打断她,“我想听的不是这个,我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不让我去追?”  “历劫体内真气天生可以克制对方的鬼毒,雪暮寒也经历过一次,”沈衣雪解释道,“那种气息一旦沾染,就会慢慢吞噬你的真魂,你不知道其中情况,而我当时又来不及告诉你……”  “你是在担心我?”夜流觞的眼睛亮了,目光灼灼地盯着沈衣雪,“是吗?”  他也不等沈衣雪回答,甚至不管沈衣雪因此而绯红的双颊,一把将沈衣雪搂在怀里,纵声笑道:“我好开心,丫头,我真的好开心!”  沈衣雪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了一跳,一时手足无措,半天才想起来去推开他:“胡说八道!”  她羞恼地后退了两步:“你若再无礼,我只有离开了。”  “啊!”夜流觞也知道自己唐突了,只是此刻他正心花怒放,倒也不介意给沈衣雪道歉:“好好,我错了!你不要生气。要不你打我两下出气?”  沈衣雪知道自己拿他这种近乎无赖的行径没辙,干脆不再接他的话,直接把夜天隐退出来挡盾牌:“先为我护法,让我把天隐刚才的鬼毒祛除,不然与原来体内的合在一起,我怕出大问题。”  夜流觞一听这个,立马就老实了,心思也活动开了,天隐替沈衣雪挡鬼毒,他不会责备沈衣雪什么,但可以让沈衣雪的师父给他点儿好处呀!算计雪暮寒他真的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第五十四章 失踪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第五十四章失踪  只是他想到昨夜沈衣雪才刚替崔言智祛除过一次鬼毒,身体虚弱,又替她担心起来:“要不还是等历劫和雪暮寒回来再说,我担心你身体吃不消。”  “不要紧。”沈衣雪见他明明担心天隐,却还是顾及自己的身体,不由心中一暖,笑容也分外柔美,“天隐刚刚所中鬼毒,经过历劫和雪暮寒两道护盾,所剩无几,所以应该祛除起来很容易,你放心好了。”  “真的?”夜流觞盯着她的眼睛,再三确定,那双清澈的眸子中没有一丝说谎以后的慌乱紧张,这才放下心来,让开了夜天隐身边的地方。  当沈衣雪脸色苍白地站起身来,身子一晃,倒下去的时候,夜流觞就知道自己错了,这个丫头就没有考虑自己的身体,一心都去祛除夜天隐体内的鬼毒去了,只是此刻再说什么也晚了,不止如此,就连夜天隐也没有醒过来。  这让夜流觞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可是他却无计可施,关于鬼毒,别说他不如历劫知道的多,就连雪暮寒他都比不上,因此只能干瞪眼,看着一大一小都躺在床上昏迷。  直到历劫和雪暮寒回来。  夜流觞从未如此刻般看历劫和雪暮寒顺眼过,连忙把二人迎了进去,还陪着笑脸,倒把雪暮寒下了一跳。  至于历劫,看到夜流觞的表情,而沈衣雪又没有出现,他就猜到了什么,心中着急,却不好表现出来,只得表情淡淡的应付着。  历劫也只当是沈衣雪替夜天隐祛除鬼毒的时候体内的混沌之气耗尽才造成的昏迷,和昨天夜里救治崔言智差不多,结果当他将真气度入沈衣雪体内查看的时候,脸色一下就变了!  “怎么样?”夜流觞一脸的忐忑和懊悔,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他说什么也得拦着这丫头,天隐虽然重要,但在他看来,她也一样重要啊!  如今不但天隐没有醒来,还把她给搭了进去,如今看历劫的表情,只怕这丫头情况不妙,也不知道历劫有多少把握救她?  历劫神色凝重,眉头也皱了起来,他看了看夜流觞,又看看雪暮寒,问:“你们谁到了分神或者出窍的境界?”  雪暮寒听他问的古怪,这才知道自己这个弟子这次只怕是出大事了,连忙问:“衣雪到底出什么事了?”  “如果你们都没有达到,那就在此守护好她的身体,不要移动,更不要有任何损伤,如果真需要移动,就在她头顶位置点一盏莲花灯,直到她醒来。”历劫并没有回答雪暮寒的问题,直接说了自己的要求,接着人就直接原地凭空消失。  剩下雪暮寒和夜流觞,你瞪着我,我瞪着你,谁都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最后,还是雪暮寒开口了,他注视着躺在沈衣雪身边的夜天隐,问道:“这个孩子是什么人?”  “是我的弟弟,”夜流觞也不再隐瞒,“一直在密室里关着,我也不知道为何会他和这丫头在一起,想来应该是趁我不在,偷溜出来,遇到了这丫头。”  夜流觞将夜天隐的情况和盘托出,并把留下沈衣雪的目的也说了出来,甚至讲明雪暮寒的身份玉牌就是换雪暮寒出手救他弟弟一次。  雪暮寒面色如常,夜流觞一时也判断不出来他是否相信了自己的话,只得硬着头皮又加了一句:“你若不信,待这个丫头醒来,你问她就是了。”  “我也没有说不信。”雪暮寒依旧清冷如月,嘴角却泛起一丝苦笑,“虽然我收了她为入室弟子,可惜她对我这个师父实在是……”  摇了摇头,雪暮寒轻叹口气,斟酌着措辞:“她对我的信任甚至还没有对你的多。”  夜流觞闻言,也不好再出言讽刺对方,因着沈衣雪的昏迷,这两个一直处于对立位置的男人反而有了一种奇异的默契。  如果不是剑宗和天魔宗的对立,此刻的他们也许会成为知交好友。  雪暮寒坦白自己的确对沈衣雪不太放心,却又心存愧疚。因为他一直怀疑沈衣雪和他师兄凌飞宵掳进剑宗的那个人有关系,怀疑的理由就是沈衣雪进入修真界的时间和地点,太过于巧合了。  虽然他并不认同凌飞宵的某些做法,但为了剑宗着想,出于不想让剑宗多一个敌人的心理,还有对于沈衣雪进入修真界后无依无靠受人欺凌的怜悯,他杀之不忍,纵之不能,最后只得以收徒的名义将其放在眼皮子低下看着。  夜流觞给雪暮寒证实了他的推测:“你知道吗?你们剑宗,掳走了她刚刚拜过天地的丈夫,她的婆母立刻就把她卖了。”  关于自己为何知道事情的后续,夜流觞没有完全说实话,只说当时自己是跟踪剑宗的人,才无意发现的,出于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目的,才想救她,却被历劫阻止。而历劫后来又将她送回牙婆手中,后来遇到月瑶,得以进入修真界的事,则是沈衣雪自己告诉他的。  雪暮寒听得唏嘘,更加心头沈衣雪的遭遇,如果不是自己掌门师兄的一己之私,何至于有她现在的辗转流落?不过既然他肯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就表示他已经改变了主意,真心想要将沈衣雪当做自己的弟子了。  “你想?”夜流觞笑容里带着一丝的嘲讽,“你以为你的真心很值钱吗?你对她处处防备的时候,她就要故作不知?你想真心对她,她就要对你感恩戴德吗?她就也应该真心待你了?”  雪暮寒嘴角泛起了一个苦涩的笑:“当然不是,只是那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从此我愿真心待这个苦命的女子就够了,雪暮寒把这话在心里暗暗对着自己说。只是他也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一个师父对弟子应该有的态度,居然是怜悯的成分居多。  话说回来,算或者不算,他都已经公开承认她是自己的入室弟子了!  他不是夜流觞,此刻却异常羡慕夜流觞,夜流觞对沈衣雪的态度简单而明确,就是喜欢她,想要保护她。这一点,从一开始夜流觞就表现的很明确。  可是他雪暮寒不能,他是她的师父,即使当初收这个弟子是别有用心,可却是人尽皆知!  两个人说了很多,却都放心对方不会因此出卖自己。最后,夜流觞问雪暮寒:“你会带着这丫头回剑宗吗?”  “我真的很不想。”雪暮寒回答地很实在,“一开始,我是怕带她回剑宗她会发现什么,现在,我是怕我的掌门师兄会发现她的什么!”  “只是,这不是我想或者不想的事情,如果宗门有事,我必须回去,也只能带上她一起回去!”雪暮寒补充道,“毕竟我还是剑宗的人,她也算是剑宗的弟子了,总不能一直留着你的天魔宗吧?”  夜流觞点头:“好,若来日你带她走,我不拦你。只是你要答应我,不要让你那掌门师兄发现她的真实身份,更不能让她受到伤害。你应该知道,他们还在找她,为此甚至再次进入人界,想要将整个村子的村民都带到修真界来。”  “我会的。”雪暮寒答的郑重,“你放心!只要我雪暮寒还有一口气,就一定护她周全!”  这算是发誓了,夜流觞也就不再纠缠这个话题,两人围绕着沈衣雪,又聊了很多,有真话,也有假话。只是,两个人对沈衣雪的心,都是真的。  床上的人儿脸上微微有些苍白,却掩盖不住她那动人的风情,那眉,那眼,那鼻,那唇,如此简单的组合,却如此楚楚动人,惹人怜惜。  最后,两个人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更不知道说了多久,因为他们都趴在床边,沉沉睡去……  夜流觞是被历劫拍醒的,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床上昏迷着的夜天隐。  “那丫头去哪儿了?”  没有看到沈衣雪却看到了历劫,夜流觞本能地以为历劫把沈衣雪救醒,沈衣雪醒过来后下床出去了,因此心里还有一些小小的不乐意,这丫头醒了也不告诉自己一声,真是的!  历劫的脸冷的可怕,声音也充满怒气:“你问我丫头去哪儿了!不是应该我问你们两个吗?我不是让你们两个看着她吗?你们为什么都睡着了!她人呢!”  一向面如表情,遇到任何事情都是波澜不惊的模样的历劫,此刻不但急得额头上青筋暴起,脸色也难看地厉害,那样子吓得夜流觞都一个激灵。  “什么?!”  夜流觞几乎是跳了起来,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丫头没有醒过来,没有出去?!”  “谁告诉你丫头出去了?!  历劫咬牙切齿地看着夜流觞:“你和雪暮寒把丫头给看到哪里去了?!我走之前不是叮嘱你们了吗?你们居然还敢一起睡着!还睡得连我进来都不知道!”  “醒醒,快醒醒!”夜流觞发现雪暮寒还在睡,连忙去拍雪暮寒的脸,他的脸挨了历劫的巴掌,他不能找历劫算账,干脆就在雪暮寒身上找补回来。  雪暮寒也是一脸迷糊地睁开了眼睛,历劫看到二人这副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既然他回来,这两个人不知道,那么中间有其他人进来,只怕他们也不知道!  “衣雪呢?”雪暮寒和夜流觞一开始的反应简直一模一样,都以为沈衣雪被历劫救醒,起床出去了,“怎么醒了也不和我们打个招呼?”  历劫冷冷道:“别找了,那丫头应该是被人给劫走了!” 第五十五章 无耻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这丫头此次的情况非常特殊!”  事到如今,历劫反倒不太着急了,他向二人解释道,因为夜天隐是从娘胎带来的鬼毒,时间太久,真魂已经被腐蚀大半。而沈衣雪近来频频替人祛除鬼毒,已经引起有关鬼修的注意,这才利用沈衣雪替夜天隐祛除鬼毒的机会,控制着夜天隐摄住了沈衣雪的真魂,因此沈衣雪才会昏迷不醒。  历劫当时急着离去,就是为了去寻沈衣雪的真魂,所以才会问起二人是否进入了分神或者出窍境界,因为只有到达这种境界才有可能进入鬼界,可惜雪暮寒和夜流觞都没有达到,所以只能历劫只身前去。  所幸,夜天隐本身真魂强大,与腐蚀他的魂体纠缠,进入鬼界不久就被追来的历劫发现,历劫本欲带回沈衣雪的真魂,谁知道沈衣雪听说夜天隐的真魂有缺,一定要替他补全再回来,历劫回来是通知夜流觞和雪暮寒一声,谁知道回来就发现沈衣雪的身体不见了。  “鬼界危机重重,我不能放任丫头一个人在那里,还要赶回去,找回她身体的事情,还得是你们两个去办。”历劫清秀的脸始终板着,最后对二人道,“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甚至杀多少人,务必在三天之内找到那个丫头的身体,并且按照我说的,点一盏七色莲花灯。”  夜流觞和雪暮寒同时傻了眼,对视苦笑了一下,没有想到他们两个居然还有合作的“机会”,只是这个“机会”他们真的一点都不想要。  历劫走了,话里的威胁意味很明显,虽然他没有说什么狠话,不过两个人都知道历劫这次是真的发怒了。  对于沈衣雪,雪暮寒和夜流觞同样也很担心。只是现在是在天魔宗,雪暮寒是个不受欢迎的客人身份,所以发号施令当然得是夜流觞的事情。  “你不是给了那个丫头一把玉剑吗?”夜流觞问雪暮寒,“你应该可以感应到玉剑的位置吧?”  雪暮寒的脸上更难看,回答更是让夜流觞气的咬牙:“昨天因为云夕柔的出现,衣雪把玉剑暂时交给了我,后来又发生了鬼修劫走云夕柔的事情,我还没有来得及将玉剑再交给她,此刻玉剑还在我身上。”  “你!”夜流觞闻言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们只有三天时间!”  他们两个都没有把历劫的威胁放在心上,三天时间,历劫说三天,只怕是过了三天有危险的是沈衣雪,他们不怕威胁,可是担心沈衣雪出事!  所以,当务之急,是先找到沈衣雪的身体,至于是内奸还是外敌,现在他们都顾不上理会。  “天魔宗中的门人弟子,修为超过你的不多,而昨日你的继任大典,所有来宾中,修为超过我的也几乎是没有。”雪暮寒分析道,“从衣雪失踪到现在,大概有一个时辰的样子,以你我的修为,全力赶路也不过七八百里的样子,何况对方还带着一个人。”  夜流觞略略思索,就明白了雪暮寒的意思,叹道:“联手吧!”  一个是天魔宗新任宗主,一个是剑宗的掌门师弟,两个从来都是水火不容的宗门,两个从来都是格格不入的人,这一刻竟然选择联手!  若是此事传了出去,别说其他修者,只怕是他们自己都不肯相信。  这次夜流觞也没有敢让宗门内其他人来为他们护法,谁知道他们之中哪个是内鬼。再说,就算不是,为自己护法那些人没有意见,可是雪暮寒就不好说了。万一中间出个岔子,耽误了时间他可就是罪人了。  只是这联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因为不是他们从心里肯接受与对方联手的事情就可以了,还有真气相合的问题,不论是剑宗还是天魔宗,都从来没有人这样尝试过!  夜流觞为此,启动了宗主寝殿内的防御阵法,没有设置结界。  殿内,夜流觞和雪暮寒,一黑一白,背对着背,同时身体悬浮在离地面一尺左右的地方,然后二人开始飞快地旋转,从上方望去,就好像一个旋转浮动的阴阳鱼。  层层强大的神念如同水波一般荡漾开去,从天魔宗的宗主寝殿开始,一圈一圈地向着四面八方散开,一直出了天魔宗。  神念所到之处,一切都感应在二人的脑海之中。  夜流觞最先感觉到的就是在殿外跳脚的莫离忧,不敢他现在可没有功夫理睬对方。雪暮寒也看到了不远处一个客房内焦灼不安的崔言智,同样顾不得分神。  天魔宗向西,基本就没有什么了,如果一直向西的话,就是无尽海。一般没有人会去那里。可是二人谁也没有放弃的意思,仍然是向着四面八方扩散着神念。  只是越往外围,他们感应到的影像越模糊。  渐渐地,夜流觞和雪暮寒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不过他们谁也没有要停的意思。  此刻神念蔓延出去已经是四百里方圆范围。  终于,夜流觞和雪暮寒同时感应到了在西北方向一个模糊的灰色身影扛着一个白色的身影在向前疾奔!  “找到了!”  夜流觞和雪暮寒几乎是同时出口,虽然看不真切,可沈衣雪那身衣服实在的过于特殊,上面淡淡的神秘气息他们都太过熟悉,是决不会认错的!  “什么地方?”  雪暮寒已经站起身来,准备出发了,但这个方向,应该还是天魔宗的地域范围之内,所以只能问夜流觞这个主人了。  “幽幻河与无尽海的交汇处。”  夜流觞也跟着起身,他先将床上的夜天隐抱进了密室,再布下结界,然后又将寝殿的防御阵法全部启动,这才于雪暮寒一起出发,向着西北方向追去。  一黑一白两道人影,如同两道流光掠过,感应到自家宗主气息的莫离忧无声地叹气,自家宗主这是闹哪样?三天两头地往外跑,而且和他们这些属下连个招呼都不打,无奈的他,只好去找颜如魅商量宗内是事务。  同样郁闷的还有崔言智,他的师父,就把他一个人丢在了天魔宗,还一个字的交代都没有!他可是剑宗的弟子,是天魔宗的对头,他师父还真放心他!  雪暮寒和夜流觞哪里还顾得上这许多,就算消耗了大量的神念,头疼的厉害,也不敢稍作休整,将体内真气全部催发,全力向着西北方向追去。  不止他们在赶路,对方也没有停下来等着他们追啊,所以,神念感应到的是四百里外,等他们看到那灰色的身影的时候,比神念感应到的范围已经多出了一百多里,幽幻河上终年飘荡的雾气甚至都可以看到了。  夜流觞眼睛都要冒出火来,一道紫幽幽的流光当头就劈了下去!  出手之前,雪暮寒犹豫了一下,因为他看出了那个人的身份,竟然是弥勒宗的枯蝉!  毕竟剑宗与弥勒宗多年交好,他又没有料到枯蝉竟然如此大胆,一时竟然楞了一下。  枯蝉的目的,不用想也知道,昨天他表现的太过明显了,对于沈衣雪身上化雪禅衣的贪念,令他终于忍不住出手掳走了沈衣雪。  他也怕夜流觞和雪暮寒怀疑到自己头上,所以没有敢直接回弥勒宗,反而选择向着西北方向的幽幻河与无尽海的交汇处而去,指望着通过幽幻河进入弥勒宗地域,谁知道雪暮寒竟然会选择与夜流觞联手,神念感应的范围扩大,一下子就让他无所遁形。  连夜赶这四百多里的路,枯蝉早就觉得真气匮乏,只是一口气强自撑在那里,这才又走了这近百十里的路。  所以,当夜流觞的紫光劈下,他连躲的力气都快没有了,脚下一个踉跄,竟然扑倒在地上!  雪暮寒叹了口气,与夜流觞一前一后,把枯蝉夹在了中央。  枯蝉望望夜流觞,又望望雪暮寒,眼中全是恐惧,他慢慢地爬起身来,口中一边说道:“雪暮寒,为了一个女人,你居然和天魔宗联手,就不怕凌掌门的怒火吗?”  “沈衣雪是我雪暮寒的弟子,也是剑宗的弟子。”雪暮寒从来没有如此刻这般看枯蝉不顺眼,反驳道,“枯蝉,你掳走我剑宗的弟子,可是弥勒宗的意思?那是否弥勒宗准备与剑宗翻脸了?”  “你掳走我的弟子在前,我追踪在后。”雪暮寒冷冷道,“是你弥勒宗与我剑宗为敌在先吧?”  “跟他废什么话,”夜流觞不耐烦地道,“赶紧救丫头要紧!”  他看枯蝉就像看一个死人:“你是自行了断,还是逼我动手?交出那个丫头,我保证你不让你魂飞魄散,怎么样!”  “哈哈哈!”枯蝉的声音在发抖,可却狂笑不止,“夜流觞,你未免太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枯蝉说完,竟然伸出干瘦的五指,一把掐住了沈衣雪雪白的脖子,冲着雪暮寒和夜流觞大声道:“你们若敢动手,我就先掐死这个女人!”  他的目光阴狠,哪里还有一丝高僧的样子,左右看看,又说道:“我知道这个女人的真魂出了问题,现在只是一具躯壳,如果我现在抓瞎她的眼睛,或者毁了她的脸,你们说,她的真魂回来之后,会怎么样?”  夜流觞闻言,也只得暂时把那紫色气息收回来,问:“你想怎么样?”  “我只要化雪禅衣。”枯蝉道,“这个女人,我会还给你们。只要脱下她身上的化雪禅衣,待我进入幽幻河就还给你们,如何?”  “你们可以再给她准备一套衣服。”  枯蝉这话说的极其无耻,令雪暮寒和夜离殇同时变了脸色,话也几乎是同时脱口:“休想!” 第五十六章  真魂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把残剑。  只剩下半截剑尖部分,看不清剑身的颜色,似乎有古朴而沧桑的花纹镌刻其上,自远古而来的神秘气息厚重悠远,在纹路之间流转,让人的心中忍不住一阵悲凉,仿佛可以看到一个遥远的古战场,呐喊,厮杀,鲜血,黄沙,交织成一副悲壮的画面。  剑身上面沾满了紫红色的痕迹,流露着一股纯粹的魔气,丝丝银白的气流如小蛇般缠绕其上,更兼星星点点的金色光芒点缀其间,看起来煞是好看,不过却被一条灰黑色的锁链缠住。  顺着锁链,沈衣雪看到了前面一个高大的身影。  四周一片灰黑的颜色,阴冷彻骨,即使她现在的状态是一把残剑,也可以感觉到那种阴冷。看不到天空,脚下是一条暗红的小路,蜿蜒曲折,看不到尽头。  沈衣雪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姐姐。”  夜天隐的声音自前方传来,他似乎变得高了许多,像一个成年人,沈衣雪看不清楚他的眉目,只能从声音判断出他是夜天隐。  “天隐?这是什么地方?”  沈衣雪不知道自己是怎样问出来的,而对面的夜天隐又是怎么样听到自己的话,似乎自己只在心里想着,对方就可以知道她想说什么。  夜天隐的眉目似乎皱了起来,看起来十分古怪,传入沈衣雪心间的声音却带着冷笑:“姐姐跟着我走不就知道了吗?”  他的手中有一根灰黑色的锁链,牢牢套在沈衣雪身上,沈衣雪身不由己地跟着对方向前飘去。  是的,沈衣雪就是在向前飘,因为她的身体现在是剑尖的形态,没有脚也没有腿,只能用飘的。  只是,自己为何会会变成剑尖,为何会飘,沈衣雪一时也想不明白,后来干脆就不去想了。  就这样向前飘着,飘着,也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脚下的小路依旧没有尽头。直到――  前面的夜天隐突然就矮了下去!他的身子迅速缩小,一下子就变成了沈衣雪认识的那个夜天隐,面目也清晰起来。他一下松开了手中的锁链,大叫:“姐姐,快走!往回走!”  沈衣雪被吓了一跳,本能感觉到缠住自己身体的锁链松了,自己一下子就从中脱离出来。  “天隐!”  沈衣雪没有离开,而是飘向了夜天隐,试图连他一起带走。可惜她不但没有腿,也没胳膊和手,一时不知道要如何带走夜天隐,急得绕着夜天隐转起圈来。  谁知道,那灰黑的锁链竟然再次缠住了她,再看时,夜天隐又变回了那个成年人的身高,面目再次模糊。  沈衣雪还没反应过来,夜天隐就又缩了回去!  一连折腾了四五次,沈衣雪哪里还不明白,这两个“夜天隐”是不一样的,目的也不一样,小的那个一心想让自己往回走,大的那个则是让自己跟着他继续前行,似乎要带自己去什么地方。  到底该听哪个“夜天隐”的,沈衣雪一时也懵了。  本能地,沈衣雪不喜欢这个暗沉阴冷的地方,所以最后想要按照那个小“夜天隐”的意思,往回走。没走几步,就再次被灰黑色的锁链套牢,大“夜天隐”的声音传来:“姐姐,跟我走。”  这一次,沈衣雪看清楚了大“夜天隐”的脸,阴冷邪恶,哪里有半分她所认识的夜天隐的模样!  可是那灰黑色的锁链,沈衣雪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得。  不过,这一次,大“夜天隐”再也没有缩小成小的“夜天隐”。  沈衣雪又被拖着向前飘了几步。  一道金色的光芒突然划破昏暗,那灰黑的颜色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温暖祥和的气息一下子弥漫过来。一个人影在金光之中出现。!  是历劫!  他的全身都散发着温暖祥和的金色光芒,在这阴冷的暗沉空间里,更是引人注目。让人不由想要靠近,去汲取他散发出来的温暖。  历劫冷着脸,随着抬起的手,一道金光如利剑斩下!  那灰黑色的锁链应声而断,沈衣雪甚至听到了金铁交击的声音,接着那大“夜天隐”惨叫一声,就要遁走!  历劫再次挥手,金色的光芒如同锁链,将那人牢牢锁住。  沈衣雪飘到历劫身边,历劫看到“她”,这才松了口气,随即又皱起眉头,接着沈衣雪就觉得那金光也笼罩了自己的全身,她一下子就看到了自己的手,接着又看到了自己的脚。她终于不再是半截剑尖的形态!  “这是什么地方?”  沈衣雪还在不停的打量着自己的身体,生怕自己下一刻又变成半截剑尖,同时向历劫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历劫好笑的看着她,待她打量够了自己的身体,才道:“傻丫头,这里是修真界与鬼界的通道,你若再走下去,真魂就要进入鬼界了!”  “真魂?”沈衣雪一边汲取着历劫散发出来的温暖,一边转动着心思,突然就想到红蕖的真魂是一朵芙蓉花,被月瑶摄取的萧风骨的真魂的一截翠绿的竹子,白竟艳的是一朵牡丹花,被夜流觞摄取的任破风是真魂是一只白虎,如历劫所言,那自己的真魂就是半截剑尖?  想到红蕖,再想到红蕖的心思,沈衣雪忽然想到,红蕖的真魂当时没准儿就是出于自己现在所处的这种情况,所以看到历劫一身温暖祥和的气息才会忍不住动心。  如果不是自己太知道历劫的性格,只怕也会和红蕖一样吧?  历劫被她的灼灼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自在,忽然觉得自己还不如让她一直就以剑尖的形式出现,省得现在这种眼神让自己心虚。  “丫头,想什么呢?”历劫终于还是败给了沈衣雪的眼神。  “在想红蕖。”沈衣雪想也不想就回答了一句,说完她自己也后悔了,红蕖迷恋历劫,难道她也迷恋?  历劫闻言一怔,也有些不自在,清秀的脸难得红了起来,好在金光罩着,不太明显。半天才正色道:“你的身体应该还在夜流觞的宗主寝殿里,现在出现的是你的真魂。”  “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  沈衣雪被转移了注意力,连忙问,历劫是个闷葫芦,肯开口为自己解惑的机会不多,不管在哪里,抓住基本就不能放,否则下一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被‘夜天隐’带来的。”历劫看了看被金光锁住的人影,“你近来频繁替人祛除鬼毒,想了是有人看你不顺眼了。”  对此,历劫的解释是,夜天隐因为的从娘胎里带来的鬼毒,所以真魂从小就被侵蚀,所以现在的真魂并不完全是他自己的。有时候根本就不是他控制自己的真魂。由于从小就被关在密室,只怕就是夜飞白和夜流觞也不知道这件事情,这也就是沈衣雪看到“夜天隐”时大时小的原因,小的那个才是夜天隐的真魂,大的那个,是吞噬夜天隐真魂的鬼毒的最终形态。  只是不知什么原因,夜天隐的真魂异常强大,这四五年那鬼毒也未能将其完全吞噬,所以刚才夜天隐才能提醒沈衣雪离去,那是因为夜天隐在和鬼毒的争斗中暂时处于上风。  至于为何鬼界会布置这么一个棋子在修真界的天魔宗,历劫也不知道,只是为了抓沈衣雪的真魂,这颗棋子已经暴露出来,以后再也没有用处了。  “那如果我再往前走,是不是就可以进入鬼界了?”  沈衣雪又问道,她看着历劫,又问:“为什么我的真魂会是半截剑尖?”  “你知道?”  这下轮到历劫吃惊了,他瞪着眼睛大量了沈衣雪半天才道,“一般没有人可在鬼界感应到自己的真魂的状态。”  说完这句话他就开始沉默,完全沉浸在沈衣雪可以看到自己真魂状态的震惊中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历劫才回过神来,拉起沈衣雪的手:“快跟我回去,只怕夜流觞和雪暮寒该着急了。”  沈衣雪正在为历劫回避自己的问题郁闷呢,正想着该怎么样让历劫再次开口,就看到了被历劫困住的夜天隐的真魂,再想到历劫的话,挣扎了一下,问历劫:“那他怎么办?如果说我是真魂状态在此,那天隐呢?”  历劫拿她没有办法,只得答道:“也是真魂,只是他的真魂被鬼毒吞噬了一些,需要修补。身体应该还和你的身体在一起,都在夜流觞的宗主寝殿里。”  “那如果他就这样回去,到底还是不是夜天隐?”沈衣雪有些担忧地看着那团黑影,“如果不是天隐,回去又什么用?”  一想到那小小的人儿,软软香香地的小身体,倔强的眼神,沈衣雪心里就一疼,终于完全挣开了历劫的手:“我不回去。”  历劫被她吓了一跳,连忙再次抓她的手,问道:“怎么不回去?”  “天隐的真魂缺失,我要想办法替他修补。”沈衣雪看着历劫,“我不想回去以后看到一个不认识我的天隐。”  历劫被她的话惊到,看了她半天才,心里想着,这还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沈衣雪吗?怎么会说出修补真魂的话来?难道她真的可以修补真魂?  这样想着,他就问了出来,谁知道,沈衣雪的回答险些把他的鼻子气歪:“我不会,但是你应该会啊。”  “啊?”  历劫万万没有想到沈衣雪打的竟然是这样的主意,一时哭笑不得,早知如此,他还不如不问,这下给自己找事儿了吧? 第五十七章  来人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虽然夜流觞和雪暮寒对枯蝉恨得咬牙切齿,但忌惮着他手中沈衣雪的身体,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枯蝉一步步后退,夜离殇和雪暮寒在后面慢慢地跟着,眼看着枯蝉退到了幽幻河边。  幽幻河上终年雾气氤氲,河水呈现一种幽深的蓝黑色,水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漩涡,有急有缓,看得人心惊肉跳。  虽然弥勒宗和天魔宗的域界之间有一段以此为分界,但是从来没有人从幽幻河上渡过去,到达对方的域界之内。所以从来没有人知道幽幻河上到底有什么,更没有人知道河水究竟有多深,如今枯蝉为了得到化雪禅衣,居然想要从此回弥勒宗,可见其贪婪之心多么严重,已经到了枉顾自己性命的地步了。  对于这样一个人,雪暮寒和夜流觞都有些头疼,只是沈衣雪的身体在他手里,他们投鼠忌器,也只得强忍着。  现在他们都顾不得追究枯蝉究竟是如何瞒过二人把沈衣雪带出天魔宗的,一心只想要把沈衣雪的身体拿回来。  只是,任凭夜流觞许出无数好处,雪暮寒开出多少充满诱惑的条件,枯蝉都一律不应,还是那句话,他就是要沈衣雪的化雪禅衣。  枯蝉的手始终放在沈衣雪的脖子上,背对着幽幻河,他一双不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对夜流觞和雪暮寒的警惕之色。似乎只要夜流觞和雪暮寒动作稍有不对,他就直接掐断沈衣雪的脖子。  夜流觞从来没有如此憋屈过,心里暗暗发着誓,只要把沈衣雪的身体一抢回来,他一定不直接杀死枯蝉这个老家伙,非得把他折磨得他师父都不认识他。  心里思考着对策,夜流觞眼珠子四处乱看,却在看到枯蝉背后的幽幻河时,眼睛突然就直了:“雪暮寒,怎么有人?”  雪暮寒被他说的一愣:“人,什么人?哪里有人?”  “那里呀!”  夜流觞伸出手,指着幽幻河中,非常认真地对雪暮寒道:“就那里,看到了没?划着船来的,头和枯蝉一样秃!”  枯蝉原本也以为对方是在使诈,精神一直绷得紧紧的,根本就不回头。  直到听到夜流觞的最后一句,枯蝉才动了心,他昨晚的确是向宗门传过信,要门内弟子去幽幻河附近接应他,所以夜流觞说头和他一样秃的时候,枯蝉动心了,忍不住向幽幻河上看了一眼。  就是此刻!  夜流觞一直盯着枯蝉的一举一动,他本来就是在诈对方,他哪里知道枯蝉向弥勒宗传信的事情。最后那句话也只是纯粹地想损损枯蝉而已,不想枯蝉却因此而上当。  就连一旁的雪暮寒也没有反应过来,夜流觞的紫色气流已经如电般地击中了枯蝉的手。  接着夜流觞人就窜了出去,一把接住正要落地的沈衣雪,一个旋身,就把自己的后背露在了枯蝉的面前。  他要先保住沈衣雪!  枯蝉在手腕一疼的时候,就反应了过来,只是手中一时无力,这才把沈衣雪给丢了下去,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直接看到的就是夜流觞的后背!  枯蝉大怒,几乎是下意识地出手,一个紫金钵带着金色的光芒就砸向了过去!  夜流觞没有躲,就借着枯蝉这一砸之势,身子向前冲出,一下就出去了七八丈远,这才停下,转过身来,嘴角有鲜血缓缓流下。  雪暮寒这才明白了夜流觞的用意,一把银白色的剑脱手而出,立刻挡住了枯蝉第二次砸向夜流觞的金钵。  “夜流觞!”  枯蝉几欲疯狂,眼下手里没有了凭仗,他再拿什么来威胁这两个修真界的年轻一辈的佼佼者?拿自己的命吗?  如果宗门的人不能到越过幽幻河到达此地,只怕自己今天难逃此劫!  一念至此,枯蝉再无保留,不要命的攻击向抱着沈衣雪的夜流觞,却被一旁的雪暮寒一一破解。  “雪暮寒!”  枯蝉声嘶力竭的大叫:“你是剑宗弟子,怎么可以维护天魔宗的人!”  雪暮寒很生气,真的很生气,在枯蝉说出要他们给沈衣雪准备衣服的时候,他自己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了,只是当时沈衣雪还在对方手里,他不敢出手,可现在不同了!  一个和尚,却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我要把你弟子的衣服扒了,你最好赶快去给她准备衣服,而且这个弟子还是个女子,试问,天下哪个师父能忍受得了这样的羞辱?师父师父,是是师亦是父,哪个父亲忍得了别人如此羞辱自己的女儿?  何况,雪暮寒自己也说不清,或者是说他根本不愿去想,他对沈衣雪到底是怎样一种感情,眼前总是不自觉地浮现她跌入自己怀中的情景,那柔软幽香的感觉似乎还在,令没有了顾忌的他心情近乎狂躁。  所以雪暮寒下手极重,枯蝉就是拼了命,也只能勉强落个平手,甚至还略略处于下风。  银白色的剑光闪动如流星,金色的真气的枯蝉的,只是那真气越来越暗淡,枯蝉渐渐只剩下了招架之力,没有了还手之功。  脚下的芒鞋已经被幽幻河水浸湿,枯蝉只觉得彻骨的寒意自脚下传来,原来幽幻河的河水竟然如此之冷,那寒气似乎能渗进人的骨髓中去。  “雪暮寒,你的弟子我已经还给你了。”  枯蝉终于开始求饶,声音嘶哑,气喘吁吁:“你真的要挑起剑宗和弥勒宗之间的战争吗?”  雪暮寒冷哼一声,面上表情愈发清冷:“你强行掳走我弟子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两宗之间会发生战争吗?”  “看在妙观的面子上……”枯蝉把雪暮寒在弥勒宗交好的人名说了出来,“放我一马,日后你们也好相见不是?”  雪暮寒闻言,终于是停下手来,没有进一步动作。  枯蝉一步步走上岸来,终于是停在了离雪暮寒一丈远的地方,看着雪暮寒,喘着粗气道:“我也不想通过幽幻河回弥勒宗,让我再次借道如何?”  雪暮寒冷着脸,终是侧身让开了路,却看了不远处的夜流觞一眼。  夜流觞被枯蝉那一钵伤的不轻,此时背上还在隐隐作痛,也不知有没有伤到肺腑,嘴角的鲜血一直就没有停下来,有几滴甚至落在了沈衣雪的脸上。  他冷眼看着雪暮寒停手,看着枯蝉向雪暮寒求情,看着雪暮寒给枯蝉让开了路。  枯蝉佝偻着身子,此刻看来,一点也不像个修为高深的佛修,反倒像个形容憔悴的老者,步履蹒跚,踟蹰而来。  “夜宗主。”  枯蝉的声音老远就传来,“我已经将沈衣雪还给你们了,可否让我重新借道天魔宗,转道剑宗回弥勒宗去?”  分明是自己从他手中用计夺回,他偏说是主动还回,此人脸皮之厚,夜流觞觉得简直就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不过,对于枯蝉此刻的表现,他仍然是怀疑的态度,因此看到枯蝉一步步向着自己走来,夜流觞的整个身子都绷紧了,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一步,两步,三步……  就在枯蝉离夜流觞只有五步距离的时候,雪暮寒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枯蝉现在是背对在雪暮寒的,也可能他以为雪暮寒对他已经完全放下心来,所以他佝偻着的身子,背在后面的手就呈现在了雪暮寒的面前!  雪暮寒分明看到,枯蝉的五指虚握,如同手中抓着一颗无形的珠子,却又好像什么也没有。  本来空着的手掌是不会引起雪暮寒的注意的,只是雪暮寒看到那虚握的五指,那无形的珠子的大小,突然想起了妙观有一次曾对他说过,弥勒宗有一种很特别的功法,叫做“无中生有”,不是以真气为基础的功法,却是以大念力所形成,至于有何妙处,则要看施法人的念力是那种。  雪暮寒的心陡然提了起来:“躲开!”  叫出这两个字的时候,雪暮寒已经向着枯蝉的背影冲了过去!同时手中的剑激射出长达三尺的银白色剑气,直刺向枯蝉的后心!  然而已经迟了!  夜流觞虽然有所防备,奈何自己已经受伤,行动不便,再听到雪暮寒的“躲开”之前,他其实已经有所感应,正准备向后撤身,却在听到雪暮寒的声音之后,楞了一愣。  这一愣的时间,足够枯蝉将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  枯蝉的手中,竟然凭空多了一个淡金色的光球!  光球从枯蝉手中飞出,迅疾如闪电,眨眼功夫就到了夜流觞面前!  夜流觞只来得及一个转身,再次将沈衣雪护在怀里,身子向前掠出,紧接着就觉得背后大力袭来,直冲击着他的五脏六腑!  夜流觞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随着那金光飞出去直有七八丈远!  与此同时,雪暮寒的剑气一下就刺进了枯蝉的后心,却蓦然发现刺了个空!  淡金色的光球炸开,光芒一下弥散开来,将枯蝉笼罩其中,就连雪暮寒也跟着被笼着了进去。  倒是夜流觞被冲击得较远,没有被波及,只是夜流觞却再次被重击,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却仍然将沈衣雪牢牢地护在怀里。  此刻的他,恨死了雪暮寒的心软,却只剩一个念头,那就是保护好沈衣雪的身体,待她平安归来。  雪暮寒一被笼罩其中,就发现自己行动迟缓了下来,真气运行不畅。别说举剑,就连握住都费力。  只是并不是只有枯蝉有保命的绝技,雪暮寒也有,刚才他对枯蝉的人品还抱有一丝幻想,所以并未下杀手,可是现在他后悔了!  事后夜流觞曾经嘲笑过他的想法:“一个连女人的衣服都想抢的和尚,还有良心吗?你是得多傻多天真,还指望这种人良心发现?”  只是此时的雪暮寒,却连一个字都不想说,他从来没有如此刻一般想要杀人!  偏在此时,一个冷森森的声音传来:“原来沈衣雪的皮囊被带到此地,也好,趁你们现在自顾不暇,正好让我毁了她,也好断了女人的后路!” 第五十八章 平礼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在沈衣雪心里,几乎就没有历劫不能办到的事情,只有他肯或者不肯去办的事情。当然也没有历劫不知道的事情,只有他肯或者不肯说的事情。  所以当历劫告诉沈衣雪他不会修补真魂的时候,沈衣雪一时竟然有些惊讶了。  历劫从来没有对她撒过谎,即使沈衣雪的问题他不想回答,那也是沉默以对,绝不会随便说假话敷衍。因此,历劫说不会,那就是真的不会了。  然后沈衣雪又开始追问,如果历劫不会,那么什么人可以修补真魂。  历劫想了一下,才说:“这个你可以去找丰都大帝试试。”  丰都大帝的修为在鬼界可以说是最高了,他同时也是鬼界的最高统治者,沈衣雪原来曾听月瑶提过这个名字,不过没有那么详细罢了。  毕竟月瑶也没有去过鬼界,只怕也是听他人说起。  鬼界的天地灵气比起人界来更加稀少,所以修者不多,因此几乎所有出现在鬼界的修者,一定是有过人之处不说,也一定会处于鬼界高层领导的位置。  如果把鬼界比作一个国家,那么丰都大帝就好比这个国家的皇帝,那些鬼修依据修为高低就好比这个国家的大小官员。  “那丰都大帝肯为天隐修补真魂吗?”沈衣雪问了历劫这么一个问题。  毕竟对方是可以说是一界之主了,高高在上,为一个不是自己统治下的修者修补真魂,虽然不是大事,但也要消耗自己的真气不是?沈衣雪想到人界,别说高高在上的皇帝,就是一个州官县官,你让他们给一个辖区之外的百姓做点事情试试?  “这个……”  历劫看着沈衣雪,沉吟半晌,才道:“应该会。”  这个回答让沈衣雪很不满意,皱眉问:“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什么叫‘应该’会?我只是想问你这个丰都大帝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没有和他打过交道,哪里会知道?”历劫的回答再次出乎沈衣雪的意料,他追查潜入修真界鬼修的事情多次,竟然没有和丰都大帝打过交道?  “到时候看他对你的态度就知道了。”最后历劫说了这么一句。  对此沈衣雪很是郁闷,就在她准备继续追问下去的时候,前面的暗红色的小路上突然亮了起来。  淡淡的绿色光芒由远及近,照亮了前方暗红色的小路。只是在这暗沉的空间里,那光芒看起来实在是让人头皮发麻。  历劫伸手拦住了沈衣雪,将其护在身后,又将“夜天隐”也拖向了身后。  沈衣雪虽然觉得有些害怕,但仍忍不住好奇心,而且她一向觉得,只要历劫在,她就不会有危险。所以即使在历劫身后,也从历劫肩膀后面探出头去瞧那绿光。  绿光中,一个男子,身后跟着两个扈从,远远地出现在了二人的视线中去。  来人是个中年男子,面如冠玉,丰神俊朗,真可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可惜伴随着此人来的,还有久居上位的威压,没有丝毫刻意,几乎是浑然天成,迎面就扑了过来。  他随随便便站在那里,似乎就可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以至于人让人完全忽略了跟在他身后的两个扈从。  沈衣雪感觉到了历劫的紧张,正待开口,却听那男子开口了,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温润如玉:“原来是护天道人和天魔女同时到此,在下有失远迎了。”  说话的时候,他居然向着沈衣雪和历劫行了个礼。更让沈衣雪纳闷的是,他行的是个平礼。  就是说,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男子,在和他们平辈论交!  如果说,他行礼的对象是历劫,沈衣雪完全可以接受,因为历劫的确身份特殊,几乎可以说是凌驾于六界之上的存在。可是自己?他说什么?天魔女?  就在沈衣雪胡思乱想,摸不着头绪的时候,历劫向前又走了一步,也向对方还礼,同时开口道:  “丰都大帝。”  说话的时候,历劫回头看了一眼沈衣雪,点了点头,以眼神制止了沈衣雪的胡乱猜测。  男子微微点头,没有否认,他举手投足之间,风度翩翩,态度从容优雅,很容易就让人心生好感。  沈衣雪也知道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满心的迷惑,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最后干脆朝着对方笑了一笑,算是还礼了。  不是沈衣雪不知礼节,而是让她和这样一个俊朗而威严的中年男子平辈论交,她实在是做不到,可是若是执意回晚辈礼,显然又是驳对方的面子,更加不合适,所以只好笑笑了事。  丰都大帝似乎此刻才看到被历劫缚住了夜天隐,又问了一句:“这是……”  历劫没有隐瞒,将夜天隐的情况和盘托出,最后问对方可否有办法修补真魂。  丰都大帝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走到历劫身后,道:“可否先让在下检查一下?”  历劫闻言,没有多话,随手把自己真气形成的锁链撤去,让丰都大帝可以靠近那团真魂。  那真魂一到丰都大帝手里,立即变得老老实实,一下也不敢动弹。  “法子嘛,也不是没有。”丰都大帝的声音不论何时都让人听着不讨厌,他检查了一下就直接向沈衣雪道,“只不过需要耗费我的一些真气而已。”  他说话的时候含笑看着沈衣雪:“就是不知道天魔女是否愿意承担这份人情?”  这话的意思分明是说:只要沈衣雪开口,他就出手替对方修补真魂。  “你要我如何还这人情?”沈衣雪是第二次听他称呼自己天魔女了,看历劫一脸淡然,想必应该也是知道自己身份的,只是他从来不肯主动告诉自己,现在又不是问的时候,只能先忍着,回头去问他。  丰都大帝没有想到沈衣雪应得如此痛快,一时反而怔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对沈衣雪说了八个字:“鬼界之主,永为丰都。”  鬼界之主是不是丰都大帝,怎么可能她沈衣雪说了算?沈衣雪直接翻了个白眼,自己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丫头,怎么样?答应吗?”历劫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连忙提醒了她一句毕竟丰都大帝所提,正色历劫所想。如果沈衣雪真的就此答应,以后也可免去鬼界的动荡不安,对其它五界实在是没有坏处  “如何答应?”沈衣雪皱着眉头,一脸迷惑地问道,那可爱的表情让人忍不住心头一软,让历劫几乎都要忍不住想去捏捏她粉嫩的脸颊。  丰都大帝似乎也发现了沈衣雪很多事情还处于未知之中,这可是他和天魔女谈条件的大好时机!他心中暗喜,表面却不露声色,盘算着要不要把要求提高一些。  正打着如意算盘,就听历劫漠然的声音传来:“一点儿真气换整个鬼界,丰都大帝好盘算!”  丰都大帝心中一凛,天魔女还处于懵懂无知的境地,但护天道人不是!  想到此处,他连忙收了心思,连忙答:“丰都城门口,有一块生死石,天魔女只要以真魂刻下这八个字,就可以了。”  真魂?  看来丰都大帝是知道自己真魂是剑尖的事情了?沈衣雪感觉自己越来越糊涂,为什么好像每个人都比自己知道的多?  听历劫的话,好像倒是自己吃亏了些,可是为了天隐,她觉得刻几个字也没有什么呀!  沈衣雪沉吟着,半晌才点了点头,道:“好,我答应。”  丰都大帝闻言大喜,遂准备带沈衣雪去丰都城。历劫却暗暗担心起来,毕竟现在的沈衣雪修为太低,若是真魂长期处于修真界与鬼界的通道,不能回修真界,只怕是对她的身体和真魂都没有好处,总要安排妥当才是。  想到此处,虽然还是对沈衣雪一个人留在鬼界不放心,但是看丰都大帝的样子,只是想要保住他鬼界最高统治的地位,倒是没有害沈衣雪的心思,再想到沈衣雪在修真界的身体状况,也只得随口编了个理由,向丰都大帝辞行,给了沈衣雪一个“自己小心”的眼神就离开了鬼界。  修真界与鬼界的通道,历劫带着沈衣雪已经走了大半,因此她跟着丰都大帝没有多久就出了通道。  这是沈衣雪第一次见到鬼界,如果说修真界和人界除了天地灵气多少不同,其它的基本一致,那个么鬼界和修真界的区别就太明显了。  天空之中没有太阳,只有铅灰色的云层笼罩,看上去灰蒙蒙的一片,让人的心也跟着压抑起来。  脚下的土地是黄中微微泛红的颜色,有看不到有树木生长,偶尔会有一两棵奇形怪状的植株,最高只到人的膝盖,颜色却是灰白的,看着有些渗人。  夜天隐的真魂在丰都大帝手里一直老老实实,倒也不虞沈衣雪费心,她只要跟着赶路就好。  沈衣雪从丰都大帝口中得知,他的感应到天魔女的气息才会出现在那个通道处的。只是除此以外,他也不肯多说什么。  丰都大帝不说,沈衣雪也不问,她又不是笨,自然知道自己做了赔本买卖,只是为了天隐不得已为之,但可不代表她想做第二次!  丰都城离得不是太远,城门口一块黑色的大石头,平滑如镜,把人的影像照得纤毫毕现,丰都大帝没有进城,就在此处停了下来。  “这就是生死石。”丰都大帝指着那黑色的石头道,“待护天道人赶回,一起进城。”  丰都大帝如是说道,那意思是先要沈衣雪在此刻了字才肯替夜天隐修补真魂。沈衣雪虽然无奈,可也只得答应。 第五十九章  吞噬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听到这句话,雪暮寒心里大惊,可却一时被枯蝉困住,动弹不得。  夜流觞抱着沈衣雪,艰难地抬起头,就看到了一个人,裹在一身黑衣之中,眼窝凹陷,脸色青黑,偏嘴唇的颜色惨白,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枯草般的长发将两侧脸颊遮住,正用一种恶毒的眼神盯着沈衣雪身体。  这个人,夜流觞不认识,可是雪暮寒却是认识的。  鬼修天罗!  雪暮寒可是和历劫一起去追踪过鬼修的,当时徐修平出手将夜流觞的真气撕开口子,徐昊峰将云夕柔抢走,还有一个袭击沈衣雪的人,被他和历劫追踪,后失去踪迹,正是眼前的这人!  鬼修天罗,这是历劫告诉雪暮寒的。历劫还告诉雪暮寒天罗在鬼修中的修为也算不低,应该是为鬼界中的另一个强大鬼修在修真界搜罗修真真魂,目的可能是增加修为,最终是想要推翻丰都大帝,成为鬼界新的统治者。  历劫体内的真气似乎天生可以克制鬼修,这也是当时天罗最终逃逸的原因,只是这次历劫不在,雪暮寒虽然可以对抗,当却没有历劫那种天生的优势。  更何况,现在夜流觞重伤,雪暮寒被困,他们两个根本就无力阻止天罗去毁坏沈衣雪的身体。  看着天罗一步步朝自己走来,夜流觞咬牙,努力让自己站起身来。  低下头,目光幽深地看着怀中人的娇美容颜,夜流觞心中轻叹,他最初接近她,不过是想要得到她身上的纯阴魔气,可惜不但没有成功,反而将自己的心沦陷了进去。  不是没有挣扎过,不是没有犹豫过,只是一切都阻止不了心的决定,夜流觞是个随性的人,挣扎不过,就按照自己是心意去做了。可是,到了此刻,她又知道多少,了解多少他的心思呢?  不过那都不重要了,天魔宗是他肩上的重担,若他不在,可以有别人来挑起,他相信沈衣雪定然会让天隐恢复正常,就让天隐去振兴天魔宗好了,而他夜流觞,只要再护她一次,那怕是用命来护。  这是第一次,可也是最后一次,就让他不经她的同意,肆意一回吧。  夜流觞在短短的一瞬间,想了很多,最后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在沈衣雪微凉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丫头,但愿以后你会记得我。  夜流觞在心里轻轻对沈衣雪道,然后抬起头来,看着离自己只有十步之遥的天罗,一瞬间,紫幽幽的光芒大盛,其间夹杂着噼里啪啦的声音,瞬间笼罩夜流觞了全身!  只是夜流觞的脸上在紫光的映照下,却愈发显得苍白!  被枯蝉的淡金光芒笼罩的雪暮寒一下变了脸色,对于天魔宗的功法,他就算是知道的不太详细,但这同归于尽的天魔解体,他却是知道的,夜流觞这是准备和对方拼命了吗!  不知为何,雪暮寒此时竟然对夜流觞生出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或许是从昨夜二人的谈话开始的吧?  雪暮寒自己也不确定,他只是知道,自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夜流觞和天罗同归于尽,否则,只怕他将永远失去沈衣雪这个弟子。  这种害怕,让他心惊,却没有时间去思考其中的原因。  此刻,最为得意的应该是枯蝉了吧,他看了一眼天罗,居然说了这么一句:“朋友,我们合作怎么样?”  枯蝉的话,再次刷新了雪暮寒对无耻下限的认知。  “我困住雪暮寒,你对付夜流觞,最后我要化雪禅衣,你破坏沈衣雪的身体。”枯蝉当然不管雪暮寒的表情有多难看,自顾自地向着天罗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天罗有些诧异地看了枯蝉一眼,没有开口。  雪暮寒都懒得指责枯蝉什么了,与这种人说一个字都是对他雪暮寒的侮辱。  体内的真气流动缓慢,雪暮寒心里着急,思索着应对之策,表面却维持着冷静,双眼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对枯蝉的杀意。  天罗看着准备自爆的夜流觞,嘴角露出一个讽刺的笑,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一团灰黑色的气息就扑了上去,将夜流觞的紫色光芒包裹起来。  夜流觞大惊,他终于明白沈衣雪为何不让他碰那灰黑色的气息了,那气息,对真气肤色性非常强大,对自己的魔气更是吞噬的厉害!  不同于仙修们对魔气的克制,对方的是吞噬!  自己是魔修真气,对于对方来说,不但没有任何威胁,竟然是大补之物!  夜流觞苦笑,更加抱紧了怀里的沈衣雪:丫头,我不能救你,就陪着你一起赴死吧!  雪暮寒将一切看在眼中,只看得自己目眦尽裂,悲愤之气一时填满了胸口,他终是要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女子死在自己面前吗?  一时间,娇笑的,嗔怒的,诧异的沈衣雪的表情,一下全都浮现在了他的眼前,最终却定格成跌进自己怀里的那个柔弱女子。  “衣雪!”  雪暮寒胸口疼得厉害,浑身发抖,那个在口中徘徊多时的名字,终于脱口冲出!  体内的真气堵塞的厉害,经脉都隐隐生疼,随着这两个字出口,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一下子如决堤的河水,汹涌而出!  枯蝉也被雪暮寒略显狰狞的表情吓了一跳,这还是那个清冷如月的雪暮寒吗?  鬼修天罗显然是几个人中最冷静的一个,看到雪暮寒的表情,他立刻就向枯蝉叫道:“我答应你的条件,快阻止他!”  然而已经迟了!  银白色的气流,有若实质,化作道道剑光,一下就将那淡金色光芒划开,就如同划开一片薄薄的水晶罩子!  枯蝉“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雪暮寒初得自由,只觉得体内真气汹涌澎湃,用之不竭,一时竟然都要控制不住!  剑气所及出,不但枯蝉那淡金色光芒被划得七零八落,就连枯蝉自己也被划得七零八落,一时间,残肢断臂漫天飞舞,淡金色的血液如同下了一场红雨。  雪暮寒的白衣上,斑斑点点,终是染了血迹。  就连那一向清冷的脸上,也沾染了几滴,在那玉白的脸上分外明显,他却浑然不觉,整个人如同浴血修罗,看上去竟然有几分狰狞。  他不是没有杀过人,可却是第一次如此血腥地杀人。  一个淡金色的光球慢慢从那堆碎肉中升起,没有丝毫犹豫,飞快地就向着幽幻河的方向飞去!  雪暮寒当然看到了,只是一时没有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光球已经飞快飞到幽幻河的上空了。  夜流觞想要出言提醒,却苦于自顾不暇。  鬼修天罗冷眼看着,自寻死路的家伙,还妄想和他谈条件,真是不自量力!  只见那淡金色的光球,迅速飞到了幽幻河的上空,显然是想越过幽幻河进入弥勒宗的域界之内。  令雪暮寒和夜流觞没有想到的是,幽幻河上空那终年不散的雾气,突然就裂开了一条缝隙,河面上其中一个漩涡猛然就急速转动起来!  一声真魂的尖叫直刺脑膜:“不――”  接着就见那淡金色光球好像被一股大力吸引,直直坠进了漩涡中去,再也没有了痕迹。  雪暮寒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再次被看到的场景惊呆住了,谁知道幽幻河竟然还可以吸收人的真魂?  夜流觞也惊得呆住,显然也被这个变故给震惊到了。  就住这时,他也感觉到了一阵阵的虚弱,眼前居然开始发黑,只有双臂,几乎是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沈衣雪。  天魔解体,其实是透支身体潜能的一阵方式,只可惜夜流觞遇到了可以吞噬魔修真气的鬼修,透支的潜能尚未发挥出应有的作用,便被天罗的鬼气吞噬了大部分。  雪暮寒这才注意到了夜流觞的异样,顾不得思索枯蝉真魂消失的事情,银白的剑光再次奔向天罗!  哪知道天罗早有防备,灰黑色的气息顿时升起一面护盾,一下就将那剑光挡住!  雪暮寒不是历劫,他的真气对鬼修没有克制的作用,但也不像夜流觞的真气那样只能被吞噬,所以一击不成,立刻又是一剑补上!  霎时间,银白色的光芒与灰黑色的鬼气就交织在一起,一时高下难分。  本来,雪暮寒和夜流觞就是不相上下,如果不拼个你死我活,想要分出胜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天罗一边吞噬夜流觞的真气化为自身鬼气,一边再将转化的鬼气用来对付雪暮寒,雪暮寒相当于一对二,本来就处于下风,再加上真气消耗,不如天罗可以用夜流觞来补充,更是打的艰辛。  可是他必须坚持,夜流觞已经为了沈衣雪做到了这一步,他雪暮寒就是死,也不能让沈衣雪的身体被天罗破坏,否则夜流觞的牺牲就没有了任何意义!  那样的结局,对雪暮寒来说,简直比“窝囊”还要窝囊!  眼看着,夜流觞周围的紫色就要被吞噬殆尽,他的人已经倒了下去,只有双手,仍在紧紧地护着怀里的沈衣雪。 第六十章 变化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也不知道历劫是如何回去修真界然后又回鬼界找到自己的,总之沈衣雪觉得,历劫没有用太多的时间就回来了。  然后沈衣雪就彻底明白了为什么历劫要说丰都大帝“打得好算盘”了!  从历劫离开,丰都大帝就把夜天隐的真魂以自己的真气缚住,他带着沈衣雪一直不紧不慢地走着直到丰都城门前的生死石。  历劫回来之后,他立即就把夜天隐的真魂交给了沈衣雪,沈衣雪这才发现夜天隐的真魂已经完好无缺了!  就在沈衣雪还惊讶于丰都大帝修补真魂的速度时,丰都大帝却看向了历劫  这是要沈衣雪兑现诺言的意思了。  沈衣雪这才知道,要往生死石上刻字,需要她回到剑尖的形态,然后历劫赤手握住,才能办到。  历劫的手,被割出血来,带着淡淡金色的血液,顺着剑身上的纹路流动,直到填满。  原来竟然是剑作笔,血为墨!  “鬼界之主,永为丰都”八个字就这么出现过那块黑色的石头上,呈一种紫红的颜色,却又夹杂着星星点点的金色和丝丝缕缕的银白色,淡淡的混沌之气流转其上。沈衣雪很想说,其实历劫的字,写得还算不错。  不说铁划银勾,倒也苍劲有力,沈衣雪虽然对书法造诣不深,但基本的欣赏能力还是有的。  当然,化身剑尖刻字,多少让沈衣雪感觉有些不舒服,但这是她答应了人家的。虽然交换的比较吃亏,但对方并没有拖泥带水,她也就只好忍了。只是心里暗暗发誓,再也不要同丰都大帝这种老狐狸打交道,她怎么看怎么觉得,丰都大帝比月瑶那个狐狸精还要狐狸精,虽然不至于暗算自己,但从自己身上捞好处却是肯定的了。。  就在沈衣雪胡思乱想的时候,历劫看着她的眼神就变了!  沈衣雪一惊,忙低头去看,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身上竟然笼罩了紫红色,然后又出现了一层灰黑色,一点点地蚕食着那紫红色的气息。  “丰都,你不管?”历劫却看向丰都大帝,连“打大帝”二字都省下了,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有些严厉,“还是你真想鬼界易主!”  “当然要管!”丰都大帝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一团碧绿的光芒出现在他手中,转眼就将沈衣雪和夜天隐裹住。  丰都大帝的速度很快,沈衣雪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身体腾空而起,一时间只觉得眼前景物变幻,目不暇接,一个眨眼的功工夫,已经身处一片茫茫雾气之中了。  脚下是黑色的河水,泛着大大小小无数漩涡,有急有缓,令人心惊肉跳。  紧接着,丰都大帝就带着她和夜天隐的真魂冲出了白雾,到了岸边,历劫紧随其后,也跟着落地。  不待沈衣雪看清周围的景物,丰都大帝一手虚抓,就像老鹰抓小鸡似的将正与雪暮寒交手的天罗抓了过来。另一只手已经将沈衣雪的真魂送了出去。  雪暮寒浑身浴血,犹如九天杀神,再不复初见时的清冷如月,在天罗被丰都大帝抓住的一瞬,仰面朝天地就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历劫紧随其后,金色的光芒将沈衣雪笼罩其中,如同一道金色的流光,直奔夜流觞死死护怀中的身体。  真魂进入自己身体之前,沈衣雪看到的,是夜流觞惨白的脸色,还有被他护在怀里的自己,以及那个带着鲜血的唇印。  已经有些风干了,变成了一种红褐色,却是如此清晰地印在自己的额头上。  之后真魂重回体内,沈衣雪暂时失去了意识……  仿佛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里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人和事,一个红褐色的唇印在脑海中分外醒目。  再次醒来的时候,沈衣雪已经在天魔宗的赤月殿里,守在她身边的人,是一脸憔悴的雪暮寒。  还是那身带血的衣服,甚至溅在脸上的血迹都没有来得及擦去,发丝凌乱,哪里还是那个清冷如月,风度翩翩的雪暮寒?  身体酸痛的厉害,沈衣雪却仍然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额头。  在她睁开眼睛的一瞬,雪暮寒是惊喜的,但是当他看到沈衣雪去摸额头的时候,心突然就沉了下去。  额头上的痕迹可以擦去,心上的痕迹却是无论如何都抹杀不掉的!  想到夜流觞所做种种,雪暮寒忽然有一种深深的自卑感,他终究是没有夜流觞为她做的多!  自始至终,夜流觞对她都是以命相护,以她为主,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什么宗门,什么利益。想想,夜流觞继任大典举行了这才几天?一宗之主的权力,他连享受都没有享受过,就把自己的命用来护着她!  雪暮寒也会问自己,如果换成自己是夜流觞,他会为了沈衣雪放弃刚刚得到的权力吗?他会为了放弃正处于权力巅峰的生命吗?  他回答不出。  就在这个时候,崔言智推门进入,也不管雪暮寒在想什么,自顾自地问道:“师父,师妹可有醒来?”  同时耳边传来沈衣雪的声音:“师父,我想喝水……”  雪暮寒一楞,这才察觉自己出神的时间长了,居然连沈衣雪叫他也没有听到,正待开口,就听到了崔言智惊喜的声音:“师妹,你醒了?我马上去给你倒水!”  说完就急急出门去了,到门边居然被绊了一脚,险些跌倒,他也不在意,稳住身形就再次离开。  “我睡了多久?”沈衣雪撑起身子,想要坐起来,一动却发现身上的骨头像是被拆开再装起来似的,疼得她呲牙咧嘴,整张小脸都皱成了一团。  雪暮寒连忙扶她,又扯了身后的枕头让她靠住,以便她可以舒服点儿,然后才回答:“一天一夜。”  他知道沈衣雪关心什么,也不待沈衣雪问,主动就把沈衣雪昏迷以后的事情大致讲了一下。  沈衣雪的真魂回到身体以后就昏睡过去,丰都大帝带着天罗,从幽幻河中的漩涡回归鬼界去了。临走之前将夜天隐的真魂交给了历劫。  之后历劫抱起了昏睡的沈衣雪,雪暮寒扶着几近虚脱的雪暮寒,就这样回了天魔宗。  夜流觞是将一切安排妥当以后才昏迷过去的,想是怕门中弟子看到自己的惨状会为难沈衣雪等人,因此才硬撑着,直到莫离忧和颜如魅完全按照他的吩咐安置好一切,他才放松下来,彻底晕了过去。  历劫需要把夜天隐的真魂送回体内,同时还要照顾夜流觞,因此暂时留在了夜流觞的宗主寝殿。雪暮寒就是那个时候把沈衣雪带回的赤月殿。  若是夜流觞清醒,说不得就得把沈衣雪再次安排在他的宗主寝殿里。  当然,雪暮寒不会隐瞒夜流觞拼命从枯蝉手中夺回沈衣雪身体的事情,更不会隐瞒夜流觞想要以天魔解体大法和天罗同归于尽的事情,这些他瞒不住,也没有必要,虽然他真的很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但是既然已经发生了,他就算现在不说,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实。  沈衣雪听完,再次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额头。只是额头依旧光滑如玉,她什么也摸不出来。  可是她也不能问,至少不能问雪暮寒,所以只好忍着。想到返回身体前一刻夜流觞那异常惨白的脸,沈衣雪知道雪暮寒说的都是事实,只是这样的事实,却是她实在不愿面对的。  “天隐醒过来没有?”沈衣雪禁止自己再想下去,连忙转移了话题。  “应该还没有吧。”雪暮寒答道,“据历劫大师说,夜天隐的真魂已经被修补好了,只是稍微虚弱了一些,因此可能需要的时间久一些才能醒来。待你身子好些去看看就是。”  沈衣雪很想问问夜流觞的情况,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开口。  雪暮寒知道她心中所想,主动道:“不过夜流觞情况不是很好,你……”  他正要说你若身体好些就去看着,就听崔言智大步走了进了,手中还捧着茶盅,大声道:“师妹,喝水……”  见崔言智进来,沈衣雪给了他一个浅浅的笑容,正要说话,雪暮寒已经接过了他手中的茶盅,伸手试过了水温,就将杯子送到了沈衣雪唇边。  沈衣雪被雪暮寒的举动给弄得愣住,半天才反应过来,疑惑地看了雪暮寒一眼,这才就着对方的手,喝了一口。  不是她不想再喝,实在是雪暮寒的举动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雪暮寒这个师父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温柔体贴了?  不止沈衣雪诧异,崔言智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再看看雪暮寒,一时惊讶不已。  师父什么时候变了呢?  “言智,”雪暮寒转头向崔言智吩咐道,“去打听一下夜宗主的情况如何了。”  崔言智一向是个听话的好孩子,闻言虽然不太乐意,却还是认命地出去了。  沈衣雪看着雪暮寒,直到雪暮寒被她看得心虚,不自在地别开头去:“你刚醒,需要多休息,知道吗?”  对于雪暮寒刻意摆出来的师父威严,沈衣雪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对于雪暮寒的不自在也不拆穿,只是点头称是,听话地再次躺下。  雪暮寒看着乖巧柔顺的沈衣雪,心中再次泛起一股柔软,嘴角竟不自觉地挂了一丝笑意。  偏偏此时,崔言智再次闯了进来:“师父,不好了!” 第六十一章 清醒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夜流觞的情况,非常不好。  当雪暮寒扶着沈衣雪赶到他的宗主寝殿时,还没有进去就先看到了守在门口的莫离忧。  看到沈衣雪,莫离忧的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最终无声地让开,然而雪暮寒并未进去,在门口就停了下来,历劫出来,将沈衣雪扶了进去。  夜流觞躺在床上,人已经昏迷了过去。  他的脸呈现一种灰败的颜色,形容枯槁,毫无生气,仿佛所有的生机都被从体内抽离,只剩下这具残破的身体。  历劫将沈衣雪安置好,看向她的目光有些复杂,却只说了一句:“丫头,现在只有你能救他。”  沈衣雪知道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因此只是点头:“如何救?”  “以你的混沌之气,配合伽蓝冰魄针慢慢恢复他身体的生机。”  历劫看着沈衣雪,眼睛里满是担心和忧虑,还有丝丝不忍,却说的郑重:“只是,丫头,你要答应我,切切不可逞强。”  余下的话,历劫没有说,也不想再说,夜流觞为了沈衣雪至此,如今沈衣雪不论如何做,他都没有了阻拦的理由,即使他的心里泛着很是莫名的烦躁情绪。  就如同站在门口没有进来的雪暮寒,就算他的她的师父又怎么样,扪心自问了多次,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比不上夜流觞。  “具体怎样施针,只有你自己知道,或许化雪禅衣会告诉你。”历劫最后说道,“我会在外面布置结界,为你护法。”  沈衣雪点头,静静地看着历劫也出了寝殿大门,这才仔细打量起昏迷中的夜流觞来。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对于夜流觞,她自认为并没有多好,自己又是何德何能,值得他如此以命相护呢?  说是为了振兴天魔宗,可是到目前为止,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对天魔宗的发展壮大有什么作用,换言之,对于天魔宗来说,她一个外人,怎么比得过一个宗主来的重要?  以他的命,换她的命,对他的天魔宗来说,真的值得吗?  再次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明知道上面什么也没有,可沈衣雪就是忘不了自己真魂在返回身体前一刻看到的那个红褐色的唇印。  印在额头上的,可以擦去,印在心里的,却抹不去。  转而又想起那明亮的眼睛,灼灼的目光,强行把自己搂进怀里的情景,当时的夜流觞是多么嚣张和恣意,可现在却是如此死气沉沉地躺在自己面前。  缓缓地走到了夜流觞身边,沈衣雪抓起了他的手,仔细感应着他体内的真气流动情况。  沈衣雪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渐渐进入一种空明的境界。  夜流觞体内的真气,几近于无,因此流动的异常缓慢,虽然依旧复杂,却是慢得足够沈衣雪一点点看明白。  伽蓝冰魄针耀起七彩光芒,非常缓慢地将沈衣雪的混沌之气留在夜流觞的体内,替他疏理着透支的身体,修补着受损的经脉。  因为混沌之气是沈衣雪的,所以,即使进入了夜流觞的经脉之中流动,沈衣雪也可以更清晰地感觉到那流动的方向。沈衣雪甚至知道了夜流觞曾经使用的天魔解体大法的弊端。  不只是这一种功法,几乎所有的夜流觞的功法,她都可以感觉出其真气的流动方向来,甚至能够知道怎么才能更好地运行,才能发挥更大的威力并避免后期的不适。只是太多于复杂,她也不敢轻易尝试改变,只能等夜流觞醒过来再慢慢参详。  夜流觞需要的混沌之气并不多,但沈衣雪发现,他似乎更加需要自己额头中混沌天魔珠的力量,所以后期沈衣雪干脆不再用混沌之力,干脆将混沌天魔珠中蕴藏的魔气注入伽蓝冰魄针中。  沈衣雪觉得她好累,不是真气透支的累,纯粹是精神紧张和身体上的疲乏。但是,夜流觞一刻没有醒来的迹象,她就一刻不敢停下。  直到混沌天魔珠中能被自己调动的气息全部枯竭,沈衣雪自己摇摇欲坠。  夜流觞已经恢复了部分生机,不再像一开始看到的那样灰暗破败,至少脸上看起来有了一丝血色。  历劫撤去了结界,冲了进来,阻止了她。  沈衣雪现在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却依旧拿倔强的眼神看着历劫,历劫明白她的意思,无奈地叹道:“傻丫头,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夜流觞很快就能醒过来。”  看沈衣雪依旧不肯放松,历劫只好再次温言保证:“真的,我保证。”  他也知道沈衣雪的坚持,因此只是把沈衣雪扶到了一边的软塌上,并没有让雪暮寒将沈衣雪带回赤月殿去。  历劫太了解沈衣雪,知道她不看到夜流觞醒来,是不会放心的。  谁也没有想到,先醒过来的居然是夜天隐。  夜天隐的真魂比沈衣雪的回到体内要晚上一些,再加上他的真魂经过了修补,本就需要更多的时间来适应,历劫本以为他最早也得明日上午醒来,谁想到竟然在此刻清醒。这让历劫也不得不佩服他真魂的强大。  若非真魂强大,何以从娘胎里带出来的鬼毒到现在都只是吞噬了他一小部分?若非真魂强大,何以在通道中还可以清醒过来提醒沈衣雪回头?  而且清醒过来以后,居然没有任何不适,只是他似乎完全忘记了鬼界中发生的事情,只记得自己替沈衣雪挡住天罗的攻击然后昏迷的事情。  想来应该是丰都大帝有意为之,不过这样也好,毕竟那段记忆对于夜天隐来说并不愉快。  这些都是历劫告诉沈衣雪的,此时的沈衣雪只能看着夜天隐清醒过来,蹦跳着到了自己身边:“姐姐,你怎么了?”  沈衣雪用尽力气对他笑了一笑,历劫替她开口:“姐姐累了,需要休息,天隐不要打扰姐姐好不好?”  夜天隐十分听话地回到自己的小床上,却没有出去的意思,历劫苦笑,这孩子是在防备自己吗?  雪暮寒一直在门口没有进去,虽然他很想知道沈衣雪现在情况如何了,但是看门口那些虎视眈眈的天魔宗弟子,和一脸警惕之色的莫离忧,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进去的比较好。  直到崔言智匆匆过来,交给雪暮寒一封信,雪暮寒看完,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跟我走。”  雪暮寒知道历劫可以感应到自己离开,因此直接带了崔言智就离开了天魔宗的宗主寝殿。  殿内,历劫看着昏睡的夜流觞,淡淡道:“醒了吗?别让这丫头担心你了。”  沈衣雪闻言,不解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历劫。  直到夜流觞慢慢坐起身来,沈衣雪才知道夜流觞已经清醒,心一下子就放了下来,随后就是一个埋怨的眼神飘来。  历劫道:“你也莫要埋怨于他,他只是不想让雪暮寒知道而已。”  夜流觞虽然醒来,但是身体还是比较虚弱,听到历劫的话,直接就承认了:“我若清醒了,只怕雪暮寒立刻就要带走她了,我多‘昏迷’一会儿有什么错?”  沈衣雪听他说的如此直白,一下就红了脸,干脆闭起眼睛来――她也昏迷行不?  历劫看到她娇憨的动作,却不知为何心里一疼,上一次如此小女儿情态的沈衣雪是何时的事情了?时间久远的就好像是上一世,久远到他的印象都快模糊了。  夜流觞不满地咳了一声,强迫历劫收回思绪。历劫心中轻叹,忙收敛了思绪,看着沈衣雪道:“丫头,有些事情,应该告诉你了。”  就算他不说,只怕这丫头恢复过来也会无所不用其极地来逼他,倒不如他自己主动说出来得痛快些。  说话的时候,历劫看了夜流觞一眼,见他也是一脸凝重,这才道:“这个丫头,在修真界与鬼界的通道中,看到了自己的真魂。”  “姐姐,你去鬼界了?”没想到首先跳起来的竟然是夜天隐,“那里什么样?好不好玩?”  一连串的问题让夜流觞皱眉:“天隐!”  夜天隐不满地吐了吐舌头,冲夜流觞扮个鬼脸,夜流觞沉下脸来:“莫离忧!”  门外的莫离忧闻声几乎是冲进来的:“宗主!”  他当然知道夜流觞被送回来的时候脸上有多难看,如今看到自家宗主恢复过来,自然是大喜过望,一脸殷勤到望着夜流觞,等候吩咐。  “把天隐带走,没我的吩咐,不许他进来!”夜流觞看都不看夜天隐求饶的眼神,直接下了命令。  夜天隐再怎么聪明伶俐也是个五六岁的孩子,哪里拧得过莫离忧,被莫离忧一把夹起,就带了出去。远远传来他的声音:“姐姐!姐姐救我!”  夜流觞若有所思地看了沈衣雪一眼,随即却向历劫道:“你布结界吧。”  历劫点头,淡淡的金光耀出,瞬间笼罩了三个人,一同隔绝的还有夜天隐从外面传来的求救声。  沈衣雪疲乏至极,懒得动弹也懒得开口,就静静地听着。  经历过鬼界的事情,其实沈衣雪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现在不过是证实自己的猜想罢了。 第六十二章  提升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上次历劫说自己是身染魔性的轩辕剑残魂,她还是半信半疑,现在却是完全相信了,而且,她还是剑尖的部分。如果她没有猜错,只怕原铭就是剩下的一半,所以原铭才会那样的温,那样正直。  据历劫所言,上古时代,黄帝战蚩尤,最终将其斩杀。只是斩杀蚩尤的轩辕剑,因为染了蚩尤的魔血,时间一久,就沾染了魔性。  此时的轩辕剑,已经有了灵性,因为剑尖部分染了魔性的缘故,故而与剑柄部分格格不入,最终便一分为二。  只是,这两个部分再怎么分开,因为原来曾经也是一个整体,所以一个出现,另一个必然也会出现,而且不会离得太远。  所以有了原铭,就一定会有沈衣雪。  而这一次,剑尖和剑柄同时出世,因为经历过几次轮回,剑尖部分的魔性已经少了许多,所以护天道才有了将其合二为一的想法,因此才会有化雪禅衣和七色莲花出现,只为再次化解剑尖的魔性。到时候,剑尖与剑柄成为一个完整的剑魂,而沈衣雪也可以做回一个普通女子。  只是造化弄人,最终原铭还是逃不脱沦为剑魂的命运。  而沈衣雪,也只能再以残魂的形式生存下去。  至于为何沈衣雪可以看清楚自己真魂的形态,历劫也很是纳闷,根据历届护天道人所传,原来轩辕剑残魂选中的宿主,都不知道自己的真魂是半截染血的剑尖,而沈衣雪偏偏看得清楚,这是历劫也想不通的事情。  沈衣雪很想问历劫关于紫红色空间的事情,奈何自己浑身乏力,最后也只得作罢。  一个夜晚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沈衣雪最后干脆就睡着了,后来历劫和夜流觞谈了什么她一律不知道。  第二日清晨醒来的时候,身体也恢复了大半,至少可以起身活动了。  雪暮寒一直没有回来,所以她就一直待在夜流觞的宗主寝殿里,夜流觞就静静的守候在她身边,看到她醒来,给了她一个安心的微笑。  “好些了吗?”  夜流觞脸色依旧苍白,虽然有沈衣雪修补身体,但毕竟伤了元气,一时半会恢复不过来,只是于性命再无妨碍罢了。  沈衣雪点点头,想到他的拼死相护,再想到额头上红褐色的吻痕,脸不争气地就红了起来。  “当时,我以为我必死无疑。”夜流觞似乎看穿了她内心的想法,“如果不能护你周全,能陪你一起赴死也不错。”  “丫头。”夜流觞直视着她的眼睛,“你一定要去剑宗吗?”  “对你来说,他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夜流觞根本不给沈衣雪反应的时间,继续说道,“就留在天魔宗,让我护你一生,不可以吗?”  他终于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沈衣雪垂下头去,她能拒绝吗?面对这样一个男人,拒绝的话,她说不出口。可是不拒绝吗?在她根深蒂固的观念里,论及婚嫁,和她拜过天地的人,只有原铭!  再者,原铭从不曾做过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她又有什么理由弃之不顾呢?  看着沈衣雪沉默,夜流觞知道自己过于急切了,强忍下心头的酸涩,展颜一笑:“雪暮寒应该已经知道你跟原铭有关系了,这种情况下,你去剑宗太过危险。倒不如留在天魔宗更加安全。”  关于雪暮寒的态度,沈衣雪曾经也猜测过,只不过的第一次从夜流觞口中听到如此明确的话。  想到自己真魂的形态,自己无辜,原铭也同样无辜,就算雪暮寒知道了又如何?既然他没有拆穿自己,想来是另有打算的。  既然他另有打算,那就好办了。  而且,似乎雪暮寒对剑宗好像有所不满,也许正是自己可以利用的一点。  对于夜流觞,她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他对她,都肯以命相护,还有什么值得她怀疑的呢?  面对沈衣雪的一直沉默,夜流觞最终叹了口气,再次道:“算了,随你吧!只有你开心就好,只要你记得,天魔宗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你随时可以回来。”  他拉过她柔若无骨的小手,那细腻的触感让他的心里一阵轻颤,强迫性地将其留在自己的手中:“丫头,记得保护好自己。”  沈衣雪点点头,不再挣扎,由着夜流觞拉住自己的手,感受这他手心里的温暖和安全。  只是这一刻,注定持续不了太久,房门“哐当”一声就被人推了开来,夜天隐小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手足并用,费力地爬了进来,直奔着沈衣雪而来:“姐姐!”  沈衣雪的脸微微一红,嗔怪地瞪了夜流觞一眼,赶紧抽出了自己的手来,去接夜天隐:“天隐好了吗?”  保住夜天隐的一刻,沈衣雪的脸上变了,不经意的查探之下,她发现夜天隐还是没有丹田!  夜流觞知道她的想法,叹道:“虽然天隐的真魂无恙了,但是丹田却再也不可能形成!”  换言之,虽然修补了真魂,夜天隐还是不能修炼,只能做一个普通人!  一瞬间,沈衣雪心中五味杂陈,看着夜天隐稚气却又倔强的小脸:“天隐想要修炼吗?”  夜天隐小鸡啄米似的点起头来:“想,天隐想要修炼,想要变得很强很强,那样就可以保护姐姐了。”  此言一出,沈衣雪险些落下泪来。也许,从人界到修真界,她所认识的所有人中,只有这一个小小的夜天隐对她的真的没有任何目的,单纯的喜欢她,想要保护她吧!  虽然他的话很稚气,虽然他不能修炼,但他的心,却是最单纯的!  沈衣雪从没有如此刻一般想要成全这个孩子的心愿,她认真地思索了一下,没有丹田又如何,自己不也是没有丹田吗?可自己不也在修炼吗?  再想到替夜流觞恢复身体生机的时候,自感应到的,沈衣雪决定要不惜代价的帮这个孩子达成心愿。  没有丹田,不能修炼真魔气,那就修炼混沌之气,像她一样,不用丹田!  想到此处,沈衣雪不再犹豫,将自己的想法和夜流觞说了,夜流觞原本也在为夜天隐的事情头疼,听到沈衣雪说还有转机,也连忙答应。  对于沈衣雪,夜流觞发现自己和夜天隐一样,都有一种盲目才信任。  在开始之前,沈衣雪先提出了在恢复夜流觞身体生机时发现的问题,建议夜流觞修改几个真气运行的方向,待夜流觞发现没有问题再在夜天隐身上开始输入混沌之气。  夜流觞十分配合,按照沈衣雪所言,果然发现和以往大不相同,当下收起旖旎的心思,专心问起沈衣雪修炼上的事情来。  他将天魔宗所修炼的所有功法统统给沈衣雪演示了一遍,沈衣雪也一一提出了建议,夜流觞发现,果然修炼起来事半功倍,比起原来天魔宗一直传下来的功法要好太多。  这一折腾,就是一天的时间,夜天隐再次被二人晾在一边,他想要引起沈衣雪的注意力,却被夜流觞不耐烦地打发了出去,打发的方式当然就是,莫离忧一把把他夹了出去,气的小小的夜天隐哇哇大叫,直接威胁夜流觞,待他长大了要娶“姐姐”为妻,让夜流觞再也不能霸占着他的“姐姐”。  这一天下来,沈衣雪几乎将天魔宗所有的功法口诀都做了修改,令夜流觞大喜过望,原来,天魔女的降世,真的就是为了发展壮大天魔宗,就是没有纯阴魔气也可以做到!  更令他心情大好的是,这一天来,历劫不知道去了哪里,一直没有在他眼前出现过,也就不存在打断沈衣雪修改天魔宗功法口诀的不愉快事件。  而夜流觞和沈衣雪所不知道的是,这一切,历劫都知道,只是故作不知罢了。  夜流觞对沈衣雪以命相护,沈衣雪需要陷入多深的因果中去?沈衣雪可以不去考虑,历劫却不得不去想,与其选择让沈衣雪感动得无以复加,最终以身相许,他更希望沈衣雪用这样的方式来了结夜流觞种下的“因”。  就算是因此天下大乱,他也不愿看到另外一种结果。  历劫一个人,收敛了所有的气息,就坐在宗主寝殿的屋顶上,夕阳在他的身上镀了一层金红色的光芒,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要融入其中一般。  这算自己的私心吗?  历劫也问过自己,甚至很久以后,沈衣雪也曾这样问过他,他沉默以对,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  因果,因果,有其因,必有其果。夜流觞种下这样一个“因”,得了这样一个“果”。而历劫种下的“因”,却让他还了三世的“果”。  当天晚上,夜天隐终于再次成功地摆脱莫离忧,回到了宗主寝殿中。  夜流觞毫不犹豫地就让沈衣雪渡了一丝混沌之气给他,不多,真的就是一丝。用夜流觞的话说,沈衣雪只要给夜天隐开一个头就好,剩下的修炼的事情,是夜天隐的,代劳的越多,将来的成就会越受限制。  当然,他这是毫不掩饰地心疼沈衣雪的身体,希望她可以少消耗一些混沌之气。 第六十三章  见面礼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如此,沈衣雪又被夜流觞留在了宗主寝殿一天。  莫离忧看沈衣雪的眼神都变得暧昧起来,让沈衣雪很是郁闷,可这又不是可以解释的事情,只得假装看不到。  只有夜流觞心里苦笑,他就是把他留在宗主寝殿又如何?只不过是想多看她几眼罢了。  第二日一早,一直不曾露面的颜如魅突然出现了,并且带来了一个消息:雪暮寒带着弟子崔言智,还有另外一个女子,似乎也是剑宗的弟子,在天魔宗宗门外递了拜帖求见。  这个消息让夜流觞很是不高兴,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危险气息。  因为既然雪暮寒如此正式,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想要带走沈衣雪了,一张拜帖就是为了表明他剑宗的身份和立场用的。  颜如魅将三人安排在了天魔宗会客的大厅里,自然有宗门弟子伺候着茶水。  雪暮寒心头思绪混乱,哪里有什么心思喝茶,只顾低头想着自己的心事,对于一直想同他交谈的青衣女子有一搭无一搭地应付着。  青衣女子是他的六师姐百里凝云,昨天给崔言智传讯的人就是她。  当时她在离天魔宗三百里外的镇子上的太和楼等雪暮寒,其实也就是上次雪暮寒安置崔言智的地方。  因为这个镇子属于剑宗的范围,却里天魔宗不远,在此地落脚最为合适不过。  百里凝云给雪暮寒带来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就是他们的师叔冷兴华大限将至,只怕是时日无多。老人虽然收了三个弟子,却一直对雪暮寒偏爱有加,所以很希望再见雪暮寒最后一面。  雪暮寒自然知道沈衣雪现在的身体还不宜赶路,但是同样也不想太过违拗了一向心疼自己的师叔的心意,所以只得硬着头皮到天魔宗来要人。  想到沈衣雪他的心就乱成一团麻,也不知道这一天她在天魔宗休养的如何,身体可有好些。他知道她对自己这个师父有着诸多不满,可自己也有自己的无奈,少不得要再委屈她拖着虚弱的身子跟自己赶路了。  一想到她可能会抱怨,也可能会苍白着脸,无语地看着自己,雪暮寒不但觉得头疼,更觉得心疼。  再想到沈衣雪的身份问题,他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安排,就这样跟自己回剑宗,还不知道要多生出多少事端,雪暮寒就十分头疼。可是,只要修者大限已到,哪怕修为再高,只要没有飞升,就逃不脱生死轮回的命运。任何修者都无力扭转。  对于一直偏心疼爱自己的师叔,雪暮寒做不到不闻不问。  可是,当他看到夜流觞亲自出来的时候,又着实楞了一下,这才多久,夜流觞居然恢复到了如此地步!  使用天魔解体的魔修,事后需要多久才可以恢复,雪暮寒不是很清楚。可是却绝不可能一天一夜就恢复如初,不然也就不会成为魔修同归于尽的功法了。  可是夜流觞……  雪暮寒若有所思地看了他身后的沈衣雪一眼。沈衣雪跟在夜流觞身后,保持着一尺左右的距离,面上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夜流觞在主位坐了下来,还没有等雪暮寒和夜流觞客套几句,就听一旁的百里凝云开了口:“师弟,那个女子就是你新收的入室弟子?怎么见了你这个师父也不过来见礼!”  雪暮寒脸色一变,知道自己这个师姐怕是要为难沈衣雪,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听夜流觞懒懒地开口了:“你又是什么人,到了天魔宗就要按照天魔宗的规矩来,要教训弟子滚回剑宗教训你自己的弟子去!”  “你!”  百里凝云二十岁左右,肤色白皙,面容姣好,本身修为又不低,在剑宗也是广受追捧的人物,何曾受过如此奚落,一时气的涨红了脸,瞪着夜流觞说不出话来。  “多谢夜宗主连日来对小徒衣雪的照顾,雪暮寒在此先行谢过。”雪暮寒只好出来打圆场,“衣雪,还不谢过夜宗主?”  沈衣雪心中雪亮,这是要自己和夜流觞撇清关系了,不过她看那个百里凝云不顺眼,也想试探雪暮寒对自己的态度,因此也没有开口,只是向着夜流觞简单行了个礼,然后继续站在夜流觞身边不动。  雪暮寒一阵头疼,这个弟子是不论何时都不忘给自己出难题。  轻叹一声,雪暮寒才有些无奈地道:“衣雪,这是你六师伯,过来见礼。”  沈衣雪十分明显地翻了个白眼,摇摇晃晃地走到了百里凝云面前,福了福身,道:“拜见六师伯。”  百里凝云冷着脸,睨了沈衣雪一眼,显然是十分不满:“你师父没有教你规矩吗?跪下!”  此言一出,雪暮寒脸色也变了,夜流觞当场就要发作,却被一边的颜如魅拉了一下。沈衣雪也楞了,自己这就招惹这个师伯了?  不过她眼珠子一转,没有开口,反而十分顺从地跪了下去。  雪暮寒面色一冷,自己这个师父都不曾如此让她跪过,何况百里凝云只是个师伯?何况自己这个弟子身体还需要休养,哪里经得住折腾?  想到此处,声音也冷了下来:“师姐,这是在天魔宗呢。”  百里凝云当然不会真的要沈衣雪长跪不起,只是看不惯她那随随便便的样子,也想着给她个下马威,所以才说出了那么一句话来,闻言缓了口气:“起来吧,以后记得,初次见到师伯要行大礼,不可敷衍。”  谁知道,沈衣雪就好像没有听到,依旧跪着百里凝云面前,没有动弹。  百里凝云眉头皱了起来:“起来!没有听到吗?”  雪暮寒也不知道沈衣雪这是要闹哪样,也低声道:“衣雪,快起来,你身子还没有恢复过来呢!”  沈衣雪冲着雪暮寒笑了笑,只是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看得雪暮寒心惊胆战,还没有来得及阻止的时候,就听沈衣雪道:“师伯,我行如此大礼,你的见面礼呢?”  “什么!”  百里凝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这个一脸笑意盈盈的女子在说什么?见面礼?她还需要给她见面礼?  她至少想给对方一个下马威而已,哪里去准备什么见面礼来着?再说,她来此是要劝雪暮寒回剑宗见师叔冷兴华最后一面的,哪有准备这劳什子的见面礼?  “哈哈……”夜流觞忍不住笑了出来,原来这丫头竟然是打这样的主意,既然下跪是避免不了的,那就跪得对方措手不及。  他不介意再帮她一把:“亏得剑宗一直以五大宗门之首自居,对新进宗门的弟子连见面礼都拿不出来,也太……”  夜流觞拖长了声音,“寒酸了些”四个字没有说出来,效果却是比说出来更好。天魔宗本就与剑宗水火不容,她堂堂剑宗弟子被天魔宗奚落寒酸,明知道这是对方在激将,她面子上也挂不住。  求救地看了雪暮寒一眼,却发现雪暮寒正一脸关切地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沈衣雪,根本就没有看她。  百里凝云气得咬牙,正准备婉言拒绝,耳边就传来雪暮寒带着笑意的声音:“师姐,衣雪她前段时间为了救治同门消耗了不少心神,身体虚弱,还望师姐不要让她跪得太久才好。”  话中的意思分明是,师姐你赶快拿出见面礼来吧,若是拖着不拿就是故意为难人家了。  沈衣雪心中大乐,面上却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身子也摇摇欲坠,看上去像是十分畏惧百里凝云似的。  百里凝云却从对方那乌黑清亮的眸子中,看到了一丝促狭和得意,心中大恨,真想一把撕开那柔弱的伪装,露出对方的真面目来!  雪暮寒的目光若有似无地瞟了过来,似乎可以洞穿她的内心,让百里凝云心中一凛,强行压下生撕了对方的冲动,指甲都把掌心掐出血来!  百里凝云把牙齿咬了又咬,思来想去,从头上拔下一根玉簪来,正要递给沈衣雪,就听夜流觞那略带嘲讽的声音传来:“我说丫头,你干脆改投我天魔宗好了,一个没有什么灵气的玉簪,有什么稀罕的?我把我们天魔宗的‘天魔玉带’给你,如何?”  沈衣雪当然不知道什么“天魔玉带”,百里凝云却是知道的,除了宗主所持的“天魔杵”之外,说是天魔宗镇宗至宝也不为过,夜流觞这是嫌她拿出的东西档次太低呢!  雪暮寒却是凉凉地看了百里凝云一眼,轻叹了口气,那意思似乎在说,堂堂剑宗,居然沦落到被天魔宗嘲笑的地步!  夜流觞十分气人地又道:“丫头,要不你还是起来吧,不要为难你的‘好’师伯了,也许人家根本就没有呢!”  “你!”百里凝云忍无可忍,“这是我剑宗的事务……”  “这是我天魔宗的会客大厅!”夜流觞根本不给百里凝云说完的机会,直接堵了回去。  百里凝云被气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却听一直在雪暮寒身后没有吭声的崔言智小声说了一句:“师伯,师妹她身体虚弱,你看要不先让她起来……”  “……”百里凝云气得一张俏脸都扭曲了,崔言智本是个实心儿的,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可是听在百里凝云耳中却是要她赖账的意思了。  简直的反了!  连崔言智这个向来老实木讷的家伙居然都来敢讽刺她!  百里凝云只觉得一口气堵在了心口,吐不出来咽不下去,憋的胸口生疼,直欲呕出血来!  却听沈衣雪幽幽地开口了:“师伯,弟子是不是为难你了?” 第六十四章  离别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沈衣雪只怕已经被百里凝云杀死千百次了。不过沈衣雪不在乎,她就是想看雪暮寒对此事的态度。  如果雪暮寒肯一力维护她到底,她自然可以安心跟对方回剑宗,但如果雪暮寒为了维护剑宗面子在此刻斥责于她,她只怕就要另做打算了。  雪暮寒心里苦笑,他这个弟子这是时刻都不忘记给他这个师父惹麻烦啊,而且还是故意的!他肯定沈衣雪是故意的!  再次感受到百里凝云求救的目光,雪暮寒也有些头疼起来,一次他装作视而不见,第二次他总不能还当不知道吧,这个只怕回了剑宗不好交代自己的师兄们。  想到此处,正要开口,却看到夜流觞的正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眼神中满是嘲讽。  再看沈衣雪,虽然低着头一脸的委屈相,雪暮寒却从中看到了一丝决绝,那目光看的雪暮寒心头蓦然一疼!那一个瞬间,雪暮寒突然就想明白了沈衣雪的用意,若是自己此刻有一丝一毫回护百里凝云的意思,只怕沈衣雪就是不认他这个师父也不会跟自己回剑宗的!  想到若是她就此离开自己身边,雪暮寒的心忽然像是被狠狠刺了一下,疼痛尖锐如针,瞬间就蔓延全身。  百里凝云第二次向雪暮寒求救,看到对方的眼神已经有松动的意思,不由松了口气,却久久没有等到雪暮寒开口,一时有些诧异,回头再看雪暮寒,正垂头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深深吸了一口气,百里凝云咬了咬牙,伸手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白玉瓶:“这是不久前在丹药坊的雨诺大师亲手所炼制的清心凝华丹,天下仅有三颗,我也是机缘巧合,得了一颗。既然你身体虚弱,就此赠与你吧。”  清心玉华丹,听起来是个好东西,实际上根本就不是沈衣雪现在的修为能用的。  沈衣雪自从丹田消失以后,修为基本上就停滞不前,一直处于筑基后期,金丹都无法形成,怎么服用这元婴期修者才能服用的清心玉华丹?  百里凝云就是看出了这一点,才狠下心将清心玉华丹给了对方的,想要见面礼?她给!嫌档次低,给你个档次高是你有那个福气消受吗!  雪暮寒目光转冷,不待沈衣雪出手,就从百里凝云手中接过了那个白玉瓶:“既然如此,衣雪,还不‘多谢’你六师伯!”  沈衣雪见雪暮寒不让自己去接那玉瓶,知道只怕其中另有玄机,当下也不拆穿,只是乖乖地再次向百里凝云致谢,然后依旧跪着不肯起来。  “你还不起来!”百里凝云快气疯了,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把一旁的雪暮寒吓了一跳,诧异地看了过来。  沈衣雪心中暗笑,口中却可怜兮兮地道:“师伯,弟子起不来了。”  都到了这一步了,百里凝云不忍也得忍了,她咬着牙,起身去拉沈衣雪,同时狠狠地瞪了这个小女子一眼,谁知沈衣雪就不给她按照常理出牌:“师伯,你的眼睛怎么了?”  夜流觞忍着笑,看着百里凝云的脸变了又变,就像调色盘似的,一会儿工夫变了五六种颜色,就连雪暮寒也朝着她看了过来。  “没事。”  百里凝云没好气的回了一句,拉起沈衣雪就将其交个了身边的崔言智:“扶好你的师妹!”  她再也不肯看沈衣雪一眼,转头又向雪暮寒道:“暮寒,你看我们打扰夜宗主多时,是否也该告辞了?”  接下来沈衣雪就被崔言智扶着,乖乖站在雪暮寒身后,听着雪暮寒和夜流觞客套,最后告辞。  直待雪暮寒起身准备离去的时候,夜流觞从背后唤住了她:“丫头,等等。”  沈衣雪回头,就看到了久违的黑鹰冲她扑了过来!  “当时你被带到天魔宗的时候,它也跟着来了,只是一直没有来得及见你。”夜流觞解释道,他当然不会说他不喜欢有这么一个会说话的大鸟一直跟着沈衣雪,只是告诉沈衣雪他对这只大鸟*了一番,现在基本可以当做信鸽来用,若是去了剑宗,可以让它传信给自己。  沈衣雪也不拆穿他,反正黑鹰被他养得都要肥了一圈,精神头也不错,她也就懒得计较,对此,百里凝云颇有微词,只是一想到自己的清心玉华丹,肉疼的厉害,一时也不敢再招惹沈衣雪,扭头自己就往前走了,只当没有看到。  夜流觞转头又对雪暮寒道:“任破风的已经魂飞魄散了。”  他就说了这么一句,雪暮寒明白他的下文,任破风之所以魂飞魄散,应该是对夜流觞没有用处了,也就是说,任破风已经将当时发生在沈衣雪身上的事情交代完毕。当然也是在说,他很生气。  雪暮寒明白他的潜台词,回了一句:“放心,衣雪是我的弟子。”  “你的师兄师姐太多。”夜流觞冷讽道,“如果每个人都如这个百里凝云一般,你觉得你能护这丫头几次?”  雪暮寒沉默,将右手握成拳头,击在自己的心口,目光坚定地看着夜流觞。  夜流觞明白了他的意思,轻叹:“但愿如此。”  转头又对沈衣雪道:“丫头,以后多多保重,如果你这师父保护不了你,让黑鹰给我传信。”  沈衣雪点点头,给了夜流觞一个大大的微笑,这才转身离去。  终于要去剑宗了,不管她如何不喜欢剑宗的人,不管剑宗的人会如何不喜欢她,她沈衣雪都要去剑宗。  “哈哈,轩辕剑残魂!天意我剑宗大兴!”  “快走!莫要被人发现!”  她噩梦的开始,她永远都不会忘记的两句话,她会让整个剑宗为此付出代价,就算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小小女子。  想到突然消失的原铭,想到突然改变的命运,就算现在她不再入人界那般,连自己的命运也不能自主,也改变不了剑宗曾经给她带来的伤害。  她要整个剑宗都为此付出代价。  雪暮寒当然不知道沈衣雪此刻的心思,他的心都要飞回剑宗去了,飞到那个关心了他半辈子的老人身上。  夜流觞和历劫站在高处,收敛了所有的气息,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对立却又分外和谐,静静地看着四个人慢慢从脚下走过。  那一抹纤柔的白色身影被崔言智扶着,百里凝云独自走在前面,雪暮寒一个人在后面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知道她要离开,为何不肯出面?”夜流觞的目光就没有从沈衣雪那略显单薄的身影上移开,话却是对旁边的历劫说的,“若是不想见她,为何又要偷偷来此?”  “凡事不可太尽,太尽则缘分早尽!”  历劫的声音挺起来有些缥缈,言语间却是淡淡的哀伤,“这个丫头的命运,我已经看不透了!”  “你以为你可以主宰她吗?”夜流觞眼睛里泛着嘲讽,“或者你以为你可以主宰任何人?”  “不!”历劫摇头,“我从未想过主宰任何人,我的身份,雪暮寒或许不太清楚,你却是知道的。”  他移开目光,心中竟然有些不忍,那一抹雪白的背影,单薄,孤独,却又倔强!  如果他不是护天道人,如果她不是天生的乱世魔女,他与她,会有交集吗?若有,又会是怎样的交集?  他从未想过要主宰于她,一开始只是单纯地想要阻止,因为她会扰乱六界众生,他只是不想苍生受苦罢了。如今,她明确地告诉他,她要去报复剑宗,她要去扰乱剑宗,他却选择了视而不见。  可是她说,她也是天下苍生,难道她就注定要被牺牲?可是她说,剑宗如此,怎不见他有丝毫作为?  是啊,那时的她,单纯而柔弱,却又分外倔强,哪里有一丝一毫危害苍生的样子?  历劫有时候会想,是不是自己把她逼到了如今的地步,如果当时的自己,多一丝怜悯给她,她是否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夜流觞的目光始终在追随着沈衣雪,直到完全消失不见。  一开始,他以为,只要她可以爱上他,他就可以得到他想要的,振兴天魔宗,可是还没有等到那一天的到来,历劫就把他送回了修真界。回来的那一刻,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心里好像丢了些什么。  他以为再见她还不知何年何月,谁知道却突然在点星楼重逢。  当他看到白玉沉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他嫉妒了,他不愿意看到她的身边出现另外一个男人,那时候他就知道,他把自己的心,丢在了人界,丢在了那个小小的,倔强的女子身上。  一开始他也不愿意相信,可是,当雪暮寒收她为入室弟子的消息传出,他彻底地清醒了,他知道爱上了这个女子,那时候却是已经无药可医。  他从不想伪装什么,爱上了就爱上了,就算是他先动心又如何?就算是要他先说出口又如何?他不后悔!  如果因此,眼睁睁地看着她爱上别的男人,那才是他不可忍受的! 第六十五章 改师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原本依着百里凝云的意思,是要驭气赶路,但是崔言智和沈衣雪修为都不到家,和雪暮寒商量一人带着一个,雪暮寒却说什么也不肯同意她带着沈衣雪。  可是她又不乐意带崔言智这个男弟子,只得作罢。一想到要靠双腿赶路,百里凝云简直是郁闷加窝火,可是雪暮寒执意不肯,她也无可奈何,却把沈衣雪恨得咬牙切齿。  因为照顾沈衣雪身体虚弱,晚上还要找地方休息,这样走了三天,才走出了天魔宗的地域范围,到了三宗交界处,也就是上次雪暮寒安置崔言智的那个镇子。  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雪暮寒顾着沈衣雪的身体,又到太和楼投宿,百里凝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雪暮寒,照这样下去,得用多久才能回到宗门!”  “想想师叔他老人家,这些年来是如何照顾于你的?如今他大限到来之前,就想见你一面。”百里凝云简直恨不得指着雪暮寒的鼻子大骂,“可你呢?就因为你弟子的身体,赶路这样慢慢吞吞,你就不怕……”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眼泪却已经在眼眶中打转,看的雪暮寒一阵不忍。  可是想到沈衣雪,雪暮寒无论如何也不敢连续不停的赶路,他怕那个小女子吃不消,本来她的身体就还虚弱着,催她动身他就已经于心不忍了,哪里还肯让她不停歇的赶路?  雪暮寒算计着,就算这样赶路,最多一个月他们就能到达宗门,而师叔的大限是在三个月后,他们应该是来得及的见师叔最后一面的。  可百里凝云的话也不无道理,万一呢?  就在雪暮寒犹豫不决的时候,百里凝云居然甩手出了他的房间,只留给雪暮寒一个背影。  雪暮寒望着百里凝云的背影,再想到大限将至的师叔,不由轻叹看口气,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连续三天都是露宿荒郊了,所以好容易到了有人烟的地方,雪暮寒也是有心让沈衣雪好好休息一下,所以在太和楼包下了一个独院,好让沈衣雪可以安安静静地休息一下。  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沈衣雪用伙计送来的热水舒舒服服地洗了脸,直接就歪在床上不想动弹了。  当时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不过沈衣雪嫌夜明珠光线太亮,特意让店伙计给点了枝蜡烛,她就盯着跳跃的火苗发呆。  修者一般都喜欢在屋子里放颗夜明珠,很少有用蜡烛的。就连他们太和楼的掌柜伙计一般也不会用,只是却会给投宿的普通人准备一些。当伙计听到沈衣雪说要蜡烛时,看沈衣雪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不止伙计,就连雪暮寒也诧异地问了一句,沈衣雪的回答是:“至少我随时可以熄灭它。”让雪暮寒反而沉默了许久。至于百里凝云,当时干脆直接翻了个白眼,留给这师徒二人一个背影。  眯起眼睛,蜡烛的火苗四周,会出现一圈七彩光芒,十分好看。这是沈衣雪小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甚至,她还曾与原铭分享过她的这种发现,两个人玩过好一阵子,直到另外有了新奇的事情,才将这个游戏放下。  也许是因为就要进入剑宗的缘故,沈衣雪在修真界第一次想起了原铭,想起孩提时代与原铭的种种。  原铭,你是还活着?还是魂魄已经被融入了战天古剑呢?而我,又该如何自处?  烛光里,原铭那温润的笑脸忽然浮现,他笑得如同初春的阳光般温暖,却不刺眼。  紧接着,却又变幻成夜流觞那嚣张跋扈的神情,接着那个红褐色的唇印又浮现在眼前,让沈衣雪的心里一阵迷茫,心里反而更乱。  “丫头,但愿以后你会记得我。”  “丫头,我不能救你,就陪着你一起赴死吧!”  在沈衣雪的内心深处,蓦然响起一个声音,这么两句话,就出现在了她的心里,她不知道在何时何地听过,也不记得何人曾经说过。却可以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话语中的留恋和不舍,以及深深地心疼!  是谁?沈衣雪的心也跟着一疼,却始终想不起来,似乎那两句话,并不是在自己耳边说的,更像是响起在自己的心上。  只是心中响起这两句话的时候,眼前总会不自觉的浮现出夜流觞那张带着邪笑的脸来。  沈衣雪强压下自己的思绪,也许是自己在天魔宗这段时间和夜流觞相处太久,才会总想起夜流觞吧?  就在沈衣雪冥思苦想到昏昏欲睡的时候,就听“哐当”一声,房门被人硬生生地从外面推开!  沈衣雪一下子睡意全无,猛地坐起身来!就见百里凝云铁青着一张脸,怒气冲冲地奔着自己就过来了!  桌子上的蜡烛,被百里凝云带进来的风吹的摇摇晃晃,欲灭不灭,房中一阵明一阵暗,让冲到沈衣雪面前的百里凝云的脸看起来扭曲得有些狰狞,再加上不小心散落下来的发丝,让沈衣雪一时以为来了个鬼修。  “师伯。”  沈衣雪随即就镇定下来,从床上下来,根本就不看百里凝云难看的脸色,自顾自地向着对方行了个礼,她可不想百里凝云再因为这个找她的麻烦。  “沈衣雪!”百里凝云一看到沈衣雪这种表情心里就有气,可是一时也挑不出对方的毛病来,只得强忍了怒气,道:“你的身体可好些了?”  这是猫来哭耗子了?还是黄鼠狼来拜年了?  沈衣雪一时“受宠若惊”,连忙答道:“多谢师伯关心,衣雪好多了。”  百里凝云深吸了一口气,径自坐了下来,道:“师伯此次前来,是有事想要和你商量。”  “师伯若是有事,直接吩咐衣雪就是。衣雪一定万死不辞!”  虽然是在自己的房间里,但是对方高出自己一个辈分,不让她坐下,她也只好站着。沈衣雪晃了晃身子,乖乖站着。  百里凝云看着她摇摇欲坠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不过想到自己的目的,还是强挤出了一个笑容:“你身体还没有恢复,坐下说话。”  沈衣雪才不会委屈自己,对方要表现慈爱,自己当然不客气,先坐下来才道谢:“弟子多谢师伯关心。”  百里凝云忍了又忍,又对沈衣雪“关心”了几句,问起沈衣雪在人界的情况,先是装模作样的哀叹了几句,直到她自己也觉得恶心了,才停了下来,进入了正题:“衣雪,你从人界来修真界的时间还不久是吧,想来人界对女子的规矩要比修真界多很多吧?”  沈衣雪一时不明白百里凝云的意思,不好接话,只是点点头,算是承认。  “其实呀,在修真界也是有着男女大妨的,只是没有那么严重罢了,就好像你和暮寒师弟,虽然是名分为师徒,可是有些事情也不得不顾忌着。”  百里凝云看着沈衣雪,见她一脸懵懂的样子,心里虽然不屑,表面还是一副为对方着想的样子:“你看,暮寒师弟又没有成亲,你呢,也是个女儿家,这一路行来,有多少麻烦想必你也感觉到了,倒不如拜个女子为师,也好免了这许多尴尬。你说呢?”  见沈衣雪仍然不吭声,她也转了话题:“冷师叔还有三个月,大限将至,掌门师兄这才派我前来寻暮寒师弟回宗门,见冷师叔最后一面。衣雪,你可知道,冷师叔有多偏疼暮寒师弟?”  沈衣雪大概有点明白对方的来意了,却依旧不动声色,只安静地听着。  “我们一共师兄妹七个,暮寒师弟入门最晚,当时师父已经是一宗之主。所以暮寒师弟的入门功法,基本上都是冷师叔传授的。”百里凝云的声音缓和下来,似乎在诱导着沈衣雪的心情,“也因此,暮寒师弟和冷师叔的感情非同一般。如今,暮寒师弟却因为你的身体状况,不能赶回宗门,见冷师叔最后一面,你看……”  沈衣雪点点头,一脸的认同,就在百里凝云以为自己可以说动对方的时候,就听沈衣雪道:“那依着师伯,衣雪该如何呢?”  百里凝云的本意,是提出沈衣雪和雪暮寒男女有别,拜师不合适,现在雪暮寒因为对方又放缓了行程,以致不能及时回宗门见他最亲近的师叔最后一面,沈衣雪就该离开雪暮寒,改投他师,省的拖累雪暮寒。  谁知道沈衣雪根本就在装傻,根本不接她的话,把问题又抛给了自己。  百里凝云咬着牙,瞪了沈衣雪半晌,终是忍了下来,再次开口道:“这几日相处下来,我觉得你天资聪颖,根骨清奇,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有心向暮寒师弟开口,让你归入我的门下,你我皆为女子,既免了诸多尴尬不便,又可打消暮寒师弟的顾虑,也好让他早日回到宗门去见你师叔祖最后一面。如何?”  沈衣雪打断了她的话:“能得师伯如此垂爱,是衣雪的福气。如果师伯确有此意,不妨向师父言明,衣雪求之不得呢。”  说完还给了百里凝云一个天真的笑容,看的百里凝云直咬牙。  她本意是让这丫头自己提出来,那样雪暮寒也不好说什么,谁知道对方竟然让她自己开口,她如果开口说了管用,哪里用得着跑到沈衣雪房里浪费感情?  就在百里凝云无比郁闷的时候,一个冷冷的声音自门口传来:“师徒如父子,岂有轻易更改的之礼?!”  话音未落,就看雪暮寒出现在门口,手中夜明珠的光芒一下子盖住了蜡烛的光芒! 第六十六章  嫉妒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夜明珠柔和的的白光,映出了雪暮寒清冷如月的脸,那俊秀的五官此刻如同被冰雪覆盖,散发着沁人肌骨的寒意。  百里凝云从未见过如此的雪暮寒,一时竟然吓得说不出话来。  雪暮寒缓缓地走了进来,将带着托盘的夜明珠放到了桌子上,看着沈衣雪,目光温和下来,道:“衣雪,蜡烛虽然可以让你随心所欲,却是过于容易被风吹熄,你说呢?”  沈衣雪知道他话中有话,当下只是低了头,道:“是,弟子受教了。”  他这才看向百里凝云:“师姐的两个弟子皆是资质不凡,何必还要觊觎雪暮寒的这唯一一个弟子?”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雪暮寒看着百里凝云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冰冷,“至于师徒人伦,雪暮寒相信清者自清,师姐你说对吗?”  “何况,师姐你不也没有因为与师父男女有别,就另投他人为师,不是吗?”雪暮寒这话说的都有些大不敬了,却让百里凝云一下子白了脸,像是不认识眼前这个师弟一样。  这个师弟,一向清冷,言辞寡淡,怎么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就变得如此咄咄逼人?  雪暮寒心中已是怒极,这才不过三天,他这个师姐就忍不住了吗?  若非对方是自己的师姐,只怕刚才那句话,雪暮寒的剑都要亮出来了,当着自己这个师父的面,抢自己的弟子不说,还是不安好心的抢!  “暮寒,这才新近的一批外门弟子,很多资质都不错,其中有一个叫做白玉沉的,更是口口声声非要拜你为师,我来之前,都在掌门师兄那里跪求了一天了,你要不要考虑考虑?”百里凝云一脸诚恳的看着雪暮寒。  既然话已出口,她干脆也豁出去了:“你又何必非得执着于沈衣雪这一个弟子呢?”  “出尔反尔,岂是君子行径?”雪暮寒立刻道,“师姐是要我雪暮寒做个小人吗?”  他口口声声称呼对方“师姐”,却自称“雪暮寒”,显然是内心已经怒到了极点:“我雪暮寒收何人为弟子,就不劳师姐费心了。我雪暮寒如何教导弟子,更无须师姐操心。师姐若是有空,还是教导好自己的弟子为是。”  “雪暮寒!”百里凝云被他一口一个“我雪暮寒如何如何”气的脸色都发青了,“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师父,还有没有师叔!”  她的眼睛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难道你的眼里心里,就只有这一个沈衣雪?”  “你难道不知道师叔的情况?若非你执意拒绝让我带沈衣雪上路,我如何会出此下策!”百里凝云眼睛里涌出泪水,不但无法浇熄其中的怒火,反而让其怒意更甚,“我们需要抓紧时间赶路!”  “让你带衣雪赶路,你能保证她毫发无伤?”百里凝云不提还好,一提起来雪暮寒的目光简直都可以杀人了,“你对衣雪安的什么心,你真当我不知?”  百里凝云气的胸膛一起一伏,当时雪暮寒替沈衣雪接过那颗清心玉华丹的时候,她就明白自己的心思白费了,此刻雪暮寒提起,她不但没有为此心虚,反而大声道:“你说沈衣雪身体虚弱,我好心给她清心玉华丹,不如就此给她服用,也省的拖累大家的行程。”  “好心?”  雪暮寒被这两个字一时气的都要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师姐真是‘好心’!”  沈衣雪一直停他们二人挣来吵去,都算是她的长辈,所以她也不方便插嘴,只好乖乖地听着,此刻,听雪暮寒提到百里凝云给自己的清心玉华丹,不由一怔,她也想到这清心玉华丹有问题,却不知道问题出在何处,连忙凝神去听。  就听雪暮寒凉凉地道:“清心玉华丹是何种修为境界可用,师姐会不知道?”  “那又如何,师弟向来眼高于顶,若是资质普通,又岂会收为入室弟子?我倒是觉得,这个沈衣雪完全可以承受得住。”百里凝云寸步不让,“何况,当时我也只有清心玉华丹可以拿得出手,师弟莫非是要为难我这个师姐?”  雪暮寒一时被百里凝云的话激得说不出话了,百里凝云趁机把矛头转向了沈衣雪:“衣雪,你也看到了,暮寒师弟现在有多么为难。要么你就另投名师,当然你若是愿意拜在我门下,我也是非常乐意的;要么你就服下清心玉华丹,赶紧调养好身体,也好早日让暮寒师弟赶回宗门,别阻止了他尽孝心才是,你说呢?”  看来还是自己的境界太低惹的祸啊,沈衣雪看百里凝云一副不达目的地誓不罢休的劲头,知道怕是对方一定要达到目的,要么逼着自己改投他师,要么逼着自己服下清心玉华丹,最后落个承受不住药性,爆体而亡的结果。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得罪这个百里凝云了?不就是被雪暮寒收为入室弟子了吗?不就是现在身体不宜赶路,雪暮寒照顾着她了吗?雪暮寒是她师父,凭什么不照顾她?关她百里凝云什么事?居然如此为难自己!  若是换了旁人,只怕就要乖乖地选择第一条路,以保自己的小命,可惜她是沈衣雪,是没有丹田,修为难以寸进的沈衣雪!是一心想进剑宗复仇的沈衣雪!  所以,她绝对不会改投他师,还就认雪暮寒了,她倒要看看,百里凝云能奈她何?  想到此处,又看着雪暮寒一时又说不出话来,沈衣雪心中冷笑,面上却笑得天真无害:“衣雪一切听师父安排。”  她特意把“师父”二字咬得很重,挑衅似的望了百里凝云一眼,不管对方的脸色有多难看,说完又冲着雪暮寒眨了眨眼睛,目光中充满狡黠和灵动,道:“师父,弟子不能连累师父对师叔祖不敬不孝,还是服食清心玉华丹早日恢复身体的好,有劳师父为弟子护法。”  这女人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修为如此低下,竟然还敢服食清心玉华丹!简直就是自己找死!百里凝云现在看沈衣雪就像看个白痴,又像看个死人,脸上反而因此而缓和了下来。  雪暮寒闻言,先是一怔,再看到沈衣雪俏皮眨眼的模样,瞬间就明白过来,也不禁想起沈衣雪服用归元丹闹出来的乌龙事件了,不由一阵莞尔。  可又想到,毕竟清心玉华丹不同于归元丹,又皱起眉头,冲着沈衣雪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百里凝云也注意到了二人的“眉来眼去”,心中大怒,但想到沈衣雪已经答应服食清心玉华丹,若是自己再闹起来,只怕要横生枝节,所以只得强忍下来:“既然如此,那不如早些开始,衣雪早日恢复,大家也好快些赶路。”  原本,雪暮寒只是觉得自己这个师姐只是过于严苛了些,倒也算心地善良,可现在看来,却是觉得对方面目狰狞,一副居心叵测的样子。  给了沈衣雪一个略带责备的眼神,雪暮寒知道已经无路可退,心中轻叹,看也不看百里凝云,直接越过到了沈衣雪身边,柔声道:“好吧。”  说话间已经布起结界,把沈衣雪和自己与百里凝云隔离开来。  因而百里凝云关于男女之妨的话,雪暮寒这次的结界是透明的,外面的人可以看清楚里面,只是听不到声音而已。  百里凝云心中简直恨不得沈衣雪立刻就爆体而亡,自己这个小师弟一向清冷,对任何人都是淡漠而疏离的,自己三番五次的表白暗示,他都是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  如果一直如此,那也就算了,可这个突然冒充来的丫头片子是怎么回事儿?不但将其收为入室弟子,把贴身温养的玉剑也赠予了对方,甚至还满心满眼的宠溺!自己不过教训了几句,就心疼的什么似的,连接近都不让自己接近了。  最可气的还是此刻,吃颗药丸而已,不但亲自护法,还把自己这个师姐隔离出来!  百里凝云第一次看到雪暮寒笑得如此温柔而宠溺,可惜却不是对着自己。她看到雪暮寒担忧地对沈衣雪说着什么,而对方却是一副不肯领情的样子,甚至伸出玉白的手掌,向雪暮寒讨要着什么。  雪暮寒的眼睛里全是担忧和无奈,最终却将自己给沈衣雪的那个玉瓶取出,放在对方那莹白如玉的手心里。  百里凝云看得怒不可遏,却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畅快,一想到沈衣雪承受不住清心玉华丹药效的凄惨模样,百里凝云就忍不住一阵期待和激动。  看着雪暮寒充满担忧的目光,百里凝云转而又嫉妒得几乎要发疯,这个丫头片子到底何德何能,竟让一向冷情的雪暮寒变得如此温柔体贴?而她百里凝云不论身材样貌,修为地位,哪里比不过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丫头?怎么就不见他对自己如此?甚至连一半的温柔体贴都没有!  百里凝云看着沈衣雪吞下那颗如玉色洁白的药丸,转而又是一阵扭曲的得意,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雪暮寒再心疼你,也架不住自己找死!  她看到雪暮寒掌心已经聚集起银白色的真气,随时准备为沈衣雪化解清心玉华丹的药效,却迟迟没有动手。  百里凝云期待着…… 第六十七章  往事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第六十七章往事  然而,直到雪暮寒撤去了结界,百里凝云也没有等到她想看的场景,倒是沈衣雪在撤去结界的时候,正在向雪暮寒说一句让她几乎吐血的话:“师父,怎么弟子没有感觉身体恢复?是不是药效不够,不知道师伯身上还有没有?”  雪暮寒却只是一脸宠溺的说了一句:“你这丫头!”  然后,就没有了下文,百里凝云脸色发白,却还不得不强忍着,装作没有听到沈衣雪的话,勉强笑着问:“衣雪,药效如何,身体可有恢复过来?”  她以为沈衣雪就算不会真心谢她,最少也会表面客套几句,谁知道沈衣雪却是说了这么一句:“师伯,你确定那个清心玉华丹有那么神奇?不是你被人给骗了吧?”  言下之意,竟然是说那清心玉华丹是假的!  百里凝云这个气,偏偏沈衣雪这个状态,她还发作不得,她总不能说,你应该承受不了药效爆体而亡啊,为什么现在还没有?  转头看雪暮寒,却完全没有责备沈衣雪的意思,只是一脸无奈地笑着,摇着头,一脸的宠溺。  百里凝云正要开口,就听雪暮寒道:“师姐,你也看到了,衣雪已经服下那颗清心玉华丹了,可以放心了吗?”  “天色已晚,就不留师姐在此照顾衣雪了。”雪暮寒的表情在笑,那笑却从不曾到底眼底,“师姐走好,雪暮寒还要照顾衣雪,就不送了。”  百里凝云再次咬牙,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恨恨地看了沈衣雪一眼,转身出了房间。  沈衣雪看着百里凝云的背影,对雪暮寒道:“师父,师伯很生气呢!”  “你呀!”雪暮寒无奈地摇头,“就不能少气她一次吗?”  沈衣雪眨了眨眼睛:“师父心疼师伯了,是吗?现在去追吧,应该还来得及。”  雪暮寒沉下脸来:“不要乱讲……”  “师父要罚弟子吗?”  沈衣雪根本不给雪暮寒说完话的机会,直接就将手伸到雪暮寒面前,那细腻洁白的掌心,纤细的手指,似乎散发着耀眼的光泽,让雪暮寒一个失神,险些忘记接下来要说的话,却听沈衣雪的软糯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要罚练功,打手心吧,行不行?”  雪暮寒气的呆住,半晌才失笑道:“不许这样和师父没大没小的!”  如此孩子气的沈衣雪,如此可爱的沈衣雪,雪暮寒心底似乎有一个弦被轻轻拨动了,原来生命中,除了修炼,还有许多的美好可以被发掘。  此时已经是夏至时分,天气渐渐炎热起来,不过修者一般都可以靠真气运行来抵抗。可是此时的雪暮寒,却忽然觉得室内的温度有些高。  “现在身体如何?”  许久,雪暮寒才说了这么一句,却不敢去看沈衣雪的眼睛,他怕会再次沦陷进去。  “还好,虽然没有太大的助益,但是身体的确是恢复了大半。”沈衣雪浑然不知雪暮寒百转千回的想法,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一句,然后可怜兮兮地问:“师父,你不会真要罚我练功吧?”  “你!”雪暮寒再次被她气的无语,心中却是泛着莫名的悸动,连忙收敛了心神,伸手一指对面自己房间的屋顶,“能上去吗?”  沈衣雪一愣,屋顶才一人多高,却问她能不能上去,是她这个师父眼花了,还是她表现的太笨了?  “走吧!”  那呆愣的模样,惹得雪暮寒心中再次泛起怜惜,一把拉起那柔若无骨的小手,就带着沈衣雪飞身上了屋顶。  天边弯月如眉,四周是稀稀落落的星子,闪闪烁烁,在静谧的夜空中,像极了少女的眼睛,闪耀着温柔的光芒,让人躁动的心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安静下来。  沈衣雪坐在屋顶上,看的却是那皎洁的月,虽然只是很细的一弯,但总会有圆成一轮的时候,只是需要时间,需要等待!  雪暮寒却是在看那星星,似乎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中去。  “我是一个孤儿。”  雪暮寒的声音挺起来如此遥远,似乎比天上的星星更遥远:“从我有记忆开始,就生活在剑宗了。”  “据师叔讲,我是他从弥勒宗北部的准提山脚下发现的,当时正是黄昏时分,大雪纷纷,寒气逼人,所以师叔才给我取名雪暮寒。”  雪暮寒似乎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中去:“那时候,我只有五个多月大,没有被冻死已经是个奇迹,就连师叔也觉得惊奇。检查之后发现我适合修炼,就把我带回了剑宗。”  “不过,师叔本身修为却并不高,相对于修炼,他更喜欢到一些人迹罕至的地方去游历,因此耽误了不少修炼的时光。”  “但是他却不想耽误我的前途,所以并未收我为弟子,反而让我拜了他的师兄,也就是剑宗的上一任掌门为师。”  “而他,除了关心我的衣食住行,丝毫不干涉我的修炼。”  “他自己也因为修为不高,从未收过弟子,用他的话说,就是不想耽误人家的前途。”  “因此,在我心里,虽然传道授业的一直是我的师父,如父亲一般关怀于我的,却是师叔。”  雪暮寒的声音突然沉了下去,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中去,半天没有开口。  沈衣雪就静静地听着,她知道雪暮寒虽然选择了屋顶,却绝不会单纯地想要和她一起看星星。  半天没有听到雪暮寒的话,沈衣雪才开口问道:“那师叔祖在剑宗的地位如何?”  “本身修为不高,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修真世界,谁会真心尊重于他?”沈衣雪的问题有些尖锐,直接刺入雪暮寒的内心,雪暮寒感觉到似乎有鲜血一下子冒了出来,“一个所谓掌门师弟的身份吗?我不相信。”  雪暮寒沉默,这些问题,他何尝不明白?所以他才会对百里凝云为着冷兴华大限将至的事情来找他而心存疑惑,所以他才没有如百里凝云所愿,心急火燎的赶路。  想到自己的身体不过是个借口,沈衣雪心里微微有一些不舒服,正要开口,雪暮寒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想法,“衣雪,担心你的身体,这个是真的。我就算对此心存疑虑也不会拿你当借口的。”  “若不是夜流觞继任大典,一时疏忽,夜天隐怎么能够出现在众人面前?”沈衣雪叹道,“就连宗主的亲兄弟,因为修为的原因,都不敢出现在人前,一个宗主的师弟又算得了什么?”  “门人弟子,除了你,谁还会把师叔祖的心愿当回事儿?”  沈衣雪郑重地看着雪暮寒:“师父,你真的要回剑宗吗?”  雪暮寒沉默,半天才道:“衣雪,我知道,你一直都对我心存疑虑,总是以为我在利用你,对吗?”  “……”沈衣雪不想说假话,所以默认。  “你一定要对我如此防范吗?”雪暮寒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落寞,“为何就不能如相信夜流觞一般,信任于我呢?”  他的声音中甚至有一丝哀求,就像一把钝钝的刀子割在心上的感觉,让人的心,不由跟着疼了起来。  “你知道原因的。”  沈衣雪沉默了许久,才说了这么六个字,却让雪暮寒的脸上一下变得苍白,在微弱的月光和星光下,被漆黑的夜色衬着,愈发明显。  “夜流觞都告诉你了对吗?”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雪暮寒的声音都在发抖,可是问出口之后,他就后悔了!  若此言不出,她和他之间,总还有一丝温情的面纱来维系;一旦出口,却是将所有的伪装全部撕下,变成了真正的赤诚相对!  如果此时,沈衣雪说要走,他还有挽留的理由吗?  雪暮寒的心被提了起来,看着被夜色笼罩的沈衣雪,第一次感觉到了紧张和在乎。似乎他的命运,已经被她牢牢地握在了手心。  他,就像即将判决的囚徒,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沈衣雪楞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雪暮寒会问了出来,沉默许久,才点了点头,默认!  雪暮寒也沉默了下来,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那是整个剑宗欠沈衣雪的,而他,就算有心,又拿什么来弥补?  “那你还要跟我去剑宗吗?”  雪暮寒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沈衣雪会说出一个他不想听到的答案,双手在袖中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或者说,此时的雪暮寒是分外矛盾的,既然知道沈衣雪去剑宗的目的不纯,出于宗门的利益,他就应该当机立断,斩草除根才对,就算狠不下心肠,也要将其远远地赶走,而不是引狼入室,带着她回剑宗去。  而沈衣雪,在明知对方已经知道自己身份的情况下,还要跟雪暮寒去剑宗,无异于是送羊入虎口,根本就是把自己置身于死地,却难以后生!  雪暮寒的矛盾还在于,他既不希望沈衣雪跟他回剑宗,又盼着沈衣雪跟他回剑宗!  不希望是因为知道那对于沈衣雪来说是一个危险的地方,他实在不忍看她冒险,可是,若是她就此离去,他的心里似乎又像是少了什么,怅然若失。  这种感情他不明白,直觉他不应该,可是却不受他的控制! 第六十八章  心结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相比之下,沈衣雪的想法就简单多了,她问雪暮寒:“那你会把我的身份告诉剑宗其他的人吗?”  “不会!”  雪暮寒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给了她这个答案,生怕她不会相信似乎的,盯着她的眼睛又重复了一次,“我不会!”  沈衣雪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遮住了所以的内心波动:“可是你也会防范于我对吗?”  “你害怕我学会了剑宗的功法,反过来对付剑宗。”沈衣雪分明在笑,却让雪暮寒的心里发凉,“所以在从圣兽宗去天魔宗的路上,你只肯教我逃命的功法。”  雪暮寒沉默了许久,终是艰难的点了点头!那一刻,他有一种马上就要失去她的感觉!  那种感觉让他的心悬了起来,他情不自禁地一把抓住了那两只柔软的手:“衣雪,你信我!”  他的手瘦削而坚硬,带着一丝夜的凉意,微微地颤抖着,透过沈衣雪的手,一直传进她的心头,让她的心跟着一颤,下意识地就要从中逃离出来。  “师父。”沈衣雪一时没有挣脱,皱着眉,声音低低地从口中吐出这两个字。  雪暮寒蓦然怔住,一瞬间,令人心疼的绝望从他漆黑清冷的眸子中,倾泻而出,一下落在了沈衣雪的脸上。  被握住的双手,一下子得到了自由,沈衣雪别开眼睛,转头去看天上的月牙:“月朗星稀,还可以看到的星星的踪影,可若是到了十五,月华漫天,谁还能留意到星星被掩盖的光芒?”  雪暮寒一怔,看着沈衣雪终是重重的叹了口气,他无法回答。  二人之间一时都静默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闷。  “衣雪。”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沈衣雪都要以为自己会睡着的时候,雪暮寒的声音才再次传来,“或许,一开始收你为徒,我的确是有过怀疑,有过防备,可是……”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下去:“现在真的没有。”  “我不知道你可以相信我多少,但是我会试着做到。”雪暮寒认真地看着沈衣雪的眼睛,“我会只把你当成一个初入修真界的女子,其他的什么也不知道!”  听他说的真诚,沈衣雪也不好再继续沉默,只是一旦走出了那种伤感的情绪,她的心思立即就活跃起来:“可是,我不觉得,你今晚只是想要拉着我看星星月亮。”  “你就不能糊涂一次吗?”雪暮寒有些郁闷地看着沈衣雪,“哪怕是假装一次也行。”  “是关于师叔祖的事情吗?”沈衣雪才不管雪暮寒脸上有多少无可奈何,继续道,“你和我讲你的身世,是为了师叔祖对吗?”  沈衣雪说的如此直白,雪暮寒若是再掩饰下去,只怕会更加尴尬,所以也只得承认:“是。”  “不过,我保证我只会为他求你这一次,与整个剑宗无关。”  雪暮寒小心翼翼地看着沈衣雪,不是怕对方的拒绝,他更怕对方因为而对他产生误会,说出诸如“你的心里只有剑宗和剑宗的人,就没有我这个弟子”之类的话。  毕竟崔言智的事情在前,她不说,他也不提,只是彼此都心知肚明罢了。  他知道以前种种,或许他只是无心,却忽略了她的敏感。因而造成了她的种种误会,一时难以解开。  只是,他会努力去解开的,哪怕只是为他自己的心。  “我不知道。”沈衣雪的话让雪暮寒松了口气,却又立刻提起了心来,她皱起眉头,在夜色中目光有些迷离,却又分外明亮,似乎比夜空中的星还要引人注目。  “不过,我可以答应你去替师叔祖检查一下。”沈衣雪道,“我没有见过师叔祖的情况,暂时不敢和你保证什么。”  她一口一个师叔祖,显然是还承认雪暮寒这个师父的意思,雪暮寒闻言,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为何会答应下来,沈衣雪也有些迷惑,或许只是出于对一个修为不高老者的同情,还是因此想到了在人界时候孤苦无依的自己,或者雪暮寒今夜的话打动了自己?她也说不清楚。  这个回答,对于一直忐忑的雪暮寒来说,已经算是最好的回答了,他终于松了口气。  暂时解开了心结,放下了心事,雪暮寒整个人也放松了下来。  他开始同沈衣雪讲一些和冷兴华之间的事情,遥远的,儿时的事情,心思一时陷入了回忆中去。  沈衣雪就静静听着,偶尔会想起沈言来,那个收养自己十几年的男人,他始终温和有礼,身上一直带着淡淡的药香味,一直充斥了她整个儿时的记忆。  想到沈言,就不由自主地想起墨山村,想起墨山村的村民,想起……原铭。  那记忆遥远的就像是上一辈子发生的,现在叙述出来,就像讲一个别人的故事,而自己,反而成了一个看客。  夜风柔和地吹来,拂过肌肤带着夜的凉意,带走了属于夏的燥热,让浮躁的心沉静下来,静谧而安详。  二人谈话虽然没有布置结界,但是雪暮寒却一直处于一种警惕状态,令百里凝云不敢轻易接近,也就无从得知二人谈话的内容。她只能看到,两个人并肩坐在屋顶上,同样的白衣胜雪,竟是如此和谐。  她突然就想到,沈衣雪的名字中有个“雪”字,而雪暮寒的名字中也有个“雪”,一个为始,一个为终。这是始终的缘分吗?  沈衣雪不知道自己何时睡着的,更不知自己如何回到自己房中的,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  门外传来百里凝云的声音:“暮寒,你这个入室弟子也太懒散了些!这都日上高杆了,还不起床,你看看言智,都修炼了多久了?”  接着是崔言智略憨的声音:“师伯,师妹她身体尚未完全恢复,不修炼也是情有可原的。还望师伯不要过于苛责于她。”  沈衣雪兀自迷糊着,也没有注意听他们的对话,伸了个懒腰就去开门。  雪暮寒站在门口,一下子呆住了。  沈衣雪一直没有听到雪暮寒的声音,还以为来敲门的是百里凝云,所睡眼惺忪地就去开门。  待看清门口的人时,一下子睡意全无:“啊!师父!”  下一个反应就是――关门!  雪暮寒也没有料到,一下被那慵懒妩媚中带着娇憨的情景给震撼到了,一时竟然失了神,连沈衣雪关了门也没有反应过来。  他就呆呆地站在门口,一时把自己的来意也忘记了。  那不是具体某一个部位的赏心悦目,而是一股扑面而来的风韵气质,举手投足间带着春日的芬芳气息,氤氲缠绕,一直渗透进灵魂的深处。  直到沈衣雪再次打开房门,雪暮寒仍沉浸在一开始的惊艳当中,没有回过神来。  “暮寒?”  百里凝云的声音传来,似乎此刻注意到了雪暮寒的情况不对头,连忙叫了对方一声。  雪暮寒如梦初醒,定神再看时,沈衣雪已经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地站在自己面前,依旧美丽如昔,适才那媚人的风情已消失不见,仿佛如乍现的昙花盛放,转眼不见,只留了一个美丽的影像在人心中。  “师父。”  沈衣雪乖乖地行礼,有些疑惑地看着雪暮寒,自己这个师父一“大早”地扰人清梦,就是为了在她房门口发呆吗?  雪暮寒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清咳一声?“衣雪,如果身体恢复过来,今天就该启程了。”  百里凝云和崔言智也走了过来,不过雪暮寒并没有让他们开口的意思,直接吩咐沈衣雪去收拾东西。  百里凝云气得咬牙,正要开口说话,却触及雪暮寒满含着警告的目光,只得硬生生忍住,转身离开。  再次赶路,就又回到了原来的问题上来,这次雪暮寒根本就不给百里凝云的面子。一出了镇子,就亲自带了沈衣雪驭气而行,他的理由是沈衣雪身体已经恢复,他要在路上传授一些功法口诀给对方。  百里凝云再说男女大妨,但也不能拦着人家教徒弟不是,也只能干瞪眼看着。  一开始雪暮寒还只是带着沈衣雪驭气,速度不快,也是存心让她体会其中奥妙的意思,可是沈衣雪居然感觉到了其中的真气流动变化,虽然有些吃力,但是到了第三天,居然可以摇摇晃晃地飞行一段距离,着实出乎了雪暮寒的意料。  对于一个天资过人的弟子,任何一个师父都会忍不住见猎心喜,雪暮寒也不例外,干脆让沈衣雪注入真气,激出玉剑,让她学习御剑飞行。  对此更加百思不得其解的还得说是百里凝云,她想破脑子也想不明白,为何沈衣雪明明服食了不适合她修为的清心玉华丹,不但没有爆体而亡,反而可以越阶修炼驭气乘风的功法了。有心查探对方的身体状况,却被雪暮寒一句话就堵了回来:“师姐这是不相信雨诺大师的丹药药效吗?”  把百里凝云恨得咬牙,却也不得不忍着。  当看到那把玉剑的时候,百里凝云的脸色更是一下变得很难看,这可以说是她梦寐以求的东西,如今就这么出现在了这丫头片子身上,真不知道她到底何德何能,就得了雪暮寒的青眼。  沈衣雪也看到了百里凝云想要吃人的眼神,这才有些明白对方的敌意从何而来,不由觉得苦笑不得,竟然是把自己当成情敌了。  而最落寞的当然就是崔言智了,他本就是个记名弟子,本来还觉得有希望成为入室弟子,可看到沈衣雪表现出来的惊人学习速度时,他也只得自叹弗如。  不过雪暮寒倒也没有因此冷落了他,传授沈衣雪功法的时候,也顺便带上了他。 第六十九章  花轿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雪暮寒说道做到,他从那天晚上之后,真的只把沈衣雪当做初入修真界的孤独女子,至于有没有单纯的当做弟子,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而崔言智,在沈衣雪学会了御剑飞行以后,似乎受到了某种刺激,居然也一举突破,也学会了御剑,只要雪暮寒一手拉着一个,倒也可以飞出不近的一段距离去。  百里凝云把一切看在眼里,却恨在心里,面上却还得笑着恭喜雪暮寒:“师弟这两个弟子还真都是天资卓绝,进步神速!”  她再次提出了收徒的话题:“既然言智进步神速,不若也收他为入室弟子,你看如何?”  崔言智闻言大喜,一脸期待地看着雪暮寒,雪暮寒却神色淡然,没有同意也没有拒接,只是道:“待回了宗门再说吧。”  百里凝云再次提起了白玉沉,意思是回宗门之后,雪暮寒收一个也是收,收两个也是收,那个白玉沉一片诚心,不如一起成全。  在百里凝云看来,只要雪暮寒有了其他弟子,就不会如现在这般几乎全部心思都用到沈衣雪身上了,分一分他的神,也分一分沈衣雪的宠。那时候她再想收拾沈衣雪就比现在容易多了。  然而,雪暮寒怎么可能如她的愿,当初收崔言智为记名弟子,也是几个师兄师姐规劝多次,不好推脱,才挑了这个看起来比较老实本分的人。如今还想自己再收那个居心叵测的白玉沉,还真是当他好说话了。  因此这话一出口,雪暮寒可就沉下了脸:“师姐,我有一个记名弟子言智,虽为记名弟子,但也不曾亏待了他,又有了入室弟子衣雪。实在是精力有限。若是师姐觉得那个白玉沉诚心可鉴,自己收为弟子便是,就不要硬塞给师弟了。”  对于这个白玉沉,雪暮寒还是依稀有些印象的,似乎是在点星楼的时候,这个人还替沈衣雪求取过自己手中的归元丹来着?而且还直言不讳对沈衣雪的爱慕。当时自己收徒,对方也是知道的,如今居然非要改投自己门下,其心思不问可知。  这是沈衣雪第一次听百里凝云提起白玉沉,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个人的消息了,在天魔宗的时候,清音阁阁主谢春山带着自己的独子谢初浩来参加,而没有带这个传说天分出色的弟子,当时虽然也有些诧异,但也没有多想,只以为可能白玉沉另有要事。谁知道竟然是背弃了清音阁,改投了剑宗,而起还口口声声非要拜雪暮寒为师。  不过,收不收白玉沉是雪暮寒的事情,她也只是心中微哂,没有置喙的余地。  所以,每每此时,沈衣雪就和崔言智去探讨或者切磋修炼中的一些问题,躲雪暮寒和百里凝云远远的。  就这样,四个人或者驭气飞行,人烟稠密的时候就步行一段,倒也不慢。  五宗之中,剑宗居于中心,地域最广,其中附属的门派最多,大大小小,不一而足。一路上,雪暮寒也给沈衣雪讲解一些风土人情,或者剑宗宗门内的规矩,沈衣雪乖乖听着,崔言智偶尔在一边插言一二补充,直把百里凝云晾在了一边。  可是谁让人家是师徒呢?本来关系就比她更密切一些,所以百里凝云也说不什么,只得独自一人在前面驭气,留给师徒三人一个背影。  越向着东北方向走,人烟就越稠密,其中有普通人所聚集的村镇城市,也有修者所在的门派帮会。  又是一夜过去,晨曦微露,三人眼前出现了一座巍峨的大城,被初升的阳光染得一片金红,看起来很是壮观。  已经连续驭气飞行了两天的时间,雪暮寒怕沈衣雪吃不消,再加上此城也是必经之路,所以雪暮寒准备带着沈衣雪和崔言智步行进城。  至于百里凝云,早就不知飞到哪里去了,想来应该会在前面的某处等待自己三人,因此雪暮寒也不着急去追。  走到城门前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同时进城的,还有一队迎亲的队伍。  新娘是从城外迎来的,想来应该不是此城人氏,只是那嫁妆,蔓延迤逦竟长达数里,在阳光下耀人眼目,看起来十分盛大隆重。  只是,那十里红妆,却是看得沈衣雪一时失了神。喜乐声声,刺得她耳膜生疼。  想当初,自己何尝不是如此,怀着一颗懵懂憧憬的心,上了花轿,就算不如眼前的花轿华丽,就算没有对方的十里红妆,可是依旧是美好而充满期盼的。  那时的原铭,不也和眼前迎亲的新郎官一样,端坐高头大马,披红挂彩,胸前的红花映着白皙的脸庞,整个人神采飞扬,意气风发,含着满心期待地迎娶自己过门?  恍惚中,沈衣雪似乎成了花轿中的女子,而迎亲的男子,化作的原铭的模样。  谁家今日新嫁女,觅得如意有情郎。低眉婉转心无定,偷看身后十里妆。  沈衣雪停住脚步,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呆呆地想着,完全忘记了身边的雪暮寒和崔言智。  尘封的记忆,一下被残忍地撕开了口子,就像尖锐的指甲划在了心上,突然之间就鲜血淋漓,痛彻心扉。  世事无常!  或许,今生今世,自己都不会再有这样美好的憧憬了吧?  “无始无终,无父无夫。三世轮回,一线生机。”这十六个字突然就如同魔咒一般在沈衣雪的心中响起,无情地将她刚才那一丝幻想撕碎!  此时,沈衣雪突然盼着她可以流出泪来。让泪水模糊视线,模糊眼前的场景,再也不看他人的喜悦和美好。  可是,一滴眼泪也没有,似乎她已经忘记了流泪的感觉。  是从何时没有了眼泪的?沈衣雪回忆这自己最后一次落泪的场景,却发现记忆早是一片空白,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何时流过泪,更是再也记不起眼泪的滋味。  直到那迎亲队伍进了城,沈衣雪还是呆呆站在原地,没有挪动脚步。  雪暮寒站在她身后,只能看到她单薄的背影,明明就在他眼前,伸手就可以触到,却遥远地就像处于不同的空间。  他看到她的身子在微微发抖,如同风中落叶一般,凄惶无助,找不到属于自己的方向。  如果不是师兄贪心,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的宗门利益,哪里来的今日她的满身落寞凄凉,辗转流落?或许,她会比眼前花轿中的女子更加幸福吧?  雪暮寒第一次体会到了心疼的感觉,仿佛一把生锈的钝刀,明明割不动,却偏要在心上来来回回地磨,直到磨破了皮,将血肉磨碎,再跟着胸中的气息呼出,让胸口也跟着闷闷地钝钝地随着呼吸痛了起来。  手上似有千钧之力,连抬起都困难,更不要说去轻抚那微微颤抖的单薄肩膀。  心疼,偏泛着无力的感觉,雪暮寒从未如此刻一般痛恨过自己,  雪暮寒从未如此刻一般痛恨过自己,原来自己也有做不到的事情,原来自己并不像自己想像的那样无所不能。  至少,他就安慰不了眼前的女子!  他看到了那个普通男子的喜悦,也看到了被迫成为修者的沈衣雪的悲凉。甚至对于修炼,他都产生了一种迷茫,为何要修炼?为了破碎虚空,为了飞升神界?  那么那些个普通人呢?不能修炼,甚至不知何为神界,何为永恒。他们也没有因此就意志消沉,自甘堕落呀。在如此短暂的生命中,承受着生老病死的折磨,却有着他从不曾体会过的喜怒哀乐。  也许,这些普通人并不是不能修炼,而是不想吧。  就这样,把自己心爱的女子,大红花轿,吹吹打打娶进门去,然后看着她每日侍奉自己的双亲,为自己生儿育女,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同穴而眠,再不分开,又有什么不好?  就像一直跟着沈衣雪的那只黑鹰,虽然被强行开了灵智,可以口吐人言。可是自从圣兽宗一路跟来,除非必要,何曾见它开口过?  也许,在黑鹰的心里,它更愿意做一只翱翔天际的飞禽,而不是每日无休止的修炼,进阶,化成人形,再修炼。随着人世浮沉,迷失了最初的单纯。  再如沈衣雪,虽然进入了修真界,虽然也不排斥修炼,可是对于她丹田被毁,修为难以寸进的事情,何曾见她为此而悲伤过?她悲伤的,不过是不能如同刚才花轿中的女子一般,嫁人生子,安定生活罢了。  而自己这些修者,自诩高人一等又如何?能够驭气乘风,掌握生死又如何?却不能随心所欲,掌握生命中一瞬间的悲喜。  崔言智看看发呆的沈衣雪,再看看出神此的雪暮寒,忍不住道:“师父,师妹,我们是不是该进城了?”  雪暮寒如梦初醒,却是突然之间意志消沉,心灰意冷。  沈衣雪也回了神,面上还保持着刚才的痴迷,目光却越发深邃,如同幽深寒冷的潭水,让人看不清思绪,  “刚才你们都看得好出神呀。”崔言智的思绪果然和二人不同,“刚那个新郎官好可怜,居然娶那样一个女人回去。”  “什么意思?”  崔言智这话同时把雪暮寒和沈衣雪都说楞了,当时二人各怀心思,倒是都没有注意别的,如今崔言智开口,他们才都收敛起了思绪。  “师父,师妹,你们看看那轿夫。”崔言智盯着马上就进城门的花轿,“这得多重的新娘子,才能把四个轿夫累得汗流浃背?” 第七十章  替嫁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若换做是我,定然要娶师妹这样身量纤纤的女子。”崔言智又小声嘀咕了一句,不敢让雪暮寒和沈衣雪听到。  只是哪里有他想的那样简单,雪暮寒是再次被他这句话勾起了思绪,没心思理会他。而沈衣雪却是故作不知罢了,毕竟自己这个便宜师兄的憨实,沈衣雪领教好几次了,若是开口才是真的尴尬。  事情也是巧合了,三人进了城,居然再次看到了那迎亲的队伍,花轿就停在了一家很气派的大门前,四周围观道贺人也不少,来来往往好不热闹。看样子,新郎家在这城内还是有着一定声望和地位的。  正是新娘子下轿的时候,周围有不少围观的百姓,几乎个个都是一脸的羡慕。  想到刚才崔言智的话,沈衣雪还真不知道这些围观者在羡慕什么?莫非是在羡慕花轿中的女子,嫁了这么一个人品风貌不凡的夫君,进了这个一个高门望族?  总不能是羡慕这个看起来还算俊朗的男子娶了一个“丰满”的新娘?  沈衣雪好奇,想要看这新娘子到底胖到何种程度,崔言智自然是由着她的性子。而雪暮寒则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时也没有催促二人赶路。  当一个身材高挑,窈窕动人的女子被喜婆从花轿中搀出来的时候,崔言智一脸的不可置信,难道他判断错了?  别说沈衣雪,就连一直心不在焉的雪暮寒也是目瞪口呆:就是这么个婀娜多姿的女子,把四个抬轿的壮汉给累的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似乎真的有哪里不对,可一时又说不上来。  崔言智自嘲地笑了笑,道:“估计是那四个轿夫没有吃饭吧,连抬个新娘子都抬不动,你们看,就是个空轿子抬着都费力。”  果然,那四个轿夫待新娘子下轿之后,抬着空轿子离开的时候,好像还是很累的样子,似乎那花轿分外重了些。  “花轿有问题。”雪暮寒马上判断出来,轿子里的新娘并不重,重的是轿子。  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马上就决定跟着那轿子。  四个轿夫抬着那顶空的花轿,跟着一个家仆打扮的男子,将花轿放置妥当,就跟着领赏喝喜酒去了,反正只是一定空轿子,倒也不虞被盗。  雪暮寒带着沈衣雪和崔言智,看着四周无人,慢慢地就接近了那顶轿子。  轿帏是上等红色丝绸。上面以金丝银线绣满了丹凤朝阳,富贵牡丹和麒麟送子,一派喜庆的富贵吉祥,在正午的阳光下闪闪发光,煞是好看。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人经过,突然却响起了一阵若有似无的呼吸声。  沈衣雪吓了一跳,连忙去扯雪暮寒的袖子:“师父,有人。”  “我听到有呼吸声。”沈衣雪压低了声音,四下观望着,险些就缩到雪暮寒的怀里去,“你听到没有?”  雪暮寒一怔,没有被所谓的呼吸声吓到,反而被沈衣雪神神秘秘的样子给闹得提起心来,他连忙收敛心神,强迫自己不去注意身边紧挨着自己的少女,以及鼻端传来的淡淡的女儿香。  果然,细细的呼吸声再次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是布料和什么东西摩擦发出来的。  而传来的方向,正是花轿!  雪暮寒轻轻拍了拍沈衣雪的拉住自己衣袖的柔荑,示意她松开,同样以眼神示意崔言智护住沈衣雪,自己上前,一把就扯下那绣着丹凤朝阳的缎面轿帘!  一个少女,只穿着大红的丝绸中衣,被一团白绢塞住了嘴巴,身上和四肢都被丝带紧紧勒住,动弹不得。  那微弱的呼吸声,就是自她口中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就是她挣扎时候不小心发出的!  雪暮寒等三人目瞪口呆,怎样也没有想到花轿里面居然还有一个人,而且是个被缚着手脚的少女。  沈衣雪看了一眼崔言智,这下总算明白为什么轿夫抬得如此吃力了:同时抬两个女子在里面,怎么能不吃力?毕竟那轿夫也只是普通人而已,抬着一个身子轻盈的女子自然不在话下,奈何这份轻盈加了一倍,怎么还轻盈得起来?  最吃惊的还是雪暮寒,如果这花轿中原来同时有两个女子,为何他只能感应到一个?  如果说一开始是心不在焉,没有留下的话,那么当他发现花轿有问题的时候呢?他的神识居然感应不到这样一个看起来普通平凡的少女?  这真的只是一个普通少女吗?  崔言智想法最少单纯也最是直接,不待雪暮寒同意,一把上前扯下了少女口中的绢子:“你是什么人?”  “我是新娘子!”  少女眉目清秀,十分耐看,满脸的惊惶之色掩不住她的秀色可餐,她的声音略微有些嘶哑,想来应该是被堵住嘴巴的时间不短了。  晶莹的泪珠在眼眶中打转,少女又道:“我才是新娘子!那个女人是假冒的!”  那个女人!  沈衣雪忽然就想起下轿时,那个身材高挑,窈窕动人的背影,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当时下轿的女子,身上的嫁衣看起来有些小,裙子也短了些,当时她虽然觉得别扭,却只以为是当地风俗如此,并没有多想。  因为对方是个女子,雪暮寒也看出她只是个普通人,没有修炼过,也就放下心来,示意沈衣雪去给对方松开身上的丝带。  丝带缠绕的很紧,而且手法复杂,沈衣雪很是费了些力气才给少女松了绑。  在沈衣雪给对方解开丝带的时候,雪暮寒一直留意着二人身上气息的变化,果然发现了问题,沈衣雪一旦离那少女过近,身上修者的气息他马上就感应不到了,只能感应到一个普通女子的气息。  眼前这个少女虽然不是修者,却绝对是个体质特殊的女子。  少女名叫司莲心,家居这安云城北方五十里外的明溪镇,今日与安云城中一个姓安的大户人家的二公子成婚。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只是在上花轿的一刻,突然发生了变故,花轿中有人!  一个看上去有些狼狈的女子躲在花轿中,在她上花轿的瞬间就掐住了她的脖子!  那个女子动作利落,力气也大,犹如恶鬼一般,逼她脱了身上的嫁衣,自己换上。又用丝带将她牢牢缚住,白绢塞口,以防她发出声音。然后一路同乘花轿而来。  因为男方算是大户人家了,用的是四人抬的花轿,里面空间宽敞,两个女子在轿内换衣服,外面竟然没有人察觉。再加上喜乐的声音掩盖了一切,轿内的动静一时无人知道。  而下轿的时候,那个女子又把她打晕过去,自然地替她下了花轿,她则被留在了花轿中带到了此处。  也是轿夫粗心,只以为这花轿材质特殊,竟不知多出一个人来。直到雪暮寒三人追踪而来,发现花轿中的自己,自己这才得救。  三个人面面相觑,大概也听明白了司莲心的意思,只是司莲心也不明白为何自己的花轿中会多出一个人来,更不知道为何那个女子要替自己拜堂成亲。  毕竟,在司莲心看了,男子三妻四妾也是正常,若是那个女子心悦自己未来的夫君,或者自己的夫君也喜欢那个女子,将来纳进门也就是了,顶多是自己心里不舒服罢了,犯得上这样冒名顶替吗?  这样一来,让她该以后该如何自处?  不管那个女子是什么样的身份,只要拜过了天地,就是明媒正娶的夫妻,她就是有三媒六聘又如何?还怎么进安家的大门?以什么身份进?安家的人知道她是什么人吗?若是就此回娘家去,只怕这一辈子也别想着嫁人了,就是可以嫁人,只怕填房都是好的。  想到此处,不禁哀求地看着沈衣雪:“姑娘,好人做到底,你们就再帮帮我,带我去安家,不要让他们拜堂成亲,求求你们了。”  司莲心口中说着“你们”,可眼睛却一直看着沈衣雪一个人,毕竟大家都同为女子,应该更好说话一些。  沈衣雪看着司莲心,就像看到了当初的自己,茫然无措,孤苦无依。若非此刻的司莲心遇到了自己等人,只怕也会像当初自己在破庙中一样,长时间的无人理睬,甚至可能就此死去吧。  轻叹一声,原本在城门口,自己还羡慕着司莲心,怎么转眼间,对方居然落了个和自己类似的下场?  她不希望这个司莲心和自己一样!  “师父。”  沈衣雪终于转头,看着雪暮寒,目光盈盈,似乎有什么东西流淌其中,让人的心软的都要化开,“我们帮帮她,好不好?”  那样的眼神让雪暮寒心痛,充满哀求,一下就将他的心压得生疼。  眼前这个司莲心和沈衣雪,何其相似!自己不能在沈衣雪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手来,难道还要让她看着另一个“自己”也陷入和她同样的孤苦流离中去吗?  如果拒绝,那样的自己何其残忍,只怕他自己都无法原谅!  “你们不着急赶路,在这里磨蹭什么?”  随着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传来,百里凝云气急败坏的出现在三人面前,指着司莲心怒道:“她是什么人,你们不急着回宗门,在这里管什么闲事!” 第七十一章  惊变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原来,百里凝云自己飞行一段时间之后,发现雪暮寒三人并没有追上来,于是又等了一段时间,,还是没有看到三个人的影子,便知道雪暮寒有可能带着沈衣雪和崔言智进了安云城。  她放出神识,却发现只有雪暮寒和崔言智,一时觉得诧异,还以为沈衣雪出了事情,所以急急赶到,想来幸灾乐祸一下。  结果发现沈衣雪好端端地在那里,对面还有一个素不相识的清秀少女,在那里泫然欲泣,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而沈衣雪,似乎正在求雪暮寒什么事情,再看雪暮寒也有答应的意思,一时忍不住心中的怒气,现身出来,冲着沈衣雪发作了起来。  “你这丫头,就不能懂事些吗?”百里凝云瞪着沈衣雪,“你不知道你师父的时间紧迫吗?怎么还在这里添乱!”  紧接着又是一通数落,直到雪暮寒实在听不下去,打断了她:“师姐,我的弟子,我自然会管教,师姐还是不要费心了。”  说完不再看百里凝云,直接向沈衣雪道:“衣雪,带着司姑娘,去刚才办喜事的那个安家去走一遭。”  百里凝云一出现,司莲心似乎也知道事情不妙,但她一个普通的柔弱女子,只能仰人鼻息,因此只是低了头,不敢发一言。  待雪暮寒说出立即去安家的话,更是几乎要喜极而泣,感激地望着雪暮寒和沈衣雪,当然也没有忘了崔言智,冲着对方微微点头。  百里凝云被雪暮寒气得胸口急剧起伏,却又说不出话来,只好狠狠地瞪着沈衣雪,恨不得把对方扒皮抽筋,大卸八块。  沈衣雪被百里凝云愤怒的目光盯着,正有些不自在,却发现雪暮寒突然站到二人之间,正替自己挡住了对方的如利刃般的目光,这才松了口气。  “师姐,你若不想去,就在此地等候就是。”说完这句话,雪暮寒连看也不看百里凝云,直接就和对方擦肩而过。  百里凝云猛地回头,一双美目已经是珠泪盈盈:“暮寒!”  正午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许是赶路太急了些,上面几颗晶莹的汗珠被照得闪闪发亮,额头上的刘海被汗水粘住,变成了一缕一缕的,有几分狼狈,让人不由就心软下来。  雪暮寒顿了顿,终是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师姐……”  话未说完,就见天空之中,如同水面一样,漾起了一圈圈的波纹,紧接着一个灰黑色的点出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向四周腐蚀!  护城大阵!  在修真界,几乎每一座城都有护城大阵,只是一般只笼罩城市上空,并且都是处于隐蔽状态。如果有人不正从城门进出,立即就会触发的。  这几乎是每个修者都知道的事情,所以一般修者进城,哪怕是修为较高,出于对城主的尊重,也不会从上空强行进入,当然也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  就如百里凝云,虽然是驭气而来,到城门前也是落地,从城门进入才开始搜寻雪暮寒三个人,而不是直接驭气到此。  所以,护城大阵的突然启动,只能是来人不怀好意,甚至可以说是入侵!  下面附属门派之间的摩擦,只要不是太过分,主宗一般是不作理会的,因为有竞争,才更有利于真正的人才脱颖而出。当然也有利于主宗维持附属宗门之间的微妙平衡。  既然是安云城的事情,自然有安云城主去解决。就是这个司莲心的事情,若非沈衣雪开口,而司莲心本身又有奇特之处,雪暮寒也是不会多作理会的。  天下的不平事,悲惨事,何其多也?若是每一件都出手,只怕修者也别修炼了,光去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时间都不一定够,哪里还有时间修炼?  只是看了一眼,雪暮寒就继续回过头来,看着百里凝云,语气却是缓和下来:“师姐,衣雪是我的弟子,就算是看着我的面子上,请你也不要过于为难她。”  百里凝云怔了怔,目光幽幽地看着雪暮寒,终于是叹了口气,垂下头去。  “衣雪,走吧。”  雪暮寒冲着沈衣雪道,同时示意崔言智跟着,四个人就向安家的大宅走去。  也就是刚才他们三人看新娘子下轿的地方,离此并不是很远,因为轿夫也要去主家讨喜酒喝,自然不会放在太远的地方。  四个人走了没有几步,就看到一个宝蓝长衫的男子,如同一道电光,直奔着安家大宅而去!  那人速度奇快,沈衣雪等三人就没有看清他的面目,只有雪暮寒吃了一惊,看那人的修为,只怕是这安云城的重要人物!  甚至可能是一城之主!  安云城的重要人物去安宅做什么?难道是喝喜酒去的?那也不应该是这个赶路速度,至少应该是前呼后拥一大片,威风凛凛才对。  一瞬间,雪暮寒心中转过无数念头,他本就是心思敏捷之人,再联想到刚才护城大阵被激发启动起来,马上就变了脸色!  两件事情合在一起,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激发护城大阵的人,目标正是安家大宅!  “我先去,你们稍后再来!”  既然决定管司莲心的事情,雪暮寒就不会半途而废,但他也不想因此置沈衣雪于险境,所以留下这句话,就全力向安家大宅奔去!  沈衣雪一时怔住,不知道自己这个师父想到了什么,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雪暮寒就没了人影。  心中对这个师父的修为一阵佩服,但也有些郁闷,什么事情就不能说清楚了再走?非得急得跟什么似的,丢下她一次又一次。  因为司莲心是个普通人,所以沈衣雪和崔言智只能和她一起步行。  不是不想快些赶到,但是他们两个修为不够啊,自己能够驭气飞行还没有几天,哪里还敢带着司莲心呢?万一掉下来岂不是悲剧了?  司莲心已经是香汗淋漓,连呼吸也紊乱起来,可是着急她也没有办法,谁让自己只是个普通女子呢。  不算长的一段路,在司莲心的眼里,却是漫长地看不到尽头。  同样看不到尽头的,还有她的命运,她看不到自己的将来,不知道万一那个替嫁女子已经拜过天地了,自己以后要如何自处?  本以为今日的婚礼,是自己一生幸福的开始,谁知道从自己上了花轿的那一刻,居然变成了噩梦。  当三个人到达安宅门口的时候,发现真的成了噩梦!  安家大宅的大门开着,两个家仆的尸体横陈在门前,其中一个头磕在了门口的石狮子上,鲜血顺着那石狮子一直流到地上,混杂着白色的*,看起来分外触目惊心,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另一个也好不到哪里去,似乎是被人从远处抛下,都要门口的青石地面砸出坑来,五脏六腑应该是受到了重击,口中喷出的鲜血混合着碎肉,到现在还在从口鼻之间缓缓溢出  沈衣雪终于明白了雪暮寒的用心,那是雪暮寒感应到了安家大宅发生了大事,所以才只身前来,就是怕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站在门口,沈衣雪和崔言智都犹豫了,到底要不要进去?  司莲心却是脸色惨白,发疯一般挣脱了沈衣雪扶她的手,一下子就冲进了大门!  沈衣雪见状,顾不得多想,赶紧追了进去。安家大宅在此刻出事,司莲心以后要如何自处?说她是未嫁女,可是家中父母,街坊邻居可是看着她上的花轿,说她的安家的新妇吧,她又没有和安家之子拜堂,若是成功拦住了安家的二儿子和那个替嫁女子拜堂,她也可以争回应有的名分,可现在安家偏偏还出了事情!  可以想见,如果安家子出了事情,司莲心绝对就是另一个自己!  为什么她不敢面对夜流觞,不就是因为她与原铭拜过天地吗?可是原铭在哪里,自己不还是孤苦无依,辗转飘零吗?  沈衣雪冲进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了司莲心的身影,院子里横七竖八地陈列着几具尸体,就像是被人收割的庄稼,倒在那里。  他们大多是前来道贺的街坊四邻,也不知怎的就遭了这飞来的横祸,变故发生的时候,他们应该是在饮酒,有的脸上还保持着前一刻的表情,连恐惧的表情都来不及做出,就没有了气息。  只是他们脸上那青黑的颜色,看的沈衣雪触目惊心。  崔言智紧跟她的脚步,看到院子里满地死人的情景也的楞了一下,不过随即他就回了神:“师妹,小心些。”  沈衣雪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又记挂这司莲心,闻言点头,绕过脚下的尸体,继续快步向里走去。  突然之间,,两道阴冷邪恶的气息从后院中弥漫开来,让还没有走到喜堂的沈崔二人都不禁心中一颤!  紧接着,一道银白色的剑气冲天而起,其中浩气凛然,光华一下子就盖过了天上的太阳!  “是师父!”  崔言智看到那银白色的剑气,脸色一变,“师父全力出手了!”  沈衣雪闻言也是一怔,能让雪暮寒全出手的,会是什么人?  她马上想到刚才弥漫过来的阴冷邪恶的气息,还有前院中尸体面上的青黑之色,心念电转,马上明白过来:鬼修!  鬼修到安家大宅来做什么?  这是沈衣雪的第二个想法,随即想到司莲心还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怕会发生危险,拔脚就要继续进去,却被迎面出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正着! 第七十二章  重现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那人神色惊慌,一路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身上红色的嫁衣分外引人注目!  沈衣雪猝不及防,一下被撞个正着,多亏身边的崔言智一把扶住,这才没有跌到,她也顾不得对方的无礼,连忙一把拉住对方,:“发生了什么事?”  “云夕柔?”  沈衣雪没有想到会在此地再次见到云夕柔,更想不明白为何云夕柔会替司莲心拜堂,一时懵住了。  只是此刻的云夕柔,一脸的惊惶之色,如同受惊的小兽,身子还在微微发抖,时不时地回头向身后看去,似乎后面有什么恐怖的东西随时都会追上来!  “沈衣雪!”  云夕柔大力挣扎不脱,抬头去看,这才看清楚拉住自己不放的竟然是沈衣雪,脸色一下也是变了。  “在天魔宗的时候,是我不对,求你,放开我!”  云夕柔居然向沈衣雪服软了?这又大大出乎了沈衣雪的意料,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云夕柔吗?  崔言智也认出了云夕柔:“你不是在天魔宗指证我师妹的那个女人吗?”  云夕柔的脸上那叫一个难看,只是想到身后随时会追上来的两个人,她哪里还有心思和沈衣雪争一时长短,崔言智更是爱说什么说什么吧,自己逃命要紧。  沈衣雪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刚才进去的那个人呢?”  “沈衣雪,你放开我!”  云夕柔涨红了脸,大力挣扎着,一直不停地向沈衣雪说着好话,哀求对方放自己离开。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沈衣雪的倔强也上了来,“你说清楚我放开你。还要,你告诉我,刚才进去的那个女孩子呢?你应该认识她,你穿了她的嫁衣,替她下了花轿!她现在人在何处?”  云夕柔被沈衣雪问得快要哭出来了,几乎是在苦苦哀求,根本就没有心思回答沈衣雪的问题。  在沈衣雪初入修真界刚刚醒过来,见到的三个人,就有云夕柔,那时候的云夕柔刁蛮,任性,骄傲,高高在上,后来在天魔宗见到她,经历巨变,悲愤哀凄,对沈衣雪充满仇视。沈衣雪何曾见过低三下四地哀求自己的云夕柔?  后面到底是什么人,如此可怕,竟然让向来眼高于顶的云夕柔放下身段,放下自尊地来求自己放过?  就在沈衣雪思索云夕柔变化的原因的时候,身后再次传来了百里凝云冷冷的声音:“衣雪,你在干什么?你师父呢?”  似乎这才看见一脸哀求之色的云夕柔:“这个女子是什么人?你为何要为难她?太丢你师父的面子了!”  虽然百里凝云并不准备多管闲事,但看到雪暮寒都带着人离开了,只剩下她自己,也只得跟着过来。她还没有进门就感应到了雪暮寒冲天的剑气,还以为对方出了什么大事,心中着急,结果一进来先看到了正在哀求沈衣雪的云夕柔。  百里凝云当然没有为云夕柔主持公道的意思,只是不愿放过训斥沈衣雪的机会罢了。  云夕柔却也不是个笨的,见状连忙用另一只手狠狠地向沈衣雪抓住自己的手背挠了下去!  手背上剧痛传来,沈衣雪不由自主的松了手,云夕柔趁机越过对方,一下跑到了百里凝云的身后。  看到沈衣雪手背上渗出的殷红血迹,崔言智连忙去拉沈衣雪的手,想要查看她的伤势,被沈衣雪轻轻躲开:“没事的,师兄放心。”  百里凝云没有看躲到自己身后的云夕柔,只是皱了皱眉,又训斥了沈衣雪几句,这才问:“到地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衣雪翻了个白眼,一指百里凝云身后的云夕柔:“师伯,她是从后院跑出来的,师侄正在追问于她。”  此时雪暮寒不在,百里凝云会刁难自己,沈衣雪一点也不奇怪。  百里凝云一个转身就看向了身后的云夕柔,虽然她不介意为难沈衣雪,但是更关心雪暮寒的的情况。  云夕柔被百里凝云的眼神吓了一个哆嗦,正准备开口的时候,后院突然传来“砰――”地一声巨响,把喜堂门口的几个人都吓了一跳!  百里凝云顾不得追问云夕柔,身子化作一道流光,直向后院巨响处飞去!  云夕柔一下子又暴露在沈衣雪和崔言智面前,崔言智当然不肯放过她,两步过去再次抓住了她:“好恶毒的女人,我师妹不过想问你几句话,你居然把她的手抓出血来!”  沈衣雪无声的笑了一下,云夕柔有个师兄徐昊峰给她撑腰,如今自己居然也有了一个如此回护自己的师兄,真的是风水轮流转吗?  还没有开口,就听身后再次传来响动,回头看去,却是司莲心惨白着脸,失魂落魄的走了出来。  司莲心似乎受到了莫大的刺激,原本清澈灵动的眼睛几乎没有了焦距,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一步一步机械地走了出来,口中含混不清地道:“都死了,都死了!”  她也不看沈衣雪,也不看崔言智,就这么自己往前走,撞到了桌子也毫无所觉,歪了歪身子再继续向前机械地走着。过门槛也不知道抬起脚来,一下就被绊倒在地!  她似乎不知道疼,嘴里还是那三个字:“都死了!”  沈衣雪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正要弯腰去扶,就见司莲心目光直直地盯着前方,不再是痴痴呆呆,而是变成了一种闪烁怒火的愤恨!  “都怪你!”  司莲心连滚带爬地冲着被崔言智抓住的云夕柔就扑了过去,口中含混道:“如果不是你,怎么会引来那两个恶人!都怪你!我杀了你!”  她脸色惨白,犹如厉鬼,偏一双眼珠子红得像浸染了鲜血,红得吓人。头上的发髻早就散开,披散在脸侧,更衬得脸上没有血色,再加上身上红色的中衣,简直就活脱脱一个红衣女鬼。  云夕柔被一时被她凄厉狰狞如鬼魅一般的样子给吓住了,竟然忘记了躲闪。  虽然和司莲心只是萍水相逢,但是要看一个人,很多时候观其言而察其行。一路走来,司莲心怎么也不像是个只会无理取闹的疯妇,就算是云夕柔代替她下了花轿拜了堂,顶多两个女人互相掐一架,然后去找那个安家公子,分出个大小来也就算了,怎么就还要杀人了?  其实,听到司莲心那句“都死了”,沈衣雪内心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只是她怎么也不愿意相信,间竟然还会再有一个和自己命运相同的女子!  若是不幸,有她一个还不够吗?  只是那预感越来越强烈,甚至都让她的心开始不安起来。  沈衣雪没有去拉司莲心,有崔言智在,她还是放心的,她相信自己这个师兄会明白自己的心思的。  她去了喜堂。  然后她马上就后悔来此了,什么喜堂,简直就是一个人间炼狱!  鲜血,尸体,扑鼻而来的血腥味,一个穿着福寿团花纹样夏衫的妇人,应该是新郎官的母亲,直接被拧断了头,扔在一边半倒的椅子上。栗色长衫的男子双目圆睁,一身是血,脸上的胡子被血水浸湿,成了一绺一绺的,定格在一个恐怖至极的表情上。看他的装饰打扮应该是新郎的父亲,应该是直接被扔到了墙上,摔了个筋骨寸断,五脏破碎,在墙上留下了一条触目惊心的血色条痕。  最惨的还是新郎官,沈衣雪原来在城门口见过一次,印象并不深刻,隐隐记得是个白皙清秀的男子,身上的新郎喜袍衬得他很是唇红齿白,也算是个翩翩少年,和司莲心倒是十分般配的样子。此刻却是被人硬生生撕下了一条胳膊,胸口还有一个血洞在汩汩冒着鲜红的血液,在他身下汇成了一条红色的溪流,蜿蜒流淌着。  沈衣雪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转身离开,再次回到门前,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怪不得司莲心说“都死了”,的确是都死了,可是到底是什么人,和新郎官有什么深仇大恨,不但要杀死对方,还用了几乎残忍到极致的手段?  沈衣雪直觉和云夕柔有关。  云夕柔被司莲心扯破了身上的嫁衣,扯散了头上发髻,就连那粉嫩的脸上也被挠了四五道血印子,看上去狼狈之极。  她完全忘记了自己修者的身份,只是凭借本能左躲右闪,口中还胡乱解释着:“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  司莲心哪里肯听她解释,直到把自己折腾地完全失去力气,瘫软在地。  眼泪已经流光了,只有干涩的眼睛死死瞪着云夕柔,只有梗在喉中吐不完的愤恨!  她恨啊!如果不是这个女人躲在她的花轿内,如果不是这个女人替她拜堂,怎么会招了那两个鬼一般可怖的人物,安家二公子怎么会死得那么惨?整个安家怎么会死得那么惨!  安家二公子死了,她从自己娘家上了花轿了,可是没有拜堂,对方就死了,如今自己算是什么!回娘家去吗?她是出了门的女儿!留在安家?还有安家吗?  眼前这个女人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她为什么要破坏自己的婚姻!  司莲心想不明白,任凭眼泪枯干,任凭嗓子嘶哑,她就一直不停地追问:“为什么?”  可是,没有人回答她!  沈衣雪冷眼看着,心中一片哀凉,又一个女子重复了自己的命运,修者,修者就是拿普通人的一切去修炼的人吗?修者,就可以随便更改普通人的命运吗? 第七十三章  痴儿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后院的打斗,就没有停下来,银白色的剑气,灰黑色的鬼气,还另有一道不及银色剑气强大的剑气掺杂其中,不时传来各种气息对撞的声音,听得人心里发麻。  沈衣雪没有去后院的打算,那里有雪暮寒,有百里凝云,还有一个不知道修为的安云城的人,哪里有自己插手的地方,去了也不过是碍手碍脚罢了,说不定百里凝云一个狠心,还会把她当成肉盾给扔出去,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不动的好。  只是,看在司莲心在那里由嚎啕大哭,到低声啜泣,再到木然发呆,沈衣雪的心里像是被数万枚银针同时扎过,一瞬间痛的无以复加。  她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同样都是充满对婚姻的期待,却同样都被所谓的修者们打断,变成一团乱麻,再也回不到最初那个单纯明媚的女子。  司莲心会吗?  沈衣雪静静地看着,目光空洞,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现在的她,安静地宛如一尊雕塑,没有生命气息,也没有灵魂的雕塑。  似乎想了很多很多,又似乎什么也没有思考。  崔言智最先发现了沈衣雪的不正常,也顾不得云夕柔,两步回到沈衣雪身边,先是小心翼翼地在她眼前晃了晃,发现她没有反应,又轻轻推了推她,还是没有反应,这才急了:“师妹,师妹……”  沈衣雪依旧沉默,不哭不笑不说不动,把崔言智吓得不轻。  后院的战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结束了,雪暮寒,百里凝云和那个宝蓝长衫的男子一起走了过来,那男子应该是知道了雪暮寒和百里凝云的身份,因此态度十分恭敬,走路的时候一直落后二人半步。  崔言智一看到雪暮寒,就像是见了救星:“师父,师父,你快来看看师妹,她这是怎么了?”  雪暮寒闻言吃了一惊,连忙过来,就看到了痴痴呆呆的沈衣雪,急得满头大汗的崔言智,还有神情麻木的司莲心和正准备溜走的云夕柔。  百里凝云也没有立即放走云夕柔的意思,她对把沈衣雪的手上挠出血道子的这个女子,还是有些兴趣的,所以立即把对方隔空给抓了回来。  云夕柔也知道现在不是开口的好时机,所以挣扎了两下,也就安静下来,也和百里凝云打起了同样的心思,说不定这个处处针对沈衣雪的女人自己还有用得到的地方呢。这么一想,她反而不着急离开了。  雪暮寒看到沈衣雪的样子,也是吃了一惊,随即心中一疼,自己这个弟子会变成这样,八成和司莲心的遭遇有关系,可是他却无力阻止!  想到夜流觞曾经给他说起的关于沈衣雪的种种过往,再联想到司莲心今日的遭遇,雪暮寒觉得,沈衣雪只怕是陷入是自己的心魔中去了。  宝蓝长衫的男子名叫安开宇,是安云城的城主,因为感应到护城大阵被人强行破开,这才赶来查看,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是两个真气非常诡异的修者,一时应付的手忙脚乱,直到雪暮寒出现才缓和了他的境况。  雪暮寒赶到的时候,安家大宅的人已经被屠杀干净,安开宇刚刚和对方交上手,他看到那两个强行攻击安云城护城大阵的人,不由惊讶了一下,竟然是徐昊峰和徐修平!  若非雪暮寒赶到及时,只怕下一个中鬼毒的就是这个安开宇,所以他对雪暮寒那是真心地佩服加感激。  只是雪暮寒现在哪里有心思和他客套,一门心思都放在了沈衣雪的身上。应付安开宇的事情,就全部落到了百里凝云身上。  对此,百里凝云十分乐意,所以安开宇邀请他们一行人去城主府做客,她开口就替雪暮寒等人答应了下来。  毕竟,谁也不想待在这个满是尸体和鲜血的院子里谈事情不是?  加上百里凝云的有意安抚,云夕柔也彻底打消了逃跑的念头,乖乖跟在百里凝云身后,一起去了城主府。  因为没有看到一直追着自己的徐昊峰和徐修平,云夕柔本能地以为是被眼前这三个大人物给打跑了,所以更是安心地跟着几个人往城主府去。  沈衣雪此时的状况,实在是不宜赶路了,雪暮寒也需要有个落脚的地方来仔细查探她的情况,所以也是没有意见的。至于司莲心,暂时没有人理会她,她也就继续麻木地待在那里。  至于安家大宅,安开宇回城主府后自然会派人来收拾残局,不用这几个人操心。  路上,云夕柔刻意接近着百里凝云,当然就把自己会替司莲心拜堂的原因说了出来。  原来,自从在天魔宗指证沈衣雪不成,云夕柔当时险些被暴怒的夜流觞杀死,多亏暗处的徐昊峰和徐修平相救才得以逃脱,原本她以为就此平安了,谁想却陷入了更大的噩梦中去!  徐昊峰救她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想要她嫁给自己,可是原本云夕柔就看不上他,何况自从他修炼鬼界的功法以后,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更加面目可憎。云夕柔当然不肯答应,可却苦于对方防范得紧,而那个徐修平又十分重视他这个堂侄之子,也出手帮着徐昊峰,云夕柔只得虚与委蛇,应付二人,说一定要报仇只后才肯嫁给对方。  后来,徐昊峰和徐修平的那个大靠山似乎出了事情,二人不敢在天魔宗境内待着,带着云夕柔辗转到了剑宗境内。云夕柔此时已经取得二人信任,让二人对她慢慢放松了警惕。这才借机逃了出来,途中还有几次险些被追上来的徐昊峰祖孙二人发现。  再然后,云夕柔就到了司莲心所在的明溪镇,到了司莲心的家中。  本来,她也只是在司家找地方躲起来,后来却发现,只要她在离司莲心很近的地方,徐昊峰祖孙二人似乎就感应不到她的气息。  这让她打定了主意要跟在司莲心身边,这才藏身在了司莲心的花轿内,跟着司莲心到了安云城。  后来的事情基本上众人都知道了,因为云夕柔换了司莲心的嫁衣,代替了司莲心下轿拜堂,司莲心仍然在轿内被抬走,和云夕柔离得远了,徐昊峰祖孙再次感应到了云夕柔的气息,追了过来,暴怒之下破开护城大阵进入。  当时,云夕柔的想法就是,不管司莲心要嫁的是什么人,只要比徐昊峰强,她就代嫁过去,好让徐昊峰死了心。  谁知道正在拜着天地时候,暴怒的徐昊峰祖孙就冲了进来,几乎是见人就杀。  徐昊峰最看不顺眼的当然就是和云夕柔拜堂的安家二公子了,所以安家二公子,也就是新郎官才会是死的最惨的一个。  而新郎官的父母,为了维护自己的儿子,当然是要和对方拼命,同样被暴怒的徐昊峰杀死。  之后,安云城主赶到,和徐昊峰祖孙动起手来,之后雪暮寒也赶了过来,再就是百里凝云。  当然,这是云夕柔看到的,云夕柔和崔言智他们不知道的是,在雪暮寒出现之后,百里凝云出现之前,历劫也出现了,只是他没有去前院,自然也就没有见到沈衣雪等人。他将徐昊峰祖孙二人以金光缚起,直接就带着离开了。  历劫不是不知道沈衣雪在前院,只是刻意隐藏了自己的气息,没有让沈衣雪知道罢了。  所有的来人中,雪暮寒和崔言智在意的是沈衣雪,安开宇在意的自然的他的安云城,百里凝云在意的是云夕柔当时在天魔宗指证的沈衣雪什么。竟然没有一个人在意司莲心。  该走的都走了,安家大宅只剩下一个司莲心,和一地等待收拾的尸体。  刺鼻是血腥气,狰狞的尸体,司莲心一身红衣,静静地瘫坐在地上。残阳将她的红衣染得艳丽如血,显出一种凄凉落寞的妖异。  历劫隐藏了气息,观察着她,就像看另外一个沈衣雪。  既然是天意如此,既然是命运使然,就把一切交到这个女子的手里,让她自己做决定吧!  历劫慢慢地走到了司莲心面前,他的手中有一根金光形成的细细的带子,带子的另一头是被金光紧紧束缚的徐昊峰祖孙,半浮在空中,随着历劫缓缓向前飘动。  司莲心似乎在看,又似乎没有看,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安家上上下下二百余口,包括今日来道贺的人,全部都是死于此二人只手。”历劫也不看她,目光停留在天边最后一抹残阳上,似乎那些话不是对司莲心说的,“如何处置,你自己决定。”  说完,他手中那根金色的带子自动就断开,徐昊峰和徐修平轻轻地落下来,一直落到司莲心的眼前。  “你也是修者对吗?”司莲心的声音听起来遥远而陌生,就好像那声音不是出自她的口中,“你有很多普通人没有的能力,是吗?”  “那你早干什么去了!”司莲心声音陡然提高,因为尖锐而带了三分嘶哑,“他们行凶杀人的时候,你们在哪里!现在你把他们抓住交给我有什么用!能挽回安家二百余口的性命吗?能改变我尴尬如斯的命运吗?”  历劫无视司莲心疯狂的嘶吼和凄厉的表情,转身离去,声音波澜不惊:“做完你的决定,明日去城主府,拜雪暮寒为师。”  “如果我不去呢?”  想到那个美得颠倒众生而不自知的女子,她是今日诸人中,唯一真心同情她的吧?心中莫名地泛起一丝亲切。但她还是不愿依照这个陌生和尚的话去做,因而几乎是下意识地问了这么一句。  历劫的声音遥遥传来:“你本痴儿,是三个月前才突然心智大开。”  没有任何疑问地肯定,却让司莲心的表情一下子凝固。 第七十四章  心魔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如果当初自己不曾因为去救崔言智而丢下她一个人,那么她就不会独自一个人承受被徐昊峰追杀的担忧恐惧;如果今日自己不曾因为感应到鬼修的气息丢下她,那么她就不会陷入自己的心魔。如果……  没有如果了,雪暮寒觉得,这两次的“如果”,就像是两座大山压在了他的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来。  沈衣雪顺从地被他们带到了城主府,最精致的客房,可是她依旧像是个没有灵魂的布娃娃,不说话,不笑,也不哭。  “我知道你心中难过,哭出来好吗?”雪暮寒像是在哄一个孩子,声音中带着哀求,“哪怕你责骂我两句也好。”  沈衣雪目光空洞,没有焦距,灵魂似乎都脱离了身体,不知道飘荡大哪里去了。  一种叫做“心疼”的情绪自心底蔓延开来,转瞬就流淌到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直达灵魂深处。如果此时她可以开口,哪怕大发脾气,他也愿意!  雪暮寒第一次体会到了心疼的滋味。  如果不是此时沈衣雪的情况特殊,雪暮寒觉得,他自己也要陷入到自己的心魔中去了。他不停的对着沈衣雪喃喃自语,说到最后,他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寂静的夏夜,风从窗户中传来,带着初夏特有的凉凉的暖意,却让雪暮寒心中一片冰冷。  “吱呀――”  房门被人轻轻的推开,一个白色的人影走了进来,是历劫。  看着一脸颓败的雪暮寒,在看看面无表情的沈衣雪,历劫也是心中轻叹,随手布下掩盖气息的结界,这才开口:“雪暮寒。”  雪暮寒似乎此刻才回过神来,看到历劫:“你来做什么?”  “来看她。”历劫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沈衣雪,“一个晚上,我解开她的心魔,你放心吗?”  雪暮寒一下怔住,显然是不太相信历劫的话,半晌才回过神来:“真的?”  历劫点头,然后看着雪暮寒,雪暮寒垂下眼睑,心中却是说不清的苦涩难言:不放心如何?他没有任何办法让沈衣雪开口说一句话!所以即使历劫最终做不到,他也得试试不是,万一真的可以呢?  原来不止的普通人,修者也会病急乱投医。  历劫将沈衣雪抱在了怀里,收敛了所有的气息,趁着夜色带着沈衣雪离开了城主府。  雪暮寒的目光追随着夜空中那道白色的身影,直到完全消失在视线中。  安云城有一座塔,就叫做安云塔,塔身有十三层之多,可以说是安云城最高的建筑,巍巍矗立在安云城的正中心。  历劫抱着沈衣雪娇软的身子,驭气而来,一直到安云塔的塔尖上停下。  从这里看去,整个安云城都尽收眼底,此刻夜幕渐浓,各家各户的灯火陆续亮起,就如同天上的星星,明灭闪烁,却看得人心头一阵温暖。  “丫头。”历劫的声音幽幽,他也不管沈衣雪有没有听他的话,就自顾自的说道,“今日的事情,你恨雪暮寒吗?或者,你恨我?”  “今日,我也在安家大宅的后院,却没有出来见你。”历劫的声音无悲无喜,“待你们都离开以后,我将徐昊峰和徐修平交给了司莲心。”  沈衣雪依旧一脸的空洞茫然,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历劫的话,而历劫却依旧坚持着说了下去:“司莲心质问我,为什么不早些出现,为什么不阻止徐昊峰祖苏杀人。那样,她就不必陷入现在这般两难的尴尬境地。”  “她说,既然修者有着超乎寻常人的能力,为何却不去承担超乎寻常人的责任?”  历劫絮絮的说着,也不管沈衣雪有没有听到,从一开始在人界,不想现身,动用修者的力量将车夫定住,到把沈衣雪从夜流觞手中拦下,阻止沈衣雪到修真界来,再到春仙阁沈衣雪险些被活活打死,从而决定将沈衣雪带出春仙阁,送入修真界。  这其中心境的转变,曲折复杂,连历劫自己都想不明白。  沈衣雪似乎在听,又似乎没有听,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从没有入此刻般浓重的恨意,她也不知道自己恨的是谁?恨雪暮寒去得不够及时,还是恨历劫没有阻止徐昊峰祖孙出手?  他们就真的全知全能吗?如果一切都在他们的预料之中,那么只怕是雪暮寒绝对不会带她去剑宗,而历劫,何必执着地让她回自己的“因果”中去?不是没有怨过,也不是没有恨过,只是现在回头去看,不过是个人有个人的责任在肩罢了。  她只是无法接受,无法接受自己眼睁睁的看着另外一个女子,重复了和自己相同的悲剧命运!  如果说恨,那么她最恨的应该是她自己吧?  司莲心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和雪暮寒没有交集,他肯出手,不过是因为自己罢了。而历劫,他只怕还是为了六界秩序,追踪鬼修而来,和司莲心更是没有瓜葛,自己又凭什么要求对方一定救下安家公子,不让司莲心重复自己悲剧的命运?  她沈衣雪自己呢?她只是向雪暮寒提了个要求而已,她又何曾真正出手帮助过司莲心?  同情司莲心的是她,想要阻止对方悲剧的也是她,可同样没有能力的人,也是她!  她自己没有足够的实力,没有足够的能力,凭什么要求别人去为她做这做那?想要做什么,她不应该凭自己的能力,亲自去做吗!  看到她空洞的眼睛终于恢复了神采,历劫轻轻松了口气:“丫头。”  沈衣雪没有转头看历劫,而是目光迷离地看着脚下的整个安云城,看着那似天上繁星点点的万家灯火。  这个世界,虽然名为修真,可是普通人也不在少数。他们何其不幸,若是生在人界,还有天道的制约和六界的约定来保护他们,可是他们偏是强者为尊的修者界的普通人,注定要如蝼蚁一般,卑微地生活在修者的脚下。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可是那个修者又做到了效法天地自然而然的法则而存心用世?一个个不过是自诩高人一等,任意践踏这些普通人而已。  若修行的心偏了,还何以为修者?  心,似乎豁然开朗起来,沈衣雪的眼睛在夜色中愈发明亮了起来。  这一刻,她不再迷茫,原本水波荡漾的眼睛,像是凝结成了冰,清莹,晶澈,却异常坚定。  她的身上,似乎多了一种不容忽视的气质风华,仿佛天下众生,都在她的脚下顶礼膜拜,俯首称臣。而她,则是傲视众在,主宰一切的那个倾城女子。  分明还是那张面孔,分明还是同样的眉眼,却多了一种自信,一种舍我其谁的霸气。  历劫知道,她不但摆脱了自己的心魔,心境还更进了一步。  夜色中,她的十指分外白皙纤细,仿佛还带着一层玉石的光泽,随着手臂轻抬,做拈花状。  轻柔的风吹来,将她身上带着点点血红的白衣轻轻扬起。  她柔软的腰肢,也随着那风起舞,妖娆,妩媚,带着魅惑人心的力量,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  历劫眼前,依稀浮现出,她在春仙阁的那一舞。  还是同样的动作,却更加的自然而纯熟,仿佛那只是随手的一个举动而已。  魅惑人心的已经不再是那举手投足间的动作,而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颠倒众生的气质,那眉宇间流露的自信,那嘴角微微的笑,还有不经意间的一个淡然的眼神,都让人的心跟着颤动。  她的身上,渐渐地浮现出一层浅淡的七彩光晕,远远看去,就像塔顶上有轻盈流动的彩虹。  历劫静静地看着,时间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春仙阁,她红衣妖娆,他躲藏暗处。只是二人都不复当初的心境。  结束的时候,沈衣雪一只脚勾着塔顶的木椽,整个身体凌空而起,仿佛随时都会随风远去,再不回头。被夜风吹起的白衣,纷纷扬扬,宛如绽放在夜空的昙花。  恍惚之间,历劫觉得,她似乎马上就要消失在自己眼前。  禁不住的一阵心惊,历劫一把拉住了她,直到感觉到她手上传来的微凉的柔滑触感,才让他定下心来。  一把将她从半空拉了下来,直到她在自己身边缓缓落下,历劫觉得,他的心才安定了下来。  她冲着历劫嫣然一笑。  那笑雅致,淡然,纯粹地不掺杂任何悲喜,就好像初初绽放的莲花,带着晶莹的露珠,一瓣一瓣轻轻展开,随之而来的还有那清幽的香气,清浅的,若有似无的,却沁入人是心魂深处。  偏偏是这样的一个笑容,让历劫的心再次融化,如春日河面的最后一片冰凌,在阳光的照耀下,融入水中,消失无痕。  历劫禁不止也被那笑容感染,漾出一个会心的微笑。  夜渐深,风渐凉,露渐重。  两个人静静地坐在塔顶上,注视着下面的万家灯火从次第亮起再到次第熄灭,谁也没有开口,直到晨曦微露,天空泛起一丝鱼肚白。  “丫头,你该回去了。”  历劫看着仍旧在沉睡中的安云城,轻轻叹了口气,“我答应雪暮寒的,一个晚上,解开你的心魔。”  沈衣雪无声地站起身来:“那司莲心呢?你有什么要告诉我的?”  历劫苦笑,他就知道她一定是怀疑到了什么,所以才会如此来问自己,只是没有想到,从她清醒过来,居然忍到现在才问,可知她的心性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一指她的心口,历劫轻叹:“七色莲花,可以掩盖你身上天魔女的气息。”  “你可看看,你心口的七色莲花是否和以前有所不同。”说完历劫就不再开口,带了沈衣雪下了安云塔顶。 第七十五章  麻烦精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历劫并没有将沈衣雪送回城主府,而是任由沈衣雪自己回去。  沈衣雪并不太认识回去的路,不过她也不在乎,就这么慢慢地边走边打听着往城主府走去。  安云城的居民,或许可以不知道其中某一个人的住宅,但是城主府,却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所以打听起来并不困难。  安云城已经从从沉睡中清醒,人们又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  沈衣雪看着开始忙碌起来的人们,默默地走着,平凡的人们,自然有平凡人的生活,只是她已经不在其中。  路过一家包子铺的时候,她看到了排队买包子的人,在三三两两地议论着什么。  “你们知道吗?”其中一个相貌普通的妇人向着排在她身后的两人说着,一脸的神秘,“昨天安家的人全都被杀光了。”  听者立刻配合地露出好奇的神色来:“哪个安家呀?”  “就是昨天娶新娘子的那家。”前面的妇人继续说,伸出两根手指比划着,“全家上下二百多口呢,啊呀!死的好惨的咧!”  “听说,都惊动城主了。”更前面的一个也回了头,“这还不是最稀罕的。”  那人卖弄着,故意顿了顿,待三个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才拉长了声音:“最蹊跷的是,听说城主亲自派人去收尸了,居然多出了两具尸体来。脸都划烂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看打扮还不像是咱们安云城的人呢。”  “有人说,安家二公子娶的新媳妇得罪了人,仇家是冲着安家昨天进门的新媳妇去的。”一开始说话的妇人赶紧暴出她听来的消息,好吸引注意力,“安家娶的就是个丧门星啊。”  沈衣雪听到“丧门星”三个字,微微顿了顿,好熟悉的三个字,似乎,也曾有人这样说过自己呢。  她又想起了墨山村,想起了原铭,想起了剑宗  最初的哀痛过后,难道心也变得麻木起来?她居然可以如此平静的回忆起往事,心里没有任何波澜起伏。  还是,在看到司莲心的遭遇之后,心境再次发生了变化?  远远的,城主府的高大雄伟的建筑出现在沈衣雪的视线中,门口的两个一人多高的石狮威风凛凛,朱红的大门紧闭,只有旁边的小门开了一条缝隙。  一个管家模样的男子,正一脸倨傲地俯视着跪在台阶下的娇小女子:“你以为你是什么人?暮寒真人是城主的贵客,岂是什么阿猫啊狗都可以求见的?”  台阶下的女子低着头,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从沈衣雪的角度只能看到她倔强的背影。  原来,自己这个师父还是这么有名气?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如这个女子一般,被管家冷嘲热讽一番给拦在大门外?  还是,不管在人界还是修真界,所以的管家都一个德性:狗眼看人低?  昨日,沈衣雪陷入心魔当中,是被雪暮寒带着进来的,而且当时是城主安开宇亲自陪同,没有管家什么事儿,估计这个管家应该不认识自己,所以沈衣雪要进城主府,还真成了一个问题。  沈衣雪一直走到那女子的身边才停了下来,还没有开口,就听那管家一脸的厌恶:“怎么又来一个?你又是干什么的?没事儿快些离开。”  “我来求见暮寒真人。”  沈衣雪看清了跪在地上的女子,居然是司莲心,她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套普通妇人的衣服,穿在她娇小玲珑的身子上甚是肥大可笑,却让衣服里面的她愈发显得楚楚可怜。  “莲心。”沈衣雪盯着司莲心耳朵后面脖颈处的一个红褐色斑点,把她扶了起来,“起来。”  司莲心被沈衣雪拉着,被迫站起身来,看到沈衣雪,先是微微吃了一惊,然后是惊喜,继而不解:“怎么?你……”  “我来求见暮寒真人呀。”沈衣雪眨了眨眼睛,低声问,“你来找我师父有事?”  司莲心低下头去:“我想拜暮寒真人为师。”  “谁告诉你我师父名讳的?”沈衣雪似乎猜到了什么,却还是想要印证一下,她不记得自己曾经告诉过对方雪暮寒的名讳。  “是一个和尚,但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司莲心的声音很低,不安地看了看门口脸色发青的管家,“他把安家灭门的凶手交给了我,让我自己处置。让我来拜暮寒真人为师。”  沈衣雪轻笑,却又叹息道:“你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就这么听对方的话?”  司莲心目光闪了一闪,没有回答:“你愿意帮我吗?”  “我这不是来帮你了吗?”沈衣雪伸出玉白的手指,在她耳朵后面的红褐色斑点上轻轻碾过,然后那个红褐色斑点就到了沈衣雪的手指上。  沈衣雪将自己的手指伸到对方眼前,道:“你来拜师,也该有些诚意,至少应该要沐浴更衣才是。”  司莲心身子一颤,本就苍白的脸上更加没有血色,盯着那玉白指尖上的一点,嘴唇哆嗦着,半天竟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两个女子在那里嘀嘀咕咕,反而把台阶上高高在上的管家给晾在一边,气的他脸色都变了:“你们两个,再不离开我要让人赶你们走了啊!”  “好啊。”  沈衣雪闻声冲对方一笑,解下腰间的玉剑,一把扔给管家:“把它交给你们城主的‘贵客’,我们现在就走,不用你赶。”  玉剑脱手的瞬间,一缕混沌之气灌注其中,让玉剑一下子耀出七彩光华,暴涨成一把一尺多长的短剑。  如果沈衣雪出全力,玉剑可以达到三尺左右,只不过为了通知雪暮寒,一尺就够用了。  一见那玉剑朝自己飞来,管家吓了一跳,还有为沈衣雪要用暗器袭击自己,吓得连忙后退,不想却被身后的门槛绊住,一下就仰面朝天的跌了下去!  一道柔和的白光从门内飞出,将那玉剑缓缓托住。  紧接着,雪暮寒就出现在门口,看也没有看地上的管家一眼,直接就向着沈衣雪走了过去。  刚才,他和百里凝云被安开宇邀请,正在花厅饮茶,安开宇将他的三子一女全部唤了来,想要求自己或者百里凝云收其中一两个,他正要推脱,就感应到了玉剑的气息,心中大喜,知道必然是沈衣雪回来寻自己,也顾不得和安开宇客套,直接就从花厅冲向了大门。  刚到门口就看到沈衣雪将玉剑扔向管家,一时哭笑不得,心道真是个能惹麻烦的丫头,却也连忙接住了玉剑。  看到沈衣雪和另外一个女子转身就要离开,雪暮寒不得不出声:“衣雪,你去哪儿?”  沈衣雪当然知道雪暮寒会来,也没有真的要走的意思,只是转了身做个样子,闻言也不回头,回道:“能去哪儿,难道还在这里等着人家赶不成?”  看到沈衣雪又开始任性撒刁,雪暮寒就知道历劫真的解开了她的心魔,心里欢喜还来不及,自然也就不计较沈衣雪的态度了:“回来!”  沈衣雪不动,指着司莲心问:“她呢?”  雪暮寒头疼地皱眉,却也不愿违拗沈衣雪的意思,点点头,道:“既然你乐意,让她跟着进来就是。”  “多谢师父!”  沈衣雪这才给了雪暮寒一个笑脸,一手挽起雪暮寒,一手挽起司莲心,跟着雪暮寒朝着城主府走去。  雪暮寒被她柔软的手臂缠住,幽幽的少女体香传来。让他的脸色极度地不自然,想要挣开那只手臂,却又有一丝的莫名的贪恋,一时竟然犹豫起来,任由沈衣雪亲密地挽住自己,不再挣扎。  这样的亲密美好的温柔,能有几次呢?他不忍放开。  到了管家身边的时候,雪暮寒停下脚步,亲手将那玉剑挂在了沈衣雪的腰间,目光盯着地上的管家,口中却对沈衣雪道:“这玉佩你身份的证明,以后切莫要到处乱丢乱放,知道吗?”  管家被他盯得背上冷汗直冒,脸都变得苍白起来,却一个字也不敢吭,眼巴巴地看着雪暮寒带着沈衣雪和司莲心进去,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司莲心回头看了管家一眼,那目光中满是嘲讽,让管家吓得一下连呼吸也忘记了。  看着言笑晏晏的沈衣雪,就好像昨天那个失了灵魂的布娃娃不是她一样,雪暮寒也好奇历劫是如何做到的,只是,沈衣雪不提,他也不敢问,就怕问了以后沈衣雪回再次回到那种不哭不笑不说不动的状态。  如果再出现一次,雪暮寒觉得如果自己不发疯,只怕就会直接心疼而死。  那样的沈衣雪,他再也不想看到。  只是,这真的是一个能给自己惹事儿的弟子,有时候雪暮寒觉得,自己不是收了个入室弟子,而是收了一个麻烦精。  一个专门给自己惹麻烦的妖精。  当沈衣雪提出司莲心想拜他为师的时候,雪暮寒就开始头疼起来,毕竟安开宇在花厅里一下子就推出来了三个,就算百里凝云肯分担其中一个两个,自己也不能全部都丢给百里凝云吧,现在沈衣雪居然也给自己找了一个同样的麻烦!  你让雪暮寒怎么办? 第七十六章  异样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更让雪暮寒头疼不已的是,百里凝云身后跟着云夕柔,一眼就看到了挽住自己手臂的沈衣雪。  百里凝云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冷锐异常,似乎变成了一根针,一直刺在沈衣雪挽住雪暮寒的那只手,她嘲讽地看了看雪暮寒,又狠狠地剜了沈衣雪一眼,深深地吸了口气,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  “这是暮寒新收的弟子,还不懂规矩,还望安城主不要见怪。”百里凝云向着安开宇道,只是那目光中却没有丝毫歉意,“暮寒,你连个招呼也不打就跑了出去,倒是让我这个师姐白白担心了。”  安开宇有求于对方,自然是呵呵笑着打圆场。  百里凝云似乎此刻才看到了司莲心,又冷了声音向沈衣雪道:“你怎么随随便便地就带人进来?这里是安云城主府,不是你自己家,想带什么人进来就带什么人进来。”  雪暮寒知道自己这位师姐这是又想要为难沈衣雪,想到挽住自己的那只柔软的手臂,再想到自己这位师姐的严苛,转头示意沈衣雪放开,却发现她根本就不接触自己的视线,反而挑着眉毛在对着百里凝云笑!  从自己这个角度看去,正好可以看到沈衣雪亮晶晶地眼睛中藏着的那一丝戏谑,以及那微微翘起的嘴角。  安开宇一开始其实是注意到了,跟在雪暮寒身后还有一个一直低着头的娇小女子,只是碍于雪暮寒,他不好多问,此刻听百里凝云提起,连忙也把目光转移到了雪暮寒身上。  雪暮寒心中苦笑,却也不得不解释了一句:“这个女子名叫司莲心,就是昨日安家灭门中唯一的幸存者。”  “雪某看她资质还不错,有意带她进剑宗修炼。”  此言一出,除了沈衣雪,在场诸人看雪暮寒的眼神一下就都不一样了!  百里凝云皱起了眉,似乎想要说什么,却被身后的云夕柔拉了拉袖子,终于是强行忍了下来。  而脸上表情最古怪的要属安开宇了,他正在为自己的儿子女儿争取进入剑宗修炼的机会,这个清冷的雪暮寒一直都没有松口的意思,百里凝云也是一直推脱,怎么突然就冒出了这么一个女子让雪暮寒改了口?  身边的司莲心轻轻拉了一下沈衣雪,眼睛中带着丝丝感激,她当然知道雪暮寒并没有收自己为徒的意思,说出这句话来已经是看在沈衣雪的份上。此刻她不好开口,只得以眼神示意沈衣雪。  沈衣雪读懂了她的意思,也回以微笑,并且向她眨了眨眼睛,就连雪暮寒的目光也是视而不见。  百里凝云实在看不下去了:“暮寒!”  安开宇打着圆场,又将人都让回了花厅,只是这一次花厅中的气氛却是有些尴尬,不过沈衣雪无所谓,雪暮寒自己处理,她跟在后面看就好。  接下来的事情,实在是没有沈衣雪多少事情,她是雪暮寒的入室弟子,只要跟在雪暮寒身后就好,至于要不要收安开宇的二子一女,那是雪暮寒和百里凝云的事情,她插不上嘴,也不能插嘴。  司莲心得了雪暮寒的话,也只能跟沈衣雪一起跟在雪暮寒身后,看着百里凝云和雪暮寒与安开宇客套。  只是安开宇的二子一女,看沈衣雪的眼神尤其不善,最明显的就是安开宇的那个女儿,名叫安似君的,那眼神就像刀子一般,恨不得在沈衣雪身上剜出两个透明的窟窿。  沈衣雪不但不放在心上,还大大方方地给了安似君一个白痴般的微笑,把安似君恨得咬牙。  安开宇的两个儿子,年纪稍长的叫做安亦尘,稍小一些的叫做安亦染,安似君这个女儿最小,应该是最为娇宠的一个。  看她那盯着雪暮寒的迷醉眼神,都不带掩饰的。让人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心思。  沈衣雪严重怀疑,安似君非要拜雪暮寒为师的目的,真的是因为雪暮寒的修为高吗?  当然,发现这个的并不是只有沈衣雪一个人,百里凝云同样也发觉了,她比沈衣雪更加在意别人看雪暮寒的眼神,自然想的也就更多。  雪暮寒的入室弟子沈衣雪,这个是无可更改了,司莲心的事情雪暮寒也松了口,若是沈衣雪再多说两句,只怕最起码也会是个记名弟子。如果他再收了这个不知羞耻的安似君,那……  所以百里凝云一咬牙,最后决定自己收安似君做弟子,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她就不信了,自己天天看着,这个安似君还能翻腾起什么浪花来。  当然,她不会直接收,安似君还要先去剑宗从外门弟子一步步做起,修为到了百里凝云才会收下。  对于安开宇的两个儿子,百里凝云和雪暮寒难得的口风一致,那就是先做外门弟子,到时候若要收弟子会优先考虑,就是他们不收,也会举荐给其他的师兄弟们。  对于这个结果,安开宇还是十分满意的,自己的二子一女都可以进入剑宗,女儿更是可以说是被“内定”为百里凝云的弟子,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接下来就要设宴呀,接风呀什么的,统统被百里凝云拒绝了。  百里凝云的意思是,他们还要急着赶路,这些俗套的东西能免则免。另外,虽然答应让其子女进入剑宗外门,但是还需要三个人自己赶路去剑宗,他们时间紧迫,人多了会拖累行程。  当然,百里凝云并没有忘记了司莲心,司莲心还不如安家兄妹,安家兄妹好歹还是个炼气中期,最大的安亦尘更是达到了炼气后期,可司莲心就是一个没有任何修为的普通人!  当然司莲心更加会拖累他们的行程,所以司莲心也得自己想法子去剑宗,也得从外门弟子做起!  对此,虽然沈衣雪稍微有些不满,但是人家城主的子女都要自己去,也要从外门弟子做起,司莲心一个普通人,无依无靠还没有什么权势地位,当然更没有特殊照顾的道理。  她就算明知道司莲心一个普通人要跋山涉水地去到剑宗都是问题,可是就连雪暮寒都反驳不了百里凝云的话,她更没有发言的权利了。因此思索着要不要让自己这个师父给司莲心一件保命的东西,省的还没有她还没有出安云城就被夺了性命。  毕竟,那个安似君,看雪暮寒身边的沈衣雪和司莲心的眼神都是十分不善的!  虽然设宴接风都被免了,但安开宇还是非常热情地要留几个人在此多逗留一段时日,百里凝云实在推脱不过,加之有些事情也需要和雪暮寒商量,所以也就答应了下来。  只是百里凝云看沈衣雪的眼神却是越发不善,如果不是这个丫头,哪里来的这么多的是是非非!  而崔言智,自从沈衣雪和司莲心跟着雪暮寒回来,他就只是和沈衣雪打了个招呼,然后一直就低着头,在雪暮寒身后沉默不语,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这让沈衣雪大为惊讶,自己这个师兄这是受什么打击了?怎么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不过她身边还跟着司莲心,暂时也没有心思理会他低沉的情绪,她得先弄明白司莲心的事情。  最后,安开宇还是找了个理由请走了雪暮寒和百里凝云,却没有带走她的三个子女。因为是师父和长辈之间的事情,所以沈衣雪也没有跟着,正好她趁机处理一下关于司莲心的事情。  对于司莲心,她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再加上历劫所言,她虽然隐隐约约有些猜测,却又不敢确定。  只是,还没有等她想出如何印证自己的猜测,崔言智就失魂落魄的闯了进来。  就见他发髻松散,有几缕头发还乱糟糟地遮在了眼睛上方,脸上的憔悴越看越是明显,眼眶下面两道乌青。青黑的胡碴子也冒了出来,一看就是今早没有刮过胡子。  他的目光十分复杂,掺杂着心疼,怀疑,迷惑和不可置信,让沈衣雪一时看不明白。  “师兄……”  沈衣雪先是有些诧异,然而立即就反应过来,连忙将对方让了进来。  因为昨日沈衣雪的情况,安开宇暂时没有给沈衣雪单独安排客房,所以她现在所处的,是安开宇为雪暮寒准备的客房。  崔言智的眼中似有晶莹的泪珠涌出,却强自忍着,失去血色的嘴唇被他咬出了斑斑血迹,又因为控制不住情绪而微微哆嗦着。  本来沈衣雪只是有些诧异,在看清他的状况之后也忍不住吓了一跳:“师兄,你这是怎么了?”  崔言智任由沈衣雪扶住,拖着略微发沉的脚步走了进来,坐下之后却又一言不发,只是两眼发直地盯着沈衣雪扶住自己的那只手。  从沈衣雪在点星楼第一次见到他,到以后种种相处,就没有见过崔言智如此邋遢的形象。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的手看,本能地将手缩了会来,低下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司莲心身为局外人,很是本分地缩在角落里,眼观鼻,鼻观心。  空气充斥着令人窒息的沉默,崔言智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扫了一眼司莲心,终于说出了进门以后的第一句话:“你出去!” 第七十七章  误会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司莲心没有想到进来的这个男人居然会对自己说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楞了楞才道:“我?”  人家毕竟是师兄妹,自己只是个外人。司莲心说完就明白过来,立即站起身来,却被是沈衣雪一把拉住:“师兄,事无不可对人言,你有什么话就说吧,不必背着莲心。”  她直呼了司莲心的名字,而没有称呼“司姑娘”,这就是告诉崔言智:她把司莲心当做好姐妹,崔言智要说就当着司莲心的面说。  司莲心有些为难地看着沈衣雪,沈衣雪冲她摇摇头,坚决不肯放她离去,同时又向崔言智道:“师兄,我相信莲心就如你相信我一般。”  崔言智没有想到沈衣雪如此坚持,一时反而怔住,不知道该不该开口。倒是司莲心一脸感动的望着沈衣雪。  一个“相信”让崔言智的脸上变得十分难看,他再次看了司莲心一眼,目光开始变得闪烁不定,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他不肯说,沈衣雪也懒得知道:“师兄若是还没有想好,就让我先处理莲心的事情。毕竟她一个普通女子,若要孤身上路,去往剑宗,只怕一路少不得艰难险阻。”  沈衣雪拉起司莲心的手,就要往门外走:“我想替她做些准备。”  崔言智一脸的犹豫徘徊,在沈衣雪的手触到房门的一瞬间,猛地转过身来,声音大得吓人:“等一等。”  司莲心被他吓得身子一个哆嗦,沈衣雪却是缓缓地回了头:“师兄还有何事?”  崔言智的脸色苍白,然后复又憋得紫红,目光直直地望着沈衣雪美丽的容颜,似乎有一瞬间的失神。他的嘴唇哆嗦着,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昨夜,你……”  沈衣雪被他彻底弄得糊涂了,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望着对方:“什么?”  “昨夜,你一直和师父在房间里吗?”  崔言智几乎是哆嗦着说出这句话来的,然后他就再也不敢看沈衣雪的眼睛,目光闪烁地望着房门。  “师兄,你到底要说什么?”  沈衣雪还是不明白他的意思,忍不住皱起眉来,语气中也含了一丝不耐烦。  “你,你。”崔言智结结巴巴,话都不会说了,又吞吞吐吐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昨夜和师父……共处一室?”  “没有啊。”  沈衣雪下意识地答了一句,说完才有些明白崔言智的意思,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看崔言智的目光也变得不善,“师兄,你在怀疑什么?”  “我――”  崔言智被沈衣雪的目光吓了一跳,一时语塞,一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变来变去,却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看着对方吞吞吐吐,犹犹豫豫的模样,沈衣雪隐约有些猜到了崔言智的想法,不由心中寒意更甚。  她没有继续追问崔言智,而是缓缓地退了回来,走到了崔言智面前,冷冷地看着崔言智,直到把对方看得心虚,想要低下头躲避她的目光。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在寂静的室内格外响亮,让默默作为看客的司莲心都打了个激灵,目光一下就转到了沈衣雪身上。  五个鲜红个指印马上浮现在崔言智的脸上,让他一时也懵了,不解地看着面前一身寒气的沈衣雪。  沈衣雪的目光中似有愤怒的火苗在燃烧,声音却冷得吓人:“崔言智,你在怀疑我?还是怀疑师父?”  她连一声“师兄”也不肯称呼,而是直呼其名,可见是动了真怒,准备与崔言智划清界限了。  崔言智脸上火辣辣地疼,一时竟然没有反应过来,不解地望着沈衣雪,然后被沈衣雪冰冷的目光盯地心里发毛,不由心虚地低下头去。  “你跟随师父几年了?”  沈衣雪问了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目光异常清澈却也异常寒冷,似乎一般冰剑,直刺崔言智的内心,“师父的为人,你了解多少?”  掩不住内心的失望,沈衣雪深深吸了口气:“你认为,昨夜我与师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清不白,是吗?”  崔言智没有想到她会这样直白的说出来,一时反而不知道如何应答。  “没有否认。”  沈衣雪的目光满是失望,语气清冷,“那你就是默认了。”  没有疑问,而是肯定,让崔言智的心里蓦然一沉,似乎有什么东西伸进了心灵深处,将其中的深藏全部掏出,让心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怅然若失。  他感到有什么在迅速地离他远去,让他再也抓不住,够不着。  “昨天,我陷入心魔,你不也看到了吗?”  沈衣雪的目光冷冽却充满嘲讽,明明是平缓的语气,听在崔言智耳中却异常寒冷,“师父想要为我驱除心魔,难道要和你共处一室?”  “可是……”崔言智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他犹豫着,小声道:“为什么我每次来,师父都不让我见你?而且还要布起结界来?”  “师父教导你多年,你连这么基本的东西都没有记住吗?”  沈衣雪的目光充满嘲讽,声音中也满是嘲讽,“这是安云城的城主府,不是剑宗!”  言下之意,在不安全的地方,布起结界不是正常而且应该的吗?这也值得怀疑?  “可是……”  崔言智欲言又止,看着沈衣雪的眼神犹疑不定,“在太和楼……”  “太和楼?”  沈衣雪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心中更冷,面上却还是那副嘲讽的表情:“原来,‘师兄’知道的还真不少呢。”  她再一次叫出了“师兄”二字,只是那语气中却满是疏离的可怕,深吸了口气,沈衣雪继续道;“你还记得当初我还曾经在那个太和楼给你以伽蓝冰魄针祛除鬼毒的事情吗?”  当然记得!  因为就是从那个时候,崔言智感动于她的舍命相救,这才完全把沈衣雪放进了自己的内心深处。  “师叔祖大限将至,这个你知道吧?”沈衣雪忽然笑了,“师父布下结界,你要疑心,当时不是没有布置结界吗?你又疑心什么?”  虽然沈衣雪没有直说,却让崔言智自己得出了结论,那就是:当时雪暮寒在向沈衣雪询问,关于冷兴华大限的一些事情,而且应该是想让沈衣雪以伽蓝冰魄针延长大限之期。  崔言智一下白了脸,原来事情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  再看沈衣雪一脸的冷漠疏离,心中大是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正要准备开口解释,就听沈衣雪嘲讽的声音再次传来:“‘师兄’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原来师父和我在‘师兄’心中,竟然是如此不堪呢!”  她一开始口称“师兄”,后来因为愤怒而直呼其名,现在却再次一口一个“师兄”,听在崔言智耳中,却是如针尖一般,带着莫大的讽刺直刺心口。  “今日,‘师兄’还有什么想问的,不妨一并说出,也省得以后堵住在心里,徒增烦恼,也影响你我之间的情分。”沈衣雪的话字字如刀,声声刺耳,直要把崔言智的心口刺得鲜血淋漓。  换言之,今日所言,已经影响了他们之间的情分了!  崔言智垂头不语,连懊悔的表情都做不出来,只能保持着深深的沉默。  “既然‘师兄’,想不起来,那就让我想想吧。”  沈衣雪歪着头,故作思考状,“还有什么事情是引起‘师兄’误会来的……”  她说着,拿着一双无辜的清澈眼睛望着崔言智,那天真的表情看在崔言智眼中,却把心刺得生疼。  崔言智的眼中已经有了乞求之色,他在乞求沈衣雪就此打住,不再说下去。至于原谅,他敢奢望。  “哎呀!”  沈衣雪突然大声惊叹,直把旁边默不作声的司莲心都吓了一跳,“我记得,今日我还挽过师父的手臂来着!”  她当然知道崔言智看到了当时的情形,现在回想起来,也就是从那时起,崔言智的表情才愈发古怪起来,此刻故意提及,却又故作懊恼状:“刚才我好像还挽过‘师兄’的手臂?”  “嗯……”  沈衣雪故意做出一副为难的表情,皱着眉头,望着崔言智,“这个我又该怎么解释呢?莫非我不但和师父不清不楚,和师兄也……”  她拖着长长的尾音,拿眼睛瞟着崔言智,就见崔言智的一张脸憋得通红,眼睛中全是痛苦之色,就像离开水中的鱼儿,嘴巴开合,却发不出一个音节来。  “‘师兄’以后还是莫要来找我这个‘师妹’了,也省的到时候有些事情说不清楚。”沈衣雪言辞之间依旧没有放过崔言智的想法,又冷冷说了这么一句。  她说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只是不想崔言智追问昨夜她的行踪。虽然她是在懵懂之间被历劫带出城主府的,但是并不表示后期的事情她不清楚,只是出于一种女子的本能,她觉得不应该让崔言智知道她昨夜不在城主府的事。  至于崔言智因此会有多么懊恼,暂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既然决定刨根问底,就得有面对真相的勇气不是?  只有司莲心,似乎隐约猜透了她的一点心思,毕竟她的知道今早沈衣雪进城主府的事情的。她大概知道,沈衣雪昨夜似乎去了什么不能说的地方,或者见了不能见的人,具体的她也不知。  虽然崔言智痛苦的表情让她有一些不忍,可是,她又有什么义务或者责任要告诉对方沈衣雪真实的心思呢?  而崔言智则是最为无辜的那一个了吧?昨夜,他本是出于关心才会来打探沈衣雪的情况,结果却被雪暮寒挡在门外,待他不甘心再来的时候,雪暮寒已经布起了结界,他什么也感应不到了。  然后进入再看到沈衣雪挽住雪暮寒手臂的亲密情形,怎么也忍不住内心的疑虑,这才有了追问沈衣雪行踪这一出。  只是,结果却是让他后悔得无以复加! 第七十八章  怀璧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不管是人界还是修真界。当然,估计像其余几界也是没有的。  崔言智现在的心情,不是一句“肠子都悔青了”可以形容的,他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空白状态,脑子里一直嗡嗡作响,“不清不楚!”这四个字一直在他耳边重复地响起,让他如同梦魇了一般,呆在那里。  沈衣雪轻叹了口气,自己这个师兄就是过于实心了些,只是平日里看着也不是个笨的,怎么今日就犯起了糊涂呢?  转头看了司莲心一眼,却见她目光幽幽,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衣雪。”  清冷的声音传来,如同一道冷冽的泉水流淌过,洗涤着房内空气中的沉闷。  崔言智如大梦初醒,煞白着脸,机械地转过头来,袖子中的两只手紧紧握住,紧张地盯着被推开的房门。  雪暮寒一身白衣,清冷如月,缓缓地走了进来。。  他的脚步很轻,几乎没有声音,在崔言智看来,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自己心上,重得他承受不住。  “师父。”  “师父?”  沈衣雪和几乎同时出声,只是前者是正常平淡的语气,后者却是带着一丝心虚的不敢相信。  就连一直在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司莲心也站起身来,向着雪暮寒行了个礼。  崔言智的脑子完全不够用,还一直“嗡嗡作响”,师父什么时候来的?他听到自己与师妹的对话了吗?若是听到,又听到了多少?他会如何看待自己?  看到沈衣雪站起来向雪暮寒行礼,崔言智,才如大梦初醒般,赶紧站起身来。  不想他起来的急了些,只听“砰”地一声,接着就是“咕噜咕噜”!身边的一只半人高的柳叶瓶已经倒在地上,一路翻滚着,直到雪暮寒的脚下才停了下来!  真的忙中出错!  崔言智额头上渗出黄豆粒大汗珠,低了头不敢去看雪暮寒。  雪暮寒清冷的声音传来:“言智,以后做事小心些。”  他只对崔言智说了这么一句,然而每一个都如重锤一把砸到崔言智心头!他总觉得,自己师父话中有话,弦外有音。一时又是冷汗涔涔,却不敢分辩什么,只低头吶吶称是,把那瓶子扶起,放回原处,不敢多说一个字。  雪暮寒说完,就没有再看他,转而向沈衣雪道:“衣雪,师父有事找你商量。”  “是吗?”沈衣雪不理会崔言智盯着自己的禁止目光,笑道,“正巧弟子也有事想同师父商量。”  “让弟子先说?”  沈衣雪乖巧地上前,半扶着雪暮寒进门,又服侍对方坐下,一副殷勤的模样,说的话却没有任何商量的意味。  崔言智的脸上色都要变了,握在袖子中的手也哆嗦着,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怕!他很怕!他怕沈衣雪再一开口说的就是刚才的事情!如果雪暮寒知道……  他无法想象后面的结果,甚至是,不敢去想!  雪暮寒清冷的目光扫过崔言智,那目光似乎可以洞悉一切,让崔言智再次心虚都低下头去,不敢接触。  却没有开口,只是向沈衣雪宠溺地笑了:“好,你说吧。”  沈衣雪美目流转,从崔言智面上扫过,略一逗留,却又转到了司莲心身上:“师父,莲心是个没有任何修为的普通人,你让她如何去往宗门?”  雪暮寒怔了一怔,似乎没有想到沈衣雪的问题居然是这个,不禁微皱起眉,道:“你待如何?”  “师父若是不能待着她回宗门,不若送她一两件防身的东西,如何?”  沈衣雪也不客气,直接就说了出来,然后眼巴巴地望着雪暮寒,同时示意司莲心和她一起来求雪暮寒。  旁边的崔言智终于是暗暗地松了口气。  雪暮寒看得好笑,摇头道:“打秋风居然打到师父的头上来了?你呀!”  “弟子在很认真地求师父呢。”  沈衣雪嘟起嘴巴,一脸认真相,“师父若是没有,那就算了!”  那红润娇艳的唇随着她小小的动作,看起来就如一颗新鲜的樱桃,有着暗沉诱人的甜香,让人忍不住想要去咬上一口。  不知不觉间,这个丫头的居然有了这么大的吸引力?让他都难以心如止水了。想起刚才在门外听到的,雪暮寒心中一凛,连忙清咳一声,收敛了心神:“不行。”  此言一出,司莲心还没什么,毕竟对于雪暮寒来说,她只是个外人,若不是因为沈衣雪的关系,只怕他连自己是谁都不会记得,所以她只是低下头去,什么也没有说。  “为什么!”  沈衣雪不乐意了眼睛瞪得大大的:“师父,你不会真的连一件像样的法宝也拿不出了吧?那可是很给咱们剑宗丢人的!”  雪暮寒被她给气得呆了呆,实在是没有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来,不过想到当初她追着百里凝云要见面礼的情形,火气又给压了下去,只嘴角带了一丝薄嗔:“胡说什么呢!”  旁边的崔言智一时险些忘记自己刚才犯的错误,吃惊地张大了嘴巴看着二人,这是师父?这是徒弟?也太不成体统了吧?  雪暮寒性子清冷,而崔言智又是个实心儿的孩子,处处守着规矩,一板一眼,哪里这样没大没小过?偶尔发个小牢骚,还是战战兢兢,生怕惹师父不快,违拗了对方的心意,落个不敬师长的罪名。  可是现在在看沈衣雪,怎么敢和师父如此讲话?而师父居然还一副笑呵呵的神情,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难道这就是记名弟子和入室弟子的区别吗?  崔言智觉得,自己的师徒观被颠覆了。  就听雪暮寒继续道:“衣雪,我问你,如果我给她一件法宝,她会运用么?”  沈衣雪一怔,显然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还没有想出如何回答,雪暮寒又道:“还有,如果有人想要抢夺法宝,她又有多少能力保住?”  “到时候丢的,就不是一件法宝了!”  雪暮寒看着沈衣雪的目光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十分耐心的样子,就好像春日的暖阳,哪里还有半分清冷的神情。最后他语重心长地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汝之蜜糖,彼之砒霜。这些道理,你应该明白。”  沈衣雪闻言,心中大震,蓦然想起,曾经历劫也和自己说过这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话,让自己不要随意以伽蓝冰魄针替人医治,结果自己当时并未放在心上,才惹出了当时圣兽宗副宗主白竟艳对自己的种种算计!  不由又想到雪暮寒要自己试着用伽蓝冰魄针为冷兴华延长大限之期的事情,难道他就不怕自己“怀璧其罪”了?  想到此处,不由疑惑的看了雪暮寒一眼,就见对方淡然一笑,给了一个让自己安心的眼神。  沈衣雪也只得暂时压下心头的思虑,低着头,一副受教的乖弟子形象。  “为师知道你是一片好意,只是做事之前,总是要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不可以一时冲动。到时候悔之晚矣!”雪暮寒眼睛看着沈衣雪,像是在教训着是沈衣雪,只是字字句句,听在崔言智耳中,却更像是意有所指,不由低了头,不敢再触及雪暮寒的目光。  而沈衣雪“受教”完毕,却没有死心的意思:“那依着师父的意思,该如何是好?”  司莲心的心再次悬了起来,她本以为,雪暮寒拒绝了沈衣雪的提议,自己也就只能认命跋山涉水,潜踪隐迹地去剑宗了,谁知道沈衣雪居然把问题扔给了雪暮寒,大有雪暮寒解决不了誓不罢休的意思。  不由感激地看了沈衣雪一眼,正要开口推辞,却被沈衣雪的目光阻止。  雪暮寒大为头疼的看着沈衣雪,他真的给自己找了一个“麻烦精”弟子吗?还是她觉得自己这个师父就该无所不能?  “师父!”  见雪暮寒久久不语,沈衣雪忍不住略带埋怨的叫了一句,根本不管雪暮寒的眉头皱得有多高。  雪暮寒认命地叹了口气,又扫了一眼一直缩手缩脚恨不得把自己当成空气的崔言智,这才道:“正巧你言智师兄也在此,倒是省得我再去找他说这件事情了”  “适才,与安云城主闲谈,听来这样一个消息。”雪暮寒突然转了话题,“他说丹药坊的炽阳大师炼出了一颗传说中的绝天神丹,现在几乎所有的修真门派都派了人前往,哪怕不能求取,只是看上一眼也是此生无憾了。”  “因为我们一直在赶路,所以反而没有听到消息。”雪暮寒道,“我准备,在回宗门之前,也去一趟丹药坊。”  “只是,不打算带你们都去了,衣雪你跟着就好。让你的言智师兄从安云城出发,直接回宗门。”雪暮寒看了崔言智一眼,却没有征求对方意见的意思,直接就下了决定,“正好,就让你言智师兄与莲心姑娘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你意下如何?”  沈衣雪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崔言智看得目瞪口呆,这还是那个清冷如月的师父吗?言辞之间居然在讨好自己的弟子?  同时又禁不止黯然,也许师父什么都知道了,只是不点破而已。不然为何单单让自己回宗门,而不是跟着一起去丹药坊呢?  自己怎么就猪油蒙心了?一个是自己跟随多年的师父,一个是对自己有救命大恩的师妹,自己怎么会有如此龌蹉至极的想法!  崔言智垂着头,强忍着心中悲伤,声音低得只有他自己能听到:“是,师父。” 第七十九章 心乱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着崔言智一脸凄然恍惑,沈衣雪心中不忍,只是此次分明是他胡乱猜测,无理取闹,自己不去向雪暮寒言明,就已经是对他格外仁慈了。  再说,雪暮寒是什么修为,怎么可能真的什么也没有听到?只不过是不愿提出,给崔言智留些余地罢了。不然只怕崔言智只有被雪暮寒逐出门下一个结果了。  既然是错了,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显然雪暮寒对崔言智也不是一丝一毫的师徒情分也无,应该只是一时气得狠了,才会说出不带他去丹药坊的话。  “此次,要与你们同行的,还会有安家三兄妹和云夕柔,你们的六师伯已经决定收她为入室弟子。”雪暮寒的声音依旧波澜不惊,“所以你要当心了。”  “言智,此次出发,将以你为首。”雪暮寒的声音变得严肃,“你沉稳忠厚有余,决断魄力不足,凡事要多方思虑,切勿偏听偏信。”  “若此处可平安到达宗门,我便收你为入室弟子。”雪暮寒最后这么向崔言智许诺,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崔言智一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师父……”  雪暮寒的目光柔和而温润,微微颔首,示意崔言智没有听错。  崔言智激动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冲着雪暮寒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哽咽道:“弟子定当不负师命!”  再抬起头时,沈衣雪看到他的额头上都是青紫一片,可想而知这头磕的有多实诚。  “你起来吧。”  雪暮寒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崔言智,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吩咐崔言智先带司莲心去明溪镇,让她去娘家与父母交待一声,算是全了礼数,也好明日赶路。  崔言智郑重地一一应下,这才与司莲心一同离开。  看着崔言智的背影,雪暮寒的目光愈发幽深,脸也沉了下来,周身散发出来的寒气,让沈衣雪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为什么不说?”雪暮寒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悦,目光渐渐变冷。  沈衣雪没有急着开口,直到雪暮寒布下一个单纯隔音的结界,才歪着头,噙着一丝浅笑,问:“说什么?”  “你!”  雪暮寒气结,目光闪了又闪:这丫头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为何非逼着他把话说那么直白!  不愿承认,当他听到崔言智说那些话时,他内心的愤怒。然而更多的却是心疼,心疼她独自面对了崔言智的质问。他以为至少她回告诉他一切,就算刚才当着崔言智的面,顾虑对方不想说,现在只面对自己也该告诉自己。  只是,现在要他如何开口?雪暮寒一时陷入了为难之中。  “你到底有没有当我是你的师父?”雪暮寒最后重重地叹了口气,问了这么一句。  而沈衣雪的回答则是:“我是你的弟子,你自然是我的师父。”  言下之意居然是,你拿我当弟子,我就拿你当师父。换言之,你不拿我当弟子,我也不拿你当师父。  此言一出,雪暮寒不由怔住,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终究是防备着自己的,哪怕在一句话上,也不肯有丝毫的疏忽。  一念及此,雪暮寒心中的某个地方忽然就狠狠地疼了起来,直疼到无法呼吸。  他的目光久久落在沈衣雪始终噙着一丝微笑的嘴角,忽然就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第一次发现,她的眉不同于一般女子的柳叶眉,而是细长且略直,末端微微翘起,飞扬入鬓,目光清澈,偏偏又幽深不见底,让人看不透她此刻她心里的情绪,小巧饱满的红唇却是充满诱惑,此时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了一点点闪着珍珠光泽的洁白牙齿。圆润小巧的下巴,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捏一捏。  她是美丽的,美得颠倒众生,倾绝天下,甚至让人有一种想到伏身跪倒在她脚下膜拜的冲动。自己真的只是单纯的只把她当做弟子吗?  雪暮寒的心神一时沦陷在她那张美丽的脸庞之中,险些忘记了呼吸。  “师父。”  沈衣雪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另一个空间,却如雷声一般,在雪暮寒耳边轰然响起,让他心头大震,一下就回过神来!  自己这是怎么了,对着自己的弟子失神?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连忙移开自己的视线,再不敢去看那张让自己心神失守的脸。  “他不过是受人挑唆蒙蔽,一时失却了自己的判断。”沈衣雪嘴角的笑容隐去,让雪暮寒心中有一瞬间的失落,就听沈衣雪继续道,“我又何必遂了他人的心意,让你我师徒反目?”  “你知道?”  雪暮寒听她如此言语,心中一阵汗颜,她说的这些,自己何尝不知,怎么就突然问了这么一个愚蠢至极的问题呢?难道真的是关心则乱吗?还是自己习惯于她如小女儿一般地凡事依赖自己?  这么一想,心中剧震,额头上更是冷汗涔涔,一时竟然不敢再去看沈衣雪那似乎可以洞悉一切的眼睛。  就听她柔柔的声音再次传来:“再说,师父不也决定要给他一个机会吗?”  这句话更是让雪暮寒无可辩驳,只能是重重的叹了口气,随着叹息出口了一个“是”字。  “既然如此,”沈衣雪的眼睛中带着一丝嘲讽,“我又何必枉做小人,让师父你为难呢?”  “衣雪,我……”雪暮寒听出了她话语中那一丝嘲讽和不满,只是自己早已做出了决定,不论再做何种解释也都是苍白无力的了。  雪暮寒第一次体会到了自己这个弟子的牙尖嘴利,同时对自己如此在意沈衣雪的想法也感到心惊胆颤,一时别开目光,竟然有了一种想要从沈衣雪视线中逃离的冲动。  沈衣雪面上在笑,心中却是冰冷,他会如此处理这件事情,只怕不只是简单的师徒情深吧?最后的结果居然是要崔言智成为入门弟子,想想就觉得荒诞,应该是他对自己还是不放心的吧?  只是,收几个入室弟子,收何人为入室弟子,那是雪暮寒的权利,不是她沈衣雪可以干涉的。  她也不过是他的弟子之一。  透过她的目光,雪暮寒可以感觉到她内心的失望和哀伤,那一刻,心痛得无以复加,只是话已出口,他还能说什么?  雪暮寒在心中问自己,为什么非要收崔言智为入室弟子?有她一个还不够吗?还是自己根本就不曾真正地信任过她,将她当成自己的弟子?  如果没有把她当成自己的弟子,那自己把她当做什么人?  空气中是可怕的沉默,让人呼吸困难,甚至想要窒息,只是雪暮寒却不知该如何打破这份沉默,只是心中却是一阵阵地疼,面对沈衣雪不知所措起来。  还好,敲门声响起,终于打破了房间内的沉寂。  门外传来云夕柔略带卑谦的声音:“请问师叔可在?师父有事相商,想请师叔过去一趟。”  自从百里凝云将云夕柔带在身边以后,,她就像变了一个人,除了在安家大宅的时候,泼妇似的将自己的手背挠了三四个血道子,只后就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就算是开口说话,也是轻声细语,谦卑有礼,一副知书达礼的模样,与原来那个骄傲任性,强夺人衣的大小姐判若两人。  雪暮寒一惊,自己这是怎么了,有人到了房门口都无所觉?不由心中一阵后怕,如果来的是敌非友呢!  正要应声,却见沈衣雪不自然地缩了缩手,不由一阵疑惑,顾不得门外云夕柔的再一次邀请,一把拉起沈衣雪的手,在看到那四个刚刚结了痂的血道子以后,不由皱起了眉头:“怎么回事?”  心中却是懊恼至极,从昨日她陷入心魔,自己只一心想着如何开解,竟然没有注意到她手上的伤痕。虽然只是没有大碍的血道子,三两天便可结痂脱落,连疤也留不下,却分明诉说这他的失察。  这个沈衣雪倒还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在听到云夕柔的声音之后,下意识地想到了自己手背上的抓痕,本能地瑟缩了一下。谁知道雪暮寒的精神全都放在自己身上,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都被他给看到了。  再说了,沈衣雪就是真的有心,那也是在百里凝云面前揭穿,毕竟是百里凝云要收云夕柔为弟子,她在雪暮寒面前揭穿这个有什么用?让雪暮寒去质问百里凝云?估计自己还没有那么大的面子。  不过,既然雪暮寒问了,她若是再隐瞒,那就更显得刚才刻意了,所以干脆点头承认:“昨天在安家大宅,我看到云夕柔从后宅出来,想要拦住她问她发生了何事,结果她急着走,不想回答我。然后师伯出现,我一时失神,被云夕柔给挠的。”  雪暮寒的眼睛眯了起来,目光如剑,似乎可以透过房门看到外面的云夕柔,半晌没有说一个字。  沈衣雪一时也不知道雪暮寒的想法了,只是她实在是不好开口询问,只得垂手立在旁边。  门外的云夕柔再次恭恭敬敬的开口:“师叔,师父有请。”  雪暮寒沉着脸,示意沈衣雪去打开房门,待云夕柔出现在视线之中,还没有进来的时候,一句话就冷冷地飞了出去:“你是谁的弟子,谁是你的师父?” 第八十章 刻薄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云夕柔正要进门来,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了雪暮寒这么一句,一时也楞在了那里,不知所措地看着对方。  她当然知道雪暮寒对她没有好印象,但是想来看在百里凝云的面子上,应该也不至于太过为难自己才是,哪里想到自己还没有进门行礼,就被雪暮寒一句话给堵在了门口。一时有些尴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地站在了那里。  就是沈衣雪对雪暮寒这个反应也有些意外,惊讶地张了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雪暮寒不是一向清冷疏离的吗?什么时候也会如此刻薄的说话了?尤其还是对一个即将成为自己师姐弟子的女娃?  只有雪暮寒自己知道,此刻自己的心有多么浮躁,哪里冷静得下来?  想到方才沈衣雪看自己眼神的凄然和失望,再回想以前种种,自己为救崔言智带她连夜赶路,从不顾及她的身体受伤,甚至都不知道替她分出一分真气抵挡高速形成的罡风。雪暮寒的心就像被什么扎了似的,很疼。再想到自己居然连她的手被别挠出血道子都不知道。  自己这个师父真的合格吗?雪暮寒的心乱了。  而本来就不太无辜的云夕柔一下就成了发泄对象:“我怎么不知道我哪位师兄师姐已经收你为弟子呢?”  “我……”  云夕柔张口结舌,不知道该怎样回答雪暮寒的问题,百里凝云的确有意收她为弟子,问题是,这需要她先去剑宗,并且从外门弟子做起。可是她现在根本就没有去过剑宗呢,更没有经过外门历练,哪里来的拜师仪式什么的?  她一下子涨红了脸,晶莹的泪珠涌出,如梨花带雨般,看起来楚楚可怜,十分动人。  只是在天魔宗雪暮寒早就见过她怨毒疯狂的形态,哪里还会因为她这几滴眼泪而心软?当下皱起眉头,冷哼了一声。  云夕柔吓了一个哆嗦,连忙收了眼泪,怯怯地望着雪暮寒,不知道对方到底要如何,一个字也不敢说了。  “衣雪。”  雪暮寒站起身来,冲身后的沈衣雪示意,“跟我走。”  “啊?”沈衣雪也被雪暮寒的态度给弄糊涂了,长大嘴巴怔怔地看着,直到雪暮寒扯了她的衣袖一把,她才反应过来,“啊!”  “待你入了宗门,举行了拜师仪式,再叫我师叔不迟,现在,我承受不起!”  扔下这句话,师徒二人扬长而去,反而把前来的云夕柔给晾在了一边。  一路之上,雪暮寒面沉似水,连平日的清冷都不复存在,周身散发着逼人的寒气,沈衣雪跟在他身后,悄悄的拉开距离,生怕被雪暮寒身上的寒气给冻伤。  此刻的百里凝云正在花厅里,安开宇作陪,他的二子一女皆垂手肃立,规规矩矩,大气也不敢出。  百里凝云的目光一一扫过,最后落在安似君身上,直把安似君看的浑身不自在,打了个哆嗦,才道:“让你们独自上路,去往宗门,这不是为了为难你们,而是宗门的初次考验,若是连这个也做不到,还是不要进剑宗修炼的好,剑宗不会收一个连赶路都不会的弟子,望你们认真对待,切莫……”  这个时候,雪暮寒带着沈衣雪正巧进来,也就打断了百里凝云的训话。  “慕寒。”百里凝云不再去看安家三兄妹,转而含笑望着雪暮寒,“你来的正好。”  她往雪暮寒身后看了看,见只有沈衣雪,却没有看到云夕柔,不由怔了一怔,却也没有多问,只是道:“既然都是要进入剑宗修行的弟子,你不妨把你的这个弟子也留下,和安家兄妹一起,让他们结伴上路,既可有个照应,也可以适当考验……”  “不必了。”雪暮寒打断了百里凝云的话,带着沈衣雪在百里凝云旁边的位置上坐下,这才缓缓开口,“我决定把言智留下,带着他们几个去剑宗。”  沈衣雪乖乖的立在雪暮寒身后,保持自己乖弟子的形象,就连云夕柔进来,站到百里凝云身后也没有抬眼,一直眼观鼻,鼻观心。  就听雪暮寒道:“我决定带着衣雪去丹药坊。”  百里凝云皱起眉头,显然是不满意雪暮寒的这个决定,“可是……”  “沈衣雪和他们不同。”雪暮寒没有给百里凝云说话的机会,“他们是拜入剑宗,从外门弟子做起,先是剑宗弟子,才有可能成为你,我或者其他师兄们的弟子。”  “而沈衣雪首先是我雪暮寒的弟子,才是剑宗弟子。我自然要带在身边。”雪暮寒的话非但没有让沈衣雪感动,反而让她心中涌起一阵讽刺  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有什么用?无法是告诉众人,他雪暮寒待她沈衣雪这个弟子是与众不同的,她在乎这些吗?  好像雪暮寒弟子这个身份有多么高贵,他给了自己多大的恩赐似的!  似乎是感觉到了沈衣雪心中的想法,雪暮寒说完就沉默下来,她怎就不相信自己呢?还是自己的所作所为就如此伤她的心,让她连基本的信任都不愿给他了?  百里凝云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在瞪了雪暮寒半晌无果之后,百里凝云终于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如此吧,你我带着沈衣雪去往丹药坊,让言智带着安家兄妹还有司莲心回宗门。”  说完,百里凝云似才注意到没有看到崔言智和司莲心,又问了一句:“言智呢?”  “言智带着司莲心赶去明溪镇,知会司莲心的父母一声。事情办妥就会回来。”  这个雪暮寒倒是答得很快,只是说完就又低下头去,不再去看百里凝云。  崔言智是上午去的,刚过正午,就带着司莲心回来。  司莲心的眼睛红红,眼皮更是肿的像个桃子,一看就是狠狠哭过的,很是憔悴的样子。  沈衣雪看得诧异,有心问崔言智原因,结果崔言智还在为早上发生的事情懊恼,不肯面对沈衣雪,把司莲心带到就低着头匆匆离去。  “莲心。”  对于崔言智的态度,沈衣雪也无可奈何,毕竟错的是对方,她总不能再主动跑去安慰对方,表示自己完全不介意吧?她没有那么宽容大度。  不然她又何必心心念念的非要去往剑宗报复?  司莲心恍若未觉,直到沈衣雪又唤了她一声,才抬起红红的眼睛看了沈衣雪一眼,然后一下就将沈衣雪抱住:“衣雪――”  没有下文,惊天动地的哭声自她口中发出,已经干涸的泪水再次决堤,泛滥了她的整张脸孔。  她的肩膀剧烈抖动着,如同风中的树叶一般无依无靠。  本以为,她的父母就是再不待见她,至少也会挽留她一下,谁知道他们连一句客套的话都没有,就答应了崔言智提出的要求!  她本痴儿!痴长到十六岁,也一直连累父母十六年,他们早就厌倦了。当初她恢复了神智的时候,他们一开始的确也是高兴的。后来偶然与安家二公子邂逅,一见钟情。及至安家公子前来提亲,她的父母一开始的意思居然是让丈她两岁的长姐代嫁,理由是怕她再次回到痴痴呆呆的状态,连累自家。  结果安家早有防备,在上花轿之前让迎亲的喜婆想了法子验明正身,这才没有让长姐蒙混过关。谁料一上花轿居然还有一个陌生女子要替她下轿拜堂!  不但如此,那女子还引来了自己的仇家,灭了自己夫家满门,让她变成了一个上了花轿出了阁,却没有拜堂成亲就失去夫君的尴尬女子!  她本是普通女子,只想过普通女子相夫教子的生活,可是那个和尚偏要她去拜什么雪暮寒为师。  “你既然上了花轿,就不是这个家的人了!”父亲的声音冰冷,“以后如何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了,你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吧。”  而她的长姐说的更绝:“当初父亲让我代你出嫁,你若答应下来,哪里还有人家一家灭门的惨事?你自己非要把灾祸带给人家,也不知存的是什么心思!现在你还敢回来,不怕街坊邻居笑话吗!”  “你也不想想,安家公子仪表堂堂,怎么就会看上你一个白痴!”  她的长姐的话句句刺心,“今后,这个家你还是不要回了吧,若是让人知道我有你这样一个妹妹,只怕我也难许人家了,到时候连累父母操心,岂非又成了你的不孝!”  当然,这里面也有崔言智的原因,因为早上与沈衣雪发生误会,沈衣雪的斥责让他心神不宁,根本就没有多言,只是简单地说要带司莲心去修炼,甚至连雪暮寒和剑宗都没有提及。  之后,司莲心的父母姐妹就开始了抨击她,根本就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  否则就是凭借剑宗和雪暮寒的名头,司家也不至于对司莲心是那样的态度,怎么也得巴结一番,毕竟这是个强者为尊的世界,万一司莲心修炼有成,对他们司家来说也算是光耀门楣了。  只是,安云城本身就地处边缘地带,修者本来就不多,而且修为也不是很高,所以倒是不被普通人怎么放在眼里了。  若非如此,徐昊峰祖孙两个修为不高的肉身鬼修又这么会轻易破开安云城的护城大阵?进而大开杀戒?  而安开宇也不必费尽心力的把自己的子女送进剑宗修炼,跟着自己修炼也就是了。  而司家人攻击够了,连挽留一下二人都没有,直接就赶人了。若是换做以往,崔言智也少不得摆摆架子,只是他哪里有那个心情,也就顺势带了司莲心回来交差。  想到自己的亲人,那冷漠的态度,司莲心就心灰意冷,也就不再留恋他们,安心地准备跟着崔言智去往剑宗。  只是,她总要是要哭一哭自己的委屈的,将自己所有的眼泪与悲痛,一起哭出来,就当是和自己的过去告别!  从此后,她不再是司家女儿,只是司莲心! 第八十一章  迷惑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不但沈衣雪对于司莲心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司莲心似乎也有这种感觉,所以她哭,只是对着沈衣雪哭。  从嚎啕大哭,到小声啜泣,再到默默流泪,最后眼泪也流干了。只剩下空洞的眼神和脸上风干的泪痕。  之后的司莲心默默的,一句话也不再说。  沈衣雪就默默地陪着她,不说也不问,直到雪暮寒通知她准备离开安云城,她才回了神,给了司莲心一个安心的眼神,甚至连再见都没有说,就跟着雪暮寒离去。  不是不想说,而是不必说,她们是同一类人。  她从司莲心耳后脖颈处捻下那一点红褐色痕迹的时候,她就知道,她们是同一类人。  出了安云城,再向东北方向走是去往剑宗的方向,若是去往丹药坊,则是要一直向着正东方向,直接到弥勒宗圣兽宗和剑宗交界处的断念崖,在断念崖的点星楼由天机门统一安排乘船出海。  在此说明一下,天机门下的太和楼,灵宝斋,丹药坊,虽然在各个地域都有分号,但是像丹药坊却是有一处总部,在离大陆不远的一处火山岛上。  在各个丹药坊的分号只可以买到普通的丹药,若是一些稀有的丹药,还得通过丹药坊的分号上报求取,或者到点星楼,由点星楼安排出海求药。  从安开宇处,他们得知了点星楼安排出海的时间,只有十日左右。所以,他们必须在十日内从西向东跨过整个剑宗,到达断念崖。  五大宗门之中,偏属剑宗地域最广,下面的附属门派最多,所以他们要在这十日内到达断念崖,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所以,从出了安云城,雪暮寒带着沈衣雪,与百里凝云一起,就开始了急速赶路的过程。  他们驭气到高空,毫不保留真气,全速飞行,几乎可以说是一日千里。  沈衣雪始终的刚学会驭气不久,根本就跟不上雪暮寒和百里凝云的速度,就在百里凝云又要抱怨沈衣雪拖累了他们行程的时候,雪暮寒一声不吭,甚至连沈衣雪的意见也没有征求,直接就搂住了沈衣雪的腰,开始带着她在高空驭气。  雪暮寒的脸色阴沉的可怕,双唇紧紧抿起,就连嘴角也因为紧绷而向下垂着,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看到他这样的表情,百里凝云所有的不满和抱怨都被吓得吞回了肚子里,再也不敢说一个字。  沈衣雪也感觉到了他的压抑的怒火,只是不知他的怒火从何而来,更不知该如何开口劝解。对与雪暮寒强势的举动,也只好忍了。  通过化雪禅衣,她感觉到雪暮寒体内的真气运行,似乎和平时不太一样,或者说,有些不如平时运行流畅,总会在某个地方停滞不前,甚至聚集起来。  她想问,可是又不只该如何开口。  直到……  驭气飞行的第四日,他们已将跨过了一半的路程,到达了剑宗中部。如果就此往北,直接就可以到达剑宗。  雪暮寒的脸色愈发苍白,目光仍旧阴沉的厉害。从他搂住沈衣雪的腰肢开始,就没有说过一个字,甚至很多时候,他都是机械的在驭气飞行,跟本就没有思维。  因为是在高空,所以沈衣雪是没有办法开口的,所以也只能把疑问憋在心里。  “噗!”  雪暮寒身体内部一处的真气聚集地越来越多,直到承受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  然后他甚至连反应都来不及,直接就朝下栽了下去!  百里凝云大惊,急速下坠,想要赶在雪暮寒落地之前托住对方的身子。当然,沈衣雪是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的。  沈衣雪也被吓得不轻,一时收敛了所有的思绪,取出伽蓝冰魄针对着雪暮寒身体的一个部位就刺了下去!  随后将自己的混沌之气灌注,渡进了雪暮寒体内。  她知道百里凝云正在赶来,所有也不敢多扎,只急速扎了这一针之后,马上就收了回去。  雪暮寒这几日气郁于胸,又因为一直在高空驭气,不能开口讲话,连问也没有办法问,只有在心里憋着,这才造成了真气凝滞不前,无法驭气。  被沈衣雪一针扎下,凝滞的真气立刻得到了疏散,就如同开了闸的水坝,真气顺着经脉自然流淌过去,立刻就通畅了起来。  他顾不得去想其中的原因,眼看着离地面不过五六百米,几乎是眨眼就要落到地上,连忙自己开始疏导真气,想要稳住下坠之势!  他不想摔死,更不想自己怀里这个女子跟着自己摔的粉身碎骨!  那真气犹如实质一般,雪暮寒身体表面都泛起了一层银白的光晕,紧接着身体就堪堪停在了半空!此时,他和沈衣雪离地面只有不到百米的距离。  百里凝云这时也赶到二人面前:“暮寒,你怎么样?”  雪暮寒脸色苍白,仍然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他不敢继续驭气,顺势带着沈衣雪缓缓落在了地上。  百里凝云赶到,也跟着落到了雪暮寒对面,脸上的关切之色溢于言表,一双美目掩饰不住的忧心:“从一出安云城,你的情形就不对,到底发生了何事?”  说话的时候,狠狠地剜了沈衣雪一眼:“是不是因为带着这丫头,真气不继,才会突然失控?不如先将她临时安置个地方,你我二人全力赶路如何?”  雪暮寒闻言,先是摇头,待听到百里凝云后面的话,脸色再次变得难看起来:“师姐,以后此话莫要再提。我一定会带着衣雪到断念崖的。”  他目光变得幽深寒冷,显然对百里凝云的话非常不满意:“如果师姐心急,自己先行一步便是!”  “雪暮寒!”  百里凝云被他气得眼泪都涌了出来,嘴唇哆嗦着,瞪着雪暮寒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泪光莹然,面色变了几变,最终变成一副泫然欲泣的神情,声音也缓和下来:“暮寒,你知道的,我只是心急了些。”  顿了顿,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却向沈衣雪道:“衣雪,你去给你师父找些水回来。”  这是要支开自己的意思了?她柔声细语地,沈衣雪反而不好拒绝,反正他们之间的事情,她也没有那么想知道。找不找水无所谓,自己不碍着百里凝云的眼就好了。  应了声“是”,沈衣雪就要离开,却被雪暮寒一把拉住:“不用!”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不用找水,还是说的不用离开。总之,雪暮寒手上的力道很大,几乎把沈衣雪拉了个趔趄!  沈衣雪略带不满地望向雪暮寒,正要埋怨对方,就听雪暮寒道:“师姐有话就直说吧。”  百里凝云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你就不能让她回避一下?”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却是忘向沈衣雪的,那意思,师长之间的对话,你一下小辈就该知情识趣地回避,别等你师父开口赶人。  沈衣雪倒是想离开呢,可惜雪暮寒那只手还牢牢地拉着自己,自己根本就没法子如百里凝云的愿了。  百里凝云还想说什么,就听雪暮寒冷冷的声音传来:“在衣雪回避之前,师姐可否回答我几个问题?”  这是同意和自己单独相处了?百里凝云心中一喜,又听雪暮寒要问问题,也顾不得细想,开口便道:“好,师姐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雪暮寒心中冷冷一笑,面上却是笑得人畜无害,“那请师姐告诉我:安家三兄妹的资质到底有多高,居然让一向眼高于顶的师姐开口,推荐加入剑宗?”  百里凝云的脸色一白:“暮寒,你这是什么意思?”  雪暮寒看都不看她,继续道:“师姐如此心急赶路,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答应安开宇的要求,在安云城逗留?”  沈衣雪闻言也是一楞,从天魔宗一路行来,百里凝云有多么心急赶路,她是深有体会的,怎么突然之间就改变态度了呢?  而且,当时那么急促地催着雪暮寒回剑宗,怎么又突然改变主意去丹药坊了?  雪暮寒想为冷兴华求取天绝神丹,那么百里凝云呢?她也和冷兴华有那么深厚的感情?  正在疑虑之间,就听雪暮寒又问道:“还有,师姐知道云夕柔的身份吗?为何要收云夕柔为弟子?因为她可怜吗?”  百里凝云的脸色苍白地厉害,甚至低下头去,不敢接触雪暮冷锐的目光。  这个一想,百里凝云的表现的确是不同寻常了些。沈衣雪看看雪暮寒,再看看百里凝云,一时陷入了沉思。  雪暮寒目光锐利如剑,盯在百里凝云的脸上,全然不顾她的神情有多么狼狈,就这么盯着对方的眼睛:“师姐,我不说,只是看在多年同门的情谊,不想你太难看罢了。如果你还是要处处针对衣雪,那么,这就是我最后一次称呼你为师姐了!”  “沈衣雪首先是我雪暮寒的弟子,然后才是剑宗弟子。”雪暮寒再次强调了这一点,“不管师姐有多少不满,冲我来便是!”  看着雪暮寒一脸的决绝,沈衣雪心神有一丝恍惚,似乎,有两个雪暮寒,一个处心积虑地防备着自己,一个却又态度鲜明的维护自己,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雪暮寒呢?  沈衣雪迷惑了。 第八十二章  阴谋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关于两个人之间的对话,沈衣雪多少可以猜到一些。百里凝云收云夕柔绝对不是因为云夕柔的资质有多好,而是她曾经看到云夕柔对自己的敌意才决定的。 从安家大宅云夕柔跟着百里凝云到他们分头行动,这中间的时间,几乎百里凝云一直都把云夕柔带在了身边,要说云夕柔什么也没有告诉百里凝云,估计是个傻子都不会相信。 百里凝云想用云夕柔来对付自己,这个沈衣雪很容易就能猜到,可是安家三兄妹呢?安百里凝云收安似君不过是为了把对方放在眼皮子地下,不让对方接近雪暮寒,那么还有安亦尘和安亦染呢? 如果纯粹地只是想防着安似君,哪里用得着同时把安亦尘和安亦染也举荐到剑宗呢?还是百里凝云和安开宇私底下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沈衣雪虽然暂时想不明白,可是看雪暮寒根本没有告诉她的打算,也就不准备问雪暮寒的猜测。 毕竟百里凝云还是雪暮寒的师姐,雪暮寒帮着自己躲开对方的暗算可以,但是要他撕破脸地揭穿对方的阴谋,只怕雪暮寒无论如何也做不到那一步。 这件事情,直到进入剑宗以后,在安亦染无意的一次谈话中,沈衣雪才知道,百里凝云的确是和安开宇私底下做了交换!那就是,让沈衣雪与安家兄妹同行,路上让安亦尘坏了沈衣雪的清白,然后借故逼雪暮寒将沈衣雪逐出师门!结果因为雪暮寒的坚决,最终没有成行。 就是在这次驭气赶往断念崖的过程中,安开宇也一直在暗处跟随,百里凝云劝说雪暮寒安排好沈衣雪独自上路,为的就是给安开宇机会,让对沈衣雪出手,趁机取其性命! 只是那个时候的沈衣雪,已经有了足够的自保能力,所以也只是惊讶一番百里凝云的恶毒心思,并没有因此向百里凝云追究过。 此时的沈衣雪,自然是不知道雪暮寒已经替自己避开了两次危险,她所疑惑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待雪暮寒说出让百里凝云独自先行,他带着沈衣雪稍后就到的话来,百里凝云一下子收敛了许多! 她不但主动出手帮雪暮寒疏离真气,对沈衣雪的态度也缓和了许多。所以雪暮寒恢复得并不慢,一个多时辰以后就又开始继续赶路。 绝天神丹,传说中可以逆天延长一个分神阶段修者的大限,可以保住渡劫失败修者的性命修为,也就相当于多了一重保障,甚至可以让大乘期修者直接飞升! 可想而知,这颗绝天神丹的出世,对于分神期以上修者有着多么大的诱惑力! 整个天下的高阶修者,不但四大宗门,甚至一些隐世不出的散修,一个个都是闻风而动,齐聚断念崖。 这也可以说是,为什么丹药坊的炼丹师虽为普通人,却没有一个修者敢于藐视他们的原因。 至于说想着圈禁某位炼丹师为自己宗门所用,对不起!天机门的修者绝不会坐视不理。而且炼丹师多为普通人,根本经不起修者们的折腾,一旦折腾没了性命,反而是鸡飞蛋打,人财两空的局面不说,还会成为其他门派的公敌! 所以,对于一向神秘莫测的天机门,没有一个门派或者散修敢于得罪,一个个到了离断念崖不远处就开始步行,以示对天机门的敬重。 而对于天机门的安排,抑制真气流动的阵法,他们一个个也只得乖乖服从。 沈衣雪跟着雪暮寒和百里凝云几乎是最后一刻赶到的。 这次绝天神丹出世,天机门的说法是,有缘者得之,并不限于四大宗门和那些修为高深的散修,四大宗门的附属门派若是觉得自己可能是那个“有缘人”,自然也是可以派人参加的。这一点,他们的主宗也不得阻拦。 所以林林总总的,到断念崖点星楼的修者还真不少,但是被丹药坊的弟子选中可以去丹药坊总部的,却只是其中一部分。 这一次,天机门依旧派出了两个门人弟子在点星楼负责安排去丹药坊总部的人选。 只是这一次却是一男一女两个弟子,对于雪暮寒一行可以说是迟到的三人,倒是也没有过多的为难,只是让三人依次注入真气到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水晶之中,至于判断的依据,他们却是没有说明,看得沈衣雪很是迷惑。 判断的结果是只有雪暮寒和沈衣雪可以跟着船去往丹药坊总部,百里凝云则要留在点星楼等待。 对此,虽然百里凝云面露不满,但是却一个字也没有多说,想来应该是不敢得罪天机门的人,因此只是看着雪暮寒暮寒和沈衣雪在点星楼弟子门人的带领下往海边赶去。 到了船上,自然有丹药坊的弟子为他们准备房间,等待出海。 而且船上也不例外的有着类似于点星楼的大阵,可以让人无法使用真气,只能像普通人一样活动。 船是属于丹药坊的,上面负责接待引路的自然也是普通人,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给雪暮寒和沈衣雪安排的房间正巧是对面。 看着不大的房间,雪暮寒的心总算是安定了下来。 房门开着,可以看到对面紧闭的房门,悄无声息,也不知道沈衣雪在房间里做些什么,许是将近十天的高空驭气累了,正在休息也不一定。 过道狭窄,雪暮寒几乎是出了自己房间的门,就到了沈衣雪的门前。 手举起,又落下,再举起,再落下,雪暮寒从未如此刻这般犹豫过。 他该去敲响她的房门吗?该说些什么?该如何说?从他说出回宗门后收崔言智为入室弟子的话以后,他明显感觉到了她的疏离。 这种感觉让他心慌,却又不知如何是好。从出了安云城,他们就一直处于极速的高空驭气飞行之中,根本空不出解释的心思来。再加上还有百里凝云在旁边,想要解释根本就没有机会。 如今总算是暂时安定下来,听船上丹药坊的门人说,大概要一天一夜才能到达。他有了解释的时间,加上百里凝云没有跟来,没有了顾忌,可是他却犹豫了。 他是她的师父,他要来向她解释什么呢?解释自己之所以答应收崔言智为入室弟子是为了安抚对方,而不是为了防备沈衣雪?他是师父,收什么人为弟子,有什么必要要经过弟子的同意呢?他有解释的必要吗? 沈衣雪知道雪暮寒就在门口,他的身影透过雕花的木门隐约可见,只是她却没有开门的打算,因为她实在想不出来雪暮寒找她能有什么事情。 她的心思,更多的是放在了百里凝云身上。 当天机门的两个弟子确定只让雪暮寒和沈衣雪上船的时候,她从百里凝云眼中,看到了一丝不甘,更多的却是一种如释重负。 就好像完成了什么重要的任务,终于可以松一口气的感觉。 而且,沈衣雪是知道的,百里凝云有多么不愿意自己和雪暮寒单独相处,可是在她自己不能上船的前提下,居然一个字都没有多说。 就算天下修者对神秘莫测的天机门都是心存敬畏的,但百里凝云可不敬畏她沈衣雪,可是当时连一句警告的话都没有,这很不符合百里凝云一向针对沈衣雪的行事作风! 就好像在路上发生的那个小插曲,雪暮寒的态度一旦强硬起来,百里凝云的态度马上就发生变化,连针对都她都不敢了! 综合起来,沈衣雪得出的结论就是,百里凝云似乎奉了什么人的命令,一定要雪暮寒到丹药坊总部去。再联想到冷兴华的情况,依照雪暮寒对他的重视,只怕到了丹药坊,为了冷兴华就会对绝天神丹势在必得! 那么结果呢?雪暮寒就算得到绝天神丹,一定就能平安送到冷兴华手中吗?暗中操纵这一切,算计雪暮寒的人,能允许绝天神丹落到冷兴华手中吗? 一时之间,沈衣雪只觉得如坠冰窖! 而雪暮寒,他能看出百里凝云针对她的阴谋,能看出针对他自己的这个阴谋吗? 这么一想,沈衣雪觉得,还真有必要给雪暮寒开门,看他到底是没有看出这个阴谋来,还是已经有所察觉却是另有打算? 就在沈衣雪走到门边,准备打开房门让雪暮寒进来的时候,一个男子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小师弟,你怎么也会在船上?” 声音略带着三分惊讶,三分嗔怪,三分惊喜,还有一分慈爱。低沉而带着磁性的男子声音,温和儒雅,听在人耳中,有一阵如沐春风的感觉。 沈衣雪打算开门的手,一下子顿住,停在半空中久久没有落到门上。 接着她就发现雪暮寒的身影离开了门口,似乎迎着什么人走了过去,他的声音里也带着惊讶:“宗主师兄,你也来了?” “是啊!绝天神丹那可是传说中的东西,怎能不令人心向往之。”那声音似乎永远都是温和儒雅的,“倒是小师弟你,不是应该回宗门去看望师叔吗?怎么也跑到此处来了?” 雪暮寒再说什么,沈衣雪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她只觉得整个人都僵住了!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第八十三章  跳窗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宗主!师兄!凌飞宵! 这个以原铭真魂入剑的主谋!这个自己悲剧命运的始作俑者!这个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 沈衣雪以为,在她知道来人是凌飞宵的时候,她会愤怒到难以控制,她以为她会回忆起自己以前的种种惨痛,她以为她的心会充满怨恨。可实际上,她根本没有任何情绪。 脑海中一片空白,不悲不怒,不怨不恨,更没有那些凄惨悲伤的回忆,除了初始时候那一瞬间的震惊,什么也没有。 门外的两个人还在交谈着,那个温和儒雅的声音和雪暮寒略微清冷的声音交替响起,沈衣雪甚至可以想见那会是一副多么温馨和谐的画面:温和友爱的大师兄,恭敬谦和的小师弟,在那里互相诉说着别后的种种经历。 她甚至还会猜测,凌飞宵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否如他的声音一般温和儒雅? 当听到那个温和的声音含着一丝笑意问雪暮寒:“师弟,我记得,你从宗门出发的时候,还带了言智在身边。前段时间你的六师姐也是特意为了冷师叔的事情去寻你,如今为何一个也不在你身边?” “言智从安云城出发,赶回宗门去了。”雪暮寒的声音传来,“在安云城,师姐见安云城主的儿女资质尚可,准备举荐进入外门历练,又因为着急赶到此地,就让言智带着他们,先行一步回了宗门。” “那你六师姐呢?可有跟来照应着你一些?”凌飞宵字字真诚,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怎么没有看到她?” “回师兄的话,师姐留在点星楼。”雪暮寒的表现也恰到好处,自然不会说百里凝云没有通过丹药坊的测试,“准备接应你我。” 这句话说的,婉转得体,却让沈衣雪觉得有一道灵光闪过,待想抓住的时候,却是已经消失无影。 沈衣雪来不及细想,就听凌飞宵半是嗔怪半是含笑的道:“听说师弟上次还在点星楼收了个弟子,因着师弟没有回宗门,一直也不曾得见,如今……也被留在点星楼了吗?还是跟着言智一起回宗门去了?” 听着凌飞宵提到自己,沈衣雪忽然就想到,自己这个“弟子”“师侄”一直在房内偷听,居然没有出去拜见尊长! 就在自己房门口,说没有听到都是失礼之极! 总不能连自己师父的声音都没有听出来吧?既然听到了,怎么可以躲在屋子里装不知道?做为一个“弟子”,这架子也太大了吧? “她就在房中……”雪暮寒的声音,下面的话沈衣雪都顾不得听了! 怎么办?自己明明就在房中,却非得等着师长召唤才“姗姗来迟”,是否太失礼了些?除非自己根本不在房中! 沈衣雪的眼睛四处乱瞄,想着该怎样解释自己明明在屋子里却不主动出去拜见师长的问题。 说自己睡着了?没听到?那得显得自己多懒多蠢,显得雪暮寒多没眼光?连她自己都不信! 可是不然呢? 略带着腥咸气息的海风透过窗户进入房内,反而让她的心更焦躁。 窗户? 沈衣雪突然就有了主意:如果自己不在房间内呢? 丹药坊的门人给她安排的房间在二楼,如果自己从窗户跳出,就算不用真气,这个高度应该也难不住自己的! 想到此处,努力收敛了自己的气息,伸头往窗户外面瞧去。 还好,外面一个人也没有! 沈衣雪毫不犹豫,双足就踏上了窗棂,虽然明知道不能动用真气,但她还是意图下意识地让自己的混沌之气按照轻身的法诀在体内运行。 这一下,沈衣雪有了一个出乎她意料的发现,她体内的混沌之气,有一小部分不受船上大阵的影响! 就是这一丝丝的混沌之气,足够让她从二楼的窗户中跃下来而不惊动其他人。 双足一落地,沈衣雪顾不得去想其中的原因,环顾左右没有人看到,就急急地往船头的甲板上走去,也好装作自己不在房内。 “咦?哈哈!” 一个轻轻的笑声倏地钻进了沈衣雪的耳中,吓了她一跳! 连忙四下环顾,,沈衣雪突然就发现,有个人正在拐角处,用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看着自己。 那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穿了一件粗布麻衣,个头不高,面上黢黑,只有一双眼睛明亮异常,正在那里望着沈衣雪,似乎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沈衣雪突然就明白过来,自己在楼上的时候,根不看不到这个角度有人,但是自己一旦落地,就会马上被这人看个清清楚楚,而自己却因为一时紧张,没有发现对方。 不过,看对方有些好笑的眼神,显然是没有什么恶意的,她也就不太放在心上了,冲着对方略带讨好地一笑,转身就往甲板上走了。 甲板上的风更大,只能看到翻滚着白浪的海面,在瑰丽的夕阳下,闪耀着迷人的点点碎金。 沈衣雪本是为造成自己不在房内的假象才来到此处的,没有心思欣赏什么海景,却也一时看得出了神。 在初次听到凌飞宵的声音的时候,她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想,此刻反而是想起了很多往事。 她想起了自己的新婚夜,想起突然离奇消失的原铭,想起墨山村村的狰狞的嘴脸,想起了破面里的饥寒交迫,想起了车夫口中的腥臭,想起了春仙阁里被打的死去活来,想起独自一个人在麒麟峰顶一次次的摔下,想起…… 那一切恍然如梦,偏在这一刻清晰起来,而她的心却是异常的冷静平和,仿佛那是别人的故事。 沈衣雪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此刻梦才刚刚醒来。 暮色渐浓,海风渐冷,她不由瑟缩了一下身子,也许是该回去了? 此刻她早已经忘记了自己出来的目的,甚至临时性地忘记了雪暮寒和凌飞宵。 “衣雪!” 雪暮寒焦急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唤醒了仍处于半迷蒙状态的沈衣雪:“你不在房间里好好待着,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让人好不担心!” 他的语气中带着小心翼翼的责备和关切,见她单薄的身子在海风中微微发抖,想也不想就脱下自己身上的大氅,一下将沈衣雪裹了个严严实实:“快回去!天色已晚,海风太凉了。” 沈衣雪一怔,惊讶于雪暮寒突然溢于言表的关切,似乎超出了一个师父应该关心的范围呢。 只是马上她就恢复了正常,也许是他心里觉得亏欠自己吧,所以才会有如此举动,自己又何必自作多情,说出来徒惹尴尬呢? “只是突然想看大海,没想到反而连累师父担心了。”沈衣雪低了头,轻轻的说道,“还请师父责罚。” “你……”雪暮寒被她这句话弄的,突然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想到自己站在她房门口的犹豫不决,乍然见到自己师兄时的提心吊胆,推开房门之后,看到房内空无一人的失落担心,雪暮寒看着她,目光中混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看到她被海风吹得略显苍白的小脸有了一丝血色,雪暮寒也不急着回去,脚步缓慢,声音中带了一丝伤感:“衣雪,你一定要和师父如此疏远么?” 沈衣雪怔了怔,显然没有想到雪暮寒说了这样一句话出来,再看到他眼中浓浓的悲伤,一时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雪暮寒说完这句话之后,自己也后悔了,只是话已出口,再也收之不回,他也只能心中忐忑地移开了自己的视线,不敢去看那双清澈却幽深的眸子, 许久,沈衣雪才轻轻笑道:“师父说笑了,弟子哪里有疏远师父?” “你……”雪暮寒呆呆地看着她,没有想到最后她说了这样一句话出来,一时之间,每个字都如钢刀一般,刺进了他的胸膛! 他只觉的得心口似被什么东西堵住,闷得厉害,那种呼吸凝滞的感觉渐渐蔓延全身,让他四肢发软,一时间都要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她心里果然还是在怪他! 雪暮寒连走路都忘记了,脑海中只有这一个念头,呆呆地望着她快要离开自己视线的背影,只觉得那个身影遥远的就像在另外一个空间。 因为在丹药坊的大船上,各个大小门派的人都有,可能没准就会遇到自己的对头什么的,所以一般很少有人出自己的房间,就怕遇到了万一忍不住坏了丹药坊的规矩。反正不过是一天一夜的航程,对于一个修者来说并不算什么,在自己的房间静坐就好了。 所以,甲板上就只有雪暮寒和沈衣雪,倒也不虞被人看到名满天下的雪暮寒如此惶然失态。 只是,想到凌飞宵,雪暮寒还是替沈衣雪担心,他担心凌飞宵看出什么端倪,更担心沈衣雪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 冷冷的海风吹来,雪暮寒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连忙追了上去:“衣雪,等等!” 沈衣雪闻言顿住,回头才发现雪暮寒根本就没有跟上来,不由心中诧异,自己这个师父在想什么,怎么会突然如此出神? 难道就因为自己的两句话?不应该吧? 雪暮寒刚追了上来,正准备说话,忽然一股少年的声音传来:“暮寒师叔,这位就是衣雪师妹吗?” 第八十四章  凌飞宵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少年十七八岁的样子,身上的衣衫很是普通,却有一种挡不住的锐利光芒,整个人站在船舱门口,就像一柄出鞘的宝剑,寒气森森,锐利逼人! 雪暮寒的脸上变了一变,连忙收敛了情绪,上前一步,拦住沈衣雪与少年之间,整个人恢复了淡然清冷:“原来是破山师侄。” 说完才向对方道:“有劳师兄挂心了,这个正是我新收的弟子沈衣雪。” 复又回头,声音变得严肃:“衣雪,快来见过你破山师兄,他是你大师伯的入室大弟子,以后你还少不得要他多多关照。” 大师伯!不就是说的凌飞宵吗?眼前这个名为破山的少年,居然是凌飞宵的大弟子! 经过刚才自己独自在甲板上回忆往事,此刻沈衣雪的心境已经平复了很多,面对破山这个凌飞宵的大弟子反而十分平和:“沈衣雪拜见师兄。” 说完轻施一礼,自然地退到雪暮寒身后。 原来,在雪暮寒敲门半晌未果之后,凌飞宵和雪暮寒都觉得有些奇怪,雪暮寒更是心中大惊,忍不住动用了自己的神识。 因为他的神识比一般人强大太多,就连天机门的阵法也不能完全抑制,只是他一直觉得用神识来窥探自己的弟子有些不合情理,此刻却是再也顾不得了。 谁知道,结果却是发现沈衣雪根本就不在房中,一时就怔在了那里,直到凌飞宵提醒他,他才回了神,准备去找。 毕竟是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凭空消失的,应该是提前出门去了。 凌飞宵一边安慰雪暮寒,说着:“师弟莫急,你我早该想到了,你看中的弟子,怎么可能如此失礼,若是听到你我在外面对话,必然是会出来拜见师长的。一直不肯出来,应该是早就不在房中。” 雪暮寒脸色难看,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好凌飞宵十分关心地提出帮着寻找,他自己不便出来,便叫来了自己的大弟子破山,帮助雪暮寒一起寻找。 破山本是孤儿,自小便由凌飞宵养大,自然对凌飞宵奉若神明,一言一句也不曾违抗过。但是并不表示他就对突然无故失踪的沈衣雪也没有意见,因此在见到沈衣雪之前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怨气的。 不过此时再看眼前的少女,媚态天然,进退有礼,心中的怨气也就消了大半,只是他似乎天生不会笑,虽然不再对沈衣雪不满,说话的语气却还是冷冰冰的:“不必多礼。” 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他给沈衣雪的印象就是冷,不同于雪暮寒的清冷,他的冷是一种金属般的刚硬的冷。如果不去看他,你会感觉更像是一把出鞘的剑立在身边,冷,硬,锐利,寒气迫人。 而凌飞宵却是一个几乎完美到极致的男子。 他的实际年龄应该比雪暮寒要大不少,外表看上去却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岁月在他的脸上,只留下了关于成熟男人的魅力,目光温和柔润,平易近人,言谈举止间儒雅风流,一派潇洒的君子风度。 在他的眼睛中看不到一丝宗主的高傲和盛气凌人,对待他人态度谦和有礼,偏偏还让人不能生出轻慢之心。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行容他,那就是:完美。 至少沈衣雪是这样觉得,如果不是知道,他是抓了原铭一心取得轩辕剑残魂的主谋,沈衣雪一定会以为他是这天下最谦逊有礼,最风度翩翩的男子。 他的话不多,也没有像百里凝云一样对沈衣雪各种看不惯,就好像一个最慈祥和蔼的长者见到了晚辈,亲切而不失分寸。 凌飞宵只是简单问了沈衣雪的名字,年龄,修为如何,别的什么也没有问,既表达了自己的关切之情,又不让人觉得在追根究底。 “这里不是我们剑宗宗门,一切从简就好。”凌飞宵的言语让人如沐春风,“待回了宗门之后,再给衣雪补上入室弟子该有的仪式,小师弟意下如何?” “多谢宗主师兄。” 沈衣雪自从跟着雪暮寒进了凌飞宵的房间之后,除了行礼,简单回答了着凌飞宵的问题,就老老实实站在雪暮寒身后,扮演她乖弟子的形象。听着雪暮寒和凌飞宵在那里言语客套。 由修者一下子成了普通人,自然也就有了普通人的需求,四个人一起用了船上提供的饭菜,凌飞宵自然地让沈衣雪也跟着坐了下来,和破山一起,坐在二人的下首。 凌飞宵含笑向雪暮寒半开玩笑道:“给小师弟唯一一个入室弟子接风,用的居然是丹药坊的饭菜,我剑宗可是大大的丢脸了,哈哈!” 雪暮寒和沈衣雪都配合地跟着笑了起来,只有破山还是那副冷冷的表情,只是沈衣雪注意到,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看凌飞宵的眼神透着深深的崇敬。 沈衣雪怎么也想不明白,破山怎么就会对凌飞宵崇敬到几乎是奉若神明的地步。 接下来,凌飞宵与雪暮寒就谈论着一些宗门内的事情,沈衣雪和破山就在下首陪着,听着。 凌飞宵却从不曾让沈衣雪有受冷落的感觉,偶尔问她一半句人界的奇闻趣事。 最后,话题终于是转到了绝天神丹上面。 凌飞宵脸色严肃起来,正色道:“冷师叔已经是时日无多,小师弟,你不要告诉师兄,你到丹药坊纯粹是为了凑热闹的。那样就别怪师兄我瞧你不起” “是,师兄。”雪暮寒也没有否认的意思,“若非出世的是绝天神丹,只怕现在暮寒还在赶往宗门的路上。” “这才是我认识的雪暮寒。”凌飞宵赞赏地拍了拍雪暮寒的肩膀,大笑着点头,“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冷师叔他从小最疼的就是你,更可以说对你有再造之恩,你必然是不会错过此次机会的。” 接着,凌飞宵看了一直恭敬聆听的沈衣雪和破山,开始讲述雪暮寒与冷兴华之间的种种过往。 关于雪暮寒和冷兴华之间的事情,雪暮寒曾经告诉过沈衣雪,所以沈衣雪是知道一部分的。只是,明明是同样的故事,听凌飞宵讲来,竟然比听雪暮寒当初所言更加让沈衣雪动容。 沈衣雪也不得不佩服凌飞宵的口才,竟然能把事情讲得比当事人还要感人肺腑,荡气回肠。她甚至看到,雪暮寒的眼睛中,泛起了盈盈的泪光,被他别开脸,悄悄拭去。 而破山,却还是那副冷硬的表情,在看着凌飞宵的眼神中竟然多了五分孺慕之思。 沈衣雪觉得,如果大限将至的人是凌飞宵,那么破山肯定会比雪暮寒做的更加仁孝。估计让破山以他自己的命去换凌飞宵的命,他也会毫不犹豫。 凌飞宵在讲完之后,目光就转到了沈衣雪和破山的身上:“你们两个记住,一定要以自己的师父师叔为表率,做一个大孝之人,明白吗?” “弟子谨遵师父教诲!” 破山干脆离座向凌飞宵跪了下去:“弟子一定以师叔为表率,将来为师父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见他如此,沈衣雪也不好再坐着,也只得学着破山离开座位,表了自己的决心。 凌飞宵欣慰的点头:“好好好,都是好孩子,快起来。” 说完又嗔怪的道:“都说了现在出门在外,一切从简,哪里来得这么大礼!” 说完一手一个,竟然亲手来扶二人,一把将破山拉起。而沈衣雪毕竟是女子,凌飞宵不好太多亲近,因此只是出手虚扶了一把。 雪暮寒见自己的宗主师兄去扶沈衣雪,心中着实捏了一把冷汗,但见对方并没有真的去扶,也就松了口气,提起的心也跟着稍稍放下了一些。 之后,凌飞宵正色向雪暮寒道:“不瞒师弟,冷师叔的情况实在的不容乐观,只怕撑不到两个半月。” 雪暮寒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几乎是有些失态的抓住了凌飞宵的手:“师兄,不是说还有三个月吗?” 凌飞宵叹息一声:“小师弟,你糊涂了吗?你算算从你得到消息,到今日多久了?” 雪暮寒一怔,算起来自己从出了天魔宗赶路,又在安云城逗留,然后再赶往断念崖,消耗的时间只会比般个月多,不会比般个月少,凌飞宵说两个半月,都是在宽慰他的心了。 颓然地松开了凌飞宵的手,雪暮寒久久不语,就在沈衣雪以为他会痛哭出来的时候,雪暮寒突然又坐直了身子:“师兄,你此来也是为了绝天神丹,是吗?” 凌飞宵点点头:“不错,我也是为了冷师叔才来的。” 他轻轻叹息一声,目光有些悲哀地望着雪暮寒:“我一直让你六师姐催你早日回来,也不知她的如何办的差事!本来若是你在宗门内,我是不会走这一趟的,只是你又迟迟没有回音,为冷师叔,我也只能走这一趟了。” “暮寒,你是知道的,咱们师兄弟七个,除了我,就是你的天资最好,修为最高,和冷师叔的关系又最亲密,所以你来求取绝天神丹是最为合适不过的了,可是……”凌飞宵犹豫了一下,才继续道:“我没有想到,你会直接赶来断念崖。” 雪暮寒的头重重地垂了下去,神情是说不出的懊悔:“都是师弟的不是。” 第八十五章  困境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看雪暮寒的表情,沈衣雪就知道,雪暮寒现在有多么后悔! 甚至,沈衣雪觉得,雪暮寒已经后悔带着她上路,后悔没有听百里凝云的话,安排她跟崔言智回宗门,或者没有半路丢下自己赶路了。 沈衣雪不得不佩服凌飞宵,只是这么简单的几句话,就离间了雪暮寒与自己的关系,让雪暮寒完全地倒向了他那一方。 想到此处,沈衣雪心中悚然,对于凌飞宵又有了新的认识。 就听凌飞宵继续道:“不过,这样也好,既然小师弟你赶来了,我就不凑这个热闹,全力助你求取绝天神丹就是。” 此言一出,不但雪暮寒感动地热泪盈眶,就连一直冷硬着脸的破山也失声道:“师父,不可!” “绝天神丹对师叔祖重要,对师父你不也很重要吗?”破山倔强的目光迎着凌飞宵的目光,“你应该和师叔公平竞争!” “住口!” 凌飞宵气的一张脸都涨红了,扬起手来想要打破山,却又硬生生忍住:“休得胡说,我本了就是代替你七师叔来的,既然你七师叔到了,我自然就该辅助于他!” “破山,念在你我师徒一场的情分上,这次我就当没有听见!”凌飞宵冷声道,“若是再让我听见你说一个字,就立即逐出师门!!” 说完,凌飞宵重重地叹了口气,用失望的眼神看着破山:“你,出去吧!” 雪暮寒也微微动容,的确,绝天神丹对于一个高阶修者有多么重要,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凌飞宵会意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只是,为了师叔,他也不会退让,因此连忙劝说凌飞宵,让其打消刚才的念头,谁知道。凌飞宵竟然十分郑重地道;“小师弟,你不必多说,冷师叔要紧,我是不会与你争夺绝天神丹的。若是此刻我有半句虚言,” 说着话的时候,凌飞宵竟然站起身来,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我凌飞宵在此发誓,若是与师弟雪暮寒争夺绝天神丹,就让此事以后成为我的心魔,永远不得飞升神界!” 这可是修者最毒的誓言了,比说什么五雷轰地天诛地灭要狠毒多了,一般修者是轻易不会发下如此誓言的,因为一旦违背,很大可能就还真的成为自己的心魔! 破山急的脸都红了,想要去拉凌飞宵,却被对方的目光生生吓得停在了原处,不敢越雷池一步。 雪暮寒也没有想到,凌飞宵竟然发下如此狠毒的誓言,不由楞了一下,随后立即上前阻止:“师兄!” 凌飞宵却是一脸宽容的笑了笑,安慰性地拍了拍雪暮寒拉住自己的手,一转头却又怒瞪着破山:“破山,你可知罪!” 破山一下子低下头去:“师父……” “师兄弟之间本来就应该互助互爱,何况冷师叔祖只是和你七师叔更为亲近了些,又不只是他一个人的师叔。”说到此处,凌飞宵居然俏皮地冲着雪暮寒眨了眨眼睛,看得沈衣雪都有些忍俊不禁,“为你们的师叔祖求取丹药,也是我的的分内之事。” “你是为师父从小看大的,名为师徒,情如父子,我对你师叔祖之心,就如你对我之心,你可明白?”凌飞宵看着破山的神情严肃起来,“若有人拦着你,不让你为师父尽孝道,你又会作何举动?” “弟子――” 破山只说了两个字便再说不出话来,因为不论他如何回答都不对,一时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回答,接着便慢慢垂下头去。 凌飞宵叹了口气,声音转柔:“好了,不要再让为师听到忤逆之言,此事到此为止!” 直到破山低低应“是”之后,凌飞宵才让他站起身来。 那情真意切,大义凛然,一心维护师叔的好师侄形象,看得沈衣雪都几乎要被感动了。 再看雪暮寒,原本感动的眼泪都要流了出来,此刻却又恢复了清冷,向着凌飞宵客套了几句,就开口告辞离开。 沈衣雪自然要跟雪暮寒一同离开,她和雪暮寒被安排在了二层,而凌飞宵与破山则是被安排在了三层。 看着空荡而寂静的过道,再看看走在自己前面的雪暮寒,沈衣雪禁不住低声嘀咕了一句:“不是应该会有很多人去往丹药坊吗?怎么这么安静?” 雪暮寒的声音也不高:“因为各个宗派的人都有,保不准出了房门就会遇到仇家,大家谁也不想在天机门的地盘上惹事,又担心仇人相见,控制不住,所以一般不会出来,省得招惹事非。” “哦。”沈衣雪点点头,这倒也在情理之中,大家都是冲着绝天神丹而来,能不生事就尽量不生事,管不住自己的情绪就管住自己的腿好了。 她点点头,随即又皱起眉头,想到凌飞宵师徒,明明在三层,怎么就跑到二层来“恰巧”遇到了雪暮寒? “那师父,你是如何遇到宗主师伯的?”沈衣雪一脸迷惑,“你知道宗主师伯也会来?” 雪暮寒下意识地摇头,然后脸色一变,以目光示意沈衣雪噤声,拉住她匆匆几步,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沈衣雪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本能地想要争扎,却发现对方力气大得惊人,根本挣脱不得,一下就被带进了对方的房间。 “师父……”沈衣雪莫名其妙地看着雪暮寒,等着对方给她一个解释。 雪暮寒却示意她暂时坐下,自己则再一次释放出了自己的神识。 因为船上阵法的缘故,所以雪暮寒的神识范围缩小很多,但是延伸到三层的房间还是不成问题的。 沈衣雪一脸懵懂,眼睛中全是迷惑,心中却是雪亮:这个凌飞宵的表现太过了,让刚刚对他产生信任的雪暮寒也起了疑心,所以才会想要以神识窥探对方。 雪暮寒发现,破山依旧还是凌飞宵的房间里,甚至还跪在地上没有起来,就听破山的声音:“师父,你就是不和师叔争绝天神丹,又何必发如此毒誓?” 接着是凌飞宵的声音:“还不是因为你!若不是你说出让师父求取绝天神丹的话来,师父也不想发毒誓,反而伤了与你小师叔之间的情分。破山,你若是真心为师父好,以后就不要再说出如此话来,全力帮你小师叔得到绝天神丹,就是帮师父了,明白吗?” “弟子不明白!”破山的声音有些委屈,却仍然倔强。 凌飞宵似乎被他的执拗给气到了,声音里也带着怒气:“你是真想要师父赶你回宗门是吗?是绝天神丹重要,还是师兄弟之间的情分重要?你连这个也想不明白吗?” “师父,弟子……”破山还要争辩,却被凌飞宵打断,“你师叔祖大限将至,急需绝天神丹续命,可是师父却正值壮年,离大限之期还远着呢!事情要分轻重缓急!” 凌飞宵似乎气得不轻,停顿了半晌继续道:“师父以后时间还长,说不定在有生之年,还会再次遇到绝天神丹出世,又何必非得和你师叔抢这一颗?凭白伤了师兄弟之间的情分。” 说完他又是重重地叹息一声,语气变得萧索:“该说的,师父都说过了,若你还是想不开,就通知丹药坊,请他们准备小船,你就此离去吧!” “师父……”破山的声音有些哽咽,只说了这么两个字就没有了下文。 凌飞宵的声音,始终没有再响起,就像是入定了一般,最后破山恭敬而低微的声音传来:“弟子告退!” 就算是无法运行真气,作为修者的直觉还是都有的,所以雪暮寒也不敢过于接近,只是远远地感应凌飞宵与破山的交谈,并不敢去感应二人的表情变化。 虽然不知道凌飞宵的表情变化,雪暮寒却可以从他的字里行间听出了情真意切,毫不作伪。 从雪暮寒微微懊恼的表情,沈衣雪就知道,雪暮寒已经后悔以神识窥探凌飞宵的事情了!当雪暮寒面色十分难看地叙述了凌飞宵与破山之间的对话,沈衣雪就知道,雪暮寒已经完全信任了凌飞宵。 沈衣雪犹豫了,她不知道还应不应该再把自己的怀疑告诉雪暮寒,毕竟现在的雪暮寒,不说对凌飞宵信任有加,但是也正处于对凌飞宵的愧疚之中。 尤其是凌飞宵几乎是一口一个“师兄弟情分”,更是让雪暮寒对凌飞宵的举动心存愧疚,若是此时自己再说出怀疑的话来,只怕是会引起雪暮寒的反感。没有看到,凌飞宵为了“师兄弟情分”,都准备把破山赶走吗? 凌飞宵的举动看似无意,难保没有暗示雪暮寒的意思。 分明只是初次见面,沈衣雪却觉得,凌飞宵不费吹灰之力,就离间了雪暮寒与自己的关系,将自己逼入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困境。 这本来就是一个她无法企及的世界,修者的贪欲将她无情卷入!而她,偏又有一个强大无匹的对手,不论是地位,身份,修为,心智,都是她远远不及的! 只是,已经到了现在,她还有退路吗? 就算她想退,只怕她的对手也不肯给她机会! 若无法退,那就只剩下了――前进! 第八十六章  老者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心中明白,不管自己现在说什么,只怕雪暮寒都是听不进去的。 好一句“师兄弟的情分”!只怕就连远在点星楼的百里凝云也跟着沾了光,别说自己怀疑凌飞宵,估计就算是怀疑百里凝云什么,雪暮寒也会先审视她自己的居心。 雪暮寒与她离心,对于沈衣雪来说,真的是大大不利的一件事情。 将来到了剑宗,若是雪暮寒与她有了嫌隙,遇事不肯信任她,回护于她,她便连一个可信任的人都没有,完全可以说是孤军奋战,没有任何外援。 若是心中畏惧,就此消失不见,不去剑宗,只怕凌飞宵就要疑心到她头上,她就又成了不打自招,一下子成了剑宗公敌,她还能去哪里? 修真界号称五大宗门,天机门不问世事,圣兽宗式微,弥勒宗与剑宗交好,只有天魔宗与剑宗敌对。但是剑宗却是相当于占了三分之二的天下,就算夜流觞肯为她一人得罪两大宗门,他宗门内的其他人呢?也肯吗?她总不能因为自己而让夜流觞落个众叛亲离吧? 何况,就此退缩,不去追查原铭的下落,不去向剑宗报复,她做不到! 沈衣雪看着雪暮寒,终究是选择了什么也不说。 不能说的时候,就不说。 “宗主师伯真是胸襟豁达之人,衣雪不及。” 沈衣雪最后说了几句场面话给雪暮寒听,表达自己对凌飞宵的敬重之心云云,然后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师父,船上不是有天机门的阵法吗?为何你还可以以神识查探四周?” 雪暮寒原以为她会说凌飞宵虚伪做作之类,或者能引起自己怀疑凌飞宵的话来,没有想到她居然问起这个,准备好的满腹草稿都没有用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呆了一呆才道:“啊,这个啊,我也说不清楚,不过也不是完全可以使用,只能在很小的范围之内,不像在正常情况下……” “正常情况下你的神识能够扩散多远啊?”沈衣雪的眼睛亮晶晶地,一脸的羡慕。 “在天魔宗你被枯蝉抢走肉身,我与夜流觞合作,一直感应到了五百里左右。”雪暮寒似乎是回想起了当时的情况,看着沈衣雪的目光柔和起来,“若是只有我自己,大概也就三百里吧?不过在这船上,却只能感应到三五丈的样子。” 雪暮寒忽然就想到了在天魔宗的时候,那个时候,她还是全心地信任着自己的吧? 他突然心中就是一阵失落。 “原来天机门的阵法如此厉害。”沈衣雪诧异的瞪大了眼睛,望着雪暮寒,却不去注意雪暮寒脸上明显的回忆和失落,笑道,“不过师父更厉害!” 其实,关于雪暮寒的神识感应,她上次在点星楼的时候就领教过一次,明明真气受到限制,居然还能感觉到自己从镜中窥视的目光!当然这个她是不会对雪暮寒说出来的。 “那个……师父,”沈衣雪随即有些别扭地又问道,“你也是用神识感应到我没有在房中吗?” 雪暮寒点头,毕竟是以神识窥视女弟子的房间,有些难以启齿,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连忙解释道:“当时实在是情非得已,过于担心你才出此下策。” 说到此处,忽然想起,自己以神识感应沈衣雪房间的时候,凌飞宵是在场的,当然凌飞宵也就知道自己神识没有被阵法完全限制的事情,那么…… 自己刚才听到的凌飞宵与破山的对话,还有多少可信度? 一念及此,雪暮寒觉得自己背上冷汗都要下来了,凌飞宵到底是真心助自己求取绝天神丹,还是另有所图?他觉得自己一时如坠五里雾中,怎么也看不分明。 沈衣雪当然察觉到了雪暮寒的神情有异,却不准备在此事上纠缠下去,继续自己的问题:“不过,弟子要是休息的话,师父……?” 下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却带着疑问的语气,雪暮寒忽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一下红了脸:“都说了那是迫不得已,你还胡思乱想什么?我是你师父!” 这个丫头居然问自己会不会一神识窥探她休息?自己在她眼中竟是如此无礼的人吗? 看着雪暮寒一脸的羞恼,沈衣雪突然就想起了历劫来,那个总是面无表情,却在天魔宗被夜天隐羞得红了脸的和尚。 自从自己跟着雪暮寒离开天魔宗以后,他似乎只在自己陷入心魔的时候出现过一个晚上,就再也没有了踪迹,也不知现在在何处,在做什么? 只是一瞬间的失神,沈衣雪马上就恢复过来,也不去管雪暮寒此刻的心思有多乱:“那天色已晚,弟子告退了。” 说完也不待雪暮寒同意,直接就退出对方的房间,直接回到了对面自己的房间里。 这就走了?雪暮寒忽然好想沈衣雪可以回一次头,没有任何原因地回一次头。然而,他看到的只是被房门掩盖的背影。 想到刚才沈衣雪看自己的眼神,竟然有一丝的留恋和添蜜,让雪暮寒的心中一荡,竟然涌起了别样的情愫。 然而,很快地就被浓浓的失落代替,从她一开始进到自己的房间来,就是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结果却只说了这么几个字,显然是感觉到了自己的转变,才把想说的话又硬生生忍了回去。待自己再次想听的时候,她却完全没有了说的打算。 她这是不再信任自己了吗? 这个念头一出现,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心就好像被极细的长针深深的刺了进去,一直疼到了灵魂深处! 再想到,她与自己之间,尚且存在着关于崔言智的种种误会,他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时间来解释,现在居然又添了新的误解! 是他忘记了,她过于的敏感! 想到她临走之前说过的自己神识的问题,想来只是单纯地不想自己以神识去窥探她,不然为何连他都怀疑到了凌飞宵,而她却只字不提呢? 是她不信任自己了吗?还是她不在乎了? 哪一个答案,都不是雪暮寒想要的!雪暮寒甚至想,如果自己神识可以看到她内心真实的想法该多好! 如果再以神识察探一次,凌飞宵又会是何种情境呢?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压制不下去,不知为何,雪暮寒此念一生,竟然真的有了一种以神识感应她睡姿的冲动。 是美好旖旎,甜香诱人的?还是如婴儿般的纯真不设防?雪暮寒一时想得居然出了神。 许久,他才如大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却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她的自己的弟子,而自己是她的师父,怎么会胡乱幻想她的熟睡的模样? 雪暮寒强行收敛了心神,望着对面紧闭的房门,却又禁不住一阵失落,同时心中升起疑问:她到底是想到了什么,或者发现了什么才想告诉自己的?自己突然转变的态度,令她欲言又止,也不知她该多么伤心! 雪暮寒觉得,自己的心,彻底乱了! 他想再次以神识窥探,却发现自己的神识无论如何也散发不出去了,想必是船上丹药坊的人发现了自己前两次的举动,加强了阵法的作用。 不但雪暮寒感觉到了阵法被加强了,就连沈衣雪也感觉到了! 沈衣雪并不是真的想要回房间休息,她之所以说出雪暮寒神识的事情,就是不想对方再次以神识窥视自己,万一发现自己不在房中就麻烦了。 所以她是先以言辞阻止了雪暮寒的念头,然后回房间准备再次跳窗户。 狭窄的房间让她气闷,这次她是真的想要去甲板上看看夜色中的大海,不为别的,只为疏散自己胸中的一团闷气。 若是从房门出去,只怕无法不惊动对面的雪暮寒,所以她再次选择了窗户。 结果,她就很悲催地发现,她的混沌之气被完全限制住了! 换言之,这一次,她是真的要硬生生地从二层的窗户中跳下去了! 今天下午那次跳窗户是情势所逼,迫不得已,可是今天晚上她却是抱着散心的态度跳的,心境不同,跳起窗户来的劲头自然也是不同的。 你让一个人跳窗户逃命,别说二楼,三楼也照样;可是若是让一个人跳窗户去欣赏风景,可能一楼也不想翻,因为情况不紧急,走门就可以了,何必费那个力气? 沈衣雪现在就属于后一种情况,早知道如此她还不如走门呢!开门声音轻点,走路脚步轻点,也未必就会惊动雪暮寒啊,雪暮寒现在想来正在头疼他师兄的问题,应该不会有心思留意她有没有溜出房间的吧? 沈衣雪后悔啊! 没有等她来的及后悔,她就落在了一床厚厚软软的垫子上,接着一个苍老的声音戏谑地道:“女娃娃,丹药坊在船上分给你的房间没有门吗?为何总是让我看到你跳窗户?” 沈衣雪晕晕乎乎的爬起来,就看到,今日下午那个老者,正笑嘻嘻的在垫子下面望着自己! 第八十七章  酒醉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夜色中,老者的眼睛似乎比天上的星子还要晶亮,闪着慑人的精光。 他面色本来就黑,在夜色中更是黑得让人分不清到底是脸黑还是夜黑,反而让两排白牙异常醒目。 垫子软而且厚,沈衣雪只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才有些迷糊,待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居然是毫发未损。她也不急着下来,就坐在那垫子上,颇为好奇地打量着对面的老者。 “我说,你这女娃,快些下来,莫要耽误我老头子的正经事!”老者对于沈衣雪的举动有些不满,一连声地催促着。 沈衣雪听得好笑,歪头仰首着老者:“前辈在此是……” 谁知那老者根本不理会她,继续催促道:“你不下来?待会儿被老头子我的棺材砸到,可不要哭鼻子啊!” 什么棺材?天上还会掉下棺材来? 沈衣雪一脸迷糊地望着对方:“前辈,哪里来的棺材?” “天上不是会掉馅饼吗?”老者的言语虽然荒诞,沈衣雪却感觉到了其中的一丝冷意,“穷苦人盼着天上掉馅饼,富贵人盼着天上掉金子,我老了,就盼着老天给我掉一副好棺材,好让我不至于暴尸荒野,这有什么不对?” 沈衣雪一怔,突然就想到,背后的船舱里,不知道有多少修者,在跃跃欲试,想要在明日得到绝天神丹,不就和普通人眼巴巴到盼着天上掉馅饼一个德性吗? 普通的盼着天上掉馅饼掉金子,不过是想不劳而获罢了,修者想得到绝天神丹,也不过是想不必辛苦修炼就达到别人无法企及的高度罢了,本质上来说,还真是没有什么区别。 一念至此,沈衣雪讶然发现,老者的话虽粗陋,其中的道理却是一针见血,直刺人心。 因为阵法的原因,沈衣雪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修者还是普通人,但也不敢存轻慢之心,慢慢从垫子上下来向着对方躬身一礼:“小女子沈衣雪,多谢前辈,请问前辈……” 孰料,那老者冲她摆摆手:“不过萍水相逢,你也不必问我姓名,若是愿意,叫我一声‘老头子’便是。” 沈衣雪又是一怔:他居然连姓名也不肯透露,心中诧异之余,好奇心大起。 只是,老者的性情似乎古怪了些,令沈衣雪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沉吟半晌,她干脆也学着老者的样子,半仰着头,望着深邃的夜空,口中却道:“既然天上什么都能掉下来,那就让衣雪也跟着见识一下,如何?” 老者个子不高,甚至比起沈衣雪这个女子来还要矮上一分,看向沈衣雪的时候还得微微抬头,若是普通人,听说他在此等着掉棺材,只怕是要嫌晦气,立刻离开,若是修者,估计也是嗤之以鼻,以为他是个疯子,不予理会,可看这个小女子,居然一脸认真地在那里仰首望天,一副认真的表情。 “你……信?”老者看着沈衣雪的目光十分诧异,直瞪了对方半天才说了这么两个字出来。 “我为什么不信呢?”沈衣雪想到背后船舱里的人们,心中忽然觉得讽刺而可笑,“那么多人都信了,也不差我一个不是?” “何况,”沈衣雪顿了顿,这才继续说道,“只是一副棺材而已,比掉什么逆天的丹药容易太多。掉丹药都有人信,何况一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棺材?” 老者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沈衣雪跳下来的窗户:“你不也是?” 沈衣雪摇摇头:“本来,小女子是不信的,信的,是带小女子来的人。” “你不信?”老者的眼睛更加明亮,盯着沈衣雪就好像她脸上开出花朵来一般。 “所谓的‘绝天神丹’,也不过只有一颗。可是,这船上只怕不是一个人吧?怎么就会那么巧被自己得到?还不是抱了那一丝侥幸?” “女娃娃,既然你懂得其中的道理,为何还要跟着你的师父来此?”老者继续追问,“你该劝你的师父也就此离去才是。” 沈衣雪苦笑:“若是我劝得住,又怎么会来跳窗户?” 这次轮到老者楞了:“若是你师父对你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为何还要收你这个弟子?” “唉!”沈衣雪叹了口气,心里觉得,虽然这个老者素不相识,却不但对自己没有丝毫恶意,而且似乎还想借机提醒自己什么,自己倒也不妨把他当做倾诉的对象,倒倒苦水。毕竟雪暮寒态度的转变,并不是完全不影响她的心境。 这样想着,沈衣雪也不看老者,慢慢道:“其实,我师父本来也是不信的,只是他有一个大限将至的师叔,由不得他不信!” 老者还是有些不解:“既然是你的师叔祖,你不也应该相信吗?” “本来的确如此。”沈衣雪继续望着海面,“只是,我们师徒一路赶来,似乎总是处于别人的算计之中……” “算计?”老者再次一楞,“算计什么?” “算计我师父的一片孝心。”沈衣雪叹气,“我不是不信绝天神丹,也不是不信师父没有得到神丹的机会,我是怕到时候会为他人作了嫁衣。费尽心力一场空!” “到时候,只怕是少不了反目争夺的把戏,还不如不来此处!”沈衣雪的目光从海面移到夜空中,看着那璀璨的星子,“所以还是不信的好!” “为他人作嫁!为他人作嫁!”老者似乎被这一句话触到了什么心事,不停地重复着这几个字,直到声音越来越低。 老者久久无语,最后也不知过了多久,才重重叹息一声,也抬头望望天空,皱眉道:“等了这么久,天上不但没有给我掉我想要的棺材,反而掉了你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女娃娃。” 他自嘲地笑了笑,声音中充满了莫名的伤感:“若是我还是个英俊的少年郎,少不得要把你娶回去做老婆,如今……” 此言乍听十分孟浪无礼,沈衣雪却从中听出了惋惜和无奈,还有深深的不甘。因此不但不介意,反而笑了:“如此可真是小女子的运气了!” 老者看着沈衣雪,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突然道:“既然你阻了老头子我等着掉棺材,干脆陪我喝两口,如何?” 沈衣雪一呆,沈言虽说对她宠爱有加,这方面却是管她甚是严格。因此还真没有喝过,在圣兽宗那次又险些遭人暗算,因此不说深恶痛绝,也是心有余悸。如今让她和一个陌生的老者饮酒…… 不过她又看老者的眼神分外清明,也许真的只是单纯地想要发泄心中闷气,就如她会向老者诉说心中苦闷一样,又不忍拒绝,因此立刻又展颜一笑:“好啊!” 老者没有想到她回答的如此干脆,一时反而楞了:“你连绝天神丹都不信,反而相信我这老头子?” 沈衣雪眨了眨眼睛,一瞬间竟然把天上星子的光芒也夺了过来,她略带着顽皮地一笑,对着老者就好像对着沈言的感觉:“您老人家可比绝天神丹可信多了!” “哈哈哈……” 老者闻言大笑,这是沈衣雪第一次见他如此爽朗地笑出声来,也不由被那笑声感染,跟着微笑起来。 笑过之后,老者似乎才觉得有些不妥,自言自语道:“在这里会影响其他人哈!” 转头向沈衣雪道:“女娃娃,今日你跳了两次窗户,可想爬一次窗户?” 说话的时候,他随手指了身后的一个窗户,沈衣雪一看,不由失笑,竟然是正对着自己房间窗户的房间!也就是说,老者的房间正好在她的房间下面! 她虽是女子,好歹跟着雪暮寒也学过些轻身功法,虽然此刻真气不能运用,但身子仍旧要比一般人敏捷,因此毫不费力地就翻了进去。 老者笑吟吟地看着,也不去管脚下的垫子,竟是转身向着船舱的门走去,嘴里还嘟囔:“我老人家岁数大了,腿脚不灵便,就不跟着你这个年轻女娃学爬窗户了。” 沈衣雪看得大是郁闷:明明她也可以走门的!这老者又不是雪暮寒,自然不会管她许多,走门能影响了谁?她怎么就认准了窗户呢? 老者一进来就发现了沈衣雪憋屈的模样,指着她又是大笑了一回,这才取了两个酒葫芦出来,又取了两只茶杯,每个葫芦都倒了半杯,自己一一喝了。 这是告诉沈衣雪酒没有问题,之后他就伸出一只手,示意沈衣雪自己选。 沈衣雪心中轻叹,随手抓了一个葫芦在手,冲着老者一笑,接着就是口对着葫芦口喝下去一口。 这一口下去,沈衣雪就皱起眉来,这是酒吗?的确有一丝酒香,却并不醇厚,更多的却是一种莲花般的清香,其间夹杂着一丝淡淡的苦涩。 看她皱眉,老者马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却是有些得意地向沈衣雪道:“女娃娃,这酒可是老头子我亲手所酿,一般人可没有这个福气。” 沈衣雪对于药草那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又含了一口慢慢品着,她能品尝出其中隐隐的药香来。自然知道老者拿出来的不是普通的酒,也就完全放下心来。 见她似乎品出了自家药酒的妙处,老者似乎十分得意,马上也喝了一大口! 一老一少,一人一个酒葫芦,就这样在丹药坊大船的房间里对饮,沈衣雪本就酒量不好,到后来更是干脆不省人事了。 第八十八章  玉佛子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是被雪暮寒的敲门声惊醒的。 她一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正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好端端的躺着。 没有宿醉的头痛,她很快就清醒过来,一坐起身,就在枕边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水晶瓶。 透明的水晶瓶子里,一颗拇指肚大小的药丸悬浮其中,隐隐地有七色光彩散发出来,因着瓶子的原因,没有任何的气息流露出来。 回想昨日,忽然觉得就像是大梦了一场。 “女娃娃,这是老头子我无意中得来。”老者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中已经有了五分醉意,“老天不给我掉棺材,估计以后我只能暴尸荒野啦!” 没有伤感,反而像是一阵调侃,语气中充满轻松和诙谐,沈衣雪甚至从中听出了一种解脱的意味。 他把那水晶瓶子交给沈衣雪:“待你回归你的宗门之后,交给你的师父便是。” 沈衣雪疑惑地接过来:“这是……” “若你的师叔祖真是大限将至,应该对他有些用处。”老者只解释了这么一句,就举起他的酒葫芦开始望嘴里倒酒! 之后他时而癫狂大笑,时而击箸长歌,最后却是涕泪交加,眼泪鼻涕混合着从他口中漏出来的酒水,顺着他乱糟糟的胡子,一直滴在他胸前的麻衣上,转眼就洇湿了大片。 沈衣雪只能隐约听到他在不停地喃喃自语“为他人作嫁呀!为他人作嫁!” “衣雪,你在吗?” 门外传来雪暮寒略带焦急的声音,一下子打断了沈衣雪的思绪,“准备好,快要到了!” “啊!什么到了?”沈衣雪连忙答应一声,“师父,是到吃早饭的时候了吗?” 沈衣雪连忙把那水晶瓶收起来,又赶紧把自己身上皱巴巴的衣服抻平,这才打开了房门:“师父。” 雪暮寒皱眉看着她:“你睡糊涂了吗?下船的时间快到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沈衣雪一怔,这才发现还真的不是早上,不由楞了楞,连忙问雪暮寒,“现在下船吗?” 看着她一脸睡意朦胧,迷迷糊糊的样子,让雪暮寒不禁心中一软,竟然愈发渴望她熟睡的容颜,强行压下这个念头,雪暮寒闪身走了进来:“你怎么回事?一直睡到将近正午?” 清幽的莲香钻入鼻孔,沁人心脾,雪暮寒皱眉,不是他讨厌莲花清幽的气息,而是一直以来,自己都不曾在她身上闻到过莲花的清香,为何才过了一个晚上,就突然出现了?到底是房间里的味道还是她身上的气息,雪暮寒一时想不明白。 只是,虽然想不明白,却是不好开口询问,只得把疑惑埋在心里,一回头,就看到跟在自己身后一脸迷糊的的沈衣雪,忍不住轻敲了一下她玉润光洁的额头:“睡醒了没?” “师父!” 沈衣雪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做出这个稍微亲昵的举动,一时楞了,呆呆地看着对方,半天才想起捂住自己的额头,大大的眼睛瞪着对方,“很痛的!” 雪暮寒不理会她眼睛里小小的愤怒:“赶紧把自己收拾好,再有半个时辰就该到了!” “是,师父。”说完沈衣雪没有动弹,就眼巴巴地看着雪暮寒。 雪暮寒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摇摇头,出了沈衣雪的房间。 待沈衣雪将自己收拾完毕,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整个大船也热闹了起来。 一直待在各自房间里不曾露面的修者,不约而同地聚集到了甲板上。原本清冷无一人的甲板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沈衣雪和破山跟在各自的师父身后,听着雪暮寒和凌飞宵谈论甲板上的诸人。 凌飞宵指着不远处一个月白长衫,斯文优雅的男子,向雪暮寒道:“这位圣兽宗的新任的林宗主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啊,比起当初的任破风不但更加有魄力,而且要强势许多!如今圣兽宗在他手中简直就如铁桶一般,滴水不进。” 雪暮寒似乎十分认同:“不但如此,此人的行事作风也与任破风完全不同,不但狠辣果决,而且是雷厉风行!” “当初他的继任大典,本来就是十分仓促,他却以一己之力,办得井井有条而不得罪天魔宗,从这一件事情就可以看出此人的处事手段。”雪暮寒目光微冷,显然是想到了圣兽宗突然换宗主的原因,想到了任破风,进而想到了沈衣雪在圣兽宗的遭遇。 自己是她的师父,那时不但没有给她丝毫助力,反而疑心她待在圣兽宗的别有用心! 想要回头看身后的人儿一眼,马上又想到旁边的凌飞宵,雪暮寒只得硬生生忍住这种冲动,强迫自己把心思放在另外三个宗主身上。 将在场的众人一一打量,雪暮寒蓦然发现,天魔宗这次居然一个人也没有来,不要说夜流觞,就连夜流觞的属下也没有来一个,甚至包括天魔宗的附属门派,竟然也是一个没来! 这个发现让他很是震惊,正要开口,就听旁边的凌飞宵道:“奇怪,这才天魔宗竟然一个人也没有来?” “是,刚刚师弟也发现这个问题了。不但天魔宗主宗的人,甚至其所有的附属门派都没有来人。”雪暮寒点点头,对凌飞宵的话显然是十分赞同。 沈衣雪闻言这才想到,像这种盛大的事情,按理说夜流觞应该是亲自参加才对,毕竟绝天神丹不是一般的吸引人,就算夜流觞自己分身不暇,至少也应该派个属下来才对,就算最终得不到绝天神丹,也要知道最终落入何人之手,万一落入自己对头的手中,也好想法子破坏才是。 随即沈衣雪笑了:夜流觞不来,而且是整个天魔宗都没有人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比绝天神丹更吸引夜流觞的东西。 想到自己离开天魔宗之前,与夜流觞研讨的那些事情,估计夜流觞是发掘出了不少东西呢。 还有什么会比增强整个天魔宗的实力更加重要的呢? 个人实力再怎么强大,也不如整体强大来得重要,一个已经飞升的修者,再强大也比不上十个最高境界的大乘修者!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沈衣雪的猜测,凭她对夜流觞的了解做出来的,没有什么依据。 她看不到凌飞宵的脸,却可以想见对方的眉头必然是高高皱起的,因为凌飞宵的声音中充满焦虑:“夜流觞比林吐玉的手段更加厉害,从他继任以来,我们安插在天魔宗的眼线可以说是全部被铲除干净了,现在一点消息也打探不到。” 对此,雪暮寒保持了沉默,因为他本就不热衷于宗门之间的争斗,若不是凌飞宵的一些事情他实在看不下去,又不好干涉,只怕现在仍然在潜心修炼之中,哪里会为了这些红尘俗世而到处奔走。 想到此处,雪暮寒没有接凌飞宵的话,面上也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清冷。 凌飞宵似乎也感觉到雪暮寒的冷淡,然而他却不是一个会因为一点冷落而沉默的人,指着远处一个光头道:“你看,这一次,就连弥勒宗的玉佛子都亲自出马了。” 弥勒宗! 雪暮寒的面色微变,马上就想到了死在自己手上的枯蝉! 想必现在弥勒宗还在四处寻找枯蝉的下落,不过,当时枯蝉是参加天魔宗夜流觞的继任大典去的,自然是天魔宗的嫌疑大一些,自己也算无心给夜流觞栽了个赃。 只是,再次想到夜流觞,想起的却是夜流觞拼死护住沈衣雪的身体的情景。联想到当时夜流觞所受的伤,再联想到他当夜离开天魔宗去见百里凝云,回来之后第二日带走沈衣雪的时候,夜流觞恢复的速度着实吓了他一跳,的确的变态了些。 就在自己离开的当夜,夜流觞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 雪暮寒口中不说,表情不变,心里却是思索开了。 沈衣雪顺着凌飞宵的视线,就看到了一个面色白皙如玉的男子,身穿灰色僧袍,正缓缓地向着凌飞宵的方向走了过来。 阳光下,他光光的头皮闪闪发亮,看得沈衣雪一阵好笑,复又想起了历劫来。 似乎从进入修真界以后,她就没有见到历劫剃发,想到在人界时候那个光头小和尚,竟然是如此遥远而模糊。 不同于历劫的那种淡泊,眼前这个玉佛子的与世无争给人的感觉更加做作,看着就像是装出来的一般。 虽然他的面目似乎比历劫的更加英俊,却怎么也比不上历劫那种不染尘埃的淡然出尘。 玉佛子的眉更黑更长,眼睛更加明亮比人,看人的时候总是带着浅浅的笑意,很是和善的样子:“上船的时候居然没有看到凌掌门,真是让人遗憾啊!” 凌飞宵也笑呵呵地和对方客套着,并且把身后的沈衣雪和破山拉了出来,向着玉佛子介绍了一遍,并让二人向着玉佛子行了晚辈之礼。 雪暮寒虽然心中不太情愿,却又不好阻拦,只得让了一让,将身后的沈衣雪暴露在玉佛子面前! 第八十九章  不安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玉佛子笑呵呵地,虽然外表年轻,偏一派慈祥长者的模样,对沈衣雪和破山称赞了几句,然后道:“不必多礼。” 说完竟要亲自出手来扶起二人,被雪暮寒不着痕迹地挡住:“衣雪,为师好像把清心铃给落在房间里了,你去找找。” “是,师父。” 沈衣雪也不喜欢玉佛子看自己的眼神,再想到身上的化雪禅衣几乎都让枯蝉疯狂,想必玉佛子也不能免俗。所以雪暮寒一说完沈衣雪就向三人施礼告退。 凌飞宵略带嗔怪地看了雪暮寒一眼,扭头向旁边的破山道:“和你衣雪师妹一同去,记得照应好她。” 今日自从沈衣雪见到破山开始,他就垂着头一言不发,让本来就寒气逼人的他更是冷得生人勿近。待凌飞宵说完,才低低地应了声“是”,跟在沈衣雪身后往船舱走去。 沈衣雪心中苦笑,雪暮寒只是想要自己躲开玉佛子,哪里想到“热情”的宗主师伯会安排破山跟着自己?面对着这样一个冷而且硬的人,她很郁闷! 不过雪暮寒既然说了,她也只得硬着头皮去找了。 沈衣雪装模作样的翻找了一番无果,干脆就不再去找,趴在雪暮寒房间的窗户上,看向远处的大海。。 “不找了?” 见她一直不去寻找,反而悠哉悠哉地看风景,终于冷着一张脸,硬帮帮地问了三个字。 不过是找个物件,而且船上还有限制真气的阵法,根本不会发生危险,凌飞宵让破山跟着自己,若说没有监视是意思,沈衣雪怎么也不会相信。 只是,看破山虽然又冷又硬,目光却是单纯而干净,显然并不明白凌飞宵的真实用意。 只是沈衣雪也不介意让凌飞宵知道,又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找个由头支开她而已,也不必瞒着凌飞宵,就让破山据实报告去好了。 “不找了!” 沈衣雪继续看她的风景,头也没有回,不过外面除了能看到远处的海水,就只能看到近处的甲板,实在是无趣地紧。 “那你如何向师伯交待?”破山仍然是那副冷硬的脸色,语气中却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交待什么?”沈衣雪干脆转过头来望着对方,脸上带着天真的笑,“有什么好交待的?” 破山被她笑得有些迷惑:“师叔让你来找他的清心铃。” “清心铃是什么东西?”沈衣雪追问道,随即说了句让破山也目瞪口呆的话“我没见过,如何去找?” “……” 破山的冰山脸终于有了表情,瞪着沈衣雪说不出话来。半天才憋出来一句:“既然是师叔交待,你自当尽力完成,怎可……” 难得听到他说这么长的一句话,沈衣雪忍不住揶揄了一句:“原来师兄会说话?” 破山皱眉,一丝怒气浮上了他的眼睛。 沈衣雪见他如此,反而不好再笑,连忙止住自己的笑声,正色道“师兄,你觉得你的师叔我的师父是一个丢三落四的人吗?” 破山怔了一怔,才道“自然不是。” “所以呢……”沈衣雪拖着长长的尾音,“清心铃怎么可能落在房间里?这里是丹药坊的大船!若是落在自家宗门的房间内还有可能,出门在外,怎么会如此不谨慎?” “那……”破山完全懵了,“师叔为何还要让你来找?” “师兄!”沈衣雪叹了口气,对于这个一根筋执行师父命令的破山师兄也有些头痛,“师父本来就不是要我来找什么清心铃的,明白吗?” 沈衣雪看他还是一脸迷惑的样子,只好再次解释道:“师父和师伯应该是有要事与玉佛子相商,不方便你我在场,所以才支开我们的。” “哦!”破山似懂非懂,却终于是不再追问下去,也不再催着沈衣雪寻找清心铃了。 沈衣雪大大松了口气,又说了一句:“咱们做弟子的,要学会去揣摩师父真正的用意,不能只听字面的意思。” 破山再次沉默,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沈衣雪的话。 他不说话,沈衣雪也乐得清静,继续趴在窗户边朝外面看去。 此刻已经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远处的海岛影子,呈现出一种红褐色,四周被绿色的树木围绕,在正午的阳光下格外清晰。 随着离那海岛越来越近,沈衣雪和破山终于听到了过道里传来的脚步声。 然后雪暮寒就出现在门口,他果然没有提清心铃的事情,只是向破山和沈衣雪道:“跟我走吧,马上要下船了。” 破山楞了楞,有些惊异地看了看沈衣雪,张了张嘴却没有问出来,随即又有些黯然的垂下头去。 雪暮寒哪里有心思留意他的心理变化,只是催了二人跟着自己走,倒是沈衣雪猜到了他的心思,踮起脚尖安慰性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破山抬头,触到了沈衣雪的目光,回了她一个感激的眼神。 雪暮寒虽然没有理会破山的变化,却看到了沈衣雪的举动,皱眉道:“衣雪,不可对你大师兄如此无礼!” “师叔,师妹她没有……” 破山见雪暮寒责备沈衣雪,不由替沈衣雪分辩了一句,然后看到沈衣雪一副不当回事的样子,后面的话又生生的憋了回去。 沈衣雪却只是笑了笑,吐了吐舌头,作了个鬼脸:“是,师父。” 破山看看雪暮寒,又看看沈衣雪,觉得实在是看不懂二人的相处方式。只是他是个看不懂就不看的人,当然也不会问,垂着头跟着雪暮寒再次出了船舱。 沈衣雪和破山跟着雪暮寒是最后下船的。 整个大船都空空荡荡,一个人影也无,只有船上竖起的丹药坊大旗在海风中猎猎作响。 看着前面一个个等上岛去的修者,沈衣雪不知为何就想起了昨天夜里那个老者来,只是她的目光怎么也寻不到那个身材矮小的背影。 因着绝天神丹的出世,丹药坊这一次的场面安排地特别隆重,从大船停泊下来的地方就开始以红毡铺地,隔不远就有两个身穿红衣的清秀少女左右侍立,见到有人经过便躬身施礼。 雪暮寒见身边的沈衣雪一直心不在焉,那目光来回逡巡,似乎在寻找什么,连忙提醒了她一句:“衣雪!你在找什么人吗?” 一开始他以为沈衣雪在找夜流觞,可是刚才他与凌飞宵的对方想必沈衣雪已经听见了呀,应该知道夜流觞没有来参加才对,怎么还会寻找夜流觞? 可是如果她没找夜流觞,那她在找什么人呢? 雪暮寒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甚至,他觉得自己都有些看不透自己这个弟子了。 碍于破山也跟着自己,雪暮寒也只得强忍着不去追问。 就这么一路行来,三人穿过成荫的绿树,直接来到了火山脚下一处大房子前面。 房子不太高,最引人注目的是它顶上的大烟囱,正冒着淡淡的青烟,那青烟并不是直上直下,反而在房子上空盘旋缭绕,久久不散。 居然是丹药坊在此地最大的炼丹房! 其他比三人先到的修者,都已经聚集到了房子门前,一个个都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两扇朱红的大铁门。 只是,他们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古怪,显然是对于丹药坊没有安排待客大厅,然后拿出绝天神丹,让他们围观反而让他们来此感到有些诧异。 当然,雪暮三人对此也是甚为不解,只是他心事重重,顾不上去思考这其中的蹊跷。 破山看到了凌飞宵,向雪暮寒告罪一声,就去了凌飞宵处。 雪暮寒这才回头看了看还在不停地打量着各个修者的沈衣雪:“衣雪,你到底在看什么?” “啊?”沈衣雪被他吓了一跳,这才反应过来,正想着要如何回答雪暮寒的问话,就见一个白白胖胖,一脸富态的男子走了过来,直接就站到了大红门前的台阶上,先是向这到场的修者们作揖环视一圈,然后才开口。 他开口就先是道歉:“对不住各位,让各位在此就等,炽阳大师马上就要开炉……” 此言一出,下面的修者就像是炸开了锅,闹了半天,绝天神丹还没有出炉呢! 那男子下面的话几乎都要淹没在修者们“嗡嗡”的议论声中,认真听他讲话的人反而少了。 沈衣雪不想回答雪暮寒的问题,反而是认真地倾听了那男子的话。 雪暮寒对此大是无奈,但见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十分可爱,又实在不忍心责备于她,也只得强忍了,面上不由露出一个苦笑来。 这哪里是一个弟子对师父应有的态度,他为何就能如此容忍于她? 那男子下面的话大意是说,因为绝天神丹最后出炉前需要修者注入一丝丝极少的真气,而他们丹药坊却都是普通人,所以只要求助主宗天机门,然而天机门却只给他们派了两个修者,还不是为了给丹炉注入真气而来。 那两个天机门的修者,主要是带来了一块水晶,用他们的话说,就是需要各种仙修,魔修,佛修,妖修,几乎所有各个类型修者的真气才行。 于是丹药坊听从地放出了绝天神丹的消息,并让那两个天机门的修者以水晶鉴定适合注入真气的人选,这才有了后面一系列的事情。 而这也是丹药坊没有将众人引到待客大厅,而是直接带众人道炼丹房前的原因。 那人的意思是,让在场的修者各出一丝真气注入,让炽阳大师当场开炉,绝天神丹是有灵性的丹药,落到谁的面前就是谁的。 不知为何,沈衣雪心中突然就升起了一丝不安,而这种不安,在大红门打开的一瞬间,突然扩大! 第九十章  威胁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大红门缓缓打开,一个粗布麻衣,个头不高,面上黢黑的老者缓步走了出来。 他的眼睛明亮的就像是天上的星子,闪着慑人的光芒,却让沈衣雪险些失声叫了出来:这不就是昨夜以垫子接着自己,然后让自己爬窗他走门的老者吗?不是就是和沈衣雪喝酒之后又哭又笑的老者吗? 谁能想到名满天下的炽阳大师居然是一个又黑又矮还会耍赖贪杯的小老头儿? 沈衣雪心中的不安继续扩大,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不该出言,更不知道在众多修者面前和炽阳大师说些什么。 炽阳大师似乎注意到了她的惊讶,目光一黯,微不可察地冲着沈衣雪摇了摇头。 这是不让自己说话了?沈衣雪只得闭了嘴,眼巴巴地看着,听着炽阳大师将刚才那个男人的话再次重复了一遍,不过说的更详细了一些,毕竟他才是炼丹的人,里面的原理他更加清楚。 一直留意着她的雪暮寒注意到了沈衣雪与炽阳大师之间小小的互动,不由心下诧异:自己这个弟子什么时候认识名满天下的炽阳大师了? 正想着开口问沈衣雪,却发现众人已经陆续开始往前走,显然是认同的炽阳大师的说法,准备进去按照炽阳大师的要求,去给丹炉输入真气,万一那绝天神丹出炉的时候,正巧选中了自己呢? 雪暮寒下意识地也要跟着进去,却被身后的沈衣雪拉了一把。 沈衣雪的目光还停在炽阳大师的背影上,因为,就在刚才,炽阳大师再一次对她摇了摇头,那眼神中带着一丝绝望的的不忍,一下子就让沈衣雪停住了脚步。 那红色大铁门,就好像怪兽的巨口,等待着它眼前这些猎物主动走入,它再连皮带骨一口吞下,然后渣也不剩。 沈衣雪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中的不安继续扩大,似乎要将她整个人都包裹起来! 看着正要随着人流进入的雪暮寒,沈衣雪再也顾不得二人之间的嫌隙,一把拉住了对方:“师父!” 雪暮寒冷不防被她拉住,一回头却见她脸色苍白,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般,连忙停下脚步,关切地打量着她:“怎么?你哪里不舒服吗?” 沈衣雪摇头,眼睛里盛满惊恐,就像是受伤的小兽:“师父,不要进去!” 从未见过如此的沈衣雪,娇弱,无助,让他的心再也无法继续冷硬下去,雪暮寒的声音转柔:“到底怎么了?” 沈衣雪咬着嘴唇,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毕竟这只是自己的直觉,如何取信于人? 她想起炽阳大师饮酒以后那种解脱的表情,还有他一开始说的要等天上掉棺材,还有最后他又说“暴尸荒野”的话来。总觉得今日的炽阳大师很是奇怪。 他为什么要对自己摇头,如果说,炽阳大师第一次对她摇头,是不希望她说出相识的事情,那么第二次呢?在他进入炼丹房的时候,为什么会再次对自己摇头? “棺材”与“暴尸荒野”是在间接提醒她吗? 直觉的,这个老人不会害她。 那么,他的炼丹房里到底有什么?为什么他只阻止自己一个人进去呢? “师弟!”凌飞宵久等雪暮寒不至,回头就看到了这样一副情景:雪暮寒想要往前走,却被他自己的弟子沈衣雪拉住,似乎是要阻止雪暮寒进来的意思。 想到自己的计划,怎么可以被一个黄毛丫头破坏,因此扬声唤了雪暮寒一声。 下面的话,即使他不说,想必雪暮寒也明白他的意思了。 果然,雪暮寒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声音也开始转冷:“衣雪,放手!” 她无非就是担心大师兄利用自己罢了,可是据自己观察,大师兄的确没有跟自己争夺的意思! 这一点,在他将沈衣雪支开以后,他就再次试探过凌飞宵! 而凌飞宵却完全不知道雪暮寒昨天晚上以神识偷听的事情,换言之,昨晚凌飞宵说那些话,真的只是在警告破山,而没有防备雪暮寒的意思。 这个发现让雪暮寒很是内疚,自己的师兄有些事虽然做得让他看不过眼,但师兄毕竟还有师兄,那如手足一般的情分仍在。 自己就算是不赞同师兄的某些做法,也不应该怀疑师兄对自己的心,更不应该怀疑师兄对冷师叔的孝心。 就像师兄说的那样,师叔又不是他雪暮寒一个人的师兄! 转念却又想到,沈衣雪这样犹豫,也是担心自己,心中又有些微暖意,遂放低了声音,道:“放心,宗主师兄真的没有同你我争夺绝天神丹的意思,师父保证!嗯?” 说话的时候,他已经用力挣开了沈衣雪的手,并且反手拉住她微凉的小手:“走吧,冷师叔还等着绝天神丹来续命呢!” 他没有说“你冷师叔祖”,反而说“冷师叔”,这其中的意味,让沈衣雪心中一凉,手不由自主地松了开来,想要从雪暮寒手中撤出来。 凌飞宵此时也走了过来,他的脸上还挂着温和宽容的笑意,却难掩他眼睛中的焦急:“衣雪师侄,现在不是耍小孩子脾气的时候,莫要阻拦你师父的正事。” 沈衣雪心中更凉,看着马上就要跨进门去的玉佛子,对方正回头含笑望着凌飞宵:“凌宗主,在下先行一步啦!” “你们去吧!” 沈衣雪完全挣开了拉住雪暮寒的手,长长的睫毛垂下,掩盖住此刻内心所有的情绪。然后沉默了下来,一个字也不再出口。 既然他们都执意要去,她又何必枉作小人? 当初在太和楼的屋顶,雪暮寒向他讲了与冷兴华的种种过往,无非就是想要打动她,让她答应出手延长冷兴华的大限之期。结果自从在安云城听到关于绝天神丹的消息,就马不停蹄地赶了来,绝口不提求当初求她的事情。 或者,雪暮寒忘记了吧?更有可能,当时他只是病急乱投医,一旦有了更好更确切的解决方法,自己就被抛之脑后。 说来说去,他就是不曾真正地信任自己罢了。 “衣雪!” 虽然沈衣雪垂下了头,雪暮寒却清晰地感觉到了她情绪的变化,正要开口解释说明,却被凌飞宵打断:“这样也好,师弟,既然衣雪执意不肯去,就不要勉强她了吧。” 凌飞宵虽然还是亲昵地称呼着“衣雪”,却省略了后面的“师侄”二字,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就如同雪暮寒对沈衣雪讲“冷师叔”一样。 雪暮寒当然也听出了凌飞宵话中的意思,却一时难以反驳什么,毕竟,他比起凌飞宵,破山,沈衣雪来,更加在乎冷兴华能否服用绝天神丹。 就算他这位宗主师兄真的有心算计,他雪暮寒也不是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毕竟在整个剑宗,虽然是凌飞宵的修为最高,最有潜力的却绝对是他雪暮寒!因为他比凌飞宵年轻!就这一点,将来他的成就就肯定会在凌飞宵之上! 再说,他会完全不防备着凌飞宵吗?这可是关系到自己最亲近的师叔的寿命的大事,他又岂会掉以轻心? 想必是沈衣雪还是不能完全相信自己,以为自己无论如何也斗不过凌飞宵吧? 思来想去,雪暮寒终于是下定了决心,一转身就要向着炼丹房走去。 然而,他刚转过身,抬起的脚还没有落下,一直站在门口的那个白白胖胖的男子已经站到了他们四人面前:“在下是丹药坊的坊主金木泽,有几句话想向这位姑娘说明一下,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看他那肥胖的体型,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一点声音也不发出,就走到四人面前的。 对于这位自称丹药坊坊主的男子,虽然他白白胖胖,看着一团和气,却是没有人敢轻视,包括凌飞宵和雪暮寒,二人连忙回礼,凌飞宵的答言也是十分客气:“当然可以,金坊主请便。” 沈衣雪心中冷笑连连,抬了头,没有看站在她面前的金木泽,反而嘲讽地望了再次转身的雪暮寒一眼。 雪暮寒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虚,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不敢再看沈衣雪的眼睛。 “金坊主请讲。”沈衣雪虽然心中不满,却没有想过要对这个一团和气的金木泽发作,因此强忍着不快,向对方轻施一礼,“在下洗耳恭听就是。” 金木泽也不客气,道:“既然姑娘能到此地,那就是丹药坊的荣幸。姑娘不过是舍去一丝丝的真气而已,就能够目睹可以逆天改命的绝天神丹,何乐而不为?更何况,万一绝天神丹选中的姑娘,被姑娘得了去,那也是姑娘天大的机缘,姑娘又何必推三阻四?” 沈衣雪一直安静地听着,目光平静地没有一丝波澜,似乎这世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吸引她。 眼见沈衣雪不为所动,他居然开始了威胁! “这绝天神丹炼成不易,也不知有多少人想要看一眼而不能!想必姑娘一路行来,应该是深有体会才是。”金木泽传了口气,又道:“何况,万一因为差了姑娘这一丝真气,而令炽阳大师无法顺利开炉,或者毁了丹炉里面的绝天神丹,只怕……” 雪暮寒闻言,忍不住皱起眉来,再怎么说,沈衣雪还是他雪暮寒的弟子呢! 居然有人当着他的面,就敢威胁他的弟子? 还没等他开口,就听背后传来“轰”地一声巨响,大红门完全关了起来! 第九十一章  酒葫芦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就在金木泽走了过来与凌飞宵等人说话的时候,沈衣雪就看到了,门内的炽阳大师,那个矮小黢黑的老者,缓缓关上了那扇大红门! 那扇红门,就像一把染血的大刀,将是沈衣雪的视线生生切断! 沈衣雪最后只看到炽阳大师那决然中带着解脱的眼神,那个眼神让她的心中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 由于雪暮寒和凌飞宵一直都是背对着炼丹房,就连破山也是跟在凌飞宵的身后,默默的看着沈衣雪不出一言。就连金木泽到她跟前之后,也是背对着炼丹房的门,所以只有沈衣雪看到了这一幕。 当时沈衣雪完全没有提醒其余诸人的意思。在她看来,关了门也好,至少就此断绝了雪暮寒等人的念想。 大红门被关住,一下子凌飞宵,雪暮寒还有金木泽的脸上,全都变了颜色! 凌飞宵是听到声音之后最早回头的,几乎是出于本能,他一下子就冲着那红门奔了过去! 甚至他连埋怨责怪沈衣雪的时间都没有,就已经到了大红门前,举手就要拍下去,同时不忘回头叫雪暮寒:“师弟!” 雪暮寒也反应过来,不禁皱眉看了沈衣雪一眼,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的那一丝埋怨。 沈衣雪心中一冷,却还是倔强的瞪了回去,她又没有做错什么,凭什么被埋怨! 然而,就在此时,就听一声更大的响声传来:“轰――” 紧接着,从那大红门的下面,就溢出了丝丝缕缕的白色气体! 凌飞宵离得最近,他甚至感觉到了铺天盖地的炙热气息从门后散发出来,接着就是有人惊呼惨叫的声音! 开启炼丹炉,绝天神丹出世,不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吗?怎么会有人惊呼惨叫? 正在疑惑之间,就见那白色的气体越来越多,最后不但从门缝里冒出来,就连窗户也开始往外冒,最后连烟囱也是! 那白色气体偏和夹杂着一丝淡淡的药香,透过紧闭的门窗一直向外蔓延,转眼就到了雪暮寒面前! 金木泽似乎被这个变故惊呆了,一时张大了嘴,甚至连呼吸都忘了。 “发生了何事?” 雪暮寒看向凌飞宵,不等对方回答,也准备过去察看,还没有等他动身,就听炼丹房内再次传来“轰!”“轰!”“轰!” 如果说,上次还有人侥幸,这才却足足响了三声,众人可是都听的真真切切! “你看!” 沈衣雪一把拉住雪暮寒,却连声“师父”也没叫,另一只手斜斜指向雪暮寒背后的半空中! 雪暮寒见她的脸上都变了,心中禁不止疑惑,忙顺着她洁白手指所指的方向看去,这一下连他也禁不止变了脸色。 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丹药坊所在的这座小岛,占地也就近百十里的样子,中心是一座活火山,尖尖的火山口高高耸立,山脚下生长着各种植被,如众星拱月一般围着那红褐色的火山。。 丹药坊的总部就建在山脚下,并且丹药坊的人也不知用了何种办法,竟然将火山口封住,然后将地脉之火引入坊内,为炼丹提供能源。而这也是丹药坊能够炼出各种高级丹药的原因之一。 然而,这被丹药坊封住的火上口,此刻却发起怒来! 滚滚的黑烟,混杂着火山灰直冲天际,一下就将遮住了太阳的光线! 天空一下变得暗沉下来,雪暮寒还未来的及细看,就又被炼丹房内的声音吸引了视线! 只见那大红门突然就被人打开,同时被打开的还有两边的窗户,然后一个个黑炭似的人形就开始冲了出来。 站在门口的凌飞宵首当其冲,好在他反应快,让了一下,否则只怕就要冲出来的那人直接给撞倒在地了。 “丹炉爆炸啦!”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就见冲出来的那些“黑炭”们,一个个好像被恶狗追赶似的,连个招呼也不打,能驭气的驭气,不能驭气的开始狂奔,一个个都不要命地开始往外冲! 可惜,进去的那些人,沈衣雪大概计算了一下,也就只有一半的人冲了出来。 震耳欲聋的巨响再次从那红褐色的山尖处传来,紧接着就有暗红色的岩浆从中喷涌而出,脚下的大地开始颤抖,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到了此刻,雪暮寒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就连站在门口旁边的凌飞宵也反应过来,这是下面的地热之火不受控制了,所以才会发生丹炉爆炸的事情,重新从火山口喷发出来! 这一刻,丹药坊所在的岛上,大阵全部失效! 感觉真气又开始充盈自己体内的一瞬,凌飞宵立刻掠到了雪暮寒等人面前,一把抓住金木泽的后脖领,冲破山和雪暮寒吼了一句:“快走!” 然后就消失在了雪暮寒的视线中,破山紧随其后,也跟着驭气而起,转眼消失不见。 看到消失的凌飞宵和破山,雪暮寒下意识地去拉沈衣雪,却发现自己竟然拉了个空! 雪暮寒吃了一惊,连忙四处寻找,就看到那一抹单薄的身影已经到了敞开的大红门前! “衣雪!” 雪暮寒的心都要跳出喉咙,那暗红的岩浆已经蔓延到了半山腰,炙热的气息裹杂着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 脚下的大地颤抖地愈发厉害,有些地方甚至已经裂开了大大小小的缝隙,就像一张张血盆大口,随时都要择人而噬! 对此,沈衣雪选择了视而不见。同样,对于背后雪暮寒那一声惊怒交加的呼唤,她也选择了充耳不闻,就这么走进了那扇大红门。 一门之隔,却是生与死的距离。 从遇见到此刻,也不过七八个时辰的样子,萍水相逢而已。若说有多么多么深厚的感情,那纯粹是骗人。 沈衣雪只是想最后再看一眼这个外表诙谐洒脱,实则内心充满绝望的老人。 炼丹室很大,当初建造的时候,应该是考虑过丹炉爆炸的问题,所以分外坚固。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只能容一人藏身的夹缝,位置十分巧妙,既离炼丹炉很近,只要一步就可跨入,又刚好能躲过丹炉爆炸时产生的冲击。 里面到处都是爆炸过后留下的痕迹,数十具焦炭一般的尸体东倒西歪,散发出一种混合着恶臭和烤肉香气的古怪味道,再夹杂着空气中散发出来的硫磺气息险些让沈衣雪窒息! 沈衣雪强忍着胸闷气短的感觉,在不远处的墙角下找到了面目全非的炽阳大师。 炽阳大师应该是当时离丹炉最近的一个,所以也是受到冲击最严重的一个。 当时,炽阳大师应该是正准备开启丹炉,突然就被爆炸产生的冲击波给直接将身体冲到了墙上,然后再顺墙从滑到了墙角,整张脸都被丹炉里喷出的热气熔化,身体也是如黑炭一般,甚至处都露出森森白骨。 沈衣雪之所以能认出他来,还是因为看到他怀里的那一对酒葫芦。 对这对酒葫芦,沈衣雪可以说分外熟悉,因为这其中有一个就是昨夜她用来喝酒的! 炽阳大师的五指仅剩白骨,却仍护在那一对酒葫芦上面。 也不知道这对酒葫芦到底是何材质,在如此严重的爆炸冲击中居然毫无损伤。 空气越来越热,沈衣雪额头上渗出晶莹的汗珠。她却似毫无所觉,打量着眼前炽阳大师的尸体。 这个人得贪杯到何种地步,居然在临死前一刻都记挂着他的酒葫芦? 随即沈衣雪自己就把这个好笑的念头压下。一瞬间,从自己第一次跳窗被炽阳大师发现,再到他以厚垫子接住自己的情景一一浮现在眼前。 还有他说等着棺材,暴尸荒野的话,赠自己丹药的情景,直到不久前他对自己摇头阻止她进来,关门之前那解脱的眼神…… 沈衣雪突然就发现,炽阳大师本就是一心求死!那他手里的酒葫芦…… 沈衣雪心念电转,马上就弯下腰,也不管那惨白的手骨有多么慎人,把那两个酒葫芦拿在了手中。 她晃了晃,其中一个葫芦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她立即打开,一个仅三指宽的玉简顺着葫芦口滑了出来。 果然是有古怪! 只是此刻沈衣雪也顾不得细看,一把将玉简贴身收好,就去晃另外一个葫芦,这次传来的是“沙沙”的声音! 沈衣雪再次打开葫芦的盖子,朝下倒了两三次,才有一张被折成长条的纸飘了出来。 她连忙展开,居然是一封信!而且,应该是写给她的信。因为信的开头就是:衣雪小友! 自己当时的确是告诉过对方自己姓名的,只是似乎他从来都是称呼自己“女娃娃”,如此郑重地称呼名字,让她唏嘘不已的是,第一次居然就成了最后一次。 沈衣雪心中黯然,又继续看了下去,这才知道,炽阳大师找上自己,并非事出偶然,而是有其原因的。 他在信的开头言明,自己看不惯世人汲汲营营,是以终身醉心炼丹之术,最终却发现不过仍逃不脱为人作嫁的命运,心灰意冷之下,死志已萌。所以才会混进丹坊接待的大船中,冷眼相看。 而当时众多修者都在各自房中养精蓄锐,静待大船靠岸,只有沈衣雪不管不顾地跳窗出来跑到甲板上,一派的天真烂漫。 他一生阅人无数,一眼就可看出,沈衣雪的心思完全不在绝天神丹上面,这才留意起来。 到第二次沈衣雪跳窗,他以厚垫子接住,则纯粹是有些巧合在里面。当时就算沈衣雪不跳窗出来,他也会想法子将其激出。孰料,事情巧合,他刚准备好垫子,沈衣雪就主动跳了出来! 接下来的对话,却是他对沈衣雪的一种试探,不然他也不会邀其饮酒。 说到当时的酒,的确不是普通的酒,与什么绝世佳酿却也不沾边,那是炽阳大师耗费无数心血自酿的解丹毒的酒! 第九十二章  葬处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到了此处,只见上面写道:世人急功近利,妄图以丹药提升,却不知已陷入彀中,丹药之毒,流毒无穷…… 沈衣雪恍然大悟,原来那酒竟然是用来解丹毒的,自己当时如饮水一般,也不知是否暴殄了天物。加之当时自己醉得迷迷糊糊,居然连身体有何不同都没有感觉到。 而他所赠给沈衣雪的那一颗,的确是绝天神丹,此次聚集修者前来,却是第二次炼制,而且此次全部是天机门的授意。至于天机门的目的,他一个炼丹的普通人,也无从得知,只隐隐猜测与丹药有关。 而第一次炼制成功的绝天神丹,一共三颗,出了被他偷偷藏起来的一颗,其余两颗皆被天机门收走。他之所以会藏起一颗来,也只是想知道里面到底含有多少丹毒在里面。 看到此处,沈衣雪心中一时百感交集,五味杂陈。 这个在修真界享誉盛名的普通老人,没有真气,没有修为,却被那些修为高深的修者所敬仰,所推崇。本以为他应该是意气风发的,神采飞扬的,谁知道他的心里竟然也不为人知的苦楚。 想到当时在船上时,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好像一个慈祥的长者在看着自己娇俏任性的孙女一般,充满了慈爱和包容。 或许,真的是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吧!他当时也许只是想在临离开这个世界以前,寻找一份真心的慰藉罢了。 沈衣雪一时怔怔地,竟然完全忘记了自身的处境! 不知何时,丹炉所在的地方裂开了半臂长的裂缝,有暗红的岩浆汹涌其中,马上就要溢出来。四周的温度还是升高,空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着。 “快走!” 从沈衣雪进来到拿出信签看完,也就半刻时间,雪暮寒也恰好冲到了她身边,一把抓起她的手臂。看到沈衣雪完好无恙,眼神中有一瞬间的放松,紧接着整张脸都因为面前的情景二绷紧。 他皱起眉头,几乎是对着沈衣雪大吼:“走!” 沈衣雪吓了一跳,这才回过神来。手中不由一松,就见那信签飘飘荡荡,如同一只白色的蝴蝶,翩跹飞舞,好巧不巧,一直飞到了那裂缝上空。 红色的火苗仿佛凭空生出,转眼之间就将这白色的精灵吞噬殆尽。无形的气流卷起几片黑色的灰烬,再次盘旋到了雪暮寒面前。 雪暮寒这才留意到,他进来的时候,沈衣雪似乎在看什么信笺,只是现在早已成了几片飞灰,自己也无从得知。再看沈衣雪的脚下,于是就发现了那两个酒葫芦。 “不离葫芦? 只一眼,雪暮寒就认出了那对葫芦,也就是沈衣雪初涉修真,自己这个师父又不曾认真教导,所以才认不出来。 天下修者哪个不知,哪个不晓,不离葫芦是炽阳大师为他自己炼制的一个玩意儿,看似一对,却是有一种奇妙的方式互通,虽然于修者没有什么大用,却成了炽阳大师的身份象征。 那么沈衣雪脚下那焦炭一般,还露着白骨的尸体难道是炽阳大师? 刚才沈衣雪那张信笺莫不是从不离葫芦里取出来的?难道是炽阳大师的遗言之类? 一瞬间,雪暮寒心思转了很多,看沈衣雪的目光也有些复杂,但转眼就收敛起来,毕竟现在实在不是询问这些的时候。 沈衣雪也反应过来,只是雪暮寒眼神一瞬间的变化,完全被她收入眼底,虽然四周已经热得快要把人烤熟,她心中却是一片冰冷,一瞬间甚至连周围扭曲的热气都跟着冰冷了起来。 她一用力,就在雪暮寒诧异的目光下挣脱开去,紧接着体内真气流转,人已经冲出了这间摇摇欲坠的炼丹房。 雪暮寒一怔,心中苦笑,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得赶紧追了出去。 谁知道,刚一出去,就发现沈衣雪停在门前十来步远的地方,正呆呆地望着炼丹房出神。 雪暮寒还以为她在担心自己,连忙含了一丝笑意,道:“衣雪,不要……” 谁知,他还没有说完,就见沈衣雪冲着那炼丹房一笑,口中的语气有些悲凉:“老头儿,你总说你要暴尸荒野。现在,不若就让我这个‘女娃娃’给你送一副棺材,也算还了你的一顿酒情。有些粗陋,你不要骂我啊!” 雪暮寒听得呆住,一时没有听明白她的意思,紧接着就见沈衣雪突然之间全身七色光华流转,形成一把巨锤模样,一下就冲着那炼丹房砸了去! 就见那炼丹房,那结识得连爆炸也承受得住的炼丹房,在沈衣雪的一锤之下,轰然而碎! 就在雪暮寒还没有想明白沈衣雪此举用意的时候,喷薄的岩浆已经蔓延过来,转眼就覆盖了半堆石头! “走吧!” 沈衣雪的声音有些萧索,却毫不迟疑,提醒了雪暮寒一下之后,身体变便如一道流光,直冲天际。 她的身姿曼妙无比,在空中如同一朵飞舞的白色花朵,缭绕轻扬,看似不慢,转眼却是消失在了雪暮寒的视线之中! 她这分明是在躲避着自己! 雪暮寒心中一痛,呼吸也要跟着凝滞起来,眼看着岩浆将那破碎的炼丹房整个吞噬,他再也不敢停留,也跟着沈衣雪离去的方向紧追而去。 沈衣雪胜在抢先了一步,毕竟比不得雪暮寒修为高深,转眼之间就被雪暮寒追了上来。 “衣雪!” 雪暮寒的声音微微颤抖,看她的眼神中有几分期待。 沈衣雪却是给了雪暮寒一个冷漠而疏离的笑:“师父想问什么,待平安脱险之后,弟子自会一一告知。” 此言一出,雪暮寒所有想说的话全部被堵了回去,就好像一把利剑直刺入他的心肺,让他的呼吸都带着隐隐的痛。 “衣雪,你……” 想要开口,却不知该如何解释。他和她之间的误会也好,伤害也好,只怕是从在安云城开始就已经产生,只是连日来的奔走,令雪暮寒根本找不到解释的机会,也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沈衣雪离自己越来越远。 那是心与心距离的遥远,不管雪暮寒的修为有多高,驭气飞行有多快,也是追不上的。 远离的身后那岩浆的炙热,沈衣雪才发现自己的心越来越凉,回想雪暮寒当时看自己的眼神,只怕是肯定自己从炽阳大师身上得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了。 这不,现在绝天神丹没有了,炽阳大师更是搭上了性命,一下子几乎断绝了雪暮寒所有的希望,他就又把希望寄托在了自己身上。 这才是雪暮寒会冲进来救自己的原因吗?只怕看到所谓的“不离葫芦”,更是觉得自己有救下来的价值吧? 想到炽阳大师,在沈衣雪的眼里,他就是个黢黑,矮小,贪杯,还会耍赖的老头儿而已,是个值得信任的忘年之交,却不是什么名满天下的炼丹大师。 沈衣雪在半空悬住身子,遥遥望着渐渐被岩浆覆盖的小岛,心中默默道:“老头儿,有这么一个葬身之处也不错了,你就好好在此休息,以后若有机会,女娃娃会带着天下所有的美酒来看你,与你一醉方休!” 一时之间,心中竟然有些哀痛,名满天下的一代炼丹大师,最后的结局竟会如此悲壮却又如此孤独。 也不知道经过这次地火喷发,丹药坊会不会放弃这座海岛,沈衣雪一时也说不清,是让炽阳大师一个让安安静静的在此寂寞长眠,还是此岛被再次休整,或者丹药坊给炽阳大师重新造一座像模像样的大墓更好? 只是,想必那个老头是不愿再给人炼丹了吧?不愿再给他人做嫁,炼制一些他不想炼制的东西,给一些他看不惯的人。看似名满天下,实则身不由己。 就算是他还想炼丹,只怕是也只会炼自己想炼的东西,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沈衣雪觉得,她更希望丹药坊另选它处重建总部,不要再去扰了那个老头儿的清净才好,只可惜,她人微言轻,哪里做得了丹药坊的主? 如果有一日,她沈衣雪可以让整个修真界臣服,她一定要让人将此地好好修葺,之后不允许任何人到此来打扰这个老头儿! 雪暮寒静静的悬在她身边,看着她的目光由哀痛,凄迷,到清明,最后转为坚定,也不知她内心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只是这种变化,却让他感觉她离他越来越远。 如果能和她如做那一对不离葫芦,永远心意相通,那该多好! 这个念头一出,雪暮寒自己也被吓了一跳,自己这是怎么了,自己是她的师父啊!怎么居然会有如此荒诞的念头! 悄悄用眼角的余光看了沈衣雪一眼,见她面容平静如水,根本不曾察觉他突然升起的想法,这才轻轻松了口气。 只是,念头一旦升起,想要压制下去,却是千难万难! 脚下的海水翻滚着白浪,汹涌起伏。发出惊天动地般的怒吼,白色的泡沫四下喷溅,仿佛下一秒就可以溅湿二人衣衫的下摆! 遮天蔽日的黑烟完全遮盖住了天空,令整个天空都显得阴沉沉的,乍一看竟然有些渗人! 再往远处看去,本来应该金红灿烂的夕阳,竟然真的被滚滚乌云遮了个严严实实,在天空之中挤挤挨挨,似乎马上就要压到海面上来! 更有丝丝缕缕的闪电夹杂其中,看得雪暮寒心惊胆战! 第九十三章  生死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第九十三章生死 扑面而来的海风中,已经带了雨水湿润的气息,混合着海水的腥咸,直钻进雪暮寒的鼻孔。 雪暮寒心中一凛,再也顾不得沈衣雪此时和自己之间有多少心结,一把拉过对方:“衣雪!” 说话间他半强迫地将沈衣雪娇软的身子扭了过来:“你看!” 沈衣雪被他强行拉住,正待挣扎,忽然想到此刻二人都还是在海面上驭气,只怕一个不小心就要坠入大海。因此也不敢太过大力,一下就顺着雪暮寒的手看到了远处那暗沉的天空! 暴风雨! 就算在人界的时候,沈衣雪只是一个蜗居山村的平凡女子,没有出过远门更没有到过海上,也知道在海上遇到暴风雨意外着什么! 环顾四周,只有浊浪滔天,翻滚起伏间全是白色的泡沫! 没有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身后唯一还在视线中的小岛还有岩浆正在涌出,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停的意思。 就算拥有了真气,就算可以驭气乘风,在布满闪电的滚滚乌云中驭气飞行,也实在不是一个脑子正常的修者会做的事情。 沈衣雪不怕死,却绝不想就这样被雷劈死,毕竟她还有许多未了的心愿。她还没有找到原铭的残魂,还没有报复剑宗,怎么甘心! 可是,现在该怎么办? 雪暮寒感觉到了她此刻心中的恐惧和不安,安慰似的拍拍她的肩膀:“不要怕,只要找到来时所乘那艘大船,我们有了落脚点,凭借真气稳住船身,还是能躲避过去的!” 大船? 沈衣雪这才注意到,一直停泊在丹药坊总部小岛附近的大船不见了! 她从炼丹房冲出来以后,因为心里对雪暮寒有气,直接就驭气匆匆前行了,根本没有留意那条大船。 现在听雪暮寒提及,才想到还有大船,可是任凭她瞪大眼睛,扭断脖子,却是连大船的影子都没看到。 雪暮寒看她一直茫然四顾,心中不由一阵怜惜之情泛起:“别看了,应该是被丹药坊的弟子开走了,甚至很可能先我们一步离开的修者也在船上。” “所以,”雪暮寒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当务之急,就是在暴风雨来临之前,找到那艘大船!” 沈衣雪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他,显然是认同了雪暮寒的话,似乎在问:“那该如何寻找呢?”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有疑虑,有焦急,有无助,有依赖,混合了种种情绪,让雪暮寒一颗心都要险些迷失在其中。 这一刻,哪里还有波涛汹涌,哪里还有火山喷发,哪里还有乌云密布? 雪暮寒只觉得,就想要一直如此,看着她的眼睛,任凭它天翻地覆,日月无光!只要他可以看着这一双眼睛,就好。 凛冽的海风骤起,一下吹醒了迷失的雪暮寒! 海风肆虐,将沈衣雪一头乌发吹得纷纷扬扬,紧接着那轻盈的裙摆也随风而起,竟然是一副要被风吹走的情景。 雪暮寒心中蓦然一惊,恍惚有一种她马上就要随风而去的感觉!他不及多想,一把搂住她纤柔的腰身,紧紧固定在自己怀中! 感觉到了怀中人儿身子一瞬间的僵直,紧接着就是大力的挣扎自怀中传来! 雪暮寒低头看着怀中的面色变得极度不自在的沈衣雪,不但没有松开手,反而搂得更加用力! 清冷的,属于雪暮寒独有的男子气息,在这海风肆虐,海浪翻滚的时候,突然地就钻入了沈衣雪的鼻端,让她的心中有了一丝惶惑的迷离。 从未和一个男子如此亲近过,就算是她曾经拜过天地的夫君原铭,二人也不曾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原铭似乎永远都是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有分寸,温和守礼,甚至,连她的手都不曾碰过一下。 沈衣雪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一个这样危急的时候,在被雪暮寒抱入怀中的时候,想起原铭来。 若是雪暮寒知道沈衣雪此时心中所想,只怕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了。 这一次,雪暮寒的力气很大,根本就不容她挣扎,沈衣雪很快就认清了现实,干脆抬起头来,瞪着对方:“师父!” 通常情况下,只要这两个字一出口,雪暮寒都会立即与她保持距离,并且会手足无措一阵子。可惜这一次,完全出乎了沈衣雪的意料。 银白色的光罩将二人护住,暂且挡住了肆虐的海风,在海面上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密闭空间。 雪暮寒低下头看着略带着几分别扭的沈衣雪,自然明白她心中所想,不由好笑:“衣雪!不用你提醒,我知道我是你的师父!” 此言一出,沈衣雪心中的郁闷干脆直接都浮现到了脸上,声音偏还没有了底气:“那你还……” “现在是特殊时期,也顾不得那许多了。”雪暮寒只简单解释了一句,声音就开始变得严肃起来,“下面我说的,每一个字你都要听清楚了!” 沈衣雪见他面色严肃,也知道现在不是耍小孩子脾气任性的时候,面色一正,冲雪暮寒点点头,告诉对方自己已经准备好认真听了。 “最多有半个时辰,暴风雨就会变得极为猛烈。”雪暮寒神色异常严肃,“所以,我们必须在半个时辰之内,找到大船并且赶到船上去,否则后果我也不可预知。” “这半个时辰之内,我要以神识来寻找那艘大船。期间不能受到任何打扰。我现在教你带人驭气的心法和以真气形成护罩。你只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掌握,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雪暮寒道,“之后等于将你我二人的性命都交托到你的手中了,明白吗?” 沈衣雪被他严峻的神情感染,也变得严肃起来,郑重地点头。 “不管之前,我们之间有多少误会,现在都必须完全抛开。”雪暮寒看着怀中一脸郑重的人儿,那严肃的表情偏是如此的孩子气,让人忍不住想要去呵护,心中轻叹,脸却依旧板着,“待成功赶到大船之后,我自然会同你解释。但是现在,你必须要完全相信我,而我,也会完全的信任于你!” 沈衣雪一怔,雪暮寒竟然将一切都看着眼中,只是却选择了埋在心中。原来自己表现的竟然是如此明显吗? 属于雪暮寒身上的气息永远都是清冷如月,沈衣雪感觉,就连他的怀抱都是清冷没有温度的。直到此刻,她才突然感觉到了,原来他的怀抱竟然会热的烫人。 既然雪暮寒如此坦言,也许他也有他的苦衷吧?或许自己真的该听一听他的解释,毕竟自己还是要跟着他进入剑宗的。 这样一想,沈衣雪的面色终于是缓和下来,却十分郑重地点了点头。 雪暮寒终于是松了口气,然而下一秒,怀中人就挣脱了他的钳制,娇柔的身子微微后退,与他拉开了半臂的距离。 “可以开始了吗?” 沈衣雪柔柔的声音传来,却怎么也冲不散雪暮寒突然生出的失落感。或许,他也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可以名正言顺的拥她入怀吧?而她竟然这么快就选择了逃离。 平常的日子里,他要做的,要做好的,是她的师父的身份! 一想到此处,雪暮寒就禁不住苦笑,如果一开始他知道自己将来会对她男女之情,是否当初还会决定收她为徒?如果不是当初收她为徒,那自己又是否还会对她动如此心思? 连雪暮寒自己也想比到,在这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危急时刻,他竟然把自己的心看了个透彻。 风渐急,浪渐猛,云更低。 收敛了自己的心思,雪暮寒这才开始,一字一句地传授沈衣雪如何形成真气护罩的功法,至于驭气,只是多一个人,原则上很多东西不变,对于已经可以独立驭气的沈衣雪来说并不难。 不得不说沈衣雪在学习功法方面很有天分,雪暮寒只讲了一遍,便已经掌握了大概,第二遍就完全弄了个透彻明白。 似乎是有灵性一般,在天空第一丝闪电劈下来的时候,沈衣雪第一次用自己的混沌之气凝聚起来一个七彩的光罩。 对于一个天资悟性都高到离谱的弟子,雪暮寒不得不说自己收弟子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 沈衣雪形成的光罩,就像一个巨大的蛋,静静地悬浮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面,在暗沉的海天之间,分外鲜艳夺目。 光罩仅仅能容下两个人,雪暮寒欣慰地冲着沈衣雪点了点头,就闭上眼睛,开始释放自己的神念。 然而,他的神念刚一离开身体,他就发现被挡了回来! 狂暴的海风,越来越猛烈,将沈衣雪形成的光罩吹的摇摇晃晃,东倒西歪。沈衣雪集中精力将真气注入其中,地努力控制着光罩不被海风带走。 这毕竟是她第一次凝聚护体光罩,真气运用并不熟练。但是,一想到此刻她与雪暮寒两个人的性命全在她一人之手,她又不得不咬牙坚持。 想想自己还要报仇!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复又想到自己的身世,离奇到现在她都弄不明白。她怎么可以就此放弃?至少,她也要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谁吧?总不能还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雷劈死,或者葬身大海吧? 生死之间,有生才有死,她现在连生还未弄懂,如何肯甘心就去死? 第九十四章  神念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所以,当雪暮寒半是惊讶半是不好意思地告诉沈衣雪,他的神念不能穿透她形成的真气护罩的时候,沈衣雪险些喷出一口血来,真气形成的护罩一下子就消散无踪! 雪暮寒可是她的师父,而且似乎神念强大到了凌飞宵都望尘莫及的地步,此刻居然不能穿透她的真气护罩,怎么能不让沈衣雪吃惊! 当然,有一点雪暮寒并未说出,那就是他虽然感觉到了沈衣雪真气护罩对自己神念的阻止,却没有敢全力冲破,因为他怕会因此给沈衣雪造成伤害。 真气一散,连基本的驭气也忘了,二人一下就直直向着汹涌的海面坠了下去。 雪暮寒吓了一跳,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个弟子学会驭气的时间本就不长,真气护罩更是第一次使用。他光顾着得意她天分高资质好了,险些把这个忘记了! 然而,这一次沈衣雪的反应也不慢,就在雪暮寒的手马上要挨到她腰肢的时候,一阵七色光华自她身上耀出,紧接着她整个身子就堪堪悬浮在海面上。 雪暮寒心中有一丝说不出的失落,不过这种失落在第一颗雨滴落在他额头的时候,一下就消失无踪了。 暴风骤雨随时会来,他却在这里胡思乱想,心中竟然在此刻泛起如此旖旎的想法,难道真要二人一起葬身大海么? 正要开口,就听沈衣雪先开口了:“师父,不若你教我如何使用神念吧。你以真气护住我,让我去寻找那只大船。依着现在这种天气,想必他们应该也走不太远。也许我就可以找到。” “这……”雪暮寒有些犹豫,有些担心地望着沈衣雪,“不是师父不肯,实在是神识向外扩散的时候,太过危险,而你又从没有运用过,我怕……” “那总比你我一起葬身大海要好吧?”沈衣雪知道,在这件事情上,雪暮寒是没有存任何私心的,纯粹只是担心自己而已。虽然心中微微有些感动,但在接二连三的雨滴落在她的脸上,身上的时候,也只好把这一丝感动先收了起来,“试试吧,我会量力而为的。” 话音刚落,乌云中的第一道闪电终于从天际直直劈了下来! 紧接着就是震耳欲聋的雷声,夹杂着豆大的雨点,将海面都砸出一个个的坑来! 雪暮寒根本来不及在继续犹豫,轻叹了口气,只得开始口授沈衣雪关于运用神念的心法口诀。 时间紧迫,沈衣雪现在是一心二用,一边听着雪暮寒的讲解,一边就开始运用起来。 一开始雪暮寒也没有发现,因为一般没有人可以在运用神念的时候分心,偏沈衣雪不是一个正常人。 雪暮寒之所以会察觉,是因为他忽然感觉到了一股强大无比的神念气息,自他身边开始向四周层层扩散。那道神念之强大,就连天地在这一瞬间似乎都变了颜色! 然而,还没等他仔细观察,那神念一下子又变得若有若无,似乎刚才那气势磅礴,震天撼地的神念从来不曾出现一样。让雪暮寒一度怀疑,刚才那只是他因为自己神念散发不出去,造成的错觉。 他能做的,就是立即以真气形成护罩,将沈衣雪牢牢护了起来。 而此时的沈衣雪,则是进入了一个奇妙的世界。她感觉到了身后不远处小岛深处岩浆的流向,她知道下一处将要裂开的地面在何处;感觉到了头顶云层中闪电的肆虐,知道下一条闪电会从何处劈下;还感觉到了脚下海水中游动的鱼儿,因为突然出现的神念而惊恐地忘记了游动。 然而,就在她刚刚体会到其中的奇妙之处的时候,一个诧异的声音蓦然在她脑海中响起:“丫头,你怎么了?” 历劫! 沈衣雪一惊,心中无比诧异,怎么会在此时此地听到历劫的声音?然而,还没有等她想出要不要开口询问,就听历劫那温和而略带磁性的声音再次在脑海中响起:“不要惊讶,我没有在你身边,你能感觉到的,是我的意识,明白吗?” 明白什么,一点也不明白! 沈衣雪心中没好气地道,她似乎明白了,只要她心中念头升起,历劫就可以感觉到,所以直接就在心中对历劫道:“我为什么能感觉到你的意识?你好歹给我解释一下!” 历劫的意识似乎轻笑了一下,带着宠溺:“丫头,你运用了神念是吗?别忘了,神念一般是从眉心发出的,而你的眉心,因为混沌天魔珠所在,所以神念异常强大!” 异常强大?那会不会被雪暮寒发现混沌天魔珠的存在? “放心,在我感应到的时候,已经暂时压制住了混沌天魔珠,暂时应该不会被发现。”历劫的话音继续在她脑海中响着,“只是以后,你莫要再轻易动用神念了。” “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何突然要用神念了吗?” 虽然只是意识上的交流,却让沈衣雪感觉到了历劫的担忧和挂念,心中微微一甜,却正想回答,却突然想到,历劫居然可以控制自己眉心的混沌天魔珠,这间事情自己居然毫不知情! “你这丫头,就不能改一改这胡乱猜疑的毛病吗?”历劫很是无奈,“别忘了,在你的眉心,还有一滴我的心头血!” 历劫的意识中都带着宠溺:“当初,我之所以会在你的眉心点一滴我的心头血,不就是因为你想要压制混沌天魔珠的气息吗?所以,而你运用神念,则必然要通过混沌天魔珠。通过我的心头血,我自然会有所感应。至于可以压制,还用的着解释吗?” 原来一切都是自己作茧自缚!沈衣雪不由心中大是郁闷,可是却不知如何反驳历劫的话,因为在混沌天魔珠的问题上,对方的确是没有一句假话欺骗自己,更没有逼迫过自己做什么,反而是自己求着历劫压制混沌天魔珠的气息来着。 “哈哈!”历劫的意识似乎都要笑了出来,笑什么,当然是笑沈衣雪心中的想法! 沈衣雪恼羞成怒:“有什么好笑的!不知者还无罪呢!” “放心吧,丫头。”历劫的声音再次响起在沈衣雪的脑海中,“我压制混沌天魔珠的气息,也只是不想你乍一散发神念就如此惊人,那样对你是没有好处的。你是纯阴魔体,又有混沌天魔珠辅助,若是全力发出神念,只怕是整个天地,甚至六界都要风云变色的!” 说到此处,历劫似乎有些伤感:“若是你真的不喜欢,那待你可以完全控制住混沌天魔珠之后,抹去那滴血便是。” 他又解释了一句:“你可以完全控制混沌天魔珠的时候,想必抹去一滴血对你来说,也不是难事。” 沈衣雪似乎感觉到了他心中浓重的哀伤和无奈,一时犹豫着,不敢再有任何思绪。 历劫并没有沉默,而是继续追问了他初时的问题:“你为什么会突然动用神念,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沈衣雪没有急着回到历劫的问题,反而是又开始问历劫:“那是否以后只要我一动用神念,你就会感觉到呢?” 历劫似乎有瞬间的沉默,然后答了一个字:“是。” “那不管以后我在何处,你在何处,若是我想找你,岂非动用神念就可以了?”沈衣雪突然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她和历劫多了一种不为人知的联系方式,就相当于多了一道保命的底牌。 虽然历劫有诸多的疑点和毛病,但是沈衣雪却绝对相信,一旦自己有危险,历劫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他可能不会帮自己报仇,却绝对会保护自己的性命。 “丫头,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历劫的声音再次在沈衣雪脑海中响起,带着明显的焦虑,“到底发生了何事,居然逼得你动用神念,雪暮寒呢?他没有保护你吗?” 沈衣雪叹了口气,将自己现在所处的情况完整的告诉了历劫,最后说了雪暮寒的神念不能穿透自己形成的真气护罩,而暴风雨马上将至,不得已自己才临时决定自己动用神念。 然后沈衣雪又问历劫:“雪暮寒的神念那么强大,为何不能穿透我的真气护罩?” “因为你体内的真气是先天的混沌之气,自然可以阻挡一切其他真气。”历劫很是好脾气地有问必答,“若是到了一定的修为,甚至可以转化其他真气为自己的混沌之气。包括阻挡和转化我的真气。” 历劫答完,又问:“需要我出面接应你吗?” “我只要用神念找到那艘大船就可以得救了,倒也没有多么麻烦。”沈衣雪没有接受历劫的好意,倒不是不相信历劫,而是实在没有必要。若是她事事都依赖历劫,那她自己还能做什么? 历劫知道她的脾气,也没有坚持,却道:“好吧,你自己万事小心。还有,你的神念散发很有问题,不能一下子就竭尽全力,那样很容易后续不足。” “虽然有混沌天魔珠,你不至于出现后力不济的情况,但过于强大的神念却是会让人怀疑你的身份。”历劫道,“我告诉你一个控制神念的方法,你现在按照我说的去做。” 历劫的话当然是完全为沈衣雪考虑的,这一点,在沈衣雪收回神念之后就完全感觉到了。甚至是一阵后怕,庆幸自己当时按照历劫所说,控制了神念,要不然只怕连雪暮寒这一关都过不去! 第九十五章  交易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按照历劫所言,控制了自己的神念,以自身为原点,开始散发出自己的神念在大海上寻找那艘大船。 虽然凌飞宵等人比他们要早一步离开,但好在间隔时间并不长,再加上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大船行驶出去并不算太远,沈衣雪很容易就找到了。 她的神念无声无息,就好像润物细无声的春雨,在大船中间蔓延。她发现,船上的房间似乎比来的时候人还要多,甚至很多都是两三个人挤在一个房间里。 她看到了初一登岛时,在铺地红毡两旁站立的那些红衣少女,她们甚至是四五个人住在一个房间里,个个如同受惊的小鸟一般,面色苍白,蜷缩成一团在房间的角落里。 还有一些普通人,想必应该是丹药坊的门人弟子,也是四五个人一个房间,甚至其中有一个房间挤了六个,在小小的空间里,一个个面如死灰,神色惨然。又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一直都在不停地瑟瑟发抖。 相比起来,那些修者就好了很多,他们有的是两个人一间,有的干脆一个人独站一间,虽然一个个还是脸如黑炭,衣衫褴褛,却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比那些普通人要好上太多太多。 沈衣雪在原来三层凌飞宵的房间里找到了凌飞宵,他居然是和那个丹药坊的坊主住在一个房间里,这让沈衣雪略有些诧异。 按理说,凌飞宵堂堂剑宗宗主,剑宗又隐为五宗之首。就连其他修者都有独居一间的,何况凌飞宵?他应该是受到众人的礼让和恭维才对,怎么居然和金木泽挤在一起? 这样想着,沈衣雪便没有立即显现出自己的神念来,而是选择了继续潜藏,在暗处观察着凌飞宵和金木泽。 炼丹房发生爆炸的时候,凌飞宵正在门外,但在船上诸修者之中,却是离爆炸最远的一个,自然比起其他修者少了许多狼狈,看上去竟然还是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 而相比之下,金木泽却是神情萎靡,双眼无神直直地盯着天花板。整个人瘫坐在房间的椅子上,就像全身的骨头都被抽走了一般。 凌飞宵似乎布置了结界,只是那结界似乎对沈衣雪的神念作用不大,沈衣雪还是可以听到结界之中二人的对话。 确切地说,不是两个人的对话,而是凌飞宵一个人的自言自语,因为金木泽一直瘫坐在那里,几乎是一言不发。 “外面那些人的态度,想必你也是看到了。”凌飞宵的声音依旧如沈衣雪初见时那般温润谦和,“若非看在我凌某人的一点薄面,只怕你和你手下那些人早就被丢下海中喂鱼去了。” 金木泽的脸上愈发惨白,显然之前发生过什么让他到了此刻依旧心有余悸的事情。 “你也莫要想着把责任推到我那师弟和师侄身上。”凌飞宵继续道,“当时的爆炸是发生在其他人输入真气之前还是之后,由不得你说了算!” 金木泽还是没有说话,甚至连眼珠子都没有动一下,整个人就像丢了魂似的。 “何况,到现在为止,我那师弟和师侄还是下落不明。”凌飞宵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金坊主,你可知道,我那小师弟可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就如同亲兄弟一般!而我那师侄,可怜她小小年纪,就要遭受如此无妄之灾。” 凌飞宵叹了口气,脸上现出一片哀戚之色,却只有一瞬间,随即又目光又变得锐利起来:“一想到这些,莫说是外面那些人,就是我凌飞宵,也想要问你丹药坊讨个说法!” 沈衣雪几乎都要怀疑,凌飞宵是知道自己在以神念窥探,故意说了那些话来给自己听,目的不过是让自己感恩戴德,不由有些心虚起来。 正要收回神念,凌飞宵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的疑虑全部打消了疑虑。 “只是我也知道,”凌飞宵的声音转为柔和,并带着一丝同情,“丹炉爆炸这种事情,是炼丹时候再所难免的。何况这次炼制的乃是堪称逆天的绝天神丹,失败了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只是,外面那些人,有的因此身受重伤,有的更是因此失去了门中弟子伙伴。悲痛之下,难免失常,只怕是不肯听你解释的。”凌飞宵的语气充满了同情,“你看看丹药坊那些弟子门人的遭遇就应该明白那些人此刻的心情了。” 金木泽只是一时被爆炸震惊到了,他一个普通人,一下突然处于一群暴怒的修者中,心惊胆战在所难免,反应不过来也是有的。 只是,此刻听凌飞宵说了这许多,他本是有是经常和修者打交道的人,所以心思也就渐渐活络了起来:“那凌宗主的意思是……” 他带着三分讨好,三分试探,还有三分小心翼翼地看着凌飞宵,似乎是心里没有主意,想听从凌飞宵的意见。 谁知凌飞宵的声音突然就转冷:“金坊主,凌某人只是帮着你分析一下眼下的局势。如何去安抚外面那些人,是你这个丹药坊坊主的事情,轮不到我凌飞宵来教你!” “这些年来,丹药坊可以说是左右逢源!”凌飞宵的声音中带了一丝冷讽,“你金坊主更是八面玲珑,惯于见风使舵的人物,会不知道如何处理眼下这种情况?既如此,那金坊主请便!” 说完竟是一副要撤去结界,开门送客的架势。 “凌某人救下金坊主,哪里知道金坊主会嫌弃这船上房间狭小。”凌飞宵道,“倒是凌某人的不是了!” 金木泽的脸上一下子变得惨白,说话也结巴了起来:“别呀,凌宗主,在下……” 他咬了咬牙,才道:“这次丹药坊总部被岩浆完全吞没,只怕是要另觅新址重建了。待回到陆上,让在下向天机门汇报一下情况,将总部建在剑宗地域之内,不知凌宗主意下如何?可愿给丹药坊一个安身立命之处?” 凌飞宵皱起了眉头,有些为难地道:“你们丹药坊的事情,我剑宗插手怕是多有不妥吧?何况你们属于天机门,只怕……” “这个自然由小人去向主宗汇报,只是另外选址,又不是改换门庭,想来主宗是不会多加为难的。” 金木泽的自称一下从“在下”变成了“小人”,其讨好的意味不言自明,听得沈衣雪都要掉一地鸡皮疙瘩了。 原来这才是凌飞宵救下金木泽的真正意图,他这是想把整个丹药坊据为己有啊! 偏还不得罪天机门,黑锅都让金木泽背了去。 然而,沈衣雪真的是低估了凌飞宵的心机,因为接下来凌飞宵的话,实在是让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凌飞宵这个人了。 “如何重建丹药坊,那是平安到达陆地只后的事情了。”凌飞宵的语气终于是缓和了一些,“目前,最重要的是平息那些修者的怒火,也省的他们一怒之下,那丹药坊那些门人弟子出气。” “这……” 金木泽的脸再次变白了,他以为答应将丹药坊建在剑宗境内,这个好处足以让凌飞宵出面阻止那些修者针对自己的门人弟子了。谁知道这竟然只是让凌飞宵不再往外赶他,其他的事情,凌飞宵居然还是什么都不管! “不知金坊主可有好的办法?”没有等金木泽开口,凌飞宵就先说话了,“毕竟他们不是少数,也不见得就全会卖凌某人这个面子的。” “金坊主不妨设身处地地站在那些人的角度想一想。”凌飞宵没有看金木泽,而是望着门口的方向,“那些人不远千里万里而来,就是想要见识一下传说中的绝天神丹,就是得不到,能够求取一颗自己需要的丹药也是好的。现在你看看他们,不但一颗丹药也没有得到,反而落了一身狼狈,甚至有的还丢了性命,就是换了凌某人,只怕也是要讨个说法的!” “再说了,就算是现在在船上,大家不得不同舟共济,面对外面的风浪”凌飞宵看了一眼窗外,海面上浪涛汹涌起伏,天上电闪雷鸣,暴雨倾盆。他面上露出了一丝忧虑之色,“若是我剑宗给你丹药坊找了新址,只怕也是找来这无尽的麻烦啊!” 弦外之音,你丹药坊想到剑宗地域内安身立命,就得先自行想办法平息这些修者的怒火,剑宗是不会帮着丹药坊应付以后的麻烦的。 金木泽头上冷汗涔涔,心中也不由佩服凌飞宵的厚颜无耻,却又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但此刻人在屋檐下,却不得不低头哈腰地附和着凌飞宵的话:“是是是,凌宗主所言有理。” 看着凌飞宵一脸同情的神色,沈衣雪也不得不佩服自己这个宗主师伯。太能算计了!不但要丹药坊实质上受剑宗的控制,甚至还得让丹药坊先大出血一次,先平息了外面修者的怒火。 金木泽不得不再次答应,到达陆地之后,从各个丹药坊分号调取一部分丹药,按照每个修者的修为,赠送一颗合适的丹药,并且以后若有更好的丹药,优先考虑卖给那些人。对于命丧当场的那几个修者,待回到点星楼以后,核实身份,另行补偿。 凌飞宵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凌某人就豁出这张老脸,为你去同那些修者说和一二,也算是全了你我二人之间的交情。” 金木泽险些吐血,说来说去,坏事都是自己的,落人情的好事全都是他凌飞宵的! 就是沈衣雪也对凌飞宵是佩服至极:一个人的脸皮怎么可以厚到如此地步?看来以后自己少不得要小心着不让对方算计了自己才是。 这时,凌飞宵已经准备撤去结界了,沈衣雪想到自己的来意,连忙将自己的神念流露出来,并且装作无意的想着凌飞宵的结界撞去,然后再被反弹开来。 同时将自己的神念四散开来,同时呼唤:“宗主师伯可在?师侄沈衣雪,请求援手!” 第九十六章  试探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自从相识以来,这还是雪暮寒第一次,单独地,安静地,近距离地观察她的样子。 沈衣雪的眉毛细长稍直,尾端微微上翘,不经意间总是流露出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让人有一种想要顶礼膜拜的冲动。 她的眉心似乎隐隐有金色的光芒浮现,微微闭起的眼睛,那长而卷翘的睫毛如同蝴蝶的翅膀,轻轻地颤抖着,在眼睑下方投下两片淡淡的阴影。 原本红润娇艳的唇因为今日的变故,微微发白,偶尔被晶莹小巧的贝齿咬住,留下一个粉红的印痕,久久不散。 也不知道她感应到了什么,雪暮寒看着她时而诧异,时而微笑,脸上的表情不停地变来变去,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捏上一把。 雪暮寒看着她,忽然之间,思绪就异常凌乱了。 经过今天的事情,面对她,他还能做到心如止水吗?还能单纯地把她当做自己的弟子吗?早知今日,他会后悔当初收她为弟子吗? 他问自己,可是他不敢说出那个答案,哪怕是在心里,他也不敢说出来! 天空之中,乌云沉沉压下,道道闪电落下,就好像落在了他的心里,突然就让他生出一种心惊胆战的恐惧感。 身边的沈衣雪忽然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雪暮寒正在出神之中,被吓了一跳,连忙把她扶起,才发现这个丫头居然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应该是初次使用神念,没有把握好分寸,累着了吧? 雪暮寒正准备替她检查,就感觉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小师弟,你在哪里?” 是凌飞宵的声音! 在凌飞宵感应到沈衣雪的神念之后,凌飞宵本来还奇怪,一个小女娃,虽然说是雪暮寒的弟子,但据他所知,跟在雪暮寒身边的时间并不长,雪暮寒似乎也没有怎么教导过她,就算是现学现卖,也没有这么快吧? 谁知道,沈衣雪那道神念在他刚有了回应之后,突然就消失不见! 凌飞宵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缘故,只怕是她强行使用,后力不济导致神念断开。 不过既然有了雪暮寒的消息,他自然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因此连忙动用了自己的神念,开始寻找雪暮寒和沈衣雪的位置。 果然,就让他发现了雪暮寒身边的沈衣雪昏昏沉沉地靠在了雪暮寒的怀中。 这下凌飞宵再无任何怀疑,以神念为雪暮寒指印着方向,直到二人顺利到达大船上。 凌飞宵唤来破山,让他去安排雪暮寒和沈衣雪在船上的房间,自己向着闻声出现的修者们宣布了金木泽答应给每人补偿一颗丹药事情。 船虽然还算丹药坊的船,但是船上压制真气的阵法早就没有人去启动了,所以那些个修者很是嚣张,就是凌飞宵也是费了不少心力才安抚下去。 不过想到此行的收获,凌飞宵觉得,金木泽也算是没有白救。 这些事情雪暮寒是完全不理会的,他的心思完全放在了一直昏睡不醒的沈衣雪身上。 雪暮寒关了窗户,尽量不让肆虐的海风吹入房中,并小心翼翼地给沈衣雪盖上了被子。 当然,沈衣雪并不是真的神念使用过度才造成的昏睡,她是故意的! 从一接触到凌飞宵的神念开始,她就做了这个打算,不然不但凌飞宵要怀疑她,就连雪暮寒这一关只怕也不好过。毕竟她的第一次使用神念,太顺利了总会惹人疑心的。 “衣雪……” 雪暮寒的声音幽幽,他犹豫着,似乎想要开口说什么,却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半天没有了下文。 想要解释以前的种种误解,可一旦真的开了口,却一个字也解释不出来了。 雪暮寒忽然想不起来,自己究竟让沈衣雪心寒了多少次!如果一次是误会,那么后面真的每一次也都是误会吗? 是她在小心眼的误会,还是他根本没有设身处地地为她着想过? 雪暮寒犹疑的时候,突然发现沈衣雪的长长的睫毛轻轻地抖动了一下,接着就见她眉头微皱,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中带了一丝如雾气般的迷茫,缓缓地打量着四周。 雪暮寒心中有着小小的懊悔,!但更多的是对于沈衣雪醒来的喜悦:“衣雪,你醒了?” 殊不知,有些话一旦错过了时机,就是想说,也没有了机会! 沈衣雪尚未来得及回答,门外突然就传来凌飞宵的声音:“师弟,衣雪师侄现在如何,可有醒来?” 雪暮寒微不可察地皱起了眉头,但还是起身打开了房门:“师兄请进,衣雪她刚刚醒过来。” 凌飞宵这个时候来,沈衣雪可不认为他的纯粹地出于关心自己才来的,尤其是在听到凌飞宵三言两语就逼得金木泽将丹药坊的新址选择在了剑宗的地域,还拿出一批丹药来替凌飞宵送人情的事情经过之后,沈衣雪更是不敢这么想了。 刚要起身下来,毕竟对方还是自己的宗主师伯呢,自己总是要见礼的,谁知道刚刚坐起身子,就被进来的凌飞宵拦住:“衣雪师侄不必多礼。” 然后向着雪暮寒就是将沈衣雪一通夸奖,什么“师弟,你可是收了一个天赋极高的弟子啊”“这才你我师兄弟能够顺利会和多亏了你这个弟子”“你这弟子神念和你这个师父一样,只怕将来这方面的前途不可限量啊”,诸如此类云云,就像不要钱似的,一股脑的向着沈衣雪砸了过来。 雪暮寒本来就清冷,不擅交际言辞,哪里禁得住自己师兄的这种“狂轰滥炸”,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出话来应答,看得沈衣雪对自己这个师父都不由地同情了起来。 只是,在沈衣雪的眼里,凌飞宵一向是温和谦虚的翩翩君子,怎么会做出如此让人不自在的举动来,只怕他这夸奖的背后,还有着不为人知的心思。 可是他能存什么心思呢? 沈衣雪口中谦虚了几句,应付了凌飞宵,心中却飞快地回想着,自己和雪暮寒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凌飞宵来谋算。 凌飞宵夸奖完毕,终于到了正题:“衣雪师侄,现在感觉如何?” 难道雪暮寒带着自己登上大船之后,就没有向凌飞宵解释一句?或者凌飞宵就没有问过雪暮寒? 如果说没有,沈衣雪说什么也是不信的,只是没有想到这凌飞宵的疑心如此之大,就连雪暮寒的话也不肯全信! 就这还说什么“师兄弟之间的情分”,反正沈衣雪是不信他的话,但面上却还是一副惶惑害羞的模样:“感觉很累很困,恩……” 沈衣雪略显苍白的脸上泛起两朵红云,似乎是难以启齿的样子:“一直想睡……” “应该是你的神念消耗过于严重了。”凌飞宵安慰道,“多多休息一下就好。” “你小小年纪就能运用神念,已经很了不起了。”凌飞宵一副温和长者的模样,“以后多向你师父请教如何控制,合理运用就是了。” “你说说你,师伯刚一接触到你的神念,还没有询问你什么,居然就感觉不到了。”凌飞宵长出了口气,“害得师伯好一通担心。还以为你和师弟出了什么事情。” “多谢师伯挂心,是衣雪学艺不精,还非要逞强。”沈衣雪低下头去,一副虚心的模样,“没有想到反而连累师伯挂心了。都是衣雪的不是。还请宗主师伯责罚。” 对于沈衣雪的反应,凌飞宵有些意外,还以为她一个小女孩儿,怎么也会为争辩几句。谁知道她居然当场就向自己请起了罪来,倒显得的他的不是了。 不过他反应极快,马上就笑道:“你初次运用神识,就能有此成就,更是因此救了你和你师父,师伯应该奖励你才是,又怎么会责罚于你?” 沈衣雪露出一个天真的微笑:“师伯不责罚衣雪,衣雪就十分开心啦!” 说完,她又皱起了眉头,道:“师伯,当时我的神念感应到了大船,想要寻找师伯你,却怎么也找不到,好像还撞到了什么东西上面。当时被反弹得好疼,神念险些都要散了!” “然后我才感应到了师伯的气息,只说了那么几个字就再也支撑不住了。”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好干脆低下头去,一副做错了事的表情。 “还有这种事情?” 一直没有开口的雪暮寒,这时突然插嘴问道,“是不是结界之类的?” “也许是吧?”沈衣雪皱起眉头,似乎在努力地回忆着,“弟子也不敢肯定,因为弟子也不知道用神识感应到的结界会是什么样子。” 想来凌飞宵是担心自己的神念窥探到他在结界中和金木泽的对话,所以才来此试探自己的吧?他不好直接问,只好绕着神念的事情一直旁敲侧击。 避而不谈?只怕那样凌飞宵就真的要疑心到自己身上了。 果然,此言一出,沈衣雪在凌飞宵的眼中看到了一丝释然,不由心中微哂:原来凌飞宵竟是打的名利双收的好算盘啊! “师伯,当时你在船上,”沈衣雪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又问了一句,“想来师伯是应该知道衣雪的神念撞到的是什么吧?” 凌飞宵一怔,显然是没有想到沈衣雪也会不依不饶,连忙笑了笑:“哦,的确是个结界。当时其他修者对丹药坊十分不满,师伯为了保护丹药坊坊主,不得已暂时设置了结界来保护他。” 这个理由可真够冠冕堂皇的!明明是布置了结界逼迫对方,却偏偏被凌飞宵说成了保护! 就是沈衣雪也不得不佩服凌飞宵这脸皮的厚度! 更没有想到的是,雪暮寒对此竟然没有丝毫质疑的表情,显然是对凌飞宵的话深信不疑,毕竟雪暮寒是看到凌飞宵带着金木泽离开的。如果真的不想救对方,当时何必带金木泽离开? 沈衣雪心中冷笑,既然雪暮寒如此信任凌飞宵,那就让他更信任一些吧! 这样想着,她就自怀中取出了那个水晶瓶子! 第九十七章  委屈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第九十七章委屈 小巧的水晶瓶子中,拇指肚大小的药丸正静静地悬浮其中,上面隐隐有七彩的光华流转。 瓶子安静地躺在沈衣雪玉白的掌心,看上去更显得晶莹剔透,就连沈衣雪的掌心也被衬得更加莹白。 凌飞宵和雪暮寒同时变了脸色!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了出来:“这是哪里来的?” 雪暮寒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个水晶小瓶,生怕稍微一眨眼睛它就会消失不见似的,就连双手都不由自己地微微发起抖来。 而出乎沈衣雪意料的是凌飞宵,他虽然也十分诧异,却没有如雪暮寒一般失态,而是连忙出门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立即就布置起了结界! “衣雪师侄,先把它收起来!” 凌飞宵的声音中透着一丝紧张,然而神色却异常郑重:“记住,一定要收好!在回到宗门以前,千万不要再让任何人知道,包括你破山师兄!” “为什么?”沈衣雪一脸迷惑不解地望向凌飞宵:“破山师兄又不是外人!” “衣雪,这瓶子你从何处得来?” 雪暮寒仍旧紧紧地盯着那瓶子,沈衣雪干脆将瓶子递到雪暮寒手中:“这是有人要弟子交给师父的。” “什么?” “什么!” 雪暮寒和凌飞宵再次异口同声,问了同样的问题出来。 沈衣雪看看雪暮寒,又看看凌飞宵,面现难色:“师父,师伯,你们可以先回到衣雪一问题吗?然后再一个个地问。不然衣雪都不知道该先回答谁的问题才好!” 这个丫头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这么重要的东西居然就这么随随便便拿了出来不说,居然还有心思纠结先回答谁后回答谁问题这种无聊至极的问题! 凌飞宵看了雪暮寒一眼,主动后退了一步:“既然如此,那就由你师父来问吧!” 不得不说凌飞宵很懂进退分寸,他再是宗主,也只是师伯,怎么也比不过雪暮寒和沈衣雪的师徒关系来的亲近。何况,关于那颗丹药的问题,他自觉还是避嫌的好。 对此,沈衣雪毫不意外,只是她却没有从凌飞宵眼中看到一丝一毫的不甘心,和对于她手中水晶瓶的不舍,这一点却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只是她却不表现出来,只是看向雪暮寒:“师父,这个是传说中的绝天神丹吗?” 雪暮寒用颤抖的手接过了那只瓶子,看着悬浮在里面泛着七彩光晕的药丸,一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就是绝天神丹!他心心念念,奔波千里到此想要得到的绝天神丹! 为此他和沈衣雪产生了种种误会,甚至直到方才他还在想着要如何开口解释。可是此刻沈衣雪居然就这么把绝天神丹送到了他手中! 一时之间,雪暮寒竟然没有他预期中得到绝天神丹的兴奋,和终于有希望延长冷兴华大限之期的惊喜,反而是对沈衣雪有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了心头。 她知道他有多么在意绝天神丹的,更是因此几次三番在言辞和行为上伤了她的心。如今,她不但把绝天神丹送到了自己手中,而且还没有丝毫犹豫,就好像她本就该如此一样。 直到凌飞宵轻咳了一声,在雪暮寒听来,那声音如同来自遥远的天际:“绝天神丹,功效几可逆天,身具七彩光华,只能以水晶瓶贮之,不染俗尘。” 雪暮寒如梦初醒,连忙点头:“的确是绝天神丹。衣雪,你……” 沈衣雪心中微哂,面上却是笑得纯真:“师父是想问这绝天神丹是从何而来对吗?” 她也不待雪暮寒回答,便继续道:“当时师父不也看到了吗?我先进了炼丹房,发现了那一对奇怪的葫芦。” “不离葫芦?” 雪暮寒道,看沈衣雪的眼神愈发古怪,却也不及去追问她为何在那种情况下不去逃命,反而冲进炼丹房,因为他跟他关心绝天神丹的来历。 沈衣雪点点头:“原来那一对葫芦叫‘不离葫芦’好古怪的名字。当时我只是觉得好奇,炼丹房内发生了爆炸,就连那些修者都没有完全逃出来,炽阳大师更是被炸得面目全非,为何这对葫芦却毫发无损。因此救拿起来看了一下。” “当时感觉到葫芦中有异响,打开第一个葫芦就发现了这个瓶子。”沈衣雪自顾自地道,说的话却是半真半假,“然后我又打开了第二个葫芦,里面是一封信,信应该是那个炽阳大师所写,他说自己一辈子替人炼丹,却终是替人做嫁,心灰意冷,早就心存死志。” 此言一出,不但雪暮寒,就连凌飞宵也变了脸色:如果炽阳大师当时是心存死志,那么丹炉爆炸…… 二人面面相觑,一时居然都苍白了脸色。 沈衣雪继续道:“而且,据他信中所言,这次已经是他第二次炼制绝天神丹了。第一次他一共炼成了三颗,除了自己偷偷留下的这颗,另外两颗都交给了天机门。” 这句话说完,凌飞宵都要忍不住失态:“什么,还有这样的事情?衣雪师侄,那信呢?现在何处?” 只是简单的几句话,凌飞宵心思却非常人可及,一下就从中感觉到了什么,倒不是怀疑沈衣雪,只是隐隐感觉天机门的做法不对头。因此想要亲自读那封信,想必自己会比沈衣雪这个单纯的小丫头能看出更多的东西来。 只是,没有想到旁边的雪暮寒却说了一句让凌飞宵几乎吐血的话:“当时我进去寻衣雪的时候,的确是在看一张信纸。只是被我的闯入吓了一跳,失手掉进的炼丹房的地火裂缝中了。” “什么?” 这是沈衣雪第一次见到凌飞宵失态,他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雪暮寒,似乎不相信雪暮寒能做出如此不靠谱的事情来:“师弟,你――” 对此,雪暮寒也有些不好意思,垂了头,一个字没有说。 “唉!”凌飞宵叹息一声,马上就恢复了他一贯的温和谦逊,“衣雪,把你看到的信中内容,完完整整地告诉师伯。” “是。”沈衣雪乖巧的点头,这才继续道,“他在信中还提到,天机门似乎有什么阴谋,但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虽然有个为天下修者尊崇的身份,在天机门却什么也不是,更不要说接触那些核心的东西。不过他猜测可能与丹药有关。” 虽然被凌飞宵抢了话,雪暮寒却没有丝毫不满,因为看凌飞宵的表情,似乎真的是从中嗅到了什么阴谋的味道。 当然,这也是沈衣雪想不明白的地方。不过沈衣雪是个简单的人,自己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反正暂时与她无关,甩给凌飞宵这种巧捷万端的人去思考,正合适。 “而且……” 沈衣雪低下头去,一副做错事情的模样,“还有件事情,衣雪若是说了,还望师父和师伯不要责备衣雪失礼。” “你说吧。”凌飞宵温和地笑着,心中却是隐隐地对天机门有了不好的猜测,自然也就不会计较一个小女孩的小小要求。又因为这已经不是关于绝天神丹的事情了,所以也就没有等雪暮寒先开口,“师伯和你师父不责备你就是。” 于是,沈衣雪将当日自己在听到雪暮寒与凌飞宵在门外对话时,偷偷跳窗的事情说了出来,然后一副低头认错的模样,“还请师父和师伯不要见怪。当时衣雪跳窗的时候,正被炽阳大师看到。只是当时衣雪并不知道炽阳大师的身份,所以也就当他是一个一般的修者,还被他奚落了几句,说丹药坊给衣雪准备的房间没有门。” 雪暮寒看着眼前低着头却又拿眼睛偷瞧自己的女子,一时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只是现在却也没有心思追究她跳窗的事情了,因为他忽然想到了在炼丹房前发生的事情。这让雪暮寒觉得,只怕当时自己真的误会了沈衣雪。 凌飞宵先是一怔,继而大笑,能把如此失礼的事情说出来,想必这个小女孩也没有太深的心机,只是一时的贪玩心性罢了。 就算看在绝天神丹的份上,他也不会因为这个来为难这个小女孩了。何况,和沈衣雪马上要说的事情比起来,这实在是件无伤大雅的事情了。也正可以显示他温厚的长者风度不是? “没有想到,师弟收的弟子竟然还有如此天真顽皮的一面。”凌飞宵笑着说了一句,“不过既然你自己主动说了出来,更只能说你是个坦诚的好孩子,师伯又怎么会责备于你?” “当日在炼丹房前,衣雪才知道那就是名满天下的炽阳大师,正要相认,谁知道大师竟然微微对衣雪摇头。”沈衣雪继续道,“然后,在进炼丹房之前,炽阳大师又再次对衣雪摇了一次头。衣雪私下以为是炽阳大师不想让衣雪进入炼丹房,又觉得炽阳大师并没有存什么害衣雪的心思,这才想要拉着师父和师伯……” 看着沈衣雪一脸委屈的模样,雪暮寒心中一疼,自己当时还以为她在防备着宗主大师兄,原来竟是担心他们发生危险。 “衣雪记得,当时那个丹药坊的坊主还拿天下修者来威胁衣雪。”沈衣雪的模样愈发显得楚楚可怜,“非要逼着咱们都进去。” 此言一出,凌飞宵蓦然想起,还有一个金木泽就在他的房中,想必也是知道一些什么的。这样一想,也顾不得和雪暮寒多言,直接就出了房间,去找金木泽去了。 第九十八章  醒来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凌飞宵一离开,房间里的气氛似乎一下就变了。 外面,风狂雨骤,若非有修者轮流以真气护持,只怕这艘大船早已在暴风雨中沉入了深深的海底。 雪暮寒的心就如这艘大船一般,在风雨中飘摇,似乎随时都会沉没。 原来她是真的委屈,原来自己真的不曾理解过她。想起在炼丹房前自己说的那番话,雪暮寒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在她忧心他的安危时,他却在疑心她。 也不知当时她的心里有多么孤立无助,多么渴望自己这个师父相信她,能够站在她的身后,支持她! 一思及此,雪暮寒的心就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那手上似乎还带着长长的指甲,直接将他的心刺得鲜血淋漓。 而接下来的事情,就乏善可陈了。 也不知道凌飞宵到底有没有从金木泽口中问出有用的消息,总之,他是再没有到沈衣雪休息的房间来过。 沈衣雪为了修补“过度”损耗的神念,一直处于昏昏欲睡的状态。 这期间,凌飞宵就没有向雪暮寒问过一句关于绝天神丹的下落,这让雪暮寒和沈衣雪一度感觉,凌飞宵是真的没有觊觎过绝天神丹,原来他们的种种揣测,都是在以小人之心,在度君子之腹。 只是,在沈衣雪以神念感应到凌飞宵和金木泽之间的交易之后,她是怎么也不会相信这个看似谦谦君子的凌飞宵了。 也许是处于愧疚,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雪暮寒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沈衣雪的身边,在大船靠岸之前,就不曾踏出过房门一步。 这一次的暴风雨持续了大概两天的时间,两天之后,海面又恢复了风平浪静。 只是此刻,大船早已不知随风暴飘到了何处。 凌飞宵忧心忡忡的将情况告诉了雪暮寒,并言道:“本来,如果晚些回去也没什么。只是冷师叔的情况,你也明白,怕是等不了太久。” 雪暮寒沉默,有了绝天神丹,师叔若是不能及时服用,那他求来又有何用? 此刻的沈衣雪也完全恢复了过来,只是关于二人之间的对话,一般她的不插嘴的,毕竟她的个晚辈,该有的分寸还是要有的。 其实她对那个从为谋面的冷兴华谈不上有什么感情,交出绝天神丹也只是因为那是炽阳大师的嘱托。当然,她不否认存了以此试探凌飞宵的目的。更或者,她的目的就是想让雪暮寒和凌飞宵因此反目。 可是凌飞宵的表现实在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了,不但只字不提,甚至还全心全意的为雪暮寒和她着想。甚至,真的如他自己所说,连破山也没有告诉。 沈衣雪总是觉得哪里不对,但却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直到听到凌飞宵说出那句“怕是等不了多久”的话来,她才隐约有了猜测:如果,如果雪暮寒拿到了绝天神丹却不能及时回剑宗,最终冷兴华因为不能及时服用而去世,那么雪暮寒会如何处置这颗绝天神丹呢? 再想到,他们一路赶到断念崖的过程中,百里凝云那么看自己不顺眼,都因为雪暮寒一句让她先行的话而放弃为难自己。只怕从那个时候,凌飞宵就准备利用雪暮寒来得到绝天神丹了。 这么一想,沈衣雪背上冷汗都要下来了,现在凌飞宵对雪暮寒如此言语,难道是为了提前让雪暮寒有个心理准备? 虽然,她不愿看到雪暮寒为了一颗绝天神丹而汲汲营营的样子,但她更不想凌飞宵得意。 然而,一切都是她的猜测,她根本就不能说出来。因为,即使她说了出来看,只怕雪暮寒也不会相信。 毕竟,这两日凌飞宵的功夫也不是白下的。何况他现在真的是没有从从雪暮寒手中拿到绝天神丹的打算,相反地,他还会尽全力去保护雪暮寒和绝天神丹。 沈衣雪不得不承认,凌飞宵比她想象的更加难以对付。 “师父,不若你再动用一次神念如何?” 沈衣雪向着二人轻施一礼,然后才开口道,“也许可以感应到大陆的方向,到时候不就可以回去了?” “哪里有你说的那么简单。”雪暮寒苦笑,“师父的神念范围有限,只怕还没有感应到陆地,神念就已经到达极限!你想想,大船离陆地得有多远,师父的神念感应范围才多远。” 那就没有办法了吗? 沈衣雪实在是不愿看到凌飞宵的阳谋到时候*裸的得逞,不由飞速地转动着脑筋。 “行还是不行,总要试试吧?”沈衣雪鼓励这雪暮寒,就连一边的凌飞宵也跟着帮腔,“对啊,师弟!我们总要试一试,万一大船此刻离陆地已经非常接近了呢!” 雪暮寒的脸上非常难看,他默默地看了沈衣雪一眼,没有想到,到了此刻,这个丫头居然还是如此地信任和支持他!既然如此,那他也不应该就此放弃才是。 然而,沈衣雪很快就发现,雪暮寒似乎无论如何都挣不脱凌飞宵设下的陷阱了。 如果雪暮寒动用神念,也许真的可能早一日找到陆地。可那也只是可能而已,如果一直找不到,而雪暮寒又死活不肯罢休,那么早晚会因为神念的衰竭而成为一个“活死人”,到时候带着绝天神丹去给冷兴华就更加不可能了。 如果听天由命,也许他们早晚可以到达大陆。可是,只怕那个时候,冷兴华已经只剩一抔黄土,还要绝天神丹来做什么?依着雪暮寒对凌飞宵的感恩戴德,只怕到时候直接就把绝天神丹恭恭敬敬的献给对方了! 没准儿到时候凌飞宵还要装模作样的推脱一番,最后再勉为其难的“接受”雪暮寒的好意。 一天之内,雪暮寒倾尽全力动用了三次神念,然后整个人都几近虚脱。最后是凌飞宵强扶着回到房间内的。 毕竟,凌飞宵是雪暮寒的“好”师兄呢!该劝的他也劝了,甚至比沈衣雪劝得都情真意切,可是雪暮寒执意如此,谁又阻止地了呢? 凌飞宵离开了,房间里再次剩下沈衣雪和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雪暮寒。 “当当当——” 敲门声突然想起,在这寂静的夜里,突然吓了沈衣雪一跳。 她连忙起身去开门:应该是凌飞宵忘记了什么才突然回转的吧,毕竟现在凌飞宵表现的可是一个十足的关心师弟的好师兄。 然而,开门的瞬间,沈衣雪楞住了。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通道里已经有些幽暗下来,看不太分明,沈衣雪只能勉强看到一个光光的头皮,十分突兀地就出现在自己眼前 玉佛子! 沈衣雪惊出一身冷汗,想要关门已然迟了,玉佛子只冲着她微微颔首,便已经绕过沈衣雪走进了房间内。 而随着玉佛子的进入,外面突然就安静下来,就连海水拍在船舷上的哗哗声也突然消失不见。 “听闻暮寒真人今日为了寻找陆地,耗费了大量神念,在下特来看望。”玉佛子的声音很是动听,说的话也更是动听,“还望暮寒真人多多保重身体!” 雪暮寒的情况实在不能称得上是好,在听到玉佛子的话后,也只是微微地睁了睁眼睛,就疲惫地又闭上。 按理说,雪暮寒这个师父不能接待对方,就该由自己这个弟子出面。只是,沈衣雪躲着玉佛子还来不及,哪里还敢往对方跟前凑? 沈衣雪犹豫着,心里却在思索着玉佛子的来意。 说来看望雪暮寒?估计鬼都不信他!别说他和雪暮寒没有那份交情,就是有,哪里有一进来就先布置结界,生怕人知道什么似的! 还有,玉佛子说,他听说雪暮寒使用神念感应陆地,他又是听什么人说的? 困在大船上一天了,难道他就一点儿也不关心雪暮寒到底有没有找到陆地的方向吗?还是,他已经知道结果,不需要再问一次呢? “多谢大师关心!”沈衣雪很快就镇定下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最不济自己散发出神念,找历劫当帮手,她倒要看看是这个玉佛子厉害,还是历劫修为高。 因此沈衣雪很是规矩地给玉佛子行了个晚辈礼:“只是家师现在有些疲惫,不太方便招呼大师。衣雪年幼无知,万一言辞不当,得罪了大师反而不美。因此就不多留大师在此了。” 沈衣雪笑得很有分寸:“至于大师的关心,待家师醒来,衣雪定会如实为大师转达。” 说话间,沈衣雪已经拦在玉佛子和雪暮寒之间,再次恭敬地向着玉佛子行了个礼。 “呵呵呵……” 玉佛子笑了,他的笑声低沉而充满磁性,似乎能渗透进人的灵魂深处,让人觉得,不论他说什么,听着都心里舒服。 “没有想到暮寒真人竟然收了一个如此伶俐的弟子。”玉佛子没有再去看雪暮寒,而是将目光移向沈衣雪带着笑容的小脸,“不但生了一副好皮相,还心思通透,进退知礼。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 这话说的,沈衣雪都没弄明白,他这到底是要夸自己,还是明褒暗贬。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对方的话,只好干巴巴地陪着笑,心里却暗暗着急。 正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就听雪暮寒清冷的声音带着三分疲惫自身后传来:“衣雪!师父不过稍事休息,你就要偷懒么?” 第九十九章  前事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这是要摆师父架子,开始教训自己这个莫名其妙就“懒惰”了的弟子了? 沈衣雪连忙侧过身子,让自己多半张脸朝着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的雪暮寒,半低着头,一脸羞愧的模样:“啊!师父知错,弟子……” 雪暮寒只是要替她解围,顺便刺玉佛子几句,又不是真的要为难沈衣雪,所以没等她说完,就继续道:“从此刻开始,你要以最少的真气,稳定维持这个房间的普通结界,师父不说撤去,就要一直维持下去!” 似乎说完这些,雪暮寒才发现玉佛子的存在,连忙改变了语气:“啊,原来是玉佛子大师到了,雪某有失远迎!” 随即又回头开始训斥沈衣雪:“你这丫头好不晓事,玉佛子大师亲至,你居然不叫醒为师!凭白让咱们失了礼数!好在大师算是出家人,慈悲为怀,不和你一个小丫头计较,否则为师定然不会轻饶了你!” 沈衣雪低着头,强忍着笑,憋得两个肩膀都在微微颤抖。虽然她背对着玉佛子,但是也可以想见对方脸上的表情有多么精彩。 雪暮寒皱眉瞪了她一眼,抬起头再次温言对玉佛子道:“让大师见笑了,不知大师此来是……” 玉佛子的脸皮就是再厚也有些挂不住了,只是看到雪暮寒神采飞扬,训斥起弟子来也是中气十足,怎么看也不像是神念消耗过度的样子,心里知道在逗留下去也只有被雪暮寒讽刺的份儿,于是也就萌生了退意。 他“哈哈”干笑了两声,道:“不过是听说暮寒真人今日以神念搜寻陆地方向,消耗了不少神念,因此特地来探望一下。眼见暮寒真人精神奕奕,在下也大是安心,就不多做打扰了,告辞,告辞!“ ”既如此,衣雪你就替为师送一送玉佛子大师。”雪暮寒的声音恢复清冷,转而又变得严厉,“记住!不许偷懒!立刻练习布置结界!若是再有一只苍蝇飞了进来,为师定不轻饶!” “是,师父。” 沈衣雪连忙应声,转头就看到了玉佛子脸上那“精彩至极”的表情,明知道雪暮寒在指桑骂槐,奈何对方没有指名道姓,自己也不好自认苍蝇,也只得忍着,憋屈难言得简直要吐血。看到沈衣雪心中大乐,却又不得不强忍着。 一待玉佛子离去,沈衣雪离开就布置起了结界来。 虽然这是她第一次布置,但因为有了先前凝结真气护罩的经验,倒也不是特别困难,眨眼见便有一个隐隐带着七彩光华的护罩笼罩了整个房间。 沈衣雪只能庆幸这个房间不算太大,否则她布置起来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一边暗自庆幸着,一边转过身来。她正要开口问雪暮寒为何突然就醒了过来,就见雪暮寒一头朝着地上就栽了下去! “师父!” 沈衣雪连忙上前去扶他,却发现对方已然晕的不醒人事。 原来刚才他都是在强撑着,就是怕自己这个弟子被玉佛子欺负了去! 心中感动之余,却又忍不住抱怨:看着不过是个清瘦男子而已,怎么居然这么重? 七手八脚地费了不少力气,沈衣雪才将雪暮寒扶到了床上躺好。 只是看到雪暮寒紧紧皱起的眉头,沈衣雪的心却无论如何也放松不下来。 玉佛子突如其来,他说听说雪暮寒如何如何,他听谁说的? 按理说,雪暮寒散发神念的时候,有自己这个弟子陪在一边,还有就是凌飞宵为其护法,再无第四个人知道才对。 雪暮寒神念损耗严重,自己也没有同任何人说过,那么就剩下一个凌飞宵了。 可是凌飞宵不是早就把雪暮寒身上的绝天神丹视为己有了吗?一心一意保护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告知玉佛子雪暮寒情况不妙的事情? 除非玉佛子的目的不是绝天神丹! 沈衣雪把从打开门之后,玉佛子的一举一动仔细地回忆了一遍又一遍,甚至连一个眼神变化也不放过。终于,沈衣雪发现,玉佛子进来之后,似乎只看了雪暮寒一眼,更多的时候却是盯在自己身上! 自己身上有什么? 沈衣雪突然就想到了化雪禅衣,自从在天魔宗的时候,云夕柔当众公布,自己身着化雪禅衣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自然玉佛子也没有不知道的道理。 凌飞宵与玉佛子合作,若是雪暮寒真的神念耗尽,那么自己这个失去师父护着的弟子自然是由着他们搓扁揉圆,玉佛子拿到化雪禅衣,凌飞宵则可得到绝天神丹。 玉佛子此来,一是观察她身上所穿是否真正的化雪禅衣,二则看雪暮寒是否真的神念耗尽,也好早做对策。 一想至此,沈衣雪背上冷汗都冒了出来,若非适才雪暮寒强撑,。暂时哄走了玉佛子,那后果…… 如果雪暮寒神念耗尽,那么凌飞宵就不用等回宗门再下手,直接攫取绝天神丹就可,也省得夜长梦多。如果雪暮寒神念没有耗尽,或者从此不再动用神念,那么到达陆地也不知会在何时,冷兴华只怕早已过了大限之期,雪暮寒手中就是有绝天神丹又如何?到时候感激凌飞宵的沿途劳神保护,怎么也得成人之美吧? 至此,沈衣雪也不得不佩服凌飞宵的计划,不管雪暮寒怎么做,绝天神丹最终都要落入凌飞宵的手中!! 沈衣雪闭起了眼睛,在散发出自己神念的瞬间,忽然想到要看看玉佛子和凌飞宵现在在做什么,会不会在讨论下一步的计划? 这样想着,沈衣雪的神念已经悄无声息地在大船上蔓延开来。 事情也是巧了,也可能是玉佛子以为雪暮寒不会或不敢以神念追踪自己,沈衣雪居然在凌飞宵的房中发现了玉佛子。 玉佛子应该也是刚到,布置了结界,正在对着凌飞宵抱怨:“你说雪暮寒神念耗尽,怎么我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倒是被他冷嘲热讽了一通!” 当然,具体如何讽刺,玉佛子是不会提的,但是向凌飞宵抱怨却是不可避免。沈衣雪就算是不看也能感应到对方那难看至极的脸色。 自然,他的结界也是拦不住沈衣雪的,沈衣雪也就可以清清楚楚地听着二人在那里肆无忌惮地谈论。 “不对。”凌飞宵陪着笑,思索了一下道,“如果雪暮寒真的还有余力,那么今日他是不会放弃的。你是不知道冷兴华对他有多么重要,可我却清楚地很。” “同样,他对那个叫沈衣雪的丫头也不是一般地上心。”凌飞宵皱眉分析道,“刚才他只怕已是强弩之末,硬撑在那里,就是怕你会做出不利于沈衣雪的事情。” “那现在怎么办?”玉佛子的脸色依旧难看,“总不能再让我去一次吧?” 沈衣雪听得冷汗都要下来了,再来?估计雪暮寒是没有余力再醒一次了,她该如何是好? 毕竟玉佛子和凌飞宵的修为都远胜于她,两人交谈的又是隐秘的事情,她也不敢听得时间太久。 收回了监听凌飞宵和玉佛子的神念,沈衣雪心里想着,要不要联系一下历劫。 正在想着,历劫的声音就在她脑海中响起:“丫头,你又出什么事情了?为何又动用神念?我跟你说了,不要轻易动用,你的神念过于强大……” 历劫的念经模式开启,沈衣雪听得头都要大了,连忙打断:“这次你要帮我个忙。” “帮忙?”历劫的声音有些诧异,“难到你动用神念只是为了找我?” “是。”沈衣雪并不否认,“只是临时想去感应一些别的事情,所以没有立即联系你。” 历劫轻叹:“说吧,什么事?” 沈衣雪将自己从安云城离开之后的事情,一件一件,没有任何隐瞒地全部都告诉了历劫,包括自己得到玉简的事,炽阳大师所言关于天机门的阴谋的事情,到自己发现凌飞宵和玉佛子的合谋,以及自己现在的处境。 历劫就静静地听着,在听到沈衣雪说起怀疑百里凝云算计雪暮寒的事情时,历劫告诉了沈衣雪这样一件事。 黑鹰从天魔宗出发,开始跟着沈衣雪,在沈衣雪随雪暮寒进入安云城时,本来也是跟着的,但后来因为畏惧鬼修徐昊峰祖孙的气息,便躲到了安云城外。 待雪暮寒再次带着沈衣雪上路的时候,它才再次跟了上去,却发现安云城主安开宇在远远地缀着三人。 只是,未及黑鹰向沈衣雪报告,百里凝云就先一步发作,逼得黑鹰远离。之后黑鹰想再寻找沈衣雪的踪迹已然无果。 黑鹰无奈又飞回了天魔宗,被夜流觞狠狠地训了一通。 夜流觞训完黑鹰,总是感觉事情不对,于是赶去了安云城,抓了安开宇来逼问,这一问居然被他问出了安开宇和百里凝云之间的一个交易。 原来,百里凝云本来就不满雪暮寒带着沈衣雪赶路,一直计划着半路丢下沈衣雪。 她让安开宇悄悄尾随,一旦沈衣雪落单,就立即动手! 夜流觞大怒,直接要去屠了安云城,却被历劫以“大局为重”劝住,最终将怒气全部发作到了安开宇身上,以自己的真魔气吊着对方性命,让其受够了天魔宗九九八十一道酷刑,才让其魂飞魄散。 之后,夜流觞想过要黑鹰再继续去跟着沈衣雪,却发现沿途一直有人想对黑鹰不利,最后也就只得做罢。 讲完之后,历劫才道:“丫头,如果你不想让我或者夜流觞出面解决此事,那么最好的人选就是黑鹰。” 第一百章 歉意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提起黑鹰,沈衣雪还真是一肚子的愧疚。自己跟着雪暮寒从圣兽宗到天魔宗,半路就把它给丢了。如今自己再次跟雪暮寒从安云城到断念崖,居然再次把它给弄丢了! 不但弄丢了,而且还从未找过它,就由着它自生自灭。自己和黑鹰的情分,似乎就只剩下最初她在山洞里修炼时候的互相陪伴了。 如今自己陷入了僵局,反而想起要它帮忙来了。唉!真不知道黑鹰当初为何要选择跟着自己。 不过,解决了方向的问题,沈衣雪也总算是松了口气。但是一想到黑鹰最快也得三两天才能到,她的心又不由又悬了起来,只是,真气流失可以补充,神念耗损该怎么办? 不然她和雪暮寒能不能撑到黑鹰飞来也是一个问题。 最迟到明早,凌飞宵一定会再次前来试探的,到时候雪暮寒恐怕可没有力气再醒一次。 对于她的这个担心,历劫笑了:“傻丫头,神念耗损对于别人来说是个问题,对你来说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你的伽蓝冰魄针呢?你的混沌天魔珠呢?” “这也可以?”沈衣雪很是郁闷地问了一句,早知道这样自己怎么也得在雪暮寒身上试验一下啊,也省得自己一直这样提心吊胆。 事实证明,历劫的话的确没有说错,修补耗损的神念对于沈衣雪来说,好真不是太大的问题。只要她动用一些混沌天魔珠内的力量就可以做到。 雪暮寒醒来的时候,窗外晨曦微露,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 沈衣雪的胳膊搭在床边,歪着头枕在她自己的胳膊上,娇小的身子就蜷缩在床边的脚踏上,就像一只无助的小猫。 她脸上还带着几分憔悴,想来睡着的时间不久。在睡前想必她有着不少的忧虑困扰,一直带进了她的梦里,让熟睡的她眉头依然紧紧皱起,看得雪暮寒一阵心疼。 昨晚玉佛子突然到来,再加上自己的突然晕倒,想必她没少了担惊受怕,提心吊胆。甚至可能根本就不敢睡去,就想眼巴巴地等着自己醒来。 再也忍不住心中疼惜的感觉,自己师父是多么失败?让她连最基本的安全感都得不到,就连睡觉也要选择离一个离自己身边最近的地方! 看着她因为睡着而微微凌乱的发丝,雪暮寒轻轻叹息一声,心中忽然就升起了一种将它们理顺的念头。 她的头发乌黑,还带着珍珠一般幽幽的光泽,触手柔滑,让他的心也跟着柔软起来。 “师父?” 只是这轻轻一触,沈衣雪便被惊醒,她睁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抬头看了看雪暮寒,眼睛随即就变得亮晶晶的,“你终于醒啦!太好啦!” 她这个突然变得惊喜的表情让雪暮寒雪暮寒的心中一酸,眼睛居然有了一丝湿意。 他赶紧深吸了口气,强迫着自己给了她一个安心的微笑:“嗯,师父醒了!” 师父醒了,你就可以安心了,再也不必担惊受怕了! 这句话雪暮寒没有说出口,只是看着她突然绽放的如花笑颜,没由来地心中一暖:自己总是在心里强调师叔如何如何重要,可是她对于自己而言,不也是非常重要吗?他怎么可以顾此失彼呢? 这样想着,雪暮寒心中的歉意更甚,所以当沈衣雪提出,要去甲板上看日出的时候,他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 此时的朝阳,已经映红了半边天空,哪里来的日出可以看?不过只要她开心,看日常和看朝阳有什么区别,他想看的,所在意的,只是身边这个人罢了。 海面上风平浪静,波光粼粼,清晨的海风柔和而清新,徐徐吹来,让人很是惬意。 沈衣雪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张开手臂,任凭微风从她的指尖,臂膀,脸庞一一抚过,孩子气地鼓起嘴巴,吐出来了一个大泡泡来,然后迅速被海风吹破。她不甘心地继续再吹,然后再次被吹破。 雪暮寒看得好笑:“好玩儿吗?” 沈衣雪自顾自地又玩了一次,才转过身子,面对雪暮寒:“好玩儿啊!很多人不是都如我这样,总想着吹起一个不可能的泡泡来,一次又一次,不知疲倦。根本不曾想过能不能吹得起来,又是否承受得住海风侵袭。” “也许,有一天我的能力达到顶峰,哪怕随意吹一个口水泡泡,也可以不惧海风肆虐?”最后一句说完,她自己先笑了起来,随后立即作出一副认真的表情,“说不定哦!” “你呀!”雪暮寒摇头失笑,目光中含着宠溺,“是在说师父不自量力吗?” 沈衣雪用“你真聪明”的眼神望着雪暮寒,大力点头,没有一丝否认的意思:“对啊!” 雪暮寒被她的直白一下给噎住,一时居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瞪了对方半天,才憋了一句:“有你这么和师父说话的吗?” 他想要绷起面孔,作严肃状,奈何眼神总是不肯配合,怎么也掩饰不了其中的笑意。 “师父想要掩耳盗铃吗?”沈衣雪歪着头,一脸天真地看着雪暮寒,“还是你觉得,你真的可以吐一个海风吹不破的口水泡泡?” 雪暮寒一怔,脸上笑容渐渐消失,神色变得郑重起来:“你说吧!” “师父,你的神念最大限度可以感应多远?”沈衣雪不想看他的严肃表情,转头看着海面才开口,“海上的暴风雨两日可以把一只大船吹出多远?” 雪暮寒沉默,许久才道:“可是,你的师叔祖他――” “宗主师伯一直说,师叔不是你一个人的师叔。”沈衣雪的声音被柔和的海风吹得有些飘渺,“师父,你非得和宗主师伯抢吗?” 没有等雪暮寒反应过来,沈衣雪又转身回来,面对着雪暮寒道:“当初,你为了寻找我的身体,还曾经与夜流觞联手使用过神念。为何今日与宗主师伯反而不能合作?” 雪暮寒再次怔住:是啊,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话又说回来了,就算是自己一时急昏了头,没有想到这些,那凌飞宵呢?他口口声声如何关心孝敬师叔,怎么也没有想到与自己联手呢? 看着雪暮寒越皱越紧的眉头,沈衣雪终于笑了:“师父,大船上这么多修者,就只有你一个急着回到陆地吗?” 然后沈衣雪眼睛里含了笑意,轻施一礼:“宗主师伯,不知衣雪所言可还有些道理?” 雪暮寒一惊,连忙回头,果然看到凌飞宵正带着他一贯谦和温厚的微笑站在那里。 “小师弟,你这个弟子可真没有白收。”凌飞宵打趣道,“时刻都不忘记维护你这个师父啊!” 雪暮寒恢复了一贯的清冷,向对方微微躬身,道:“不过是小孩子胡言乱语罢了,不值一提,师兄何必放在心上?若说维护,只怕是怎么也比不上破山师侄对师兄的维护!” 凌飞宵微微一怔,显然雪暮寒的话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不过他随即就笑着道:“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再夸奖他们了,哈哈……” “衣雪师侄所言很是有些道理。”凌飞宵面上挂着赞许的微笑,随即话锋一转,“只是,使用神念不比使用真气,总要有信任的人在旁边护法才好。再说……” 雪暮寒没有开口,但是神情已经开始有所变化。 沈衣雪心中叹息,却继续做出一派天真的表情:“既然如此,不如今日就让师父为宗主师伯护法如何?” “好!”凌飞宵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我本就是为此而来。来之前还想着,也不知师弟你恢复得如何了,不好开口询问。这下好了,衣雪师侄与我想到一处去了,倒省得我再多费一番唇舌了!” 唉!沈衣雪心中暗暗叹息,难道这就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为什么不论何种情况凌飞宵似乎都可以化解呢? 雪暮寒昨日只是神念损耗,真气并没有损失,所以为凌飞宵护法完全不是问题。 而凌飞宵显然也不是只说说而已,竟然真的开始盘膝在甲板上坐了下来。 雪暮寒与沈衣雪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诧异和惊奇,显然凌飞宵的举动大大出乎了二人的意料之外。 只是,凌飞宵得出的结果,和昨日雪暮寒得出的结果一样让人失望,都是一无所获。 唯一令沈衣雪稍微欣慰的是,雪暮寒这次总算没有因为凌飞宵的态度而疏远自己。最后只是示意自己与他一同将因为神念损耗严重而昏昏沉沉的凌飞宵送回了房间去。 破山见状,很是不满,禁不住用抱怨的眼神看了雪暮寒一眼:“师叔,你怎么也不劝着我师父一些!” “这船上压制真气的大阵没有开启,修者此刻都不受任何制约。”破山依旧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这几日全靠师父出面,恩危并施才没有发生内乱!” 破山也不管雪暮寒和沈衣雪的脸色如何,继续自顾自地抱怨着他的:“若是师父就此昏迷不醒,那些修者没有了约束,只怕是要出大乱子的!” 第一百零一章  阵法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破山的担心倒也不是危言耸听。 毕竟现在众人是在海上漂流,可以说是朝不保夕,谁还顾得上丹药坊那点面子?再说,丹药坊主金木泽答应给他们丹药的前提是,先得回到点星楼!那万一如果回不去呢? 他们一个个对着一群普通人恭恭敬敬地还有什么意义? 何况,如果真的回不到大陆上去,他们一个个岂不是要活活在海上渴死饿死?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这个丹药坊! 命都快没有了,临死前还不能快意恩仇一把? 果不其然,当日中午,就有一个弥勒宗附属门派弟子弟子和一个剑宗附属门派的弟子发生了冲突,雪暮寒刚刚处理完毕,就又有一个散修去欺凌丹药坊的迎宾少女。 这让雪暮寒十分头疼,可偏偏凌飞宵就像是故意的一样,一直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 虽然沈衣雪觉得凌飞宵是故意如此,就是想要为难雪暮寒和自己,可是这种事情哪里来得证据?她总不能去指责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吧?何况对方还是自己的长辈! 雪暮寒就这样焦头烂额地过了一天,脸色甚至比动用神念之后还难看。 “师父,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沈衣雪看着脸色苍白的雪暮寒,忧心忡忡地看着对方,“必须要想法子约束一下那些人才行,要不然只怕我们还没找到陆地方向,船上的人就因为内讧而所剩无几。” 雪暮寒脸上凝重地点了点头:“衣雪,你可有好的主意?” “除非宗主师伯就此醒来主持大局!”沈衣雪看了看一直处于昏迷中的凌飞宵,叹息一声,“不过这好像是不可能的。” 沈衣雪再看看一直陪在凌飞宵身边的破山,对方却连一个眼神都不肯给她。 这个破山师兄,对于凌飞宵几乎都要崇拜到了痴迷的程度,对于她激得凌飞宵使用神念的事情又耿耿于怀,根本就不愿多同他说一个字。 沈衣雪的目光在转,就看到了一直蜷缩在角落里的金木泽。 看着那个肥肥胖胖的中年男子,再想到当初他以言辞逼迫自己进入炼丹房的情景,沈衣雪对他实在是生不出一丝一毫的同情来。 若不是丹药坊生了别的心思,又怎么会有今日这般局面? 不过,想到这艘船本是丹药坊的,那么想必金木泽对这艘船更加了解才对。 “金坊主。” 沈衣雪笑眯眯地看着对方,那眼神像足了一只小狐狸,就连雪暮寒都被她的眼神给吓了一跳,就听沈衣雪道,“这是丹药坊的大船,想必金坊主对这船了如指掌吧?” “不知道这船上那个压制修者真气的阵法现在何处?” 雪暮寒一怔,没有想到她居然打了这样一个主意,也不由要佩服她的心思灵活,因此也就不吭声,由着她在那里发挥。 “如果不限制那些人的真气,只怕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些丹药坊的门人弟子。”沈衣雪才不管金木泽的脸上有多难看,“毕竟他们都是普通人,包括金坊主你!” 金木泽头上冷汗又渗了出来,沈衣雪这话还真不是威胁他,毕竟今日已经发生过一次散修想要欺凌丹药坊少女的事件了。雪暮寒能阻止一次两次,总有精力不济,看顾不过来的时候吧? 凌飞宵若是醒着,也还好说,毕竟自己已经同他有过一次交易。现在可好,居然还要被这么个黄毛丫头言辞威胁。这算是当初自己在炼丹房前威胁她的报应吗? 金木泽心中苦笑,看向沈衣雪的眼神愈发复杂。 只是看到沈衣雪身后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的雪暮寒,金木泽也只有认命地份儿:“我现在就带二位去。只是……” “放心,我自会保证你的安全!” 雪暮寒对着金木泽的声音连清冷都谈不上,那就是像冰一样的寒冷! 在大船上阵法启动的瞬间,船上一下子就安静下来,就连“昏迷不醒”的凌飞宵也清醒过来!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败给了一个他一直没有放在眼里的丫头片子身上。 因为,现在凌飞宵的昏迷已经没有任何意义,除了让他失去对大船的控制权之外,简直是一点好处都没有了。 不但在船舱房间中的凌飞宵,就连跟在沈衣雪身边的雪暮寒,和引着二人过去密室的金木泽也是目瞪口呆。 金木泽本来还有自己的小算盘,就算的带着这两个人去又怎样,也得你有那个本事能启动大阵才行! 可是沈衣雪这个小丫头的表现再次出乎了他的意料,随着那一抹七彩光华的注入,整个阵法都“活”了起来。 而雪暮寒对于自己这个弟子的表现,那就是惊喜|!他一直知道沈衣雪体内的真气的混沌之气,几乎可以修炼所以种类的功法,可是没有想到居然连天机门设置的阵法也可以启动起来。 但是,最吃惊的人,却是沈衣雪自己,因为在注入自己真气的一瞬间,她甚至以为自己失败了! 因为她没有任何真气收到压制的感觉! 直到她从看到雪暮寒眼中的震惊,金木泽因为目瞪口呆不知不觉而留下的口水,她才知道,她似乎是成功了! 大船上的每一个人,每一处的情况,似乎只要她愿意,她都可以感应得到! 甚至,她觉得,她还可以控制阵法压制那些人体内真气的程度! 这个发现让她感觉很是奇妙,忽然就生出了一种一切尽在她掌握之中的感觉。依靠着化雪禅衣,她干脆去仔细地感应自己的真气在阵法中的流动情况。 并不是特别复杂,也就是两盏茶的功法,沈衣雪已经可以让自己的身体中的混沌之气模拟出阵法中真气的流动。 甚至,她可以感觉到她的身体就成了一个可以随她心意控制的阵法,只要进入她身边特定的范围,就会按照她的意志压制住对方的真气。 当然现在她顾不上仔细研究这个。 她想要知道的是,处于大船上的人,是否可以根据她的意志压制真气的程度。 当雪暮寒感觉到自己真气恢复过来的时候,着实被吃了一惊:“怎么,衣雪?你控制不住这个阵法了?” 这是自己可以随心控制处于阵法中人的真气程度了?沈衣雪笑笑,却没有直说:“师父,你出去看一看,其他修者的真气是否恢复不就知道了?” “可是……”雪暮寒自然是不肯,万一他离开以后,这个金木泽要对沈衣雪不利怎么办?万一有其他修者闯入,沈衣雪后果堪忧! 不过在沈衣雪的再三坚持下,他还是出了密室,不过很快就回到了密室:“衣雪,这是怎么回事?其他人的真气还是受到限制的!” 雪暮寒不知道,金木泽看向沈衣雪的目光却是更加复杂,这才是这个“禁仙”阵法的最高境界!不是压制其中修者的真气,而是依照控制阵法的人的心意确定阵法之内人的修为高低! 换言之,在这个阵法之内,操控阵法的人,就是主宰一切,掌控一切的神! 沈衣雪甚至想着,自己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直接把凌飞宵的修为压制到最低。低到自己用一个指头就碾杀的地步,然后自己先把他的命当利息收回来。 当然,这也只是想想而已,她哪里知道,身处房间内刚刚醒来的凌飞宵,在这一刻,突然就感觉到了浓重的杀意,让他几乎惊出一身冷汗来。 沈衣雪这才把自己的感觉告诉了雪暮寒:“似乎我可以随意决定这个船上每一个人的真气多少。刚才只是拿师父试验了一下。” 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雪暮寒也只有心里苦笑,一时也不知该不该责备她:“你呀!以后要先和师父商量一下,知道吗?” “是,师父。” 沈衣雪老老实实地应了一声,就听雪暮寒道,“既如此,那是最好不过了。衣雪,不要完全压制那些人的修为,不然都和普通人一样,船上的饮食还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沈衣雪一惊,自己还真没有想到这个,那些个修者一个个被压制了真气,自然也就和普通人一样,需要正常的饮水吃饭。可是大船上储备的食物和淡水毕竟有限,而且还要优先供给丹药坊那些普通人。否则他们一个个等不得大船找到陆地方向就要渴死饿死,只怕到时候还会引起更大的恐慌。 金木泽看着这师徒二人旁若无人地在那里商量,心中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不过到底这两人也算仁至义尽了。 阵法一旦启动起来,就不必在此看守,三人就此离开了密室,又回到了甲板上。 金木泽就像个哈巴狗似的,跟在沈衣雪身后,他已经决定了,如果天机门不管他,他就跟着沈衣雪混。反正沈衣雪是雪暮寒的弟子,雪暮寒又是剑宗的人,和他答应凌飞宵在剑宗重建丹药坊总部也不冲突。 沈衣雪自然是不知道金木泽此刻的想法,她正想着也不知道黑鹰何时能到,就看到了站在甲板上等待她和雪暮寒的凌飞宵。 向凌飞宵解释自然是雪暮寒的事情,沈衣雪一个晚辈,只有乖乖跟着听的份儿。 看着碧空如洗,海水如蓝,沈衣雪觉得心情还是不错的。当然,如果黑鹰能够赶来,她会更加高兴。 正这么想着,就见天空中,一个黑色的小点,由远及近,眨眼就到了自己面前! 第一百零二章  妥协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黑鹰! 沈衣雪心里一阵激动,没有想到它这么快就能找到自己,想必历劫为此费了不少的心思。不然依着黑鹰本身的速度,怕是没有这么快。 果然,在黑鹰停在自己肩膀的一瞬间,沈衣雪感觉到了黑鹰身上残存的,属于历劫的那种佛修真气。 不过历劫应该没有给黑鹰强行注入太多,也就仅仅够它提高飞行速度的,应该也是怕太多的真气黑鹰承受不住,。何况就算黑鹰承受得住,只怕对它的身体也会有不好的影响。 沈衣雪心里一阵感动,他这是知道自己急着回到陆地,回到剑宗,不想让凌飞宵的阳谋得逞。又知道她其实也是在意黑鹰的,所以才如此煞费苦心吧? 对于禁仙大阵的启动,雪暮寒并没有隐瞒凌飞宵的意思,难为凌飞宵听完还能笑得出来,而且还是笑得一脸欣慰。沈衣雪不禁对自己这位宗主师伯佩服地快要五体投地了,就是不知道,在他知道黑鹰能给大船指引方向之后,他还能不能笑的出来? 雪暮寒也注意到了这个停在沈衣雪肩膀上的黑家伙:“衣雪,这是……” 不是雪暮寒记性不好,实在是他带着沈衣雪赶路的时候,总是会把黑鹰弄丢,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太深的印象,只是看着有些眼熟而已。 “师父,你不记得它了吗?”沈衣雪此刻心情好得不得了,“它是那只从圣兽宗就跟着我的黑鹰啊!” 雪暮寒皱眉,思索半晌,似乎才想起了是有这么回事,他马上就反应过来:“它是从陆地上飞来找你的?那……” “它可以带着大船找到回陆地的方向啊!”沈衣雪笑着道,眼角的余光却在观察着凌飞宵的反应,:师父,咱们这次真的有救了! 沈衣雪终于看到凌飞宵的脸色黑了黑,只有那么一瞬间,却马上恢复了正常。 多么难得啊!沈衣雪心里乐开了花,当然她可没有看着凌飞宵笑出声来,她冲着雪暮寒笑的:“师父,师伯,赶快让大船跟着黑鹰走!” 雪暮寒现在兴奋地几乎要手足无措起来,恨不得把沈衣雪抱住狠狠亲一口!与男女之情无关,只是单纯的激动! 自己收的这个弟子简直就是自己的福星啊!绝天神丹是她找到的,禁仙大阵是她开启的,解决陆地方向的居然还是她! 因为黑鹰是来找她的!如果她不在大船上,黑鹰哪里会来?更别说带路了。 凌飞宵此刻心里就是再憋屈,也只能笑,还得开心地大笑:“师弟,咱们总算是得救了!这一次多亏了衣雪师侄,待回到宗门以后定然要好好奖励才是!” 心里却在想,雪暮寒收了这么个古怪的丫头片子,是专门来克自己的吗? 阻止大船回归陆地如此犯众怒的事情,没有人会去做。所以回程之中,没有一个人敢对黑鹰不利,而沈衣雪更是毫不吝惜自己的真气,让黑鹰的飞翔速度更快。 就连一直瞧不起普通人的那些修者,也默默地进入船舱,帮着丹药坊那些门人弟子划船,以期大船可以跟上黑鹰的速度。毕竟,在海上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地漂流是谁也不想的。 黑鹰的目的地是断念崖,而大船此时已经偏离原来的航线很多,直到三天之后,断念崖的影子才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 沈衣雪要随时帮黑鹰补充真气,这三天来就一直站在船头。而雪暮寒也在船头陪了她三天。 她当然看到了雪暮寒感激的眼神,可她不需要,她对冷兴华更是谈不上有感情,冷兴华大限对她而言,实在是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她只是不愿看到凌飞宵的阳谋得逞。 轻柔的海风吹起她的黑发,在暮色中飞扬如舞动的精灵,有几丝更是顽皮地跑到雪暮寒的颔下,带着少女的馨香,撩动着雪暮寒原本波澜不惊的心。 从这个方向,他只能看到她的侧脸。光洁的额头,挺翘的鼻子,以及玲珑小巧的唇,微微勾起的唇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因为三天三夜未曾合眼而略略显得有些苍白的脸,非但不影响她的美,反而让她多了一丝楚楚动人的风姿。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几乎一句话也没有说。 雪暮寒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感谢吗?有那个必要说感谢的话吗?道歉吗?他曾经的所作所为,岂是一两句道歉的话就可以抹杀的? 沈衣雪却什么也不想说,离陆地越近,断念崖在眼中越清晰,她的心就越是一片茫然,不知道该想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自从那次玉佛子试探过雪暮寒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在雪暮寒和沈衣雪面前过,好像消失了一般,让沈衣雪找不到一点他的存在感。 就连凌飞宵,也是躲在房间里很少出来。有事的时候,就叫破山过来传话。只是似乎凌飞宵也没有什么事来找过雪暮寒。 这让雪暮寒和沈衣雪这三天过得很是清净,只是沈衣雪是这么想的。只是,她的心里还是有着一丝隐隐的担心,不知道凌飞宵下一步会如何动作。若说他就此对绝天神丹死了心,那就是打死沈衣雪她也不信。 看到了断念崖的影子,黑鹰便乖乖地飞了回来,在沈衣雪的肩头落下。 “这才多亏了这个小家伙,不然还不知道要在海上漂流多久才能回来。”雪暮寒感叹地道,想要伸手抚摸一下黑鹰的羽毛,却被黑鹰很不给面子的躲了开去。他只得讪讪地收回了手,“看来它还挑人啊!” 雪暮寒道:“衣雪,我记得当初离开天魔宗的时候,它是跟着你的。为什么半路就不见了?” “黑鹰灵智已开,可吐人言,师父你为什么不直接问它?”沈衣雪眯起眼睛,目光迷离,似乎在望着远处的断念崖,又似乎越过断念崖望向了更远的地方,没有直接回答雪暮寒的问题。 雪暮寒苦笑:“你也看到了,它很不喜欢我。估计我问了它也不会回答。” “若是我说了,师父会相信吗?”沈衣雪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微冷意,反问的语气中隐藏这一丝嘲讽。 “我信。” 雪暮寒心中叹息,想到以往种种,自己还真的是对她有诸多误会。导致现在她对自己也失去了一个弟子该对师父所有的信心。只是现在所有的解释都好像变得可笑,他也不想再说,只是目光定定的望着她的眼睛,说了这么两个字。 沈衣雪转过脸来,不再去看远处的断念崖,望着雪暮寒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嘲讽:“黑鹰本来是跟着我们的,直到安云城的时候,因为惧怕鬼修气息才独自在城外等着我们。” “等师父决定来断念崖的时候,它本来也是跟着的。”沈衣雪笑了,“只是被百里师伯给赶走了。” 那笑容直接从雪暮寒的眼睛刺进了他的心里,让他的微笑和坚定再也无法维持下去。 “黑鹰还告诉我,它发现了安云城的城主一直缀在我们身后。”沈衣雪根本不给雪暮寒喘息的时间,“师父当时就一点也感应不到吗?” “我――” 雪暮寒一时张口结舌,他能说自己不知道吗?他知道,只是当时不想拆穿百里凝云而已!他还顾及这他们的同门之谊!还想着给百里凝云留面子!或者说,他还想替百里凝云在沈衣雪面前维持百里凝云的形象! 可沈衣雪就这么不给他留一点余地的把话说了出来!她是在逼他做出选择吗? 他早就做出了选择,在他神念损耗昏迷之后醒来的一瞬间,他就做出了选择!他是她的师父!要一力维护他的这个弟子! “我知道。” 雪暮寒的声音有些黯然,却还是十分坚定清晰:“我知道有人缀在我们身后,但我不知道是什么人。更不知道百里凝云背着你赶走黑鹰的事情。” 他连句“师姐”都没有称呼,直接叫了对方的名字,就是想要告诉沈衣雪他的选择。 “不过没有关系,世界上已经没有安开宇这个人了。”沈衣雪笑得愈发灿烂,“从肉体到灵魂,全部消失地干干净净!” 雪暮寒面色一变:“谁动的手?” “黑鹰被赶走,它惧怕百里师伯,连偷偷跟着也不敢。只有回天魔宗找夜流觞。”沈衣雪道,“就只有回天魔宗去了,自然是把所有的情况都告诉了夜流觞。” “你呀!”雪暮寒忽然就明白了沈衣雪的用意,不禁正色道,“我会处理好的,放心!” 这件事情,沈衣雪本来可以不说,她却选择把说了出来,当然是要他压下此事,不向夜流觞追究的意思。同时也是准备再次信任他这个师父所提出的条件,或者说是对他态度的一种试探。 既然他已经做出了选择,那自然是要处理好安开宇的死,不能让剑宗因此向天魔宗发难。 只是,雪暮寒在答应的同时,一种酸涩的情绪也突然在心中泛起:原来,她是如此在意夜流觞,甚至为了夜流觞可以拿他们的师徒情分来逼他妥协的地步。 而他,居然真的妥协了。 他在意她,难道已经到了不顾原则,不顾宗门利益的地步了吗?雪暮寒默默在心里问自己。然而,他却不敢去回答。 第一百零三章  要求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点星楼还是那个点星楼,只是这一次进入点星楼的人,心情全都变了。 突然的丹炉爆炸,紧接着火山喷发,刚刚逃到船上,又遇到暴风雨,接二连三的变故,让这些修者们一个个疲于奔命,就是最后返程途中也根本没有休整过来。 所以进入点星楼的时候,这些修者们还是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沈衣雪不想进点星楼,雪暮寒就陪着她。和点星楼的天机门弟子交涉善后事宜,自然有凌飞宵这个宗主出面,也不缺他一个。他宁可在断念崖边陪着沈衣雪看脚下的海浪翻腾,也不愿去看那些人为了争取自己的利益而争的面红耳赤的丑态。 同时想要跟出来的还有百里凝云。 只是被雪暮寒拒绝了:“师姐若有时间,还是去帮衬宗主师兄一下的好,也省得师兄他四面楚歌,孤立无援。” 百里凝云没有想到雪暮寒拒绝地如此干脆,咬牙道:“既然暮寒你担心师兄,为何不亲自去为师兄助阵?反而让师姐一介女流出面,莫不是想要一个人躲懒?” “自然不是。” 雪暮寒笑得冷漠而疏离,“师姐与师兄配合无间,也不是第一次了,师弟自然的比不得师姐更能领会师兄的意图。自然是师姐去比较好。正巧,师弟也要抽出时间来教导衣雪,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说完,丢下脸色发青的百里凝云扬长而去。 沈衣雪跟在雪暮寒身后,朝着百里凝云吐了吐舌头,也不等百里凝云开口,直接转身就走。 断念崖。 依稀还记得,第一次自己到断念崖来的情形,历劫就陪着自己在断崖边上看了一个下午的海浪。 那个时候的历劫,因为动用了一丝天道的力量身体虚弱在天机门休养,也就是刚刚恢复过来,清秀的脸还有些苍白,原本光光的头皮因为长时间没有剃发而长出了寸许,让他的脸看起来有几分憔悴。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历劫正式将一些事情告诉了自己,自己第一次知道了原铭魂魄的下落。 如今,自己竟然再次来到了此处,只是身边的人却的剑宗的雪暮寒! 当日,陪在自己身边的人是历劫,而自己心里想的却是原铭;如今,陪在自己身边的人的雪暮寒,自己心里想到的人,却是历劫。 沈衣雪苦笑,为什么自己每一次想到的都不是陪在自己身边的人呢?如果将来,自己第三次来断念崖,陪在自己身边的会不会又是另外一个人,而自己心里却想着雪暮寒呢? 她自己也被自己这个想法给吓到了,一时竟然不敢再想下去。 转头看雪暮寒,他正盯着脚下翻滚的浪花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沈衣雪忽然有些好奇,自己陪在雪暮寒身边,雪暮寒心里想的那个人又会是谁呢? 这样想着,她便转头去看雪暮寒。 哪里知道,雪暮寒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正盯着她看,根本不曾料到她会转头,一下四目相对,两人同时就楞在那里。 分明有凛冽的海风拂过,空气偏有一瞬间的凝滞。 那双眼睛好似看不到底的漩涡,吸引着她的目光,似乎要带她进入他的内心深处! 沈衣雪强迫自己别开头,不去看那双包含了太多复杂情绪的眼睛,那不是一个师父应该看弟子的眼神。 见她转头,雪暮寒心中忽然就涌出一丝失望。只是,他也明白刚才那一个瞬间,自己泄露了太多内心真实的情绪,那些应该的或者不应该的,只怕都被她看到了吧? 她选择避开自己的视线,是发现了什么吗? 雪暮寒心中忐忑着,深吸一口气,压下自己所以的情绪,转了话题:“为什么不肯进点星楼?” 他也不是真的想要答案,只是想要打破二人之间的这种尴尬而已。 沈衣雪却是整个人从胡思乱想中回了神,凌飞宵和金木泽进点星楼找天机门的两个门人,无法只有两件事情,第一就是对于这次丹炉爆炸的赔偿问题,第二就是丹药坊选址重建的问题。 而这两件事情,沈衣雪基本上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去了也不过是看凌飞宵在那里表演。通过这些日子以来和凌飞宵的接触,以及凌飞宵的种种表现,她不认为凌飞宵的目的会达不到。 “不喜欢看你们在那里应酬。”沈衣雪说了一半实话。“也不喜欢在点星楼里真气被压制的感觉。” “没有人喜欢那种一切被人掌控的感觉。”雪暮寒认同地点头,“只是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不得不低头屈从而已。” “人都会为了自己的目标低头是吗?” 沈衣雪又问,目光却变得幽深而迷茫,似乎穿过了远处的海天交界处,望向了更遥远的地方。话却是对着雪暮寒说的:“那师父你呢?” “我?”雪暮寒没有想到她会有如此一问,一时竟然陷入了沉思,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忽然不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了,如果说以前他的目标是修炼是飞升,可是在安云城门口,看到那耀眼的十里红妆,那意气风发的新郎,他忽然就觉得,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好,修炼飞升的愿望竟然一下变得遥远而恍惚起来。 雪暮寒心中忽然一片迷茫,就像远方海天交接处,根本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海。 他原本如同被水浸润过的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此刻上面笼了一层薄薄的雾气,看起来竟然有几分不真切。 沈衣雪印象中的雪暮寒,向来都是清冷的,孤傲的,如月华一般高贵出尘,看似离得很近,却仍旧让人觉得疏离。 而眼前的雪暮寒,还是一样的眉目,却失去了那份清冷,虽然如同雾气笼罩一般迷茫,却让沈衣雪觉得更加真实起来。 沈衣雪又回到了最初的思绪上面。 也许吧,如果真的有一天,自己再一次来到断念崖,也许真的会想起这个男人,与师徒无关地想起。 断念崖,断念,断念!断的是谁的念? 二人相处的时光总是分外短暂,不多时百里凝云再次远远地出现:“暮寒,宗主师兄召你和衣雪师侄过去有事相商。” 雪暮寒的思绪总算是回到了现实,对于百里凝云的出现,很是有几分不满,却也不发作出来,只是淡淡应了一句:“知道了。” 沈衣雪也收了思绪,给了百里凝云一个大大的微笑。然后居然扯住了雪暮寒的一片衣袖,慢吞吞地跟着雪暮寒往前走。 雪暮寒也没有想到她会有如此举动,不由怔了一怔,随即莞尔,竟也由她去了。 “拉拉扯扯,成何体统!”百里凝云忍无可忍,声音中的怒气怎么也压制不住,“暮寒,你该管一管你这个弟子了!” “是,师姐。”雪暮寒恭敬的答了一句,然后继续任由沈衣雪扯着自己的衣袖,抬脚跨进了点星楼的门槛。 剑宗与天机门的丹药坊之间的事情,按理说轮不到沈衣雪一个尚未正式举行过入门仪式的弟子来参与。只是,让凌飞宵也没有想到是,金木泽在答应赔偿其他修者丹药,其他修者陆续离开之后,在丹药坊的选址问题上,给他提了一个附带条件! 更让凌飞宵意想不到的是,金木泽提出的这个条件,天机门的两个弟子竟然同意了!不但同意,而且还十分支持! 那条件就是,让剑宗派一位弟子入驻新建的丹药坊。 本来,这个条件凌飞宵想等着丹药坊建成以后,自己再以对方的安全为理由提出,这样才方便自己真正地掌控丹药坊。如今金木泽主动提出,相当于瞌睡送枕头,省了凌飞宵以后很多的麻烦,对凌飞宵可以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可是,金木泽指定了人选,非雪暮寒的弟子沈衣雪不可! 如是凌飞宵自己指派人选,自然是没有什么,可是金木泽却偏要指定沈衣雪去,这就让凌飞宵不得不怀疑,沈衣雪是否与金木泽之间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协议。 可是他又没有拒绝的理由,因为金木泽的态度十分坚定,就连天机门的两个弟子也是非沈衣雪不可! 不得已,他只有让百里凝云去叫雪暮寒带沈衣雪过来。 沈衣雪怎么也弄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这个金木泽,让他居然把自己置于如此进退两难的境地! 答应?明显凌飞宵是不想派自己这么一个不可控制的人去他一心想要得到的丹药坊;可是拒绝?先别说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格,真要因此让金木泽不肯在剑宗重建丹药坊,只怕凌飞宵生撕了自己的心都有! 雪暮寒看出了她的为难,开口道:“衣雪是在下的弟子,可否让在下说几句?” 他这话是向着金木泽说的,然后又征询地望了凌飞宵一眼。凌飞宵就是心里不乐意,此刻也点头。 “衣雪虽然是我雪暮寒弟子,但是尚未正式举行进入剑宗的仪式,若是现在就以剑宗弟子的身份入驻丹药坊,怕是多有不妥。”雪暮寒道,“何况她入门不久,尚未出师,资历尚浅,怕是不能独挡一面。” 金木泽自然是不肯,笑道:“凌宗主就在此间,沈姑娘剑宗弟子的身份,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金坊主说笑了。”随后进来的百里凝云突然插嘴,“我剑宗弟子都是要从外门弟子做起,修炼到一定程度才有资格真正进入剑宗。这是剑宗一直以来的规矩,就是宗主师兄也不能破坏!” 雪暮寒面色一冷,百里凝云这是不顾礼节,也要利用这一次机会,逼着自己将沈衣雪放入外门吗! 第一百零四章  提前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按理说,百里凝云的举动是有些失礼的,言辞更是冒失。 在场众人,天机门的一男一女自然是代表天机门,金木泽代表着丹药坊,凌飞宵代表着剑宗,雪暮寒是沈衣雪的师父,沈衣雪更是当事人。 百里凝云一句话又等于把自己的师伯身份给否决了,她以什么立场在这里说话? 果然,雪暮寒冷清地看了百里凝云一眼,斯条慢理地道:“师姐如此看重宗门规矩,实在是让师弟佩服。既然衣雪现在还不是剑宗的人,何去何从就不劳师姐费心了!” 沈衣雪眼看着百里凝云的一张粉脸,由红转白,由白转青,由青又转黑,一时之间,色彩纷呈,十分热闹。 百里凝云自然也察觉到了沈衣雪的目光,只是一时被雪暮寒的话堵在那里,进退两难,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望想凌飞宵。 她说出这话来,无非就是想给凌飞宵一个拒绝金木泽的理由,凌飞宵若是接受了,只要顺水推舟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拒绝金木泽。同时,也能把沈衣雪弄到外门去,正好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金木泽毕竟也是一坊之主,他是没有修为不假,可不代表他连基本的见识也没有。 “外门也好,内门也罢,不过都是剑宗弟子吗?”金木泽白白胖胖的脸上堆着笑,让他的脸看起来像个刚出笼的包子,“再说弟子哪里有和师父不是同一宗门的道理?” “当初暮寒真人在点星楼收沈姑娘为入室弟子的时候,可以说是天下修者为证,就连我天机门的飞虹和流光师兄也是有目共睹。”天机门那一男一女中的男子开口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女子的尖细,听得沈衣雪浑身几乎要起鸡皮疙瘩,“现在又何必拿‘外门弟子’这四个字来搪塞金坊主,这是欺负我天机门无人吗?” “我天机门虽然不问世事。”不等众人开口,那女子就开口道,“但也不是什么人可以随意糊弄的!丹药坊的是我天机门附属宗门,我天机门虽然不会干涉其具体事务,但是若有人敢欺侮丹药坊,也要看我们主宗天机门答不答应!” 这话一出口,百里凝云的脸上更加难看,这是*裸地在回应刚才她说的话,在打脸! 就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凌飞宵也禁不止微微动容,他是算计丹药坊不假,可不代表他就愿意得罪天机门,所以才会逼着金木泽自己主动去向天机门开口。天机门答应了,好处自然是他凌飞宵的,若是不答应,承受天机门怒火的,自然得是金木泽。 可是这个金木泽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预谋,怎么就非得认定了让沈衣雪去常驻丹药坊呢? 更让凌飞宵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什么天机门的两个人居然还就支持金木泽的条件? 凌飞宵越想越觉得沈衣雪身上有他所不知道的秘密,也就越不愿意答应金木泽这个条件。可是金木泽什么都答应他了,就这么一个条件,不答应还显得他凌飞宵不近人情。 雪暮寒大概能够猜到,在大船上的时候,金木泽对沈衣雪的态度是从枢纽密室出来才开始转变的!所以金木泽非要选择沈衣雪常驻丹药坊的原因,应该是因为沈衣雪启动了天机门的禁仙大阵! 但是,想到冷师叔大限将至,随时可能归西,自己既然拿到了绝天神丹,自然应该快些回归宗门将绝天神丹献给冷师叔,也好全了自己的一片心意。 若是放任沈衣雪跟着金木泽去丹药坊,他是无论如何不会放心的,除非他能亲自陪同,否则现在剑宗内的任何一个人陪同沈衣雪前去,他都不会同意。而他又没有时间陪着沈衣雪去,所以只有用自己师父的身份来替沈衣雪拒绝。 见自己的一句话,惹来了天机门弟子这么多话,百里凝云心中也是懊悔不已,只是她却把所有的账都算到了沈衣雪的头上,看沈衣雪的眼神愈发怨毒。 沈衣雪却是无所谓地冲着她笑了笑,反正百里凝云不敢冲过来咬她一口,她若是真的畏惧才是称了对方的心,如了对方的意! 场面一时有些冷,凌飞宵淡然看了百里凝云一眼,对方连忙后退了几步,站到了凌飞宵的身边偏后一点的位置上,垂下头不再开口。 “师弟,你看……”凌飞宵先是笑着向天机门的弟子点了点头,才看向雪暮寒,“关于衣雪的身份问题……” 雪暮寒笑得有些冷:“师兄一定要在此处讨论宗内的事物吗?” 凌飞宵说出这句话来,无非是想让他开口,同意沈衣雪先从外门弟子做起,撇清和剑宗的关系,然后再拒绝金木泽就顺理成章了。 也就是说,凌飞宵心里其实是认同百里凝云的意见的,只是不想亲口说出,所以才来问他雪暮寒。 可是,自己既然做出了决定,自然就要回护沈衣雪到底! “那我也不妨直言,沈衣雪是我雪暮寒在天下修者面前收的入室弟子!”雪暮寒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诸人,最后落在凌飞宵身边的百里凝云身上,看得百里凝云不由低下头去,不敢接触他的目光,“就算宗门不认可她,我雪暮寒也认她这个入室弟子!” 雪暮寒此言一出,就是凌飞宵看沈衣雪的眼神也和平时不太一样了不过他很快恢复正常,笑道:“既然如此,那衣雪就不必从外门弟子做起了,从内门……” “不必。”雪暮寒根本没有让凌飞宵把话说完,就道,“她就是我雪暮寒的弟子!” 这里面的含义,让凌飞宵也感觉非常没有面子,只是他涵养好,面上还能保持平静:“那就依着师弟的意思。” 沈衣雪都不得不佩服凌飞宵的忍功,这也太能忍了!雪暮寒的话都已经不把他这个宗主放在眼里的,他还能维持住一个师兄的风度,真不是一般的心智可比。 “既然如此,不如让我这位衣雪师侄来做决定。” 凌飞宵笑着看向众人,“如果衣雪师侄愿意,我凌飞宵绝不阻拦,若是衣雪师侄不愿意,也还望金坊主不要为难于她,如何?” 这是实在没有解决问题的办法,想把皮球踢给她吗?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在沈衣雪的身上,让她一下生出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她心中暗骂着凌飞宵的老奸巨猾,却也不得不从雪暮寒身后向前一步,向着在场的众人先是行了一礼。 就在众人以为她要开口的时候,谁知道沈衣雪竟然屈身想雪暮寒跪了下来! 雪暮寒也没有想到她会有如此举动,连忙去扶她,却被她巧妙地躲开:“师父对衣雪大恩,衣雪自当永志不忘。愿意一切听从师父安排!” “师父,师叔祖大限将至,急盼师父回归宗门。”沈衣雪话锋一转,抬起头来,一脸恳切的望着雪暮寒,“还望师父早下决断!” 凌飞宵听得大是满意,什么早下决断?没听这个丫头说了半天“师叔祖”如何如何吗?她早就自己下了决断! 事情也是巧了,就在雪暮寒思索着如何开口婉转拒绝的时候,一直守在门外的破山突然进来,将一封信交到了凌飞宵手中。 凌飞宵眉头微皱,正要开口训斥,就听破山低头道:“师父,这是宗门加急信函,所以弟子才贸然闯入,还望师父处理完以后,再处罚弟子的不敬之罪!” 破山此言一出,在场众人一时倒也不好再催促雪暮寒做决定,都眼巴巴地看着凌飞宵手中那一张白色的信笺,似乎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一样。 宗门来的急信! 不知为何,雪暮寒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偏在沈衣雪说出“师叔祖大限将至”这句话的时候,他怎么想怎觉得那封信的内容会与冷兴华有关。 果然,凌飞宵看完以后,轻轻叹了口气,将信笺递了过来:“师弟,你自己看吧!” 雪暮寒几乎是颤抖着手接过来的那封信,若不是沈衣雪扯了一下他的衣袖,他连展开这么一张纸的力气都要没有了! 心上只有寥寥数字:“大限提前,见字速归!” 大限提前!大限提前! 雪暮寒脑海中突然一片空白,耳边也“嗡嗡”作响,反复回荡地只有这四个字! 大限怎么会提前?是算错了日子还是遇到了什么?信中没有提,雪暮寒没有心思去想其中的原因。甚至,信中也没有提及,大限提前了多少日子?他还有多少时间可以用来赶路。 “师父?” 沈衣雪察觉到雪暮寒的神情不对,顾不得起身,伸手再次扯了扯雪暮寒的衣袖。 谁知道,这一次连扯了三次,雪暮寒仍然是没有反应! 沈衣雪顾不得忌讳,也顾不得在场众人的眼光,从雪暮寒手中把那张信笺捏了出来,然后她也看到了信上的八个字! 只是,她看到这几个字,想的却是:;为什么冷兴华的大限早不提前,晚不提前,偏偏在雪暮寒得到绝天神丹之后,准备回归宗门的时候提前? 就在沈衣雪皱眉思索的时候,雪暮寒回过神来,一把拉起了沈衣雪:“走,立即跟我回宗门!” 第一百零五章  归程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当沈衣雪被雪暮寒拉起身来的时候,她第一次看到这个一向清冷出尘的男人红了眼眶。 就好像天上皎洁的月轮坠落凡尘,就好像空中雪白的天鹅被折断了翅膀,就好像有人将世间最美好的事物以最残忍的方式摧残,让人的心跟着一起沉落下去直痛得不愿去相信它的真实。 这一瞬间,他的悲伤和无助完全地感染了沈衣雪的心,让沈衣雪心中某个角落也跟着疼了起来。 看着拦在面前的凌飞宵还天机门的两个门人,还有拖着肥胖的身子正往自己跟前跑的金木泽,沈衣雪从未觉得,自己的心会如此冷。 “让开!” 雪暮寒咬着牙,就像是误入陷阱的狮子,一一扫过眼前的四个人,眼神冷锐如刀。 “暮寒真人要走,没有人敢拦。”天机门的男弟子开口了,“还请放开沈姑娘。” “是啊是啊!”金木泽的脸上居然还堆着笑,“咱们只是想要沈姑娘一句话而已,还望暮寒真人成全!” 凌飞宵的声音关切而焦急:“师弟,你如今这般情况,师兄如何放心你一个人赶路?不如……” 三个人,却表达的是一个意思,就是沈衣雪,也不由听得心中一冷。 雪暮寒的眼神愈发冰冷,在众人脸上一一划过,最后落在凌飞宵的脸上:“宗主师兄,我要回宗门!” “处理完此间事,师兄陪你一同回宗门。”凌飞宵说得好听,居然还是要雪暮寒先处理丹药坊的事情。 沈衣雪听得略微心寒,就听天机门那个女门人开口了:“或者,暮寒真人可以自行离开,让沈姑娘留下?” “你是什么人!” 沈衣雪的声音突然转冷,“我沈衣雪是去是留,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 一股凌利无匹的气势冲天而起,扑面而来!天机门的女门人脸上发白,一下子被硬生生迫得后退了一步! 明明还是那眉那眼,也没有什么“柳眉倒竖,杏目圆睁”,沈衣雪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起,只是声音微冷,目光中带着一丝寒意,从天机门的两个门人脸上扫过,在金木泽脸上停住。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变化,却让在场的人心中凛然,似乎眼前不再是一个修为低下的小女子,而是一个绝世强者! 而他们,在这一瞬间,他们竟然有了一种俯首称臣,顶礼膜拜的冲动! “你不是要我的一句话吗?”沈衣雪的目光盯着金木泽,让后者忍不住低下头去,“好,那我告诉你,我不同意!” “我剑宗宗主同意丹药坊的新址选在剑宗,那是也是看在天机门的面子上。”沈衣雪的目光有看向天机门的两个门人,“难道还是我剑宗求着丹药坊选址重建在剑宗地域内吗?” 凌飞宵闻言,随即就明白了沈衣雪的想法。他心中大喜,面上却笑得愈发温和谦厚。 就听沈衣雪继续道:“你们一个个在此指手画脚,可有问过我宗宗主,是否同意你们天机门的丹药坊在剑宗地域选址?” “这……” 金木泽忍不住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他想要沈衣雪常驻丹药坊,只是看到对方可以激活禁仙大阵,又有雪暮寒弟子的身份,想要把沈衣雪绑在丹药坊的“大船”上,也为丹药坊多一条退路,可不是想着要得罪沈衣雪。 眼见沈衣雪为此动怒,金木泽也是后悔不迭,巴结沈衣雪的目的没有达到,反而惹得对方动怒,他到底图了什么? “衣雪师侄。” 不得不说凌飞宵很会选择开口的时机,“丹药坊总部的海岛,已经被岩浆覆盖,短时间内的确的无非登岛重建。宗主师伯也是一时心软,才答应金坊主在剑宗地域内暂时栖身。也答应指派门中弟子,暂时保护他们。只是没有想到……” 没有想到金木泽会得寸进尺,不但占了剑宗的地方,还对剑宗的安排指手画脚! 这句话凌飞宵并没有说出来,然而却没有人想不到他想要说的意思,场面一时竟然尴尬起来。 “宗主师伯宅心仁厚,可不要为剑宗引狼入室的好。”沈衣雪这话说的,简直太对凌飞宵的心思了!却让天机门的两个门人一下子白了脸。 金木泽脸上肥肉抖动着,那脸上的冷汗更是怎么擦也擦不尽,他看看天机门的两个门人,又看看凌飞宵,嘴唇哆嗦了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凌飞宵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金坊主也许是一心糊涂,咱们剑宗为五宗之首,应该有大宗的胸襟气魄,就不要和金坊主计较这些了。” 沈衣雪这才收了自己的气势,双手扶住雪暮寒,向着凌飞宵施礼:“宗主师伯大人大量,是衣雪所不及。” 她一下子笑颜如花,直把在场众人又看得失了神,这还是刚才那个不怒自威,气势逼人的女子吗? 到底哪一个才是正在的她? 就在众人晃神的时候,沈衣雪带着雪暮寒已经驭气远去,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后续的事情,凌飞宵自然会处理,沈衣雪一句话将局势从被动转为了主动,他若是还把握不住,他就不是凌飞宵了。 雪暮寒早被自己这个弟子的气势震惊到了,直到沈衣雪带着他驭气而起,他才回了神。 虽然回过神来,却仍旧一言不发。 沈衣雪看着雪暮寒沉默,看着清冷高傲的雪暮寒,如同被长箭射中的白天鹅,雪白的羽毛带着丝丝血迹,坠落尘埃。 也许,此刻的雪暮寒才更像一个正常而真实的人吧,多了一丝人间烟火的味道,有了喜怒哀乐。 驭气飞行没有多久,雪暮寒就把沈衣雪替了下来,一来是沈衣雪速度不及雪暮寒快,二来沈衣雪根本连去剑宗的路都不认识! 没有百里凝云,也没有崔言智,只有雪暮寒和沈衣雪师徒二人,雪暮寒一时没有了任何顾忌,完全地将沈衣雪搂在了怀里。 一路上,雪暮寒都很沉默,沉默地紧紧地把沈衣雪搂住。 沈衣雪感觉到了这个男人心中的深深的恐惧,一种害怕失去的恐惧,这种恐惧让他想要牢牢地抓住身边每一个他所在意的人。 沈衣雪也说不清楚原因,看着这样的雪暮寒,她的心也不禁跟着柔软起来,也就没有拒绝。 不同于雪暮寒的恐惧,沈衣雪的心里,是一种带着渴望的忐忑。 用不了多久,她就可以到达剑宗了! 剑宗! 就因为它的一个贪念,她的人生从此变得完全偏离了轨道! 她不幸吗?战天剑出世最无辜的牺牲品?可是她在这个修真界遇到了夜流觞,一个肯用命去护他的男人,一个不能护她便宁可陪她赴死的男人! 她幸运吗?不能如普通女子一般嫁人生子,平安终老,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以柔弱之身,四处奔走,不得安定! 就算是身边的雪暮寒作出了选择,凡事肯站在她这一边,为她着想。可是一旦涉及到剑宗的利益呢? 如果有一天,自己找到了战天剑,要从中取走原铭的轩辕剑残魂,雪暮寒还会站在自己这一方吗! 沈衣雪不敢去想,或者说是不愿去想。 她更不愿去想的是,如果原铭的轩辕剑残魂可以回归身体,她该何去何从? 跟着原铭回人界?回墨山村? 可是还有墨山村吗?历劫已经将所有村民遣散,那些人甚至连记忆都被抹去,哪里还记得自己是谁? 而且,时间这么久了,原铭的躯体会不会已经是一具白骨?就算是她拿回剑魂也是无处依附,那她是否要守着一个残魂终老? 看着头顶盘旋的黑鹰,沈衣雪忽然之间就明白了它始终不肯化形的理由,理解了它虽会人言却始终不愿开口的原因。 人的世界过于复杂,还不如一只飞禽来得逍遥自在。 在雪暮寒带着沈衣雪驭气飞行的时候,沈衣雪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就这么胡思乱想着。 两个人可以说是昼夜不停地往剑宗赶路,雪暮寒会把自己的真气全部耗尽,然后由沈衣雪带着飞行一段,待他恢复过来,再去代替沈衣雪。总之就是一刻也不肯停下来。 沈衣雪不是没有怀疑过,凌飞宵会想办法阻止二人的行程。毕竟,只要雪暮寒回到剑宗,就等于断绝了凌飞宵最后一次得到绝天神丹的机会。 可是没有! 沈衣雪和雪暮寒这一路可以说是顺利地出奇!不但没有人劫杀他们,连个挡路的鸟都没有一只! 甚至是,在有一次两个人都精疲力尽地需要休息时,不得已在一下附属宗门落脚,还听到那个小门主说,宗主传令,要一切大小宗门务必全力为雪暮寒提供最好的助力! 换言之,就是,雪暮寒带着沈衣雪到了哪个门派,那个门派就得完全按照雪暮寒的意思,要什么给什么! 这让沈衣雪百思不得其解。 而在沈衣雪带着雪暮寒的时候,雪暮寒也一直沉默着,甚少开口。 沈衣雪记得很清楚,雪暮寒在去剑宗的整个路途中,只对自己说了四句话。 第一次是沈衣雪驭气带着雪暮寒离开点星楼之后,在雪暮寒换过沈衣雪开始驭气的时候,他低声对沈衣雪说了两个字:“谢谢”。之后就又沉默下来。 第二次的他真气不济,无法再继续驭气的时候,也是对沈衣雪说了两个字:“替我”。 第三次则是两个人都筋疲力竭的时候,雪暮寒说:“下去,我们找地方休息一下!”可以说是路途中雪暮寒所说,字数最多的一次。 最后一次,则是…… 第一百零六章  强攻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最后一次,是雪暮寒在真气完全耗尽,整个人陷入昏迷之前。 当时,他们离剑宗的玉石牌坊只有五步之遥,只要过了牌坊,就算进入了剑宗的宗门范围之内了。 可是,望着玉石牌坊上面那两个笔力遒劲的“剑宗”二字,雪暮寒的心中忽然就松了一口气,然后整个人就软软地靠在了沈衣雪的身上。 连日来赶路的艰辛,每次都是耗到精疲力尽。他既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又要照顾道沈衣雪身体的承受程度。所以很多时候都是雪暮寒在驭气飞行,除非是他实在是没有了力气,才会让沈衣雪驭气带着他飞行一段路程。一旦恢复过来,他立即就会再次带着沈衣雪。 “扶我进去!” 这是雪暮寒在昏迷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看着那近两人高的白玉牌坊,再看看只有五步的距离,沈衣雪认命地扶起了雪暮寒。 这一路上雪暮寒沉默地要命,什么都没有和她说,她连过了牌坊往哪个方向走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应该去什么地方,找什么人。 唉!走一步说一步吧! 沈衣雪哪里知道,到了牌坊跟前,她却过不去了! 只要她走到牌坊前面,想要穿过去的时候,总会有一道银白的光芒浮起,就像是一堵若软的墙,不管她怎么推,都过不去。 一次两次三次。 最后沈衣雪都不记得她试了多少次,雪暮寒早被她放了下来,她一次次地冲向那玉石牌坊,又一次次地被那银白的光挡了回来。 她冲的力气小了,还好些,若是力气大力,那银白光芒组成的墙反震的力道,能直接把她跌出三五丈远! 为什么会这样? 沈衣雪就想不明白了,她和雪暮寒千辛万苦地到了剑宗,居然连门都进不去!这是谁在和他们开玩笑呢? 如果他们一直进不去,那么冷兴华的大限之期怎么办?难道雪暮寒这些日子以来的辛苦都要为他人做嫁? 沈衣雪忽然就想到,如果她和雪暮寒一路平安地回了宗门,却仍然没有及时将绝天神丹送到冷兴华手中,那么雪暮寒最后只会自责,绝不会埋怨其他人。 可是,凌飞宵怎么能算准雪暮寒一定会在宗门的牌坊之前晕倒呢? 想到这里,不禁又有些埋怨雪暮寒,一路上那么多时间,就不能和她讲一讲剑宗的基本情况吗!弄得现在她像一只没头的苍蝇,到处乱撞,却连一点法子也没有。 眼看着头顶的太阳顺着天空慢吞吞地滑向了西方,渐凉的晚风却怎么也抚不去沈衣雪心头的燥热。 又一滴咸涩的汗珠从鬓角滚到了下巴上,再滴落在胸前,沈衣雪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再这样下去,如果雪暮寒不醒,她就一直进不了剑宗。本来只要等雪暮寒醒来,一切问题都可迎刃而解。可是谁知道雪暮寒时候能够醒来?万一是三天后五天后呢?更万一冷兴华的大限之期就在这三五天呢? 就算是雪暮寒到时候不会埋怨她,可是难保他不会陷入永远的自责中去。 伽蓝冰魄针她早就试过了,也不知道扎了多少针,就是不见雪暮寒醒来,想必不单纯是真气和心神损耗的问题,应该还有她所不知道的问题在里面,所有伽蓝冰魄针才不能唤醒雪暮寒。 沈衣雪觉得,自己的一个头都快变成了两个,重得自己都快要顶不住了。 看着只剩下半张脸的夕阳,沈衣雪心一横,手中的伽蓝冰魄针七彩光华闪耀,如利剑一般向着那玉石牌坊就刺了过去! 仿佛刺在了什么柔软却又韧性十足的东西上面,沈衣雪耳边似乎传来“叮”地一声脆响! 接着就像是水晶碎裂的声音,一道肉眼可见的裂痕凭空出现在玉石牌坊下面的过道中,两道,三道,四道,突然之间就是无数道! 似乎有一层看不到的壁障被打破,明明还是那个牌坊,肉眼看不出一丝变化,沈衣雪却直觉得少了什么。 果然,沈衣雪这一次带着雪暮寒顺利地通过了牌坊。 可是通过了牌坊又怎么样?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条汉白玉铺就的小路,蜿蜒曲折,一直延伸到她看不到的地方。 背上的雪暮寒似乎越来越重,让沈衣雪每迈出一步都异常困难。 就在她觉得雪暮寒快要从她背上滑落下去的时候,两个人突然驭气飞行,转眼就拦在了她的面前。 这两个人,一个看上去是个三十出头的男子,面色微黄,一双倒三角眼中总是闪着精明的光,唇上留着两撇短髭,身材不算很高,只是那眼睛却总是斜着看人,仿佛所有人都低他一头似的。 而另一个女子,却让沈衣雪吃了一惊,百里凝云什么时候回到宗门内了? 沈衣雪正要开口,就算百里凝云再不喜欢她,可对雪暮寒还是不错的,应该会帮她一下吧? “哪里来的野丫头!居然敢强攻剑宗护宗大阵,你活得不耐烦了是吗!”那个黄脸男子拿下巴瞧着沈衣雪,语气中充满不屑,仿佛对面的沈衣雪于他而言,不过是只咬了他一口的蝼蚁。 这个声音! “哈哈!居然是轩辕剑残魂!天意我剑宗大兴啊!” 新婚夜,原铭消失时,那个嚣张而狂妄的声音!沈衣雪一直记在心里不曾忘却的声音! 沈衣雪心中狂震,那人后面的话她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她脑子里“嗡嗡”作响,只有那句“天意我剑宗大兴”的话回荡在耳边。 她想到了无数种可能,就是没有想到,进入剑宗之后一开始遇到的,就是亲手抓走原铭的人之一! 然而,更让她震惊的是,“百里凝云”一开口,更是让她的心都要从腔子里跳出来。 “问你话呢!还有你身后背的是……” 她说话的时候,已经到了沈衣雪面前,这下更是尖叫出声:“暮寒师弟!” 这个声音沈衣雪同样熟悉,当时掳走原铭的,还有一个女子,那个声音,她同样毕生难忘! 结合崔言智曾经告诉她的,眼前这一男一女的身份呼之欲出! 凌飞宵的三师弟卫明杰和五师妹百里青霜! 见到凌飞宵的时候,她还能保持冷静,甚至还能与对方周旋。可是面对卫明杰和百里青霜,沈衣雪的整个大脑都是懵的! 她看不见,也听不见,不会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百里青霜一把将雪暮寒从沈衣雪背上拉了过去,让他靠住自己肩膀,冷了声音向沈衣雪问道:“你把我暮寒师弟怎样了!为何他会一直昏迷不醒?” 说话的时候,她已经渡了自己的真气去查探,然后脸色就变了:“天呐!你到底做了什么?暮寒师弟竟然如此虚弱!” 一旁的卫明杰撇着嘴,那两撇短髭就像是两条毛毛虫扭曲着。他那倒三角眼里毫不掩饰地闪着嫉妒愤恨的光芒,却是看向雪暮寒和百里青霜的。 当然这些情况沈衣雪完全都没有留意到,她仍然沉浸在自己情绪当中,对外界的一切都是置若罔闻,就连百里青霜从她背后夺过雪暮寒去,她也只是下意识地松了手,一句话都没说。 对于沈衣雪置若罔闻的沉默,卫明杰自然而然地认为,对方这是瞧不起自己,不屑于回答自己的问题,甚至是不屑于自己这个人! 这让卫明杰大为恼火,忍不住提高了声音:“问你话呢!你哑巴啦?” 此时已经有不少门中弟子闻声赶了过来,一个个站在卫明杰和百里青霜身后,在那里交头接耳,纷纷议论着什么。 沈衣雪的沉默让卫明杰更是感觉失了面子,一时黄色的面皮涨得紫红,就如同猪肝的颜色。 转头再看看百里青霜,全部精神都集中在了昏迷不醒的雪暮寒身上,更是让卫明杰恼羞成怒,指着沈衣雪又发作起来:“你到底是什么人?我问你话呢!识趣地快快回答,否则……” 此刻的沈衣雪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尖锐的指甲把她自己的掌心掐得渗出了鲜血,痛楚从掌心蔓延,直钻入脑海,让她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沈衣雪,你要忍住! 她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已经进入了剑宗,离你的目标已经很近很近,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坏了所有的计划! 想想自己这多半年来的艰辛,想想自己这多半年的努力,怎么可以前功尽弃! 只是,眼下的局面实在是对自己大大不利,看那个百里青霜看雪暮寒的眼神,甚至比起百里凝云来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想必和百里凝云存的心思也是一样的。 唉!她怎么就摊上一个这么会惹桃花债的师父呢?如果自己直接说是雪暮寒在点星楼收的入室弟子,这个百里青霜只怕也会和百里凝云一样针对自己吧? 再看那个卫明杰看百里青霜的眼神,更是不加掩饰地爱慕和占有欲,只怕对雪暮寒也没有好感,对于雪暮寒的弟子自然就更不会好到哪里去! 可是,若是不承认自己是雪暮寒的弟子,她又该怎么回答对方的问题呢? 沈衣雪一时左右为难起来,可这看在卫明杰眼中,却是对他权威的严重挑战! “你们几个,给我抓住这个野丫头!”卫明杰的目光变得阴冷,“把她给我绑到炼魂峰去!” 第一百零七章  被抓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炼魂峰! 卫明杰身后那些赶来的剑宗弟子也不由变了脸色,显然是对炼魂峰十分畏惧。 沈衣雪的心中一冷,雪暮寒曾经给她提过此处,说是门中犯错弟子受罚之所。可是如今看那些个人的脸色,似乎炼魂峰是什么恐怖至极的所在。 而且,这个卫明杰一上来就要抓自己去炼魂峰,难道他知道自己是剑宗弟子? 他凭什么认定自己的身份,又凭什么认为自己犯了错? 思绪一下子陷入了回忆中,沈衣雪眼前的一张张面孔在扭曲,时间好像又回到了她的新婚夜,原铭消失以后,村民们不由分说,认定她是给原家带来灾祸的杀星瘟神,直接就对她做出了“判决”。 此刻,多么相似,多么讽刺的情景! 沈衣雪忽然就什么也不想说了,就像面对墨山村的村民一样,既然解释无用,那就不解释了。 然而,沈衣雪的表情再次激怒了卫明杰,他怒不可遏地指着沈衣雪,对着身后的剑宗弟子吼道:“给我把她拿下!” 一直不曾开口的百里青霜,这时忽然幽幽开口了:“你们一个个都聋了吗?明杰真人的话也敢不听?还是你们一个个都想在外门终老此生!” 原来过来的这些都是外门弟子! 沈衣雪心里冷笑,估计这个百里青霜是想到自己的身份了,不过却是和百里凝云一样的心思,正好现在雪暮寒昏迷不醒,她正好借机不认,此刻再借着卫明杰的怒火,置自己于死地的想法只怕也是有的。 她现在更是一句话也不想说了,既然他们想动手,那自己浪费唇舌也是无益,还不如省了那个力气。 百里青霜最后一句话,显然是让那些外门弟子心动了,有两个已经冲到了沈衣雪面前,向着沈衣雪攻击过来。 沈衣雪的因为丹田的原因,从外表看来,修为一直停在炼气后期,这让那些外门弟子认为擒下她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情,根本就没有用什么真气。 “我想再收一个入室弟子,不过只收一个!” 百里青霜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大,却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包括沈衣雪。 这是要以入室弟子的身份来引诱这些外门弟子抓捕自己了?百里青霜还真是看得起自己! 不过那些外门弟子在听到百里青霜的话后,生怕被其他人占了先,几乎是一股脑地冲向了沈衣雪,甚至有的还亮出了自己的长剑! 这次闻声赶来的外门弟子有十来个之多,一下子就将沈衣雪围在了中间! 沈衣雪心中虽然不惧,但奈何对方人多,一时却也冲不出去,在包围圈中左躲右闪,身姿曼妙,衣袂飘扬间,如同一朵盛开在暗夜的洁白莲花。 此刻,天色已经完全地暗了下来,只有沈衣雪的白衣在夜色中分外显眼。 她并不想杀人,连伤这些外门弟子也是不想的,毕竟她还想在剑宗立足,如果刚一进宗就伤了人,只怕日后还不知道要有多少人以此为借口找她的麻烦。 “怪不得你们只能是外门弟子,数十个人连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炼气期女子都打不过!传出去只能是给宗门丢脸!” 百里青霜的声音柔中带媚,听在这些外门弟子的耳中却是无比讽刺,一个个更是加大了出手的力道,意图制住沈衣雪。 炼气期! 这三个字听得沈衣雪心中一震,她怎么觉得百里青霜这话像是在对她说的呢? 一个炼气期的女子,怎么可以面对着数十个修为和自己相当甚至高于自己的修者不露败相?怎么可能连一点伤也没有?怎么可能支撑这么长的时间? 如果自己不束手就擒,是否百里青霜日后会拿此事大做文章? 这样想着,一把长剑已经当胸刺来!沈衣雪连忙闪身,长剑划偏。她只觉得肩头一凉,紧接着就是疼痛袭来! 又有不知哪个外门弟子一脚踢到了她的小腿上! 沈衣雪一下子有些狼狈,反应也就慢了一拍,被一个外门弟子扣住手腕,反手一扭,制住了整个身子! 此刻的沈衣雪根本就还没有想好自己该不该做出示弱被抓住的样子,就已经被押送到了百里青霜面前。 百里青霜一手扶着雪暮寒,另一手状似无意地从沈衣雪腰间掠过! “先把她押到炼魂峰的水吞洞里,等我和百里师妹办事回来再去审问!”卫明杰得意的声音响起,随后又向百里青霜谄媚地道,“师妹,暮寒师弟怎么也是个大男人,让我来帮你背他如何? 百里青霜意味深长地看了卫明杰一眼,终于是点了点头。 她和卫明杰本来是要外出办事,正好遇到了强攻护宗大阵的沈衣雪,又不方便带着昏迷的雪暮寒,只有把雪暮寒先送回内门,然后再出宗办事。 两个人身形如电,转眼就消失在了沈衣雪的视线中。 沈衣雪知道,虽然百里青霜看似无意,却在那一瞬间把自己腰间雪暮寒所赠的玉剑给扯了去,然后飞快地藏进了袖中! 至此,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卫明杰一心放在百里青霜身上,反而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但百里青霜却是因为自己腰间的玉剑什么都明白! 而百里青霜的目的也昭然若揭,她就是想将自己置于死地!就算不是借机弄死自己,只怕也要自己吃些苦头! 沈衣雪犹豫着,自己到底要不要从这些外门弟子手中逃走? 不逃,只怕这苦头是吃定了,弄不好还会要了自己的命,到时候只怕就是自己想逃也无力逃出去了;逃,就要暴露自己的真正实力,而且想要再次进入剑宗也不知会是何时,自己以前的种种努力,只怕要全部付之东流! 想到自己所受的苦楚,想到自己的颠沛流离,想到原铭,她实在是不甘心就此离去! 夜色中,她也看不清四周的景物,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往哪个方向走。 沈衣雪抬头,没有看到黑鹰,想来应该是察觉到危险躲了起来吧!但愿它不会被剑宗的人发现。 两个外面弟子押着她,明显感觉到了她脚步的迟缓,其中一个用力在她肩膀推搡了一下:“快走!” 沈衣雪皱眉,她明显感觉到了那只手的不安分,想要开口,忽然之间,她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了! 她立刻就反应过来,只怕刚才百里青霜那一抚,不但拿走了雪暮寒给她的玉剑,更是趁机在她身上做了她所不知道的手脚! 沈衣雪冷汗都要下来,连忙去感应自己体内的混沌之气,却发现真气流动缓慢,几乎不受自己控制! 现在自己口不能言,真气还受限,看来那个百里青霜对自己的防备还真不是一般地紧! 她很想再试试自己的神念还能不能运用,然而被一群剑宗外门弟子围住,她根本就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如果神念也不能运用,那她只怕是自己把自己推进了一个无解的困境。 沈衣雪突然就想笑,自己进入修真界连一年的时间都没有,还自以为掌握了多少修真手段。到了现在才发现,修者的手段,花样百出,哪里是她可以想象得到的? 可笑,还是可悲? 可笑自己的盲目自大,坐井观天!却又可悲自己的修为低下,无力反抗! 剑宗,明明自己已经进入了剑宗,近得不能更近,她却突然发现报仇离自己是如此遥远! 她以为有化雪禅衣,有伽蓝冰魄针,不说有多高强,但最起码自保的能力应该还是有的。结果还不是如蝼蚁一般,任百里青霜拿捏! 这样想着,沈衣雪就好像失去了魂魄一般,低着头,任凭那些外面弟子推搡着她往前走。只是凭借着女子的本能,下意识地躲着那些不怀好意的手。 “各位师兄,天色已晚,你们这是……” 一个清脆稚嫩的声音突然自前方传来,让一众外门弟子都停下了脚步,沈衣雪也跟着停了下来。只是她此刻正是心灰意冷的时候,也懒得抬头去看。 却听众人七嘴八舌地打着:“原来是小扣子啊!刚才怎么没看见你?” 被叫作“小扣子”的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一张清秀白净的娃娃脸上稚气未脱,同样穿着外面弟子的衣衫,身形还未张开,只到众人的肩膀。 他态度十分恭谦有礼:“哦,刚才我还玉沉师兄去后山的灵药园给清心兰浇水,这才来得迟了,因此不是十分清楚。” “整个外门就属你小扣子最勤快,最讨人喜欢了,哈哈!”一直走在沈衣雪前面的那个外面弟子笑得粗鲁而得意,“刚才有个不知死活的小娘儿们,强攻咱们宗门的护宗大阵,被明杰真人和青霜真人抓个正着,就连暮寒真人也不知怎么着了这小娘儿们道,一直昏迷不醒,被青霜真人救下,送回了内门。” “这不,咱们几个奉了明杰真人的命令,把她送到炼魂峰去!”那个外面弟子说着转了身,指着身后的沈衣雪道,“就是这小娘儿们!” 听那个小扣子说什么“玉沉师兄”,沈衣雪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不禁抬头去看。 就见一个身姿皎皎如玉树临风的男子,身边跟着个只达到他肩头的少年站在对面,正向着这边看来! 白玉沉! 第一百零八章  孤立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从百里凝云的口中,沈衣雪是知道白玉沉离开清音阁,改投剑宗的事情的。也知道白玉沉改投剑宗是为了要拜在雪暮寒门下。只是沈衣雪也想不到,她会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见到白玉沉。 此刻回想起来,她初入修真界,一开始见到的三个人之中,相对来说,白玉沉是对她最为友好的一个了吧?虽然他的友好是为了拉拢自己进入清音阁,但好歹他对自己还是有着一饭之恩呢。 后来在点星楼,他提醒自己徐元厚父子的事情,还为了自己向雪暮寒求换归元丹。每一次的事情,他似乎都在努力地讨好自己。 原因,在点星楼的时候,在雪暮寒的面前,他说的很清楚。只是沈衣雪本能地想要回避,或者说不想面对罢了。 只是,沈衣雪没有想到,自己在被剑宗的外门弟子押送的途中,还会再次遇到白玉沉这个人。 对于这个人,她没有恶感,也没有太多的好感,因此她真的不想欠他什么。 看着白玉沉想要开口,沈衣雪本能地对着他摇了摇头,示意对方装作不认识自己。 白玉沉也是个冰雪聪明的,一下就明白过来,只是装作惊异地扫了沈衣雪一眼,并不多话。 然后,沈衣雪趁机对着他眨了一下眼睛,飞快地就低下头去。 “暮寒真人回来了?”白玉沉一脸掩饰不住的惊喜,“敢问严师兄,不知暮寒真人现在何处?” 白玉沉仰慕暮寒真人,一心想拜暮寒真人为师的事情,在外门弟子中几乎是人尽皆知。所以他问出这话来,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刚才不是说了吗!”被白玉沉称为“严师兄”的那个外门弟子笑呵呵地拍了拍白玉沉的肩膀,道,“暮寒真人昏迷在护宗大阵前面,被青霜真人带了回去,应该是回暮寒真人的浮雪岛了。” 白玉沉向着对方拱拱手,道了谢,然后就目送这一行人离去。 想来白玉沉是明白自己的意思了,沈衣雪的心里总算是稍晚踏实了一些。 有人取了夜明珠来照路,但沈衣雪根本就分不清周围哪里是哪里,她只知道,脚下的路越来越窄,越来越陡,甚至还不时有碎石出现,硌得她的脚生疼。 沈衣雪从未想到,自己第一次进入剑宗,时间会是晚上,四周一片漆黑,让她根本就看不清周围的景物,更别说看到剑宗的全貌了。 更意想不到的是,她一进剑宗,第一个去处竟然是什么炼魂峰,剑宗惩罚犯错弟子的地方! 自己竟然一进剑宗便是“犯错”弟子,沈衣雪想想都觉得可笑。 错的真的是她吗?也许她的错就是拜了雪暮寒这么一个清冷孤傲却偏偏讨女人欢心的师父吧! 从点星楼到剑宗宗门,这一路上虽然说大多数时间是雪暮寒在驭气飞行,但是沈衣雪也不是没有出力。从雪暮寒一到宗门前便昏迷便可知道二人这一路的艰辛。 沈衣雪虽然没有昏迷,但又耗费了真气强攻大阵,身体本来不比平时,要不然就算是偶然失神,也不至于被几个修为不高的外门弟子联手擒住。再加上百里青霜暗中动了手脚,真气受限,这一路走得极为辛苦。 几个外门弟子对她更是不客气,不止推搡辱骂,甚至还有一个矮胖子一脚揣到了她的小腿上! 小腿上一阵剧痛传来,沈衣雪身体失去平衡,一下就趴到了地上!紧接着,她就不知被哪一个揪着衣领给拎了起来,一时之间,眼前的人影都变得模糊,半天才恢复正常。 额头撞到了一块碎石上,钻心地疼,她可以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溢出,顺着额头流过眉毛,糊得眼睛都要快睁不开了。 她乌黑如瀑布般的秀发早就乱了,几缕发丝掠过脸颊,甚至与流出的鲜血一起粘在脸上,让她的脸痒得厉害,整个人就如同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 那些人被沈衣雪的样子先是吓了一跳,接着反应过来,难免又是一阵骂骂咧咧。不过当然没有人会在意她的伤口,依旧不停地用各种难听的言辞催促着她,甚至他们干脆叫她“哑巴”,侮辱难堪的言辞便脱口而出。 百里青霜在沈衣雪身上所动的手脚,基本上多半个时辰就失效了,而此时,这些个外门弟子已经带着沈衣雪到了一出山洞前面。 洞口两边各有一个外门弟子把守在那里,左边那个长了一个明显的酒糟鼻子,一杂乱无章的胡子盖住了大半张脸,右边的则是眼泡浮肿,几乎看不到他的眼睛。两个人同样都是穿了外门弟子的衣衫,只是前襟全都是斑斑驳驳的酒渍,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洗过。 看这年纪,只怕是此生进入内门无望,无法继续修炼飞升了,可是就此离开剑宗又实在是不甘心,所以才会被安排了这吃苦费力又不讨好的差事吧? 也许他们只有看到那些犯错弟子的惨状,心里才能平衡一些吧? 押送她的外门弟子和那两个看守简单交待了几句,那两个守卫便将他们放了进去。 沈衣雪也不知道为何到了此时,她还有心思观察两个守卫,甚至还分神想这许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但她的确是这样想了。 此刻如果沈衣雪面前有一面镜子的话,她一定不会认出现在的她自己来。现在的她,不但是披头散发,狼狈至极,脸上还有好几条血道子,蜿蜒曲折一直流到她的嘴角,甚至让她品尝到了自己鲜血的腥味。 他们推搡着沈衣雪,继续往山洞里面走去。 经过一条长长的甬道,似乎又走了很久,一行人终于到了一个一人多高的方池前面。 铺池子的石头早就看不出原貌,斑驳的青绿苔藓覆盖其上,就像是人身上一块一块的癣瘢,看上去异常恶心。 一股说不出现的古怪味道充斥鼻端,让人头晕脑胀,几欲作呕。几乎所有人都掩起了口鼻,眉头也高高皱了起来。 “快点!”为首的那个严姓外门弟子道,“赶紧弄好,咱们也好回去向青霜真人和明杰真人复命!” 沈衣雪一路早就走得麻木了,十分配合地跟着他们下到了水池底部。 方池的一边修建了台阶,上面也满是苔藓,踩上去一个不小心便得滑上一跤。沈衣雪走的小心翼翼,却仍然免不了滑到的命运。 紧接着就有两个人,一边一个架起了她来。另外有人从池壁摘了粗大的铁链,一下抓住沈衣雪纤细的手腕就套了上去! 沈衣雪留意到,这还真不是普通的铁链子。 链子的一头固定在四周的池壁上,另一端是一寸宽的铁环,有半寸厚,很是结实的样子。铁环上刻了繁复的花纹,应该是某种阵法之类。 沈衣雪一被铁环套上,便感觉到了体内的混沌之气再次受到了压制,甚至比百里青霜暗中的手段对她的真气压制得更加厉害。 此刻,她已经可以开口了,却依旧不想说一个字,就那么冷冷地看着那些人将铁环套住了她的双手双脚,然后再依次从那窄窄的台阶上去。 “胆敢强攻剑宗的护宗大阵,你就准备好好尝尝剑宗水吞洞的滋味吧!”姓严的外门弟子说着话,也不知在哪里按下了机关,立刻就从方池的四壁冒出水来! 转眼之间,那水就已经漫过了沈衣雪的脚面,而且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走吧!咱们去向两位真人复命。”为首的严姓弟子招呼了一声,其余的外门弟子跟着他,纷纷离开了水池边上。 他们离开,也就带走了洞内照明的夜明珠,洞内顿时一片黑暗。 冰冷刺骨的水,带着腥臭的气味,渐渐从她的脚面淹没了她的小腿,接着是大腿,然后是腰肢,再到胸口,一直到淹没了她的半个下巴才停止。 现在的沈衣雪,需要踮起脚尖,将下巴高高抬起才能呼吸,不然那腥臭无比的水马上就可以没过她的嘴巴,直到她的鼻子下面! 如果是清水,倒也罢了,可是现在周围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也就看不到那水的颜色,偏偏在这样的环境里,那腥臭的气味异常明显,让人不得不怀疑那水的颜色。 沈衣雪再怎么样,也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爱干净是天性,怎么可以容忍自己去喝下那想想就觉得恶心的冷水? 所以,她只能尽力地踮起脚尖,仰着下巴,虽然这个姿势很是辛苦,可她却咬牙坚持苦苦撑着! 黑暗,冰冷,周身冰冷,因为尽力踮着脚尖,小腿已经开始抽筋,可是也只能坚持。还有脖子,因为长期仰着,连带着头也跟着发懵,却也只能维持这样的姿势,让她觉得自己的脖子都要断了。这就是沈衣雪现在的全部感觉。 至于神念,在那些外门弟子走后,她就试过,可是没有用!她的神念根本就散发不出去! 也许因为这是剑宗,到处都有对于魔修气息的制约,而她散发神念的眉心偏有一颗混沌天魔珠的缘故吧? 不能散发神念,就意味着她无法以神念联系到历劫,更无法在关键时刻让历劫来救命! 这一刻,她似乎又回到了墨山村村后的破庙里,孤立无援。被缚住全身,又冷又饿,偏偏还动弹不的! 第一百零九章  迷梦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黑暗,冰冷,寂静得听不到一丝声音。 就连水声都没有,因为沈衣雪的身体早就僵硬得无法动弹,也就没有了因为身体带动铁链而引起的水声了。 这样的空间让人无法感觉到时间的流逝,似乎那些外门弟子才刚刚离开,又似乎离开了很久很久,久到沈衣雪都要忘记他们曾经来过的事情。 起初,沈衣雪是寄希望于雪暮寒清醒过来找到这里的。只要自己坚持到雪暮寒醒来就好。可是后来又想到,就算是雪暮寒醒来,只怕也会先去探望冷兴华,将绝天神丹给对方服下确保对方无恙后,才会有心情记起自己的存在吧? 何况,自己向来百试百灵的伽蓝冰魄针都不能把雪暮寒唤醒,也只能希望于剑宗人才济济,手段高超了。或者,只能等雪暮寒自己醒来。但是那要等到什么时候,谁也不知道。 如果是一年呢?别说一年,就是一个月,她都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下去。 何况,她觉得自己等了很久很久,久到她都要忘记是如何来到这里,也没有等到雪暮寒前来。 久到,忘记了绝望。 沈衣雪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春仙阁的刑房,那一鞭一鞭,直接把她的灵魂抽离了出来。 恍惚中,她看到了挑起自己盖头的原铭。 那温润含笑的眉眼,就那么含情脉脉地望着自己,荡漾着甜蜜的眼波,让沈衣雪的心也要跟着一起融化。 身上大红色的新郎喜服,将他原本就白皙的脸色衬得更是近乎半透明,隐隐泛着玉石般的光泽。 “雪儿,娘子。” 原铭的声音低沉而带着磁性,如同一片羽毛轻拂过沈衣雪的心头,让她的心不由随着那声音轻颤。就如同吃了一颗冬日的醉枣,甜蜜而醉人。 微笑自他的唇角慢慢荡漾开来,更是让他整个人如同春日的暖阳,温和,灿烂,却不刺眼,一直温暖到人的内心深处。 那清澈的眼睛,就好像被阳光照耀的湖水,被微风吹过,泛起丝丝涟漪,闪烁着点点碎金般的光芒。 依稀记得,这样的笑容曾经在另一个人的脸上出现过。只是,沈衣雪却无论如何都想不出在何时何地,见过何人的微笑还如原铭这般醉人。 他拉住了她的手。 不知为何,原铭的手失去了记忆中的温暖和柔软,变得又冷又硬,如同一块精铁一般。 “见到你,真好!” 原铭的声音却依旧温柔而动听,他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到了妆台面前,亲手替她卸下了头上的凤冠。 菱花铜镜中,一对璧人如玉,相顾而笑。这一刻,美得如梦幻一般,让沈衣雪有一种虚幻的感觉。 如瀑的秀发垂下,一直流泻到了她的腰际,在龙凤喜烛的照耀下,泛着迷离的光泽。 这样美好而温馨的时刻,沈衣雪心里充满了甜蜜和期待,期待着原铭的下一个动作。 “雪儿,你真的好美好美。” 原铭凑到沈衣雪的耳边,轻轻说道,温热的气息落在沈衣雪的耳畔,似乎在一瞬间就蔓延到她的全身,一下就将她整个人点燃。 少女的心在这一刻战栗,头却轻轻垂了下去。 “能见到你,我就知足了。”原铭在她耳边低低地呢喃道,“雪儿,记住,你是我唯一的新娘,永远都是!” 原铭将她的身子扳了过来,动作轻柔,褪去了她肩头绣着各种吉祥如意图案的霞帔。 肩头蓦然一轻,让沈衣雪的身子禁不住轻轻发抖,垂下头去,不敢看面前的原铭。只是心中怎么也难掩那一丝带着喜悦的期待。 原铭去解沈衣雪嫁衣上的纽扣。那冰冷的手,微微颤抖着,一不小心触到了沈衣雪的细巧的下巴。 冰冷,坚硬,让沈衣雪脸上的温度骤然降了下来! 抬头,却看到了原铭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的挣扎,飞快地,一闪而逝。 这让沈衣雪的心中忽然闪过一丝不安。 没有任何由来,仅仅只是女子的直觉,沈衣雪忽然觉得恍惚起来:眼前这个男人真的是原铭吗? 丫头,但愿以后你会记得我。 丫头,我救不了你,就让我陪着你一起赴死吧! 心中突然涌出了这么两句话来,随之而来的,是一个红褐色的唇印在脑海中无限扩大,带得她的心跟着生疼。慢慢地,一个邪魅而充满诱惑的男子面容浮现在她眼前。 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袭来,她却记不起那个男人是谁。 男子一身黑衣,头发不羁地披散着,脸色看来比女子还要白皙,漆黑修长的剑眉下,狭长的眸子微微上挑,充满了诱惑,薄薄的红唇微抿,带着一种魅惑人心的力量。 这么一个好看的男子,甚至带着一点霸道,突然就出现在了沈衣雪的脑海中。 他狭长的眼睛里满是宠溺,薄薄的红唇微启,轻唤道:“丫头……” 脑海中突然出现的男人,让她心疼,虽然她不知道他是谁。沈衣雪身子一震,几乎是下意识地推开了原铭的手! “雪儿……” 原铭的眼中闪过一抹受伤,怔怔地望着突然与他拉开距离的沈衣雪,随即温柔地一笑,关切道,“怎么了?” 他并不等沈衣雪回答,就再次伸出手来:“咱们已经拜堂了,是夫妻啊!” 拜堂?夫妻? 这一次轮到沈衣雪怔住了,依稀记得,自己被几个邻居的“全福”大娘一次修眉开脸,再盘起发髻,戴上凤冠的情景。 因为她已经没有一个亲人,更没有兄弟背她到门口的花轿上,,她只能自己被喜婆搀着步行。盖着盖头的她看不到花轿的样子,只能感觉到里面的气闷和狭窄。 她知道原铭的母亲并不喜欢自己,甚至可以说是讨厌自己,可是自己没有选择,和原铭青梅竹马的情谊,她又是无父无母的孤女,自己还能奢望什么呢? 只要原铭真心相待,就算是婆母刁难,她忍着也就过去了。 沈衣雪忽然又想起,在等待原铭进来的时候,她一直在把玩一块七色的莲花玉佩,一个失神还不小心掉在了地上。现在,那玉佩去了哪里? 成亲之前,不可离身! 沈言的话蓦然在耳边响起,沈衣雪下意识地在身上四下摸索着,想要找到它。 可她几乎捏遍了身上所有能放东西的地方,却怎么也找不到那块玉佩! 原铭的脸色渐渐变得不耐:“你在找什么?” “今天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有什么东西明日再找!”原铭又说了一句,声音中已经带了三分命令。 他的手再次伸出,去解沈衣雪的嫁衣。 沈衣雪一怔:原铭一向是真正的谦谦君子,从未强迫过她什么事情,为何突然会有如此失礼的举动? 这样想的时候,身上大红的嫁衣已经完全被原铭剥落,只剩下里面同样是红色的中衣。 “娘子……” 原铭的声音再次呢喃在耳边,沈衣雪一个恍神,人已经被原铭抱了起来! 大红的喜床上锦被铺陈,不知何时那同样是红色的床帏被放了下来,待沈衣雪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原铭放在了摊开的锦被上面。 没有温暖柔软的感觉,沈衣雪反而觉得身下冷而且硬,让她的全身也跟着发冷。 颈间微凉,是原铭的手,正要解她中衣的纽扣,无意触到了她颔下的肌肤,令她全身一阵战栗,竟然有一股恐惧感突然升起! “不要――” 沈衣雪再也不能忍受,用尽全力去推原铭那双冰冷的手! 原铭猝不及防,一下被她推得歪倒,险些掉下床去! 沈衣雪怔了怔,这个结果显然也在她的意料之外,所以一时手足无措,看着原铭不知如何是好了。 再怎么说,原铭也是她拜过天地的夫君,她怎么可以如此直白地拒绝夫君的求欢?何况这是他们的新婚夜? 就在沈衣雪心生愧疚的时候,原铭已经再次翻过身来,一下就压在了沈衣雪的身上! 他的脸色铁青,原本整齐的发髻也有些散乱,有一绺横到了额头,遮住了他半边眼睛,让他看起来有些狰狞。 沈衣雪一个激灵,心里再次疑惑起来:这真的是原铭吗?明明还是那眉那眼,为何她感觉对方就像是一个陌生人? 原铭不再开口,他的眼神让沈衣雪忽然间就想起一双焦黄的,色眯眯的眼睛,闪着贪婪的光,甚至眼睛的主人嘴角还流出了口水! 没有想到,看上去温文儒雅的原铭,力气竟然如此之大,沈衣雪红色的中衣被他强行撕开,露出胸前一片雪白的肌肤来! 沈衣雪本能地挣扎,看着那张狰狞的脸,她愈发相信,眼前的人不是原铭! 原铭的力气很大,大得不像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沈衣雪根本就挣脱不得! 惶急之间,一阵耀眼的七色光华自沈衣雪胸口弥漫开来,转眼之间便由虚化实,凝结成一朵人脸大小的七色莲花。 莲花七瓣七色,蓝红青紫黄绿白,散发着淡淡的光晕,中间七颗白色的珠子,发出夺目的白光! 只是,不论是最外层七色花瓣,还是中间七颗珠子的白光,都掩盖不住最中心那一颗珠子的金光! 原铭一下被那金光击中,整个人立刻弹了开去! 四周的景物迅速变幻,原本的龙凤花烛,大红喜字,突然消失不见! 转眼之间,沈衣雪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灰蒙蒙的空间中,无天无地,无星无月,不知何处射进来的光线,只能看清方圆数米的地方。 对面,一个灰黑色的人影,一手握着半截短剑的剑柄,另一只手捂着胸口,静静地立在那里。 第一百一十章  天道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再次见到了自己的真魂——半截剑尖。 像是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此刻梦已经醒来。她记得梦到了原铭,梦到了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她记起了开始时原铭的微笑,竟然和历劫的那难得一见的笑容如此神似。 有那么一个瞬间,似乎原铭就是历劫,历劫就是原铭,她无法分清他们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两个。 她也记起了那红褐色的唇印,记起了突然出现的邪魅男子,然后忽然想起,那是夜流觞。 她不知道夜流觞是在何时对她说的那两句话,只是那两句话就像是镌刻在了她的真魂上面,每一次想起,都会让她的心跟着微微地疼。 她还记起了最后那个陌生的原铭的那个眼神,和那个想要非礼她的车夫如出一辙。她知道,那绝对不是原铭,只是一个借了原铭皮囊的未知的人或者物。 沈衣雪收敛了心神,抬起头看着对面那个灰黑色影子。它就如一团雾气凝聚而成的人形,首先让人感到的就是一种似乎可以直刺灵魂的阴冷。 不但阴冷,而且异常邪恶。 最让沈衣雪震惊的,就是那人影手中的半截残剑! 那是剑柄的部分,青铜剑身闪着幽幽的光芒,丝毫没有漫长岁月的痕迹,上面镌刻的花纹古朴厚重,和自己身上的花纹似乎可以完整相连,同样有来自远古的神秘气息流转其中,却没有自己身上那紫红的颜色!也没有那丝丝银色和点点金色,反而隐隐有灰黑色的气流缠绕其上。 她似乎可以感觉到它的挣扎和无奈,以及隐隐的歉意。 沈衣雪有一种感觉,那才是原铭真魂的意志,后面“原铭”的种种行为,都是被胁迫或者被控制的! 对方手中的残剑,对于自己的真魂,似乎有着莫大的吸引力,让她的真魂想要飞过去,与那剑柄合二为一。 可是沈衣雪不愿意,她第一次感觉到了另一个自己的意志,那就是不能过去!她甚至有一种预感,只有自己的真魂与那半截剑柄合为一体,世间将再无沈衣雪此人! “来吧!来吧!” 那团灰黑色的人影在诱惑着她,“只有你们合为一体,才是真正的完美!” 剑尖向着对方飞近了一尺,被另一个沈衣雪的意志死死拉住。 明明是自己的真魂,却偏偏不受自己的控制,这实在是一件让沈衣雪无法理解的事情。 “还在犹豫什么?”那团灰黑色的影子继续诱惑着,“快过来,你本来就是它的一部分。” 剑柄在那灰黑影子手中微微轻颤,发出一种嗡鸣,就像是在呼唤着沈衣雪的真魂! 沈衣雪甚至感应到它在呼唤:“雪儿,雪儿――” 剑尖挣扎着再次向前飞进。 “不!” 另一个沈衣雪同样呼唤着,“不可以过去!不可以!” 剑尖再次停下,在半空轻颤。 “居然已经生出了真正的人魂?”那团灰黑影子似乎此刻才发现了另一个沈衣雪意志的存在,不禁惊讶地说了一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沈衣雪的心中。 真正的人魂? 自己的真魂到底是轩辕剑尖残魂还是人魂? 难道自己现在这个意志不是轩辕剑尖残魂?人魂又是什么?这难道是自己可以看到自己真魂形态的原因? 记得在天魔宗无意进入鬼界那次,历劫就曾对她能看到自己真魂形态的事情表示无法理解,现在这团灰黑影子的话倒是可以拿来告诉历劫,看历劫是否能够想通。 沈衣雪失神的时候,剑尖已经又开始向着向着对面的剑柄部分飞去。 “回来!” 她几乎要急出一身冷汗来,虽然现在她连肉身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可那种急切焦虑却是无法形容! 剑尖再次停了下来,此刻已经到了沈衣雪与那团灰黑影子之间,甚至离那影子更近! 灰黑影子似乎生气了,也不知他动用了什么手段,剑尖残魂居然不受控制地向着对方一寸寸地前进,任凭沈衣雪如何呼唤也停不下来! 五尺!四尺!三尺! 越来越近,剑柄部分断面的纹路她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可是她无力阻止! 剑尖残魂根本就不受自身控制,似乎有一根无形的绳子缚在它的身上,在拉着它一点点地往剑柄残魂的方向挪动! 沈衣雪感觉到了剑尖残魂的争执和无奈,却同样无能为力! 因为这个灰黑影子口中的人魂,没有任何修为! 眼看着两截断剑就要合在一起,那古朴花纹间流动的神秘气息似乎已经连在了一起! 沈衣雪绝望了! 一道金色的光芒,如同利剑一般,突然就划破了这个灰蒙蒙的空间,一下就切在了剑尖与剑柄之间! 刚刚连在一起的神秘气息再次被斩断,让剑尖和剑柄同时发出了一声哀鸣! 金色的光芒刺得沈衣雪眼睛一疼,紧接着一阵来自真魂的痛楚传来,疼得她的眼泪都要流了出来! 她听到了那团灰黑气息的一声惨叫,紧接着是一声怒吼:“该死!” 沈衣雪感觉到自己的真魂被一股温暖而祥和的气息包裹住,浑身都温暖起来,就像是被春日的阳光照耀着,通身暖融融的,那来自真魂的痛楚也在这气息的滋润下消失殆尽。 她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突然就发现了自己的真魂又化为了人形。 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又看看自己的手,沈衣雪这才抬起头来,用泪水汪汪的眼睛去看那突如其来的金光。 历劫! 历劫的周身都散发着金色的光晕,温暖而祥和,在这灰蒙蒙的空间里灿烂若朝阳,让人忍不住地想要去亲近。 “丫头。” 历劫拉住了她的一只手,却没有看她。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对面那团灰黑影子,一眨也不眨。 这让他清秀的脸看起来有些严肃,也多了几分肃然。 “一个和尚?” 灰黑影子的声音有些惊讶,“轩辕剑残魂合二为一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为何要阻止?” “轩辕剑残魂的确是要合二为一。”历劫的声音充满了威严,“但轩辕剑魂不应该属于你!” “何况,现在残魂合一的时机早已错过。”历劫继续道,“你强行让两个残魂合体,是何居心!” “哈哈哈……”灰黑影子的笑声嚣张而狂妄,“天下圣道之剑,自然是天下人可得!我为什么不可以!” “你一个和尚,却要助天魔女守住剑尖残魂。”灰黑影子嘲讽道,“我是否应该说这是助纣为虐?还是道消魔长,天道不存?” 说话的时候,那灰黑影子居然再次向着沈衣雪抓来! 沈衣雪只觉一股大力袭来,身体竟然不受控制地向着那灰黑影子扑去。 历劫一把将她拉了回来,在沈衣雪未及反应的时候,一个金色的光圈已经落在了沈衣雪身上。 同时,历劫另一只手中,金色的真气凝成一把长剑,向着那灰黑影子就刺了过去! 灰黑影子的修为不低,不但躲过了历劫的攻击,居然还有余力反击! 历劫不得不暂时放开了沈衣雪的手,全力以赴去对付那灰黑影子! 刹那间,金色的祥和气息和那阴冷邪恶的灰黑气息就纠缠在一起,一时难分难解。 这是沈衣雪第一次看到历劫全力出手。 她始终看不清那灰黑影子的真面目,不管远近,都是模糊的一团,连眉眼都分不清楚。 倒是历劫,沈衣雪从他清秀的脸上,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甚至,她看到了历劫额头上渗出了汗珠,亮晶晶的,像细碎的钻石一样,闪着璀璨的光泽。 蓦然,她就想起了自己的那个迷梦,忽然之间心里就有了一丝迷惑:为什么原铭的微笑会和历劫如此相像? 这是她内心潜在的渴望还是真实存在的? 沈衣雪百思不得其解。 在久远的以后,沈衣雪曾半开玩笑地向历劫提起过她的这种感觉,只是历劫也没有答案。而待历劫知道答案的时候,却是为时已晚,沈衣雪再也不能听到他的答案。 而那个让历劫追悔莫及的答案,则几乎伴随了他后半生的漫长岁月。 都说是天意安排,前缘注定。只是当身已入局,谁又能看透自己的宿命和缘法? “丫头,后退!” 历劫一下退到沈衣雪身边,打断了她凌乱的思绪。 沈衣雪几乎是下意识地向后退去! 就见历劫右手剑指朝天,左手放在胸前。他的背挡住了沈衣雪的视线,让沈衣雪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手势。 似乎有什么被历劫高举的手指牵引下来,那是一种充满威严却又冰冷无情的意志,它是高傲的,公平的,漠然的,让人心生敬畏,不敢有丝毫忤逆。 沈衣雪身子发软,几乎想要跪下来! “该死的!你是护天道人!” 那团灰黑影子惊叫道,紧接着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将他抓起,像是被投入了另外一个空间,而那威严的意志在灰黑影子消失的时候,也跟着一起消失。 历劫身子一晃,单膝跪地! 沈衣雪连忙过去想要扶他,这才发现他脸色苍白的厉害,就连身上那层金色的光晕也黯淡了许多。 “丫头,什么也不要问,听我说。” 历劫知道沈衣雪有许多疑问,但是他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也只好阻止了她开口,“那个黑影很难对付,刚才我动用了天道的力量。” “现在我的身体非常虚弱,你要用你的神念将我的真魂送走!” 第一百一十一章  黯然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送走了历劫,沈衣雪感觉自己的神念也快要消耗殆尽。 这里是剑宗,本来她的神念就受到限制,还是在沾染了历劫最后残存的一丝天道气息之后,她才能动用一小部分。 而这一部分神念,也只够将历劫的真魂送走。 没有了历劫那温暖祥和的金色光芒的保护,沈衣雪只觉得身体越来越冷,越来越僵,又好像完全失去了直觉一样。 她又闻到了那腥臭的味道,感觉到了冰冷,再次处于了昏昏沉沉的状态中。 直到“锵”的一声,将她整个人都惊醒。 那声音不是很大,也不是很响,就像是有一种来自灵魂的呼唤,带着一丝无奈,悲伤,遗憾,让沈衣雪的心就像被硬生生地撕下来一块,似乎有什么人永远地远离了自己,再也寻不回来! 那“锵”的一声,清亮悠长,自剑心谷,传遍了剑宗的每一个角落,直惯天地,也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中,也包括雪暮寒。 雪暮寒是真气耗尽,神念耗尽,几乎身体各个方面都透支严重。 在足足昏睡了七天七夜以后,终于恢复过来,然后就被那“锵”地一声,惊醒了。如 “衣雪!” 他回想起昏迷前最后看到的,是沈衣雪略带担忧和无措的眼睛。也不知道她现在是否还在担心着自己,看到自己醒来,她应该会如小鹿一样欢快吧! 唤了一声,雪暮寒没有听到期待中惊喜万分的声音,甚至连一声不含情绪的“师父”也没有听到。 这让雪暮寒心里有些微的失落,只是他实在是不甘心,于是再次提高了声音:“衣雪!” 房间里还是静悄悄的,只有他自己唤沈衣雪的余音。 幽幽的莲花清香传入鼻端,正是他最为喜爱的味道。还有那月白色的床帷,素净淡雅,只有不太明显的莲花暗纹,随着风吹左右摆动才偶尔闪现出来。 还有房间里白玉雕琢而成的几案,屏风,可以说几乎入目的一切都是纯白的颜色。 这不是自己在剑宗的浮雪殿吗? 雪暮寒有些诧异,略略回了回神,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身在剑宗属于自己的浮雪岛了。 浮雪岛,在剑宗宗主所在凌云峰的东北方向的一座山峰顶上。山顶的天池占地数顷,从上俯瞰就像是一块无暇的碧绿宝石。浮雪岛就在这天池的中央,整个岛通体纯白,就像是一块未融化的雪块漂浮其上,因此被唤作浮雪岛。 当初雪暮寒就是因为喜欢上了浮雪岛的纯白剔透,才选了此处落脚,建了浮雪殿在此。 只是,自己已经在浮雪殿了,那么沈衣雪呢,应该也是在自己的浮雪殿某处吧?雪暮寒想着,这个丫头照顾自己这个师父也太不上心了!也不知道是贪看哪里的景致去了,自己醒了也不知道。 是去看四周湖水中的千叶凝玉莲,还是去看浮雪殿后的那几株流苏树了?那几株流苏树似乎已经过了开花的时节,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唉!自己这个师父当的,怎么总是被弟子“遗弃”? 雪暮寒心里微微抱怨着,想着要怎么找到这个不靠谱的弟子。 神念和真气都已经恢复,似乎还更胜从前。只是在宗门内,不是万非紧急的情况一般是不允许驭气飞行和散发神念的,这是每一个剑宗弟子对于自己宗门的尊重。 雪暮寒坐起身来,就在床上盘膝,闭目。玉剑佩一直在沈衣雪的身上,自己凭着和玉剑佩的之间些微的感应,在这不大的浮雪岛上应该可以很容易地确定她的位置吧? 看自己到时候怎么惩治这个对师父一点都吧上心的丫头! 果然,雪暮寒在殿后的流苏树旁边发现的玉剑佩的气息。 起了身,出了门,远远地在一株流苏树下,他看到了一个淡青色的人影,背对着自己这个方向,长长的秀发如瀑布垂下,更显得那人曲线玲珑,风姿绰约。 雪暮寒皱眉,他知道沈衣雪身上那是佛教至宝化雪禅衣,一向是以白衣红点的形象出现,怎么突然换成了淡青色? “衣雪――” 虽然有些疑惑,但是那玉剑佩的气息是错不了的!雪暮寒带着一丝疑惑,轻唤了一声,那悄悄过去唬她一跳的想法也就压了下去。 “暮寒师弟,你醒了?”那背影闻声轻颤,一下就转过身来! 然后雪暮寒呆住了。 这哪里是沈衣雪,分明是百里凝云或者百里青霜啊! 百里凝云和百里青霜本是一对双生姐妹,别说宗门内,就是自己的师父华承宇有时候也分不清她们姐妹两个谁是谁,更不要说宗门内的其他弟子。 转而想到,百里凝云外出,跟着宗主师兄也不知有没有回到宗门内,那么眼前这个只能是百里青霜了。 只是,为什么他会在百里青霜身上感应到玉剑佩的气息? 心中疑惑着,雪暮寒面色肃然,慢慢地走了过去,一边再次去感应那玉剑佩的气息。 当他走到百里青霜面前的时候,已经再次确定,玉剑佩就在眼前此人的身上。 “五师姐。” 他打个招呼,心里却在思索着该如何开口,一时却又因此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半晌才道:“你何时来的浮雪岛?怎么也不见衣雪来招呼于你?” “衣雪?” 百里青霜皱眉,衣雪是谁,她怎么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呢?可是怎么对这个衣雪的长相没有任何印象? 看着百里青霜的反应,雪暮寒也是心中疑云大起:“怎么?师姐没有见到她?” 百里青霜缓缓摇头,她实在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一个叫“衣雪”的人。只是听这名字,怎么像是个女子的名字? 见百里青霜一脸迷惑的摇头,雪暮寒心中更是奇怪,“衣雪是师弟在点星楼收的入室弟子?与师弟一起回的剑宗。” 衣雪!沈衣雪! 百里青霜心中狂震!她说怎么觉得这么名字如此耳熟!她说怎么一直不能与把这个名字与自己心中的人物长相对上号!原来她根本就不曾见过! 想到百里凝云对自己说的那些,原本她还是存在三分怀疑的,现在看雪暮寒的言语表情,她却完全地相信了! 看着百里青霜变来变去的脸色,再联想到百里青霜和百里凝云这一对双生姐妹可以互通心意的特长,还有百里凝云对沈衣雪的态度,雪暮寒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玉剑佩是师弟送给弟子衣雪的见面礼,暂时在外证明她的身份。”雪暮寒的声音转冷,伸出的手掌泛起浅浅的银白色,丝丝缕缕一直延伸向了百里青霜的怀中。 百里青霜脸色一白,尚未来的及反应,就见那玉剑佩已经自她怀中缓缓飞出,一直落入了雪暮寒伸开的手掌中。 “如今师姐你要作何解释?” 通过百里凝云的叙述,百里青霜知道雪暮寒对他那个入室弟子十分回护,可没有想到竟然回护到了如此地步! 看着回到雪暮寒手中的玉剑佩,百里青霜的脸色一下变得难看起来:他连提前和自己打个招呼也不肯,就直接出手了?哪里还顾及一点同门师姐弟之间的情谊! “你晕倒在宗门的牌坊前,我发现你的时候同时在地上发现的这块玉佩。”百里青霜别着脸,咬着牙道,“没有看到你口中的什么‘衣雪’!” “这些日子以来,都是我在照顾于你。”百里青霜垂下头去,思索着措辞,“我在宗门牌坊前,只看到了你一个人!” 雪暮寒一怔,没有想到百里青霜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不知道是否应该相信,在那里犹疑不定。 这次来的一路上,黑鹰是一直跟着的,如今自己也没有看到黑鹰,难道真如百里青霜所言?沈衣雪丢下自己带着黑鹰离开了? 可是她能去哪里?还是在自己昏迷只后又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情? 雪暮寒皱起眉头,思索着百里青霜说话的可信度。 “暮寒,咱多少年的师姐弟情谊了?”百里青霜的声音里有一丝委屈和哀怨,“你就如此不信任我吗?你在点星楼收入室弟子,又带着她四处奔走,从未回过宗门!宗门内知其事而不见其人!如今你说她跟你回了宗门,谁见过她?谁知道她是你的弟子?” “你昏迷了整整七天七夜,这七天师姐可曾合过眼?”百里青霜继续指责,“如今你刚一醒来,就只顾着找你的弟子,连问都不问我这个师姐一句!” “你就一定确定她跟着你回了宗门吗?”百里青霜心里盘算着,都七天了,那个丫头不过的个炼气后期,哪里可能承受得住水吞洞里的刑罚?只怕是早就魂飞魄散了。到时候再让人把尸体一丢到后山的天葬台,雪暮寒还到哪里去寻人? 至于那几个外门弟子,他们知道什么?只知道抓了一个强攻护宗大阵的凶徒,当时沈衣雪又一言未发,他们去哪里知道那个她的真实身份? 就是卫明杰那里,只怕是猜到了一些,自己费点心思去安抚一下,想必以他对自己的心思,是不会为此为难于自己的。 眼见雪暮寒动容,面色缓和下来,百里青霜心中一阵得意,自己妹妹费尽心思没有做到的,自己这个当姐姐的还不是轻而易举就办成了? 只是没有想到雪暮寒已经把玉剑佩给了那个沈衣雪,居然还可以感应到它的位置。只要自己再找个合适的理由搪塞一下,也就过去了。 雪暮寒心中一片惶然,她真的走了吗?或者她真的是不曾在意过自己这个师父吧?将自己送到剑宗,已经是最大的仁至义尽了。 这样想着,心中忽然有些黯然:也是自己不好,一开始就不曾以真心待她,导致了后面的种种误会,也许她又一次以为,自己这个当师父的,心里根本就没有过她这个弟子,所以才选择将自己放在宗门前,趁着自己昏迷悄然离去吧? 一个略带着惊喜的声音传来:“师父!” 第一百一十二章  误会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说话间,风尘仆仆的崔言智已经向着雪暮寒小跑了过来:“师父,听外门的弟子说你昏迷不醒了?现在已经恢复过来吗?” 雪暮寒心中还在想。着沈衣雪的不告而别,心中说不出的怅然若失,神色恹恹,因此只是“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你醒了就太好了,师父。”崔言智态度恭敬,却根本没有仔细看雪暮寒的脸色,自顾自地道“弟子已经将那几个人平安带到了宗门,不知师父打算如何安排?” 雪暮寒怔了怔,显然是一时想不起来崔言智所说的“那几个人”指的是什么人。 也不能怪雪暮寒不记得,对于收云夕柔,安家兄妹和司莲心,他本来就不情不愿。此刻因为沈衣雪的离去,更是心神恍惚,一时哪里还想得到几个人。 “就是云夕柔,安家兄妹,还有和衣雪师妹关系比较好的那位司莲心姑娘啊!”崔言智大声道,接着开始讲述他们一路上的遭遇,根本就不管雪暮寒此刻想不想听。 其实崔言智这一路倒也真算得上平安无事了,无非就是司莲心没有任何修为,耽误了行程,安家兄妹和云夕柔,尤其那个安似君看不惯,讽刺了对方两句,被崔言智阻止之类的事情。 百里青霜听得皱眉,怪不得崔言智到了现在也只是个记名弟子,就凭这眼神,估计也就雪暮寒愿意忍他吧,换了自己。只怕是早就赶将出去了!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可以分散一下雪暮寒的注意力,也不是什么坏事,就由着他去吧! 只是,还没有等百里青霜欣慰完毕,就听崔言智问:“师父,怎么没有看到衣雪师妹?她还好吗?” 百里青霜险些吐血:这个崔言智到底有没有长眼睛啊!难得没有看到雪暮寒的脸色吗? “言智!”百里青霜喝道,“你师父刚刚醒来,精神不是太好!你先将那几个人安排在外门做事,其它事情稍后再说!” 崔言智被百里青霜严肃的表情给吓住,一时呆呆地望着对方,不敢出一言。 雪暮寒的眉目之间,就像笼了一层薄薄的雾气,让人看不出情绪。他长叹一声,道:“言智,按照你五师伯说的去办吧!” 他实在是说不出沈衣雪已经不辞而别的事情,甚至在心里觉得,只要自己不说,沈衣雪就还在,只是一时贪看风景不肯回来罢了! “那……”崔言智终于察觉到了雪暮寒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的事实,却还是不死心地问道,“司莲心姑娘和衣雪师妹的关系……” “什么关系不关系的!”百里青霜紧绷着俏美的脸,再次打断崔言智,“到了剑宗就要服从剑宗的规矩,从外门弟子做起,这本来就是剑宗的规矩,没有例外!” “可是衣雪师妹知道了……”崔言智还想再说什么,没有说完就被百里青霜喝断,“糊涂!你一口一个衣雪师妹,眼里到底还有没有剑宗,有没有师父!” 百里青霜的整张脸都阴沉了下来,弯弯的柳眉也竖了起来:“你想违抗师命吗?还是在你眼里,宗门规矩还比不上你的师妹重要?” 崔言智被她的气势慑住,低下头去嗫嚅着不敢出声,却又偷眼去看雪暮寒,却发现雪暮寒根本就没有理会他的意思,想必是认同了百里青霜的话。 虽然担心这沈衣雪,但天性让他不敢再多话,只得向雪暮寒和百里青霜躬身施礼,道“是,弟子谨遵师父师伯吩咐,这就将那五人安排在外门,弟子告退!” 看着崔言智离去的背影,百里青霜转头看向雪暮寒,脸色缓和了下来摇着头道:“这个崔言智……” 后面的话百里青霜没有说出来,却足够雪暮寒明白她的意思:“暮寒,外门弟子中有一个叫白玉沉的,资质很是不错,为人也机灵,一心想要拜入你的门下。你没有回归宗门之前,就每日坚持到你的浮雪湖一行,以表明心迹。在你昏迷的这七天,更是每日在浮雪湖边等待,不肯离去。连我都要被他感动了!” 雪暮寒皱眉,百里青霜的意思他哪里有不明白的?只是,别人不知道,可不代表他也不明白,白玉沉哪里是想拜他为师,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沈衣雪不辞而别,他已然内心惶乱,甚至有些不知所措,又怎么会再收这样一个居心叵测的人作为入室弟子? 而且,若是白玉沉知道沈衣雪已经不辞而别的事情,只怕是再也不肯拜他为师了吧? 他不应,百里青霜也不多劝,只是声音幽幽:“暮寒,你既然醒来,就该去看看冷师叔,他实在是……” 提到冷兴华,雪暮寒身子一震,他怎么把师叔给忘记了!他千里奔波,跑去丹药坊求取绝天神丹,不就是为了延长师叔的大限之期吗?怎么一旦醒来,就只顾着沈衣雪,完全将其抛在了脑后?真是大大的不孝! 既然沈衣雪离开,日后总能再见,到时候也许就知道她不辞而别的原因了。当务之急是去把绝天神丹给师叔服下才是! 想到绝天神丹,不禁想到绝天神丹的来历。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张绝美惊艳的脸来,还有那略带着疏离和疑惑的眼神,以及偶尔充满着小小心思的叫“师父”的声音。 她到底为什么要不辞而别? 雪暮寒的心突然就像被尖针刺穿,一下疼了起来:自己终究是无法真正走进她的内心深处。 如果,雪暮寒的心里突然有了一个侥幸的想法,再见她时,她已经换了一个身份,不再是他的弟子,那么…… 一时之间,无数念头闪过,面上的表情也是时悲时喜,变化不停。 百里青霜看着他,知道一时半会儿也改变不了什么。她不是她那个蠢妹妹,凡事直来直去,至少她懂得适可而止,不会把对方逼得太紧,反而适得其反! 雪暮寒果然在浮雪湖边看到了白玉沉。 他还真看不出来这个白玉沉有多少真心拜师,老远就闻到了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馊味儿,也不知道那衣服几天没有换过,衣领都是黑的! 那脸也是好几天没有洗过的样子,胡茬都快有半寸长了,应该是好几天没有刮过! 不但邋里邋遢,而且还是一副好几天没有合眼,精神不振的模样,哪里看得到半分的机智和灵活! 就连百里青霜也被白玉沉的样子吓了一跳,险些没有认出对方。想到刚才还对着雪暮寒夸赞对方,简直恨不得一脚把白玉沉踢进浮雪湖里好好清醒清醒! 这简直是故意跑到这里来打她的脸啊! 更让百里青霜无比郁闷的是,雪暮寒还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那意思分明在说:师姐,这就是你说的资质好,又非常机灵,无比诚心想要拜师的白玉沉?是他眼花还是她眼花? 百里青霜恨恨地瞪了一眼这个让她大失面子的家伙,扭过头去:“暮寒,走吧!” 白玉沉似乎才被百里青霜的声音惊醒,他揉揉眼睛,这才看清了雪暮寒和百里青霜,也顾不得起身,连滚带爬地就到了雪暮寒面前:“暮寒真人……” 雪暮寒嫌恶地后退了一步,并打断了对方的话:“你不要说了,我不会收你为徒的。你走吧。” “不是。”白玉沉急切地说话都结巴起来,“是雪儿她……” “什么雪儿!”雪暮寒心里的怒火猛然爆发,“谁是雪儿?你是来拜师的还是来找‘雪儿’的?滚开!” 百里青霜也是大皱眉头:这个白玉沉当着不是一般地丢她的脸! 只是,她是女子,心思自然更为细腻一些:这个“雪儿”到地是什么人?为何白玉沉一开口不是求雪暮寒收他为徒,反而提了这么一个名字呢? 雪儿!衣雪!沈衣雪! 百里青霜脑海中突然就灵光一闪,马上她就想到,白玉沉现在是外门弟子,而外门弟子中,刚有人把那个带着玉剑佩的少女押送到炼魂峰! 白玉沉不是为拜师而来! 一旦反应过来,百里青霜马上一脚上去,中中白玉沉胸口,一下将对方踢得倒地不起:“你真是让我失望!枉费刚才我还向暮寒真人举荐与你,说你天资过人,机智聪颖!你就这么丢我的脸!” 她不再给白玉沉开口的机会:“你看看你,呵欠连天,精神萎靡,一副衣冠不整的模样,怎么人暮寒真人收你为徒!” “这就是你拜师的诚心吗!” 说这话的时候,百里青霜再次踢了白玉沉一脚,这一脚直接就真的把白玉沉踢进了浮雪湖中! 白玉沉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他也不是笨人,知道百里青霜是不想他开口,可是一想到沈衣雪还是炼魂峰受苦,他还是在水中挣扎着,大声道:“暮寒真人,快救……” 百里青霜却拉起雪暮寒:“走吧!真没有想到白玉沉竟然如此不堪大任!算师姐看走了眼。” 说完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然后她还强做笑脸,安慰雪暮寒:“暮寒,放心吧,若是他直接就被淹死了,也不配做剑宗弟子了。看师叔要紧。” 第一百一十三章  心思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白玉沉想说的是:快救雪儿! 百里青霜直接解读成白玉沉向雪暮寒求救,雪暮寒本来对白玉沉就没有好感,这下更是瞧对方不起,自然不会去多想,与百里青霜一起离开了浮雪湖,向着冷兴华的住所疾行而去。 百里青霜暗暗松了口气。 冷兴华所居,十分偏僻。虽然他现在剑宗辈分最长,可修为却是不高。能在剑宗有一个独立的居所,所凭仗的也不过是长辈的身份而已,自然不会多么精致华美。 何况,冷兴华生性淡泊,也不在乎这些外物。要不然以雪暮寒的孝心,只怕是早就搬去雪暮寒的浮雪殿了。 看在那三间青砖小屋,雪暮寒心中却是异常激动。他摸了摸怀里的水晶瓶子,深吸了口气,才准备踏入其中。 雪暮寒的一只脚刚刚抬起,还没有落下就被迎面而来的一个人给撞个正着! 那人也不抬头,声音里带着哭腔:“冷真人大限到啦!” 冷兴华一生,无儿无女,也没有收一个弟子。修为又不高,年老以后自然需要有人照顾。然而那些个内门弟子一个个忙着修炼,哪里肯来照顾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凌飞宵只有专门指派了一个外门弟子来照应他的日常生活。 这个外门弟子名叫苗兴波,十五六岁,一张娃娃脸,眼睛不大,虽然看着不是十分机灵,却也老实可靠。资质平平,修炼无望,在外门也没少受到排挤,不然也不会被推出来服侍一个同样在宗内没有什么地位的老人。 只是雪暮寒偶尔来看冷兴华,故此也算是熟悉。 此刻见苗兴波哭丧着脸,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往外跑,雪暮寒的心中不禁一沉,也顾不得询问对方,两步就冲了进去! 百里青霜默默的跟在雪暮寒身后,扶起了苗兴波:“宗主不在,去给副宗主报信吧!” 里面屋子的床上,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正盘膝而坐。他雪白的长发披散着,直达腰间。同样雪白的胡须垂到他放在膝盖的手上。他的脸上未被胡须遮住的地方,可以看到满是岁月的刻痕,沟壑纵横间,似乎埋藏着数不尽的沧桑。 雪暮寒没有上前,也不用上前。早就感觉不到了对面老人的生机,他有何必非得装模作样的去打扰他? 面对这个老人,他回想了很多,他想到了被华承宇严格教导的童年,想到了自己长成少年以后对老人的疏离,再想到了成年以后对老人的深深的同情和愧疚。 自己终究还是迟了一步吗?如果自己不曾昏迷,如果自己醒来之后不先去找沈衣雪,那么,一切是否可以改变呢?再如果,自己早来了一步,赶在了老人的大限之前,而老人平安度过了他的大限。那他会感激自己还是怨恨自己呢? 摸着怀中装绝天神丹的水晶瓶子,他第一次感觉到那瓶子是如此冰冷坚硬。 世事无常,谁也得不到真正的“如果”,也就没有了“如果”之后的答案。 雪暮寒不想悲伤,也不想落泪,对于一个修为不高,偏生活在强者为尊的修真界的老人来说,大限有时候反而是一种解脱吧? 既然是解脱,他又何必悲伤?既然是解脱,他的挽留又有何意义? 绝天神丹,此刻对于他来说,也许就只是一个念想,让他可以想起沈衣雪那个充满谜团的女子。这也是她不辞而别之后,唯一留给他的东西了吧? 只是,雪暮寒从来不知道,后悔来得如此突然,如此快! 白玉沉一身水淋淋的,十分狼狈,他甚至顾不得拧干衣服上的水,就跟着雪暮寒和百里青霜的背影追赶。 湿衣沾了灰尘,他顾不上;变成了泥,他也顾不上。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找到雪暮寒,把沈衣雪的真实情况告诉对方! 他可以肯定百里青霜说了什么迷惑了雪暮寒,他也知道雪暮寒并不喜欢自己,甚至可以说是厌恶!可是他没有选择,他必须要救那个曾经让他心动的女子,哪怕自己卑微到不如身上的一片灰尘! 这一路白玉沉跟的艰辛,因为他要防着百里青霜发现,所以他不能跟得太近。可又不嫩离得太远,他怕就此再也找不到雪暮寒的身影,更怕因为耽误了去救沈衣雪的时间。 七天了!整整七天七夜了,不知道她一个柔弱女子如何承受水吞洞的黑暗和冰冷,不知道她能不能坚持到自己找到雪暮寒去救她? 他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在浮雪湖边足足等了七天七夜,终于等到了雪暮寒醒来,出了浮雪岛,怎么可以放弃! 在半路,他看到了匆匆离去的苗兴波,对方正沉浸在悲痛之中,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白玉沉继续往前走,直到那青砖小屋出现在视线之中。看到了在门口没有进去的百里青霜,他就知道他跟对了,雪暮寒一定在屋子里面。 发生了什么事,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现在所想的就是一件事,就是如何通知屋子里的雪暮寒,沈衣雪被关押在炼魂峰的事情。 冲进去?只怕刚一现身就被百里青霜轰得渣也不剩!他倒是不怕死,可是他怕就是死也不能把沈衣雪的真实消息带给雪暮寒! 可是不冲过去,如何把事情的真实情况告诉雪暮寒? 百里青霜现在的心情更为复杂,她不用进去就知道冷兴华已经没有了生机,这本就是他们的预料之中的事情。只是没有想到,事情一旦真实发生,她的心里并不好过。 她不想进去,不是怕打扰雪暮寒,而是不知该如何面对雪暮寒。 她和自己的双生妹妹百里凝云心意相通,师父华承宇更是因此教了她们姐妹二人一种可以通过心意千里传讯的心法,让她们的心意相通成了一种优势。 可是哪里想到,她们不但心意相通,更是心思相同,就连看男人的眼光也是相同的! 她们的小师弟雪暮寒清冷出尘,惊才风逸,如同谪仙一般的人物,也不知宗门内外有多少女子倾心爱慕,就连她们姐妹也不能心如止水。 原本,更加心如止水的是雪暮寒,可是在出了暮寒真人点星楼收入室弟子的事件之后,她们姐妹再也无法淡定。 收入室弟子原本也是天经地义,可他却收了一个修为不高,名不见经传的女子。不但如此,偏偏那女子据说还是风华绝代,倾世无双! 这就不能不令人疑心,这暮寒真人收弟子到底是看资质修为呢,还是看身姿容颜? 就连她们姐妹也不可避免地对雪暮寒收的那个入室弟子产生了好奇,可雪暮寒竟然由着对方四处游荡,连宗门都不回!甚至对外宣称:那女子首先是他雪暮寒的弟子,然后才是剑宗弟子! 当百里凝云通过心意相通的心法告诉自己,她看到在雪暮寒那个入室弟子的身上看到了雪暮寒多年不曾离身的玉剑佩的时候,百里青霜承认,她也嫉妒了! 她也嫉妒,百里凝云自然是第一个说出嫉妒来的人。 可是,如此地爱慕,却要眼睁睁地看着雪暮寒被算计落入圈套,不但要看着,甚至是参与其中! 可是她有更好的选择吗? 她也想选择站在雪暮寒这边,可是雪暮寒肯领她的情吗?一想到对方刚刚醒来,就一口一个“衣雪”地叫着,并毫不给她留面子的把玉剑佩从她身上取走的事情,百里青霜心里就恨。 当然,她不恨雪暮寒,她恨的是把雪暮寒的心魂都勾住的沈衣雪! 多亏她心思敏捷,才随机编了个沈衣雪不辞而别的理由,只是,她也没有想到雪暮寒相信地如此容易。不但相信了,而且还因此魂不守舍,心神大乱。 要不然,雪暮寒怎么会如此轻易的被她牵着鼻子走,连一丝异常都察觉不到呢? 百里青霜陷入了混乱纠结的思绪中,一时觉得自己对不起雪暮寒,一时又觉得这是雪暮寒逼的自己才会如此,一时又对沈衣雪咬牙切齿,若不是这个妖冶媚人的女子,雪暮寒也不会如此对待她们姐妹! 所以,当白玉沉将全部真气集中到喉咙,喊出那句“沈衣雪在炼魂峰”七个字的时候,百里青霜竟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待她回过神来,一掌劈向白玉沉的时候,雪暮寒已经闻声从屋子里奔了出来! 白玉沉的修为在清音阁也算佼佼者,可在剑宗却只有做一个外门弟子的份儿,哪里能够与剑宗宗主师妹的修为相比? 何况,白玉沉已经将全部真气都集中在了自己的喉咙,根本就没有任何防护! 这一掌,结结实实,正劈在了白玉沉的胸口!同时也被雪暮寒看了个清清楚楚,一丝不差! 白玉沉一口鲜血喷出,身子倒飞而出! 百里青霜看着出现在门口,一脸铁青的雪暮寒,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手,却是无论如何也劈不下第二掌去! 再劈一掌,就是劈死了白玉沉,只怕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只是她心思转得极快,在眼角余光瞥到雪暮寒的时候,就连忙高声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躲在那里是何居心!” 第一百一十四章  尸体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在炼魂峰! 这句话就好像凭空一声炸雷,雪暮寒一个激灵,这才从冷兴华的去世中惊醒过来。 白玉沉的声音不高,却是灌注了他的全部真气,所以屋子里面的雪暮寒听得清清楚楚! 炼魂峰? 沈衣雪在炼魂峰? 雪暮寒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似乎才明白这简简单单的七个字传达出来的信息,沈衣雪没有不辞而别,她在炼魂峰! 可是她去炼魂峰做什么?她知道炼魂峰在哪里吗? 从自己醒来的一幕幕突然就浮现在了眼前,雪暮寒瞬间就察觉到了许多他不曾留意的细节。 虽然他对白玉沉这个人十分不喜,但在记忆中对方却也是算是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怎么突然就变得如此邋遢?就算他想要拜自己为师别有目的,但也是要拜自己为师不是?怎么会以那么狼狈的形象出现在自己面前? 现在想来,他似乎更像是多日不眠不休的样子! 多日不眠不休地等在湖边,为了什么?为了拜自己为师,为了让自己感动?好像他雪暮寒还不值得白玉沉如此吧?那他是为了什么?能让他连自己形象都不顾的,只有一个人! 再想到白玉沉被百里青霜踢落湖中,说的那句“快救……”,他真的是要雪暮寒救他吗?当时看他那个样子,也不像是个不懂水性的旱鸭子啊!还是他当时想让雪暮寒救的另有其人?雪暮寒的心突然就沉了下去。 他突然就想找白玉沉,想听对方把话说完整,说明白! 于是,雪暮寒一到屋子门口,就看到了被百里青霜劈得倒飞出去的白玉沉! 这下雪暮寒愈发肯定白玉沉肯定是有事要说,只有百里青霜的那句话,则被他完全地忽略。雪暮寒一下就追了过去,后发先至,一把抓住了还在倒飞着的白玉沉! 身子一旋转,便化解了百里青霜的所有力道,雪暮寒带着白玉沉轻轻地落在地上。 鲜血染红了白玉沉早就变得肮脏的白衣,他看了一眼一脸急切的雪暮寒,张了张嘴,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却是已经气若游丝,断断续续地道:“七天……炼魂峰……沈衣雪……水吞洞……” 虽然只是几个简单的词汇,却足够雪暮寒理解他的意思。 雪暮寒心中一时震惊地无以复加:七天!炼魂峰!水吞洞!自己怎么就会以为她不辞而别了呢?自己怎么就那么不相信她呢?说好地站在她这边呢? 雪暮寒连抽自己两个耳光的心都有了,只是此刻心思却是异常敏锐,所有的细节和疑惑,全部都被他一一想起。看着飞身过来的百里青霜,他的眼神几乎要杀人! 百里青霜被那眼神吓得不敢再去看雪暮寒,只低了头去看白玉沉,关切地问:“怎么样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 “我……”她知道现在就算是把白玉沉千刀万剐了也没有用,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打消雪暮寒对自己的疑心。 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如梨花带雨,她含泪望着雪暮寒,目光中满是乞求。 百里青霜还想着如何解释,就觉得怀中一沉,雪暮寒已经将白玉沉交到了她手中:“我相信师姐不是有意的,就好像我相信师姐一定能护白玉沉周全一样!” 你不是说自己不是故意要对白玉沉出手的吗?那现在就把这个半死不活的白玉沉交给你,死了就怀疑你,活着就相信你! 雪暮寒冰冷的眼神无声地传达了他的意思,然后再不去看百里青霜一眼。 白玉沉被百里青霜那一掌伤了肺腑,若没有人以真气相护,只怕是性命难保。可是一时半会儿,雪暮寒哪里有时间以真气护白玉沉的性命?只得以言辞来逼迫百里青霜。 他不喜白玉沉,可却不能看着白玉沉去死,更不能看着白玉沉为救沈衣雪而死,就如同当初的夜流觞,哪怕是他不想不愿,也不得不去救。 雪暮寒心里明白,若是白玉沉因此失了性命,只怕沈衣雪一辈子都会记得白玉沉这个人不说,还会因此迁怒自己,这才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 至于百里青霜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他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了,他现在只有一个心思,那就是赶去炼魂峰,水吞洞! 百里青霜看着雪暮寒远去的背影,再看看被雪暮寒丢下的白玉沉,一张粉嫩的俏脸变得铁青,咬牙咬得整张脸都扭曲起来,看上去竟然有些狰狞。 七天!就水吞洞的严酷,她要如何承受?毕竟她的身体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 看也不看百里青霜的脸色有多难看,雪暮寒心里清楚,百里青霜的脸上越难看,越憋屈,白玉沉的性命就越是无碍。 早就顾不得宗门之内不得驭气的规矩,雪暮寒以最快的速度赶往炼魂峰! 可就是这样,他仍然觉得慢!自从他清醒后,真气充盈,神念范围似乎也扩大,应该是更胜从前才是,可为何他却感觉自己驭气的速度不但没有快,反而慢了呢? 若是步行到炼魂峰,没有两个时辰是到不了的,可是驭气,最多半个时辰也就到了。可就这半个时辰,却让雪暮寒觉得如此漫长! 一路上,他的脑海中总是浮现出她娇美的模样。想起她挽起自己手臂的亲密无间,想起她说“我是你的弟子,你自然是我的师父。”想起在大船上她看到自己醒来,说“你终于醒啦,真是太好啦!”想起她说“师父想要掩耳盗铃吗?还是你觉得,你真的可以吐出一个海风吹不破的口水泡泡?”还有她不止一次地说“若是我说了,师父会信吗?” 那每一个字,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表情动作,都如钝刀一般,在他的心里翻搅着,将整颗心割得鲜血淋漓,支离破碎! 雪暮寒从未如此刻一般痛恨过自己! 依稀记得在天魔宗的时候,因为救治崔言智,他曾带着她连夜赶路千里奔波,回程时却被夜流觞那浅淡的紫色真气护罩刺痛了眼,也刺痛了心。那是他便生出,他不如夜流觞对她用心多的自责。 转而再想到,夜流觞为了从天罗手中救下她的身体,不惜把整个后背暴露,不惜以自身真气饲喂天罗,不惜使出天魔宗的禁术天魔解体,就为了给她争取那一线生机! 如今,看到今日狼狈不堪的白玉沉,就恍惚看到了当日的夜流觞,他不如夜流觞,甚至比不得看似卑微的白玉沉! 他怎么就总是对她那么没有信心呢?百里青霜说她不辞而别他便信了?居然还为此黯然伤神,连求证都不肯? 也不知道这七天她是如何熬过来的,又有多么期盼着自己这个师父去救她! 可是自己在做什么?自己听信了百里凝云的话,以为她不辞而别了! 如果不是白玉沉的拼死相告,只怕他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一想到,她在水吞洞的蚀心水中足足七天七夜,他的心就在滴血! 再回想起他初闻她不辞而别时的所思所虑,现在看来竟然如此可笑! 而对于没有及时服用绝天神丹的冷兴华,雪暮寒心中的懊悔,早已被对为能及时去救沈衣雪的愧疚冲散,他甚至来不及去想,冷兴华死的时间是否太巧合了些。 也许,就像宗主师兄半开玩笑说的那样:师叔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师叔! 一路的驭气而行,居然没有一个师兄师姐出来阻止他。别说阻止,就连出来指责的也没有! 这让雪暮寒有些诧异,但也来不及细想,他现在所有的心思都在炼魂峰的水吞洞! 如果他知道,他带她回剑宗之后她去到第一个地方居然是剑宗惩罚弟子的地方,那一开始他还会不会带她回宗门? 如果不回宗门,难道要她一直跟着自己到处游荡?难道要她放弃自己这个师父? 就算雪暮寒不愿意面对,也不得不承认,他不愿放手,不愿放她就此离开自己身边。他是自私的,自私地只想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一到炼魂峰,雪暮寒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从空中俯瞰,整个炼魂峰就像是一只五指张开,遥遥向天的巨手,每一根“手指”就是剑宗的一种刑罚。依次为金针,木刺,水吞,火噬,土掩五洞。本来剑宗的刑洞就这五个,可是在洛自真成为副宗主之后,又在“掌心”的位置新添了一个名为“炼魂”的刑罚,这做山峰也就被称为了炼魂峰。 山上都是光秃秃的石头,可以说是寸草不生,看不到一丝绿意,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雪暮寒直接驭气,在水吞洞前降落下来。双足尚未落地,一股血腥气就扑面而来! 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本来就是惩罚犯错弟子的地方,有血腥气很是正常,可雪暮寒的心里却还是隐隐有些不安。 这血腥气太新鲜了,就像刚刚流出来还没有凝固的鲜血散发出来的味道。 待雪暮寒看清地上那两具守洞弟子的尸体的时候,整个人的脸色都禁不住变了! 两具尸体的头被生生扭断,应该是被击碎了肺腑,整个胸腔都塌了下去。鲜血从眼耳口鼻溢出,还没有凝固,甚至还在缓缓流动着。 其中一个更是被撕下来一条胳膊,鲜血四溅,刺鼻的血腥味就是从那人身上发出来的。 雪暮寒微微皱眉,这是什么人?出手如此狠辣! 是来救人的,还是来杀人灭口的? 第一百一十五章  异常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因为洞口发现的尸体,让雪暮寒的心悬了起来。不管对方是敌是友,这个时刻到这个地方,都是冲着沈衣雪来的! 洞内漆黑一片,雪暮寒没有随身携带夜明珠之类光源的习惯,只能摸黑向前走。 好在以他的目力,在这黑暗中倒也可以视物,只不过是稍微受到一点局限罢了。 他的脚步变得急迫却不凌乱,尚未走到水池面前,“哗啦哗啦”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似乎有一尾大鱼,在那个小小的水池中翻腾着,溅起了巨大的浪花。夹杂在水声之间,似乎还有隐隐的金铁交鸣声。 “哗啦!” 一个人头突兀地从水中冒了出来,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低低地咒骂了一句“该死的”,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未等雪暮寒看清他的长相,就再次潜入了水中。 雪暮寒只能从声音判断出那是个男人,那声音让雪暮寒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听到过。 这种陌生的熟悉感让他稍微怔楞了一下。虽然暂时分不清对方是敌是友,但雪暮寒该做的事还是要做。 他首先找到控制机关,用力扳了下去,就听“轰隆”一声巨响,水池中一阵轻颤,接着水位就开始下降。 池中的水位越来越低,终于露出了水中的两个人来。 注意,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四肢被铁链锁住的自然是沈衣雪,她早就失去了知觉,若非四肢上的铁链牵扯,只怕是早就瘫软在水池底上。 看得雪暮寒的心一阵一阵,生疼地厉害,自己这个师父是怎么当的,就由着她在这么一个又黑又冷的地方,还是在水中,整整七天! 这七天里,她有多少时候是清醒的,又昏迷了多少时候?她清醒的时候,可有期盼这自己这个师父来解救她逃出生天?还是早已对自己失望?而自己呢?当时又在干什么?!昏迷?就是自己醒了也没有立即来此解救于她呀? 若不是白玉沉冒死喊出那句“沈衣雪在炼魂峰”七个字,只怕现在他还以为她已经不辞而别,离开了剑宗,离开了自己! 看着如此模样的沈衣雪,雪暮寒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可笑过。这样的自己,他自己都瞧不起!这样的沈衣雪,他恨不得以身相替! 她就这样在水池中整整浸泡了七天!这七天她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雪暮寒趟着冰冷刺骨却又腥臭无比的水,缓缓靠近了沈衣雪。他顾不得,他不在乎!她都在这样的水中浸泡了七天!难道他连这一时的冰冷都承受不住吗!就当是对他的惩罚吧。 而另外一个人,看身形是个身材高而且瘦的男子,他正拿着一把光华灿烂的匕首,用力去砍沈衣雪手上的铁链。 早在雪暮寒进来并启动机关放水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而且应该还认出了雪暮寒来,只是却懒得开口,冷哼了一声,就继续他手头的事情。 那匕首只有人的两个手掌那么长,如一泓秋水,即使在这幽深黑暗的水吞洞里,也闪着耀眼的光芒。 没有了水,匕首砍在铁链上的声音在山洞里激荡起一片金铁交击的回音。同时溅起点点金色的火花,在黑暗中异常醒目。同时也映出了他略显苍白的脸! 雪暮寒终于看清楚了,是夜流觞! 不是没有想过开口,只是在看到夜流觞脸上凝重愤怒怜惜无奈种种情绪掺杂在一起的复杂表情以后,雪暮寒忽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他理解夜流觞的凝重,毕竟这不是普通的铁链,不是轻轻一下就可以割断。而沈衣雪已经被折磨地快不成人形了,自然是越早放开越好;他也懂得夜流觞的愤怒,毕竟无论是那个男人看到自己心爱的女子被折磨成这样都无法不去愤怒,除非对方不是个男人!他也明白夜流觞的怜惜,同样也可以体会夜流觞的无奈。 这个时候,除了沉默,他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至于夜流觞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连护宗大阵都没有惊动,这不是他现在关系的问题。他现在关心的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沈衣雪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自从察觉来的是雪暮寒以后,夜流觞就再也没有看过他一眼,全部精力都集中在了那根铁链上。那匕首在他手中被当成了斧头来用,毫不怜惜地一次次砍下! 虽然夜流觞的匕首不是凡品,但是困住沈衣雪的铁链也不是普通铁链,夜流觞一次次砍下去,也只能一次次地徒劳无功。 匕首忽然闪耀出一阵紫幽幽的光,干净而纯粹的紫色光芒,在这幽暗的空间里,如同绽放在黑暗中的一朵邪魅而妖冶的醉蝶花,虚化无常而又神秘莫测。 夜流觞在匕首中灌注了自己的真气! 雪暮寒发现,夜流觞的真气更胜从前,更叫精纯,也更加厚重。 “当啷!” 缚着沈衣雪左手的铁链终于应声而断,一下就落在了水池底部的青石上,发出一声巨响,在洞中回音不绝。 沈衣雪的左手却还保持着伸直的姿势,一动不动。 夜流觞显然是也发现了这个情况,抬起头,用一种异常冷漠而失望的眼神望了雪暮寒一眼。 这一眼,包含了太多的情绪,有责备,有质问,还有失望! 雪暮寒不敢去看夜流觞的眼睛,直接将自己的真气分别注入余下的三个缚着沈衣雪手脚的铁环中。 铁环上的神秘花纹一下就变成了银白色,接着便如同有灵性一般,自动裂成了两瓣,之后迅速地缩进了水池的四壁中去,再也看不到一点痕迹。 沈衣雪的身体僵直,依旧保持着踮起脚尖,仰着脖子的姿势,双臂也是平伸着。 夜流觞就这么将她抱了起来,看也不看雪暮寒一眼,直接就出了水池,向着洞外走去。 水吞洞外,那两具尸体已然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在阳光的照耀下已经凝结干涸,却仍然招来了不少苍蝇,围在那里嗡嗡地乱飞。 夜流觞将自己的真气渡入沈衣雪的体内,此刻她僵硬的身体已经缓和下来,只是额头上的血痂却是异常刺眼。 “去浮雪岛吧。” 雪暮寒知道夜流觞不想开口,也不勉强,只是在夜流觞身后说了一句,然后就在前方替夜流觞引路。 有什么问题,现在也不是讨论的时候。 这一点,夜流觞也同样明白,虽然他没有开口同雪暮寒说话,但是对于雪暮寒这一点提议还是无声地接受了。 黑鹰落在夜流觞的肩膀上,看了看沈衣雪,尖尖的金黄色鹰喙张了又合上,合了又张开,却是没有一声言语,甚至连一声鸟鸣也没有。 夜流觞瞪了它一眼,黑鹰连忙飞起来,也跟在了雪暮寒身后。 看着在前面默默引路的身影,白衣飘飘,俊逸如仙,他却生不出一丝好感。 这一次,若不是历劫发现了沈衣雪的真魂波动,真魂出窍迅速赶到,只怕沈衣雪的性命就要保不住了! 他不能真魂出窍,只能是千里驭气而来,自然要多花上一些时间。而在半路再次遇到了离开剑宗,向着天魔宗方向飞行的黑鹰。一问之下,自然就又明白了许多事情。 每一个宗门都会有护宗大阵的存在,就是他天魔宗也不例外。只是,没有想到,剑宗的护宗大阵对他似乎一点作用也没有,让他没有惊动任何人,轻而易举的就闯了进来。 这件事情,直到沈衣雪醒来,言及她硬闯剑宗护宗大阵情况的时候,雪暮寒再插言,三个人才明白过来。 剑宗的护宗大阵只是一般正常时候的开启状态,宗门弟子只要有身份玉牌,自然是来去自如,不受限制。 可是偏偏雪暮寒的身份玉牌交给了夜流觞当成了将来还人情的信物。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有雪暮寒向着牌坊中间输一道真气,也就可以进入。 可是雪暮寒偏偏晕倒在剑宗牌坊跟前,不能去输入真气证明身份。又没有及时向沈衣雪说明,而沈衣雪因为担心雪暮寒的身体,最后无计可施,只得选择了强破大阵,这才有了现在的一系列事情。 反而是夜流觞,因为持着雪暮寒的身份玉牌,轻易地就进了剑宗,而没有引起其他剑宗弟子的注意。 可就算如此,也不是夜流觞可以原谅雪暮寒的理由。 如果不是沈衣雪坚持要来剑宗,如果不是雪暮寒用心来保证,他怎么可能放沈衣雪跟着雪暮寒离开,他只会把沈衣雪强留在自己身边! 可是现在,低头看看怀中人儿苍白的脸,以及那光洁额头上触目惊心的伤疤,夜流觞心中的愤怒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他愿意尊重这个丫头的意愿,愿意相信雪暮寒会保护好她,可是看看现在,雪暮寒就是这样保护她的吗? 他现在很怀疑雪暮寒到底有没有那个能力保护好他的丫头! 若不是怀中这个丫头的身体实在是虚弱,需要立即找地方安置下来。他只想立刻带她离开这个肮脏恶心的地方,而不是选择跟着雪暮寒去什么浮雪岛! 似乎,剑宗出了什么大事,雪暮寒和夜流觞就这么明目张胆地驭气飞行,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止。 如果说,不阻止雪暮寒,还是碍于雪暮寒的身份。那么夜流觞呢?天魔宗和剑宗可是死对头了,夜流觞别说是在剑宗驭气飞行,就是进入剑宗只怕也是要受到盘查质问的。 可是现在,一切太不正常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愤怒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正常还是不正常,雪暮寒现在是真的没有心思去理会了。他的心思,全都放在了沈衣雪的身上。 沈衣雪的身体因为长期浸泡在蚀心水中,虚弱的厉害,需要立即救治,片刻也耽误不得。 她额头上的伤口看的雪暮寒触目惊心,也不知道她是在怎样的情况下,才将额头磕破的?是她自己不小心,还是有人故意的?如果是有人故意,那么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是嫌水吞洞的惩罚还不够严酷? 雪暮寒的心在颤抖,连带着他的手也在不停地微微颤抖着。 浮雪岛上暂时没有其他人,一切都只能靠他亲力亲为。当然,对此雪暮寒心中是十分乐意的,或者是抱着一种赎罪的心理吧。他只想多为她做一些事情,虽然明知道无法弥补。 他启动了浮雪岛的防护大阵,将整个浮雪岛与外面的一切都隔绝开来。这样不但是为了安静地为沈衣雪疗伤,更是在向剑宗的人宣布他雪暮寒的怒火! 等雪暮寒启动了大阵,刚一踏进给沈衣雪安排的房间时,夜流觞的拳头就冲着他的胸膛迎面而来! 没有任何真气,没有任何技巧,就是实打实的一拳,宣泄着夜流觞此刻心中的愤怒! 雪暮寒先是一怔,很快就反应过来,心里明白这是夜流觞对他的所作所为不满了。不但夜流觞不满,就是他自己对他也不满。 与宗门无关,与修为无关,只是两个男人之间的事情。他们的对立,起于宗门,他们的合作,始于一个女人。 夜流觞尊重沈衣雪的选择,任由她离开天魔宗,跟在雪暮寒回了剑宗,可并不表示他从此就对沈衣雪不闻不问! 当他知道雪暮寒一次次让沈衣雪受伤的时候,他无法不愤怒! 男人与男人之间的事情,为了一个女人的事情,他只能用最原始的拳头来发泄心中的愤懑! 第一拳打在了雪暮寒的胸口,雪暮寒默默承受下来,他知道,身体的痛,怎么也比不上此刻他心里的痛。一想到她原本粉嫩的小脸此刻那毫无血色的苍白,他的心就如万蚁噬心一般,疼得无以复加。 第二拳,夜流觞打在了雪暮寒的腹部,雪暮寒依旧承受了下来,不但承受下来,而且没有任何躲避与抵挡,就这么硬生生地承受下来,他知道,这是他应得的。 第三拳,第四拳,第五拳…… 直到夜流觞打得累了,再也打不出下一拳来,他才喘着粗气瘫坐在门前,看着鼻青脸肿的雪暮寒,道:“为什么不还手?” “我为什么要还手?” 雪暮寒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学着夜流觞也瘫坐下来,又十分没有风度地吐出一口带血的口水,也不看夜流觞,“你动手,省了我的力气,我还应该感谢你一声。” “虚伪!”夜流觞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雪暮寒,你就是个伪君子!” “衣雪她怎么样了?” 雪暮寒就当没有听到夜流觞的讽刺,没有看到夜流觞的白眼,抬眼望着天上悠悠飘过的白云,终于是问了出来他最关心的问题。 “想知道自己进去看。”夜流觞没好气地道,“问我算什么事儿?你是她的师父,关心她不是应当应分的事情吗?” 雪暮寒一怔,沉默了下来。他怎么会不想去看她一眼?只是不敢面对罢了! “雪暮寒,还记得你带着她离开天魔宗的时候,对我的保证吗?” 夜流觞的声音幽幽,仿佛来自遥远的未知,他轻轻叹息了一声,才继续道:“如果我知道,做她的师父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她带走,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她留在自己身边。那我一定会先你一步,在人界的时候就收她为徒。怎么也不会让你抢了先。” “你说你抢了先,我不计较,把她带到剑宗,我也忍了。”夜流觞继续道,声音中居然带了一丝伤感,“可你怎么就不能保护好她呢?你是她的师父啊!难道连保护自己弟子的能力都没有吗?你不是名满天下的雪暮寒吗?” 雪暮寒沉默着,听着这个冷酷桀骜的天魔宗新任宗主,在他面前像一个长舌妇那样喋喋不休。 “如果,你真的没有能力保护她,就把她交给我吧。”夜流觞还在继续说话,声音中有一丝乞求,“我愿意保护她,哪怕用我的命来保护她,怎么样?你的身份玉牌还在我手里,我把它还给你,你让这丫头跟我回天魔宗,如何?” “身份玉牌?” 雪暮寒这才想起,当初,为了救沈衣雪,他曾向夜流觞开口求救,欠了夜流觞一个人情,夜流觞就拿了他的身份玉牌当做信物。 “既然你如此在乎她,当初我求你救她,你为何还非要我欠你人情?”雪暮寒看在夜流觞的眼神变得古怪,“难道当时你不想救她?” “我在乎的是她,又不是你!”夜流觞看都没看雪暮寒,就给了雪暮寒这么一句话,“你暮寒真人的人情,我是傻了才不要呢!” 雪暮寒的脸忍不住黑了黑,可是他觉得怎么也比不上夜流觞的腹黑。 由身份玉牌的事情,他终于想明白了夜流觞可以轻易进入剑宗而不触发护宗大阵的原因了,他将事情说了出来。 夜流觞思索了一下,才道:“这就是了,怪不得黑鹰告诉我,这丫头强行攻破了你们剑宗的护宗大阵才得以进来的,那些人给她安的罪名就是强闯剑宗宗门牌坊!” “那些人,什么人?”雪暮寒目光一冷,声音也转冷,似乎没有听到后面的几个字。 “你去问黑鹰,看它知不知道你们剑宗弟子的身份姓名?”夜流觞讽刺了雪暮寒一句,声音复又转冷,“黑鹰看到了很多事情呢!你要不要一一细听?你敢吗?” 雪暮寒脸色更冷,一时却又有些心虚,不敢去回答夜流觞的问话。 见他久久沉默不语,夜流觞自然明白他的心思。 只是想到那丫头所受的折磨,还有那额头的疤痕,已及肩膀上已经被水浸泡溃烂的伤口。夜流觞怎么也忍不住满心的怜惜,因此对雪暮寒的反应更是大为不满,禁不住冷哼了一声。 “你不是想知道那丫头的情况吗?”夜流觞的声音带着嘲讽的意味,“我现在就告诉你!” “她肩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因为在水中浸泡时间太久,溃烂十分严重。”夜流觞的声音微微发抖,似乎是对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已然心有余悸,“伤口几乎可以看到白骨!” “如果她身上穿的不是化雪禅衣,在一定程度上阻隔了水的侵蚀,只怕她整条肩膀都要废掉!”夜流觞的声音听起来竟然有些哽咽,“那个山洞的水池里,到底是什么水,似乎和普通的水不太一样?” 雪暮寒一怔,随即明白了夜流觞的意思,在听着夜流觞说完后,竟然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了! 水吞洞里,自然不是普通的脏水冷水,那是剑宗特有的蚀心水!人一旦浸入其中,就会感觉有一种万蚁蚀心的痛苦,而且还可以扩大伤口,让伤口愈合困难! 她的伤都已经到了如此地步,难道他还要碍于宗门的面子,维护那些伤害她的人? 夜流觞这是在间接警告他! “黑鹰!” 夜流觞自然不肯就此放过雪暮寒,唤了一声,一团黑影如同黑色闪电,转眼俯冲下来,落在夜流觞肩头。 “把你看到的听,听到的,一字一句,全部告诉衣雪师父,不可遗漏。”夜流觞指着雪暮寒,如是对黑鹰言道。他就是要打雪暮寒的脸,而且是十分干脆响亮地打! 雪暮寒只能听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黑鹰是看着沈衣雪被押进水吞洞之后,因为怕进洞会被两个守洞人发现,才不得已离开的。 之前,在百里青霜和卫明杰出现时,它离得远,因此只是远远看到,并未听清他们的言语交谈。 待沈衣雪被几个外门弟子制住,押往水吞洞的时候,天色已晚,那几个人修为又不是很高,黑鹰仗着夜色掩盖,一时倒也没有没有被那几个人发现。 黑鹰虽通人言,却不谙人事,夜流觞要它全部告诉雪暮寒,它便真的一字不漏地说了出来。 自然,路上那几个外门弟子遇到白玉沉的事情,雪暮寒也就猜了出来。 只是,想到白玉沉为了求自己救沈衣雪,竟然可能七日七夜都守在浮雪湖畔,不眠不休。而百里青霜却因此指责他不敬师长,形象邋遢! 回想起自己当时的态度,雪暮寒只觉得自己的脸上火辣辣地,真的好像挨了一个耳光。 “该死的,你再说一遍!” 雪暮寒一时陷入了自责中去,突然就被夜流觞的怒吼给惊醒过来。 就见夜流觞原本有些苍白的脸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他一只手用力掐着黑鹰的细脖子,手背上的青筋像一条条蚯蚓鼓起来,似乎在竭力控制着手中的力道。 饶是如此,黑鹰也被他掐的翻起了白眼,两只翅膀不停的扑扇着着,两只爪子也四下乱弹蹬,尖锐的鹰喙中发出难听的“嘶嘶”声。 雪暮寒被夜流觞吓了一跳,看这黑鹰实在是可怜,就算是对方不喜欢自己,但好歹也是跟着沈衣雪的,心中不忍,就去掰夜流觞的手,想要把黑鹰解救出来。 哪里想到,夜流觞的手就如同铁钳一般,居然纹丝不动!不但如此,他的另一只手还一下推开了雪暮寒! 夜流觞原本邪魅的眼睛,此刻一片血红,就好像被激怒的野兽。他的目光直直盯着前方,带着锋锐如刀的恨意,牙齿咬得“格格”作响:“雪暮寒,我要杀人!” 第一百一十七章  交待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说完这句话,夜流觞一把将黑鹰扔了出去,拍了拍手,缓缓地站起身来。 黑鹰如蒙大赦,赶紧扑棱这翅膀,一下飞到了门口的流苏树尖上,充满警惕的瞪着如凶神恶煞一般的夜流觞,尖尖的鹰喙张了张,却不敢出一声。 雪暮寒也不想瘫坐在地上“仰望”夜流觞,之好也跟着站了起来:“发生了什么事?” “你没有听黑鹰说吗!”夜流觞一脸的抓狂,眼中的暴戾之色怎么也掩饰不住,“雪暮寒,你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雪暮寒想说,自己因为黑鹰说沈衣雪在被押送去炼魂峰途中遇到白玉沉而走了神,可是看到夜流觞脸上那难看的表情,干脆把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转头去看树梢的黑鹰。 黑鹰缩了缩脖子,大叫:“不说,不说!” 叫了两声,它似乎觉得树梢也不安全,干脆再次一扑棱翅膀,飞离了二人的视线。 雪暮寒无奈,只得再次回头望着夜流觞。 夜流觞的脸色依旧难看,目光却变得冰冷如霜:“我不想重复,你也不要再问。你只要知道,我一定要杀那几个押送那个丫头去水吞洞的外门弟子就够了!” “如果我一定要问呢?”雪暮寒也不肯示弱,直视着夜流觞,坚持道,“我有权利知道!” 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投向紧闭的房门,似乎可透过房门看到里面正在昏睡的沈衣雪,他可想见她苍白的脸,额头狰狞的伤口,以及软软躺在床上的虚弱无助。 “不准去问她!”夜流觞暴怒,一把推开了雪暮寒,咬牙切齿地低声吼道,“不准!” 他是个男人,一向把房中那个绝美精灵的女子视作他的所有!那样的难堪,问一次,就等于再伤她一次,也等于再打一次他的脸,他怎么能够允许! “告诉我!”雪暮寒抓住夜流觞的手,不肯松开,以目光告诉夜流觞他的在乎,他的坚持。 二人僵持着,谁也不肯示弱,目光都直直盯着对方,无形之中似乎都要爆出火花来,空气中一时弥漫着浓重的*味道。 良久,夜流觞叹了口气,嘲讽地望向雪暮寒:“你真要知道?” 这句话问得实在是多余,他也不指望雪暮寒会回答,目光中的嘲讽之色更加明显:“你们剑宗一向自诩清高,目空一切,瞧不起我们这些魔修,怎么还会出和任破风一样的败类?就不怕落得和任破风一样的下场!你是不是该清理门户了?” 夜流觞说完,也不管雪暮寒什么反应,转身推门进入,直接把雪暮寒关在了外面。 留下雪暮寒怔了在原地,思索着夜流觞那句话的意思,就连夜流觞关了房门也一时未没有察觉。 任破风?任破风的下场是落在夜流觞手中,最后魂飞魄散。 雪暮寒忽然就想起,沈衣雪曾经告诉过自己,任破风纵容手下,当时的副门主白竟艳算计她的事情。夜流觞在此刻提起,难道……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夜流觞的反应绝对是在情理之中,因为只要一想此事,连他自己也是无法忍受! 而且,换做是他,只怕也是不肯第二次提起,更不会让人去问沈衣雪的。 雪暮寒这样想着,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没有进去,直接转身离开,去找黑鹰。他就不信自己还对付不了一个头脑简单的飞禽! 时间不是很长,黑鹰就乖乖的站在雪暮寒的肩膀上,跟着雪暮寒敲响了沈衣雪的房门。 开门的自然是夜流觞,他一手开门,另一只手还握着那把在水吞洞里用来砍铁链的匕首。看到是雪暮寒,再看了看老老实实地蹲在雪暮寒肩头的黑鹰,心中了然,侧身让开。 夜流觞正在给沈衣雪清理肩膀上的伤口。 沈衣雪身上穿的是化雪禅衣,若是没有她本人的认可,就是夜流觞也脱不下来。所以夜流觞想要给沈衣雪清理伤口,每一次只有先用匕首把她肩头的衣服布料割开,然后在化雪禅衣再次自行合上之前清理完毕,否则就要再割开一次。 夜流觞给雪暮寒开门之后,再回去看时,沈衣雪肩头被划开的衣服已经恢复如初。 沈衣雪静静地躺在床上,素色的丝被盖住了她大半个身子,只余头和肩膀露在外面。 她的长发被夜流觞细心地拢到一侧,如一团乌黑的云朵,又如黑色的锦缎,铺陈在雪白的床单上,异常醒目。 原本粉嫩娇艳的小脸,现在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看得雪暮寒一阵心疼。 那微微皱起的眉头,似乎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到现在依然不肯放松下来,一直想要纠缠到一起去。下面原本灵动地好像会说话的一双眼睛,被长长的睫毛完全遮起。偶而微微地颤动着,如同风中的蝶翼在瑟瑟发抖。 “师父。” 看着那同样苍白的嘴唇,雪暮寒耳边禁不止就响起她唤自己的时候,那如同银铃一般,略带着一丝讨好意味的声音来。随着那声音的响起,如玫瑰花瓣一般娇艳欲滴的唇开开合合,是那样地诱人。 可是此刻却看不到一丝生机,只有冰冷的苍白。 雪暮寒的心,像是被人用钝钝的刀子割下了一块,不但疼,更是感觉缺失了许多。 他本以为,经过夜流觞一开始的救治,就算她不能立即醒来,至少也会恢复一些,哪里知道竟然还是如此的苍白憔悴。 夜流觞不管雪暮寒此刻的脸色,自顾自地再次割开了沈衣雪肩头的衣服,露出里面狰狞的伤口。 那一剑,本来伤得不是很深,但是在蚀心水中浸泡了七天七夜之后,不但流失了周边的血液,更是已经开始腐烂,散发出一股腐肉的腥臭气息。同时如饥饿的婴儿嘴巴一般微张着,几乎要露出里面的骨头来。 雪暮寒看得触目惊心,垂下的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却仍然控制不住微微的颤抖。 此刻他心中的感觉,已经不是自责二字可以形容了! 原来在他以为她不辞而别的时候,她竟然在承受着这样的痛楚!甚至还可能期盼着自己这个师父取救她出来。可是自己呢?却因为别的一句谎言而埋怨着她,恣意放任着自己的情绪。 自己这个师父果然是不合格的,或者真的不配做她的师父吧?不然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承受这样的折磨。只要看到此刻这般痛苦的她,他就有了杀人的冲动,何况还有从黑鹰口中逼问出来的那些事情! 夜流觞根本没有再看他一眼,一手按着沈衣雪肩膀,用一丝真气护住四周,另一只手握住那边匕首,飞快地剜下一块腐肉来! 突如其来的剧痛,让昏迷中的沈衣雪剧烈的颤抖起来,细巧的贝齿紧紧咬住了苍白的下唇! 雪暮寒甚至看到,有两颗红艳如翡的血珠无声地渗出。 那两颗血珠,就好像从他的心上渗出一般。顾不得多想,雪暮寒直接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让她咬住! 剧痛传来,却抵不过此刻他心中的痛! 夜流觞扭头看了他一眼,却是什么也没有说,继续飞快而迅速的去割那伤口周围的腐肉。 与此同时,沈衣雪被划破是衣衫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夜流觞在割那腐肉是同时,还要分神再次将那衣服割开! “丫头,忍着些。”夜流觞的声音中带着怜惜,甚至有一丝哽咽,“如果你听到我的话,就不要让化雪禅衣恢复如初。” 昏迷中个沈衣雪,似乎根本听不到他的话,除了身体本能地因为剧痛颤抖着,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剔完周围的腐肉,鲜血渗出,夜流觞将匕首丢下,将旁边瓷瓶中的药粉轻轻撒在了伤口上,然后就是包扎。 因为沈衣雪化雪禅衣的原因,包扎很是费了不少周折,就连夜流觞的额头上也有晶莹的汗珠渗出,在他苍白的脸上闪闪发光。 雪暮寒直到沈衣雪的牙齿松开,才将自己是手缓缓收回。 看着手背上那两排深深的牙印,雪暮寒似乎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他的声音低沉中微微颤抖着:“你说的对!” 夜流觞冷哼了一声,算是回答。随即却道:“丫头的伤口需要许多金创药止血。只靠真气维持不住。把你们剑宗的灵丹妙药拿来吧。” 雪暮寒点点头,闷声道:“不用你说!言智――” 说完才想起崔言智被他派去外门安置司莲心云夕柔和安家兄妹,根本还没有回浮雪殿。再想到自己启动了浮雪岛的阵法,估计崔言智就是回来了也进不来。 “那几个人交给我!”雪暮寒站起身来,看着夜流觞,目光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如何?” 夜流觞嘲讽地望着他:“别忘了这丫头是谁的弟子?你不需要给我什么交待,我也不稀罕你的答案!” 雪暮寒一怔,难得地没有反驳夜流觞这话,他承认,夜流觞说的对,沈衣雪是他的弟子,自然应该他来维护。 一个师父分内的事情,自然是不需要给其他人交待。交待自己的心,就好。只是,他忽然不知道,自己的心到底是什么了。 她的师父吗?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刚刚走到门口,雪暮寒就感应到一个急躁不安的声音沿着护岛大阵传入自己的脑海:“师父,我是言智!宗门出大事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黯然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崔言智带来消息,说是剑宗的副宗主洛自真突然坐化,目前宗主凌飞宵已经赶了回来,召集众人前往议事厅商议此事。 雪暮寒不放心沈衣雪独留在浮雪殿,只得再次来找夜流觞。 夜流觞讽刺了雪暮寒几句,但是因为实际上他比雪暮寒更加不放心沈衣雪,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在夜流觞的精心照料下,沈衣雪终于在两日后醒了过来。 思绪还停在历劫离去的时刻,沈衣雪只觉得浑身僵硬且乏力,就像是骨头被拆散了一样,忍不住皱起眉头,然后努力地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一张略微憔悴却异常惊喜的俊脸,胡子似乎好几天没有刮过,下巴上一片青黑的硬茬。眼睛里布满血丝,却在看到沈衣雪清醒的刹那有亮晶晶的液体涌出:“丫头,你醒了!” 自己不是被押入什么水吞洞吗?怎么醒来会看到夜流觞? 难道自己在昏迷中到了天魔宗? 沈衣雪一脸迷惑地四处打量着,怎么感觉这不太像夜流觞的宗主寝殿?就连当初颜如魅安排给历劫的房间也不像,甚至与雪暮寒曾经在天魔宗住过的赤月殿布置也是大不相同! 而且,当时自己明明是暗示白玉沉去找雪暮寒的,是没有找到,还是出事了?雪暮寒去哪儿了?莫非现在还没有醒? 能找到夜流觞的,沈衣雪只能想到黑鹰。可是剑宗与天魔宗的距离,何止千里万里,黑鹰需要多长时间才能飞到?自己这是昏迷了多久啊? 看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四下乱转的灵动模样,夜流觞总算是松了口气,忍不住伸出手指轻点了一下对方的嫩白可爱的鼻尖:“丫头,想什么呢?” 夜流觞的手指白皙修长却骨节分明,带着一丝淡淡的薄荷清香,那是属于他特有的味道,从沈衣雪第一次遇见他,就清晰地记得。 似乎此刻才确定了眼前男人的真实存在,沈衣雪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在夜流觞面前,她一向是放松而自在的,对于夜流觞点她鼻尖的举动,倒也没有在意,只是伸手去推那只手,同时开口:“这里是……” 一阵剧痛自肩膀传来,沈衣雪额头的冷汗一下就冒了出了,疼得她忍不住*了一声,再也顾不得问话。 “别动!”夜流觞连忙按住她的肩膀,“你肩上的伤口还没有愈合。” 看着被鲜血慢慢洇红的白衣,夜流觞习惯性地拿出了那把匕首,随即却又收了起来:“丫头,我替你换药,重新包扎一下,你……” 沈衣雪被他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无辜地望着他:“我?什么?” “你……”夜流觞第一次发现自己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了,原本还有些苍白的脸上,竟然染了两片绯红,说话也吞吞吐吐起来,“你让我……脱下……你的衣服……” 终于把意思完整地表达出来,夜流觞长长地呼了口气,随即又低下头去,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不敢去看沈衣雪的眼睛,却又小心翼翼地偷偷去瞧沈衣雪的表情。 沈衣雪一怔,不解地望着他:“我昏迷的时候不是你帮我换药的,难道是颜护法?” “颜护法?”夜流觞思索了半晌才明白她说是是颜如魅,连忙摇头道,“她在天魔宗呢,怎么会来此帮你换药?” “这里不是天魔宗?”沈衣雪听得迷惑,一脸疑惑地望着夜流觞,“那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剑宗啊!”夜流觞这次答得倒是干脆,“当时你身体太虚弱,哪里禁得起折腾?我就是想带你回天魔宗也不敢拿你的身体开玩笑啊!” 说话的时候,他已经将沈衣雪的衣衫轻轻解开,褪去一半,露出受伤的肩膀来。 雪白的肌肤柔软而细腻,在下午的阳光照耀下闪烁着玉石般诱人的光芒,看得夜流觞不禁失了神,一时挪不开目光。 他只觉得喉头发干,呼吸也急促起来,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口水。 虽然已经替她换过几次药,但都是在她昏迷不醒的时候,那时候心里只是紧张着她的伤势,根本不及细看,自然也就没有这许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可是现在她却是清醒的!这让夜流觞的心境变得大不相同。 沈衣雪被他刚才的回答震惊到了,正疑惑地重复道:“剑宗?你说我还在剑宗?那你……” 她一肚子的疑问,却忽然看到了夜流觞微微发直,甚至有些贪婪的目光,似要将她生吞了一般。女子的直觉与羞涩让她不由缩了缩身子,第一次叫出了对方的名字:“夜流觞……” “咳咳……” 夜流觞回了神,也不禁尴尬起来,连忙假装咳嗽了一声。他不敢去看那双清楚如水的眼睛,只得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她的伤口上。 看着被鲜血染红的纱布,夜流觞心里一阵自责:自己这是怎么了!她的伤口还在渗血,自己竟然还把持不住,胡思乱想! 是这个丫头对自己的吸引力太大,还是他高估了自己面对这丫头的自制力? 想到那一片诱人的雪白,夜流觞甚至后悔起来:当初自己在人界的让她以洗尘汤沐浴的时候,为什么还要装什么君子! 夜流觞觉得,当初的自己,很傻。 只是,傻归傻,后悔归后悔,该做是事情还是要做的。 小心翼翼地将染血的纱布一层层地揭开,再次敷上药粉,然后再缠起来。一切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自然而快速,就像是做惯了一般。 实际上也的确如此,这几日一直都是夜流觞在为她清理伤口换药。 夜流觞告诉沈衣雪,当日是历劫感应到了她的真魂发生了危险,因着时间过于紧迫,历劫只得以真魂出窍的方式迅速来到她的身边。 而夜流觞在安排好历劫的身体和天魔宗的一切之后,终于的因为过于担心,也跟了来。一路上的奔波劳碌自然的不提。沈衣雪觉得,甚至是雪暮寒带着她从点星楼往剑宗赶路,也比不得夜流觞从天魔宗到剑宗这一路的辛苦。 这辛苦,为的是她的安危!说没有一丝感动,那是骗人的。 结果夜流觞在半路就遇到了想往剑宗飞的黑鹰,于是又带上了黑鹰。因为黑鹰知道沈衣雪最后被关押的地点,倒是省了夜流觞不少麻烦。 之后就是遇到雪暮寒前来,因为担心沈衣雪的身体,夜流觞只得暂时跟雪暮寒到了浮雪岛。 “这么说,我是在雪暮寒的浮雪殿里?” 沈衣雪终于是明白了过来,然而心里却忍不住一丝失望:“既然是雪暮寒的宫殿,那么雪暮寒去了哪里?” “刚把你救回来不久,崔言智就回来了,告诉雪暮寒剑宗的副宗主洛自真突然坐化。”夜流觞虽然很不想替雪暮寒解释,但实在是不忍看到沈衣雪失望的眼神,“这几日他一直忙着丧礼的事情。就算不需要他主持丧礼,但该有的礼节也不少。” “你……”沈衣雪想问,你不远千里奔波,孤身冒险,就是为了我?可是话未出口,眼前忽然就浮现出自己在水吞洞里昏迷时候的如梦幻一般的情景,那是她第一次梦到原铭。 想到原铭,她剩下的话又全部吞了回去,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夜流觞一直留意着她的神色,见她欲言又止,隐约猜到了她的心思,不由心中一阵黯然:她与他之间,永远都隔着一个原铭! 突然之间,他有些嫉妒那个原铭了,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就是因为和她拜过堂,就值得她从人界追到了修真界,哪怕现在只是一缕残魂,也依旧霸道地停在她的心里,横在他和她之间! 想到原铭,再想到崔言智带给雪暮寒的消息,夜流觞不知道是该为自己庆幸,还是该为沈衣雪难过。 只是,要他开口说出,却是无论如何也办不到。如果,万一…… 他不忍心。 虽然明知道隐瞒不了太久,只要她身体一恢复,只要她走出这浮雪殿,只怕马上就能猜到什么。可是,至少在他离开浮雪殿以前,就让她还抱着这一丝渺茫的希望吧。 夜流觞突然的沉默与黯然,让沈衣雪跟着内疚起来,他奔波千里来救她,她却连一句关心和感激的话也不敢说出,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些? 可是说吗?她要怎么说?明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给他任何承诺,又何必让他抱着这一丝侥幸的希望呢?给了他希望,再将那希望打碎,只怕才是最大的残忍和不近人情吧? 沈衣雪忽然觉得自己想要逃避,她理不清,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怕自己回应不了夜流觞的一片深情。 如果不能回应,就不如让其他人来回应他,她又何必贪心地想要霸占住他的这份真心? 只是,为何她的心里,会有一丝淡淡的,微不可察的痛楚在心间肆意蔓延流淌,转眼就吞噬了她的呼吸? 换完了药,重新包扎了伤口,夜流觞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沈衣雪突然生出一种强烈地想要挽留的冲动,却被她自己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  抓鱼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也许是不希望给沈衣雪任何心理压力,夜流觞再次来时,已经恢复了沈衣雪初次见他时候俊逸而邪魅的模样。 当他推开沈衣雪的房门时,清晨第一缕阳光,正洒在他的背后。 从沈衣雪这个方向看去,他就好像从阳光中走出来的一尊天神,带着耀眼的光环立在那里,让人忍不住想要顶礼膜拜。 他的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令他整个脸部的线条都柔和了下来。 面对这样的夜流觞,沈衣雪的心中有着一瞬间的目眩神迷,真是一个俊美的男子!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俊美的男子,将整颗心都放在了她的身上,是那样义无反顾! 换了药,沈衣雪感觉肩膀的痛楚已经减轻很多,想必是恢复地不错。 夜流觞的手拂过她额头的血痂,她不自在地想要躲开。然而这一次,夜流觞却坚持了:“丫头。” 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带了一点小小的执拗:“不要躲着我!” “洛自真的丧礼据说要举行七天。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天。”他的情绪忽然有些低落,“我会在丧礼结束之前,离开!” “我不是怕剑宗那些个伪君子。”夜流觞解释着,“但我不愿意给你惹了不必要的麻烦!” 不知为何,他说“离开”的时候,让沈衣雪的心中突然就生出一种不舍,想要开口挽留。 夜流觞缓缓蹲下身去,从沈衣雪的角度看去,就好像跪在了床前的脚踏上。狭长的眼睛里竟然带了一丝乞求的意味,声音细软而缠绵:“不要拒绝我,丫头,不要……” 他的目光在沈衣雪略显苍白的小脸上流连,似乎要要此刻的她仔仔细细地看一个够“我知道你有你的为难,可是人的一生那么长,时日那么多。就不能给我三天的时间么?” “就这三天,好不好?”他将那张俊美的脸深深埋进了面前的锦被中,声音一下变得沉闷起来,低低地有些模糊,却直渗入人心深处,让人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来拒绝,“单纯地陪我这三天,好吗?” 沈衣雪轻轻叹息一声,那镌刻在真魂上的声音忽然再次响起,眼前这个男子,曾经对她以命相护,曾经想要陪她一起赴死,如今为她千里奔波,孤身来到这个对他来说强敌环伺的地方,只想要她三天的时间! 她能拒绝吗?她要如何拒绝?一生的岁月如此漫长,他只想要这其中短短的三天! 三天!对于她来说,真的不算什么,可对于他来说,却是如此地珍惜而不可得! 抬起没有受伤的右手,沈衣雪摸索着,颤抖着,轻轻去抚摸他柔软的发丝。 只一下,却立刻就被对方察觉了,她只觉得自己微凉的小手,被一只火热的大掌包裹住,迅速地温暖着自己,那温度顺着自己的手掌,一直蔓延进她的心里,再传遍了她的全身。 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与不自然,却在听到夜流觞满含激动的话以后柔软了下来:“丫头!” 他将那只微凉细滑的小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慢慢地将唇移了过去。闭起眼睛,口鼻间,全是她掌心的微冷的幽香。 似乎是害怕她会因此而不悦,只是短短的一个瞬间,他便抬起自己的脸来,却怎么也也掩饰不住眼睛里的兴奋和一丝丝的留恋,就像是得到心爱弹珠的孩子,满心欢喜却又小心翼翼地珍惜着。 沈衣雪看不到他的表情,却仍旧可以感觉到他的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着,一时心里竟然涌出一股莫名的心疼和怜惜。 就为了自己漫长一生中短暂的三天,他从高高在上的一宗之主,忽然就变得卑微若此! “扶我起来好吗?” 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不是很疼,沈衣雪忽然想要认真而仔细地看清那张短暂埋在她掌心的脸。 夜流觞怔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沈衣雪在同自己说话。 他不知所措地搓了一下自己的手,这才起身,小心翼翼地将沈衣雪扶了起来,就如同捧着一件绝世珍宝。 沈衣雪只是肩膀受伤,虽然曾被不知哪个外面弟子在小腿上踢了两脚,倒也不是十分严重,下来走两步还是可以的。 何况,有她实在是不想眼前这个如此在乎她的男人,再为她担心。 然而,双足甫一落地,就被夜流觞看了出来,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声音中带着一丝愧疚的心疼:“想去哪儿,我抱着你去。” 第一次被一个男子如此亲密无间地抱在怀里,沈衣雪的身子再次僵硬起来,垂着头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 心思有一瞬间的怔忡,就连自己的夫君原铭,在洞房掀开盖头之后,也还没有过如此亲密的举动吧? 似乎是感应到了她此刻内心的想法,夜流觞低沉而霸道的声音,带着炽热的气息在她耳边响起“丫头,答应我。不许想其他人!” 沈衣雪只觉得自己的耳垂像是着了火,想必此刻的脸红得厉害。 那炽热的气息,似乎比喷涌而出的岩浆温度更高,让她忍不住想要逃离,却又有一丝莫名的贪恋。 夜流觞的唇,柔软而温热,状似无意却又似有意地掠过了她小巧的耳垂,引得她整个身子一阵战栗。 然后,沈衣雪发现她根本就无法拒绝这个得寸就会进尺的男人了! 夜流觞看着怀中娇羞动人的女子,心中却是一声叹息:这么一个美好的女子,为何命运偏偏如此多舛!就算是让人想怜惜她都不得其门而入! 他不过是想要代替那个从未给过她一丝一毫夫君责任的原铭来呵护她,却还要小心翼翼地给自己加上一个时间的限制。 从未如此刻这般痛恨人界那些“三从四德”的规矩,如果她脑子里没有根深蒂固的从一而终的想法,又怎么会活得如此辛苦! 只是一瞬间的感慨,夜流觞就掩饰好自己的情绪,不再逗她,一直将她抱出了浮雪殿,到了浮雪湖边。 浮雪湖水如一块无瑕的翡翠,碧绿可爱,更兼湖中植了不少千叶凝玉莲。此时正是盛放的时节,一朵朵硕大的花朵,花瓣洁白如玉,又层层叠叠,在一片浓翠淡绿间,如同落下一片片雪花浮在水面。 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下,尚未消失的露珠就好像晶莹剔透的珍珠,闪烁这七彩的光芒。 “丫头,你还不知道吧?”夜流觞在岸边找到一块比较平坦的白石,将沈衣雪轻轻放了上去,目光转向湖面,看似在欣赏风景,说出的话却让沈衣雪都禁不住一呆,“雪暮寒在这浮雪湖里,养了不少珍稀的鱼儿,不但美味可口,对你的身体恢复也大有好处,有没有兴趣抓两条来尝尝?” “啊?”沈衣雪先是一呆,怎么也没有想到夜流觞居然出了这么个主意。不过随即就释然,嫣然笑道:“好啊!不过你要亲自去抓。” “那是自然!” 夜流觞说完,居然就地翻了个跟头儿,再一翻,就如一尾黑色的大鱼,“扑通”一声跃进了水中。 如果不是自己,夜流觞就不会一次次同雪暮寒合作,甚至还要屈居在雪暮寒的浮雪殿。虽然说是为了陪伴和保护自己,但内心憋屈肯定是有的,所以能恶心一下雪暮寒的机会,他是无论怎样不可能放过的。 然而,夜流觞一个猛子扎下去,竟然久久没有上来,沈衣雪大概估计了一下,居然有多半个时辰! 莫非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毕竟这浮雪湖是雪暮寒的地盘,难免有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这样一想,终于是忍不住担心起来,看着趋于平静的湖面,沈衣雪的心也提了起来:“夜流觞……” 话音未落,就听“哗啦”一声,夜流觞一手举着一条大鱼,在不远处的水面冒出头来! 他左手的大鱼,通身晶莹剔透,里面的血管骨骼都清晰可见,右手那条却是鲜红如血,更兼大大的鱼尾如同红色的轻纱一般,煞是好看。 沈衣雪后来才知道,这两条鱼可以说是这浮雪湖中最为珍稀的两条,就是雪暮寒轻易也舍不得动,不想却便宜了自己和夜流觞。 夜流觞抓着那两条大鱼,再次从水中跃了出来,刚一上岸,身上便腾起一阵白雾,转眼身上衣衫的水汽已被蒸腾干净。只有一头黑发还是湿漉漉的滴着水珠。 “雪暮寒湖里的鱼,都要成精了!”夜流觞的声音微带着抱怨,“真是不好抓!” 这是在向自己解释去得太久的原因了?沈衣雪虽然半信半疑,但一时也没有多说,只是在他出现的那一刻,提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长长地松了口气。 夜流觞再次取出那把匕首,飞快地将那条透明的鱼片成了薄片,递到沈衣雪面前:“这鱼要生吃效果才好!” 说话的时候,他又有些担心,就怕沈衣雪不敢生着吃那鱼片。 结果沈衣雪只是笑笑,伸手接过那带血的鱼片,连犹豫都没有就塞进了自己小巧玲珑的嘴巴里。 抬头见夜流觞一脸不可置信,微微一笑,道:“当初在无极山脉里,我还生吃过山鸡野兔,一片生鱼算得了什么?” 夜流觞听得一怔,这才想起当初雪暮寒为了救崔言智而丢下了沈衣雪一个人,结果徐昊峰出现,沈衣雪被迫进入无极山脉。 他只知道,她遇到了混沌天魔蛇,还真的不知她还有着如此遭遇,禁不住又是一阵心疼,对雪暮寒更是咬牙切齿起来。 看他的表情,沈衣雪隐约可以猜到他的心思,连忙笑笑:“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听着她言语温柔,又见她笑靥如花,夜流觞也就暂时收起了自己对雪暮寒的不满,望着沈衣雪,声音中带了一丝戏谑:“刚才似乎听到有人在叫我,是在担心我吗?” 第一百二十章  如果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他湿漉漉的长发垂了下来,有一缕正落在沈衣雪的额头上,同时一滴水珠滴下,酥*痒中带着湖水的沁凉,一下一下,撩拨在沈衣雪的心上。 像是温柔的春风吹过,沈衣雪只觉得,自己的心湖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再不复波澜不惊。 算了,自己不是已经答应他,这三天是属于他的吗?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否认,徒惹他伤心呢? 只是话虽如此,沈衣雪仍然是禁不住脸上发热,口中却是笑道:“是啊!谁能想到堂堂的夜宗主,抓个鱼要用这么长时间!我还以为不费吹灰之力呢!” 夜流觞哈哈一笑,在她身边坐下,接着又偏过身子,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我在湖里发现了一些好玩儿的东西,一时忍不住手痒,倒是让你担心了。” 他的呼吸温热,让沈衣雪禁不住脸上发烧,连思绪也一时没有跟上:“什么?” “阵法。”夜流觞对她的反应很是满意,这才继续道,“应该是一种禁制或者护罩之类。我也不是很精通,嗯,只是稍微改动了一点点。” 改动?一点点?只怕这一点点的改动,让雪暮寒头痛得可不是一点点吧? 夜流觞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沈衣雪也就没有再问,反正雪暮寒头疼的样子,她也很是期待。 说话的时候,夜流觞举着另外一条红色的鱼儿,笑道:“这条赤血鲤待会儿烤着吃。” 那透明的鱼片进入口中,非但没有一丝血腥味儿,反而鲜美异常。夜流觞又切得极薄,可以说是入口即化。沈衣雪一时没有忍住,不大功夫便有半条鱼片入腹。 抬头见夜流觞正专注地望着自己,沈衣雪不禁有些赧然,下意识地将手中刚刚拈起的鱼片递入了对方口中。 夜流觞先是一呆,马上就反应过来,张口便连那拈着鱼片的手指一起含住,略微粗糙的舌头马上就纠缠了上来。 沈衣雪身子如遭电击,整个大脑一片空白,一时竟然连手也忘记了收回。 直到夜流觞手中的鱼儿趁着夜流觞分神,一下挣脱出去,落在地上发出“噼啪”一声,沈衣雪才回了神,连忙抽回自己的手,低了头,不敢再看夜流觞。 指尖湿润温热的感觉犹在,这让她不由自主地蜷起手指,并将其藏入衣袖之中。 “丫头。” 夜流觞的声音有些嘶哑,夹杂着一丝难言的情绪,“跟我走吧,好吗?” 沈衣雪一怔,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抬起头,睁着一双迷茫的大眼睛,无助地望着夜流觞,却是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夜流觞被她这样的眼神看得心中一疼,一时竟然有些不敢去接触她的眼神。 空气中,有幽幽的莲香飘来,却在二人之间凝固。 那条赤血鲤几次弹起身子,竟然到了水边,接着“扑通”一声跃入水中,恢复了自由,瞬间变消失无影。 夜流觞回了神,心中轻叹,面上却是笑道:“还真是成了精了!也不知道雪暮寒是怎么喂养出来的!” 转头看着沈衣雪:“看来我还得再去抓一次了。” 说完就站起身来,却被沈衣雪拉住:“随它去吧!” “好,随它去吧。”夜流觞躬下身子,将沈衣雪再次抱起,“你若想吃,明日我再来抓它!” 沈衣雪任由夜流觞抱起,只是微笑着,什么也没有说。 她何尝不想就此跟着夜流觞离去?她何尝不想答应?只是,原铭的面目是如此清晰地浮现在眼前,让她无法忽视! 若自己就此跟夜流觞离去,那么将置原铭于何地? “雪儿,记住,你是我唯一的新娘,永远都是!” 虽然那只是一个迷梦,却是如此真实。沈衣雪相信,那句话,的的确确是原铭想要说的!他们青梅竹马十五年,对彼此的了解甚至于超过了对于自身的了解。 原铭被剑宗掳到修真界,那并非他所愿,他是无辜的,更从不曾负她,她又怎么可以背叛对方? 想到自己一路走来所承受的种种,她无法将一切放下! 剑宗,打碎了她整个少女绮丽的梦,完全彻底地打乱了她的人生!她怎么可能无动于衷!怎么可能不让他付出代价! 如果,她跟着夜流觞回去了天魔宗,那么这一切将由夜流觞来背负,她于心何忍? 她知道,夜流觞一定会义无反顾,全力承担。可就因为他的愿意,她才不能! 她怎么忍心将这些仇恨带给一个肯为她赴死,肯陪她赴死的男人?更何况,她还挂心着原铭,连一颗完整的心都给不了他! 她不能在心里还有着原铭的时候,接受夜流觞,那对夜流觞不公平!就算夜流觞不介意,她也无法原谅自己同时伤害两个爱她的男人! 同时接受,那只能是同时的伤害! 一天的时间,很长也很短。最起码在夜流觞看来,这一天过的实在太快了。 所有想说的,还没有说,所有想做的,还没有做,一天的时间就这么结束了。 沈衣雪初次醒来,精神也不是很好,所以早早就准备睡下,夜流觞在她的房中留连着,不肯离去,她心里明白,他有多么珍惜自己答应他的这三天时间。 所以沈衣雪没有催他离开,却是含笑道:“如果堂堂的夜宗主,在一个女子的房间里打地铺,会是什么样的情景呢?” 夜流觞闻言,竟然一时呆住,怔怔地望着沈衣雪,不知如何开口。 “看来,我是没有那个运气看到了。”沈衣雪轻叹了口气,做出一副失望的神情,垂下头去,眼睛中却含着一丝笑意。 “丫头,你……我……” 夜流觞说话都要结巴起来,他搓着手,半天才跑了出去,胡乱抱了一条被子进来,真的铺在了沈衣雪房间里的地上。 沈衣雪相信夜流觞的为人,夜流觞也的确值得她的信任,两个人就这么一个床上,一个地上,安安静静地过了一个夜晚。 第二日,夜流觞依旧抱着沈衣雪去了湖边,终于是将那条赤血鲤抓了回来。就在湖边劈了雪暮寒种的一棵玉香藤萝,生起火来烤了! 因为是刚刚砍下来的树,木头里面的水分太多,冒了好多的烟出来,烤鱼变成了熏鱼不说,就连湖边白色的地面和石头都被熏得乌漆墨黑的。 夜流觞不服气,继续将一棵流苏树的半边劈了下来,猛烤了一通,结果熏鱼直接变成了焦炭。 然后,他又跳进湖里,抓了一条稍小的赤血鲤出来,结果当然还是一样。 直到把湖里的赤血鲤几乎抓光,沈衣雪数了一下,大概有十来条的样子,一个个焦炭似的被夜流觞扔到湖边。就连雪暮寒种的树也被劈得七零八落,看上去惨不忍睹。 沈衣雪相信,雪暮寒的脸会比那地面和石头更黑。 时间在两个人的嬉闹中又过了一天。夜间,夜流觞依旧在沈衣雪的房间里打地铺。 第三日,天色依旧黑暗,沈衣雪还在睡梦之中,朦朦胧胧地就感觉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床边,不由吃了一惊,失声叫道:“夜流觞!” 那人影怔了怔,突然就笑了起来:“丫头,是我!”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他随即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听起来有些落寞,“今日下午,雪暮寒应该就会回来,而我也该离开了。” 沈衣雪听得也是不由一阵黯然,她知道他没有说出来的话:时间无多,他只是想多看她一眼。 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沈衣雪坐起身来,却又垂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能安慰他的,能让他眼中的落寞消失的,只有一句话,却是她不敢说出,不敢承诺的话。 “我是该开心呢,还是该难过呢?”夜流觞不愿影响她的心情,语气变得轻松起来,“丫头,我是该为你一遇到危险首先想到我开心呢,还是应该为你连我是身影都认不出来难过呢?” 沈衣雪一时语塞,不知如何答言。 无论说什么,只怕他都不会开心吧?那她还不如保持沉默,虽然沉默也同样不会让他好过。 “丫头。”夜流觞的声音在黑暗中听起来有些伤感,却又带着一丝郑重,“如果将来你与剑宗的恩怨了结,会不会去天魔宗找我呢?” 沈衣雪没有想到他问了这么一个问题,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因为她也没有答案。 似乎知道她回答不出,夜流觞也没有给她回答的时间,就又继续道:“如果,没有你的那个有名无实的夫君存在,你会接受我吗?” 他问得如此直白,却更沈衣雪更加难以回答。 会吗?沈衣雪也这样问自己,也许真的会,毕竟夜流觞为她付出了太多太多,多得她只怕这一生一世都无法还清。说不感动是假的,只是,感动等于爱吗? 她爱夜流觞吗?她自己也说不清,但她知道,这个男人爱她,很爱。 夜流觞久久等不到她开口,终于忍不住叹息一声,道:“算了,丫头,你还是不要回答我了。” 不说爱,那就是不爱。与其听到那样一个答案,还不如留一丝幻想在心里。 “丫头。”夜流觞的话似乎特别地多,沈衣雪明白他此刻的心情,也就安静地听着。就听夜流觞继续道:“答应我,如果来日你在剑宗得不到你真正想要的,一定要去天魔宗找我,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此刻,天色已经渐渐亮了起来,在清晨的微光下,他脸上的表情是如此地郑重,目光充满了期盼和乞求,让沈衣雪的心再次柔软了下来,终于是点了点头。 第一百二十一章 问心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天色大亮以后,夜流觞再一次将沈衣雪抱到了浮雪湖边。 这次夜流觞没有去抓鱼烤鱼,也没有去砍雪暮寒种的那些珍稀树木。他就安静地做在沈衣雪的旁边,轻轻地搂着对方的肩膀。 自从他说了那最后一个“如果”以后,就再也没有开口。 沈衣雪说什么,他也听着,却难得地沉默着,偶尔微微笑着,一脸的宠溺和怜惜。 她知道,他在珍惜着她所答应的三天中的最后时光。不,应该说。这三天的每一刻他都在珍惜,只是表达珍惜的方式不同罢了。 时间就这么悄然地溜走,直到夕阳西下,红霞漫天。 远远地,一道白色的身影由远及近,被夕阳染上了一层金红色的光晕。 “丫头,”几乎是沉默了一整天的夜流觞终于是开口了,“记得答应我的,如果在剑宗找不到你想要的,一定要去天魔宗找我。” 像是害怕沈衣雪会忘记似的,夜流觞的眼神严肃而郑重,将今日清晨最后所说的话再次重复。 沈衣雪一怔,什么叫“剑宗找不到她想要的”?夜流觞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他又怎么知道她会找不到? 怔楞之间,两微凉的薄唇倏然就印在了她的鼻尖上! 一瞬间,沈衣雪只觉得整个人一片空白,天旋地转,什么想法也都没有了! “丫头,照顾好自己!” 夜流觞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时间,那一吻如蜻蜓点水一般,转眼就离开。话音未落,整个人已经如出鞘的利剑一般,迎着那白色的人影而去。 那白色人影自然就是雪暮寒。 也不知道夜流觞和雪暮寒说了什么,雪暮寒的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尚未开口,夜流觞已经大笑着扬长而去! 雪暮寒踩着千叶凝玉莲如圆盘一般碧绿硕大的圆叶,远远地从对岸而来,却在半路似乎撞到了无形的透明壁障。 他试了几次,,然而却是一点效果也没有。 “夜!流!觞!” 雪暮寒咬牙切齿地声音就是沈衣雪也听得清清楚楚。 然而,此刻的沈衣雪,尚未从夜流觞那蜻蜓点水的一吻中清醒过来,整个人还有些晕晕乎乎的,直到雪暮寒出声,才抬起头来看了对方一眼。 她觉得夜流觞最后那一吻是故意的,甚至就是为了挑衅雪暮寒的! 雪暮寒铁青着脸,他的指尖凝聚了一缕银白的剑气,对着那壁障比划了半天,却迟迟没有下手。 许久,雪暮寒的声音在沈衣雪脑海中响起:“衣雪。” 沈衣雪只得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这两日一直是夜流觞抱着她走来走去,倒也不觉得如何,这一自己起身,才发现两条小腿上还是疼得厉害。 本来被踢一脚,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只是后来在蚀心水中时间长了,需要一直踮起脚尖,身体僵硬,因而反倒严重了些。若非夜流觞这两日精心呵护,只怕就是站她也站不起来。 壁障外面的雪暮寒,看到沈衣雪强忍疼痛的表情,心中不忍,脸上却愈发难看起来。 “你先不要起来。”雪暮寒心中一阵疼惜,却被那无形壁障阻住,自己连去扶她一把也不能! 他也顾不得再生夜流觞的气了,急急问道:“你吃了湖中的鱼儿?” 沈衣雪一个肩膀受伤,两条小腿也疼,实在是支撑不住,闻言连忙准备再次坐下。 只是她身体虚弱,一时把握不住平衡,脚下更是一滑! “衣雪!” 雪暮寒失声,奈何那透明壁障挡住了脚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衣雪一下跌进了湖边的浅水里! 沁凉的湖水淹没了小腿,再加上钻心的疼痛,沈衣雪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整个小脸都皱成了一团。 看着她一副痛苦难忍的样子,雪暮寒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一拳打向那无形的壁障! 就因为隔着这层壁障,他连过去扶她起来也不能! 夜流觞这是在逼他在那几个外面弟子和沈衣雪之间作出选择! 本来他可以慢慢地想法子破开壁障而不伤到她,可是突如其来的变故,她半个身子都浸在冰冷的湖水中,哪里能够容他慢慢想办法! 夜流觞根本就不信他!不信他会为了沈衣雪杀那几个外门弟子! 所以他用了这样的法子来逼他! 以那尾冰晶鱼将阵法和沈衣雪连接,然后杀了湖中数十尾赤血鱼启动阵法,让他要么看着沈衣雪独自在浮雪岛而不得,要么拿数十人的鲜血和魂魄来破阵! 这个阵法其实是非常简单而鸡肋的,也难为夜流觞想得出来,他拿了沈衣雪身上的问心珠,布下了这个一次性的阵法,就是逼着雪暮寒问一问自己的心。 当然,这破阵的十个人,并不是非得要那十个外门弟子。但是若要因此伤害数十名无辜,相信雪暮寒更是做不出来的。 既然总要杀人,就不如杀那些押送沈衣雪的那些外门弟子!毕竟他们也算是罪有应得,虽然这个惩罚重了些。 夜流觞这是连雪暮寒的个性和弱点一起算计了进去! 当然,如果雪暮寒真的为了维护那几个外门弟子而伤及无辜,夜流觞也不是没有相应的对策。 暗处的夜流觞收敛了所有的气息,他自觉现在修为要略微高出雪暮寒一些,再加上此刻雪暮寒心神已乱,一时倒也没有被发现。 他静静地看着一切,看着半浸在湖中的沈衣雪,心中默默道:“丫头,若雪暮寒还是不肯站在你这边,那么就算你因此恨我怨我,我也要带你离开!” 半浸在浮雪湖中的沈衣雪,自然是不知道夜流觞此刻并未离去,更不知道夜流觞的想法,甚至连身上的问心珠被取走也还不知道。 她也不明白雪暮寒在犹豫什么,虽然知道大概是夜流觞做了手脚,具体的事情却是一时也想不出来。 她看着雪暮寒眉头紧皱,有着一瞬间的犹豫,继而闪过一丝决绝,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样的决定,突然就深深地看了沈衣雪一眼,一咬牙,转身离去。 “夜流觞?” 沈衣雪感觉侵入自己双腿的凉意,在雪暮寒离开的一瞬间突然就消失了。她本能地想到了夜流觞,忍不住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夜流觞没有想到,连雪暮寒都没有发现的事情,却被沈衣雪察觉,不禁一呆,随即又释然:毕竟这个丫头的身份非同一般,察觉到也不算奇怪。 “你知道我没有离开?” 一道紫光倏然出现,就像是被人从里面撕开,然后夜流觞就钻了出来,俊美的脸上满是笑意。 沈衣雪摇头:“我只是感觉到我的小腿感觉发生了变化。”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为什么雪暮寒突然就离开了?”沈衣雪见夜流觞并未有过来扶她的举动,只是暂时以真气护住她的双腿,马上到猜到了他另有打算,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 夜流觞慢吞吞地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偷偷拿了你身上那颗问心珠,在浮雪湖里设置了一下,简单考验一下雪暮寒而已。” “那雪暮寒去做什么了?” 虽然他说的轻描淡写,但是沈衣雪联想到前日他在湖底一待就是多半个时辰,昨日更是潜入水中无数次,心知怕是没有他说的那样轻松。只是他不愿自己担心,自己也就当做不知算了。 “去杀人。”夜流觞面上浮现出一丝嘲讽,“只要他拿十个人的鲜血和真魂投入湖中,那个阵法自然而然就不复存在。” “杀人?什么人?”沈衣雪也有些好奇起来,就趴在那里抬头望着夜流觞,一双大眼眨呀眨,险些让夜流觞失了神。 “押你去炼魂峰的人。”夜流觞的声音中带了一丝森寒之意,“雪暮寒若是不肯动手,那么迟早我也会动手。” 沈衣雪一怔,继而脸色微变,低下头去,轻叹道:“他们只是可恶了些,教训一下就是了,还罪不致死吧?” “丫头!”夜流觞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一字一顿:“所有冒犯你的人,都该死!” 他蹲下身子,狭长的眼睛直视着沈衣雪的眼睛,表情认真:“我不允许任何人冒犯你!哪怕一根手指!” 沈衣雪一时被他眼中那种前所未有的坚决和认真震撼,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总是让她无从拒绝。 许久,沈衣雪幽幽叹道:“杀人便杀,何必如此置自己于风口浪尖呢?” “因为这是报仇!” 夜流觞读懂了她的意思,断然道,“栽赃也好,嫁祸也好,甚至我可以让他们死得查不出任何死因!当然,这一点雪暮寒也可以做到。” “但是我不会给他那样的机会!”夜流觞道,“掺杂了其他的目的和算计,就不再是报仇!” 他看向沈衣雪的目光转柔:“我只是单纯地想要替你做一件事情,没有任何其它的目的。” 这句话出口,沈衣雪一时竟然不知说什么才好,自从进入修真界,多少接近她的人,带着各色各样的目的,谁曾单纯地,不带任何目的地想过为她做哪怕微小的一件事情! 面对这样的夜流觞,沈衣雪的心里除了感动,终于于了一丝别样的情愫。 她正要开口,却听夜流觞道:“丫头,这次我是真的要走了!记得,如果剑宗没有你想要的,就去天魔宗找我,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第一百二十二章  打算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这是夜流觞第三次说这句话了,沈衣雪决定要问个明白。然而还没有等她开口,夜流觞身后就再次出现那道紫光,紧接着他便钻了进去! 沈衣雪咬牙,盯着夜流觞离开的方向,恨不得把目光变成两只手,将夜流觞抓回来问个明白,每一处都说得模模糊糊,就不能把话直接说明白吗? 再回头,就看到了再次返回来的雪暮寒。 雪暮寒在沈衣雪的印象中,一向是清冷出尘,飘逸如仙的,这是沈衣雪第一次见雪暮寒出手。 他衣袂飘飘,翩然出尘,白衣胜雪,驭气而来,就好像天上的仙君谪落人间。 十来个人,或者已经不能称之为人,因为他们身体僵硬,一动不动,甚至连声音也没有,就如同一截截的木头,任由雪暮寒挥手之间,将他们在空中排成一个大大的圆圈,在浮雪岛的上空盘旋! 紧接着,银白色的剑气盘旋,顿时鲜血如雨,滴落在浮雪湖中,湖中雪白的千叶凝玉莲,刹那间就变成了淡淡的粉色。 雪暮寒紧随其后,右手挥出,只见数十个小小的人儿,被淡淡的银白色包裹,也是围成了一个圆圈,几乎是同时撞到了那无形的壁障之上,转眼就消失不见,似乎就像是被那壁障吞噬了一般。 难道夜流觞忙活了这两天,就是为了这个?沈衣雪一时看得有些出神,果然是鸡肋的阵法,不过对付雪暮寒倒也有效。 “雪暮寒,你做什么!”一个声音暴跳如雷,大声吼叫着,“快住手!” “暮寒师弟,你这是做什么?”女子娇媚而吃惊的声音。“快把人放了。” “暮寒,杀人总要有理由吧?。”这个男子的声音有些幸灾乐祸,却又一副义正辞严的模样,“咱们一起去宗主大师兄那里,让他评理!” 雪暮寒充耳不闻,身形如电,直接就到了浮雪岛,先将半个身子浸在湖水中的沈衣雪抱了起来。 黑鹰紧随其后,也跟着进来,看到沈衣雪噶声叫道:“衣雪。”然后扑棱着翅膀就想往沈衣雪身前凑,却被雪暮寒一掌挥出,倒飞出去老远。 它似乎有些畏惧雪暮寒,也不敢再往前凑,老老实实地飞到了沈衣雪房间的屋顶上蹲着去了。 沈衣雪冲它微微一笑,尚未开口,便觉得似乎有一层无形的气罩将整个浮雪岛都笼罩了起来。 “你们去请宗主大师兄来吧。”雪暮寒看都没看身后追来的三个人,声音清冷,波澜不惊,“有些人的确是应该要交待一下了!” 沈衣雪被雪暮寒抱着,往浮雪殿走去,就听身后传来“砰”“砰”“砰”三声,接着有人惊叫,有人怒骂,再就是“扑通扑通”的落水声。 扭头去看,就见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正从浮雪湖中冒出头了,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就开始破口大骂:“雪暮寒,你个小王八犊子,眼里还有我这个四师兄吗!” 百里青霜紧接着也从水中浮起,一张俏脸铁青,扭曲着湿漉漉的长发紧贴在头上,让她看起来显得有些狼狈,她的声音中满是失望:“暮寒,你连师兄师姐也不顾了?” 唯一没有撞到护岛大阵上的就是卫明杰,他身子仍然悬在半空:“既然如此,我去请宗主大师兄。” 留下这句话,他身子一扭,转身离开。 雪暮寒头也没有回,一直抱着沈衣雪到了他给沈衣雪准备的房间里。 “怎么样?衣雪,你还好吗?” 雪暮寒将她放到床上,这才关切地问道,只是看着那略微有些苍白的小脸,他的眼前总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夜流觞轻吻她鼻尖的情景来。 就像是一个梦魇似的,不停地重复出现着,挥之不去。 他甚至觉得,夜流觞那是为了做给他看的,或者说,夜流觞看穿了他内心真实的想法,在向他挑衅! 沈衣雪自然是不知道雪暮寒的想法,只是点头,道:“弟子无恙,只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那几个人要追着师父过来?” “那几个人?”雪暮寒一怔,才明白她问的是谁,连忙道,“那三个人,你认识几个?” 这是想要询问自己当时的真相了?沈衣雪心思通透,转眼就明白了雪暮寒的意思,不假思索便道:“两个,我见过落入水中的那个女子和离开的那个男子,另外那个不认识。” 沈衣雪将雪暮寒晕倒在剑宗牌坊之后发生的事情,简单地向雪暮寒讲了一下,最后问:“师父,你昏迷了多久啊?我还以为你不想认我这个弟子了呢!” 听得雪暮寒禁不住有些心酸,强笑道:“怎么会?只是师父昏迷的时间长了一些,我……” 他想说自己一醒过来就去找她了,可是那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无法原谅当初的自己。 忽然他就想到了白玉沉,整个洛自真的丧礼,他都没有见过对方,也不知道百里青霜到底把他如何了? 当初若非白玉沉拼死相告,只怕自己便要遗憾终身了! 自己这个师父到底是多么不称职?为何一次次地总是让她陷入险境而不自知?为何每一次救她的还总是另有其人? 雪暮寒一时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去,就连沈衣雪唤他也恍若不觉。 “师父?”沈衣雪见他神思恍惚,忍不住轻唤了一声,又问:“既然你醒来,可有将绝天神丹献给师叔祖?” 雪暮寒一怔,随即重重地叹息了一声,摇头道:“你的师叔祖过世了!” 沈衣雪一怔,显然这个结果也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当初她和雪暮寒已经是拼尽全力在赶路了,怎么会这么巧?雪暮寒一回来就正好赶上冷兴华的大限? 她想细问,奈何雪暮寒却不肯细答,甚至有些回避,这更是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从雪暮寒的闪烁其词中,她隐约可以猜到,只怕是雪暮寒对自己心中有愧,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因为什么,但她实在不愿看到自己和雪暮寒拼死拼活,最终就落了这么一个结果。 “不对啊!”沈衣雪歪着头道,“夜流觞告诉我说是宗门内的副宗主过世了,师父需要参加丧礼仪式,没有说师叔祖过世呀?” 雪暮寒闻言,神色不禁有些黯然,久久无语。 一个修为不高的老人,就算是他有那个辈分,又怎么可能真正地让人重视?怎么可能比得过为了剑宗的战天剑出世牺牲性命的副宗主? 整个宗门弟子都在为副宗主洛自真戴孝服丧,根本就没有人提交那个默默无闻的老人。也就只有雪暮寒,抽出时间,简单将冷兴华的后事简单办了一下。 “师叔祖在宗门内不受重视吗?” 沈衣雪不允许雪暮寒就此沉默,皱起眉头思索着,继续追问道:“可是,看宗主师伯的态度,并没有怠慢师叔祖的意思啊,甚至还为了师叔祖千里去求绝天神丹,怎么可能不好好主持师叔祖的丧礼?” 雪暮寒一怔,突然就想到,凌飞宵带着大弟子破山去丹药坊,不是口口声声说是为延长冷兴华的大限去求取绝天神丹吗? 既然如此在意,怎么又会不在意冷兴华的后事?还是说,凌飞宵在意的根本就不是冷兴华,而是绝天神丹? 一切想得通的,想不通的,统统在此刻浮上了心头。 “师叔祖,在师父一回来就过世了吗?”沈衣雪又问了一个问题,再次让雪暮寒怔住。 不得不说,冷兴华的大限之期过于巧合了些,正好是在自己醒来,甚至正好是在自己赶到冷兴华住所门前的时候,就好像是要做给自己看一样。 而自己,当时因为突然听到白玉沉的话,也就没有仔细地察看冷兴华的尸身,更没有多加思考其中的缘故。 再后来,夜流觞救出了沈衣雪,自己安顿了二人,马上就是副宗主洛自真的丧礼。冷兴华的后事都是自己抽时间办理的! 沈衣雪这样一说,雪暮寒忽然就觉得,自己应该再仔细去看看冷兴华的尸身。 见雪暮寒终于开始思考,沈衣雪沉吟了一下,又道:“师父,有些话弟子不知道该不该讲?” “你说。”雪暮寒越想心就越凉,却还是坚持让自己面对,“弟子觉得百里师伯并不喜欢弟子,这个你是知道的。” 雪暮寒点点头,她说的自然是百里凝云,只是不知道她突然提起百里凝云做什么。 就见沈衣雪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可是在去断念崖的路上,百里师伯的态度却是让弟子觉得很是奇怪。百里师伯明明十分嫌弃弟子修为低下,拖累师父。可是师父说要要让她先行一步的时候,她却很快就妥协了,甚至因为对弟子多了许多包容……” “你是说,她很怕你,或者说是我,不去断念崖?” 雪暮寒回想起当时的情况,终于的回味过来,于是陷入了更深的思索中去。 是他心事太多太杂,是当时他心神太乱,忽略了什么吗? 本来将沈衣雪抱回来,想要问的是她身体的情况,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结果竟然是沈衣雪无意中提醒了他绝天神丹的事情。 雪暮寒本也是心思通透之人,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高超的修为。只是身在局中,同时又有沈衣雪的事情挂心,千头万绪,才会一时理不出头绪来。 此刻,沈衣雪安然无恙,冷兴华的事情也算是有了一个结果,他自然可以更好地腾出心思去思考其中的各种疑点。 终于,雪暮寒抬起头来,望着沈衣雪,道:“衣雪,绝天神丹本是炽阳大师赠与你的,应该归你所有。既然你的师叔祖用不上,你可有其他打算?” 第一百二十三章 交待1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其他打算?” 沈衣雪一怔,马上就明白了雪暮寒的意思,立刻把头揺得像个拨浪鼓,“既然交给了师父,自然是要由师父来处置了!” 他终于是感觉到事情不对劲,想起用绝天神丹来试探凌飞宵了?既然他起了疑心,自己自然是没有反对的道理。 雪暮寒看着她,原本粉嫩的小脸现在还有些苍白,唇角微微向上翘着,含了一丝清浅的笑意,正仰着头望着自己。 心中忽然之间有了一丝惶惑,自己收她为徒的目的,并不单纯。就算后来他决定真心维护她,可似乎每次都是她在迁就着他,凡事以他为主。 自己这个师父何其不负责任,何其失败! 沈衣雪见他神色不停变化,一时反而有些猜不透他的心思了,不禁疑惑地望着对方,唤了一声:“师父?” “啊?”雪暮寒这才发现自己走神了,连忙收敛了心思,给了她一个温柔的微笑,“什么事?” “你想好要如何做了吗?”沈衣雪问道,“真的决定了?” 她的心思是如此通透,只凭这么简单几句话,就可以猜到他的心思么? 雪暮寒面色逐渐变得凝重,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你有没有想过,”沈衣雪继续问,“就算证实了你的猜测,又能如何?” 雪暮寒一呆,显然是被沈衣雪这个问题给问住了,一时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偏在此时,凌飞宵的声音透过大阵,悠悠传来:“小师弟,我来了!” 虽然灌注了真气在里面,但那声音谦和温厚,一如从前,就好像他是偶尔路过,前来看看雪暮寒这个小师弟的,对于雪暮寒突然杀人的事情毫不知情似的。 似乎没有想到凌飞宵来得如此之快,雪暮寒有一瞬间的错愕,随即又恢复了正常,低头看向坐在床上自己正给自己捏腿的沈衣雪:“衣雪,你……” “什么?”沈衣雪以为他已经出去迎接凌飞宵了,哪里想到他还在房间里没动,不由一楞,“你不去见宗主师伯了吗?” 外面凌飞宵的声音再次传来,“小师弟……” 雪暮寒充耳不闻,自顾自地在床边坐了下来,一眼不发地替下沈衣雪正在捏腿的手,声音有些低沉:“去。” 对于雪暮寒的举动,沈衣雪多少有些不自在,不管她心来承认还是不承认,至少表面看来,雪暮寒是她的师父。何况对方还是个清冷出尘,有如谪仙一般的人物,此刻突然作出如此温暖而贴心的举动,倒让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犹豫了半晌,沈衣雪终于是收回了自己的手,任由雪暮寒如一个普通男子一般,低头捏着她冰冷麻木的小腿,不疾不徐,不轻不重。 看不到他眼中的情绪,只能从他慢慢变得平淡的脸上,感觉到他的心境正变得平和下来。沈衣雪心中叹息一声,心中突然就生出了几分同情。 一切的风光,不过是外表。别人看到的暮寒真人孤高飘逸,清冷如仙,哪里知道他其实也会有说不得的烦恼和牵绊? 凌飞宵的声音再次传来,难得他堂堂一宗之主,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无视之后,还能保持如此平和的语气。 而另外三个人,也不知道是对凌飞宵绝对的信服,还有火气却被凌飞宵压制,居然也是一声没吭。 雪暮寒凝聚着一丝真气,随着他的手指缓缓渗入沈衣雪小腿的筋脉之中,一点一点,将其中的寒意驱散。 “试试,能不能站起来。”雪暮寒小心翼翼地扶着沈衣雪起来,轻声问道。 沈衣雪点点头,慢慢地在房中走了几步,冲着雪暮寒感激地一笑。虽然不是完全不受影响,但是基本上已经可以忽略不计那些微的疼痛。 浮雪殿有一间会客的正殿,殿名就为浮雪,其余房间,因为一直以来只有雪暮寒独居,所以基本上是没有名字的。 雪暮寒撤去阵法,扶了沈衣雪在殿中左侧下首的椅子上坐下,自己就在正殿门口等着凌飞宵等人进来。 不多时,凌飞宵身后跟着百里青霜,卫明杰还有那个络腮胡子的大汉就走了进来。 沈衣雪不好再坐下去,却被雪暮寒不动声色地按了下去。 直到凌飞宵居中坐下,另外三个人在对面坐下,雪暮寒才向着凌飞宵行礼:“宗主师兄,衣雪她的腿受伤严重,暂时不能向宗主师兄及卫师兄,楚师兄和百里师姐行礼了,还望各位师兄师姐不要与她计较。” 沈衣雪一楞,一时不明白雪暮寒这是准备唱哪一出。不过她不急,慢慢看着就是。 “衣雪师侄受伤了?”凌飞宵一副慈爱的长者模样,关切地道,“什么时候的事情?可有用药?……” “回宗主师兄,已经好多了。只是依旧行走不便。”雪暮寒面色肃然,一板一眼地回答着。 “衣雪。”雪暮寒一一指着另外三个人,道,“宗主师伯你是见过的,师父就不在多言。另外这三位,分别是你三师伯卫明杰,四师伯楚忆洹,五师伯百里青霜。还不见礼?” 他口中如是说着,按在沈衣雪肩头的手却是半丝没有松开的意思。沈衣雪心中微微好笑,也不起身,依次道:“见过宗主师伯,三师伯,四师伯,五师伯,衣雪双腿不便,失礼了!” 凌飞宵宽厚地一笑,一副丝毫不介意的样子。那个楚忆洹重重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卫明杰心思全放在百里青霜身上,不置可否。百里青霜则是直接铁青着一张脸,强忍着训斥沈衣雪的冲动。 她与百里凝云心意相通,百里凝云被追着要见面礼的事情,别人不知,她却是知道的。因此哪怕是心里不满,也只好强自忍着。 沈衣雪将各人表情看在眼里,只是含着一丝不卑不亢的笑,不再开口。 本来就是雪暮寒要唱大戏,她配合着,看着就好,怎么可以喧宾夺主? “雪暮寒,你的弟子腿受伤,关外门弟子严进峰等人什么事?你跑到我外门杀人,是什么意思!”那个络腮胡子的楚忆洹终于是忍不住了,大声吼了出来,“外门弟子也是人,你要给我个交待!” “那是自然。”雪暮寒的声音温和,和楚忆洹的声音对比鲜明。 只是说完这四个字,他就再不看楚忆洹,转头望着凌飞宵,将那水晶瓶子取出,递到凌飞宵面前:“宗主师兄,衣雪你是见过的,甚至这绝天神丹也是她交给宗门的,对吧?” 雪暮寒不说沈衣雪将绝天神丹交给自己,反而说交给宗门,一下就改变了绝天神丹的归属问题。 这样一来,就成了沈衣雪将绝天神丹交给了剑宗宗门,剑宗宗门再将其交给了冷兴华,雪暮寒只是代为保管。现在冷兴华用不上,自然应该再归还给宗门才是。 也就是说,沈衣雪的这颗绝天神丹,变成了交给宗门的。 凌飞宵一呆,看那瓶子里装的,的确是当初自己曾见过的绝天神丹,一时弄不清雪暮寒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因此只是点头,却没有去接那水晶瓶子,只是迟疑道:“小师弟,你这是……” 雪暮寒将凌飞宵的每一个表情变化都看在眼里,不由心中微冷,面色却是不变,声音中含了一丝悲伤:“如今,冷师叔已经用不到了,这绝天神丹自然应该是归入宗门,由宗主师兄处置才是。” 明明声调不变,沈衣雪却从雪暮寒的话中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还请宗主师兄莫要推辞,也不枉师弟与衣雪费尽周折,千里奔波。” “这……”凌飞宵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坚持道,“这是衣雪师侄交给你的,你把它交给师兄,怕是不太好吧?” “宗主师伯,请恕衣雪无礼。”沈衣雪似乎有些明白了雪暮寒的意思,微微欠身,脆声道,“宗主师伯在点星楼已经亲口承认,衣雪是剑宗弟子,那么衣雪所得,自然也应该属于宗门。” 她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百里青霜,继续道:“何况,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有命,衣雪自然不敢有所不从。既然交给了师父,自然一切有师父做主。” “师兄将不要再推辞了,”雪暮寒在凌飞宵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意动,心中愈发冰冷,语气却更加恭敬,“衣雪已经是剑宗弟子,为宗门利益着想,是她身为剑宗弟子的本分!” “若是师兄还不肯接受,”雪暮寒看着已经开始意动的凌飞宵,托住水晶瓶子的手掌中,忽然浮起一丝银白的光晕,“非要坚持这是冷师叔所有,那就是不愿接受衣雪这个师侄和这颗绝天神了!不如就让它随着冷师叔而去……” 说话间,他手心的银白色的光晕慢慢变得耀眼起来。 “小师弟!”凌飞宵急忙拍在雪暮寒托着水晶瓶子的手掌心,“快住手。” 凌飞宵看雪暮寒的神色,再联想到想雪暮寒刚刚杀人的事情,只怕是想以此让自己来息事宁人。 这样一想,终于是从雪暮寒手中接过了那颗绝天神丹,“既然如此,那就先由师兄替你保管着,来日你若有需要,再问师兄要回去便是。” 眼看着凌飞宵收下那颗绝天神丹,雪暮寒一片冰冷,再次开口了:“既然我杀了那几个外门弟子的性命,自然是要有个交待!” 第一百二十四章  交代2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雪暮寒的目光冷冷扫过在场众人,先是停在了百里青霜身上,看的百里青霜不由低下头去。 “五师姐。”雪暮寒的声音不悲不喜,在百里青霜听来却是如利剑般刺心,“玉剑佩真的是你在宗门牌坊之前捡起来的吗?” 百里青霜没有想到雪暮寒会问得如此直白,一时反而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如果不是白玉沉的出现,将沈衣雪的真实情况捅了出来,只怕雪暮寒道现在还以为沈衣雪已经离开了剑宗。自己的这个谎言自然就可以维持下去,可是现在沈衣雪就在对面,用一副看戏的表情看着自己,让她该如何分辩? 该死的白玉沉!该死的沈衣雪! 雪暮寒丝毫不因为百里青霜的沉默就心软,继续道:“五师姐,你和六师姐心意相通,不管时间地域都可以感应到对方的所思所想,对吗?” “那么六师姐有没有告诉过你,玉剑佩一直在衣雪身上的事情呢?”雪暮寒知道对方不能回答,盯着百里青霜的目光愈发锐利,“我在点星楼收下衣雪为入室弟子,以玉剑佩为信物,天下皆知,难道唯独师姐不知?” “暮寒师弟,此言差矣!” 跳出来的是卫明杰,他实在是看不得百里青霜被雪暮寒逼得一个字还不了口,终于是替百里青霜接了话:“当时这个女子强攻护宗大阵,就算是她身上有你的玉剑佩,谁又知道她不是抢来的?” “何况,当时我曾开口问她,她却一言不发!”卫明杰道,“而师弟你又昏迷不醒,焉知她不是抢了真正衣雪师侄的玉剑佩,故意来剑宗捣乱的?” “强攻护宗大阵,的确是衣雪考虑不周。”雪暮寒并不否认,“只是绝天神丹有多么重要,想必各位师兄师姐都应该知道的,而师弟当时陷入昏迷,只凭她一个连宗门外门弟子都不是对手的女子如何护得丹药周全,若不向宗门求助,师兄你让她何去何从?” “只怕强攻大阵,也并非出自她的本意。”雪暮寒继续道,“应该是宗门无人应答,而衣雪又求助心切,才想着以此来引起宗门中人的注意吧。” “只是!”雪暮寒自然也没有放过卫明杰的道理,“只凭这一点,三师兄就要将人送入炼魂峰吗?既然你认为她是抢了衣雪的玉剑佩故意捣乱,为何又命人将她送入关押门内犯错弟子的地方?” 沈衣雪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个师父还有如此强辩的一面,再看看百里青霜和卫明杰,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不由大是好笑。 她知道这个时候基本没有她什么事,所以只是老老实实地在一旁看戏。 就连凌飞宵也微皱了眉头,显然是觉得自己不该在此种情况下收下绝天神丹,如今就是想要开口,也没有了立场。 他总不能说他不认识沈衣雪,更不能说绝天神丹不重要,早早晚晚送进来都没有关系,半路被人抢了也没有关系吧? 此刻,凌飞宵终于明白了自己这个小师弟为何选在这么个时候将绝天神丹交给自己了,那就是为了沈衣雪强攻剑宗护宗大阵的事情在开脱! 想到在洛自真丧礼的期间,自己旁敲侧击了无数次,这个小师弟就是不松口,也不知道是真不明白还是装傻,而在丧礼一结束,他回到浮雪岛,马上就将绝天神丹交给自己。要说和那个坐在旁边,一脸无害的小丫头无关,凌飞宵说什么也不会相信。 只是,这个小丫头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居然可左右雪暮寒的决定? 想到此处,凌飞宵若有所思地望着沈衣雪,似乎想要把对方从外到内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沈衣雪也不知道,经过此事,居然让凌飞宵对自己更加堤防。若是知道,她早就把肠子直接悔青了,决不会向雪暮寒多说哪怕一个字。 卫明杰一时语结,似乎怎么回答都不对。 却不想雪暮寒又将矛头对准了百里青霜:“听说,师姐准备在那十个外门弟子中选一个做为入室弟子,不知道师姐选中的是哪一个?是严进峰,还是其他哪个?” “谁要选入室弟子了!”百里青霜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可是随即又想到,雪暮寒怎么会无的放矢? 正在犹豫和后悔之间,果然就听雪暮寒道:“当日,严进峰等人围攻衣雪的时候,不是师姐亲口所言?听闻这几日严进峰一直都在外门四处宣扬,他为青霜真人办事,青霜真人准备收他为入室弟子了!” 看着百里青霜的脸上越来越白,雪暮寒冷笑一声,却把目光转向了络腮胡子的楚忆洹,笑中微冷:“此事,几乎外门弟子人人皆知,四师兄掌管外门事物,此事想必也应该有所耳闻吧?” 楚忆洹皱眉,他虽然对雪暮寒不满,却是个性子直爽之人,并不擅长说谎,因此略一思索,便得点了点头,道:“似乎真有这么回事。” 不过他随即却又转向百里青霜:“五师妹,你不会真的想要收严进峰为入室弟子吧?这个人我一直看他不像个正经玩意儿,似乎还过调戏外门的女弟子,名声一直不是很好。我也教训过他几次,只是不怎么管用。” “若是收这么个入室弟子,只怕会有损你的清誉。” 楚忆洹最后说了这么一句,直接就让百里青霜的脸从白转红,再由红转青,一瞬间就变幻了好几种色彩。 这个四师兄还真是个嫉恶如仇的实诚人! 雪暮寒也没有想到楚忆洹会如此“配合”自己,连忙赞同地点头:“正是如此!不知五师姐为何会与这种人又了牵扯?” 百里青霜总不能说是自己为了刺激那几个外门弟子出力抓沈衣雪吧?她又怎么会知道当时几个外门弟子中会有这么一个败类。 “雪暮寒!”楚忆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存在感,瞪了一双牛眼,大声道,“就算是严进峰不是啥好东西,也轮不到你来处置他吧,毕竟他还是我掌管的外门中的一员,要处置他也是我的事情!” “何况,那个家伙就是有些好色,也罪不至死,更不至于魂飞魄散吧?”楚忆洹下巴的胡子都要翘起来了,一副“你若答不出来,我便没完”的架势。 雪暮寒轻叹了口气:“四师兄,外门中还有一个名叫‘白玉沉’的外门弟子,平日为人如何?” “白玉沉?”楚忆洹再次皱眉,随即笑了:“那小子资质还不错,就是出身不太好,是从其他宗门改投的剑宗。我还有意收他为入室弟子,可惜被他给拒绝了,说是一定要拜你为师。” 雪暮寒再次望向百里青霜:“五师姐,白玉沉现在如何,可有清醒过来?” 若是换做平时,雪暮寒一次次地望着自己,百里青霜还不定心里多么开心。可是此刻,她宁可雪暮寒一眼也不看自己。 提到白玉沉她更是憋屈加窝火,对方坏了自己的好事,自己还得为对方疗伤,保护对方性命,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他性命无碍,前日刚刚清醒过来,已经回到外门去了。”百里青霜忍了又忍,才说出了这么两句话来。 “如果四师兄觉得白玉沉为人尚可,不妨去问一下。”雪暮寒凑近了楚忆洹的耳朵,声音放低,“四师兄,如果有人欺负了韵卿师侄,四师兄会如何处理那人?” “你说什么?”雪暮寒的声音低,可不代表楚忆洹的声音会跟着低下去。就见他陡然跳了起来,“谁?看老子不把他打的魂飞魄散!” 话说,楚忆洹前后一共收了三个入室弟子,其中最后一个居然是个清丽雅致的女子,不但容貌出众,更兼天资过人。据还与楚忆洹同宗,是楚忆洹不知第几代的玄孙辈,很是得楚忆洹赏识。 楚忆洹对其都到了近乎偏爱的地步,平时待其宝贝得如同眼珠子一般,难为他一个性烈如火,嗓门如雷的人,对楚韵卿连大声说话都没有过。若是有人不小心得罪了楚韵卿,这楚忆洹几乎每次都是立刻打上门去,不肯让楚韵卿受哪怕一丝委屈。 这一点,宗门之中,人人皆知,也就都看在楚忆洹的面子上,不去招惹楚韵卿。好在那楚韵卿是个非常乖巧懂事的女子,从不主动惹是生非,对人更是谦让有礼,因此让众人对她倒的好感大增。 此刻,雪暮寒如此言语,自然是戳中了楚忆洹的软肋,让他一下子就嚷了出来。 不过他嚷出来,雪暮寒却不肯陪着他大声嚷嚷:“如师兄所言,师弟我也是这样做的!” 雪暮寒直起身子,声音也提高了:“四师兄,就算是将心比心吧。这就是师弟对你的交代!而这其中,有些具体细节,还请恕师弟不愿提起。若是师兄还有疑虑,不妨去问一问白玉沉,看他是否愿意给你一个具体的答案!” 他再次压低了声音:“事关女子名节,师兄还有韵卿师侄,想必可体谅师弟的难处。” 此言一出,楚忆洹就是想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谁让他那个宝贝玄孙女,虽然名义上拜了他为师,却总在他面前推崇他这个小师弟呢? 想到此处,楚忆洹第一次认真地看了沈衣雪一眼。 至于卫明杰和百里青霜,则根本不敢再多说一句,因为再说下去,没理的也是他们,自然也就偃旗息鼓了。 凌飞宵“呵呵”一笑:“好了,不过都是误会一场,现在解开就好。此事就到此为止,大家都是师兄弟,还是不分彼此,同心协力为好。” 说话间,正准备站起身来,就见大殿的门,“砰”地一声被人撞开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  交代3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浮雪殿的大门被人撞开,紧接着一个人影就冲了进来,口中还在不住大叫:“师父,快救人!” 雪暮寒一时皱起眉头,如此不知进退,还敢闯浮雪殿的,只怕出来崔言智就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可是,这一次他还真错了。 崔言智一向整齐的头发都乱了,一张脸涨的通红,也不知道急得还是吓得,怀中抱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刚刚冲了进来,后面就又有一个白色的人影紧跟着跌跌撞撞地进来:“崔师兄,你慢些――” 那人的身体似乎还有些虚弱,走路脚步虚浮,根本就跟不上崔言智的步伐,更别提拦住崔言智了。 雪暮寒沉下脸来,喝道:“言智!” 平日里,只要雪暮寒沉声一喝,崔言智肯定是立刻比鹌鹑还要老实,可是这一次却例外了,听到雪暮寒的呵斥,崔言智不但没有停下脚步,反而更快地冲到了雪暮寒面前:“师父,快救莲心姑娘!” 对于雪暮寒的这个记名弟子,在座诸人也是有所了解的,知道他生性单纯憨厚,虽然有时候做事情会不分场合,对雪暮寒却是异常尊敬,所以对于崔言智如此失礼的行为,也就见怪不怪了,一个个只是用一种略带戏谑的眼神望着雪暮寒。 在听到“莲心”二字的时候,沈衣雪的心忽然就沉了下去,莲心,司莲心!她怎么会出事? 只是她刚刚站起身来,就觉膝盖后面一疼,紧接着便双腿一软,一头栽了下去! 她忘记了自己是小腿受伤,行动不便的“病号”,可是雪暮寒没有忘记! 雪暮寒知道沈衣雪在意司莲心,所以在崔言智喊出“莲心”二字的时候,他就一直留意着沈衣雪的一举一动。 沈衣雪自己也反应过来,只是她忧心司莲心的情况,所以也顾不得了,哪里想到雪暮寒会突然对自己出手,眼看着自己就要和地面亲密接触,马上就被一双大手扶住。 “衣雪,当心!”雪暮寒的声音,然后再次扶住她坐下,这才转身看向崔言智:“言智,有什么事情慢慢说,师父都说过你多少次了?你为何就改不了这毛躁的性子?” “不是,师父,是……” 崔言智一张脸憋得通红,再次被雪暮寒训斥,他总算是看清了殿内的情形,也不松开怀中的司莲心,只是向着凌飞宵等人躬下身去,口中却道:“诸位师伯,还请恕言智无礼,实在是事情紧急,言智才不得不贸然闯入,还望各位师伯见谅。” “白玉沉?” 楚忆洹看到了追着进来的白玉沉,他本就对白玉沉印象不错,再加上刚才雪暮寒所言,所言立刻就将白玉沉唤到了自己面前,细细询问起当日沈衣雪闯护宗大阵的情形起来。 白玉沉先是有些诧异,但还是一一回答了。但是在楚忆洹问起严进峰是否有对沈衣雪无礼的时候,白玉沉犹豫了,甚至回头看了沈衣雪一眼,却不肯再开口。 不开口,楚忆洹也可以得出自己的结论了,既然得出了结论,自然也就不好再多说雪暮寒什么,毕竟他也说了,谁敢对自己的女弟子无礼,他就让对方魂飞魄散!此刻又怎么好意思说雪暮寒? 事关女子名节,当事人又在场,直言总是显得不太尊重对方。这让楚忆洹更是对白玉沉赏识不已,于是又提出了自己提了无数次的问题:“小子,我收你为入室弟子,如何?” 白玉沉正要推辞,却听崔言智的声音传来:“师父,;莲心姑娘在进入外门的第二日,便被一个叫严进峰的外门弟子给囚禁到一间放置杂物的房间里。” “莲心不肯依从于他,几乎每日都被他鞭打折磨,这几日下来,已经命在旦夕,弟子无奈,才带着她进入浮雪岛,还请师父见谅。”崔言智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哀求,“不管师父要打要罚,还请先救一救莲心姑娘。弟子甘愿领罚!” 雪暮寒皱眉,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沈衣雪,见她一脸毫不掩饰地关切,知道这司莲心的事情只怕自己是管定了,心中叹息,怎么自己这么师父凡事总要看弟子的脸色呢?因此只能点点头,道:“好吧,你先带她下去,找个房间安置下来。” 崔言智闻言,感激地几乎要落下眼泪来,一连声说着“多谢师父”,声音中居然带着一丝喜极而泣的意味,之后立即就带着司莲心离开了浮雪殿。 然后他又看向白玉沉:“既然你同言智一起过来,想必应该知道事情的经过。” 白玉沉虽然脚步虚浮,身体虚弱,但还是坚持让自己站得笔直,这让在场众人对他的印象更是好了三分,凌飞宵竟然难得地开赞道:“果然资质过人!” 对此,白玉沉只是略略低头,谦逊了一下,就继续开口讲述事情的经过。 原来是雪暮寒救回了沈衣雪,因为有洛自真丧礼的事情,不得不暂时离开浮雪岛,岛上只有夜流觞和沈衣雪,他怕男女有别,夜流觞照顾沈衣雪有所不便,于是就想到了司莲心。 雪暮寒派了崔言智去外门寻找司莲心,本以为是简单地不能在简单的事情,哪里想到,居然找不到人! 崔言智是个直性子,也是个死心眼。找不到,他就一直找! 哪里想到,洛自真的丧礼都完了,雪暮寒都回了浮雪岛,夜流觞也悄然离开,崔言智还没有找到司莲心。 而就在雪暮寒将严进峰等人的带走以后,才有人悄悄地告诉崔言智司莲心的下落。 崔言智这才知道有个叫严进峰的家伙色胆包天,居然私自囚禁了司莲心逼她就范,在赶去杂物间的路上,他遇到了白玉沉,于是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对方,白玉沉自告奋勇,跟着崔言智救下司莲心。 当时司莲心身上的衣衫尽裂,不是被扯烂的,便是被鞭子抽烂的,整个人的精神处于一种高度紧张之中,在看到崔言智的瞬间便晕死过去! 而崔言智在带着安家兄妹,云夕柔和司莲心来剑宗的路上,对司莲心也渐渐产生了好感,见对方如此,自然是心中大急,这才想着带司莲心到浮雪殿找雪暮寒求救!白玉沉就是想拦也拦不住! 于是,这才有了刚才崔言智抱着司莲心硬闯进来的情景。 楚忆洹听到此处,饶是脸皮再厚,也有些挂不住,只觉得自己再也没有脸 去追着雪暮寒要什么交代,雪暮寒不让他交代他就谢天谢地了! 当下灰溜溜地准备离开浮雪殿,声音也终于低了下来:“既然如此,那暮寒师弟,师兄就先告辞了!” 雪暮寒满腹心事,说出这事些来也有被迫的成分在里面,自然不会真的揪住此事不放,楚忆洹告辞他自然也就不会再追究下去。 凌飞宵本来就准备要离开,只是被突然闯入的崔言智阻了脚步,这才有耽搁下来。此刻见事情处理完毕,他又心急回去放置绝天神丹,自然是立刻告辞离开。 百里青霜和卫明杰当然更不会在此刻留下来,留下来做什么,难道等着雪暮寒回过神来,继续质问自己二人? 而雪暮寒到底顾及这同门之谊,不想二人太过难堪,能不追究也就不追究了。 看着众人一个个准备离开,雪暮寒给白玉沉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先照顾一下沈衣雪,这才跟在众人后面,亲自出了浮雪殿送四个人离去。 一时间,偌大的浮雪殿就只声剩下了白玉沉和沈衣雪两个人。 白玉沉是沈衣雪初入修真界时候结识的人了,只是两个人交集并不是很多,除了初见师弟他的一饭之情,在赤月门的时候突兀的表白,和在点星楼的时候透露了徐元厚父子的消息,并为自己想雪暮寒换取归元丹给她之外,两个人之间还真的就没有什么了。 而两个人之间,似乎也从未有如此刻般安静独处,没有外事打扰的时候,因此一时反而都沉默了下来。 许久,沈衣雪才清咳了一声:“多谢。” 她是在谢他什么?自己背弃清音阁,就为了能追随她的脚步,哪怕是远远地看她一眼就好,哪里是为了她的一句“多谢”? 白玉沉低下头,咳嗽了一声,有血丝顺着嘴角溢出,他毫不在意地以衣袖擦去,苦笑:“不必,你知道的,我并不是想要你的感激。” 他还是如此直白!直白地让沈衣雪不知该如何继续开口,有着一瞬间的尴尬,沈衣雪还是决定开口:“你受伤了?” 白玉沉点点头:“不碍事了。青霜真人似乎十分畏惧暮寒真人,这几日虽然态度不好,但为我治伤还算是尽心尽力的。” “你要小心青霜真人,她似乎并不喜欢你。”白玉沉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提醒沈衣雪,“当时我来向暮寒真人告知你的情况,被她百般阻挠。还将暮寒真人哄去别的地方,我偷偷跟了去,就是在那个时候被青霜真人所伤。” “何止是不喜欢,简直可以说是恨之入骨了。”沈衣雪并不否认,苦笑,“鼓动那几个外门弟子对付我的,也是她!” 白玉沉一呆,没有想到原来沈衣雪与百里青霜之间竟然有这么大矛盾,但想到自己一个不受待见的外门弟子身份,只怕是也为心有余而力不足。 想到此处,不由在心中深深地叹息,自己总归的离她越来越远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心乱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我要去看莲心。” 当沈衣雪站起身了,往浮雪殿外走的时候,白玉沉的心就如他的名字一般,一下就沉到了谷底。 沈衣雪初见凌飞宵等人有没有起身行礼他不知道,在整个交谈过程中沈衣雪是立是坐他也没看到。可是,凌飞宵等人离开的时候,他看的却是分明,沈衣雪就坐着没动! 甚至是雪暮寒还替她说了一句:“衣雪的腿现在不方便,有失礼之处,我替他给各位师兄师姐赔罪了。” 起初,他还以为沈衣雪的双腿在水吞洞中受伤严重,看着众位师长一一离开,他正准备着问候一声,结果沈衣雪居然自己就站了起来! 这……她这个情况,雪暮寒知道吗? 作为沈衣雪的师父,雪暮寒可能不知道吗?那……雪暮寒知道却…… 呃,有这么宠弟子的师父吗? 同样是男人,自然会了解男人的心思和想法,思及适才雪暮寒扶起沈衣雪的举动和眼神,白玉沉觉得自己的心,就好像湖面的一块白玉,连片刻的逗留也没有,就深深的沉入了湖底。 沈衣雪自然是不知道白玉沉一瞬间就想了这许多,只是解释了一句:“这是雪暮寒……呃,师父的意思,应该是想让我看起来更像是受害者吧?” 她居然直呼对方的名字?白玉沉的眼神变了又变,到嘴边的话忍了又忍,最后变成一句:“要我陪着你去吗?” “你自己的身体也不是很好,还是要多加休息才是。” 沈衣雪缓步朝外走着,她看不到后面白玉沉的脸色,只是这么说了一句,却不想白玉沉居然一声不响地就跟了上来。 既然白玉沉跟了上来,她也没有推辞的理由,于是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着。 崔言智虽然只是雪暮寒的记名弟子,但是雪暮寒对他却是真的不错,在浮雪岛上还给他安排了一个房间,所人不大,但对于一个记名弟子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在沈衣雪清醒以后,夜流觞陪着她的那三天的时间,夜流觞曾经抱着她在岛上四处看过,用夜流觞的话说,就是“既然你非要做雪暮寒的弟子,自然是要跟着雪暮寒住在浮雪岛上的,总是要熟悉一下环境才是。” 虽然他的理由很是正当也很是冠冕堂皇,但是沈衣雪却觉得,他更多的是想找个借口,让自己在他的怀里多停留一秒。 只是,自己却怎么也不忍心拆穿他,也许是因为他那句“丫头,这三天,你只能属于我一个人!所以,不要拒绝我好吗?” 面对着那样的夜流觞,沈衣雪真的不忍心拒绝。 踏在浮雪岛白色的路面上,沈衣雪不禁摇头,自己怎么总是会想到夜流觞呢?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是否能够平安回到天魔宗。 毕竟他是只身偷偷潜入剑宗的,出了什么事剑宗都可以推得一干二净。 复又想到历劫,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到历劫动用天道的力量。记得以前历劫就说过,动用天道力量之后,他会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处于虚弱之中。如今为了她而动用了天道力量,只怕短时间内是无暇顾及到她了,让她自己多加小心。 历劫的话,让她有一种如履薄冰的感觉。 沈衣雪觉得自己的心乱了,一会儿夜流觞,一会儿历劫,最后她还想到了原铭,在那个不知名的灰黑空间里,那团黑影最终被天道的力量送走,可是原铭呢?原铭的真魂,也就是那半截残剑,又去了哪里? 还有,原铭的真魂是一时被摄取出体外,还是已经只剩真魂,肉体已经不服存在了呢? 突然她就又想到,夜流觞重复了三次的那句话,“找不到自己想要的”!自己想要找的,不就是原铭吗? 难道夜流觞的意思是自己在剑宗找不到原铭?是找不到原铭的人,还是找不到原铭的真魂?还是夜流觞知道了什么事情,却在瞒着她? 如果夜流觞知道,那么雪暮寒又知道吗?毕竟原铭是被剑宗的人掳来的。 一时之间,沈衣雪思绪混乱,就连脚下凸起的一块石头也没有看到。待整个身子往前扑倒的时候,她忍不住惊呼一声,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跟在她身后的白玉沉显然也是吃了一惊,不过反应还算及时,不顾一切地飞身向前,一把搂住了沈衣雪。 沈衣雪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跌倒之势却丝毫不减! 完了! 沈衣雪闭起了眼睛,已经做好和冷硬的地面接触的心理准备! 并没有想象中的又冷又硬,反而是温暖,柔软,甚至带着一丝丝弹性,还有一丝若有似无地药香混合着血腥味儿钻入鼻孔。 感觉不对!沈衣雪很快就反应过来,立刻就睁开了眼睛。 于是她就看到了一双略带着痛苦,更多却是关切的眼睛,在她的眼前无限放大,离她只有两寸多的距离! 沈衣雪马上就反应过来,应该是身后的白玉沉在千钧一发之际,拉了她一下。可能是因为自身虚弱的缘故,力气不够,没有能够拉住她。 然后也可能是被自己的去势所累,跟着一起跌倒,也可能是他有心,垫在了自己身下。 根本顾不得羞涩与愧疚,沈衣雪迅速就从白玉沉的身上爬了起来。 不为别的,就为白玉沉从嘴角溢出的一丝鲜血。 白玉沉本来就被百里青霜击中了胸口,到现在也不过六七天的时间,自然没有痊愈,被沈衣雪整个身子一压,一下就加重了伤势。因此这口血是怎么也忍不住,顺着嘴角就流了出来。 沈衣雪连忙将其扶起,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怎么样?严重吗?” 白玉沉摇头,呼吸有些急促,说话也有些费力:“不要紧,只是正巧被你压到了伤口,没有大碍的。” 心里却有着一丝说不出的留恋和遗憾,留恋她娇软的身子在自己怀中停留的感觉,遗憾她反应如此迅速,只停留了那短短的一瞬。 如果可以让她长久停留,就算是用他的命去换,又有何不可? 如今只是伤势加重了一些,能得到她一个关切的眼神,他也算值得了。 沈衣雪自然不知道白玉沉的这些想法,否则只怕立刻就要松开对方,远远地躲开,又哪里肯在这里关心对方? 好在白玉沉只是稍微调息了一下,就恢复过来,没有影响继续走路。 只是经历了这次跌倒事件之后,两个人心里都难免有些异样的尴尬,谁也不肯开口说话,一前一后,保持着两臂的距离。 就连走路的速度也加快了许多! 白玉沉看着前面略微瘦削的身影,心中终是忍不住长叹,一步错,而步步错,她与他,相隔的,又岂止是这两臂的距离? 看着如此接近,却遥远地像海与天之间的距离,遥不可及! 料想着崔言智必然是把司莲心带去了浮雪岛上他自己的房间,所以沈衣雪直接就去了崔言智的房间。 崔言智的房间真的不大,比起雪暮寒给自己安排的房间来,不但离雪暮寒的住所更远,也更小,就连布置也更加简单。 房门开着,沈衣雪一眼句看到了坐在床边发呆的崔言智。 崔言智一脸憔悴,两只眼睛比起平时更呆,似乎陷入了某种思绪中去,沈衣雪连唤了两声“言智师兄”他都没有反应! 沈衣雪无奈,只得径自走进房中,到了崔言智对面,伸出玉白的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言智师兄!” 崔言智被吓得险些跳了起来,下意识地就说:“师父,你来了?” “是我,衣雪。” 沈衣雪只得大声提醒他,心里却在想着,这崔言智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失魂落魄?只是因为莲心的伤势?那莲心得伤得多么严重? 想到这里,她的心也不由自主的提了起来,不再去管崔言智,直接就到了司莲心面前。 司莲心还在昏迷中,头发应该是被崔言智整理过了,并不像刚才在浮雪殿里的时候,乱蓬蓬地如一丛乱草,至少看起来整齐了许多。 她脸色的污垢也被崔言智细心地擦干净了,露出清秀白净的小脸。 只是那脸色十分苍白吓人,一丝血色也没有,露在外面的脖子上更是有一道血红的鞭痕触目惊心,那伤口应该是结过痂,然后又裂开,有丝丝的血水往外渗出。 “言智师兄,莲心她……” 沈衣雪下意识地想问崔言智司莲心的伤势,转念一想,崔言智再憨厚实在,再不懂眉眼高低,也不可能连这最基本的男女之防的观念也没有。应该不会去脱司莲心的衣服去检查伤势才是,估计问了也是白问。 所以沈衣雪把剩下是话又吞了回去,转头向着崔言智和白玉沉道:“你们要不先回避一下?让我替莲心检查一下身上的伤势。” 崔言智和白玉沉互相看了一眼,自然知道留下来不合适,也就准备依照沈衣雪的话,先去房间外面回避。 走到门口的时候,沈衣雪又道:“言智师兄,麻烦你帮我准备清水,纱布,金疮药之类的东西吧。” 看着被掩上的房门,沈衣雪这才掀开了盖住司莲心身体的被褥,一下就惊呆了! 司莲心的身上,斑驳纵横,全都是深浅各异,新旧不一,长短不同的鞭痕! 衣服全都被抽打成了碎布条,根本就不能再称之为衣服了! 沈衣雪都不用去脱,只要一条一条地缓缓揭下来就行。只是,每一片布条都与血肉粘连着,每揭一条,昏迷着的司莲心就抽搐一次! 沈衣雪额头上渗出了汗珠,她却浑然不觉,只顾着专心清理司莲心的伤口。 只看那鞭痕,就可以想见那拿鞭子抽司莲心的人下手有多重,心有多么狠毒,再看那鞭痕的新旧程度,怕只怕司莲心这些日子以来,每日都要受到鞭打! 对于司莲心,沈衣雪有一种莫名的亲切和熟悉的感觉,就好像她是自己灵魂上的一部分。当然也就比其他人更多了一分在乎和关心。 看着如同破布娃娃一般的司莲心,沈衣雪突然有一种要将严进峰的真魂拘来,再让他魂飞魄散一次的冲动! 第一百二十七章  安排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待沈衣雪将司莲心身上的伤口处理完毕时,夜幕已经完全降临下来。 想要伸个懒腰,这才发现自己的肩膀也疼得厉害,沈衣雪也没有在意,就这么打开了房间的大门。 雪暮寒不知何时回来的,居然也在门外守候着。 “衣雪!”雪暮寒一眼就看到了沈衣雪肩头那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这才想起,似乎沈衣雪自己肩头的伤也才不过三四天的时间,根本就没有愈合。 顺着雪暮寒的目光,沈衣雪才发现自己的肩头不知何时已经被鲜血洇红了一片。 “师妹。” “雪儿。” 崔言智和白玉沉几乎是同时开口,却是站在雪暮寒身后,前者正一脸期待地望着沈衣雪,显然是在等着沈衣雪告诉自己司莲心的情况。而后者,则是满脸的关切之色,几乎和雪暮寒同时看到了沈衣雪肩膀上的鲜血。 雪暮寒略偏一偏头,眼角的余光扫了白玉沉一眼。 白玉沉心中轻叹,只得将后面要说的话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垂下头去,让人看不到他眼底的情绪。 “还好只是外伤。”沈衣雪看了崔言智一眼,“处理好伤口也就没事了。” “只不过,莲心身上的鞭痕太多了,处理起来很是麻烦。”沈衣雪见雪暮寒点头,知道他是要自己把情况赶紧说出来,“不过我已经全部上药,并且包扎完毕,只要过了今晚,莲心应该就可以醒来。” 崔言智这才松了口气,感激地望了沈衣雪一眼。 沈衣雪也松了口气,有自己这位憨实的师兄关心,司莲心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了。 “言智,现在你可放心了?”雪暮寒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那就快去办为师吩咐的事情去吧。” “是。”崔言智老老实实地应道,不过却是先进了房间瞧了司莲心一眼,才和白玉沉一起离开。 他说完又看了沈衣雪一眼:“衣雪,走吧,你的伤口也需要处理。” 沈衣雪眼看着崔言智带着白玉沉离开了房门口,转眼消失在夜色之中,显然是雪暮寒在等着自己的时候吩咐了他们什么事情,现在崔言智得到了司莲心无恙的消息,自然就赶着去办了。 浮雪岛上的房间,都没有院子,只是大大小小的一些房间,均以白石砌成,再饰以精美的雕刻图案,同色的镂花窗棂,在周围绿树的掩映下,更加显得素净雅致,想来应该是雪暮寒的偏好。 雪暮寒给沈衣雪安排的房间,就在自己房间的旁边,只隔着三五株流苏树。所以,不管从哪个方向走,两个人一定会同路。 路上,雪暮寒告诉沈衣雪,自己已经将收崔言智为入室弟子的事情告诉了凌飞宵,而凌飞宵也很是爽快的同意了。 并且决定,待沈衣雪身体恢复过来以后,让沈衣雪和崔言智一同举行正式的拜师仪式,只是日期尚未确定下来,要看沈衣雪的身体恢复情况。 同时,他还在考虑这暂时将司莲心收为记名弟子,让其暂时居住在浮雪岛上,一来可和沈衣雪做个伴,二来也是出于保护司莲心的目的,待司莲心有了一定的自保能力之后,再行决定司莲心的去留。 对此,沈衣雪不置可否,反正她来剑宗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寻找原铭,其他一切并不是特别在意。对于一个所谓的正式拜师仪式,更是可有可无的事情。在沈衣雪看来,在找到原铭之前,举行仪式自己也就参加了,如果是在自己找到原铭之后,或许那时候自己已经不在剑宗了呢?到时候剑宗的人爱怎么办就怎么办,与她无关就是了。 而对于司莲心,这个总是让她有一种莫名亲切感的女子,如果到时候司莲心愿意留在剑宗,她也不会反对,若是与自己一同离开,自己就当多了一个好姐妹。不管能不能找到原铭,至少从此以后她不会太孤单。 最不济,想法子将司莲心送去人界,过普通女子的生活,嫁人,生子,终老一生也就是了。 本来,她是想向雪暮寒询问关于原铭下落的问题,毕竟夜流觞说的那个“如果”让她不得不忧心,原铭现在的下落,甚至的是生死的问题。 只是,今夜的雪暮寒,情绪十分低落,甚至可以说是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就是沈衣雪问他事情,也总是简单地回答个“是”或者“不是”,要不就简单地解释几个字。 有的时候,沈衣雪一个问题有重复两三次,他才反应过来,然后沉默半晌才回答。 就是回答,多数也是心不在焉,心事重重的样子。 见他如此,沈衣雪也只有暂时将真正要问的问题压了下去,沉默地跟着雪暮寒往前走。 至于白玉沉,雪暮寒没有提起,因为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安置对方。但纯从收徒的角度来看,此人资质高出崔言智不是一点半点,心智品性也不错,的确是个值得收的弟子。 只是,雪暮寒却不得不去想白玉沉拜自己为师的目的,瞎子都能看得出来,白玉沉根本就是冲着沈衣雪来的。 如果沈衣雪不是自己的入室弟子,只怕白玉沉还老老实实地待在清音阁做他风光无限的阁主大弟子呢,又怎么会甘心在剑宗做一个洒扫低微的外门弟子? 所以雪暮寒很是犹豫。 不收,浮雪岛的确需要一个资质出众的弟子来继续发展下去,再说得直白一点,自己这个师父不在的时候,总得有一个强有力的弟子来维护其他弟子的安危。而崔言智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相反地,如果换成是白玉沉,以他的资质,胜任绝对是绰绰有余。可惜就是白玉沉拜师的目的太不单纯了! 雪暮寒一想自己要收一个明目张胆地觊觎沈衣雪的弟子,心里就膈应的厉害。 只是,这种矛盾和犹豫,他却不能对沈衣雪讲。 一路上,沈衣雪想着如何开口询问原铭下落的事情,虽然知道雪暮寒心事重重的,但她自己的心事也不少。雪暮寒不开口,她自然也就没有心思去问。 就这样,各怀着心思的这对师徒就到了沈衣雪的房间门前。 依着沈衣雪的意思是,现在自己可以动弹了,自己想办法重新将肩头包扎的纱布拆开,然后上药重新包扎就是了,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可是雪暮寒坚持,一定要帮着沈衣雪换药。他的理由是:“你的伤口在蚀心水中浸泡了七天七夜,恢复起来哪有那么容易,一定要谨慎对待才是。万一你自己敷不好,只怕反而影响伤口恢复。”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师父了。” 沈衣雪实在是推辞不得,也就只好答应下来,就算自己从心里没有拿雪暮寒当师父,但是雪暮寒未必就不把自己当弟子。如果自己一直推脱反而显得矫情了,因此也只好同意下来。 而沈衣雪一旦答应下来,雪暮寒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默默地拆开了沈衣雪被鲜血洇红的纱布,重新清理的伤口,上了药,再仔细包扎起来,整个过程中居然再次一言不发。 只是在看到沈衣雪伤口的时候,他的脸色变得充满了懊悔和心疼,但也只有那一瞬间,短暂地让沈衣雪以为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换完以后,雪暮寒低低地说了一句:“好了,你好好休息。” 说完也不让沈衣雪起身相送,直接就出了房间,替她掩好了房门,再次沉默着离开。只留下一脸诧异的沈衣雪。 雪暮寒这到底是怎么了? 看着房门将正雪暮寒的身影掩盖,沈衣雪皱起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只是,她却是无论如何都睡不下。说不清心头是兴奋还是激动,总之是一丝睡意也无。 按理说,她在水吞洞里七天七夜,身体被蚀心水浸泡,应该十分虚弱,需要多多休息才是,可此刻距离她醒来,也不过四天的时间,怎么就这么精力充沛呢? 沈衣雪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剑宗,自己心心念念的剑宗,这算是正式进入了吗?今日的事情,说白了,就是雪暮寒以绝天神丹为代价,向凌飞宵换取她的平安和自由。 不然的话,自己就算是进入了剑宗,只怕也要从外门弟子做起,如今凌飞宵却是只字未提,不就是看在绝天神丹的面子上吗? 想到绝天神丹,她又不禁想起了炽阳大师,还有自己最后在不离葫芦中发现的玉简。 本来想着拿出来看看,可是又不想因此惊动不远处的雪暮寒,因此只得作罢。 沈衣雪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她只知道,自己一觉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了!明晃晃的太阳光透过窗棂照了进来,晃得她几乎睁不开眼! 想到司莲心,沈衣雪还是强打起精神来,起身洗漱,去了崔言智的房间。 司莲心看着脸色比起昨日来要好些,但还是没有醒来,沈衣雪再次替她换了药,然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去,准备趁着空闲的时间,仔细研究一下那玉简。 如此,沈衣雪每日都要去看一眼司莲心,间或为对方换药,之后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仔细看那玉简上的内容。 直到第五日,在沈衣雪看完司莲心的伤口恢复情况以后,崔言智拦住了她:“衣雪师妹,你可知道师父这五日来,一直都没有出过房间?” 第一百二十八章  关系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什么意思?” 沈衣雪一时没有听明白崔言智的话,皱眉问了一句,“那师父在房间里做什么?” 崔言智一脸的愁苦,好像一个小老头似的,两道眉毛紧紧地拧在了一起:“不知道,我每日早晨都会去向他请安的,前两天他还都是‘嗯’一声算做回答,后来这三天他却是一声不吭,如果不是从窗户上能看到师父的身影,我简直要以为师父根本就不在房里了。这和平日师父的作风大不一样啊!” “那师父平日如何?”沈衣雪也有些羞愧,自己这个入室弟子,离雪暮寒的住处又近,这五日来,只知道每日里来看望莲心,居然连给自己这位师父请安都不曾去过一次! 唉!看来自己这个弟子当得,实在是不怎么称职啊! 沈衣雪实在是不好意思说自己这五日来,每日除了来看司莲心,就没有出过房间的门,更没有去给雪暮寒请过劳什子的安,自然也就不知道雪暮寒五日未曾出过房门的事情。 如果,如今既然知道了,断然就没有不去看看的道理。 正这样想着房间内忽然传来一声微弱的声音,似乎是因为疼痛而抽了一口冷气,随即又是略带着疑惑的声音:“咦?这是哪里?” 莲心醒了! 沈衣雪刚反应过来,就见崔言智的人已经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之中,到了房间里面司莲心的床前! 刚才这人还是一脸忧心地同自己说着,雪暮寒如何如何不对劲,他如何如何担心来着。结果一听到司莲心的声音就立刻把师父丢到后脑勺去了。 看了,不止自己一个人对雪暮寒这个师父不尽心啊! 当然,这只是一瞬间的想法,沈衣雪马上就回了神,去看司莲心。 司莲心刚刚清醒过来,适才应该是想要起身,不小心牵动了身上的伤口,才抽了口冷气,然后她又发现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不由自言自语了一声。 从安云城一路到剑宗,让崔言智和司莲心的关系更加熟稔,沈衣雪进来的时候,崔言智正在向司莲心说着什么。 只是,沈衣雪一进来,就被眼尖的司莲心发现:“衣雪!” 沈衣雪尚未答言,就发现司莲心的眼圈红了,就连声音也哽咽起来,不过她随即就深呼吸了一下,将涌出的泪意强行压下,换了一张笑脸:“多谢你!” “说什么呢?”沈衣雪笑着拉住司莲心的手,“咱们之间,不用说谢的。” “我只是帮你换药,其余时间其实一直都是言智师兄在照顾你。”沈衣雪拉住司莲心的手,脸上绽出一个如春花般灿烂的笑容,“要谢的话,应该多谢言智师兄。” 崔言智被沈衣雪的话说得,不由地有些羞赧地低下头去,搓着手,声音低得犹如蚊蚋,沈衣雪甚至看到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潮:“没,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 “那个……你们说话……我……我去看看粥煮好了没。”崔言智结结巴巴地说完,低着头,红着脸,一溜烟地就从房中窜了出去。 现在的司莲心,可以说还没有任何修为,就连第一丝真气也是到剑宗来的路上,在崔言智的指导下凝聚出来的,实际上比起普通人来,基本也没有两样,自然也就有普通人一日三餐的需求。何况她鞭伤严重,失血过度,自然是更加需要补充营养。 想必这几日崔言智没少费心折腾。 在沈衣雪到来之前,浮雪岛上就一个雪暮寒,和偶尔才会在的崔言智,自然不需要厨房什么的。 这突然之间来了个没有任何修为,一日三餐还需要人照顾的司莲心,也真难为崔言智几日之内就将厨房的一应什物布置妥当,还有余力给司莲心熬粥补身体。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昏迷的那几天,也不知道夜流觞是怎么做的。要他去布置个厨房估计不太可能,毕竟他的身份过于敏感。若是离开浮雪岛被人发现事情就严重了。 昏迷的时候,沈衣雪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自从她清醒过来以后,夜流觞可说每天都在给她抓鱼,并且还是让她生吃! 这样一想,再看看现在的崔言智和司莲心,沈衣雪忽然就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心理不平衡。想着要不要哪天也逼着夜流觞给自己去煮粥来吃。 随即她就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夜流觞是她什么人,她怎么可能去向对方提这么任性的要求?自己怎么就又想到了夜流觞呢? 只是,这种一餐一饭的平淡日子,只怕她这一生也不会再拥有了。 想到此处,沈衣雪心里忽然又有些失落,如果可以,她宁愿现在还在人界的烟火红尘中,享受着温馨的平凡。 沈衣雪摇了摇头,强迫自己把这乱七八糟的想法压了下去,专心去看司莲心。 司莲心的醒来,总算是给沈衣雪心中的阴霾增添了一丝阳光。看到崔言智一脸窘迫,沈衣雪心情大好,忍不住笑道:“言智师兄还会煮粥,怎么我都不知道呢?” 门外似乎传来崔言智跌跤的声音,就连司莲心也禁不住莞尔。 直到门外崔言智的声音完全消失,司莲心柔柔地说了一句:“言智师兄是个好人。在来宗门的路上一直都很照顾我。” 随即她又有些愧疚地望着沈衣雪:“衣雪,对不起,我……” 沈衣雪被她的表情吓了一跳,一时不明所以地望着对方:“什么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啊?反而是我连累了你,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衣雪!”司莲心的声音微恼,似乎又觉得自己的态度不该如此,因此停顿了一下,她斟酌了一下措辞,才道,“我明知道言智师兄对你的心思,却还是……” “什么心思?”沈衣雪更加迷惑,“你又怎么了?你和言智师兄很好呀。” 见司莲心原本苍白的小脸一下变得绯红,眼中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娇羞:“在安云城的时候,言智师兄,他不是说,喜欢你吗?” 沈衣雪一怔,这才恍然大悟:“啊,你说这个?” “我一时忘了。”沈衣雪皱起眉头,随即笑道,“记得当时我似乎还当着你的面打过言智师兄一个耳光,你是说那时候的事情吗?” 司莲心对沈衣雪的后知后觉很是无语,却还是坚持说道:“是,那个时候,言智师兄喜欢的人是你。可是,从和你们分开以后,来宗门的一路上发生了很多事,他对我又诸多照应,我……” 难得司莲心可以走出安家二公子的死,重新接受另外一个男人的关心,想要开始新的生活。沈衣雪只会替对方高兴,又怎么会去计较崔言智曾经对自己的那点心思呢? 何况,她从来都是把崔言智当做一个憨实的,可以信赖的兄长,根本不曾有过其余的心思。 甚至可以说,她对其他男子都不曾,或者说不敢,动过别样的心思。 就是夜流觞那么直白,就是自己都不忍心拒绝,可不也是照样地不敢接受,就为了原铭那一丝渺茫的存在希望吗? 可以说,只要她的心里跨不过原铭这道坎,任何一个男人她都不可能接受。 司莲心显然是留意到了沈衣雪的神情变化,一下子又紧张起来:“衣雪,你伤心了,是吗?都是我不好,要不,让我离开……” 说着,她竟然真的想要挣扎着起来,一下子吓了沈衣雪一跳! 沈衣雪连忙去阻止她,却不想有人比自己更快,崔言智一下就冲了进来,将司莲心强行按住:“莲心,你去哪里?” 不待司莲心回答,他扭头看了沈衣雪一眼,声音里有些许不满:“衣雪师妹,你对莲心说了什么?她为什么会这样?” “不关衣雪的事。”司莲心的声音有些惶然和焦虑,“是我自己想要离开了……” 沈衣雪哭笑不得,虽然还是不太明白司莲心从哪里看出来她因为崔言智伤心难过了,不过司莲心的意思她也算弄明白,连忙道:“莲心,你不要误会。” “我只是,突然想到了我自己的一些往事。”沈衣雪连忙澄清着,“一时失落可能是有的,但是和你无关,更与言智师兄无关。你能过选择重新开始,我为你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伤心呢?” 沈衣雪也伸手按住了司莲心:“莲心,言智师兄是个值得托付的好人,还望你能珍惜。” 崔言智的脸色不太好看,刚才冲进了的时候,端在手里的粥在门口的时候就被打翻了,身子有几滴还溅到了他的手背上,此刻才觉得疼痛钻心,因此说话的语气还微带着不满:“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只是女儿家的一些体己话而已。”司莲心敷衍着,随即故意道,“言智师兄,你给我煮的粥呢?我还真有些饿了。” 崔言智一呆,这才想起粥被自己打翻的事情,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我再去盛,你等一会儿。” 说完便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又有些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看,叮嘱道:“你不要再乱动了,不然扯开伤口就不好了。” 直到崔言智再次离开,沈衣雪才大大地松了口气,故意调侃了一句:“莲心,你若稍有差池,只怕言智师兄不会轻饶了我的,要不我还是走吧。” “衣雪!”司莲心红了脸,声音中却透着一丝娇羞,“不要取笑我啦!” 随即她又正色道:“衣雪,你真的不介意我和言智师兄在一起吗?” 沈衣雪连忙点头,生怕迟了惹来司莲心的误会:“那是当然,我自始至终都是把言智师兄当做兄长一样敬重的。而你从一开始就让我觉得倍感亲切,我一直都把你当做最好的姐妹,你们两个在一起,我开心还来不及,只会祝福你们,又怎么会介意呢?” “那刚才我看你的表情……”司莲心犹豫着,终于把最想问的一句问了出来。 “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往事而已。”沈衣雪神色郑重起来:“其实也没有什么,和你的故事差不多,如果你想知道,待有了合适的时机,我讲给你听。” 司莲心这才安下心来,让沈衣雪长长地松了口气,这算是自己这个憨实的师兄给自己惹的麻烦吗? 第一百二十九章  酒醉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谁说她这位师兄人憨厚而又正直的?崔言智第二次端着熬好的粥进来的时候,直接告诉了沈衣雪,他在刚才去厨房之前,又去了一次雪暮寒的房间,发现房门还是紧闭着,并且还闻到了酒味儿。 雪暮寒的从不饮酒的,崔言智告诉沈衣雪,雪暮寒就算是在不得不应酬的场合,酒杯里装的都是茶水,更不要说自己一个人喝酒了。 可是刚才,他在雪暮寒的房门口竟然闻到了烈酒的味道! 崔言智甚至都不知道,雪暮寒房中哪里来的烈酒?所以实在的担心地不得了。 话已至此,沈衣雪还能说什么,自己这个师兄是嫌自己在这里碍眼了,想要找个理由支开自己呢,自己怎么能这么不识趣?还是乖乖的离开地好。 于是沈衣雪辞别了司莲心和崔言智,准备去看看雪暮寒。 不管怎么说,对方毕竟都占着个师父的名头,这都五六天了,自己连个安都不请,面也不露,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的。 关于雪暮寒为何会如此,沈衣雪猜测着,只怕是昨日在凌飞宵等人身上,他真的试探到了什么,却又不敢面对所以才会如此吧。 反正司莲心暂时有崔言智照顾着,该解释的她也解释过了,一时也不需要她再做什么,她正好可以安心地去思考雪暮寒的事。 雪暮寒的房间与她的房间,就只隔了三五棵流苏树,走过去,也不多十来步的样子,可是自己竟然连这几日雪暮寒的情况如何都不知道,沈衣雪都不得不鄙视一下自己这个当弟子的。 何况,现在她还是雪暮寒唯一的入室弟子,崔言智尚未正式举行仪式,只能说还是个记名弟子。所以,雪暮寒这个师父有事,自己这个入室弟子不是更应该鞍前马后地为师父效命吗? 雪暮寒的房间,果然是房门紧闭,沈衣雪敲了半天也没有人答应。 自然,她也闻到了崔言智说的烈酒的味道,很是刺鼻,熏得沈衣雪直接打了好几个大大的喷嚏。 “师父,你在吗?”虽然明知道雪暮寒就在里面,沈衣雪还不得不捏着鼻子问了一句。 房间内依旧一片沉寂,听不到一丝声音。 “师父!” “师父――” “师父?” 看来所谓的入室弟子的身份也不怎么好使呀,沈衣雪心里抱怨着,自己叫得嗓子都要哑了,可是房中的雪暮寒却还是一言不发,根本就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 难道是因为滴酒不沾,现在突然喝了许多烈酒,不胜酒力,醉了? 沈衣雪脑子里一时转过无数念头,最后突然就冒出了这么一个猜测。可是喝醉了又能怎么样?门被从里面拴住,雪暮寒又不肯应答,更不肯开门,让她怎么进去劝解?难道要她跳窗户吗? 跳窗户? 沈衣雪一时被自己的聪明惊喜到了,雪暮寒栓着门,似乎窗户还是开着的呀,自己刚才围着雪暮寒的房间整个转了一圈,看到好几个窗户都开着呢。 跳窗户这件事情,对于沈衣雪来说,还真不是太难的事情,毕竟在丹药坊去往海外总部的大船上,自己就跳过两次呢! 唯一不同的是,那个时候,沈衣雪是从房间里面往外跳;而现在却是从外门往房间里面跳。 当然,房间里面可没有一个炽阳大师以厚垫子接着自己。 沈衣雪忽然就想起了那个个子不高,面色黢黑,还会开自己玩笑的小老头儿来,不由又是一阵唏嘘。 只是,因为是在剑宗之内,又是雪暮寒自己的地盘上,所以窗户开得很大,也不是很高。沈衣雪爬起来丝毫也不费力。只要脚下用来一蹬,借着起跳的瞬间以胳膊撑住,就可以翻进去。里面的地面比外面还要高些,跳下去也是毫不费力。 可是沈衣雪再次忘记了她肩头的伤口,在撑起的瞬间,肩膀的剧痛传来,让她险些支持不住,几乎是整个身子滚进去的! 这一下将她跌了个七荤八素,早知如此,还不如动用一丝真气,也省的费如此周折! 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反正自己是进来了。 也不知道天下的弟子有几个会如自己这般跳师父房间窗户的?估计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吧? 沈衣雪默默地想着,扶着自己的肩膀,缓缓爬了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进雪暮寒的房间,虽然到浮雪岛好几天了,可是她还真没有进来过,就是夜流觞带着她在岛上四处乱转,也没有想过要进雪暮寒的房间来看一看的道理。 所以,她一时还真不知道自己在雪暮寒房间的什么位置,更不知道雪暮寒在什么地方。 沈衣雪只能一点点地寻找。 不过倒也难不住她,毕竟那烈酒的味道太冲了,只要循着那酒味儿,估计用不了太久就能找到。 雪暮寒的房间布置地简单而朴素,可以想见自己这个师父平日里应该不是个会注重享受的人,估计心思都放在修炼上了。 沈衣雪跟着那烈酒的味道,拐了两三次,就看到了雪暮寒。 雪暮寒就半躺在他卧室的地板上,离床只有三步之遥,看他那姿势,应该是想躺到床上去,结果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只是,沈衣雪简直要认不出他来了!这还是那个清冷出尘,高洁雅致,有着天人之姿的雪暮寒吗? 眼前这个男人,虽然发髻是梳过的,可实在是看不出来是几天以前梳的,现在几乎散落下来了一多半,乱蓬蓬地遮住了半张脸。 露出来的半张脸,也不知道几天没有洗过,沾了一团脏兮兮地事物在上面。更兼整个下巴的青黑胡茬子,长出了几乎有半寸来长了,上面还有晶亮的液体顺着嘴角滴下,直接落在了胸前的白衣上,也不知道是酒水还是口水,看的沈衣雪直皱眉头。 至于身上的衣服,实在是不能称之为白衣了,都变成了一种灰褐色,胸口更是酒渍斑驳,大大小小,深浅不一。 值得欣慰的一点就是,雪暮寒虽然醉酒,却没有吐得一塌糊涂,所以屋子里除了酒味,倒也没有呕吐物的味道,否则沈衣雪只怕要离开冲出去,再不管雪暮寒如何如何了。 只是,雪暮寒这个样子,沈衣雪也实在是狠不下心里不管他。 于是沈衣雪就可怜了,毕竟她自己的肩膀是伤口还没好呢,刚才爬窗户的时候又被扯了一下,滚到地上的时候再被压到,现在正是各种不舒服着。却还要强忍着将雪暮寒给扶起来。 雪暮寒就算看着清瘦,但到底是个男子,本来体重就比女子要重。何况酒醉的人又要比正常时候重一些,现在更是重上加重。 沈衣雪额头上都渗出了汗珠,既是对方太重累得,更是扯开了伤口疼的! 她心里不停地抱怨着,自己为什么要拜雪暮寒为师?当初听百里凝云的话,改拜个女子为师多好,至少遇到这种情况不会如此刻这般,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也不过刚把对方的扶着坐了起来! 被沈衣雪扶着坐在地上的雪暮寒,几乎将整个上身的重量都靠在了沈衣雪的身上!沈衣雪身子一歪,险些被压得直接倒下去。 雪暮寒口中不知咕哝着什么,沈衣雪隐约听到什么“师兄……师叔……师父……”之类,都是一些称呼,却连一句完整的话也没有,一时也不明白雪暮寒到底遇到了什么。 粗重炽热的男子呼吸带着烈酒辛辣刺鼻的味道,全部喷在了沈衣雪的颈窝处。似乎将沈衣雪整个身体都点燃了,脸上更是烫的几乎要着起火来! 沈衣雪后悔地要命,心里也尴尬地要死,早知道会是这样,还不如不去跳窗户,就学崔言智,老老实实地在门口等着不好吗? 自己现在这种情况,估计要把雪暮寒扶到床上去实在是办不到。既然如此,还不如去把崔言智找来,反正自己已经进来了,从里面打开门再出去是完全可以的。 这样想着,沈衣雪推了推雪暮寒,试图将他推离自己的身边,同时准备将雪暮寒再次放到地上。 谁知道,一直昏昏沉沉,没有任何反应的雪暮寒,在此刻突然就有了反应! 也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心,居然一把就将沈衣雪搂在了怀里,同时口中含糊不清地说着:“不要走……不要丢下我……师叔……别走……” 沈衣雪猝不及防,再也支撑不住,一下被他整个压倒在地上。 什么香艳,什么旖旎?沈衣雪是一点也没感觉到,她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移了位,就好像身上被压了一块巨石! 雪暮寒整张脸都埋在了沈衣雪的颈间,让沈衣雪更是无比尴尬。 然而,这种尴尬持续了不足一刻,她就感觉到有冰凉的液体从她的颈间滑过,带着悲伤,无助,惶惑,茫然,一直渗进了她的心里,让她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肠推开身边的雪暮寒。 直到轻微的鼾声在耳边响起,身边的雪暮寒再没有其余动作,沈衣雪才松了口气。 轻手轻脚地移开横在自己胸前的男子手臂,沈衣雪翻了个身,将自己的身体向外移了移。然后一点一点地从雪暮寒身下脱出身来。 看着在地上依旧沉睡的雪暮寒,哪里还有一丝清冷孤傲,飘逸出尘的样子?不过是一个充满了疑惑和悲伤的普通男人罢了! 世人都道暮寒真人如何如何了不得,他们谁看到过如此失意的雪暮寒呢? 掩上房门离去的沈衣雪,并未曾留意到,在她身后不远处那棵流苏树后,那一双泛着血红的眼睛。 第一百三十章  清醒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雪暮寒房间的门是从里面栓住的,这一点白玉沉十分清楚。因为他从来到雪暮寒门前的时候,推过好几次。 前面几天来的时候,他遇到过崔言智一次。崔言智告诉他,雪暮寒将自己关在房中,不见人,也不应声。如果不是亲眼见到雪暮寒进去,几乎都要怀疑他已经不在房间之中了。 白玉沉每日必来一次,为了能够看沈衣雪一眼,也为了让雪暮寒看到自己的诚意。可他却从未见过雪暮寒来开过门。 当然,他也没有如愿见到沈衣雪,因为沈衣雪不是去给司莲心换药,就是躲在自己房中研究那玉简。 而直接去敲沈衣雪房间的门,他还是不太敢的。毕竟离雪暮寒的房间太近了,万一被雪暮寒看到,只怕连解释也不好解释。 也是巧了,二人在此期间居然没有碰面。 如果不是隐隐有烈酒的气味儿飘出来,白玉沉也以为雪暮寒已经在众人皆不知情的情况下悄然离开了。 只是,也许是一种男人的直觉,或者是潜意识,在听到门内传来脚步声的时候,白玉沉躲了起来。 结果他就看到了发丝凌乱衣衫不整的沈衣雪走了出来。 那一瞬间,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将整颗心攫住,又像突然之间被浸入冰冷幽深的潭水之中,白玉沉整个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他一直深爱着的女人,他为了她背弃原本的门派,为了她在剑宗外门做着杂役一样低贱的事情,为了她让自己身受重伤! 可是她呢?就这样衣衫不整地从另一个男人的房间里出来! 那他所做的一切算什么?可笑?可悲?可怜?还是在她的眼里根本什么都不是? 指甲,深深地掐进了面前流苏树的树干,细小的木刺趁机刺进指甲缝里,有着尖锐的痛,却怎么也抵不过心头如被尖锥刺穿的感觉。 他的嘴唇被咬出血来,他浑然不觉,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忍! 忍住从树后冲出去的冲动,忍住去质问她的冲动! 因为他没有立场,没有资格质问她!她又不是他的什么人,喜欢什么人,做什么事自然也与他无关。 而且,一旦当着面说了出来,就再也没有了转寰的余地! 她和雪暮寒的关系已经如此亲密,到了可以在同一个房间好几天的地步了吗?看看她的头发,她的衣服,怎么让人相信她和雪暮寒在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做过! 当然,他不得不承认,雪暮寒比自己优秀得不是一点半点。如果自己是个女子,只怕也会放弃自己而选择雪暮寒了。只是,她和雪暮寒之间是有着一层师徒关系的!雪暮寒怎么可以! 这才是雪暮寒一而再,再而三拒绝收自己为弟子的真正原因吧? 自己对沈衣雪的心思,从未隐瞒过人,当初在点星楼的时候,自己甚至当着雪暮寒的面就表露过自己的心思。 当时只是为了她能有一丝的感动,哪里想到最后却是招来了雪暮寒的忌惮? 再想到房间里的酒气,白玉沉甚至有一阵想要杀人的冲动! 直到沈衣雪的背影完全消失,白玉沉才敢从树后面走了出来,望着雪暮寒房间敞开的门,他忽然就有了一股想要冲进雪暮寒的房间,将里面的雪暮寒大卸八块,千刀万剐,碎尸万段的冲动! 这样想着,几乎是不由控制他自己控制,白玉沉拖着沉重的脚步到了雪暮寒房间的门前。 颤抖的手,上面青色的血管就好像一条条扭曲的毒蛇,缠绕在他的手背上。白玉沉用尽全身的力气抓着门框,脚却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来,迈不过脚下并不算高的门槛。 里面烈酒的气味刺激着他,让他的心跟手一样,颤抖的厉害。 他忍不住去想,自己进去以后,会看到一个怎样不堪的画面?香冷金猊,被翻红浪?还有沉沉睡去的雪暮寒? 白玉沉不想去想,可是此刻的心思完全不受他自己的控制,越是不想去想,就越要去想。就如一个深沉的梦靥,甚至所有的细节都能在眼前浮现! 越是如此,心中杀人的冲动就越甚! 也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似乎只是很短暂的一瞬,又似乎漫长地如同一生一世,白玉沉才将自己的脚迈进去了一只! 就这一只脚,似乎已经耗尽的他通身的力量。 待他将两只脚都挪过门槛之后,还没有抬起头来,就感觉到有两道冰冷而带着嘲讽的目光如实质一般刺了过来! 心中有一霎的空白,白玉沉抬起头来,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雪暮寒。 雪暮寒还是凌乱的头发,还是脏乱的衣衫,只是那双眼睛却清明无比,似乎一下就洞穿了白玉沉的内心深处。 就在刚才,雪暮寒忽然就感觉到了一个带着怨毒的杀意,让他浑身都不由一个激灵! 虽然是酒醉,他不是不能清醒,而是不愿清醒。如果他愿意,喝再多再烈的酒,他也可以如喝水一般,保持头脑的清明。对于一个修者来说,这是一件简单地不能再简单的事情了。 他只是想醉而已。 白玉沉没有想到会在如此情况下,见到这样一个雪暮寒,一时楞在了那里,进退两难。 他不开口,雪暮寒也不开口,就这么冷冷地望着对方。 沈衣雪跳窗进来,雪暮寒当时是感应到了的,只是不愿意清醒,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诱惑着他,就任性这一次吧! 酒醉的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可以被原谅的,不是吗? 只是,雪暮寒很受打击的是,沈衣雪对他这个师父真的是太没有同情心了!扶不动他,干脆就任由他在地上躺着!甚至还把他继续丢下! 本来,雪暮寒也不想这么快就清醒,就算是冰冷的地板,因为她曾经躺过也变得温暖,他只想多感受一刻,也好多一刻的回忆。 哪里知道,就在沈衣雪从房间里走出去还没有盏茶时间,他就感觉到了杀意。 这让他一下就清醒过来,走出了卧房就看到了在门口一脸嫉妒怨恨不甘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的白玉沉。 想必沈衣雪从自己房中离开的情景被他都看到了吧? 雪暮寒心中冷笑,看到了又如何?不要说他与沈衣雪之间清清白白,就算是不清不白,又关他白玉沉什么事!只为一时景象蒙蔽,而不去探究背后真相,他白玉沉口口声声如何如何喜欢沈衣雪,然而却对沈衣雪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这样的男人,怎么配喜欢沈衣雪! 白玉沉头上冷汗涔涔,头脑中一片空白,一时不知该如何自处。 白玉沉不开口,雪暮寒也不主动说话。他就当白玉沉如空气一般,自顾自地转身回去洗漱整理。 再出来的时候,雪暮寒已经又恢复了那副清冷出尘,孤高若仙的形象,除了眼睛中隐约的红色血丝,再无一丝邋遢醉汉的模样。 白玉沉一双怨毒的眼睛死死地瞪着雪暮寒,雪暮寒却恍如未觉,从白玉沉身边走过,看意思是准备出门了。 “你是她的师父!” 白玉沉的声音有些颤抖,虽然很大却明显没有底气,“你们……你们……” 雪暮寒闻言,停下了脚步,慢慢地转身,目光清冷地望着白玉沉,声音波澜不惊:“我知道,我是她的师父,她是我的入室弟子,不用你来提醒。” 白玉沉一呆,显然雪暮寒的回答出乎了他的意料,就算雪暮寒不为他自己辩解,总得维护一下沈衣雪吧? 师徒之间这样的事情被人撞见,是人总得心虚,总会下意识地想要掩饰才是吧?这可是人伦大忌呀!怎么能如此地理直气壮!如此的云淡风轻! “难得你就不为她想一想吗?”白玉沉原本丰神俊朗的一张脸,此刻充血紫涨,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就连嘴唇也哆嗦着,“你让她以后如何自处?如何面对天下人!” “难道你不知道名节对一个女子有多么重要?”白玉沉胸口剧烈起伏着,心中的怒火灼得他整个胸腔生疼,眼睛也中似乎有火喷出,“你怎么可以!” “我怎么了?”雪暮寒似乎根本没有注意白玉沉的情绪,只淡淡地问了一句,一如平时的清冷,不食烟火。 白玉沉将自己的下唇咬出血来,被怒火烧得通红的眼睛死死瞪着雪暮寒,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雪暮寒的目光如带了冰块的冷水当头浇下,却又带着说不出的讽刺:“你说不出来?” “你――”白玉沉嘶声低吼,却怎么也说不出“师徒*”这四个字来。 “你眼睛看到的,就一定是真实的?”雪暮寒的声音愈发冰冷,“你没有长心,不会自己去判断吗?” 白玉沉一呆,目中现出一丝迷惑,一时不解地望着雪暮寒。 雪暮寒却没有替他解惑的意思,转头不去看他,继续抬脚向门外走去。 “你什么意思?”白玉沉不肯死心,一把拉住了雪暮寒,“说清楚!” “我说的很清楚了。”雪暮寒无视对方扭曲的表情,将白玉沉的手拂开,好像那是多么肮脏的东西,“你自己的判断呢?” “你离开吧,我不会收你为徒的。”雪暮寒说完,人已经出了房门,只留下白玉沉维持着一脚门内,一脚门外的姿势不变。 “师父!” “师父?” 崔言智和沈衣雪的声音几乎同时从白玉沉身后传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琴祭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雪暮寒对白玉沉说的最后一句话,崔言智和沈衣雪都是听到的。只是雪暮寒是他们的师父,收或者不收,收什么人,他们也无权干涉,所以也只能沉默。 “师父,你……”崔言智目瞪口呆地看着雪暮寒,想问,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师父不是独自在房中喝酒,还喝得烂醉如泥吗?衣雪师妹不是说她实在是扶不动师父才来叫他的吗?可自己看到的,为何与师妹所言大不相同!是他眼花了吗? 雪暮寒打断了他:“言智,去把衣雪弄坏的窗户修好。” 崔言智应了声“是”,就绕开白玉沉,进了雪暮寒的房间。沈衣雪闻言却是一怔,心里却在想雪暮寒怎么知道自己跳窗户的呢? 雪暮寒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嘴角挂了一丝薄嗔:“衣雪,这是你第三次跳窗了!好玩儿吗?” 沈衣雪不由红了脸,低下头去,不好意思地哼哼了两声,权当回答了。 “先回去自己将伤口重新包扎一下。”对于沈衣雪孩子气的动作,雪暮寒好气又好笑,“去吧。” 待沈衣雪重新包扎完毕,回到雪暮寒房间门口的时候,白玉沉已经不知去向,只有雪暮寒在门口站着,背上一个近三尺长的匣子,用白色的丝绸包裹着,被他背在身后。 下午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看上去有几分落寞和孤单,竟然让沈衣雪没由来地生出了一种凄凉的感觉。 “跟我去个地方”,雪暮寒说完,也不待沈衣雪答应,就径自往前面走去。。 似乎他知道沈衣雪一定会答应一样。而实际上,沈衣雪的确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们踏着千叶凝玉莲硕大的圆叶一直出了浮雪岛,之后雪暮寒背着那个匣子在前面不疾不徐地走,沈衣雪就在后面慢慢跟着。 沈衣雪不是没有怀疑过,当时自己跳窗而入是时候,雪暮寒到底是酒醉还是清醒,只是她聪明地没有去问,而是选择了埋在心里,忘记。 关于白玉沉为何而来,又为何离开,与雪暮寒之间又发生了什么,沈衣雪同样选择了不去追问。 如果可以说,相信雪暮寒必然会告诉自己;如果不能说,她又何必逼着雪暮寒对自己编织一个谎言。 何况,感激归感激,并不表示她就愿意有白玉沉这么一个师兄或者师弟。 白玉沉的对于自己的心思太明显了!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远远地逃避开去。 一路上,佳木葱茏,山花烂漫,清新的空气中浮动着草木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偶尔有彩蝶蹁,流连其间,惹得沈衣雪童心大起,三五不时地就偏离了脚下的路径,去追那飞舞的蝶儿。 雪暮寒也不生气,走一段发现沈衣雪不见了,就停在原地等着,直到沈衣雪自己跟上来。 他一路都在沉默着,甚至不曾开口催促或者责备过沈衣雪。这反而让沈衣雪不好意思起来,也就乖乖地跟着往前走。 何况,暮色渐浓,蝴蝶小鸟儿也都老老实实地回巢去了,沈衣雪就是想捉,也找不到了目标。 夜幕完全落下,一轮圆月高高升起,银白色的光芒倾泻而下,大地如同覆盖了一层薄霜。 雪暮寒终于停下了脚步,沈衣雪也就跟着停了下来。 这是一个小小的山坳,有一条小溪蜿蜒流淌,水声潺潺,听着十分悦耳。不知名的各色山花遍布各处,空气中浮动着幽幽的暗香,沁人心脾。 沈衣雪忍不住深深地呼了一口,直到那清幽醉人的芬芳充盈了整个胸腔,才恋恋不舍地缓缓呼出。 寻了个花朵繁茂的地方,沈衣雪一头就扎了进去,然后顶这一头花瓣钻了出来。 雪暮寒默默地看着,突然道:“这里是我为你冷师叔祖选择的长眠之地。” 沈衣雪一怔,连忙收起嬉戏的心思,郑重地站到了雪暮寒身边,小声嘀咕道:“师父!你为什么不早说,害得我好生失礼!师叔祖在哪里?让衣雪去拜上一拜。” “在那里。” 沈衣雪顺着雪暮寒手指的方向,果然在花丛中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土包。 过去看时,那土色还是新鲜的,甚至还能看到用手拍过的痕迹,正前方更是有一个清晰完整的掌印。 没有墓碑,连最简陋的木板做的墓碑也没有。 似乎是感觉到了沈衣雪的诧异,雪暮寒的声音幽幽传来:“他的墓碑刻在我的心上。” 是啊!还有什么比刻在心上更为保险的地方呢?永远都不会遭遇风吹雨打,更不会随着时间的流失而淡忘。 只是,若是刻在心上,那么,心岂非变成了墓碑?变成了这坟墓的一部分没吗? 沈衣雪深深地看了雪暮寒一眼,终于是什么也没有说。面色转肃,转身向着那个小小的土包躬身拜了三拜。 再回过身时,却见雪暮寒已经将背上的长匣子打开,从中取出一张琴来。 那琴通身透纯白,上面雕刻的花纹精美异常,最奇特的是它的七根琴弦,半透明,如梦幻一般若有似无,给人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更兼每一根上面有一种不同颜色的光华晕出,远远望去,就如一道彩虹浮在琴上。 “这是冷师叔唯一留给我的,他说,此琴名为映月飞虹,传说若是在月色下弹起,会有彩虹浮动飞舞。”雪暮寒自顾自地盘膝做下,将那琴放在腿上,只听“叮”的一声,便有清冷之音飘出。 雪暮寒的手指白皙而修长,轻拢慢捻之间,如两只灵动的玉色蝴蝶在琴弦上翻飞嬉戏,清灵飘逸。 月华如水,流泻而下,笼罩了整个山坳,花香氤氲中,这个小小的山坳美得如梦境一般,让人心醉沉迷,流连忘返。 月光中的雪暮寒,周身似乎也泛起了一层清浅的光晕,让他的脸看起来有些模糊,却更加飘渺出尘。 沈衣雪不懂音律,初时只觉得雪暮寒弹琴的姿态极为好看,弹出来的声音悦耳动听。渐渐地,随着那琴声,她就好像看到了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被一个男子抱在怀中。 风雪交加,男子将那婴儿紧紧护住,免其被风雪侵袭,自己却冻得嘴唇发青。 转眼之间,男子怀中的婴儿被交到另一个老人怀中,男子将眼中丝丝缕缕的无奈和不舍深深埋藏。 婴儿渐渐长大,显示出了极高是修炼天赋,被后来的老人严苛教导,握剑的手磨出了血泡。小小的男孩心里委屈,跑去找男人。 男子再次掩饰了眼中的无奈和不舍,更多了一丝叫做“心疼”的情绪,却被他用严厉的呵斥掩盖。 小小男孩被男子送回,开始了更加严苛的修炼。 时光流转,男孩长成了半大少年,老人过世,少年守灵,之后再次找到了已近中年的男子,想要留在男子身边。 男子又一次地将少年送离,这一次却是送到了另外一个年轻男子身边。 这一次,少年很快开始了独居的生活,一个人居住,一个人修炼,因为他的天资极高,进步神速,很快句超过了同龄的少年许多。 从懵懂无知,到渐渐明白世事,时间继续流逝少年变成了青年,却不再去纠缠华发早生的男子,很快就开始了他的第一次外出游历。 游历回来的青年在自己房间的桌子上发现了安静地躺着的琴匣,蒙着琴匣的丝绸已经落满了灰尘。 琴被青年搁置,因为他要修炼,根本没有心思和时间去研究一张对修炼没有任何帮助的琴,哪怕这张琴在弹起的时候,会泛起如彩虹般好看的光晕。 随着游历次数的增多,青年的心性再次发生了改变,当他再次回归宗门,找到日渐衰老的男子时,恍然才发现了男子在宗门中的种种不如意。 青年开始不定时的去看望老人,而老人也没有再拒绝他的探望,欣然接受着。 此时的青年已经有了自己独立宽敞的居所,想要将老人接去同住,却被老人拒绝。老人坚持着住在三间连宽敞都说不上来的青石屋子里,等待着青年的每一处回归和探望。 终于,青年第一次接触到了世事的阴暗,他消沉,不敢面对,从房间的角落里找到了已经被尘封的琴匣,第一次打开,里面的映月飞虹终于第一次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他第一次弹响了映月飞虹,第一次开始研究琴谱,却始终没有勇气在已经老去的男子面前弹起。 青年开始了长时间的游历,就好像一种自我放逐,更像是一种流浪,只为了躲避宗门内种种黑暗和龌蹉。 然而,老年男子的大限之期,逼得他不得不重新回归,不得不陷入明知道是陷阱的算计中,只为了那一丝渺茫的希望。 然而,阴谋和算计终归是让人防不胜防。 老人坐化在了青年的眼前,他以为那是老人的解脱,却不知道那是老人最后的利用价值。 虽然辈分很高,但是在强者为尊的修真界,没有人会单纯地为了辈分而去尊重一个没有任何飞升希望的老人。 因此,就连老人的身后事,也被其他为宗门做出巨大贡献的人的丧礼所掩盖。 熊熊火起,老人最终被青年火化,装入一个小小的瓷坛,埋在一个满是鲜花的小小山坳…… 随着琴音的高低起伏,沈衣雪仿佛看到了一个男子的一生,一个男孩心路的成长。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个小小的土丘上面,那未曾燃尽的黄纸和香烛,又是谁的祭奠? 第一百三十二章  来人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曲已终,人未散。 雪暮寒的思绪却还停留在琴声当中,那就是他短暂的二十多年的经历,从稚嫩,到成长,到叛逆,再到回归,到看破。 二十几岁的年纪,也许不算老,可是经历太多,老的是心。 心如墓碑,刻了字,沧桑地如同经历了一生一世。 当他第一次近距离从凌飞宵的眼中看到对绝天神丹的贪婪时,他就知道原来有些事情,是他看错了。当凌飞宵说出“毕竟洛副宗主是为了宗门牺牲”这句话,只字不提冷兴华的时候,雪暮寒觉得原来凌飞宵说“师叔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师叔”这句话,那就是一个笑话! 想到自己试探到的结果,雪暮寒到现在都不敢去相信,己一向敬重的宗主师兄为了一颗绝天神丹,会做出如此有悖人伦的事情来! 如果冷兴华的尸体不是被自己火化,那么自己此刻自己是否有重新把尸体挖出来验看,然后直面真相的勇气? 这个问题,他问了自己五天,每一次得出的答案却都是一样的,那就是:不敢! 他不敢去面对,所以他选择了逃避,他选择了喝醉,不用真气化解酒精的麻醉作用,让自己醉得不省人事。 他背着映月飞虹来到此地,第一次为冷兴华弹奏了一首他与冷兴华共同谱写的琴曲,用的是冷兴华的命,他的灵魂! 余音袅袅间,雪暮寒的视线越发模糊起来,甚至不能看清手下的琴弦。 看在安静立在冷兴华坟前,沐浴着月光的单薄背影,在泪光中模糊成一团光影,雪暮寒心中却一暖,想必她是可以听懂的吧? 夜风吹来,山花摇曳点头,四周的树木哗哗作响,真的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可又何尝不是子欲养而亲不在? 想到自己这些年来看到的,听到的,遇到的,雪暮寒的心忽然比天上的圆月还要清冷,一时之间意兴索然。 修真,修真,修的到底是什么?难道修来修去,最终来自己的心都要遗失在不知名的角落? 看在手底下的映月流光氤氲出来的梦幻一般的七彩光华,如此美丽,却又如此虚幻,在指尖虚无缥缈地流转,就好像修真,汲汲营营,忙忙碌碌,最后真正能够得道飞升的又又几人? 就算沈衣雪不懂音律,也听懂了雪暮寒琴声中的倾诉,然而,她只能沉默。 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团熊熊烈火,火光映红了雪暮寒清冷的面目,却掩不住他目光中的凄然。 这就是他想告诉自己的吗? 冷兴华的尸体被他火化,所有可能存在在尸体上的证据都被付之一炬,再无追查的可能! 或者,当时雪暮寒选择火化是有着无可奈何的心情在里面,毕竟他是在另外一个人的丧礼中抽出来的时间,没有太多的时间和余地。 只是,他将一切通过琴声告诉自己是什么意思呢?让自己不再追查下去吗? 自己又有什么立场和责任去追查呢?对一个素未蒙面的老人,也许有那么一丝同情和怜悯,却远远还没有到为他去主持正义的地步。 琴声再起,却是换了一种心情。 淡然的,想要忘却的,与世无争的,都化作一个个清澈的音符,从雪暮寒白皙的指尖流泻出来。 月华如水,山花寂寞,彩虹一样迷幻地七彩光华在其中流动,那一个小小的土包就像是进入了一个美丽的幻境。 沈衣雪坐了下来,在那个土包面前,双手环住膝盖,然后下巴再抵到膝盖上面,望着对面的雪暮寒,安静地听着,似乎在听,又似乎神游物外,什么也没有听。 或者,她的在代替身后小小坟丘中那个老人在听吧?听一曲他在世时候一直想而不得的琴音。 这一刻时间似乎停止了流逝,月色中被浅淡彩虹笼罩的山坳犹如一幅朦胧的画卷。 直到沙沙的脚步声传来。 “嘣――” 琴声戛然而止,迷幻一般的彩虹骤然消失,月光在这一刻偏偏明亮地此言。 沈衣雪骤然被惊醒,就看到了对面的雪暮寒正抬起他的左手手,那上面一道血痕触目惊心。 “师父!” 沈衣雪下意识地起身,跑到雪暮寒面前,一把拉起对方的手,关切地细细察看。 琴弦断了。 应该是刚才琴弦断开时,绷开的其中一截,正好打在了雪暮寒的手背上! 那琴弦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只一下,竟然将雪暮寒的手背崩出了一个一寸来长,几可见骨的口子! 鲜血殷殷地渗了出来。 沈衣雪叹了口气,好在自己来之前,因为刚刚换过药。匆忙之间将那药瓶放入了怀里,现在倒是正好用上。 撒了药粉,又从自己怀中取出平日用的绢子将雪暮寒的手掌包住。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毫不拖泥带水。 雪暮寒看着低头专心包扎自己伤口的沈衣雪,额前的刘海将她半低下的脸遮住,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一个尖细小巧的下巴,在月色的阴影中耀出圣洁的光芒。 让他是心神一瞬间就失守,完全忘记了身在何处。 沈衣雪的医术来自她的义父沈言,包扎伤口这种小事自然是不在话下,转眼之间就已完成,抬起了头来。 雪暮寒心中有着刹那的遗憾,却也只得回了神,随即面色转冷:“什么人!出来!” 说话之间,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犹如一柄在冰雪寒潭中浸过的利剑,铺天盖地的威压瞬间就笼罩了整个小小的山坳。 有人来,抚琴的心境被打乱,所以琴弦才会断! 沈衣雪一怔,马上就反应过来,连忙站起了身来,四处观望着,却只见山花摇曳,月色清冷,哪里有半个人影? 只是,还没有等她开心询问,就听山坳的入口处突然传来“扑通”一声,似乎是有人跪下的声音! 紧接着,就有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暮寒真人,是我,苗兴波。” 雪暮寒对于这个声音并不陌生,当时就收起身上的气势,又变回那个清冷吴尘的雪暮寒。 沈衣雪感叹着自己这个师父的气势变化之快,就见一个不算高的人影,缓缓从地上爬起,然后又弯腰捡起一个提篮,穿过花丛,慢慢地走了过来。 这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中等身材,稍显瘦弱,穿着外门弟子特有的衣衫。一双不大的眼睛在月色中闪着清澈而真诚的光芒。 雪暮寒没有起身,依旧在原地盘膝而坐。 那个自称苗兴波的少年到了雪暮寒面前,恭恭敬敬地施了个礼,道:“请暮寒真人恕罪,因为暮寒真人在此为冷师叔祖建坟的时候,弟子曾经尾随而来,因此知道冷师叔祖长眠在此。” 他小心翼翼地抬眼观察了一下雪暮寒的脸色,见对方没有因此动怒,这才继续道:“因着今日是冷师叔祖的二七祭日,所以弟子才趁着做完功课之后的时间到此,不想打扰了真人。” 雪暮寒一呆,望着苗兴波,久久无语。 沈衣雪也看到了雪暮寒的表情,一时很是无语,难道自己这个师父到此只是一时心血来潮,连今日是他师叔的二七祭日都不知道? 再联想到坟前的香烛和供品,沈衣雪忍不住道:“那师叔祖坟前的那些香烛和供品?” “弟子在师叔祖头七的时候曾来拜祭过一次,想必是那个时候留下的。”苗兴波自然而然地答道,声音随即又变得失落,“除了我,就算是有人知道师叔祖在此安眠,只怕也不会来看一眼的” 少年的头渐渐垂了下去,声音更低:“我资质不好,在外门也是受尽欺侮。还是在师叔祖处,多蒙暮寒真人照拂,才没有继续被人欺负。弟子与师叔祖相处时日不多,虽然比不得暮寒真人与师叔祖之间的情分,可是却不是一点感情也无……” 雪暮寒沉默着,苗兴波的话虽是无意,却让他的心中如遭雷击,震撼地无以复加! 今日是师叔的二七祭日,自己口口声声如何在意师叔,却将他的二七祭日忘得干干净净!不但如此,而且在他头七的时候,他更是连过来拜祭都没有,还不如一个默默无言的少年! 看着眼前变得更加清瘦的少年,想必这半个月来,他在外门没有少吃了苦头吧? 由曾经外门弟子羡慕的对象,一下跌落云端,变回了那个普通的,无依无靠的外门弟子,只怕原本那些羡慕嫉妒过他的,现在的欺凌只怕会变本加厉吧? 而他居然还是毫无怨言,还记得曾经服侍过的那个老人的祭日,还知道趁着夜深人静过来偷偷的拜祭,只为了曾经的一点护佑之情。 苗兴波一脸迷惑地看着眼前的雪暮寒,一时看不懂对方复杂的眼神。 还是沈衣雪打破了这份沉寂,向着苗兴波轻声道:“你不是要去拜祭师叔祖吗?” 苗兴波恍然大悟,却又带着一丝胆怯的望想雪暮寒,直到雪暮寒微微颔首,他才如蒙大赦,又向着雪暮寒躬身,这才去到冷兴华的坟前。 雪暮寒继续沉默着,目光迷离,却一直落在苗兴波的瘦削的后背上。 看着他认真而虔诚的每一个动作,雪暮寒忽然觉得,像这样心思单纯的少年,这世间到底还有多少?将来的某一天,他是否也会变得为了修炼和飞升,放弃最初单纯如清水一般的初心呢? 第一百三十三章 选择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许是因为雪暮寒在的缘故,苗兴波很快就结束了祭拜,收拾好了东西,过来再次向着雪暮寒一躬身,就要告辞离开。 “等一下。”雪暮寒看着他已经转过身去的背影,忽然开口道。 苗兴波被他突如其来的话给吓得一个激灵,战战兢兢地转过身来,有些瑟缩地望着雪暮寒。 “不要害怕,我只是想听你讲一讲冷师叔日常的事情,并非要为难于你。”雪暮寒尽量把语气放得温和,让自己显得和蔼可亲一些。 沈衣雪看得有些好笑,只是却也不忍心那个单薄的少年为难,连忙上前接过了苗兴波手里的提篮,将他拉了过来:“暮寒真人又不是咬人的老虎,你怕什么?” 苗兴波老老实实地被沈衣雪拉到了雪暮寒面前,再次恭恭敬敬地向着雪暮寒行礼。 雪暮寒这次阻止了他:“不必多礼。” 沈衣雪看着雪暮寒,月光下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犹如寒星,微微闪烁着渴望的光芒。 难道所有的人都一样,只有失去后才懂得珍惜? 就比如眼前的雪暮寒,冷兴华在世的时候,也不见他如何如何关心。反而是人过世了,又想要知道冷兴华生前种种。 当时多去看望几次,不就什么都知道了?何必要通过别人的口来了解? 苗兴波不是一个健谈的人,所以一开始的时候,都是雪暮寒问一句他答一句。 不过渐渐地感觉到了雪暮寒态度的温和,也就不再拘束,开始了滔滔不绝的讲述。 从冷兴华的日常,喜欢吃什么食物,喝什么茶水,到饭后喜欢做些什么,何时起床,何时睡下,都一一道来,简直就是如数家珍。 除了一开始问过几句,后面雪暮寒就一直默默地听着,似乎陷入了回忆当中。 随着苗兴波的叙述,就连同样站在旁边的沈衣雪的思绪也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中去。 她想起了沈言,那个将她又当爹又当娘,一手将她拉扯长大的男人。 在外人眼里,沈言的温和的,儒雅的,彬彬有礼的。可是在沈衣雪眼中,沈衣雪除了是慈爱的,更是严厉的。 记得小时候他逼着自己背《中藏经》,背《神农本草经》,那个时候他是一丝苟的,严肃而认真的。虽然说不至于挨饿和体罚,却也是绝对严格,不能有一字出错的。 现在想来,那时的沈言,应该是担心他百年之后,沈衣雪一介孤女,无依无靠,想要她有一个安身立命之本吧。 只是,那是的沈衣雪,怎么会理解沈言的苦心,而那时的沈言,又怎么会知道,沈衣雪的命运,在他百年之后,竟然翻覆地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只是,沈言当初让自己读的记的写的练的,竟然以另外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让自己运用上了。 命运,就像一只看不见的大手,任意地摆弄着它掌心的每一个人。 沈衣雪陷入了她自己的回忆里,与他义父沈言的点点滴滴。同时又再一次想到了她的身世。 沈言是她的义父,可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是什么人,是生是死,身在何处。 再次回忆起那个在无极山脉中,混沌天魔珠进入她眉心的时候,自己进入的那个幻境,无天无地,只有一团团紫色云团翻滚涌动着,还有那个只见背影的女子。 记得在天魔宗的时候,自己还曾就此询问过历劫,当时历劫却是选择了沉默。 想到历劫,不由有微微有些担心起来,从他动用天道的力量将那团灰黑影子送离之后,就再也没有他的任何消息,到如今已经有半个月的时间了吧?也不知道他多久才能恢复过来。 雪暮寒安静地聆听,苗兴波淡淡地叙述,二人陷入了同一个回忆之中。 谁也没有留意到,就连沈衣雪自己也不知道,那清冷如霜的月华无形无质,汇集成一线,渗入了她的眉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月轮渐渐西斜直到消失,山坳中缓缓升起一层乳白色的雾气。 晨露不知何时凝结,在花木草叶尖上如一颗颗晶莹的珍珠,同时也打湿了三个人的衣衫。 苗兴波打了个哆嗦,不禁缩起了肩膀,一抬头却有些傻眼:天快亮了! 自己还有许多杂务要去做,现在赶回去,只怕时间根本不够!唉!只怕那些人又要奚落刁难自己了,自己该如何应付呢? 雪暮寒缓缓地起身,目光不知看向哪里,口中却道:“兴波,回去之后去找忆洹真人,告诉他让他安排你去浮雪岛,就说是我的想收个记名弟子。” 其实所谓的记名弟子,就是由做整个剑宗的杂务,到专为师父做杂务,偶尔师父高兴了,就可以得到一点修炼上的指导,如此而已。 不过就算是这样,记名弟子的身份,也足以使一个个外门弟子明争暗斗,挤得头破血流。 对于一个资质平平,在外门处处受排挤到小人物来说,这已经可以说是天大的恩赐了。 说话间,他随手将膝盖上的映月飞虹递给了苗兴波:“带着它去,楚师兄应该识得此琴。” 苗兴波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怔怔地望着雪暮寒,伸出双手去接那琴,却又有些畏怯地向后缩了缩。 雪暮寒轻叹一声,将琴放入他手中“到了浮雪岛,去找言智师兄,让他给你安排住处。” 自己不但忽略了冷师叔,就连冷师叔身边的人也是疏于照拂,让人在外门受尽欺侮。就算苗兴波资质平平,修炼难有寸进,但是这几年来,他侍奉冷兴华十分周到尽心,自己将其留在身边照应不也是应该的吗? 心里的愧疚,让雪暮寒不愿去多看苗兴波,反而看了沈衣雪一眼。 清晨的露水打湿了她额前的刘海,末梢有晶莹的水珠,正巧落在她的眉心,如一颗透明的花钿,称得她的眉目更加灵动。黑白分明的眸如沾染了丝缕水雾,让人一时无法看清她的思绪。 雪暮寒有着瞬间的失神,不论何时何地,她对他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衣雪,走吧。”雪暮寒说完,压下心中再看下去的欲望,强迫自己转了身,往来路走去。 沈衣雪连忙回了神,拍了还在发呆的苗兴波肩膀一掌,也不管对方如何反应,立刻就跳了开去追雪暮寒。 薄薄的雾气中,雪暮寒的背影有些模糊,让人看不分明。 沈衣雪心中忽然闪过一丝惶惑,一时竟然不知那背影是真是幻。更或者,是雾气凝结而成的人影,只待太阳出来便消失无踪。 雪暮寒走得并不快,显然是刻意在等着沈衣雪,待沈衣雪一跟上来,他便开口了:“从昨夜的琴声里,你看到了什么?” 他不说“听到”,居然说“看到”,显然是对沈衣雪理解琴声的能力很是自信。 沈衣雪思索了一下,才答道:“我看到了一个男孩的成长。” “从在襁褓之中被人抱起,曾经稚嫩的依恋,少年时候的叛逆,再到长成青年之后的看透与回归,还有子欲养而亲不在的遗憾。”沈衣雪的声音清澈,穿过薄薄的雾气,钻进雪暮寒的耳中,然后一直落在他的心上,让雪暮寒的心再次战栗,颤抖起来。 “我做错了吗?”雪暮寒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落寞,“我应该早些看透,早一些回归。” “早一些回归?”沈衣雪的声音有些嘲讽,“然后让冷师叔祖的大限更加提前,早日死去?” “不!”雪暮寒不加思索地答道,说完才反应过来沈衣雪话中的含义,于是又问:“你都知道了?”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沈衣雪的声音冷漠,字字如刀,刀刀都刺在了雪暮寒的心上,让雪暮寒的心也跟着痛了起来。 是啊!就算是此刻他知道了,不也得强自忍下来,只以琴音为祭,逼着自己将一切放下。 “很早之前,你就知道了是吗?”雪暮寒的声音里满是落寞,“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或者――阻止我!” “阻止你什么?”沈衣雪马上反驳道,“我阻止得了吗?” 沈衣雪的的声音中,讽刺的意味更加明显:“而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提醒过你呢?再者说,我的提醒你信吗?” 雪暮寒再次沉默以对,沈衣雪的话他无从反驳,毕竟他们之间就因为这些产生的误会,到了此刻都没有认真地化解过。 “何况,你不是都已经不准备再追究了吗?”沈衣雪道,“那还追究我做什么?” 这一次,雪暮寒沉默地更久,久到沈衣雪几乎都忘记了自己的反问,才重重地叹息一声:“你说的对。” 他的声音中有些小心翼翼:“你也不会再追究了,是吗?” 沈衣雪的声音更冷:“他是你的师叔,我与他素昧平生!” “你以琴声告诉我,他的尸身被火化,不就是这个意思吗?”沈衣雪继续道,“你不是已经决定了吗?” “那你呢?”雪暮寒终于问出了最想问的一句,“你自己的事情,还会再追究下去吗?” “会!”沈衣雪的回答干脆而坚定,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雪暮寒闻言,重重地叹了口气,终究是没再开口。 或者,不同的人,总归是会有不同的选择吧? 接下来的路程,两个人都保持着沉默。 一直到了浮雪湖边,远远地看到了两个人。 第一百三十四章  惨事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此刻,太阳已经升起,浮雪湖上那一抹如青烟一般的薄雾正在消散之中。点点碎金的光芒如剑破开那层薄雾,露出雾气中平静无波的湖面。 湖中粉红色的千叶凝玉莲上露珠晶莹,一时间闪烁着七彩的光芒,看得人目光迷离。一时反而看不清湖边那两个人的面目。 直到走得近前,沈衣雪才看清,那两个人居然是凌飞宵与白玉沉。 凌飞宵依旧是那副温厚长者,谦和儒雅的模样。他身后的白玉沉半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双手垂下,恭恭敬敬的站在凌飞宵身后。 “小师弟,你这一大早的就出门了吗?”凌飞宵的声音依旧温和动听,让人无法生出恶感。“害得师兄好等。” 雪暮寒无视于凌飞宵恰到好处的微笑,面色清冷:“昨日是冷师叔的二七祭日,师弟前去拜祭,不想回来得晚了,还望师兄见谅。” “冷师叔?”凌飞宵一怔,对于雪暮寒的冷淡毫不介意,依旧含笑道,“说起来,师兄也该去拜祭一下了,师弟如果方便的话,下次不妨通知师兄一声。” 这话说的,就连一直不吭声的沈衣雪也不能不佩服对方的脸皮之厚:在丹药坊的大船上口口声声说着冷兴华不是雪暮寒一个人的师叔,却对冷兴华的丧事不闻不问,甚至连冷兴华的葬身之地都不知道,居然还能说出去拜祭的话来! “冷师叔素来喜欢清静,不耐人多。”雪暮寒的声音清冷中多了几分淡漠的嘲讽,“宗主师兄事务繁忙,暮寒不敢不敬师叔,也不敢打扰师兄。” 这拒绝的话说得如此明显,难为凌飞宵居然还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道是如此,不过师兄总要尽一尽心才好。” 似乎到了此刻他才看到跟在雪暮寒身后的沈衣雪,又道:“衣雪师侄也跟着去了?” 沈衣雪连忙躬身行礼,尚未开口,便听凌飞宵继续道:“看来衣雪师侄的伤已经无碍,既然如此,那她与言智师侄的拜师仪式是否也该尽快安排?” 雪暮寒闻言,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却一时不知如何斑驳对方,只得点头道:“那是自然,一切听师兄安排。” 凌飞宵满意地点头,然后脸上转为肃然:“对了,小师弟,师兄想厚着脸皮,从你这里要个人,你可不要介意呀!” “我的浮雪岛,一共就那么三四个人,师兄也要惦记吗?”雪暮寒怒极反笑,“衣雪和言智都已经是我的入室弟子,只有一个司莲心,现在还重伤未愈,资质也是平平,不知她哪里来的机缘,竟然得了师兄的青睐?” 那意思是,崔言智和沈衣雪你就不要想了,只有个重伤还天资低下的司莲心,你也要吗? 就是沈衣雪也不由变了脸色,司莲心之所以会到剑宗,会拜雪暮寒为师,这背后似乎还有历劫的原因,而历劫让她拜雪暮寒为师,目的无非就是想让司莲心留在自己身边,可是如果凌飞宵开口,那以后…… 这也在历劫的预料之中吗? 正在想着要如何替司莲心拒绝,就听凌飞宵呵呵一笑:“师弟误会了,我说的是他――” 说话的时候,凌飞宵稍稍侧身,让白玉沉出现在雪暮寒和沈衣雪的视线中:“前几日到浮雪岛来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白玉沉资质不凡,心性也十分稳定,因此一时起了惜才之意,想要收为第八位入室弟子……” 雪暮寒松了口气,不待凌飞宵说完,便赶紧开口:“白玉沉并非浮雪岛的人,师兄欲收此人为弟子,不必知会师弟知道。” 自始至终,白玉沉一言不发,只是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毕竟整个宗门都知道玉沉一心想要拜你为师,这忽然被我‘抢走’,总是要跟你交代一声才是。” 不是司莲心就好!沈衣雪松了口气,口中却是向白玉沉说着恭喜,雪暮寒和凌飞宵再说什么她就没有心思再听了,反正雪暮寒肯定是答应无疑,不过是和凌飞宵客套几句罢了。 而白玉沉在向着雪暮寒行了礼之后,就再次退到凌飞宵身后,充当背景。 目送这凌飞宵与白玉沉离开,雪暮寒这才提醒了沈衣雪一下,两个人再次踏着浮雪湖中硕大的莲叶回到了浮雪岛。 回到浮雪岛之后,沈衣雪才发现,自己和雪暮寒离开的这一个夜晚,崔言智居然做出了七八个牌匾出来,暂时都放在了雪暮寒房间的门前,等着雪暮寒命名题字,说是以前人少,不需要,现在浮雪岛是的人也多了起来,房间都要各自取了名字才好,只是取名事宜,要等雪暮寒定夺。 沈衣雪略微一想就明白了,恐怕这不是崔言智的主意,而是司莲心的意思,崔言智不过是听从罢了。 还真是难为自己这个师兄,居然还有这份讨好司莲心的心思。 不过雪暮寒对此实在是提不起兴趣来,所以任务便自然地落在了沈衣雪,目前这个唯一的入室弟子头上。 沈衣雪对医书药典了若指掌,但是对于琴棋书画却是实在不精,所以又推给了崔言智,而崔言智自然而然地就去和司莲心商量,也算是成全了崔言智的心思。 雪暮寒告诉沈衣雪,她和崔言智的拜师典礼与白玉沉同时定在了五日之后,因为这五日百里凝云要从丹药坊的新址赶回来,收下安似君为入室弟子。 同时雪暮寒还告诉沈衣雪,云夕柔似乎被百里青霜相中,也有意在当日一同举行拜师大典。甚至,那个卫明杰也有意收安亦尘为入室弟子,还有个自己一直不曾见过的二师伯,听雪暮寒说叫做孔微海的,也要收安亦染为入室弟子。 沈衣雪这么一算,与自己同时进行仪式的,不算与自己拜同一个师父的崔言智,居然还有白玉沉,安似君兄妹三人和云夕柔,一共五个人,这么看来还真是个不小的阵势。 也不知道剑宗这些人是怎么了,一个个都如此着急的收入室弟子,好像晚些就抢不到似的。 除了百里青霜收云夕柔她可以想到,应该是百里凝云不想同时收两个,又不愿放弃云夕柔这个对付自己的利器,才想出让百里青霜替她收下的主意。 其他的,三师伯卫明杰和二师伯孔微海收徒的原因,她一时也猜不到。 猜不出来,她就不猜,反正剑宗地方大,雪暮寒的那几个师兄的居所,都有各自的地盘,离得远,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那几个人总不能没事跑到浮雪岛来找她的麻烦吧? 可是雪暮寒告诉她,话虽如此,但是剑宗所有的弟子,除了当日当值的外门弟子之外,包括他们师兄弟几个的入室弟子和记名弟子,每日都要去剑宗宗主大典前的大广场上去参加早会,其中半个时辰是听主管外门弟子的四师伯楚忆洹的训诫和教导,后面半个时辰是用来交流修炼的经验和心得所用,所有人都不得例外。 这是第五代剑宗宗主定的规矩,意思是不要让外门弟子和内门弟子离心,也便于师兄弟之间的交流。 据说,在此之前,是没有早会这一说的,因为前两代宗主在任期间,剑宗不过刚刚兴起,第三代宗主时开始迅速发展,到第四代宗主时,外门五千,内门八百,初具规模,剑宗开始壮大。 而到了第五代宗主灵极子时,比起第四代宗主时人更多,想要进入内门的弟子就更多,而内门弟子自恃身份,不时有欺凌外门弟子的举动,最终引起外门弟子不满。 双方开始发生冲突,最终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外门五千弟子与内门八百弟子,就在宗主大殿前面的广场混战,包括宗主在内的几个人无力阻止,眼睁睁地看着宗主大殿前的广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据说,那血几乎浸染了整个广场,血腥气数日不散! 《宗门简史》并没有避讳,称为“内外之争”,或者“灵极惨事”。 剑宗由此人丁凋零,迅速衰落下去,成为五大宗门之末,地位甚至比不上现在的圣兽宗。第五代宗主因为愧对宗门,痛定思痛之下,定下了早会的规矩之后,愤而自尽,留下了一个烂摊子给自己的大弟子,也就是剑宗的第六代宗主。 第六代宗主除了秉承自己师父的遗志外,更是将灵极子的塑像立在了大殿前的广场中央,并将这条规矩一字字刻在了塑像的底座上,以此来警醒后来的门人弟子。 至此,剑宗有了不分内外门的早会,后来又经过历代宗主的补充,早会的规矩更叫严密明确。后来更是每逢初一十五,宗主亲临,一视同仁,指导所以弟子门人的修炼。 再后来,不但宗主固定地初一十五亲临,就是宗主的师兄弟们,在宗门内地位比较高的修者,都会不定时的出现在早会中,无差别指导内外门弟子。 沈衣雪听雪暮寒讲完,心中也说不清是悲哀还是怜悯,内外之争,岂是一个早会可以解决的?若是如此,苗兴波又怎么会在外门受尽欺侮?那些外门弟子又怎么会削尖了脑袋想要进入内门? 在雪暮寒讲完以后,不多久,崔言智就来禀报,苗兴波到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疑心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苗兴波是一个很讨人喜欢的少年,比起同龄人来,他似乎更加瘦小了些,看上去就像十三四岁的孩子,所以沈衣雪听他叫自己“师姐”,还真是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他没有什么行李,除了几件换洗的衣物,就只有雪暮寒临时交给他的映月飞虹。那琴匣在他的背后,愈发显得他瘦小单薄。 崔言智此时已经与司莲心拟好了各人住处的名字,正在请雪暮寒做最后的决定。 雪暮寒大概看了一眼,随意指了几个,竟然是用各人名字做房间名称的那个。随后接过苗兴波手中的琴匣,就再次将剩下的事情交给了崔言智等人,示意沈衣雪跟着自己进去,就转身回了房间。 沈衣雪莫名其妙,怎么又有自己的事?自己已经一个晚上没有睡了! 而且雪暮寒连拒绝的时间都没给自己,就那么走了! 回头看崔言智,却发现对方见怪不怪,显然对雪暮寒的态度熟视无睹,或者,在崔言智眼里,这才是正常的雪暮寒吧? 就连刚来的苗兴波也在使劲地冲着自己点头,目中满是羡慕的神色。 沈衣雪认命地叹了口气,在崔言智和苗兴波面前,自己总得给雪暮寒留些面子吧?直接拆台总是不太好的。 苗兴波已经被崔言智拉去写牌匾,准备往各个房间装牌匾,只留下沈衣雪站在原地一脸苦笑。 推门而入,就看到了背对着房门的雪暮寒。 琴匣被打开,映月飞虹被取了出来,静静地躺在雪暮寒面前的桌子上。 雪暮寒的手轻轻拂过琴弦,是如此地小心翼翼,就像是抚摸一件稀世瑰宝。 就算是只看到他的背影,沈衣雪都可以感觉到他散发出来的怜惜,珍重,留恋,不舍,还有一种莫名的孤独的心痛。 想到他的琴声所讲述的事,想到之前凌飞宵的种种,沈衣雪忽然觉得,雪暮寒活得很累,甚至比自己还要累。 除了修炼,还是修炼,就连本该美好的童年,也充满了与最信任的人的离别恐惧。 似乎,他就是在为剑宗活着,为剑宗修炼,或许将来还会为剑宗飞升,没有一丝为他自己意愿的行动和心思。可是就在他一意奉献的剑宗,却时时处处都是算计他的人和事。 沈衣雪在想,这样的算计,雪暮寒到底还能忍受几次呢? 似乎是感受到了身后沈衣雪的情绪,雪暮寒淡淡开口,声音没有任何起伏:“衣雪,过来!” 沈衣雪闻言,连忙收敛起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凑到了雪暮寒身边。 她从雪暮寒的肩膀后探出头去,目光所及,只有那把断了弦的映月飞虹。 一把断琴有什么好看的? 沈衣雪皱眉,看着那透明却泛着幽幽光彩的映月流光:“师父,我不会修琴,更不会接琴弦。” “你仔细看看断的琴弦。”雪暮寒对她的回答很是无语,有些无奈地转头去看她,却被她头上的青丝柔柔拂过脸庞,一时有丝丝*的感觉传来,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动着他的心弦。 原本古井无波的心湖,突然就泛起了一丝涟漪,如蜻蜓点水,倏忽远去,只余水面一圈一圈的波纹。 沈衣雪丝毫没有注意雪暮寒渐渐变得幽深的眼睛,注意力都放到了映月飞虹上面,仔细地看着那断开的琴弦。 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就差把映月飞虹拆开来找了,可是,除了发现断口整齐之外,她什么也看不出来。 不知不觉地沈衣雪就挤到了雪暮寒身边,一门心思地去看那把琴。 少女的体香幽幽传来,让雪暮寒的心更是无法平静,忽然就想一直沉溺其中,再不出来。 偶然的失神,很快雪暮寒就被她的模样直接气得笑了出来:“琴弦是被我以真气震断的,你看不出来?” 沈衣雪一呆,不明所以地望着雪暮寒,一脸的迷糊相。 “师父,不带你这样为难人的!”沈衣雪揉揉自己发酸的眼睛,随即直起腰来,好看的眉头高高皱起,“你震断琴弦我怎么知道,你直接告诉我不可以吗?为什么非要让我自己看!” 沈衣雪气呼呼地瞪着雪暮寒:“我怎么知道真气震断的琴弦和自然断开的琴弦有什么区别!我义父不懂音律,我也没学过。” 她的答案显然大大出乎了雪暮寒的意料,看着大发脾气的沈衣雪,一时呆住,随即又微笑了起来。 看着一个聪敏灵秀的女子,居然不通音律,看起来还真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既然结果出乎他的意料,他也就不想在此事上为难于她了。雪暮寒叹了口气,道:“昨晚是我故意弄断琴弦的。” 沈衣雪余怒未消,嗔道:“你自己弄断琴弦,我怎么知道?” 雪暮寒轻轻叹了口气,不再纠缠他自己弄断琴弦的话题,不然只怕沈衣雪的口水官司就要没完没了了:“昨晚,我突然感应到了有人接近冷师叔所葬身的山坳,一时想不出不让对方起疑心有逼对方出来的法子,这才以真气震断琴弦,做出因为有人听琴扰乱我的心境而断了琴弦的假象。” 沈衣雪怔了一怔,似乎听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不太明白:“你的意思的苗兴波是故意以拜祭冷师叔祖来接近你的?” 雪暮寒皱起眉头,显然他一时也看不出苗兴波的目的,只是有些疑心罢了:“以此来接近我是必然的,只是他到底为何如此,我一时还看不透。” “我只是想要提醒你,不要把苗兴波当做一个单薄柔弱的少年。”雪暮寒看着沈衣雪的目光有些忧心,“他以拜祭冷师叔来引起我的愧疚,还有对他的怜悯之心,为的就是要接近我,让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毕竟他是服侍了冷师叔多年的人,若是我对他的近况不闻不问,或者明知道他过得不好,却不理不睬,只怕对宗门内的其他人都不好交待。”雪暮寒的眉头紧紧皱起,“除非我对他起了疑心,否则只怕只有让他进入浮雪岛一条路可走!” 沈衣雪一呆,随即有些恍然:“你的意思是说,昨夜苗兴波处心积虑的接近你,就是为了进入浮雪岛?” “但是,暂时你又看不出他非要进浮雪岛的目的为何,是吗?” 对于沈衣雪很快理清了思路,雪暮寒不得不赞叹,果然是一个聪明的女子,虽然似乎琴棋书画样样不通,但心思之灵巧通透,却远非常人可及。 若是她肯花心思在琴棋书画上面,只怕造诣也是非同凡响的吧? 雪暮寒如是想着,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沈衣雪端坐抚琴的模样,乌发如云,白衣上红梅点点,低垂着眉眼,素手轻扬,悠扬的琴曲从她指尖缓缓流泻而出,醉了他的人,他的心,他的魂。 不由自主地,雪暮寒说了一句:“若你有心,我教你。” “既如此,那就多谢师父了。” 沈衣雪的回答几乎让雪暮寒吐血,她哪里知道雪暮寒百转千回的心思,还以为拜了个师父,就是师父所有的一切技艺都归她学习了,而起还可以由着自己挑肥拣瘦,想学就学,不想学就拒绝。 雪暮寒忍了又忍,憋了又憋,最后终于把要说的话都忍住,只说了一句:“以后,要防备着苗兴波一些。” 说完他有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言智跟我的时间最长,虽然资质平平,但是品性却是让我放心。而苗兴波,虽然侍奉了冷师叔五六年,但因为我在宗门内的时日不多,所以接触也不是很多,自然也就不太了解。” 就听雪暮寒又道:“他的目的,如果只是为了寻求我的庇护倒也罢了,怕就怕他另有目的。” 沈衣雪听得心头悚然,雪暮寒在剑宗过的居然是这样的日子?当初在点星楼他收自己为入室弟子的时候,看着是多么地风光!人人敬仰,人人称道,只凭一把玉剑佩就让自己在修者之中立足。 可是谁知道他在剑宗居然如此郁郁不得志,时时处处被人算计利用,时时处处都要防备着其他的人和事。这样过得不累吗? 想着想着,沈衣雪忽然有些同情雪暮寒了。 名满天下雪暮寒,不遑多让夜流觞。一向随心行事,任性霸道的夜流觞的名字都要排在雪暮寒之后,可是看看夜流觞,身为一宗之中,还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甚至敢去改动雪暮寒湖中的阵法,多么地随心随性!可是雪暮寒呢,收个记名弟子都不是心甘情愿的,还要权衡了各个方面再做决定,甚至还要防备着对方!又哪里比得过夜流觞自由逍遥? 沈衣雪眼睛中是哀怜的神情,雪暮寒又怎么可能看不到?只是,他想不出如何回应,也就装作没有看到罢了。 “改日陪我去圣兽宗一趟,看看他们那里是否还有制作映月飞虹琴弦的月尘宝丝,若是没有,那还得去找灵宝斋!”雪暮寒道,“好了,没有别的事情你就先下去吧,暂时不要来打扰我。” “是,师父”沈衣雪应了一声就准备退下,出门之后第一次想起,帮雪暮寒将房门掩上。 沈衣雪刚刚合上房门,还未及转身,就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衣雪,你可算出来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美人泉1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在崔言智的精心照顾下,司莲心原本因为失血而苍白的脸上现在已经有了一丝红润,而且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 沈衣雪出了雪暮寒的房间,一转头,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司莲心。 司莲心清秀的小脸满是兴奋,这让她的眼睛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小巧的唇角也微微翘起。她站在那里,冲着沈衣雪挥手:“衣雪,快来!” 对于司莲心,沈衣雪有着一种天然的莫名的亲切和信任,虽然这种感觉她不知道从何而来,可是她相信历劫,不会放这么一个人在自己身边暗算自己。 沈衣雪对她回以一个大大的微笑,关切地问:“莲心?你怎么出来了?” “我有事想同你说。”司莲心的心情看起来很是不错,挽了沈衣雪的手臂,缓缓向前走去。 两个女子,一个白衣傲然,一个淡粉娇媚,远远望去,竟是一道美好的风景。 司莲心告诉沈衣雪,刚才她无意中提起自己身上的落下的许多鞭痕,被苗兴波听到,然后苗兴波告诉她,可以去泡“美人泉”。 “美人泉?那是什么?” 当时的司莲心,一下就被苗兴波的话提起了兴趣,连忙抬起头来,专心地望着苗兴波,显然是希望对方可以仔细地告诉自己。 “这个宗门之中,知道的人也不是很多。”苗兴波道,略显稚气的脸上有着一丝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少年特有的得小小得意,“只是因为我原来侍奉冷师叔祖,而那泉水恰巧离冷师叔祖的住处又不是很远,所以我才知道。” 他们说话的时候,崔言智自然也是在一旁听着的,闻言也起了兴趣,停下了手中的事情,转头看着苗兴波。 苗兴波见两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既有些紧张又有些得意:“其实,本来我每日侍奉冷师叔祖的起居饮食,一般无事也不会离开,是不知道美人泉的存在的。” 这话说的倒也合情合理,他本来在外门就处处受着排挤,又怎么可能四处乱走,发现什么美人泉? “而且,美人泉也不是我发现的。”苗兴波实话实说,“我是听韵卿师姐偶然提起过的。至于韵卿师姐如何发现,我就不知道了。” 原来如此! 苗兴波告诉崔言智和司莲心,因为冷兴华所居偏僻,平日几乎是没有人来,日子过得很是简单而清淡。 事情的起因是一个夏日,突如其来的雷雨天气,他在收拾晾晒衣物的时候,发现了匆匆赶来避雨的楚韵卿。 楚韵卿不认识他,他却是知道对方的,因此并不敢怠慢对方。 而楚韵卿一开始也不知道她来避雨的这房子里住的是何人,直到冷兴华换苗兴波倒水,苗兴波才告诉了对方。 而令苗兴波意想不到的,楚韵卿竟然对冷兴华和雪暮寒之间的关系和情分十分清楚,不但进去拜望一冷兴华,而且对苗兴波的态度也变得温和起来,令苗兴波一时受宠若惊。 因为冷兴华在里屋一般很少出来,所以苗兴波也只得负责起接待楚韵卿的任务。 楚韵卿告诉苗兴波,自己本来是要去此处西北方向一百多里外的“美人泉”,半路遇到暴雨到此避雨本是意外,不过既然知道了冷师叔祖的居处,以后自然要多多来探望才是。 苗兴波一时好奇,就向楚韵卿打听了几句,楚韵卿丝毫不隐瞒,告诉苗兴波,所谓的“美人泉”,并不是一个,而是大大小小的许多个,应该是底部有暗道相连的天然泉水。 那水面上有淡淡的雾气终年不散,冬暖夏凉,虽然于修炼没有什么益处,但是对于女子的保养效果却是有着意想不到的好处,不但能令肌肤细腻洁白,对消除身上的疤痕更是十分有效,比起那些药膏来,效果都要好。 而楚韵卿,因为师从楚忆洹,而楚忆洹又是个火暴性子,楚韵卿修炼之中难免磕磕碰碰,自然就免不了形成疤痕。 天下哪个女子不爱惜自己的容貌?楚韵卿也不例外,因为身上的伤痕自然是闷闷不乐,甚至都有些不愿跟着楚忆洹修炼。被楚忆洹知道以后,楚忆洹就告诉了她这个对于修者都不太在意的地方。 楚韵卿在那泉水里泡过几次,果然发现如楚忆洹所言,这才放下心来,对于跟着楚忆洹修炼才不再排斥。 对苗兴波说起,不过是因为二人之间实在没有什么可以聊的话题,不想冷场而已。 何况,那泉水对修炼并无助益,一般人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也就自己这个在乎容貌的女子才会去那里,因此倒也不虞会引起其他修者的觊觎。 此刻,听司莲心抱怨,苗兴波就想起了此事,于是告诉了司莲心。 司莲心自然是心动,只是她在外门都是可有可无的人物,要不然也不会被严进峰囚禁而没有人知道了。她想要去泡一次那泉水消除身上的疤痕,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崔言智是男子,自然不便相陪,于是就想到了沈衣雪。 沈衣雪是雪暮寒的入室弟子,身份并不比楚韵卿低,又与司莲心同时女子,一同去自然是再好不过。 于是才有了司莲心在雪暮寒房门前等待沈衣雪出来的情景。 沈衣雪听完,久久无语,这边雪暮寒刚刚说要自己防备着苗兴波,那边苗兴波就撺掇着司莲心去什么美人泉。表面看来,的确的和自己无关,可是谁不知道司莲心要去美人泉,就只能来找自己作伴? 只是,苗兴波的话,几乎是没有任何破绽的。而且,她也不能拒绝,因为苗兴波并没有让她去,让她作伴同去人是司莲心,自己没有任何不答应的理由。 “可是……”沈衣雪看着司莲心,目中有些犹豫,“听苗兴波所言,那美人泉离此距离可有些远,你又刚刚痊愈,怎么去呢?” 沈衣雪并不想拒绝司莲心,因为天生的莫名信任,此言纯粹是担心司莲心的身体。 “言智师兄答应带我去。”司莲心的俏脸微红,低下头去,一派少女的娇羞,半晌终于说出了这么一句。 “啊?” 这个回答让沈衣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由怔在了那里。崔言智……带她去……这个…… 司莲心见沈衣雪怔楞着半晌无语,就知道对方误会了自己的一声,一下脸更红了,声音也低了下去:“言智师兄只是把我带到那里!衣雪,你不要误会啦!” “我误会什么了?”沈衣雪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眼中却是促狭。 “衣雪!” 司莲心大为窘迫,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沈衣雪的话,抬头见沈衣雪正目视前方,雪白可爱的颈子从自己这个方向看得正好。干脆也不答话,直接伸手就去摸了一把! 沈衣雪自然要躲,回了身,毫不示弱,立即也挠向了司莲心的腋下。 银铃般的笑声飘了一路,两个女子嬉闹着往前追赶着,路边野花从中的蝴蝶似乎也被感染,跟随着二人翩翩而舞。 那飘动的衣裙,飞扬的黑发,轻盈的身影,一时让人看得不愿移开眼睛,可惜无人欣赏。 这一刻,沈衣雪是心是空灵的,她暂时性地忘记了原铭,忘记了自己过往的种种经历,专心享受着与司莲心之间的这份难得的默契和信任。 沈衣雪偶然也会想,历劫让司莲心留在自己身边,是为了化解自己心中的戾气来的吗? 可惜,现在司莲心的身份未明,她也说不太清,只是凭着自己那种天然的亲切感来信任司莲心。 不过,若是与司莲心一同去那个所谓的“美人泉”,说不定自己可弄清司莲心的真是身份也不一定。 何况,她实在没有拒绝司莲心的理由,同是女子,又都属于浮雪岛,关系自然应该是更为亲密一些才是,除非她怀疑美人泉的真实性,否则她还真无法拒绝。 在和司莲心分开,准备各自回去收拾换洗衣物的时候,她还是趁机去问了雪暮寒。 雪暮寒沉吟了半晌,思索了半晌,只可以确定冷兴华原来居所西北方向的山中,的确是有泉水存在的,至于功效,他就不是特别清楚了。 就此去问楚韵卿显然不合适,那样只怕还会惊动苗兴波和苗兴波身后的人。何况,楚韵卿告诉苗兴波此事,到底是真是假,是有意还是无意都未可知。 雪暮寒思来想去,在沈衣雪的玉剑佩上又加了一道禁制,告诉沈衣雪不要让玉剑佩离身,这才放心让沈衣雪与司莲心同去。 二人正说话间,外门再次传来敲门声,接着崔言智的声音在外门响起:“启禀师父,弟子有事想要求师父允准。” 雪暮寒看了沈衣雪一眼,有些诧异,沈衣雪翻个白眼给他,表示自己也不明白。 心下却是了然,只怕是崔言智对苗兴波也有着顾忌和疑虑,才会到此请示雪暮寒。想想他都跟着雪暮寒多久了,又不是三岁孩童,又哪里需要事事向雪暮寒报告。 崔言智说的,果然是陪司莲心去美人泉的事情。 雪暮寒点点头,算是允准,只是最后道:“言智,虽然衣雪是我的入室弟子,但跟我时间最长的却是你。何况衣雪她又一直跟我在外游历,对宗门还不熟悉,所以你要担起师兄的责任,照顾好师弟师妹。” 如此叮嘱了一番,就放三人离去。 沈衣雪出了房门,才发现只有司莲心等在门外,却没有看到苗兴波的身影。 第一百三十七章  神念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崔言智显然是详细想苗兴波打听过具体路径的,所以在出了宗门大阵的范围之后,直接就开始带着司莲心驭气飞行。 可就是如此,到了苗兴波所说的山下时,天色已经将近正午。 就算是崔言智带着司莲心驭气,因为身体真气稀少的原因,司莲心也些吃不消,所以在山脚下的时候,三个人停了下来。 真是难为崔言智居然还给司莲心准备了吃食,装了个小包袱,背在他的背上。 沈衣雪也不想打扰二人,自动自发地找了个离二人较远一些的阴凉处坐下歇脚。 看着崔言智和司莲心,沈衣雪忽然觉得,自己答应与司莲心同来是个错误。 她曾经羡慕过司莲心的十里红妆,郎君如玉。如今同样羡慕司莲心可以很快打开心结,重新开始。 而自己呢,却是看不到任何的希望与未来,此刻却偏要如此直面别人的幸福。 残忍吗?她不想怨恨,更不想嫉妒别人的幸福。 说一点也不羡慕,那是骗别人的,可是骗不了自己的心。不然,为何正午的阳光还是那么灼人,却温暖不了自己冰冷的心呢? 沈衣雪心中却又有些茫然,如果自己处在司莲心今日的位置,身边那个将细细将桃子擦干净递到自己手中的人会是谁?原铭吗?原铭在哪里呢?为什么原铭的模样总是会和历劫重合,让她分不清谁是谁呢? 恍惚又浮现出夜流觞将生鱼递给自己的情景,自己终究是不敢接受他的心意,是自己太过谨慎还是太过怯懦?一转眼却又是白玉沉与自己在太和楼吃饭的情景。 想到白玉沉,当时自己离开之后,到底他与雪暮寒之间发生了什么,竟让他突然就改变了拜雪暮寒为师的决心? 虽然不想与他有太多到纠缠,但毕竟自己还欠着他的一饭之恩。不知道他对凌飞宵了解多少,是否被凌飞宵谦和温厚到外表所欺骗。 一时之间,思绪纷纷,最后又想到苗兴波,看着多么纯净到少年,竟也有着她所不知的心思。 也不知道,这所谓的“美人泉”边,到底有什么在等着他们,或者说她。 既然崔言智说此处已经出了剑宗护宗大阵的范围,也不知道自己的神念还灵不灵了? 这样想着,沈衣雪干脆闭起了眼睛,专心将自己的神念散发了出去。 首先她就感应到了不远处的司莲心,司莲心似乎感觉到了自己的黯然和失落,正准备站起身来,刚走了一步,却被回头看到自己的崔言智一把拉住。 “不要过去。”崔言智根本没有注意司莲心不满的神情,目光专注地放到了沈衣雪的身上,“衣雪师妹在运用神念!” 他的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羡慕之色:“没有想到,师父已经将神念的运用方法都传给了她!” 司莲心瞪着崔言智:“什么神念?咱们两个把衣雪一个人晾在旁边,不合适。” 她说着就要挣开崔言智拉住自己胳膊的手,声音中含了薄薄的怒气:“放手,我要去陪衣雪!” 这话让沈衣雪心中一暖,原来还是有人惦记她,在意她的心情和感受的。不管别人如何,至少司莲心她没有看错,也没有帮错,还是值得她信任和依赖的。 显然崔言智很是在乎司莲心的感受,但又不想司莲心打扰沈衣雪的散发神念,毕竟这是雪暮寒不曾告诉他,而他又一直想要学的。现在有这么一个现成的学习机会,他自然不肯放过。 可是在自己心爱的男人面前,那个女子不发个小脾气什么,撒撒娇什么的,更何况司莲心本来就非常在意沈衣雪的心情,自然是不肯听崔言智的话。 崔言智大为郁闷,却又不舍得对司莲心发火,只得好言劝说:“莲心,我没有骗你,衣雪师妹真的在用神念查探四周,她是在保证咱们的安全!” 沈衣雪不再留意二人,当然也没有出言替崔言智解围的意思,他们两个人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就好了,自己还是不掺和的好。 然而,沿着山路一直向上,除了草木石头,沈衣雪什么异常也没有发现。 毕竟离剑宗太近,她也不敢过于使用神念,万一惊动了剑宗某个不知名的长老前辈那就不好了。所以只是查探了四周一个小小的范围。 不过,这也足够确定他们三个人是安全的,上去找泉水泡澡是不会发生任何危险。 沈衣雪收回神念,这才发现,趁着自己的神念向外扩散的时候,崔言智和司莲心已经到了她的眼前,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崔言智眼中的歆羡之色非常明显,就连司莲心也是一脸好奇。 “衣雪师妹――” “衣雪――” 两个人都有问题想要问沈衣雪,几乎是争先恐后地开口,然后互相看了一眼,司莲心娇嗔地瞪了对方一眼,崔言智离开偃旗息鼓,后退了一步:“你先说吧。” 司莲心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衣雪,刚才言智师兄说你在用神念查探四周,是真的吗?” 沈衣雪一怔,显然没有想到司莲心会这么问,显然是对于自己不放心,甚至为此连崔言智都疑心上了。 她肯如此关心自己,自己就已经很知足了!再说,崔言智虽然资质平平,但是为人心性却还是不错的,司莲心跟着他,应该是可以得到刑房的吧?自己又何必说不当的话去破坏两个人之间的感情! 这样想着,沈衣雪连忙点头:“是啊,你和言智师兄的对话,我几乎都听到了!” “啊?”司莲心没有想到沈衣雪如此直白,一下就红了脸,她以为距离不算近,两个人说什么沈衣雪应该听不到才对,哪里知道沈衣雪不但听到了,而且还直接说了出来! 再回想当时崔言智微觉尴尬的表情,只怕是对方也是知道神念这个东西可以感应到很远地方的事情,所以才会扭捏推辞。 崔言智居然不提醒自己! 司莲心再次怒瞪了崔言智一眼,红着脸低下头去,不再开口。 崔言智讪讪地冲着司莲心一笑,那笑容中的讨好意味明显得不要不要的,看的沈衣雪都禁不住抿嘴直乐。 “言智师兄,你想问我查探到了什么是吗?”沈衣雪忍着笑,替崔言智解围,“我的神念范围有限,所以太远的地方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方圆三五里之内,应该是安全的。” 她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死,又故意把自己神念的范围少说了许多,就怕只说吓到了崔言智。 不过崔言智还是问了沈衣雪何时学会运用神念的,沈衣雪也没有隐瞒,告诉他是在丹药坊总部火山喷发之后,自己和雪暮寒被困在暴风雨将至的大海上,当时为了自救,是雪暮寒的无奈之举。 看着一脸羡慕的崔言智,沈衣雪心里只有苦笑,只怕是没有人愿意去面对那样的生存考验吧?稍有不慎,就将万劫不复! 自然,太具体的沈衣雪也不会说,自然崔言智也不会问。他是个简单的人,沈衣雪说了,他便信了,至于为何不是雪暮寒散发神念去寻找大船,崔言智把他理解为这是雪暮寒想要考验沈衣雪。 之后,三个人开始继续往山上爬。 好在此山并不陡峭,爬起来倒也不是十分费力,而司莲心又休息了一阵,精力和体力又都恢复了一些,也可以慢慢地往上爬着,倒是省了崔言智的不少力气。 本来,沈衣雪和崔言智一左一右地护在司莲心的身边,后来看着司莲心爬得也算稳当,所以沈衣雪也就放下心来,再次落后了一步,将偶尔的表现机会让给了崔言智。 如果不如此,只怕自己这个憨实的言智师兄又要冲着自己抱怨了 “丫头,你不是在剑宗吗?”一个声音突兀地在沈衣雪的脑海中响起,“怎么还可以动用神念?” 历劫的声音! 沈衣雪兴奋地险些跳了起来,一个不留意,脚下就是一滑,一瞬间她的脑子一片空白。 身子向下一坠,沈衣雪立刻反应过来,真气一下就在体内流转,将整个身子悬浮在了半空。 “你吓我一跳!”沈衣雪惊魂未定,喘了几口粗气才抱怨道,“我正在爬上,刚才你一出声,险些害得我跌下去!” 历劫听到云里雾里:“你爬什么山去了?” 沈衣雪这才耐着性子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了历劫听,然后问:“历劫,你身体恢复过来了吗?现在身在何处?能感应到我运用神念了是吗? “还没有全部恢复,现在只是能够感应到你运用神念,身体还比较虚弱。”历劫道,“我现在还不能长时间通过这种方式和你对话,想要完全恢复还得二十天左右。” 虽然历劫很快就结束了对话,但是沈衣雪的心却完全放了下来,至少现在她有了历劫的消息,这就已经很让她惊喜,也就不再奢求其他了。 三个人继续往上爬,直到爬到半山腰,三个人再次休息了一下,才继续开始。 整下的路途,虽然困难,但是并不算多么遥远,三个人走了没有多久,他们就看到了有白色的雾气氤氲过来,湿润的气息扑面而至! 终于到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疑心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所谓的美人泉,并非只有一眼,而是有大大小小的许多,分布在这座山中。从高空俯瞰的话,就好像一颗颗大小不一的珍珠点缀在一片绿树之间,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迷人的光芒。 沈衣雪和司莲心也没有同楚韵卿争夺泉水的意思,所以在来之前曾经问过苗兴波,可惜苗兴波并不知道楚韵卿经常用的是哪个,也就无从避开。她们两个思来想去,选了一个比较靠近边缘,也不太大的泉水,希望不是楚韵卿经常使用的那个。 一靠近泉水,就有一种幽幽的暗香伴着水面的薄薄的雾气飘来,说不出是什么香气,只是让人闻之欲醉,心旷神怡。 掬起一捧,那水居然触手生温,不凉也不热,在指间蜿蜒,从肌肤上流过,有一种异常柔滑的感觉。 沈衣雪从小跟着沈言,岐黄之术学了不少,自然可以分辨这泉水对人是有益还是有害,虽然从人界到了修真界,遇到了很多超出她所学常识的东西,但一些基本的东西还是没有改变的。 至少,沈衣雪可以肯定,苗兴波在泉水的功效上面并没有说谎。这泉水就算对消除疤痕效果不大,但绝对是对人有些好处的。 崔言智自然不会跟到泉水跟前来,在不远处的一块石头后面等待。 沈衣雪挥手,一个泛着七彩光芒的小小结界,将整个泉水都笼罩起来,只有她和司莲心在中央。 从来都是夜流觞,历劫和雪暮寒他们布置结界保护她,而这一次却是她主动布置结界保护一个她所在意,也同样在意她的好友,沈衣雪的心境忽然就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只有自己有能力,才能做自己想做的,才能留住自己想留的,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 没有能力,一切都是空谈。 就好像现在的她,就算是到了剑宗,依旧不敢明目张胆地去找原铭,只能隐忍,伺机而动,不就是因为她没有能力,实力比不上凌飞宵等人吗? 同样,如果原铭当初有自保的能力,又怎么会被剑宗的人掳走,到现在生死未知,还要自己一介孤女辗转流离,四处寻找? 如果炽阳大师有能力,大可以脱离丹药坊甚至天机门,甚至洞悉天机门的阴谋,昭告天下,何至于以死来解脱? 如果冷兴华有能力,又怎么会晚景凄凉,被人遗忘在角落不闻不问,到死还有被人利用? 这个世界强者为尊! “衣雪。”司莲心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却一下让沈衣雪清醒过来,就听司莲心又道,“你不进来吗?” 沈衣雪回了神,这才发现司莲心已经将整个人都浸泡在了清澈的泉水之中,只余雪白的香肩露出水面,微微散发着玉石一样的光泽,好像一朵盛开在碧绿水面的白莲,让人生不出一丝绮念,反而圣洁地让人觉得就连目光对她都是一种亵渎。 “衣雪?” 司莲心的声音再次传来,一下惊醒了沈衣雪,她连忙回神:“什么事?” “你在想什么?”司莲心的声音有着焦虑的关切,随即又有些自责,“你还在为山脚下的事情介怀?” 沈衣雪听得一脸迷惑:“山脚下什么事?” 她这么一问,司莲心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忙转了话题:“我看你的额头也有个伤疤,为何不进来一试?” 沈衣雪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这是在被押往炼魂峰的途中,被不知哪个外门弟子一脚踢到小腿上,站立不住扑到在地,正巧额头磕在了一块尖锐的石头上留下的。后来夜流觞在浮雪岛的那几日,每每低头看到,都是一脸的怜惜和心疼。 轻轻叹息一声,她也是女子,当然也希望自己的容颜无瑕,而不是顶着一道狰狞到疤痕到处惹人生厌。 就算是惹人生怜,她也不愿。夜流觞的眼神沉重地如一块巨石,压得她心头沉甸甸的。对于别人厌恶的目光,她可以置之不理,但是对于一个如此疼惜自己的男人,她如何可以置之不理他的怜惜? 这眼泉水不大,但容下两个人泡在里面还是绰绰有余的。 沈衣雪从另一面和衣就下了水,惹得对面的司莲心咯咯一笑:“衣雪,我们同为女子,你有必要吗?” “因为我这衣服,惹了多少事端你知道么?”沈衣雪心念一动,化雪禅衣已经自身上剥落,随着她的心意,暂时化一条白纱落入她被泉水中愈发玉白的手掌心。 随手将一头秀发挽起,用那白纱束住,就如每日梳洗的时候一样。分明只是一个很平常的动作,却让对面的司莲心如失了神一般的,盯着她不肯移开目光。此时沈衣雪这才有心思细细体会浸在这“美人泉”中到感觉。 水流拂过身体的每一处肌肤,带来无比柔滑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肩头伤口的位置停留,让那里一片酥酥麻麻的感觉,想必是真的可以修复疤痕。 “你的衣服有什么特别吗?”司莲心显然不知道化雪禅衣的事情,不由问了出来,“怎么好像说的跟多少人要抢一样?” 沈衣雪苦笑:“你说对了!” 她简单地向司莲心解释了一下,毕竟知道太多对她也没有什么好处,何必把司莲心也牵扯进来呢? 只是,说完之后,她忽然有一种直觉,如果说苗兴波背后有人,如果说这一次美人泉的事情针对的是自己,那么苗兴波背后的人针对的应该是自己的化雪禅衣。 没有任何证据,没有任何理由,只是纯粹的直觉。 再如果,沈衣雪推测,想要自己化雪禅衣的人不少,而对化雪禅衣势在必得,念念不忘的,就是弥勒宗那群和尚们,而玉佛子和凌飞宵交好……苗兴波以前还侍奉了雪暮寒最为在意的冷兴华好几年! 沈衣雪越想越心惊,额头上的冷汗都要冒出来了,一张小脸皱起,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司莲心似乎感觉到了沈衣雪情况不妙,连忙出声询问:“衣雪,你怎么了?衣雪?” “啊?”对方连续唤了好几声,沈衣雪才回了神,眼看司莲心要过来,连忙笑道,“不用过来,我没事。” 说完强迫自己稳定下情绪,一切都是自己的猜测,何必如此提心吊胆?万一猜错了岂非成了庸人自扰? 如果真的怀疑,不如回去以后想办法试探一下苗兴波就是了,何必自己在此疑神疑鬼,杞人忧天? 再说,雪暮寒不是也察觉到苗兴波不是简单的一个外门弟子了吗?也许雪暮寒早就想到了,只是没有告诉自己而已。 深吸了口气,沈衣雪掬起一捧水,洗了一把脸,低头时,总是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似乎有什么光芒透过指缝刺进了自己的眼中。虽然隔着紧闭的眼皮,但还是看得清清楚楚。 再低头,突然发现自己胸前那朵七色莲花正隐隐散发着七色光彩,自己刚才低头,就是看到了那绚烂的光彩。 由于此刻她正对着司莲心,怕司莲心发现异样,连忙转了个身,这才低头去细看。 沈衣雪发现那七色莲花变了。 虽然还算七个花瓣,也还是那七种颜色,但是围绕着最中央那颗舍利子的七颗小舍利子的位置发生了变化,其中有两个小舍利子之间的空隙变大了,就好像中间少了一颗的感觉。 七颗小舍利子都散发着隐隐的银白光芒,本来应该是围成一个圆,现在看偏偏少了一道银白光芒。 这是什么情况? 自己胸前的七色莲花本来是那块玉佩,被历劫封在了自己胸前,省的自己一次次遗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现在为什么还能改变? 沈衣雪百思不得其解,下意识地就想要问历劫。可是马上想到,历劫身体还未恢复,只怕还要再等一段时间才能以神念和自己交流,遂又放弃了。 还是不要打扰历劫,让他好好休养吧。 至于自己胸前七色莲花中莲心的变化,到历劫完全恢复过来的时候再去问他吧。 沈衣雪将整个身体都埋进水里,只露出一个头来,就连下巴都马上要浸入水中,这才转过身来,看着司莲心。 正要开口,忽然就觉得有神念撞到了自己布置的结界上! 因为是自己布置的结界,所以自己自然是可以感应到。又因为是要在泉水中洗澡,沈衣雪布置结界的时候很是谨慎,结界不但可以隔绝里外是视线和声音,就是神念也同样可以隔绝,而且还可以同化所侵入的神念的,将其变成自身结界的一部分。她可不想洗澡洗到半路被人给偷窥了! 当初,月瑶就是用洗澡这一招来避开历劫的神念查探的,可并不是所有人都如历劫那般迂腐君子。 果然是被自己给料对了,苗兴波说起美人泉,绝对是有目的的,想来应该是很清楚司莲心和自己的关系。可是清楚司莲心和自己关系的人,只有百里凝云和安家兄妹,在加上一个云夕柔。 沈衣雪一惊,头上的白纱再次化为化雪禅衣,满头乌发立刻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同时喝道:“莲心,穿衣!” 说话的时候,她已经如一道白练从泉水中射出,一下就到了岸边! 第一百三十九章  赶路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司莲心虽然不明所以,但是对沈衣雪却是无条件的信任,沈衣雪说出“穿衣”二字,司莲心连问都没有问就从泉水中站起身来,走到岸边穿起了自己的衣服。 此时沈衣雪已经暂时出来她布置的结界,里面只余司莲心一个人,她也知道沈衣雪的结界很安全,因此很是放心地将衣服一件件穿好才走了出来。 崔言智已经在结界外等待了,想必沈衣雪同他说了什么,所以崔言智只是上前关切地询问了司莲心一句:“还好吗?” 沈衣雪看着两个人到了此刻还在卿卿我我,也是服气了。只是却不好打断他们,否则只怕司莲心又要误会。 待司莲心点头,崔言智放下心来,三个人才准备往山下走。 上山容易下山难,可是这话对于几个人来说似乎并不适用。经过在泉水中浸泡这一段时间,司莲心身上的疤痕是消除了还是变淡了,沈衣雪不知道,但是明显可以看出司莲心的身体更加轻盈,动作更加敏捷,崔言智带着她驭气也省了不少力气。 刚到山下,就看到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山脚下,夕阳为他的白衣镶上了一层金红色的光晕,给他原本清冷的气质增添了一份温暖。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看起来有些模糊。明明是站在山脚下,却让人觉得犹如高高在上的神袛一般,不敢直视。 如果不是那依旧清冷如月的脸庞,淡然无波的眼睛,沈衣雪都要怀疑,眼前的这个男人还是雪暮寒吗? 崔言智和司莲心显然也看到了雪暮寒,尤其是崔言智,连忙拉着司莲心过去:“师父,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了?” 雪暮寒回答着崔言智的话,目光却的望想沈衣雪:“忽然有些不放心你们,特意过来看看。” “衣雪,你的结界布置地不错!”雪暮寒欣慰地点头,向着沈衣雪道,“进步不小!” 复又回头看向崔言智:“言智,你还是不改粗心的毛病,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警惕之心吗?” 崔言智低了头,不敢辩驳,只呐呐称是。 沈衣雪却从雪暮寒的话中听出了别的意思:“师父,你怎么知道刚才我布置结界了?” 她的眼睛中有着一丝洞悉的精光在闪烁,这让她看上去多了一丝温和却逼人的气息,让雪暮寒也不由感到有些心虚。 雪暮寒有些不敢去接触她的眼神,声音也略略低下去:“只是散发了一丝神念,想要知道你们三个人的具体位置。” 沈衣雪也不好再追问下去,难道要她问雪暮寒,你不知道你的弟子是女子吗?你不知道她们到此来是为了泡在泉水里吗?你不知道在那种情况下都是身无寸缕的吗?你以神念探视就不怕万一看到不该看的吗? 虽然不能以言语表达,沈衣雪的眼睛却是会说话的,将这些无声地都问了出来。 不过,同时沈衣雪也松了口气,如果当时撞到她所布置结界的人是雪暮寒,那么就不存在有人在暗处偷窥或者想要偷窥他们的事情,刚才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的误会。 不过,能让雪暮寒追到此处,不顾师徒之间的男女之防,不惜动用神念来寻找他们三个人的事情,又会是什么呢? 如果自己等人没有任何危险,雪暮寒又何必巴巴地赶来? 沈衣雪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是自己所没有想到的,只是却一时怎么也想不出来,只得暂时作罢。 “天色不早了,言智,你带莲心回浮雪岛。”雪暮寒直接向崔言智下了令,随即向沈衣雪道:“衣雪,你跟我来。” 沈衣雪一怔,很是委屈地望着雪暮寒:昨夜刚陪着他去拜祭了冷兴华,今夜又要自己去做什么?自己这个师父是有多看不得自己晚上睡觉? 只是,雪暮寒根本不给她反对的机会,转身就开始往前走。崔言智则是十分认真严肃地应了声“是,师父”。然后就带着司莲心离开,连看也没看沈衣雪一眼。而司莲心则是给了沈衣雪一个爱莫能助到眼神,毕竟她人微言轻,哪里改变得了雪暮寒到决定? 沈衣雪无奈,只得跟上雪暮寒到脚步:“师父,你又要去哪里?” 那抱怨到语气,微皱到眉头,委屈到眼神,无一不在指责着雪暮寒。 雪暮寒视而不见:“跟着我。” 说完居然径自驭气而起,将沈衣雪丢在了原地。 沈衣雪恨不得就此离去,再不要跟着雪暮寒,可回头一想,自己能去哪里呢?回浮雪岛不还是雪暮寒的地盘? 浮雪岛,虽然住的时间不是很久,但是想到崔言智给自己房间牌匾上到题字,让她竟然然生出了一些微弱的归属感。 自从进入修真界以来,她从圣兽宗,再到天魔宗,不管月瑶对她如何,夜流觞如何对她,她都没有这种感觉。就算雪暮寒对她只有七分真心,就算有凌飞宵居心叵测,她还是把浮雪岛当做了自己在修真界到落脚处。 叹了口气,抬眼再看,雪暮寒已经快要飞离自己的视线,如果再不追只怕就要失去目标了。 沈衣雪也不急着追上雪暮寒,反正雪暮寒一定不会让她跟丢。她只要远远地跟着,保持目力所及的范围内,可以看到雪暮寒的背影就可以。 雪暮寒一路往正北方向,在飞出三百多里以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沈衣雪发现雪暮寒正在前方不远处等着自己,身子就悬浮在半空中,不在前进。夜色中雪暮寒的背影不但没有模糊,反而更加清晰起来。 就好像散发出一层银白色的光芒,雪暮寒的背影有如天上的谪仙,衣袂飘飘,清逸出尘。 沈衣雪心中大喜,连忙追了上去,雪暮寒不动了,应该是到了他想要去的地方了吧? 这样想着,沈衣雪的速度自然就快了许多,转眼就到了雪暮寒身后,连忙道:“师父,到了吗?” 哪里知道,雪暮寒根本就才存心故意地在打击自己,只冷冷地说了两个字:“没有!” 那你停下来做什么? 沈衣雪几乎要吐血,一双大眼喷着愤怒的火焰,如果真的有威力的话,估计一百个雪暮寒也不够烧的。 “接下来,我们还要赶很长时间的路途。”雪暮寒解释了一句,道,“所以,你不能再跟着我。” 不能跟着,难道让自己回去? 沈衣雪自己都不相信,雪暮寒这么做,就是为了折腾自己,让自己跟着他飞了这么久之后再回去! 果然,雪暮寒下面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测:“我先带着你驭气,飞行一段时间,然后你再带着我,继续飞行,轮流休息。” “那你告诉我要去哪里总可以吧?” 沈衣雪大为郁闷,怎么又要拼命赶路?从点星楼往剑宗赶,当时是为了能早一日将绝天神丹送到冷兴华手中,那是人命关天,自然需要争分夺秒。可是现在,有什么事情是非得如此急迫,到了非要连夜赶路,两个人交替不停的地步? 如果雪暮寒不给她一个充足的理由,沈衣雪决定真的就不跟着雪暮寒去了。 管他的,就算她懒好了,反正她不要再一次如此高度紧张地赶路,除非是有人命关天,刻不容缓! 雪暮寒最好有足够的理由说服自己! 看着沈衣雪一副想要耍赖的模样,雪暮寒好气又好笑,最终只得无奈解释道:“衣雪,不要闹脾气。咱们必须在明日正午到达,然后在你的拜师礼仪举行之前回来。” “那到底是要去什么地方?”沈衣雪不依不饶,“你带我去那里做什么?不说清楚我就不要去了。” “你呀!”雪暮寒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我要带你去剑宗与弥勒宗交界处的落冰湖。” 他一把搂住沈衣雪纤柔的腰肢,根本就不容对方反抗,一边驭气往前飞行着,一边解释着:“冰晶鱼是落冰湖特有的,我好不容易捉了一条放入浮雪湖中,却不想被夜流觞和你给生吃了,总要再去捉一条回来!” 雪暮寒没好气地道:“从明日正午开始,只有三天的时间,落冰湖里的冰晶鱼是可以活捉的。而且,就算是用落冰湖的湖水,那冰晶鱼也不过可以存活两三日的时间。到时候若是不能放入类似的湖水之中,也是活不成的。” 说起冰晶鱼和赤血鲤,沈衣雪总是感觉不太好意思的。毕竟那可是雪暮寒费尽心思搜集而来,却被她和夜流觞生吃的生吃,烤的烤,糟蹋了不少。 不过借着夜色的掩映,倒也不虞被雪暮寒看到她脸上尴尬无比的神色。 沈衣雪终于不再咄咄逼人,开始老老实实地听雪暮寒说下去:“浮雪岛的阵法之中,冰晶鱼不可或缺,短时间内或许可维持的,但时间一久总是要出问题的。” “不但冰晶鱼不可或缺,就是赤血鲤也必不可少,那十个人的真魂也只能是暂时替代。三个月内,一定要再次找到十条赤血鲤放回原地才能继续将大阵维护下去。” 话说至此,沈衣雪也不好再拒绝什么,只好老老实实地跟着雪暮寒赶路。 只是,雪暮寒不曾告诉她的是,这一次到落冰湖,寻找冰晶鱼都的次要的,最主要的还是为了她! 第一百四十章  摇摆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落冰湖占地千倾,整个湖面如一块晶莹剔透的冰晶,透明地几乎看不到一丝杂质。 四周三面环山,那山顶上都是终年不化的皑皑白雪,倒映在湖水中,衬着湛蓝的天空,有一种素净的秾艳,让人眼前一亮。 湖面平滑如镜,竟然连一丝波纹也不起,沈衣雪试着找了块小石子丢了进去,只见那石子落到湖面,一下就沉了下去,连一丝涟漪居然都没有泛起! 这湖里到底是水吗?居然风吹不动,石落不惊。 沈衣雪皱眉,蹲下身子将手伸了过去,结果一下就缩了回来:那湖水,冷得像是能直透骨髓深处! 回头再看雪暮寒,却发现雪暮寒正望着湖面出神,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一身白衣的雪暮寒,似乎都要与身后山顶的白雪融为一体,让沈衣雪忽然就觉得,雪暮寒本身也是一座雪山,被皑皑白雪所封印,亘古矗立,就连正午的阳光也无法温暖。 “虽然说落冰湖属于剑宗的地域范围,但是由此向北不足百里可进入弥勒宗的地域,向西南则是无极山脉,翻过去就是天魔宗的地域范围。” 雪暮寒的目光迷离,让沈衣雪无法看清他的思绪,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好静静地听着。 雪暮寒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衣雪,你有没有想过,就从此地翻过无极山脉,进入天魔宗去找夜流觞?” 沈衣雪一呆,雪暮寒的声音中明明充满了不舍和心疼,却偏偏说了这样的话出来,让她一时有些弄不清他的意思。 “为什么?”沈衣雪想了想,才问了这么三个字。 雪暮寒转过头,将目光从湖面移到她的脸上,让沈衣雪终于看清了他充满矛盾的眼睛。他轻叹一声:“为什么?那你为什么非要来剑宗呢?” 沈衣雪不解地望着雪暮寒,不知道对方为何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来剑宗的目的,雪暮寒心知肚明,只是两个人都不曾直白地说出来罢,就好像二人之间一个共同的秘密一样。 夜流觞与雪暮寒打架的事情,她并不知道,可是她知道夜流觞有多么想带她回天魔宗,只是顾忌到她的想法,才始终没有付诸行动。而雪暮寒因为不放心她,所以才用入室弟子的身份将她强留在他的眼皮子地下,只为了自己能在他的掌控之下,不做出危及剑宗的事情来。 原铭的事情,雪暮寒也是隐隐知道的,虽然没有阻止,却也没有帮她的打算,甚至去拜祭冷兴华回来的路上,他似乎还有劝自己放弃寻找原铭的想法。 而此刻,雪暮寒竟然说出要她去天魔宗找夜流觞的话来,这不能不让她感觉奇怪。 如果只是想让她去天魔宗找夜流觞,为什么还要如此大费周折地将她带到这个与天魔宗和弥勒宗三宗交界处,而不是圣兽宗与剑宗和天魔宗的交界处呢?毕竟,弥勒宗的人有多么觊觎她的化雪禅衣,而圣兽宗却有一个月瑶与自己交好。雪暮寒就不怕自己从此处进入无极山脉会遇到弥勒宗的人? 那么雪暮寒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心里虽然疑惑着,表面却不动声色:“师父,你真的想让我去天魔宗?” 雪暮寒一怔,却被她这话刺得心里一疼,明明是自己说出要她从此地进入天魔宗的话,可是她说出来的话去,却是让他如此难以接受。 只是,想到自己得来的消息,雪暮寒咬牙许久,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雪暮寒的反应再次让沈衣雪吃了一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让一直以来都坚持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的雪暮寒改变了主意。 沈衣雪定定地望着雪暮寒,那目光似乎一直要望进他的心里去,知道雪暮寒心虚地别开头去,不敢再看自己。 “除非你放弃你的目的。”雪暮寒沉吟许久,终于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放弃?” 这不是雪暮寒第一次对自己说放弃了,只是,她凭什么放弃?凭什么剑宗为了一己私利而造成的后果,要让她来承受? 原铭再弱小,再不好,那也是自己曾经拜过堂的夫君,自己明明知道他就在剑宗,岂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沈衣雪觉得,那么做违背了自己最基本的良心,自己做不出来。如果她不是实力不够,只怕早就杀到剑宗,逼着剑宗交人了。 实力,又是实力! 虽然她不愿意接受,可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强者为尊,作为一个修为低下的小修者,她没有任何的话语权。 “我没有放弃的理由。”沈衣雪的面色转冷,“是不是我不放弃,你就不肯让我回剑宗?” “既然如此,那么师父请再回答弟子最后一个问题吧。”沈衣雪的目光如带着冰霜的剑,刺得雪暮寒的心又冷又疼,“如果换做是师父,如果是师父的妻子被人如此莫名其妙的掳走,那么师父是否也会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放弃寻找或者报仇呢?” “我……” 雪暮寒下意识地就想说“放弃”,可是忽然心中就想到眼前这女子被人强行掳走,离开自己身边的情景,“放弃”两个字却是再也说不出口。 他不知道为什么沈衣雪提到自己的妻子,他心中第一个想到的人竟然是眼前这个薄嗔微怒的女子,但是只要想到有人掳走她,折磨她,他的心就不可遏制地充满愤怒。 想到那十个在他手中魂飞魄散的外门弟子,如果没有夜流觞的逼迫,只怕他杀那几个人也是早晚的事情,可能会换一种方式,换一个时间和地点。相比起来,所不同的可能就是夜流觞表达愤怒的方式更加直白,手段更加激烈罢了。 他答不出放弃,却又想让沈衣雪放弃。 “师父会吗?” 沈衣雪并没有因为雪暮寒的沉默就此罢休,或者说骨子里的她并不如外表这样安静柔婉,而是咄咄逼人的吧。 也许是原铭的事情对她的命运改变太大,顺便也改变了她的心性。 “如果我不放弃寻找原铭,”沈衣雪的声音带着些许嘲讽,“那么师父就准备放弃我了,对吗?” “不是!”雪暮寒想要否认,却发现同样他也说不出口,因为现在他所表达的,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如果沈衣雪不放弃寻找原铭,那么他就要她离开剑宗,不就是等于和他断绝了师徒情分了吗?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竟然用他们之间的师徒情分逼迫她,在他与原铭之间做一个选择。这样的自己,是在嫉妒原铭吗?是否又太多残忍了些? 话说回来,他们之间的师徒情分,又有多少呢? “那是什么呢?”沈衣雪将他所有的表情变化都看在眼里,却是一丝一毫也不肯放松,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的眼睛。 那里面,有茫然,有迷惑,有怜惜,有懊悔,有恐惧,还有失落……复杂到她怎么也看不懂。 不过,既然他开口了,那自己总是要做一个选择的。 只是,说起师徒情分,沈衣雪还真不觉得她和雪暮寒之间有。 从一开始,他收她为徒就与资质和传承无关,只不过是想以入室弟子到身份把她拘在他眼皮子底下看着,免得她做出什么危害剑宗到举动来罢了。 如今,雪暮寒竟然想用此来让她放弃寻找原铭,这像是雪暮寒能做出来的事情吗? “你也说了,这里是剑宗,天魔宗,和弥勒宗的交界处。”沈衣雪歪着头,看着雪暮寒,继续道,“你让我从这里去天魔宗找夜流觞,就不怕弥勒宗的人来找我的麻烦吗?” 沈衣雪根本不给雪暮寒开口的机会:“你是想让我去天魔宗呢?还是想让我去送死?” 她的神色变得黯然,复又叹了一口气,美丽的眼睛中满是失落和黯然,看得雪暮寒一阵心疼。 “你不是说要我来此是为了抓冰晶鱼放到浮雪湖中去吗?”沈衣雪的眼睛中有着被哄骗以后的委屈,“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让我离开?” 雪暮寒继续沉默,不知该如何回答沈衣雪的话。 这真的不是他的本意,只是他也不知道为何一开口,就说出这样的话来。 看着已经转身准备离开的沈衣雪,雪暮寒的心就像是被掏空了一样,怅然若失。 沈衣雪将一切看在眼里,却还是转身离开。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应不应该如此逼迫雪暮寒,但是她真的很想知道,雪暮寒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为何突然会想要自己离开剑宗。 他为什么突然就把冰晶鱼的事情忘记了,而是变成了希望她离开?难道他对于自己保护她的能力就如此没有信心吗? 雪暮寒在心中质问着自己。 什么放弃,什么离开,统统都不是他想说的!他只是想要她平安无事,如此而已! 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冰晶鱼不就是吗?为什么非得要她远离?换了是他,只怕也做不到吧,他又何必苛求她去做到? “衣雪!”雪暮寒终究是没有忍住,急走两步,一把拉住了沈衣雪! 第一百四十一章  玄机石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当然不是真的要走,她只是想逼问出雪暮寒这样做真正的原因。 可惜的是,当她被雪暮寒拉住,回头的一瞬间,眼睛中那阴谋得逞,犹如小狐狸般的笑容,正巧落在了雪暮寒的眼中。 瞬间雪暮寒就都明白了过来。 提起的心终于落下,但是随即又化为一种憋屈,偏偏还发作不得。自己这个师父居然被徒弟吃得死死的,传出去,他还有脸见人吗? “你不是要让我离开剑宗吗?”沈衣雪才不看雪暮寒难看的脸色,装模作样的挣扎了两下,“现在又拉住我做什么?” “你!”雪暮寒哭笑不得,只是看着那无辜的眼神,终是狠不下心肠来责备于她,无奈只得苦笑,道,“别装了,我承认我不应该赶你走,好吧?” “理由呢?”沈衣雪不依不饶,“总不能你带着我,飞这么远就是为了让我去天魔宗吧?” 雪暮寒彻底无语了,这就是师父得罪了徒弟的下场吗? 天下还有比他更悲催的师父吗? 叹了口气,雪暮寒才道:“其实,我只是想要保全你而已。” “保全?”沈衣雪的声音带着几分嘲讽,也不知道是在嘲讽雪暮寒,还是在嘲讽她自己,“如果我只是想保全自己,根本就不会进入修真界。” 是她自己太过于执着,也太过于坚持,事情才会有了今天的局面。 “何况,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保全。”沈衣雪的声音始终带着淡淡的嘲讽。“这样的保全,换作你,只怕你也不会想要吧!” 雪暮寒一怔,继而选择了沉默。 他还是低估了她,低估了他的倔强,她的坚持,还有她对剑宗改变她命运的无穷无尽的恨意。 “好吧。”雪暮寒叹了口气,“我告诉你原因,是去是留,都由你自己决定!” 最后他又加了一句:“不管你做怎样的决定,我都尽我最大的力量来支持你。” 沈衣雪这才满意地点头,不再去追究刚才雪暮寒要她离开剑宗的问题。 如果历劫在此,一定会对雪暮寒抱以同情的眼神,当然也有可能是幸灾乐祸,因为这不是沈衣雪第一次为了达到她的目的,用让人哭笑不得的理由来逼问他,此刻的雪暮寒就面临同样的问题。当然,结果只会有一个,那就是依照沈衣雪的意思去做。 谁让他们同样在乎呢? 雪暮寒告诉沈衣雪,在她和崔言智司莲心等人离开以后,他并非完全地放下心来,所以试探了苗兴波一番,结果却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从苗兴波的言谈话语中,雪暮寒推测,这一次自己的各位师姐师兄们大肆收徒都是有原因的,就连自己师叔师伯们的弟子也在从外门搜罗合适的人选收徒,其规模之大,简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而且,这一次收徒,要求同一时间举行仪式,而且还加了一个特别的环节,甚至后续很有可能是整个剑宗所有弟子都会有的一个环节。具体的苗兴波也不太清楚,只知道通过这个环节,剑宗所有弟子的真魂和性命都会受到某种的控制,从此不可再生二心。 当然,这并不是苗兴波直接告诉雪暮寒的,而是雪暮寒从与苗兴波的谈话中推测出来的。待雪暮寒在外门转了一圈,发现整个宗门几乎全部都知道一个这样的消息:宗主得到了传说中的可以一个可以测试资质高低的玄机玉石,只要一滴鲜血就可验出本人资质高低,准备将此作为以后外门弟子进入内门的一个标准。 而三日后的这一批进入内门的弟子,很可能将是第一批滴血到玉石上的人。 这个消息让雪暮寒悚然而惊,沈衣雪为什么会进入剑宗,就算是她从来不曾明说,他却是心知肚明的。 或者说,沈衣雪注定将来会与剑宗反目,在这种情况下,沈衣雪怎么可以去往玄机玉石上滴血? 可是,如果当时拒绝,那么沈衣雪自然不能再拜雪暮寒为师,也就只能沦为普通的外门弟子终此一生。甚至,玄机玉的持有者只怕还会疑心到沈衣雪进入剑宗的目的,而沈衣雪与剑宗的宿怨也很可能被查出来,到时候只怕自己想要回护沈衣雪都做不到,除非是他带着沈衣雪就此叛出剑宗,从此与整个剑宗为敌。 若是如此,沈衣雪还不如就此离开去天魔宗找夜流觞。虽然他心里有着诸多的不舍,但为了沈衣雪的周全,也是无奈之举。 沈衣雪听得也是心惊肉跳,如果不是雪暮寒一时兴起,试探了苗兴波,只怕事情将无法收拾,自己不但不能寻找到原铭,还要搭上自己的性命,而剑宗却是毫发无损,自己从前种种,都成了一个笑话。 或许很久的以后,《剑宗简史》上还会留下自己的大名,剑宗第多少多少任宗主凌飞宵在任期间,得到玄机玉石,首先我剑宗清理出一个大大的隐患,当然那个隐患就是指她沈衣雪了。 所以,苗兴波将美人泉说出,辗转让沈衣雪去浸泡了美人泉,还真的没有别的目的,就是单纯地想让沈衣雪身体早日恢复,让雪暮寒就算明知道拜师仪式会出现问题,却也不能为沈衣雪推脱掉滴血的环节。 而这个在外门传遍的消息,雪暮寒不知道也再正常不过,他一直沉浸在冷兴华过世的悲伤之中,基本就没有出过浮雪岛,自然也就没有听说这个消息。 甚至,白玉沉那几天每日都到浮雪殿中雪暮寒的房间门前,也不知求师是真是假,是被人利用还是有心为之。 从最后凌飞宵决定收白玉沉为入室弟子一事不难看出,这一切可以利用的,几乎都被利用上了,就是*裸的阳谋,让你明知是陷阱,也不得不跳下去。 当雪暮寒想明白一切时,他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去找沈衣雪,随便找个理由将其送出剑宗,最好是松到夜流觞身边,那样沈衣雪才能真正地安全。 于是就出现了雪暮寒在美人泉以神念搜寻沈衣雪三人位置的事情,一时的心慌情急,让他忘记了沈衣雪很可能赤身裸体地浸泡在泉水中的事实。这才有了山脚下沈衣雪质问他的尴尬。 沈衣雪久久没有开口,就望着落冰湖的湖水,一时陷入到了沉思当中。 是去还是留?若就此离去,从此再不管原铭的死活,她到天魔宗,夜流觞自然会好好善待于她,只是她的心里只怕会永远地留下原铭这个阴影不能触碰。若是留下,到时候拜师仪式,突如其来的玄机玉滴血环节,她又该如何应付?一个应付不好,原铭不但不能救出,就连自己也搭了进去,甚至还有可能连累雪暮寒,自己同样于心不忍。 好在现在她依旧提前知道了,三天的时间,应该可以想出应对之策吧? 玄机玉,玄机玉,自己似乎在什么地方看到过着几个字,可是在什么地方呢?沈衣雪一时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话又说回来了,玄机玉毕竟是传说中的东西,谁知道长成什么样子,万一凌飞宵拿出来的不是真正的玄机玉,而是和玄机玉类似的东西呢? 所以,去想如何对付玄机玉根本没有用,因为不知道到时候出现的是不是真正的玄机玉,从玄机玉上着手,一个弄不好,只怕是要弄巧成拙。 如果不从玄机玉下手,那就只能从自己的血上做文章了。 雪暮寒看着沈衣雪好看的眉头一直紧紧皱起,心中不由一阵心疼,姑不论她是否自己的弟子,就凭她一介弱质女流,却要对抗如庞然大物一般的剑宗,如此地悬殊,她却无路可退。或者说,她的倔强决定了她无路可退! 轻叹了口气,正要开口,就见沈衣雪忽然转头望着自己,毫不掩饰目光中的算计,闪闪发着亮光,让雪暮寒不禁打了个寒颤。 “师父。” 明明还是那个清脆娇软的声音,雪暮寒却硬生生地听出了一丝阴谋的味道:“可以送我去天魔宗的路径应该有很多吧?你为什么非要选择这个落冰湖呢?” 有一个聪明的弟子,到底是他的幸运还是他的不幸? “落冰湖里真的有冰晶鱼吗?”沈衣雪暂时没有给雪暮寒开口的机会,继续追问着,“浮雪岛真的需要冰晶鱼来维持阵法吗?” “冰晶鱼到底有何用处?” 沈衣雪一口气问了三个问题,这才停下,然后一眨不眨地望着雪暮寒,让雪暮寒想要别开脸回避都不行。 苦笑了一下,雪暮寒笑得有些无奈,却又含着一丝宠爱:“既然你都猜到了,有何必还来为难师父?” 沈衣雪皱起可爱的小鼻子:“现在你又是我的师父了吗?” “你这丫头!”雪暮寒被她气的哭笑不得,“什么时候能改一改这没大没小的毛病,最起码的尊师重道都不懂?” “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 虽然雪暮寒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但是他的态度却让沈衣雪心中大是安定下来,因此说话的语气也轻松起来,“所以,师父回答我的问题不是应该的吗?” 她捋了捋下巴上并不存在长胡子,将声音憋得苍老嘶哑,一副老学究的模样,说了这么一句,让雪暮寒更加哭笑不得,心中却是被沈衣雪的笑容感染,渐渐放松了下来。 有什么难题,他这个师父替她扛起就是。就算为了此刻她这明媚的笑容,一切就都值得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退路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如果要从自身的鲜血来解决,自然是当日用另外的血来替代沈衣雪的鲜血,滴在那不知真假的玄机玉上面。如此以来,不管玄机玉是真是假,最终如何通过鲜血控制宗内弟子门人的性命,都与沈衣雪无关。 只是,当日在场的诸人,只怕哪个修为也不会低,自然不是在身上藏个血包就可以瞒天过海的。 所以,如何在众多高阶修者面前,将自己的鲜血偷梁换柱,就成了最大的问题。 雪暮寒一开始的确的打的冰晶鱼的主意。 冰晶鱼通身透明,其外皮更是薄如蝉翼,却比蝉翼更加柔滑,接近人的皮肤,再加上冰晶鱼自身的冰寒之气,也可以令鲜血保持新鲜。 若是穿在身上,并将一滴鲜血置于鱼皮与人肌肤之间,不但不易被人看出,那滴血更是均匀分布,看上去也就比人正常的肤色稍微多一丝粉红。更兼那滴血可以随时汇集到人体的任何一处,看起来就如从人体滴出一样,很难让人发现。 只是,冰晶鱼皮虽好,想要得到却也不易。 首先要寻一条和沈衣雪身形差不多大小的冰晶鱼,注意,是寻找一条,而不是抓一条! 只是这寻找,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冰晶鱼通身晶莹剔透,血管骨骼清晰可见。这样的一条鱼在水中,只凭眼睛,基本上是看不见的。所以,找这鱼不能用眼睛,而是只能用神念。 这就要求找鱼的人神念特别强大,几乎要能覆盖整个落冰湖才行。不过,这一点,雪暮寒倒不是十分担心。毕竟沈衣雪已经可以初步运用神念,应该问题不大。 其次,在水中找到了大小相似的冰晶鱼,就算是有那个能力,也不能去抓,而是要让冰晶鱼将自己吞入腹中。 首先这一点就有很多人难以接受,这就好像主动将自己送给冰晶鱼去吃一样。更难的是,冰晶鱼本身性情温和,一般不会主动伤人,所以还得想法子激怒冰晶鱼,或者引诱其将自己吞下去。 再者,这落冰湖的湖水冰冷彻骨,就是真气护罩也只是能阻挡湖水侵入身体,却无法阻挡湖水中特别的寒气。 不但如此,在被冰晶鱼吞下去的时候,身上还不能有任何的衣物。否则这衣物就会留在鱼皮与人的皮肤之间,让人一眼就能看穿身上穿了鱼皮。 另外,和冰晶鱼共生的赤血鲤却是性情暴躁,极易攻击进入水中的人或者动物,一个不慎,就有可能被赤血鲤活活咬掉全身血肉,只剩一具骨架。 附带说一句,赤血鲤的形体长不大,最大也就能长到半臂来长,它的动作又是十分迅速,几乎可以说是来去如电,同时又喜成群结队,遇到水中的人或动物都是一哄而散,散开之后就是一具白骨! 这就大大增加了寻找冰晶鱼的难度。在加上人在运用神念的时候,本来自身防御就弱,对落冰湖中的寒气和赤血鲤更是防不胜防。所以,一般情况下,是一个人在湖边或者湖中心的上空散发神念,再将神念传入湖水中找鱼的人脑海中,找鱼的人依靠着脑海中的图像再去寻找冰晶鱼。 这才是雪暮寒最难启齿的一点。因为冰晶鱼鱼皮的特性,他不能替代沈衣雪去将与抓出来,而是只能由沈衣雪自己去湖水中寻找。 本来如果只有沈衣雪一个人的话,也还好说。可是偏偏又需要他以神念来指挥沈衣雪寻找的方向,想想都觉得尴尬。 更何况,在赤身被冰晶鱼吞入腹内之后,还要以最快的时间,将冰晶鱼体内的骨骼筋膜血肉剔除干净,只留下鱼皮。这就要求不但下手要快,还要准,否则一个不慎,划破了鱼皮,那鱼皮就会如冰化水,再也没有了痕迹,就是前功尽弃的结果。一切还得从头再来。 且不说人的体力有限,就说落冰湖的寒气,就懂得人手足发冷,身体僵硬,还怎么灵活自如地剔除鱼肉而不伤鱼皮。另外那冰晶鱼虽然性情温和无害,体内胃液却的有着强烈的腐蚀作用,若是动作稍慢,被冰晶鱼的胃液腐蚀掉皮肤血肉,只怕就真的变成了主动喂鱼了。 而且一切都还必须在落冰湖中进行,成与不成,就要全靠沈衣雪自己。就是雪暮寒有心,只怕是也帮不上忙。 本来,雪暮寒在听到关于玄机石的消息时,的确是打的利用冰晶鱼的鱼皮的主意。只是刚才在湖边,看到落冰湖水域广阔,再想到这其间也是困难重重,就怕稍有不慎,沈衣雪就此葬身鱼腹,到时候自己追悔莫及。 因此,这才生出了让沈衣雪就此离开,去天魔宗找夜流觞的想法。 却不想就因为一句“放弃”,惹来了沈衣雪的诸多误会,甚至让沈衣雪以为自己在那师徒情分来威胁她。 看着雪暮寒现在还带着一丝憋屈的脸,沈衣雪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陪了个笑脸:“师父,那个……衣雪误会你了,还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生气才好。” “你呀!”难得见到沈衣雪如此讨好自己的表情,雪暮寒的心无论如何也硬不起来,责备的话更是说不出口。虽然他很想再多看沈衣雪这个表情一眼,奈何实在是心中不忍,也就只好展颜一笑,“师父没有生气,只是担心你而已。” “该说是,我都说了。”雪暮寒叹了口气,“不论你如何做,我全力支持你便是。” “你若是想去天魔宗,我护送你从此向西南而去,翻过无极山脉。”雪暮寒的语气中带着浓重的不舍和无奈,“从此以后,不要再惦记着寻找原铭,不要再惦记着报复。夜流觞是个不错的男人,他会好好待你……” 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低得连自己都听不到了。 每一个从他口中吐出了字,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小刀,在快速地凌迟着他的心!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永远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可是他不能!如果留在他的身边,她只有死路一条,他怎么可以那么自私? 就如夜流觞打他的时候曾经说过的那样:“如果,你真的没有能力保护她,那就把她交给我吧。我愿意保护她,哪怕用我的命来保护她,怎么样?” 雪暮寒觉得,自己真的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沈衣雪因为寻找原铭,为了留住剑宗,而把她自己的命运交给剑宗的某个人物掌控。 那样,就算她活着,只怕也是生不如死! 只是,为何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决定,心却是这样的痛呢? 痛得难以承受! 沈衣雪淡淡地听着,只用带了一丝嘲讽的目光望着雪暮寒,直到雪暮寒再也说不下去,才轻笑了一下,道:“师父,就算是我想要离开剑宗,只怕也是来不及了。” 雪暮寒一怔,忙道:“怎么会?三天的时间,足够你到达天魔宗境内,到时候就是剑宗有心抓你回来。但凭着剑宗与天魔宗的关系,只怕也要费些周折。” “就凭着两宗交涉的时间,足够夜流觞发现你的存在。”雪暮寒强忍住心中的不舍,“到时候你就安全了。” “不管这次是事情背后是何人推动,我知道也是迟早的事情。”雪暮寒的脸上渐渐变得凝重起来,“因为整个外门或者说整个剑宗的人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 “他所算计的,不过就是个时间的问题。”雪暮寒的脸色微冷,目光似乎比落冰湖的水还要凉,“或者说,他算计的,是我对冷师叔的感情。幸好我察觉到的时间不算太晚,若是直到拜师仪式当日才知道,那才是真的无力回天了。” “唉!”沈衣雪重重地叹息一声,“知道你与冷师叔祖感情好的人又有多少呢?” 雪暮寒的脸色变了一变,却听沈衣雪继续道:“凭苗兴波一个在外门都处处受到排挤的弟子,是如何知道玄机玉的存在的呢?只怕整个外门都不知道,这可以测试出人的资质高低的石头就是玄机玉吧?” “什么意思?”雪暮寒的声音也跟着变了,“你是说……” “我什么都没有说。”沈衣雪毫不客气地打断了雪暮寒的话,“一切都只是师父你的猜测。” 雪暮寒的脸色却是难看地不能再难看了:自己看似精明,竟然还是落入了对方圈套。他以为自己套出了苗兴波的话,岂不知那些话就是苗兴波背后主使之人,有意让苗兴波透露给自己的! 如此一来,自己带着沈衣雪离开了剑宗,到落冰湖来岂非也在对方的算计当中?若是自己真的就此将沈衣雪送离,一切就成了不打自招! 他所谓的退路,不过是一条离黄泉更近的死路罢了!到那个时候,只怕自己和沈衣雪两个人都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想到此处,雪暮寒只觉得周身冰凉,如坠冰窖,额头上的冷汗更是怎么也止不住! 沈衣雪看着他的表情,目光中有着淡淡的哀凉和嘲讽:“现在,你还执意要送我去天魔宗吗?” 第一百四十三章  冰封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雪暮寒手足无措,一脸的茫然,就像一个迷路的孩子,等待着眼前的女子给他指引方向。这一刻,哪里还有什么师父的架子? “已经到了这一步,就只能按照人家安排好的路去走了。不然我们就是回去依旧无法交代。有人处心积虑地引我们到这里来,不达到目的怎会善罢甘休?” 沈衣雪答地有些无奈和嘲讽,笑了笑,直接一跃,身子便已经投入到了湖水中去,没有再给雪暮寒开口的机会。 再多说下去,也改变不了他们落入圈套的事实。 连一丝水花都没有溅起,只有一圈涟漪慢慢地荡漾开去,转眼就消失无踪,似乎沈衣雪从未就进入湖中一样。 “衣雪。”雪暮寒伸手,想要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他还有话没有说完! 雪暮寒下意识地就散发出了自己的神念:来不及告诉她,就通过神念通知她也一样。 谁知,他的神念扩散开去,甚至都蔓延了整个湖面,却在触及湖面想要进入水中的时候,遇到了反弹! 那湖水就好像有着某种韧性和弹性,怎么也不肯放雪暮寒的神念进入湖水之中。 雪暮寒甚至有一种进入湖中去找沈衣雪的冲动,最终被他自己强忍了下来。如果他也进入湖中,万一沈衣雪浮出水面向自己求救,找不到他的人该如何?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湖面,似乎下一秒沈衣雪就会从水中冒出头来。 抬起头,天上的太阳正烈,晒得人皮肤生疼,雪暮寒却丝毫也感觉不到。他看太阳,纯粹是为了知道时间,知道落冰湖还有多久结冰。 冰晶鱼性寒,落冰湖的水也是蕴含着极寒之气,因此只能在一日之中的正午时分,太阳最烈的时候下水去寻找。若是时间一旦过了午时,湖水就将慢慢结冰,直接将一切冰封起来,直到第二日的正午。 而刚才,由于他心神不宁,还未来的及告诉沈衣雪这一点,沈衣雪就已经跃入了湖水之中,让他措手不及。万一沈衣雪不能在午时之前出来,那一切都将不堪设想! 雪暮寒一次又一次地用自己的神念冲击着落冰湖的冰面,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额头上渗出了汗珠,顺着额头留下,凝在睫毛上,接着进入眼睛中,刺得眼睛生疼。雪暮寒顾不得去擦,再一次抬头看向天上的太阳,已经偏离了正中。 也就是说,正午已经过去,湖水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将要结冰。 如果自己有传说中的射日神弓,一定要将天上的太阳钉在现在的位置,不让它再向着西方移动一分一毫! 雪暮寒将目光再次投向落冰湖,湖水依旧平滑如镜,没有丝毫的波澜。 他心神有些恍惚,似乎从自己带着沈衣雪回到剑宗以来,就陷入了层出不穷的阴谋阳谋中去,怎么挣也挣扎不脱。 自己一心维护的宗门,何时变成了这样?还是剑宗本就如此,只是以前的自己太单纯太天真,没有察觉到这些阴暗? 一时之间,心乱如麻,却又突然之间对冷兴华宁肯遭受白眼和冷遇,独自住在偏僻的小屋子里无人问津也不愿跟自己回浮雪岛的去的事情,有了另外的看法。也许,冷兴华就是因为看透了这一切,才选择了离群索居,孤独终老吧? 雪暮寒眼前似乎浮现出那个略显单薄却又柔韧坚强的女子,自己真的有那个能力来保护她的周全吗? 也不知她的夫君,到底何德何能?几生之幸才迎娶了她这样一个女子? 雪暮寒承认自己嫉妒了,他嫉妒她的夫君可以得她如此赤诚的真心,她能为了她的夫君不惜以身犯险,怎么就不肯为了他这个师父远离是非? 师父?自己这个师父何曾尽过做师父的责任?每一次都是他将她拖进是非纷争,甚至是危险之中,却连保护她的能力都没有! 心中忽然泛起了深深的无力感,茫然无助地,突然就想要逃离剑宗,将一切纷绕都抛之脑后,离开所以的是非恩怨,阴谋阳谋。 只是,现在离开似乎都成了一种奢望。 他现在只能期盼沈衣雪可以顺利的找到冰晶鱼,不要遇到赤血鲤,就算是遇到也能安全脱身。 可是,太阳又偏西了一分,湖面却依旧平静无波。 雪暮寒的心随着那太阳也往下沉了一分。 不能再等了! 不管沈衣雪下一刻会不会出来,他都要进入湖中去寻找,什么冰晶鱼皮,什么阴谋阳谋,都随它去!他现在只想要她能够平安出来! 雪暮寒纵身跃起,却没有进入湖中。 脚下已经有了薄薄的冰,转眼之间就蔓延了整个湖面,被他轻轻一踏,出现了几条裂纹!同时跟着裂纹的,还有他的心。 午时已经过去! 雪暮寒心中大惊,真气流转到双足,再次想要进入湖中。 然而,就在他这一惊,略一犹豫间,湖面的冰已经变得坚硬起来。 雪暮寒落在了湖面上,就如同落在了地面上一样。 这一刻,雪暮寒的心里一片空白,什么念头也没有了,他只想要进入落冰湖,就算不能出来也没有关系,只要和沈衣雪在一起就好! 没有任何犹豫,他将真气凝聚到双掌,一下劈在了湖面上。 湖面上出现了一道白痕,但也仅仅如此而已。 雪暮寒再次举起双掌,然后再次劈下,这一次湖面却连白痕也没有留下。 湖面上的冰,随着时间的流逝,在飞快地凝固着,越来越坚硬。 直到湖面结冰,沈衣雪也没有露面,同样也没有神念信息传来,就好像消失在了湖水之中一样。 雪暮寒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不管,不顾,没有任何保留地运用真气,一掌一掌,轰击向冰湖结冰的湖面。 真气耗尽,他就直接用拳头,一拳一拳地打,哪怕冰面裂开一条缝隙也好,让他钻进去,陪着她! 鲜血流出,他毫无所觉,直到冰面被鲜血染红,他也没有停止。 此刻的雪暮寒,满心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顾一切地进入落冰湖去陪着她,哪怕是陪着她一起冰封! 他的脑海中全都是沈衣雪的一颦一笑。 那样一个美丽的女子,那样一个任性的女子,那样一个坚强的女子,就这么消失在了落冰湖中。 是他带她来到此地的,是他判断失误,落入了别人的圈套中。后果,却是她来替他承担! 回想起从点星楼第一次相遇,她始终没有算计过他什么,那个时候,是他算计着,防备着她,可是她却还是拜了他这个师父! 她拜师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进入剑宗,找到她在人界拜堂成亲的夫君,然后去过两个人平静恬淡,与世无争的生活。 除此之外,她不但没有做过一件不利于他的事情,却还有意无意地帮了他许多。 回想起自己却因为凌飞宵的几句“师兄弟之间的情分”就误会她别有目的,雪暮寒从未觉得自己如此糊涂过。 如果时间可回到浮雪岛,自己一定不让她去什么美人泉,就算是有疤痕又如何?那何曾影响多她丝毫的美丽? 如果时间可以回到美人泉的山脚下,自己一定直接带她回浮雪岛,哪怕是顶撞凌飞宵,也不让她去往什么玄机石上滴血,而不是心虚地连夜赶到这落冰湖来寻找什么冰晶鱼皮! 如果是时间可以回到初到落冰湖时,自己一定选择护送她翻越无极山脉,哪怕从此脱离剑宗,亡命天涯! 如果…… 他恨极了自己的犹豫不决,如果他早一刻决定进入水中,也许就不会出现现在的局面,也许就能在水中找到她。就算是找不到,就算在午时以前出不来,就算葬身湖底,也是和她葬在了一起! 可是,一切都已经迟了! 太阳丝毫不理会雪暮寒此刻的心情,继续向着西边的天空一寸一寸地沉落下去,直到消失在天空之中,暮色降临。 雪暮寒整个人都虚脱了,呈“大”字一样瘫在落冰湖的湖面上,大口地喘着粗气,连一丝力气也没有了。 夜色渐渐将整个落冰湖笼罩起来,只有四周山顶的白雪在夜色中闪着微微的光芒。 身下寒意更甚,雪暮寒却毫无察觉,依旧躺着冰面上。 他幻想自己是在冰面之下,沈衣雪就在他的身边,整个落冰湖都是他们的墓穴。 自己从来都不曾把她当做弟子吧?不管愿意不愿意面对,他都不得不承认。何况,到了现在,就算是他想面对,又要面对何人呢? 最后一个如果,就是如果沈衣雪还活着,他一定完全抛开所谓师父的身份,将自己心里最真实的感受告诉她知道,哪怕她选择拒绝。 世间最漫长的就是时间,最短暂的还是时间,漫长的时候等待千年万年,短暂的时候生死相隔不过一瞬,把握住了也许就是一世幸福,把握不住只能沉沦万年等待。 眼泪顺着眼角流下,绵绵不绝,穿过发际,最终落到了冰面之上,连接在一起。 第一百四十四章 被困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进入水中的一瞬,寒意侵体而来,让沈衣雪不禁打了个哆嗦。不过好在她很快就以真气形成了一个七彩的护罩,将自己的身体紧紧护住。 待完全适应了下来,身子悬浮在水中,散发出了自己的神念。 她并未如雪暮寒所言,赤身入水。一是化雪禅衣可以随着她的心意变换,在遇到冰晶鱼的时候再行脱下也来得及。二是她实在是做不出在雪暮寒面前就赤身入水的举动,因此没有等雪暮寒开口说完,她便跳进了水中。 似乎,这水与其它湖泊中的水不太一样,更冷,更清澈,人在其中游动起来阻力也更大一些。 沈衣雪的神念在其中扩散的极为顺畅,转眼就感应到了三五十范围内的情况。只是,让她感觉都异常的是,三五十丈后,就什么也感应不到了。 再想感应更远的地方,只能往前游动。 她的神念,在此刻就好像一个圆,围绕在她周身三五十丈处,随着她的移动而移动。 什么也没有,既没有雪暮寒所说的透明不易用肉眼看到的冰晶鱼,也没有凶悍食人,成群结队的赤血鲤。 沈衣雪皱眉一边向前游动着,一边思索着,一时却也分不清是什么情况。 而沈衣雪一时没有想到的是,既然对她和雪暮寒如此了解,对方就算不知道她的神念强大,又怎么会不知道雪暮寒的神念强大,而针对此做出相应的布置。 所以雪暮寒的神念散发不到湖面一下。 只是,对方没有料到的是沈衣雪的神念不但比雪暮寒的神念更加强大,而且更加变态,所以才让沈衣雪钻了个空子。 如果雪暮寒与沈衣雪一同进入湖中,只怕马上就能发现这个问题,落冰湖被人布置了阻挡神念的结界。 按理说,雪暮寒应该能够想到才是,只是他一时心神大乱,陷入种种阴谋阳谋的震撼当中,一时忘记了这回事。 只是,沈衣雪却不知道自己的神念强大到可以无视阻挡神念结界的地步,她只是本分地认为这是落冰湖水中正常的情况。 难道自己的推测是错的,落冰湖根本不是那些人布置的陷阱? 这个想法一出,立马就被她否决。事情一环接一环,几乎要把所有的人和事都算计了进去。 不但算计了司莲心的爱美之心,还算计了自己与司莲心的关系,雪暮寒对自己的了解和关心,甚至连雪暮寒对冷兴华的感情都算计了进去,利用雪暮寒的一时消沉,察觉不及,在时间上也算计了他们一把。 如此煞费苦心,怎么可能在湖中一点布置都没有? 此时尚在浅水处,湖底就在脚下不远处,沈衣雪可以感应到那里有着洁白的细沙,很是干净,却没有植物生长。 沈衣雪一边向前游动着,一边散发出神念感应四中的情况。化雪禅衣在水中如同游动起伏,远远看去如同一朵洁白的花朵。 依旧是什么也没有,别说冰晶鱼和赤血鲤,就是普通的小鱼小虾,沈衣雪也没有感觉到一条,就好像这湖中根本没有任何生物存在一样。 回想起雪暮寒所说的,沈衣雪愈发觉得湖中不正常。 据雪暮寒所言,他的浮雪湖中的冰晶鱼和赤血鲤还都是从这里抓的,怎么会突然什么都没有了呢? 还有,就是自己明明可以在水中散发神念,并且同时凝结出真气护罩来,不用雪暮寒在湖边以神念帮着自己,为什么雪暮寒会说需要两个人合作? 如果不是雪暮寒说谎,那么就是落冰湖的确发生了雪暮寒不知道的变化。 沈衣雪皱眉,只是雪暮寒不在身边,她也无人可以询问,只好暂时把疑惑压在心里。 越往前走,便感应到湖底正在缓缓地向下倾斜。 应该是快到水深的地方了吧,沈衣雪继续向着湖心的方向游动着,并未多想。 神念继续向四周扩散,突然一下,那个围绕着她的圆就像被打破一样,一下四散开去。整个落冰湖突然就在沈衣雪的感应之中。 呃,在此佩服一下沈衣雪神念的强大,湖水下面针对神念的结界被她的神念强行破开了。 她甚至都感应到了整个落冰湖的形状,南北短,东西狭长,没有外来的水源注入。如果不是积存的雨水和四周雪山上融化的雪水,就一定有地下暗河的出口在湖底。 突然散发出去的神念,一下将沈衣雪的神念消耗了大半,沈衣雪甚至一时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定了定神,沈衣雪不再漫无目的地四处散发神念,而是开始分析眼下的情况。 神念向着四周扩散的结果,还是什么也没有,没有冰晶鱼,没有赤血鲤,也没有任何的小鱼小虾,甚至可以说是没有任何生命的存在。 如果四周什么也没有,那就只能是向上或者向下感应了。 向上,那是湖面,太阳的光线在此处还隐约可见,雪暮寒也还在岸边。 如果不是向上,那就只能是向下了。 自始至终,沈衣雪就没有想过通过神念去感应湖水上面的情况,也没有想过以神念通知雪暮寒。 如果她的神念就此向上散发,就会发现她的神念根本散发不到湖面以上。 也许是雪暮寒对她的戒备太多,也许是雪暮寒对她的维护都是建立在不危害剑宗利益的前提下,沈衣雪雪暮寒身上感受不到一个师父对于弟子应有的回护之情。 这让她在雪暮寒的身边,更加独立,遇到事情自然也不会首先想到去寻求雪暮寒的帮助。 如果是历劫,或者夜流觞,她还有可能以神念通知对方一下,最起码让对方放心,可是对雪暮寒,她却连通知对方一声都想不起来。 其实,最根本的原因是,沈衣雪外表柔弱,骨子里却有着常人不及的执着和坚持,就连心性也更为坚定。 沈衣雪略微稳了稳神,待神念恢复了一些,身子开始缓缓下降,直到双足踏上湖底的白沙。 就连她自己也没有注意的是,湖水的阻力无形之中增大了不少,水温似乎也比她初进来的时候,低了许多。让她的七彩护罩的真气消耗越来越严重,就连动作也慢了下来 神念再次顺着湖底散发,这一次却不再局限于三五十丈的范围。 湖底仍旧在缓缓地向下倾斜,却在前方不远处突然就凹陷了下去! 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出现在沈衣雪的神念之中,方圆有七八丈大小,上面好像覆盖着什么无形的薄膜,阻止着沈衣雪的神念进入。 沈衣雪一惊,突然发现她的身子在不由自主地顺着水流游动着,绕着那个黑洞的四周,却离那个黑洞越来越近。 黑洞四周,有暗流涌动,像一个巨大的漩涡,离黑洞越近,暗流越急,力道越大! 待沈衣雪反应过来的时候,以真气稳定住身形的时候,她的身体离那黑洞只有四尺不到的距离! 目力所及,只有纯粹的黑暗,沈衣雪的神念被那无形的薄膜反弹的了回来,一如雪暮寒的神念靠近落冰湖面,怎么也散发不进去。 只是那层无形的薄膜,只是阻挡这沈衣雪的神念的进入,却不阻挡从那黑洞中散发出来的气息。 幽深地一眼望不到底,黑暗地似乎能够吞噬一切,阴冷刺骨却又带着邪恶的气息。通过落冰湖的湖水一直向着是四周蔓延,层层扩散开去,让沈衣雪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是一种直接渗透到灵魂深处的阴冷,甚至连沈衣雪布置的真气结界也阻止不了这只种气息的侵入。 沈衣雪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鬼界。那种灰黑色的气息,阴冷邪恶如出一辙。 只是,这里是剑宗的域界的边缘地带,属于修真界,不是鬼界,怎么会有鬼界的气息散发出来? 沈衣雪不是没有好奇过,只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与战栗,让她情不自禁的生出了想要远远地离开此地的念头。 好在那吸引力不是很大,沈衣雪在全力以赴的情况下,还是可以向着相反的方向移动身体的。 反正是在落冰湖底,只有她一个人,也不必担心有人看到惊世骇俗。七色光华一下就遍布了沈衣雪的整个身体,全力向着湖面冲去! 然而,沈衣雪也就刚刚冲出了七八丈,就听“咚”的一声,接着头部就有冷冽的剧痛传来,让她忍不住地吸了一口凉气! 抬头看时,这才发现她的头碰到了什么――冰! 落冰湖从上而下,正在迅速地结冰,一寸寸地当头直压下来,转眼就到了她的眼前,甚至她在水中逸散的长发已经有几根发丝被冻入了冰中。 沈衣雪连大惊失色的时间都没有,一下将那几根发丝扯断,身子再次急速下坠! 双足甫一踏到落冰湖底,沈衣雪连喘息都来不及,就抬头看去,就见那冰离她的头顶已经不足五尺,而且还是继续结冰,正一寸寸地当头压下! 雪暮寒告诉她落冰湖的水比起一般的水要冰冷一些,但是也没有说会冷到直接结冰的地步啊,更没有告诉她结冰的速度会如此之快! 只是,她却连细想其中缘由的时间都没有,因为就在她这一愣神的时间,那冰又往下结了五六寸! 如果她再想不出办法,就只有与落冰湖的水冻结在一起的下场! 第一百四十五章  战天怒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头顶的冰层再次向下压了一尺。 明明是幽冷阴寒的湖底,身边还有一个散发着阴冷气息的黑洞,沈衣雪的头上却渗出了汗珠。 她还不想死,至少不想死得如此憋屈。哪怕是让她和剑宗玉石俱焚,也好过如此寂寂无声地死在一个人所不知的湖底。 就算是死,也要让她知道原铭的具体下落,知道他是生是死。 直面死亡,需要多大的勇气,不曾经历过的人从来不会真正体会。当沈衣雪蹲下身子的时候,头顶挨到寒冷的冰层时,沈衣雪的心中甚至比冰层还要冷。 还有什么办法吗? 身体能够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小,头脑却在此刻活络起来。看着眼前黑得几乎连自己的视线都可以吞噬的黑洞,沈衣雪咬了咬牙,爬了过去。 希望冰层不会向黑洞中蔓延,希望头顶的冰层可以早些融化,也希望雪暮寒可以发现湖水的异常,早点想出办法来吧。 怀疑雪暮寒?那倒是没有,如果雪暮寒真想害自己,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他只是一时失察,中了别人的算计罢了。 黑洞上方的无形薄膜不但阻止神念的进入,连沈衣雪的身体也被阻止在外。从下面远远看去,就像是悬浮在洞口一样。 沈衣雪在飞速地思考着,计算着,从怀中取出了伽蓝冰魄针。 没有犹豫的时间,伽蓝冰魄针上便耀出灿烂的七彩光华,沈衣雪将其变成七八寸长,一下就朝着身下刺去! 同时,剩余的混沌之气在体内流转,准备开始驭气。 无形的薄膜震颤了一下,沈衣雪接着再刺,第三下,第四下,那薄膜震颤地越来越厉害,无数细小的纹路凭空出现在沈衣雪的身下。 此时,沈衣雪整个人都只能平平地趴着。 裂帛之声传来,让沈衣雪忍不住松了口气,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她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薄膜完全消失,强大地无以复加的吸引力突然就自身下传来! 沈衣雪猝不及防,连体内的混沌之气都来不及运转,一下子就沉下去了二三十丈! 身上的化雪禅衣在这一刻无风自动,自发地吸取了沈衣雪身上的一丝混沌之力,这才稳住了沈衣雪下坠的身形。 薄膜下面,还是水! 无数的鱼儿在其中挤挤挨挨,密密麻麻,几乎都没有沈衣雪的容身之处! 原来那薄膜,不但将黑洞与落冰湖隔绝,就连沈衣雪的视线也一同隔绝,在薄膜破开之前,沈衣雪一条鱼儿也感觉不到,可现在,那些鱼儿都挤到了她的身边! 无数红色的赤血鲤集中到了她的身边,锋利的牙齿因为摩擦而发出细细的“嚓嚓”声,听得沈衣雪毛骨悚然。 湖水冻结的冰层紧随其后,将无数看得见的赤血鲤和看不见的冰晶鱼冻入其中。因为吸引力的原因,更是形成了一个长长的,尖锐的冰锥! 下坠却还在继续,只是稍微缓慢了一些,无数赤血鲤张开嘴巴,想要从她身上咬下一块肉,却因为沈衣雪下坠的趋势而没有达到目的,只是碰到赤血鲤的地方就像是被无数颗石子同时击中,隐隐作痛罢了。 这一刻,沈衣雪把她能想到的,能用上的,全部都用上了! 七彩的真气护罩在黑暗中异常显眼,就连里面的化雪禅衣似乎也染上了七彩光芒。胸口的七色莲花光华耀眼,浮现在阴冷黑暗的洞中,依旧是那样栩栩如生。 那阴冷邪恶的气息却愈发明显起来。来自灵魂上的撕扯的力量,让沈衣雪的身体像是被撕成了两半。 此刻,似乎一切都超出了她的意料,脱离了她的掌控。一只无形的手攫住了她的身体,将她一点点地拉向这不知名的深渊。 沈衣雪都不知道自己下坠了多少距离,她只知道水中的鱼儿已经开始变得稀少起来。 周身早就不是方圆七八丈的大小,她看不到,甚至神念也感应不到边缘,就像身处一个巨大无比的漆黑空间。 隐约中,沈衣雪觉得,自己此刻的结果还不如被冰冻到落冰湖底。 与此同时,剑宗的剑心谷内,玉白的石台散发着圣洁的光晕,周身刻满繁复纷杂的花纹,上面有着祥和的气息隐隐流动。 石台中心,一把古剑巍然而立,气势逼人,冷锐的光芒直逼得人灵魂生疼。 剑身长二尺七寸,宽一寸半,明亮如一泓秋水。剑柄处有正面有一个小篆刻的“战”字,背面同样是一个小篆的“天”字, 凌飞宵站在石台下面,看着石台中心的古剑,眉头却无论如何都舒展不开,目光中更是说不出的疑惑和忧虑。 明明洛自真已经在临死前将轩辕剑残魂融入其中,为何战天古剑却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 还有什么环节是他没有想到的? 凌飞宵绕着战天所在的石台,踱了一圈又一圈,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战天古剑。 夕阳已坠,暮色渐浓,却侵染不了战天剑身上那明亮的光辉。 直到夜幕降临,凌飞宵仍然没有看出一个所以然来,宗内事物繁杂,处理日常事物的副宗主之位又暂时空悬,所有重担一时都落到了凌飞宵一个人的肩上。 转身,凌飞宵准备离去。而变故就在此刻发生! 一直在石台中心巍然不动的战天古剑,突然嗡鸣一声,紧接着剑身便开始剧烈的震动! 凌飞宵闻声回头,就见那战天古剑似乎突然就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看它的举动,竟然是想要挣脱石台的束缚。 石台正中心有个石槽,战天剑的剑尖就插在其中,因为没有任何束缚,它一下就从中抽离出来,悬停在半空之中! 战天剑从石台中脱离出来以后,突然就悲鸣一声,接着在半空中转了几圈,似乎在寻找着方向,然后便如一道白光,向着西北方向遁走! 凌飞宵脸色大变,连忙飞身去追,却被战天古剑一道凌厉的剑气射出,凌飞宵一时没有防备,正好被击中肩膀! 战天古剑似乎没有理会他的意思,继续向着西北方向飞去。 凌飞宵自然不可能让它就这么飞走,飞身跃起,再次向着战天剑的剑柄抓去! 一人一剑,就这么一个飞,一个追,直接就出了剑心谷。 战天古剑中似乎蕴含着一股悲愤,速度竟然比起凌飞宵来也只快不慢,堪堪躲开凌飞宵抓来的手掌,方向不改。 凌飞宵心中着急,神念犹如水波层层,一下蔓延了整个剑宗! 眨眼之间,就有四五道人影飞来,从四面八方将战天剑团团围住! 战天剑去路被阻,只得悬停在半空,急速地旋转着,锋锐的剑气四处乱射,让围住它的几个人一时也不敢近身。 僵持的时间不长,又有三四个人影赶来,再后面竟然有十几个之多! 前前后后二十多个人,围成一个圆圈,一下将战天剑堵了个严严实实,水泄不通。 战天剑再次悲鸣,剑身旋转更快,然后猛地直立,一下就向着上方冲去! 凌飞宵身形骤起,后发先至,就如战天剑主动送到他的手中一般。 凌厉的剑气四散开来,刺得凌飞宵掌心一疼,下意识地就松开了握住剑柄的手。 战天剑趁机再次脱离,不顾一切地向着西北方向便飞去。 “结网!” 凌飞宵暴喝一声,首先从他手中飞出一道真气凝成的银白细线。其余那二十多个人也各自出手,瞬间就形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向着战天剑便兜头罩下! 战天剑自然不肯束手就擒,它不再急着飞离此地,反而停住了身形,一道凌厉无匹的剑气向着那剑气形成的大网就激射而去! 大网一瞬间就七零八落,四散开来,有十来个修为稍低的人承受不住战天剑的剑气冲击,竟然各自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包围圈暂时性地出现了缺口! 战天剑反而不再急着离开,冲出了众人包围之后,向着剑宗的宗主大殿就直冲而去! 初时,凌飞宵见它改变方向,还想着松一口气,可接下来战天剑的举动却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暴怒的战天剑,剑气四处乱射,一下就将整个宗主大殿射出了好几个窟窿! 包括宗主大殿前面的广场,就连广场上的石像,几乎所有的建筑,都被它的剑气切割地七零八落,惨不忍睹! 更有值守的弟子,躲避不及,就被剑气击中!一个个连惨叫也没有发出来便成了漫天的肉块和血雾! 战天剑似乎没有任何目标,看到什么都是以剑气来冲击,切碎! 反应过来的凌飞宵,终于由拦截战天剑改为凝结真气护罩,只为护住那些还没有被战天剑完全摧毁的建筑。 另外那二十多人也反应过来,连忙也将真气凝为护罩,阻挡战天剑四处乱射的剑气。 战天剑,没有目标,几乎所有出现在它下面的建筑和人,都是它攻击的目标,它就这样在剑宗上空盘旋着,直到剑气耗尽,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飞回了剑心谷。那落在石台上的声音,如同铿然一叹,久久不绝。 剩下凌飞宵一众人等面面相觑,连苦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冰魄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雪暮寒静静地躺在落冰湖的湖面上,整个人就像是死去了一般,毫无生机。从浓墨重染的夜色到东方泛起鱼肚白,别说动,他就连眼珠也没有转一下。 空洞的眼神,没有愤怒也没悲伤,看不出一丝属于活人的情绪在其中。 他身下的落冰湖晶莹剔透,却让人看不穿湖中的景色。 落冰湖底,黑洞之中,幽深黑暗阴冷的空间里,沈衣雪的身体还在坠落,只不过由急到缓,远远望去,就好像悬浮在一个巨大黑暗的空间中。 不知何时湖水完全消失,令人压抑的黑色充斥着整个空间,那一抹白色在其中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异常地醒目。 突然!已经昏迷过去的沈衣雪眉心耀出一道耀眼的金色光芒,温暖而明亮,竟然一下照亮了她周身方圆几十丈的范围。 下坠之势在这一刻完全停止,转而改为缓慢地上升。 温暖而明亮的金色光芒,让沈衣雪不由精神一震,继而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清醒了过来。 自己这是在哪里?依稀记得,自己为了躲开被冰封的命运,进入了湖底的黑洞里,黑洞里的吸引力过于强大,自己无力抗拒,就一路坠落下来。 可是,那温暖而祥和的光芒是怎么回事?那不是历劫身上才有的吗?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正想着,历劫的声音就响起在她的脑海中:“丫头,是我……” 沈衣雪有些惊讶,想要四下寻找历劫,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不止头无法动弹,就连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包括手指尖和眼睛也无法动弹。 真的是历劫,他不是因为动用天道的力量而身体虚弱,到现在还没完全恢复吗?记得在美人泉中他还告诉过自己,他还得有十来天才能恢复过来。 他的神念怎么可能会出现?是自己昏迷了十来天,还是自己太过思念产生的幻觉? 自己对历劫有那么多的思念吗? 这是什么情况?沈衣雪一肚子的疑问,想要转动眼睛,却发现身体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只听历劫的声音再次响起:“对不起,丫头,现在我在占用着你的身体。” 沈衣雪又惊又怒,正要发作,却听历劫道:“因为动用天道的力量,我到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利用我留在你眉心的心头精血强行到你的身体中来。” “丫头,不要试图抗拒我。”历劫的声音有几分哀求,“现在你身处修真界与鬼界的一处通道,若我再不阻止,只怕你就要以肉身进入鬼界!” 沈衣雪一呆,事态竟然如此严重了吗? 历劫说话的时候,已经控制着沈衣雪的身体朝着一个方向慢慢地游动着。 经历了短暂的昏迷,她现在早就分不清上下左右,就是让她上升回到落冰湖,只怕她也找不到方向了。 她知道历劫没有骗她,于是依言放松了自己,让历劫完全地控制着自己的身体。 知道历劫能够感知她内心的想法,沈衣雪不敢多思多想,于是完全地放松了自己,让自己的心处于一种空灵的状态。 很快,她就发现这样的状态更利于历劫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发挥出这具身体的潜力。 上升的速度陡然变快,不久就再次进入了冰冷的湖水之中。历劫以她的混沌之气凝结的真气护罩七彩光华流转,在冰冷黑暗的湖水中异常醒目。 很快沈衣雪就看到了那熟悉的,长长的冰锥,还有冻结在冰锥中的各色鱼儿。 沈衣雪的心不禁又沉了下去,落冰湖湖水有多深,凝结的冰层就有多厚,再加上这不知有多长的冰锥的厚度,要脱困,只怕难如登天! “真是个傻丫头。”沉默了一路的历劫再次开口,声音中有着不易察觉的宠溺,“你的伽蓝冰魄针是做什么用的?那是万冰之魄啊!” 他继续指挥着沈衣雪:“保持那种放空自己的状态,这样我才能运用伽蓝冰魄针。” 沈衣雪终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伽蓝冰魄针是你让我从灵宝斋选的,具体有多少用处,你告诉我了吗?” 亏得她到了此刻还有心思计较这个,历劫很是无语,半晌才道:“那以后若是还有机会,我教你,可以了吗?” 沈衣雪这才满意,却不能点头,更不能动。不过她相信,自己的态度历劫是可以感应到的。 再次让自己的心处于空灵的状态,做了一个不悲不喜的旁观者。 她看到伽蓝冰魄针在自己的手中,突然闪烁出耀眼的七彩光华,那是在自己手中一直都达不到的程度。 七彩光华凝结成一条细线,穿过密密层层的鱼群,一直注入那冰锥之中。 冰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融,越来越小,一直到完全地退出了黑洞,沈衣雪终于再次回到了落冰湖底。 看到那洁白的细沙,沈衣雪激动地差点简直要手舞足蹈起来。 冰层在上升,速度却越来越慢,沈衣雪的周身开始环绕着各色的鱼儿,冰晶鱼和赤血鲤都在其中,可惜却没有一只敢凑到她的跟前。 心中正在奇怪,却听历劫的声音在心中响起:“他们畏惧你手中的伽蓝冰魄针。” 历劫解释了一句,声音却渐渐低了下去:“丫头,如何运用伽蓝冰魄针,想必你也感受到了。我已经到了极限,后面的事情要靠你自己了……” 声音渐渐低,直到完全消失。 历劫! 已经到了极限!他的身体本来就因为动用天道的力量而虚弱着,却因为自己强行到此为自己开辟出一条生路,现在终于的撑不住了吗? 沈衣雪的心一疼,来不及多想,就发现自己又可以重新控制自己的身体了,七彩护罩也在一瞬间消失。 她不敢分心,连忙再次凝结真气护罩将自己牢牢护住。 回忆着历劫占用自己身体时的真气流动方向,沈衣雪一一施为,伽蓝冰魄针再次凝结出细细的线,注入那冰锥之中。 原来历劫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很多她都感觉不到。此刻却才发现,那七彩的细线一注入冰层之中,就开始缓慢地吸收着冰层中的某种气息。那种气息奇寒彻骨,却又清澈无暇。 很奇怪的感觉,或者,就如历劫所言,伽蓝冰魄针吸收了这落冰湖的冰魄,所以冰层再次化水? 只是,她的速度却是奇慢无比,甚至比历劫的力量虚弱以后吸收冰魄的速度还要慢上几分! 这让沈衣雪很的着急,她很想马上就能出去,她想去看历劫,她想知道历劫现在到底情况如何! 可是自己这速度…… 在寒冷彻骨的落冰湖地,沈衣雪的额头再一次急出了汗珠来。 可惜,她竟然还不如历劫对自身力量掌控的熟练,照她的速度,真不知还有多久才能完全地脱困! 情急之下的沈衣雪,完全没有注意到,伽蓝冰魄针上闪耀的七彩光芒中,紫色的光芒突然变得强大,另外六种色彩更加模糊起来。 远远地看,伽蓝冰魄针凝结的细线,不再是七彩的,而是变成了幽幽的紫红。 头顶冰层融化的速度在加快,虽然还是比不上历劫,但对于沈衣雪来说,已经是快了很多。 似乎有一种被压制许久的气息突然在体内涌动起来,带着一种快要挣脱束缚的兴奋。 沈衣雪丝毫不觉,她只以为是自己为自己脱困有望而感到的兴奋,并没有多想。 她此刻的心思,都放在想如何在离开落冰湖底以后,去打听历劫的消息,甚至是偷偷离开剑宗,去看看历劫的情况到底如何,自己是否有办法替他补救。 沈衣雪在湖水中的真气护罩不知何时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紫色,一如夜流觞凝结的真气护罩,只是更加浅淡,更加纯粹凝练。 “丫头!”历劫的声再次在她心中响起,“住手!时机未到!” 沈衣雪被吓了一跳,想要再询问历劫,却发现根本察觉不到历劫的任何气息,无论她如何地动用神念,都得不到历劫的回应。 只是,历劫明明已经到了极限,为何还要再次拼命来说出这么几个字来? 此时,太阳的光线已经可以透过冰层折射进来,在冰层下的水中显得无比缥缈,随着水流轻轻地摆动着,就好像一缕金色的纱。 沈衣雪下意识地收回了伽蓝冰魄针凝结出来的细线,悬浮在冰层下面的湖水中,看着那丝丝缕缕的阳光,这才察觉到了自己真气的护罩不知何时已经染了浅淡的紫色,让其他几种颜色变得暗淡无比。 她一下就想到了夜流觞凝结的真气护罩,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 连忙收起了真气护罩,沈衣雪让自己的整个身体暴露在了落冰湖冰冷的湖水中,寒意一下侵袭而来,让她不由打了个哆嗦。 她咬牙忍住,直到心境完全恢复,才再次凝结起真气护罩。 还好,这一次凝结的真气护罩已经恢复成了最初的七彩光芒,虽然也有紫色夹杂其中,却已不甚明显。 想来,那突然强盛起来的紫色就是自己体内真正的天魔气吧,应该是刚才自己一时心急再加上历劫虚弱,才让它一时挣脱了压制。 真气无对错,只是,如果自己还想继续在剑宗待下去,的确是如历劫所言,一旦被外面的雪暮寒察觉,只怕自己天魔女的身份就无从隐瞒。 这样的后果,显然是她不愿接受的。 正在后怕不已的时候,沈衣雪突然就感觉到了头顶的冰层传来了一阵剧烈的震动! 第一百四十七章  妙观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太阳渐渐升高,光芒渐渐明亮刺眼,四周的温度也渐渐升高,湖面特有的湿冷慢慢消退。雪暮寒一直空洞无神的眼睛终于眨了一下。 湖水结冰已经快十来个时辰了,也不知道她在下面如何了,到了午时,湖水再次融化的时候,自己会不会看到一具冰冷僵直的尸体从水下浮出? 雪暮寒拒绝去想。 他缓缓地站起身来,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却又低下头去,双眼发直地盯着那愈发莹澈透明的冰面,似乎想从中看出什么来。 而最终却的什么也没有,雪暮寒终于绝望了。他望了一眼天上的太阳,机械的拖动着双腿向着岸边走去。 离开吧,就当她去了遥不可及的神界,或者回归了人界,而不是被永远的冰封在这个偏僻的落冰湖。 如果她去的是鬼界,如果她再次轮回,那他再也不要做她的师父了,他要如夜流觞一般,直接而坚决地告诉她:衣雪,我喜欢你。 然后,雪暮寒笑了,充满了尖锐的嘲讽:如果不是她被冰封在落冰湖中,他还敢如此直面自己的心吗?! 夜流觞,你说的对,我就是个伪君子,是个懦夫。不但懦弱,而且自私,明知道自己没有保护她的能力,却还要强行将她留在身边。甚至,到了此时此刻,我连替她报仇的勇气都没有。 明知道一切都是阴谋,都是陷阱,明明可以猜到幕后主使,却没有勇气去揭穿一切。 “嘭――” 身后有巨响传来,雪暮寒充耳不闻,继续向着湖岸走着。 接着第二声巨响传来,有碎冰飞溅,四散开来,打在背后生疼,雪暮寒却毫无所觉,依旧向前迈动着双腿。 “暮寒兄,快来助我一臂之力!” 落冰湖的湖心处,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灰袍僧正挽起肥大的袍袖,露出半截手臂,单手握拳,拳头上还有一层淡淡的金光笼罩。 此刻他正举起拳头,向着那湖心的位置,狠狠的一拳就捶了下去! 冰碴子再次四处飞溅,一个脸盆大的冰坑出现在僧人的拳头下面。 雪暮寒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顿住了脚步,目光却依旧呆滞。直到那灰袍僧抬起头,再次唤了他一声:“暮寒兄!” 见雪暮寒仍然一脸死灰,毫无所动,那人叹了口气,再次道:“下面的人还活着!” 活着? 雪暮寒呆滞的眼珠子终于转了转,半晌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话的意思。 下一刻,他浑身剧震,身影一下就原地消失,出现在了那个冰坑面前,低头去看。 隐隐的七彩光芒透过脚下的冰层折射出来,虽然微弱,却仍旧让雪暮寒眼前一亮!她的伽蓝冰魄针在灌注真气的时候,不就是这种色彩吗? 灰袍僧接连轰出了五六拳,抬头见雪暮寒还在那里痴痴傻笑,终于忍不住停住了下一拳的攻势,喘了口粗气,推了雪暮寒一把:“你还楞着干什么!” 雪暮寒如大梦初醒,也不及思索,连忙调动体内的全部真气,凝结到了已经握住的拳头上。 “嘭――” 两个人同时出手,那冰坑一下变得更大更深,当然也有更多的冰碴子飞溅出来。 那灰袍僧还好,一直以真气凝结护罩护住自己的身体,雪暮寒却是一丝真气也没有保留的全都凝聚到了拳头上面。没有真气护罩,离得又近,那冰糖碴子又疾又快,一下就在雪暮寒的脸上擦出了五六个血道子,严重的已经有血珠渗出。 雪暮寒浑不在意,双眼紧紧盯着那冰坑,又是一拳轰出。 一拳,紧接着又一拳。雪暮寒的真气像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源源不断地顺着手臂涌向了正要击出的拳头。 灰袍僧看得呆了呆,一时竟然连配合着雪暮寒出拳都忘了。 他地下头,看着渐渐有水渗出的冰坑,脸色变了又变,一把拉住雪暮寒,也不管对方愿不愿意,就向着岸边疾飞而去! 雪暮寒挣扎着,怒吼:“”妙观,你放开我!” 如果拉住自己的不是自己的多年知交好友,只怕雪暮寒动手打人的心思都要有了。就这他也十分不满,声音都因为愤怒而变得嘶哑。 他的眼睛布满红色的血丝,原本清冷的脸庞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狰狞:“你为什么拉开我,她还没有救出来!” 灰袍僧,妙观与雪暮寒年龄相仿,五官平凡,说不上俊美,也说不上丑陋,是那种扔在一堆人中不容易找出来的那种。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平淡! 唯一特别的就是他的眼睛,异常清澈,总是充满了悲天悯人的,却又似乎一眼可以望进你的心灵最深处。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声音平静无波:“你自己看看就明白了。” 雪暮寒一怔,抬头先看到了妙观清澈平静而充满悲悯的目光,心一下就冷静了下来,连忙顺着妙观的目光望去。 就在妙观带他到湖边的这一个瞬间,那冰坑之中,突然就有一股水柱冲出,初时只有细细的一股,转眼之间就粗若而儿臂,直冲着天空喷射而出! 晶莹的水柱,在阳光下异彩纷呈,却又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冲天而起! 水柱中间,挟裹着无数大大小小的鱼儿,冲上去,却又纷纷落下,就好像下了一场“鱼雨”,煞是壮观。 雪暮寒一时看得呆住,不敢移开自己的目光,口中却想妙观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妙观也在注视着那场“鱼雨”,闻言略有些诧异地望了雪暮寒一眼,对方却连个眼神都没回给他,他也就作罢,直接答道:“刚才,冰坑中已经有水渗出,你若再打下去,只怕就要直接把冰层打穿了。” “难道你自己就没有留意吗?”妙观叹了口气,看着雪暮寒的目光更加复杂,“直接打穿冰层的后果,你就没有想过吗?万一,那人就在正下方呢?” 最后一句,听到雪暮寒心中悚然一惊,对呀,万一沈衣雪正巧在下面,冰层一旦击穿,首当其冲的当然就变成了沈衣雪,那等于自己的一拳都要打到沈衣雪的身上! 如果,沈衣雪在冰层下侥幸没有被冰封,如果她恰巧准备从湖心出破冰而出,如果自己下一拳打到了她的身上……他的每一拳,都是用的他全身所有的真气,如果沈衣雪真的被自己的一拳打中,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她没死在冰层下,却要死在自己的手里?一想到那样的后果,雪暮寒头上冷汗都冒了出来。 “凡事关心则乱。”妙观叹道,“暮寒,你的心乱了。” 没有想到对方如此直接,倒让雪暮寒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得装作没有听到妙观的话,目光专注地去看那喷出的水柱。 水柱更加粗大,伴随着水柱的哗哗声,还有令人心悸的“咔嚓,咔嚓”的声音传出来。就见从湖心的冰坑,一条条的裂缝突然出现,现在四面八方就开始蔓延,转眼就布满了整个冰面。 此时,距离正午,还有一个时辰。 冰层被那些如蛛网一般的裂缝分割成了无数的碎块,已经开始了消融,转眼就变成了大小不一的无数冰块,悬浮在湖面上。 落冰湖的湖水,第一次在午时以外的时间开始融化! 水柱冲势渐渐缓慢,一团白色的人影,浑身笼罩着七彩光芒端坐其中,如同做在水晶莲花上的观音,端庄优雅,神圣而又不可侵犯,让人有一种想要顶礼膜拜的冲动。 雪暮寒眼前一阵模糊,险些就要跪下去,好在旁边的妙观拉了他一把,才让他挺住了变软的膝盖。 只是,眼中的泪意却怎么也忍不住,她活着,她还活着! 脑海中只剩下这么一个念头,雪暮寒甚至连真气都不及运起,直接向着水柱上的沈衣雪就冲了过去! 直到冰冷的湖水浸湿了他的鞋子,他的裤腿,雪暮寒才反应过来,从湖水中拔身而起。 岸边的妙观没有动,望着雪暮寒的背影,他只是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目光中是前所未有的哀伤和怜悯。 他是循着真佛子的气息,一路追踪来到这落冰湖。只是他也没有想到,从湖心他感应到的位置破开冰层,最终出来的竟然是一个女子。 虽然这个女子仙姿玉骨,风华绝代,却绝不是他要寻找的真佛子。妙观只能从她身上,感应到一丝属于真佛子的,残存的气息。 想来,这个女子不是真佛子,却也和真佛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是,不知道她是自己这个知交好友的什么人,竟然让一向清冷出尘的雪暮寒完全地失去了仪态分寸? 妙观能看得出来,雪暮寒对这个女子,怕是动了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别样的心思。只是,出于妙观的直觉,这个女子只怕不是普通女子,或者说不是普通修者。就算现在是平淡无奇,将来也必定是非同凡响的。雪暮寒就是全力以赴,只怕也无法追随上对方的脚步。 带着一丝狐疑和猜测,妙观审视地打量着不远处的沈衣雪。 只是,令妙观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沈衣雪和雪暮寒只简单说了几句话,就直冲着妙观所处的岸边而来! 第一百四十八章  封印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险些没有认出眼前的人就是雪暮寒。 不过一天没见,雪暮寒的胡茬子都冒了出来,面色也有些苍白,原本清明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一下子就像苍老了十几岁。 “衣雪——” 雪暮寒的声音带着些微的颤抖,伸向沈衣雪的手也颤抖着,他觉得如此地虚幻而不真实,眼前的一切就像一个梦境,只要他稍稍一动,梦境便会破碎,沈衣雪也会跟着消失一样。 如果不是岸边还有一个妙观,雪暮寒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将沈衣雪搂进自己的怀里,再也不让她离开。 可是,他不能,他只能以师父的师父,关心地问:“你还好吧?” 在冰冷黑暗的湖底逗留了将尽一天的时间,虽然性命无虞,但是心里难免有些压抑。好在当时有历劫替她压制,心中那种暴戾之气才没有爆发出来。 此刻,在看到蓝天白云和那灿烂的太阳的时候,历劫离开,加上担心他的状况,沈衣雪心中的暴戾却再也压制不住。 眉心那金色光芒拼命地闪耀着,本能地想要压制。 对于雪暮寒的激动,沈衣雪可以理解,也想给他一个安慰的回应。只是连她自己也想不到,她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就指着岸边的妙观问:“那人是谁?” 连声“师父”都没有!那高高在上的语气,让雪暮寒一时以为是错觉,怔楞了半晌才答:“弥勒宗,妙观,我的知交。” 沈衣雪满意地点头:“刚才破冰救我的人,也有他。” 这句不算疑问,而是肯定,让雪暮寒再次呆了呆,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对于沈衣雪奇怪的态度,他只当她是刚从湖底出来,心中压抑愤怒才暂时的性情变化,也就采取了包容的态度。 沈衣雪安然无恙,他的心也就放了下来,正常的思维和情绪也就慢慢地回归,将不该表现出来的,再次压制下去。 “帮我做一件事。” 沈衣雪说完这句话,连个眼神都没有给雪暮寒,径直冲着岸边的妙观就飞了过去! “妙观?”沈衣雪居高临下地看着对面的灰袍僧,问了这么一句。 按理说,沈衣雪此举是非常失礼的,毕竟对方是雪暮寒,她的师父的知交,也算是她的长辈了,如此直呼其名,并且连基本的礼节都没有,可以算是大不敬了。 谁知道,妙观不但毫不介意,甚至还给了沈衣雪一个淡淡的微笑:“正是。” “现在,助我一起封住湖底的鬼界通道!”说话的时候,沈衣雪回头看了身后赶来的雪暮寒一眼,直接以命令的语气道,根本不给二人拒绝的余地。 雪暮寒还没有反应过来,妙观却是淡笑着应道:“在所不辞。” 沈衣雪满意地点头,玉手一翻,伽蓝冰魄针脱手而出,直接冲向落冰湖的上方,一直在湖心的位置才停了下来。 七彩光华流转,无数湖水如瀑布倒卷,在半空渐渐凝结成一个长长的晶莹冰锥! 妙观毫不犹豫地将自身淡金色的真气凝结成一个个卍字轮,冲击向正在凝结成冰锥的湖水中,一下就被封进了冰锥之中。 雪暮寒如梦初醒,不再犹豫,银白色的真气凝成一把短剑,也射向了沈衣雪正在凝结的冰锥之中。 一时之间,冰锥之中,淡金色的卍字轮,银白耀眼的短剑,还有水中裹挟的冰晶鱼和赤血鲤已经不知名的各色鱼儿,在折射的阳光下,熠熠生辉,煞是好看! 伽蓝冰魄针发出一道细细的光芒,犹如实质一般,连在了那巨大冰锥的锥尾上。 巨大无匹的冰锥悬在落冰湖湖心上方,无数湖水裹挟着数不清的鱼儿继续向上倒卷,将那冰锥变得更加高大,让人无法仰视。 旁边的伽蓝冰魄针与其一比,简直没有了任何地存在感,小得几乎让人注意不到。 落冰湖的湖水,几乎少了一多半! 沈衣雪手中再次飞出一道七彩流光,覆盖到了伽蓝冰魄针上面。 伽蓝冰魄针再一次射出了白色晶莹的细线系住那巨大冰锥,落冰湖的湖中终于停止了向上倒流,此时只剩下不足百丈的湖面。 还是在湖面的正中心,一个巨大的方圆七八丈的黑影透过晶莹的湖水,出现在了三个人的视线之中。 那个黑洞,可以连通鬼界的黑洞! 一个巨大的冰锥,静静地悬浮在落冰湖湖心正上方,里面金色的卍字轮,银白的小剑,还有鲜红如血的赤血鲤,黑的白的,黄的青的,各色各样的鱼儿静止其中。在正午的阳光下,偏偏泛起淡淡地,若有似无的紫色光晕。 伽蓝冰魄针再转,沈衣雪目中泛起一丝寒意,体内的混沌之气再次透掌而出! 这一次,七彩的混沌之气,却是直接缠绕在了那巨大的冰锥上面,那冰锥一下子由晶莹透明,变成了异彩纷呈。 紧接着,一声轰然巨响传来,那巨大无匹的冰锥以极快的速度就冲着那黑影刺了过去! 一时间,凄风阵阵,若有似无的哀嚎直透三人的耳膜! 巨大冰锥的去势被阻了一阻,变得缓慢起来。 沈衣雪面上转冷,目中寒意更甚,手中的七彩流光毫不吝惜地继续缠绕向巨大的冰锥。 冰锥的小半截已经进入了那湖底的黑洞之中! 妙观首先反应过来,一拉雪暮寒,二人同时再次射出淡金和银白的真气,如沈衣雪的七彩混沌之气一样,缠绕在那冰锥之上! 冰锥继续下沉! 沈衣雪楞哼一声,俾睨天下的气势油然而生,磅礴而出的七彩混沌之气铺天盖地,漫卷而去! 冰锥再次发出一声轰然巨响! 湖底的哀嚎惨叫犹如实质,愈发尖锐,刺得人耳膜生疼!却终究是无力再阻止冰锥的下落之势。 冰锥的锥尾,全部没入了落冰湖的湖水之中。 哀嚎在这一刻戛然而止,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沈衣雪洁白如玉的手再次翻转,伽蓝冰魄针如同有灵性一般,随着她的心意,将白色半透明的冰冷丝线射到了落冰湖的湖面上! 一瞬间,湖面的水,就在正午的阳光下,一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成冰,转眼整个湖面再次变成了一块巨大的晶莹的如镜子一般的冰湖。 看着眼前的一切,沈衣雪面上终于是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神色。 一个散发着阴冷邪恶气息的尖锐声音直钻入沈衣雪的脑海,没有侵入的意思,或者是有侵入的意思却无力做到,那声音充满了恶毒的恨意:“天魔女,何必把事情做绝!就不怕日后我鬼帝的报复吗?” 鬼帝?丰都吗?似乎他对自己有算计,有巴结,却还真的没有,或者不敢有敌意吧? 如果不是丰都,那着声音口中的鬼帝又是何人? 只是,沈衣雪虽然一时不明,却绝不追问,只是冷冷道:“报复?若非你们算计在先,又怎会有我冰封黑洞在后?现在指责我事情做绝,一开始想把事情做绝的是你们才对吧!” 沈衣雪直接就把话说了出来,听得身边的妙观和雪暮寒先是一脸茫然,诧异地望着沈衣雪,不知道她为何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不过,二人随即就明白过来,应该是刚才冰封黑洞,惹恼了黑洞中鬼界的某个存在。 也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就听沈衣雪的声音冷若寒冰,一字字道:“此次若非历劫,只怕我已到你们的地盘了吧?若是让我知道历劫因此有任何闪失,就不要怪我不请而去!” 这话说得铿然有声,带着凛凛的寒意和目空一切的傲然。妙观和雪暮寒明知道着话不是对着他们说的,却让人禁不止心中一颤,眼前的沈衣雪竟然无比高大,甚至让他们产生了一种顶礼膜拜的冲动。 空中一时静寂了下来,那声音的主人似乎已经远离,沈衣雪也就再没有开口,目光紧紧盯着湖心的位置,似乎陷入了某种思考之中。 正午的阳光下,缩小了无数倍的落冰湖面上的冰闪闪发光,没有一丝融化的迹象。 雪暮寒看着眼前的沈衣雪,第一次发现她竟然如此陌生,虽然还算那绝色倾世的眉目,却向是第一次才见到一般。 妙观看着雪暮寒,轻叹了口气,欲言又止,抬头望着四周的雪山,正要开口,却突然发现四周山顶上的皑皑白雪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着! 淙淙的水声由远而近,汇成无数条小小的溪流,欢快地流动着,最终流入了已经冰封的落冰湖的冰面上。 沈衣雪冷哼一声,伽蓝冰魄针凝结出的白色细线直接刺入了那溪水当中。 转眼间,落冰湖的冰面上就又覆盖了一层溪水。而这溪水,停留还没半刻,就再次凝结成了晶莹的冰层。 溪水不停汇入,落冰湖的冰面开始一层层地升高,却全部凝结成了冰。 落冰湖变成了一个冰湖,因为四周山上白雪的融化,雪水的汇入,再凝结成冰,面积再一次扩大,自下而上,一层层地扩大,最终恢复成了原来的大小。只是却再没有一滴水珠,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冰坨子。 雪暮寒苦笑:这还是他收的那个单纯柔软善良的入室弟子沈衣雪吗? 第一百四十九章  邀约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直到四周雪山顶上的白雪全部化尽,再无一滴溪水汇入,整个落冰湖自下而上全都成了结实的冰层,沈衣雪才真正地松了口气。 伽蓝冰魄针像是有灵性一般,主动地飞回了她的掌心。 沈衣雪身上的气势渐渐收敛,又恢复成了那个温婉的,柔和的,无害的,雪暮寒所熟悉的沈衣雪。 身体有一瞬间的虚弱,沈衣雪望着如水晶一般晶莹剔透的落冰湖,一时不敢相信这一切是自己做的。 破冰而出的瞬间,她就在自己的脑海中发现了以伽蓝冰魄针封印黑洞的方法,想必应该是历劫离开之前刻意留下的。历劫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她封印了这个鬼界与修真界的通道,只是他自己时间有限,精力有限,来不及向沈衣雪说出就被迫离开了。 想到历劫,沈衣雪的心不禁又悬了起来,历劫的身体本就因为动用天道的力量还没有恢复过来,却为了就自己而强行动用力量,也不知道体力透支到了什么地步,是否伤及到了本源。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去看一眼历劫,最起码知道他真实的状况也好。 “衣雪?” 雪暮寒试探地唤了一声,眼睛中的担忧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 本来见沈衣雪那俾睨天下,不可一世的气势消失,雪暮寒的心里是松了口气的,可是随即沈衣雪又陷入了带着忧虑的沉默中去,他连唤了她好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 这让雪暮寒的心再次不安起来,禁不止又唤了一声。 沈衣雪这才回了神,连忙应了一声:“啊,师父。” 雪暮寒欲言又止,最后全都化作一声叹息,示意沈衣雪向妙观行礼:“这位是弥勒宗的妙观,与我是多年的知交好友。” 刚才命令妙观的事情,沈衣雪还是有印象的,当时不觉得如何,现在却是不好意思起来,毕竟当时的自己可以说是非常失礼的了。连忙向妙观行礼道:“晚辈沈衣雪,见过妙观大师。” 谁知,妙观竟然侧了侧身,没有接受沈衣雪的礼,声音中含了淡淡的笑意:“不必多礼,我随着暮寒兄唤你一声‘衣雪’,不知可否?” 对于他的这个举动,雪暮寒着实楞了一下,不过,随即想到沈衣雪刚才的举动和气势,只怕是误会了沈衣雪的身份,连向妙观道:“妙观,这是我的入室弟子,沈衣雪。” 妙观给了他一个了然的眼神,对待沈衣雪的态度却仍然没有改变,仍旧是谦虚而礼貌。 沈衣雪莫名其妙的看着两个人,一时也不好插嘴,只好静静的站在旁边。 不过,妙观并没有和雪暮寒寒暄几句,就又把目光转移到了沈衣雪身上:“在下是因为感应到了真佛子的气息,所以才会到此,不知姑娘可有遇到? “真佛子?” 沈衣雪怔了一怔,忽然就回想起历劫被弥勒宗的玉佛子和枯蝉追着跑的情景,一下对妙观的好感荡然无存。 原本她对妙观的印象还可以,至少他没有像佛子和枯蝉那样,一看到她的化雪禅衣就两眼冒光,一脸的贪婪,或者刻意视而不见。 妙观对于自己的态度一直都是淡淡的,却又带着一丝敬而远之的意思。这种态度虽然让她心里有些奇怪,但是却也不是太让她厌恶。 只是,冲着历劫而来,只怕功利心也是少不了的。 沈衣雪突然转冷的态度,妙观自然是感受到了。他也不恼,笑得却有些无奈:“真佛子,只要是佛修,就没有不渴望去结交的,在下自然不能免俗。” 妙观很坦诚,没有虚头巴脑地说什么恭维的话,让沈衣雪厌恶的感觉又慢慢地淡了一些。 她看了一眼旁边一头雾水的雪暮寒,知道对方也是满腹疑问,知道自己的解释是跑不了的了。 轻叹了口气,看向雪暮寒:“师父,落冰湖的湖水过一段时间就会结冰,是吗?” 雪暮寒一呆,目中流露出无限的懊悔,头也重重地垂了下去:“是,落冰湖只有午时的时间会融化,其余时间都是满湖冰封。” 他脸色的懊悔痛惜之色更加明显:“本来,我是要告诉你的,可是没有等我说出,你已经进入了落冰湖中。我……” 回想起后来自己疯狂捶打冰面的情景,雪暮寒目光渐渐变得痛苦,却又浮现出一丝疑惑:“为什么昨日湖水突然冰封以后,我无论怎样运用真气捶打,都破不开冰面一丝一毫?可是今日……” 他看着妙观:“你一拳下去,竟然可砸出一个冰坑来?” 妙观闻言也是一怔,显然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一到此就发现了冰层中心下面隐隐的七彩光芒,感应到下面有人,哪里知道昨日雪暮寒遇到的问题。 他一回答,雪暮寒更加诧异:“昨日我的神念根本无法进入湖面以下!” 沈衣雪听着他二人一言一语,心中却是渐渐明朗起来,想来应该是这落冰湖的冰魄的缘故。自己从鬼界通道回归的过程中,伽蓝冰魄针应该是吸取了落冰湖的冰魄,才让其中凝结的冰不复坚硬,妙观的神念可以进入。 而昨日,自己应该是出于昏沉的下坠之中,落冰湖又被人为地增大了冰封的效果,雪暮寒的神念自然是难以进入,真气自然也破不开冰面一丝。 再看此刻落冰湖的冰面,应该是伽蓝冰魄针再次将吸取的冰魄又注入了湖中。而且,看情形似乎比起原来更加的强大。 她自己想清楚了,再加上妙观是冲着历劫而来,想必也无可隐瞒。再想到这其中可能还有更深更大的阴谋,只怕自己不说出来是不行的了。 于是,沈衣雪打断了雪暮寒和妙观的对话,将自己进入落冰湖以后的事情毫不隐瞒地讲了出来。 对于历劫的出现,沈衣雪也没有隐瞒,因为以她自身的能力,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从鬼界通道逃逸出来的。 何况,妙观本就感应到了历劫的气息。 她唯一隐瞒的就是历劫对她说是最后一句话。不过,历劫最后一句话,对于整个事情,影响已经不大,只是涉及她自身安危而已。 雪暮寒和妙观越听,脸色就越凝重。 妙观还好,毕竟他只是追寻历劫而来,虽然对于鬼界也是谈之色变,却因为与自身无关,也就没有多深的体会。 可雪暮寒就不一样了,从他带着沈衣雪回到剑宗,就一直面临层出不穷的阴谋和算计,包括这次落冰湖之行,不也是宗门内某些人的有心算计吗? 如果只是修者与修者之间的算计,雪暮寒也许为了整个宗门利益,可以选择忍气吞声,可是一旦这个算计是联合了另外一个域界的人或者物,那就是忍无可忍了! 给沈衣雪使个绊子,折腾一下,他能挡则挡,能避则避,也就算了。可是要让沈衣雪以肉身进入鬼界,这岂是一个过分了得? 再怎么说,鬼界应该是他们共同的敌人才对! 何况,雪暮寒在天魔宗的时候,曾经和历劫一同对抗过来自鬼界的天罗,还有变得不人不鬼的徐昊峰祖孙,对于鬼修可以说是深恶痛绝。又怎么可以忍受剑宗之内有人与鬼修勾结而陷害沈衣雪? 别说被陷害的人是沈衣雪,是他所在意的人,就算是修真界的一个普通人,那也是不被允许的,或者是被所有知情的修者所不允许的! 这已经不是修真界宗门与宗门,或者修者与修者之间的争斗,这是两个域界之间的矛盾。 看着雪暮寒变得难看的脸色,沈衣雪知道他怕是动了真怒,只是她自己也是身受其害,自然没有替对方开开脱的道理。 只是,历劫却是因为自己不小心陷入他人圈套,才落得现在这样一个渺无音讯的结果,不然过几日应该恢复过来才是。 想到此处,沈衣雪就忍不住地忧心。 一开始的时候,历劫强行将夜流觞送归修真界,复又把自己推入春仙阁,的确是迂腐至极而又不同清理。可是,自从将自己带出春仙阁以后,自己又欠了他多少呢? 这一次,更是不顾身体尚未完全恢复,就强行动用自身力量来救她性命,怎么算,都是她欠历劫的多。 这样胡思乱想着,就听旁边的妙观正邀请雪暮寒去妙观所在须弥宫小住。 沈衣雪本能地不想去,却不好开口,毕竟妙观邀请的又不是她,她只是跟着雪暮寒顺带而已。 可是她现在忧心历劫,只想着要如何悄悄离开剑宗,去往天魔宗去探望一下历劫才好,自然没有心思跟着雪暮寒去什么须弥宫。 何况,自己遇到的弥勒宗的两个人,玉佛子和枯蝉,哪一个不是乌眼鸡一般,盯着自己的化雪禅衣,口水多得都要把他们自己淹死!谁知道眼前这个看似无害的妙观会不会也临时起意,贪图自己的化雪禅衣? 现在他什么也不表现出来,可是到了妙观的地盘呢?万一到时候图穷匕见,自己该怎么办? 再看对方与雪暮寒似乎交情颇深的样子,难保雪暮寒不会站到妙观那一方,到时候自己可就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不过,听雪暮寒的意思,似乎是正在那过两日自己的拜师大典拒绝了妙观? 沈衣雪正要松一口气,就听妙观道:“衣雪姑娘是你的入室弟子就够了,何必一定非得是剑宗的弟子?你我已经有一年五个月没有见面,这一次一定要好好对弈一番。” 而妙观接下来补充的话,在沈衣雪看来,完全是对她说的:“你我对弈半月如何,谁到不准理会宗门事物。你在剑宗无事一身轻,我在须弥宫也只是看守一架只有注入混沌之气才能飞行的混沌飞舟而已。” “混沌飞舟说是可日行万里,不过拥有混沌之气的人太少。不过是说着好听罢了,偷去也飞不起来,不会有人真的觊觎,你我大可安心对弈。” 第一百五十章  有心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觉得妙观这番话就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因为自己将进入落冰湖之后的事情全部讲出之后,妙观只趁着雪暮寒发愣的空隙问过自己一个问题,那就是历劫现在的下落。 想到历劫,沈衣雪就禁不住担忧,这一切自然是落在妙观眼中的,他却对着雪暮寒说了这么一番话出来,让雪暮寒专心与他对弈,和他看守着一架可以日行万里的混沌飞舟。 若说妙观无意,沈衣雪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本来,妙观说完,沈衣雪的确是心动了,但是雪暮寒却还是有些坚持的,也不知妙观对着雪暮寒耳语了些什么,雪暮寒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居然同意了。 于是沈衣雪跟着妙观和雪暮寒开始驭气又朝着东北方向飞去。 路上,妙观状似无意闲聊,却将混沌飞舟的特性,何运用混沌之气启动,如何驾驭,都说了个清清楚楚。甚至,沈衣雪还知道,在混沌飞舟里面,还有这一份不知几百年前留下来的,关于整个这片大陆的古地图。 大概飞了多半日的路程,在瑰丽多姿的晚霞映照下,终于跟着妙观来到了一处险峻的山峰。 此地气候偏寒,虽然沈衣雪和雪暮寒从剑宗来时只能算是夏末秋初,这里却已经是一派深秋的萧瑟景象。才傍晚时分,气温就降了下来,沈衣雪不得不运起真气,抵御这深秋的凉意。 须弥宫建在半山腰,从此往上是终年不化的皑皑白雪,往下却是残绿深黄,更有满山枫叶似火,看得人眼前一亮。 上山没有路,只能靠着三个人驭气升空,飞过染得火红的枫林,直达须弥宫前。 也不知是妙观性喜清净,还是须弥宫本就如此,亦或者妙观刻意为之,沈衣雪只在须弥宫前见到了两个负责洒扫和守门的小沙弥。除此以外,竟然一个人也没有看到。 三个人到达的时候,暮色渐浓,妙观吩咐了其中一个小沙弥去准备简单的吃食,亲自给沈衣雪安排了一间朴素雅致的客房。 据妙观说,在这间客房的后面,就是安放着混沌飞舟的地方。而妙观给沈衣雪安排这个房间的理由,是此处清净,离他所处的房间也不算远。 因为妙观根本没有给雪暮寒安排客房,而是直接把雪暮寒拉到了他的房间中。用妙观的话说,就是要从此刻起与雪暮寒对弈半月,根本不需要再单独给雪暮寒准备客房。 雪暮寒虽然很是无奈,但是对于妙观的举动却是见怪不怪,显然被妙观拉着不分昼夜的对弈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显然他是不放心沈衣雪一个人独居在此地的客房中,却被妙观三言两语给打发了,最终也只能叮嘱了沈衣雪几句,就被妙观给拉走了。 如此明显地给自己创造条件,让沈衣雪有些反应不过来,一时也弄不清妙观葫芦中到底买的什么药。 在客房中发呆的工夫,在门口见到的小沙弥其中的一个,也就是被妙观吩咐去准备吃食那个,端了个托盘,出现在沈衣雪尚未来得及关上的门前。 “沈姑娘。”那个小沙弥显然不是个伶牙俐齿的,面对着沈衣雪的时候有着些许的拘谨,“这是师父吩咐给你准备的吃食。” 沈衣雪点点头,示意对方进来,也没有去看小沙弥托盘上到底是何吃食,只是问道:“那你有没有先给妙观大师和暮寒真人送过去?” “哦,他们不用送的。”小沙弥老老实实地答道,“暮寒真人被师父拉去对弈,师父吩咐半个月内,不论发生何事都不准打扰。所以也就不用去送了。” 妙观这是故意的吗? 就在沈衣雪思索妙观用意的时候,就听那小沙弥又道:“如果姑娘没有什么吩咐,小僧就告退了,师父说了,姑娘是个女子,若无传唤,让我和师弟不要主动过来打扰姑娘。” 说完,他也不等沈衣雪回答,低了头,双手合十,老老实实地退了出去,还十分周到地将房门帮沈衣雪掩好。 沈衣雪对于妙观如此“周到”的安排简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清净少人的须弥宫,混沌飞舟就在后面不远处的房间里,吩咐了小沙弥不能轻易打扰自己,还把雪暮寒给拉去下棋。路上还把混沌飞舟的特性都告诉了自己,甚至还安排了一份地图! 如果,沈衣雪要趁着这半个月的时间启动混沌飞舟去天魔宗找历劫,还真是顺利地不能再顺利。 这个妙观,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不是沈衣雪多心,而是妙观太多的刻意让她不得不疑心。 如此安然地过了一个晚上,沈衣雪第二日一早就开始在须弥宫里乱转,果然发现整个偌大的须弥宫就只有两个小沙弥,自己,雪暮寒和妙观这五个人。 那两个小沙弥看到自己也只是简单地行礼,连问也不多问一句。而妙观和雪暮寒所在飞房间甚至布置起了结界,连让人进不不让。 最后沈衣雪去了给她安排的客房后面,也是就妙观所言,存放混沌飞舟的地方。 连个守门的人都没有!不但没有守门的人,就连防止盗的结界也没有布置,就那么漫不经心地放在那房间的正中央。 所谓的混沌飞舟,看起来就像是一艘三尺多长的小船,看不出材质,上面的船篷不大,里面也就是仅容一个人盘膝而坐,前方有一个青黑色的玉石圆盘,上面雕刻着晦涩的花纹,与船身外面刻满的繁复花纹相连。 据妙观所言,只要将一丝混沌之气注入其中,就可以将这混沌飞舟启动。而速度的快慢,则只要调整注入的混沌之气的多少就可以。控制方向,则是要动用一部分神念,让其随着自己的心意行动便可。 想到妙观一直强调和雪暮寒对弈半月,并且任何之情不得打扰,这不就是给了自己一个来回的期限吗? 先不管妙观有什么目的,沈衣雪在第一眼看到混沌飞舟的时候就心动了:她要趁着这半个月的时间去看历劫! 至于妙观的目的,等她回来再说,总不能因此要了自己的命吧?就算到时候雪暮寒对自己再不满意,应该也不至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去死吧? 这样想这,沈衣雪直接就坐进了那混沌飞舟的船舱里。 将一丝七彩的混沌之气注入那青黑色的圆盘,就见上面那繁杂的纹路里,一下就有七彩光芒在其中流动起来。 舟身一阵轻颤,接着便如一道七彩流光,冲出了那件存放的大屋子,转眼就消失在了天际! 妙观房中,雪暮寒通过一面镜子,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直到沈衣雪驾驶着混沌飞舟完全脱离了镜子感应的范围,他才轻叹了口气,目光中满是忧郁:“为什么?” “天意。”妙观头也没有抬,专注地盯着面前的棋局,淡淡说了这么两个字。 “连我也不能告诉吗?”雪暮寒的声音有些不满,伸手去拂棋盘上的棋子,却被妙观一手拦住,“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难道你没有发现吗?”妙观将雪暮寒的手一点点移开,这才抬起头来,“你的这个弟子和以前不一样了。” 雪暮寒呆了一呆,不满地望着妙观:“哪里不一样了?你就不能一次把话全都说明白吗?” “暮寒,你的心乱了。” 妙观只说了这么几个字,便不再看几乎快要抓狂的雪暮寒,将自己的目光移向了窗外,似乎看到了遥远的某处,又似乎什么也没有看。 “从落冰湖中出来的一瞬间,我在你这个入室弟子的身上,感觉到了强大的暴戾气息。”妙观道,“你再想想,当时她出来之后,第一件事情做的是什么?将湖中的通道封印之后,她又说了什么?” 雪暮寒一怔,久久无语。 妙观说的一切,他何尝没有留意到,只是他不想去记得,也不想去追究,一个柔弱却倔强的女子,怎么突然之间就变得如此气势逼人? “昨夜,东南方向,剑气冲天。”妙观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难道你真的没有留意到吗?” 东南方向,不就是剑宗的方向吗?剑宗之内,剑气冲天,只能是某把名剑出世,而现在剑宗最出名的,莫过于战天古剑! 战天古剑与沈衣雪的关系,是雪暮寒和沈衣雪之间一直都心知肚明却不曾点破的秘密。如果战天古剑出世,那么就意味着融魂完全成功,也就是说,沈衣雪再没有活着救出她的夫君的希望! 如果沈衣雪知道这一切…… 一想到沈衣雪可能因此伤心欲绝,或者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雪暮寒就忍不住一阵心疼! 所以,昨日在听到妙观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雪暮寒才会决定跟着妙观到须弥宫来,就是不想沈衣雪马上回去面对这个噩耗! 也许拖不了太久,但能多让她快乐一天,为什么偏要她早早回去面对不幸呢? “那你为何要将混沌飞舟给她让她离开?”雪暮寒又问了一句,“将她留在须弥宫不好吗?她一个人孤身上路,要从弥勒宗穿过剑宗,翻越无极山脉才能到达天魔宗,这一路也不知会遇到多少凶险?你让我如何放心得下?” “她身上的戾气太重,若是我可以化解,自然不必非去天魔宗找真佛子。”妙观叹道,“至于凶险,我向你保证她一定会平安归来,如何?” “暮寒。”妙观叹了口气,目光中有着一丝同情,“看在多年知交的份上,听我一句劝,息心吧!” 第一百五十一章  无效?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雪暮寒一怔,知道妙观已将自己的一切心思全部看穿。 如果不是经历沈衣雪被冰封湖底近一天一夜,他与她失去所有的联系。自己心神大乱,完全控制不住情绪,也许他自己还在顾忌着与她之间的师徒之名,不敢如此真切地面对自己的心吧? 妙观本就天生异能,身具佛家的六神通,能看透自己的心思,也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只是,他与妙观,本就身处不同的宗门,虽然两宗之间还算是友善,不过二人之间的交往还是本着不涉及宗门事务,不讨论各自修炼功法的原则。 雪暮寒从不曾以自己所学用到妙观身上,而妙观也同样未曾以自己的能力来对付过雪暮寒。 这,应该还是第一次。如果不是事情真的严重到了一定的地步,只怕妙观永远也不会为此向他开口吧? 息心! 不过简单的两个字,说得多么简单!只是,若对一个人的心思是一句话便可息止,那还是对一个人真正的动心吗?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就算是知道情之所起,那么便可浅了吗?若情可深可浅,收发由心,还能够称之为情吗? 雪暮寒苦笑,也许很多时候妙观不是真的不知道,只是不肯不愿出口罢了。此刻妙观开口,想必是真的为了自己好。 只是,就算明知道妙观是真心为了自己好又如何,自己只怕也只有辜负妙观的一番苦心了。在知道沈衣雪有可能永远被冰封落冰湖底的时候,所有一切被压抑的感情,就如火山爆发一样,一发不可收拾,再也不由他自己控制。 “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不得不告诉你。”妙观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忧心,“暮寒,她的将来,不是你可以企及的。” 不是他可以企及的! 这个事实,在沈衣雪从落冰湖中随水流出来的一瞬间,他就有过一瞬间的明悟。及至沈衣雪以凌厉无匹之势,封印了鬼界通道,那傲然而立,气吞天下的气势,已经让他看清了沈衣雪的以后。 那一刻,他也免不了有顶礼膜拜的冲动。 心中有个地方,突然地痛了起来,就像被钝钝的刀子割过,一片血肉模糊。他以为他给她的一切都是施舍和怜悯,又怎会想到,抬头仰望的那个人,会是他自己。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仰望的资格! 那又如何?如果他可以管住自己的心,又怎会放任自己到了如此不可自拔的地步? 雪暮寒心中一痛,张了张嘴,却终于没有继续问下去。 问了,只怕妙观也不会给他答案。 妙观对他说这些,只怕是已经超越了他们之间交往的底线,再加上还有各自宗门之间的利益,只怕这已经是妙观能说的极限。 看着雪暮寒脸上不停变换的表情,妙观叹了口气,知道自己的话说的已经太迟了。 身具佛家六神通又如何,有些事情,他明明可以看到,却无力去阻止。与其眼睁睁地看着发生而无力阻止,倒还真不如什么都不知道! 看着自己多年的知交突然沉沦陷落,他无力阻止,看着宗门内的师兄弟,师叔师侄门,一错再错,将宗门推向深渊而不自知,他也无力阻止! 妙观宁可自己不具备什么六神通! 垂下眼睑,看着棋盘上胶着在一起的黑白棋子,黑中有白,白中有黑,却又让人分不清哪里是黑哪里是白。 世事如棋局,不也是这般黑中有白,白中有黑,又哪里是绝对可以分清楚的? 雪暮寒的目光却是一直停在窗外,久久不愿收回。 只是,此刻窗外却是再无风景可看,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片灰蒙蒙的雾气,就连风的声音也不再传进来。 整个房间里变得异常安静。 妙观这是真的开启了一个与外界隔绝的结界,将自己的五感完全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吗? 半个月,不闻不问任何外界的事情,只专心对弈,雪暮寒原本以为,妙观此言只是为沈衣雪驾驭飞舟去天魔宗创造条件而故意说出,哪里想到他竟然真的布置了禁止一切外面声音和景象传进来的结界? 话说,也就只有他们弥勒宗弟子才会如此布置结界,只为了可以安心修炼参悟。 不过想想他们出家人经常说的不打诳语,心中也就释然了。 雪暮寒哪里想得到,这半个月,剑宗的人还真的到此找他,找得都要疯了。只是无论如何都联系不上,一时也没有办法而已。 若非妙观这个结界,只怕他与沈衣雪回了剑宗,有些事情还真是难以交代了。 混沌飞舟若非急着赶路,消耗的混沌之气还真是没有多少。驾驭者以真气凝结成护罩,挡住高速飞行的罡风,在里面以神念控制着方向高低便可。飞行起来,就如一道七彩流光飞过。再加上混沌之气本就是所有真气之中最为原始,贴近天地的,不易被人发现,因此倒也不虞被人发现。 就算是被人发现,只要驾驭者稍微加快速度,就不是一般的修者可以追得上的。因此,沈衣雪可以说真的是一路平安了。 飞舟上面的地图的确的几百年前的古物,沈衣雪飞行了三天,发现有些小的门派的确和地图上的位置稍有出入。不过好在四大宗门的主宗所在地都没有出入,否则这地图在沈衣雪这种不是修真界本土生长起来的人手里,还真是没有什么用处。 天魔宗并不像剑宗,在整个域界的中心,而是比正中心稍微偏南一些,也就是相对来说,离圣兽宗的域界更近一些。 因此,沈衣雪虽然很只用的半天不到的时间就出了弥勒宗的域界,为了避免麻烦,在剑宗域界内飞行的时间也是只有半天左右,就直接到了无极山脉上空。 无极山脉在这一带异常地宽阔,沈衣雪足足用了三天的时间才飞了过去,真正地进入了天魔宗的域界。 然后一路向着南方稍微偏西地飞行而去。 沈衣雪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可驾驭着一架不知几百年前的飞行法宝,一日万里,俯瞰大地上的万物苍生,那些大小不一的宗门派别在脚下如蝼蚁一般渺小。 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整个大地就好像都匍匐在自己脚下,对着自己顶礼膜拜。而自己则仿佛一瞬间成了他们的主宰。主宰他们的生死,命运,悲喜,掌控他们的一切。 有些不知名的情绪在一瞬间潜滋暗长起来,让沈衣雪整个心境悄然开始发生变化。 当然,这些沈衣雪自己也不十分清楚,她只知道,自己十分享受这种俯瞰大地,主宰一切的感觉。这一切,在她初入修真界的时候,是做梦也没有想到的。 甚至,在这一刻,去看历劫都变得不是那么重要起来。她从全力赶路到不由自主地放慢了速度,就像一个王者在巡视她的领地和子民。 如此朝着西南方向又足足飞行了三天,沈衣雪才远远地看到了天魔宗的宗门。 说起来也是好笑,沈衣雪第一次进入天魔宗,是昏迷着被夜流觞带进去的,之后虽然出去过两次,但都是在晚上,不是急匆匆赶去救人,就是她自己半昏迷被带回。到现在竟然连天魔宗的宗门什么样都不太知道。 这一次,沈衣雪可是把夜流觞的天魔宗看了个清清楚楚。 夜流觞偏好黑色,也可能历代的天魔宗宗主都偏好黑色的缘故,天魔宗的的宗门牌坊竟然是纯黑的黑曜石雕刻而成。上面的天魔宗三个字也是张牙舞爪,看起来狰狞而又恣意,放肆而又不羁,让沈衣雪一下就想到了夜流觞。 想到自己当初在剑宗的宗门牌坊前面遇到的,沈衣雪这一次留了心,将混沌飞舟停在了牌坊前,用手去触摸牌坊下面容人经过的地方。 果然,一道紫色的光晕如水波一般荡漾开来,慢慢呈现在沈衣雪面前。只是,沈衣雪那伸出的手却轻而易举地穿了过去! 沈衣雪反而被吓了一跳,天魔宗的护宗大阵怎么这么薄弱?连自己都可以轻易的穿过去? 她一时还以为自己眼花了,连忙上前,再一次将手伸了进去,然后又缩了回来。 没有任何不适,也没有被反弹,就那么进去了! 沈衣雪再一次试着整个人通过,还是没有任何问题。她又从牌坊里面出来,然后又进去,一连折腾了三四次。最后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天魔宗的护宗大阵有问题,那么就是自己有问题。 因为天魔宗的护宗大阵对她,完全没有任何地防御作用!她完全可以进出自如而没有任何阻碍。 沈衣雪一时兴起,绕着那黑曜石的柱子又转了三四圈,还是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如果不是每一次通过的时候,都会有紫色的光晕扩散,她几乎要以为就天魔宗的护宗大阵根本不存在了。 她正玩得不亦乐乎,连进去找夜流觞和历劫的事情一时也忘记了,混沌飞舟更是被她丢在宗门牌坊外面不远处,不闻不问。 “丫头,好玩吗?”一个戏谑中带着微恼的声音幽幽传来,“你到天魔宗来,就是为了检验我这护宗大阵吗?” 沈衣雪被这声音中的寒意吓得不由打了个哆嗦,一转头,就见到夜流觞一袭黑衣如同暗夜,正冷着一张脸站在那里,用一种愤怒的眼神望着自己! 第一百五十二章  步行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自己不过刚来,似乎也没有什么地方得罪夜流觞啊,怎么对方一见面就这么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沈衣雪缩了缩脖子,有些怯怯地走到夜流觞面前,陪着笑脸,干笑了两声,低声道:“我哪里得罪你了吗?” 夜流觞不为所动,依旧冷着一张脸:“丫头,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沈衣雪抬起头来,却被夜流觞的眼神吓得又低下头去,“你们天魔宗的护宗大阵怎么回事?对我一点作用也没有!” 她瞪大了眼睛,一副郑重而认真的表情:“是年久失修还是看守护宗大阵的门人不尽心尽力?你应该认真去查一查了!还好进来的人是我,如果换成其他人……” “其他人?”夜流觞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你以为谁到像你似的,可以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夜流觞浑身上下散发着危险的气息:“要不要我抓一个‘其他人’来让你看看强行进来的后果?” 沈衣雪被吓了一个哆嗦,连忙后退了两步,摇头道:“还是不用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谁知,看到她后退,夜流觞怒火更甚,直接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咬牙切齿地道:“你想躲我?” 沈衣雪下意识地点头,随即意识到不对,又连忙改为摇头,可怜兮兮地看着夜流觞,小声道:“你似乎很生气的样子,我……” 手腕上一阵剧痛传来,让沈衣雪不禁皱起了眉头,用不满的目光望着夜流觞:“很痛!” 夜流觞被她楚楚可怜的模样触动,心中一软,连忙将她被自己抓住的手腕举到眼前,这才发现原本莹白如玉的手腕,竟然被自己用力握出了一圈淤青,看起来触目惊心。 心中不禁有些愧疚,却仍旧没有放开的意思,只是略略减少了力道,冷哼了一声,有些别扭道:“你到了天魔宗,不来找我,在宗门牌坊前面玩什么?” “我不是在想你们天魔宗的护宗大阵的问题,为什么我可以轻而易举地进入?”沈衣雪虽然有些不满,却还是不敢抗议此刻的夜流觞的霸道,只好又把这个问题搬了出来,眼巴巴地望着夜流觞,希望可以转移一下对方的注意力。 夜流觞大是无奈,却实在是又不忍心再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只得叹了口气,道:“傻丫头,别忘了你真正的身份啊!” “我真正的身份?”沈衣雪一呆,不明所以地望着夜流觞,她真正的身份不是沈衣雪吗?难道是因为她从人界而来?” 看着沈衣雪一脸的迷糊像,夜流觞好气又好笑,忍不住点了点对方小巧的鼻头:“你是天魔女啊,身上具有最纯正的纯阴魔气,天魔宗的护宗大阵就是把我拦在外面,也不会拦你的!明白了吗?” 沈衣雪一呆,继而反应过来,似乎还真是如夜流觞所言。一想明白,她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低了头,红了脸,不敢再去看夜流觞。 看她的表情,夜流觞就知道,刚才只怕她真的只是在担心天魔宗的护宗大阵有问题,应该也是出于对自己的关心,所以才在此逗留。不由心中一软,怒气也就消散了大半,声音也柔软了下来:“真是个傻丫头。” 说着,牵起沈衣雪柔若无骨的小手,就准备带着她去宗主大殿。 直到此时,夜流觞才看到了被沈衣雪扔在不远处的混沌飞舟,不禁楞了一愣,自己只顾着气她在牌坊前面逗留,不肯进去找自己,却忘记了问她,是如何从剑宗赶来此地的。看到那弥勒宗的混沌飞舟,心中有些了然,却又有些不敢相信,指着问:“丫头,是你把弥勒宗那些个秃驴的宝贝飞舟给抢过来了吗?” 沈衣雪自己对弥勒宗就没有什么好感,对于夜流觞叫对方秃驴自然也没有什么意见,忙点点头,却又皱起了眉头:“应该算是妙观借给我的吧。” 她将自己跟着雪暮寒和妙观到须弥宫以后,妙观的种种表现都讲给了夜流觞听,最后道:“虽然暂时我还猜不透妙观此举的目的,但是为了能来天魔宗,我也顾不得许多了。” 夜流觞听的一愣,忙问:“前几日历劫清醒过来,说你跑到剑宗的什么美人泉去洗澡去了,怎么突然就又到了须弥宫了?” 说到历劫,他的目中流露出一丝忧色:“不过,你来得正好,快去看看历劫那个家伙,前些日子本来都清醒过来,精神也看着好多了。可是近日突然又昏迷起来,情况似乎比上次从剑宗的水吞洞救你还要严重!” 沈衣雪叹了口气,这才想起自己来天魔宗的目的,道:“我就是为此而来的!” 夜流觞牵了她的手,一边慢慢地走着,一边与她交谈,沈衣雪也没有顾忌,将自己从美人泉泡澡以后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夜流觞。 越听,夜流觞心里就越是失落:原来她从弥勒宗地域,不远万里到达天魔宗,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历劫! 虽然自己也同样忧心历劫的伤势,也不在意她去救治历劫,可是他在意她来天魔宗的目的! 只是在意又如何,历劫是为了救沈衣雪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沈衣雪万里奔波,来此看他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然她就不是他所认识的沈衣雪了! 看着她一脸毫无所觉的模样,夜流觞也只得将心中的失落压下,含笑听着她讲述自从他离开以后,她在剑宗发生的事情。 对于雪暮寒的表现,夜流觞基本上还算是满意的,只是,对于雪暮寒将绝天神丹主动交给凌飞宵的事情,有些嗤之以鼻:“杀了人就杀了,用得着假惺惺地来那一套吗?若是他真不在意绝天神丹,为什么不留给你服用?” 提到绝天神丹,沈衣雪终于想起来问了夜流觞一句:“你也知道绝天神丹吗?” 见对方点头,沈衣雪才继续问:“既然你也知道绝天神丹是不可多得的丹药,为何在丹药坊召集天下修者赴丹药坊在海外的总部的时候,你没有去呢?甚至整个天魔宗和附属的门派都没有人去?” 夜流觞笑笑,看沈衣雪的眼神有些复杂,让沈衣雪一时不明白其中的含义,不过他还是耐心解释道:“还不是因为你?” 看着对方一脸的迷惑,夜流觞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又去伸手捏她的鼻子,却被沈衣雪偏头躲开:“不要了啦!好好说话!” 夜流觞的手中一空,笑容微微有些凝滞,随即却又放声大笑起来:“真是个傻丫头!” 沈衣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如果自己躲开他捏自己的鼻子的手就是傻,那不躲开岂非更是傻得厉害! 带夜流觞笑够了,沈衣雪才闷声道:“你还要不要好好说话了?” 那浅嗔薄怒的表情,让夜流觞不由一个失神,看着她微微撅起的小嘴,突然就有了一种想要咬上一口的冲动。 只是,此时道路两旁,已经开出现值守的门人,恭声向夜流觞行礼,却被夜流觞一个眼刀子给吓得缩着脖子不敢言语。 虽然后面值守的门人有样学样,不敢再打扰二人谈话,但却还是让夜流觞不得不把想要轻吻她红唇的欲望压下。 夜流觞从来没有觉得两旁这些值守的门人如此碍眼过! 谈话却还在继续,夜流觞解释道:“还记得你跟着雪暮寒从天魔宗离开以前,告诉我改变一些真气流动方向的事情吗?” 沈衣雪点头,表示自己还是有印象的,就听夜流觞继续道:“你所说的,几乎适用于整个天魔宗的所有魔修,所有我就下了令,让他们都去闭关,改变修炼方式。虽然因为资质不同,出关时间有先后。但是却没有一个赶上丹药坊绝天神丹出世的盛事。” 沈衣雪有什么事情,可能会分情况地瞒着雪暮寒,却绝不会隐瞒夜流觞一丝一毫,于是她把跟着雪暮寒去往丹药坊发生是事情也都告诉了夜流觞。 宗门护宗大阵范围内一般都不会驭气飞行,所以,本来如果驭气飞行一刻钟就能到达的宗主寝殿,夜流觞硬是一步步地陪着她慢慢地走着。 本来,夜流觞是不太在意这些规矩的,天魔宗又是他一人独大,自然没有人敢说他什么。只是,也许是出于想要拖延时间,和沈衣雪多单独相处一会儿,夜流觞就这么陪着她,顺着台阶一步步慢慢地走着。就是走,其实也和散步差不多,甚至看到沈衣雪额头出汗了,还要无所顾忌的找个地方歇脚! 听完之后,夜流觞皱眉许久,最后才慢慢地道:“丫头,比起雪暮寒来,其实你更应该防备的人,应该是凌飞宵。” 他的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这个人的心太过深沉,不知道有多少人都被他谦虚温厚的外表所欺骗,最终吃亏在他的手里。据说,剑宗的上一任宗主华承宇起初中意的宗主继承人选,一开始并不是凌飞宵,而是雪暮寒,只是后来不知怎么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因为是剑宗内部的事务,我知道的也不多,只怕也不能帮到你什么。” 夜流觞顿住脚步,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丫头,就此留在天魔宗可好,不要再回剑宗那个虎穴龙潭里去了,我担心你!” 沈衣雪当然明白夜流觞的意思,也知道夜流觞心思,因为他从未隐瞒过这一点,只是当对方如此直白地说出时,她还是有些不知所措,犹豫了许久,才声音低低地道:“对不起,我……” “丫头,天隐体内有你的一丝混沌之气,修炼起来虽然缓慢,却还是略有所成。”夜流觞突然转了话题,“我一直将他当做天魔宗的下一任宗主培养,只希望将来的某一日,可以卸下这宗主的重担,随心所欲地陪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一路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这突如其来的表白,让沈衣雪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就连走路也忘记了! 他这是为了自己连宗主之位也可以放弃的意思吗?只是,夜天隐还是个小孩子,就算再如何聪慧机敏,又怎么能够驾驭一个偌大的天魔宗?自己就算是真的有心,也不能如此自私,让夜流觞弃整个天魔宗于不顾! 从头到尾,似乎都只有自己欠夜流觞的,他从来不曾欠过自己什么。只是为什么自己就是不能开口答应了他呢? 这一点,连沈衣雪自己也想不明白。 沈衣雪的沉默,让夜流觞心中一疼,失落再次袭来。只是,他却实在是不忍心再为难她。只要她随心所欲,做她想做的事情,他只要看着她开心快乐就好。 强忍下心中酸楚的失落,夜流觞只得再次转移了话题:“丫头,你说炽阳大师似乎洞悉了天机门的某种阴谋?” 沈衣雪感激地看了夜流觞一眼,虽然心中不忍,但是想到自己在剑宗未竟的事,也就只有咬牙拒绝夜流觞了! 对方不继续纠缠,她也就松了口气,并将怀中从不离葫芦中得到的玉简拿给了夜流觞看。 谁知,夜流觞只看了一眼,就把玉简还给了沈衣雪:“我对这些实在是头疼得紧,你自己看就好了。若是有所领悟,直接告诉我结果的话,我倒是乐意洗耳恭听的。” 是啊,上面都是一些丹药的配方,炼制过程和祛除丹毒的注意事项之类,也就是沈衣雪出身医馆,能够静下心来研摩。夜流觞?让他钻研如何修炼如何杀人还行,让他炼丹?他自认还不是那块料。 对于夜流觞此举,沈衣雪也只得自己将那玉简再次收好,跟着夜流觞继续往宗主大殿走。 “丫头,我背你吧。” 虽然沈衣雪落后了夜流觞半步,但是夜流觞似乎总能第一时间感应的她的状态,以至于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着实吓了沈衣雪一跳。 看了看前方不远处值守的门人,沈衣雪下意识地想要摇头,却听夜流觞坏笑着道:“当然,如果你不喜欢,我也可以抱着你!” 呃,沈衣雪想要第三个选择!可是没有,夜流觞已经转过身来,不由分说就向她伸出了双臂。 沈衣雪脸一红,声音细若蚊呐:“你还是背着我吧。” 这让她不由想起在人界初次遇到夜流觞的情景他背着自己一路疾奔的情景,那个时候的夜流觞不也如此刻般霸道,让她无从拒绝吗? 这样一个霸道而又骄傲的男人,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哀求她留下,也不知他得下了多么大的决心才出了那么一番话来?而面对自己的拒绝,他还要表现得若无其事! 想到此处,沈衣雪心中不由一软,顺从地趴在了夜流觞宽阔而温暖的后背上。 他的身上依旧还是有着好闻的薄荷香,芬芳中透着沁凉,让沈衣雪浮躁的心渐渐地安定下来。 于是,堂堂天魔宗的一宗之主,就这么当着无数值守门人的面,如一个普通男子一般,背着一个女子堂而皇之地走在了去往天魔宗宗主大殿的路上。 两侧值守的门人不住地揉着眼睛,自己看到的是真的吗?这还是自家那个孤傲不逊,放肆不羁的宗主吗? 他们都一同陷入了梦境吗? 夜流觞自己都不在意他宗主的面子,沈衣雪在经过了最初的羞涩之后,也就变得坦然起来,竟然可以面不改色地继续同夜流觞交谈。 当然,都是沈衣雪在絮絮地说着自己的一些经历,夜流觞多数时候都是静静地听着,偶尔扭头看沈衣雪一眼,然后继续向前走。 夜流觞走得并不快,沈衣雪也没有催促的意思,都已经到了天魔宗,见到历劫只是早晚的事情。虽然她也忧心历劫现在的状况,但是,她看得出来,在自己说出,来天魔宗是因为担心历劫身体状况的时候,夜流觞心里那难以掩饰的失落。 她不想再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让这个男人再一次的失落伤心了。 她相信夜流觞,不是一个分不清轻重缓急的人,不然夜流觞也不会在绝天神丹出世的时候,下令让整个天魔宗极其附属门派全部闭关修炼。一个人的飞升,怎么比得上一个宗门的兴盛? 这一点,夜流觞心里清楚地很。 毕竟赶路的那六七日,她不但要耗费混沌之气,还要一直处于不眠不休的高度紧张状态。虽然说这一次沈衣雪借助了混沌飞舟,消耗的混沌之气不算太多,不过前前后后加起来,她驾驭着混沌飞舟也飞行了也有将近七天的时间,怎么能一点也不感到疲惫? 就算是在进入天魔宗后的几天她的速度有所减缓,但毕竟也是消耗了不少混沌之气。在天魔宗的牌坊前不过是一时的兴奋,又跟着夜流觞走了不少的路,沈衣雪在夜流觞的背上趴了没有多久,就感觉到了疲惫袭来。 鼻端充斥着沁凉芬芳的薄荷香,夜流觞的后背又是如此温暖而舒适,让沈衣雪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越说声音就越低,直到完全消失。 夜流觞回头,不由失笑,随即心中有泛起一丝怜惜:这个丫头得是累得多狠,在他的背上都能睡着?想必这一路飞行,并没有她说的那么轻松吧。 转而,他又有些羡慕起历劫来,不过就是为了救这丫头,透支了体力和真气,就让这个丫头如此紧张,为了来看历劫,竟然连弥勒宗的混沌飞舟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拿来用。 虽然其中不乏妙观讨好她,故意为之的成分,但也要她的心真的无比急迫才行。 不然,就算妙观将混沌飞舟主动交到她的手里,她不想来或者不愿来,也是不会出现她不远万里,奔波而来的事情。 历劫救她,那是历劫的本分好不好!谁让她天生的纯阴魔胎,扰乱六界的天魔女?谁让历劫的身份正好是护天道人呢? 只是,历劫在她身边,真的只是为了化解她的暴戾之气吗?以一个男人的眼光来看,历劫的目的真的有那么单纯吗? 或许一开始的确如此,但是在经历了诸多的事情之后呢? 夜流觞有一瞬间的怀疑,不过很快就释然了。是与不是,都有一个原铭横亘在沈衣雪的面前,不管是他还是历劫,甚至远在须弥宫的雪暮寒,都难以越过去,走到她的身边。 原铭!这个普通的人界男子,不过是因为拥有轩辕剑的残魂,才成为了这丫头今生注定的那个人!可是,他到底何德何能,让这个丫头不顾一切,从人界追踪到修真界不说,还忍辱负重地留在剑宗,就为了寻找原铭的下落? 夜流觞承认,他嫉妒原铭,非常地嫉妒!可是他却拿原铭无可奈何! 契约,虽然只是白纸黑字,可能一把火就可以化为飞灰,他夜流觞真气一吐,就可以将其研成碎屑。但是,不管是修真界,人界还是其余四个域界,没有一个是不注重契约的! 原铭与沈衣雪拜过天地的仪式,不止在人界得到承认,就是在修真界也是一样有效的! 突然,夜流觞就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当初何必那么自信她一定会爱上自己?当一个小人又如何,从牙婆手中拿到她的卖身契该多好?到时候不管是历劫还是雪暮寒,都得统统靠边站!就是原铭也无可奈何,毕竟替沈衣雪签了卖身契的,可是原铭的母亲! 原铭就是不乐意,总不能不孝敬他的母亲吧?怎么可以违背他母亲的意思呢? 那时候,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这个丫头留在自己的身边,谁都不能和他抢了! 唉!当初的自己怎么就那么自信这个丫头一定会爱上自己呢?真是自信到了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傻的地步! 悔不当初啊! 不然,此刻这个丫头早就只属于他夜流觞一个人了! 夜流觞悔得肠子都青了,可惜修真界也是没有后悔药的,估计到了神界和魔界也是没有的吧。 低下头,看着脚下蜿蜒而上的路,如果可以,他情愿这条路没有尽头,就这么背着她一直走下去,直到地老天荒。 一路上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夜流觞在快到他的宗主大殿门前的时候,摇醒了沈衣雪:“丫头,醒醒。” “嗯?” 美梦被打扰,沈衣雪有些不悦地皱起了眉,再加上夜流觞故意地扭头将呼吸喷到她的脸上,带起落在脸上的发丝,痒痒的,她也只有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地从夜流觞背上抬起头来。 “这都能睡着?”夜流觞的声音有些戏谑,打趣道,“你是得多懒?” 沈衣雪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小声辩解道:“哪有?我只是太累了而已。” 抬起头,沈衣雪远远地就看到了有七八个人正站着大殿门前,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翘首以盼夜流觞的到来。 除了沈衣雪曾经见过的莫离忧和颜如魅,还有三个老头,两个个少女跟在一个鹤发鸡皮的老妪背后,同时用一种疑惑的眼神望着夜流觞,转向自己的时候,两个少女先是诧异地对视了一眼,几乎同时转了头来,用一种愤愤不平的目光盯着沈衣雪。 而那三个老头,虽然高矮胖瘦不一,但盯着自己的眼神,却出奇一致地都能喷出火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  长老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如果那眼神真的有威力,别说一个沈衣雪,就是十个百个估计也得被烧得尸骨荡然无存。 若是换做从前,依着沈衣雪的性子,怎么也得立即从夜流觞的背上挑下来,然后红着脸,低着头,向三个老者告声失仪之罪,说不得还得浪费不少唇舌将人哄得高兴了为止。 可是,这一次,也许是体会过那种高高在上,俯瞰大地的感觉,心境不知不觉地发生了变化,沈衣雪对那几个人的目光不但视而不见,反而转了头,低声地问夜流觞:“那是你的属下?” 对于沈衣雪此刻的表现,夜流觞十分满意,也就不再计较她在宗门牌坊前逗留的事情,点点头,同样低声解释道:“嗯,莫离忧和颜如魅你都见过的,那三个老头子是天魔宗的长老,算得上是德高望重,不过一般没事不会出来。” 夜流觞说完,便不再开口,独独不提那个老妪和两个少女。 这让沈衣雪好奇心大起,他越是不说,她便偏要追问:“还有三个呢?是什么人?你看看那两个女孩子看我的眼神,似乎要把我凌迟了呢!” 说完她自己先笑了出来,戏谑地望着夜流觞。 夜流觞皱眉,目光冷冷扫向那两个少女。却怎么也掩不住他邪魅迷人的风姿,反而多了三分冷酷和霸道。 谁知,那两个少女的反应完全地出乎了夜流觞的意料,不但没有收回目光,反而露出了一脸痴迷的表情,盯着夜流觞恨不得流出口水来。 沈衣雪将一切看在眼里,想要笑却又强自忍着,憋得肩膀一抽一抽。 虽然夜流觞看不到她的表情,可是她还在夜流觞的背上,她有什么动作夜流觞感应的可是真真切切,不由大是郁闷,回了回头,想要解释两句,张了张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又转回了头去。 “灵幻塔的人。”夜流觞有些头疼地皱眉,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回答了,“天魔宗的附属门派中,势力比较大的一个。” 只这么简单的两句,就又没有了下文。 沈衣雪好奇心大胜,继续追问:“具体的呢?比如叫什么名字,什么身份地位?” 对于沈衣雪刨根问底的行为,夜流觞大为头疼,心里却又有着一丝欣慰,最起码这个丫头对自己的一切还是感兴趣的,说明她还是在意自己的。这总比她漠不关心,不闻不问地要好,如果她因此而吃醋或者发发小脾气,夜流觞觉得自己会更高兴。 “塔主千幻婆婆。”夜流觞有些没好气的回答道,“一个是她的女儿风盈袖,另一个是她的侄女儿柳翩翩。” 看他渐渐变得不自然的神色,沈衣雪忍不住起了戏弄的心思,轻笑道:“看来你们很熟悉啊。” 夜流觞先是一怔,这丫头说话的语气…… 心思一转,夜流觞又压的了声音,“丫头,我可以认为,你说这话是在吃醋吗?” 这次轮到沈衣雪发呆了,可是仔细一想,刚才自己的话的确是很有吃醋嫌疑呢。 只是没有想到对方脸皮如此之厚,自己不但没有戏弄到对方,反而被对方给调戏,不由一时语结,怔了一下,才道:“胡说,我哪里有?” “没有,那你心虚什么?”夜流觞坏笑着道,“用得着这么大反应吗?” 沈衣雪气得呆了,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夜流觞,干脆闭口不言。再说下去,只能是越描越黑,那才是真的说不清了! 他们在这里旁若无人的说话,对面的几个人,除了一个站在后面不停对着夜流觞和沈衣雪挤眉弄眼的莫离忧,其余全部都黑了脸。 那三个长老,其中一个颔下的山羊胡子都翘了起来,指着沈衣雪嘴唇直哆嗦,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长得枯干瘦小,一副老学究的模样。另外两个,一个五大三粗,犹如一尊黑色的铁塔,直接对着沈衣雪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还有一个又高又瘦,犹如一根细竹竿子,目光阴冷,看看得沈衣雪不由打了个哆嗦。 千幻婆婆铁青了一张脸,目光更是犹如想要杀人一般,恨不得将眼前的沈衣雪千刀万剐了才好。 最后,还是颜如魅开口了,只是一向伶牙俐齿的她开口说话也有些干干巴巴的:“宗主,沈姑娘何时到的?如何也不告知属下等一声,也好让属下有所准备。” 对于颜如魅的表现,夜流觞流露出一丝满意,终于开口道:“那倒也不必了,这丫头的事情我安排就好。” 他扫了一眼三个表情各异的长老,声音转冷:“我说了多少次了?你们都当做耳旁风了吗?不但不听,还擅自做主,把人都带来!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宗主,嗯?” 就算他还背着沈衣雪,可这一瞬间暴发出来的气势也不是一般的慑人,不但莫离忧停止了挤眉弄眼,就连三个长老也收起了看沈衣雪的目光,老老实实地跪了下来:“参加宗主!” 只有颜如魅面不改色,躬身向夜流觞施礼,低声道:“属下不敢!” 沈衣雪就在夜流觞的背上,跟着夜流觞一起接受了他属下们的礼,把三个老头儿气得直咬牙。 这是哪里来的小女子,修为低下还不知羞耻,连最基本的尊重长者都不知道吗?赖在自家宗主背上不说,还敢接受自己等人的跪拜?她就不怕折了自己的寿吗? 自己的这个宗主也是,堂堂一宗之主啊!怎么可以如此随随便便地就背着一个女子在背上,太有失他宗主的威严了!真是不成体统! 想必夜流觞平日里在属下面前独断独行惯了,因此一个个虽然如吞了苍蝇般恶心,却也老老实实,大气不敢出。 看得出来,夜流觞继任虽然只有短短数月,却已将整个宗门上下治理得都服服帖帖。想必那些不服气的,看着他年轻好欺负的也都收起了心思,老老实实地听他号令。 夜流觞又将目光移向千幻婆婆和那两个少女,声音不喜不怒:“你们回去吧。” “可是……”那个身材娇小的黄衫少女终于忍不住开口,却被旁边绿裙的那个拉了一把,然后对着黄衫少女摇了摇头。那黄衫少女这才住了口,没有再说下去。 只是,想必在幻灵塔也是被娇纵惯了的,虽然没有再开口,却是结结实实地剜了沈衣雪一眼。 沈衣雪觉得自己有些无辜,可是却也懒得跟对方解释什么,夜流觞喜欢什么人,她哪里左右得了?就算她真的可以左右,也决不会让夜流觞去娶这么个看起来娇蛮又任性的女子。 何况,那两个女子看夜流觞的眼神,也不知为何,总是让她的心里有些不舒服。 她一时兴起,不但赖在夜流觞的背上没有下来,反而将两只手臂都搂上了夜流觞的脖子,热得夜流觞禁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给了她一个温暖的笑,却笑的沈衣雪心里有些发毛。 夜流觞吩咐完了,也不管这些人是何反应,径自背了沈衣雪,继续往宗主大殿走起。 “宗主,你不能这样!”老学究突然不管不顾地扑了过来,“宗主继任之后,要立即着手选定宗主夫人的人选,以帮助宗主处理宗内日常杂务,这是我宗历代宗主所传下来的规矩!” 他扑倒在夜流觞脚下,抱住夜流觞正要抬起的腿,大声道:“此事宗主已经拖了好几个月了,不能再拖下去了啊!” 夜流觞被他抱住腿,又不能一脚踢开,只得放下了沈衣雪,却没有弯腰去扶对方的打算,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声音也冷了下来:“起来!” “如果宗主还不答应。”老学究眼泪都流了出来,和着鼻涕糊在胡子上,让他看起来看起来有些滑稽可笑,“属下今日就长跪不起!” 说完,竟然改为双手抱住夜流觞的大腿,一脸的决绝,好像要慷慨赴义一般。 如此“忠心耿耿”的属下,看得沈衣雪心里大乐,转头再看夜流觞,一张俊脸早黑成了锅底,显然对脚下的老学究也很是头疼。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夜流觞继任以后雷厉风行,手段果决,一时将权力都收了回来,大小附属门派归心,没有给他们几个长老什么发挥的余地。如今,也就剩下宗主大婚这件事情可以让他们找一下存在感了。 夜流觞嘴角抽了抽,这才忍下了把脚下人踢开的冲动,问:“那依着你的意思该如何呢?” 老学究显然没有想到这一次夜流觞这么好说话,一时反倒不知如何回答,正在思忖间,就听头顶传来一个清脆而略带娇媚的声音,里面说不出来的戏谑和嘲讽,偏偏还非常好听:“夜流觞,你的天魔宗到底是你这个宗主大呢,还是长老说了算?我看你还是去当个长老好了,也省得被人逼得如此毫无招架之力。” “你是哪里来的丫头?”老学究忍无可忍,一下松开了抱住夜流觞的手,改为指着沈衣雪的鼻子,怒道,“天魔宗的事情还轮不你来做主!” “嗯。”沈衣雪居然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一脸的认同。不但老学究一脸迷惑,就连夜流觞也是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就听沈衣雪慢吞吞地道:“天魔宗的事情有您老人家做主就好,连宗主都得听您的,自然轮不到我做主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要求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这话说得就有些诛心了,老学究也不由自主地缩回了指着沈衣雪逼着的手指头,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嘴唇哆嗦了半天,才哆嗦着道:“你,你,你胡说!” “我胡说了吗?”沈衣雪笑的温和无害,说出来的话却气死人不偿命,“那刚才是谁说,宗主不答应救长跪不起的?” 老学究嗫嚅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只得把求救的目光望向夜流觞:“宗主,我……” 夜流觞头疼的看了他一眼,转头看向沈衣雪的时候却是一脸宠溺,声音低柔:“我怎么没有发现你还有如此伶牙俐齿的一面呢?” 沈衣雪似乎此刻才发觉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让夜流觞误会了,心中不由后悔死了自己刚才只图一时嘴巴痛快的举动,连忙后退了两步,拉开与夜流觞的距离。同时将自己的嘴巴紧紧捂住,表示再也不要说话了。 夜流觞看得好笑,也不顾她反对的眼神,伸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将其完全弄乱了才满意地收回,同时凑到了她的耳边:“丫头,我就当刚才你在维护我了。” 温热的气息拂过沈衣雪小巧如珠的耳垂,让她心中一阵战栗,脸也不争气地红了起来,这可是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啊!他就没有看到还跪在地上的老学究再次变得难看的脸色吗? 不但那个老学究,就是另外两个长老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那两个更能忍得住罢了。 出来沈衣雪和夜流觞这边,场面一时冷了下来,最后还是颜如魅开口了:“宗主,事情一直拖着也不是办法,不如趁着沈姑娘也在,尽早解决了也好。” 这话说得正中夜流觞下怀,在他听来,就是说不管他要娶一个怎么样的宗主夫人,早晚得娶,如果他中意沈衣雪,那么他们这些属下也不反对,只有夜流觞赶紧解决了这个问题,堵住这几个长老的嘴就好。 夜流觞心中一动,再看了看沈衣雪,心中忽然就有了主意。他低下头,终于对着地上的老学究道:“闵长老,你先起来吧。” 另外两个长老当然也察觉到了颜如魅话中的意思,齐齐看了沈衣雪一眼,互相对视,然后苦笑。 二人以目光交流了半天,最终开口的是那个黑铁塔似的长老,他的声音也如打雷一般,说出的话却是非常婉转:“宗主,我宗的宗门日常事务一直都是由宗主夫人主持,所以还望宗主一定要选一个能力出众,修为也能服众的女子才好。” 言下之意自然是沈衣雪能力不出众,修为也不能服众了。 沈衣雪听得直翻白眼,一个宗主夫人的位子,有那么宝贝吗?好像人人都想坐上去似的,居然还有如此诸多的要求。 再看那两个少女,正用一种不屑的眼神望着自己,然后又一脸痴迷地望着夜流觞,甚至那个黄衫少女还骄傲地挺了挺胸脯,似乎忘记了刚才所受的打击,又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沈衣雪看得好笑,好吧,她承认,夜流觞的确长得还不错,身份地位也高,足够吸引女子的目光。可那也不是人人都会去为了他神魂颠倒啊! 他有那么抢手吗? 虽然夜流觞背对着她,可似乎感觉到了她心中的想法,竟然回过头来,瞪了她一眼,吓得她赶紧一缩脖子,不敢再想。 夜流觞也不管那闵长老到底有没有起身,抬头扫视了在场的众人一眼,目光最后落在另外两个长老身上,直看得他们都低下头去,才满意地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好,从今日起,我将给你们三日的时间。” 顿了顿,夜流觞才继续道:“三日之内,我将全力启动天魔宗的护宗大阵,只要能够顺利通过护宗大阵的,就算是通过了我的一重考验!” “这根本不可能!” 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闵长老一下子尖声叫了出来,“除非那女子是天生的纯阴魔胎,身具最纯正的纯阴魔气,护宗大阵对她无效!” 夜流觞的目光却落在刚才说话的那黑铁塔似的长老身上,笑得有些嘲讽:“若非如此,怎能服众?费长老,你说是吗?” 他看了一眼一直垂着头不说话的颜如魅:“现在什么时辰了?” “巳时。”颜如魅回答地干脆利落,毫不迟疑。 夜流觞点点头,不顾众人的目光,继续道:“从现在开始,到三日后的巳时结束,现在你们可以开始了。” “莫离忧。”夜流觞直接把缩着脖子的莫离忧拎了出来,“颜护法还要暂时负责日常宗内的事物,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最终不管有多少人,都要拟了名单给我。” 还多少?能有一个就是上天对天魔宗的恩赐了!纯阴魔胎千年难遇一个,又不是人界的大白菜,到此都是,还给他拟一个名单? 莫离忧无力地耸了耸肩,却不敢质疑夜流觞的决定,有气无力的道:“是,宗主。” 一直没有开口过的千幻婆婆此刻却道:“夜宗主,纯阴魔胎千年难遇,如果一直没有呢?还是这根本就是你推脱的理由?” 夜流觞的目光如刀,声音也冷:“若是你们都找不到,做不到,我自然会去找一个能够做得到我的要求的女子,如何?” 感觉到他的目光望向自己,沈衣雪蓦然一惊:“夜流觞这个要求,怎么听着像是专门为她而提的呢?” 联想到自己在天魔宗的宗门牌坊前所遇到的,还有夜流觞当时那番话,再加上闵长老也说纯阴魔胎,那么符合要求的人,除了自己还有吗? 想到此处不由怒瞪了夜流觞一眼,谁知夜流觞不但不心虚,居然还挑起了眉毛,坏笑着问:“丫头,有没有兴趣做我的宗主夫人,你也可以去宗门牌坊前试试。万一被你误打误撞进来了……是吧?” 此言一出,沈衣雪还未反应,那黄衫少女已经忍不住了,连告退也不告退,拔腿就往山下的牌坊出奔去。 绿裙的少女叫了声:“盈袖姐,等等我。”说着也紧随其后,追了过去。 千幻婆婆长叹了一声,恨恨地瞪了沈衣雪一眼,顿了顿足,向着夜流觞匆匆告辞,也赶紧追了过去。 沈衣雪终于弄清了黄衫的少女就是风盈袖,绿裙的则是柳翩翩了,只是也再一次无辜挨了一记眼刀。 三个长老虽然看好风盈袖和柳翩翩,但也不是非她们不可,万一真的找到一个身具春阴魔气的女子,那么他们的下一任宗主天资还不一定高到什么程度呢! 当然那样更有利于天魔宗的兴旺发达,他们自然的一百个一千个的愿意了。 于是忙不迭的去散布这个消息,好让更多的天魔宗域界内的门派知道此事,毕竟夜流觞只给了他们三天的时间。 莫离忧被夜流觞指派专门负责此事,自然也得跟着三个长老忙活去。 剩下颜如魅还站在那里,夜流觞才缓和了脸色:“这几日还要辛苦颜护法处理宗内的日常事务,我要全力启动护宗大阵,暂时不能分神。” “是,宗主!”颜如魅恭恭敬敬的答了一句,也转身离开。 她又不傻,夜流觞的意思都说的这么明显了,她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平白惹得自家宗主不快! 七八个人,一下子走光了,只剩下了沈衣雪和夜流觞站在宗主大殿门前。 沈衣雪瞪着夜流觞:“你是故意提这个条件的是吗?” 夜流觞一脸无辜,笑得无害,声音中却透着说不出的得意:“你亲自去宗门牌坊前试试不就知道了吗?万一通过了,就不要回剑宗了,直接留在天魔宗嫁给我,如何?” 虽说是玩笑,他的邪魅的眼睛中却透着一丝认真,看得沈衣雪的心不由轻轻一颤。 说一点不动心,不敢动,那是假的,只是她又怎么敢回应夜流觞的这份真心?毕竟原铭还在剑宗等着自己去救! “我才没有那么无聊。”沈衣雪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垂下眼睑以掩饰自己心中的情绪,半晌才撅起嘴道,“我是来看历劫现在的情况的,不要跟你在这里磨磨蹭蹭了。” 不想让夜流觞察觉到自己真实的情绪,沈衣雪低了头,就要往宗主大殿里走,边走边若无其事地道:“历劫现在在哪里?不会在你的宗主寝殿里吧?” 只是,夜流觞是什么人,怎么会看不到她强行想要掩饰的情绪,心中顿时泛起一股甜意,正思索着如何逼着沈衣雪面对她真实的想法,就听到了沈衣雪来了这么一句。 夜流觞的俊脸顿时就黑了下来:“没有!” 说完似乎感觉自己的声音过于冷硬了些,夜流觞连忙又嬉笑着加了一句:“不过倒是你,在我的寝殿里住过好几个晚上了。” 沈衣雪被他说得不由红了脸,小声辩解道:“那又不是我主动要去的。” “那你这次准备主动去了?”夜流觞打蛇随棍上,紧接着来了这么一句,直接让沈衣雪红了脸,再也不开口说话。 这个男人的脸皮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厚了? 沈衣雪心里嘀咕着,不敢再抬头看他逐渐变得灼热明亮的眼睛,只用眼角的余光看到那微微翘起的嘴角。 真的很好看,她在心里加了这么一句。 第一百五十六章  恍惚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如果说,后来的沈衣雪在回忆起夜流觞的时候,还有什么后悔的事情,大概就是此时没有答应夜流觞的要求吧。 那一刻明明是已经动了心的,却偏偏还要紧紧地压抑下去。 夜流觞就当着沈衣雪的面,真的开启了护宗大阵,这下整个天魔宗立刻陷入了进不来出不去是混乱状态! 也多亏了颜如魅处理得当,及时安抚,才没有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来。 就是沈衣雪也不得不承认,夜流觞这个右护法,比起左护法莫离忧来,靠谱太多,处理事务的能力也强太多了。 在三位长老的有心扩散之下,宗主选定宗主夫人的条件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天魔宗。于是整个天魔宗都沸腾了! 一直到沈衣雪离开天魔宗,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天魔宗极其附属门派的女子,在拼了命地天魔宗的牌坊面前赶,一个个毫不迟疑地撞向牌坊下面,那场面是蔚为壮观啊。也不知道是宗主夫人的位置太吸引人,还是夜流觞太吸引人? 当沈衣雪驾驭着混沌飞舟,毫无阻滞地从天魔宗中飞出去的时候,也不知羡煞了多少撞得头破血流的女子。同时也直接让一部分人就此死了心。 而一直守在牌坊前面的那个闵长老则是眼睛都直了,直到沈衣雪的混沌飞舟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才捶胸顿足,一边大叫“宗主夫人”,一边忙不迭地起身去追,直到沈衣雪驾驭飞舟远去,他才不得不停向脚步,转身回去向夜流觞禀报:宗主夫人找到了。 当然,这些都是沈衣雪离开以后发生的事情。 此刻的沈衣雪,正跟在夜流觞身后,一路七拐八绕地,穿过不知几个回廊和月洞门,再次来到了当初颜如魅曾经给历劫安排的那个小院子。 夜流觞在院子门口就停下了脚步:“你自己进去吧。” 他扯出一个惯有的,邪肆的笑,解释道:“你知道的,我和那家伙一直就不对眼,能不看他就不去看他。” 沈衣雪一呆,忽然就明白了过来,夜流觞在是还在计较当初历劫将他强行从人界送归的事情,不由苦笑:这个男人是得多么小心眼,多么记仇?这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到现在居然还在介怀? 只是,沈衣雪所不知道的是,夜流觞计较的并非是历劫把自己送归修真界,他所计较的,是因此而造成的与沈衣雪的分别。 如果不是历劫强行把自己送归修真界,而是让自己带着沈衣雪进入修真界,那么,就是沈衣雪还想在去剑宗寻找原铭,事情也会和现在大不相同吧?自己又何必眼睁睁地看着她孤身一人留在龙潭虎穴一般的剑宗,留在一个连保护她都吃力的人身边? 这些,沈衣雪不知道,夜流觞也没有让她知道的打算。 看着沈衣雪的背影,夜流觞扯起的嘴角还停留在原本的位置,眼中的笑意却是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奈,和深深的哀伤。 虽然明明知道,沈衣雪只是去探望一下历劫,可能顺便会帮历劫修补一下身体,只是,心中的抗拒和不舍,在沈衣雪转身的一瞬间,却是无论如何也压制不住的。 他又不是傻子,有些事情可以感觉得到。可是感觉得到又如何?就算他想,又要用什么身份和立场去阻止她呢? 既然不能阻止,那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沈衣雪掩了房门,入目就先看到了曾经的那架秋千,在干净整齐的小院子里,静静的停在那里。 那是自己和历劫带着夜天隐花费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搭起来的秋千,现在回想起来,竟然感觉如此遥远,可却又熟悉地如同昨日,不然为何就连秋千上点缀的鲜花还是那么娇艳,就像刚刚摘取下来的一般? 走得近了,沈衣雪发现,不但那鲜花是新鲜的刚摘下来的,就连秋千上面也没有一丝灰尘,想必是有人日日擦拭,竟然比当初刚做好的时候更加光滑平整。 没有急着进去,沈衣雪的手轻轻拂过了秋千上的木板,摸不到一根毛刺,触手平滑如玉,一直滑进了她的心里。 是夜流觞,还是历劫? 沈衣雪想不出,也不想去想,不论是谁,愿意以这样的方式,在这样一个地方等待着她的“回归”,都是一种她心灵上不能承受的沉重。 不知道也好。 推开房间的门,房中依旧是干净而整洁的,再转过雕花的屏风,沈衣雪终于再一次看到了历劫。 历劫静静地躺在床上,原本清秀的脸现在看上去瘦削的厉害,也苍白得厉害。这让他的睫毛显得更长更黑,微微颤抖着,看着让人忍不住心疼地想要去安抚。 沈衣雪垂下头,目光中第一次流露出茫然之色。 看到眼前的历劫,眼前忽然就浮现出自己身处水吞洞中,被带入的那个灰黑阴冷的空间中,历劫与原铭的脸重合在一起的情景,让她一度恍惚地以为原铭就是历劫,历劫就是原铭。 她以为那只是自己在昏迷中的幻觉,是因为太过思念原铭,才会有了把历劫当成原铭的想法。可是,在此刻,历劫真实地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再一次恍惚了,眼前的历劫竟然再一次与原铭的脸重合,合二为一,变为一个人。 这是冥冥之中的某种提醒吗?提醒自己不能忘记了原铭?提醒自己的身份?还是某种她所理解不了的暗示? 只是,这种疑惑,她没有答案,也不知道该向谁去要一个答案。历劫吗?护天道人,应该能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吧?且不说他自己现在还处于昏迷虚弱中,就是他醒了来,自己又怎么拿这样一个问题去问他? 沈衣雪苦笑,殊不知,就是因为她没有说,没有问,才导致了所有人没有走向原本注定的不算圆满,却也幸福的结局。 只是,天意,谁又可以窥测到一丝一毫? 摇摇头,想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统统从脑海中甩出去,沈衣雪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去查探历劫现在的状况。 历劫现在的情况的确不容乐观,本来动用了天道的力量,至少是要虚弱上一段时间的。本来在沈衣雪与司莲心去美人泉的时候,他都已经清醒过来,恢复了部分力量。 可是没有想到沈衣雪随即就被雪暮寒带去了落冰湖,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落入了他人的陷阱,竟然以肉身进入了修真界与鬼界的通道,情况万分危急。不得已,历劫只得依靠着部分力量,凭借着与沈衣雪眉心那一点自己心头精血的联系,再次真魂离体,助她脱困。 可是时间过于紧迫,自身力量又不足,距离又过于遥远,造成了他只将沈衣雪送出了通道就迫不得已离开沈衣雪身边。 而离开落冰湖底,却是需要完全靠沈衣雪自己的力量了。 到最后,甚至历劫连给沈衣雪对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只来得及将封印通道的方法留在她的脑海中,便再也支持不住,只有让真魂回归身体。 所以,如今历劫急需的,就是修补滋养他的真魂。 因着有着给历劫真魂祛除鬼毒的经验,沈衣雪做起来倒也不是很费事,毕竟进入了修真界这么长时间以来,虽然修为不见进步,眼力见识却是增长了一些的。 再一次取出伽蓝冰魄针,沈衣雪发现它似乎比初时更加晶莹剔透,上面萦绕的七彩光华也更见绚丽耀眼,想必是因为吞吐了落冰湖的冰魄,在某种程度上提升了它的性能。 随着沈衣雪的心意,伽蓝冰魄针再一次幻化成了三寸长,如发丝半精细的长针。 沈衣雪将自己体内的混沌之气缓缓注入,那七彩光华愈发耀眼。然后一针刺下,随即再拔出,只留下一道七彩的幻影在远处。 历劫再次被沈衣雪扎成了一个七彩的刺猬。 只是,就连沈衣雪自己也没有发现,她的混沌之气,七色光芒中,紫色光芒似乎比起其它几种光芒来,更加耀眼更加粗壮了一些,混杂在诸多色彩中流转。 这一次,沈衣雪没有将那些七彩的光针收回,而是让自己的混沌之气,凝结成一只七彩手掌的模样,随着自己的心意,一一去拍那些七彩光针。 直到那些光针全部刺入历劫的体内,沈衣雪才完全的收了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 多亏了夜流觞全力开启了天魔宗的护宗大阵,让她不必再另外耗费混沌之气凝结护罩,否则还不知道她体内的混沌之气够不够修补历劫的真魂。 历劫的真魂太强大了! 修补真魂本就不易,何况是一个强大地超过自己是真魂?而且历劫的真魂受到的损害也也太了,让沈衣雪修补的过程中要消耗更多的混沌之气。 沈衣雪觉得自己体内积攒的混沌之气,一下子就被完全地耗尽了! 她也懒得动弹,坐在历劫的床边,身子一歪,昏昏沉沉地就睡了过去。 这一睡睡了多久,沈衣雪自己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这是从原铭消失以来,自己睡得最为安心,最为踏实的一次。没有任何的梦境幻觉,也没有任何地心理负担,就是单纯的睡眠。 第一百五十七章 魔气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历劫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候,夕阳透过窗棂斜斜地洒进来,将窗棂上雕花的影子投到地上,看起来斑驳陆离。 坐起身来,他一眼就看到了在自己脚边熟睡的沈衣雪。 她努力地缩着自己的身体,成了那么小那么小的一团,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觉得安全。 室内安静地厉害,她细细的呼吸似乎带着某种甜香,晕染得整个房间都是她清甜的香气,一直浸润到了历劫的心里,让他的心也沾染了一丝她的呼吸。 阳光洒在了窗前的地上,一室夕阳的温暖柔和,只有她独自睡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 好在她的面容恬静而祥和,总算是让历劫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心灵最深沉的某个地方,突然间变得柔软起来。历劫坐在床边,放轻了自己的呼吸,看着她美丽得惊心动魄的睡颜,生怕惊醒了她。 这样绝美的容颜,又有几个男子看到了可以不动心的呢?就连他自己也不能免俗,不是吗? 只是,她让自己动心的究竟是什么呢?红粉骷髅,再美丽的外表也敌不过时间的摧残。这些,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不是吗? 只因为一时外表的美丽而悸动的心,当美丽不在时又当如何? 历劫闭起眼睛,眼前浮现出的,却是她在春仙阁被打的奄奄一息的情景。 那应该是她最狼狈的时刻了吧?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只有那一丝无助的倔强支持着她的最后一口气。 睁开眼睛,她依旧在熟睡之中,历劫伸出手,想要去触摸那美得如梦似幻的容颜,却停在离她的脸只有一寸的地方,再也不敢前进一丝。 夕阳又移了位置,却仍旧照不到沈衣雪蜷缩的地方。只照在历劫伸出的手臂上,让他泛起一丝带着夜晚凉气的温暖。 从地上的影子看去,就好像历劫伸出手臂,直接伸进了一片阴影里。 历劫突然发现,他既不能向前一寸去触摸她的容颜,又不能收回手臂从阴影中解脱。 就像他的心,从他叫出第一声“丫头”开始,就深深地沦陷进去,再也无力自拔。 历劫伸出去的手,在轻颤着,微微发着抖,连他自己也控制不住。 窗外的夕阳渐渐沉落,室内的光线也跟着暗淡下来,所有地上的光影都变得一片模糊,最终归于黑暗。 床上的人儿还在熟睡,历劫将她轻轻抱起,再放到他曾经躺过的位置上,盖上他曾经盖过的丝被。 就好像他们在以另一种方式同床共枕一样。 同床共枕? 历劫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错觉。也许,这才是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就像是受到了某种蛊惑,也可能是许久未见,更容易暴露出内心真实的欲望和情绪,历劫俯下身去,却在离她绝美容颜不足半寸的地方顿住。 他屏住了自己的呼吸,生怕惊扰了她,却任由她细细的,带着甜香的呼吸落在他的脸上,钻进了他的鼻腔。 呼吸着她的呼吸,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好的事情么? 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她,那浓黑的睫毛在他眼前放大,每一根都清晰可见,却遮住她所有的思绪。 她的唇小巧玲珑却又饱满丰润,带着诱惑人心的玫瑰红,在暮色中微微泛着诱人的光泽,似乎在等待着他的品尝。 历劫的目光变得幽深,有不可控制的欲望渐渐升起,让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 如玉般的肌肤像是半透明一样,剔透中带着晶莹,却比玉石多了一丝温热,那温热通过两个人之间仅存的一点缝隙,蔓延到了他的脸上。 心脏不受自己控制般地剧烈跳动起来,让历劫一度以为它回跳出自己的胸腔,惊扰到沉睡的她。 就像是着了魔,历劫再不能控制自己地,又向前移了一分。 他略微有些冰凉的唇,终于触到了她如玫瑰花瓣一般甜香诱人的红唇。 这一瞬间,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呼吸也跟着停止了下来,整个脑海中一片空白! 一瞬间除了她柔美的唇瓣和清甜的呼吸,仿佛整个世界再无其他。 她“嘤咛”一声,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是出于抗拒的本能,微微扭了一下脸。 虽然只是细不可闻的一声,听在历劫耳中却是如晴天霹雳一般,让他整个人都从这种旖旎如梦幻般的美好中回过神来! 自己做了什么? 历劫直起身子,强迫自己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免得再一次不受控制般地受到蛊惑。 生怕因此惊醒了她,历劫一直退到门外,才放任自己大口地喘着粗气。 呼吸着门外微凉的空气,直到整个头脑都清醒了过来,历劫才敢回头,去看房间内的沈衣雪。 房间内,沈衣雪依旧静静地躺在床上,安静而祥和地熟睡。 历劫眼前再次一阵恍惚,蓦然浮现出她在春仙阁时,穿着红色镶金边小短袄和小短裙,洁白如玉的手臂简直就是耀人耳目,与妖修月瑶同台而舞的妖娆情景。 那应该是她唯一一次衣着暴露的情景吧,虽然台下人山人海,当时的历劫却有一种错觉,她的舞,是冲着自己而来! 她想要魅惑,想要引诱的那个人,也是他! 后来的她,一直都是化雪蝉衣在身,如雪地红梅般,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虽然明知道现在的她才是真实的那个她,他却不可抑制地会想起她扭动着柔软的腰肢,款款朝自己走来的情景。 就连那一舞之前,月瑶与她同室而浴,也不过是为了避开他的感应而已。 当时的他,初入人世,还守着他原本的规则。虽然月瑶的手段并不高明也不光彩,对于当时的他来说,却是最直接而有效的! 只是,此刻想来,当时的月瑶,真的只是存了让他的神念回避的心思吗? 历劫突然就想,如果当时自己不回避,那一切该当如何呢?他又回看到怎样旖旎的场景? 这个想法一出,就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自己这是怎么了? 就算是对这个丫头动心,又不是因为她的容貌,怎么却总是会有如此旖旎香艳的想法? 历劫总算是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不对劲儿,似乎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了呢。 想到这里不由有些懊恼,从自己清醒过来,就一直沉浸在见到她的喜悦中,连自己再检查一下身体都忘记了! 自己的身体和真魂有多么虚弱,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也真难为她竟然可以用这么短的时间让自己清醒过来,想必她应该也累消耗了不少混沌之气吧吧? 历劫收敛起自己的思绪,让自己缓缓地静下心来,全力去感受自己的身体。 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呢,为什么他会在自己的体内感觉到一丝魔气? 这下他不由吃了一惊,连忙冲进了房中,再去感应她体内的混沌之气,这下更是连脸色也变了! 她的混沌之气还是纯真的混沌之气吗?神,佛,魔三种气息之间的平衡已经被打破,那渐渐变得强壮的紫色气流,仿佛带着某种刻意和嘲讽,无声地告诉他:你的压制失效了! 历劫不敢怠慢,也顾不得这是天魔宗,也顾不得夜流觞的护宗大阵正全力开启,连忙扶起她的身体,让她盘膝做好。 他自己就在她身后,也盘膝坐下。 金色的光芒瞬间就将两个人笼罩了起来! 化雪蝉衣并不抵抗历劫的气息,就连她胸口的七色莲花印记也是一样,历劫几乎动用了他能够动用的所有力量。 好在她体内突破压制的魔气数量不是很多,又有七色莲花一直压制,时间应该也不是太久,让它重新恢复正常还不算太困难。不然以此刻历劫的刚刚醒来的状态,只怕真要有心无力了。 历劫也不是完全地清除她体内的天魔气,而是疏导和平衡,让其与其余几种气息维持一个相对的稳定。 不过就这样也耗费了他不少真气,让他的额头都渗出汗来! 就在历劫刚刚将贴在沈衣雪背上的双掌收回,还没有来的及松一口气的时候,门外传来夜流觞暴怒的声音。 “历劫,你在干什么!”夜流觞一脚踢开了房门,冲到历劫面前,一把就历劫从床上拉了下来,“你为什么要压制她体内的纯阴魔气,你故意的是不是!你就是不希望她留在天魔宗是吧!” 历劫本就身体虚弱,又刚刚耗费真气为沈衣雪梳理体内混沌之气,竟然连最起码的反抗之力也没有了,被夜流觞一下就摔到了地上。 嘴角有鲜血缓缓溢出,历劫伸手擦去,没有一丝愤怒,只是慢慢地站起身来,目光平静地望着夜流觞,道:“现在时机未到,她还要再回剑宗,过早地暴露出她体内的纯阴魔气,对她有害无益。” “什么时机未到!”夜流觞暴怒之气不减,目光中似乎能喷出火来,“都是你的借口!你就是不想让她留在我身边!就是想看着她去孤立无援地受苦!” 他的拳头紧紧握起,手背上青筋凸起,却在历劫面前一寸处无力地垂了下去。因为历劫说:“原铭之事,一日不了,她一日不肯留在天魔宗。” 夜流觞的脸色不停地变来变去,声音也低了下去,却还是辩解道:“可是,原铭的真魂已经融入了战天剑,前几日剑宗方向更是剑气冲天,怕是已经完全地融合!她再回去,还有意义吗!” 第一百五十八章  无泪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第一百五十八章无泪 原来如此! 怪不得夜流觞当时一连说了三次:“如果在剑宗找不到你想要的,一定记得到天魔宗来找我”,想必那个时候他就已经知道原铭的下落了吧,可就是不肯告诉自己,亏得自己那个时候还一直各种推测,想着追问于他! 只是,若是夜流觞知道了,那么雪暮寒更应该知道了吧,可他也同样选择了向自己隐瞒真相! 他带着去落冰湖,未尝没有让她避开这个消息的想法吧? 在历劫被夜流觞一把拖下去的时候,沈衣雪就已经清醒了过来,谁知自己还没有来得及起身,就听到了夜流觞这么一番话。 如果自己不是在此刻清醒过来,只怕还要被夜流觞和雪暮寒蒙在鼓里吧? 沈衣雪尚未回过神来,就听历劫诧异的声音传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我不知道?” 夜流觞背对着床,没有发现沈衣雪的异样,他似乎思索了一下,才答道:“就是前几天的事,当时你说这丫头又遇到了危险,需要你真魂出窍去救她。在你离开不久,我就看到了东北剑宗的方向剑气冲天。本来是想要告诉你的,只是你从那开始就陷入了昏迷,一直也没有清醒过来,我就是想告诉你也无从告诉!” 历劫怔了怔,叹了口气,算是默认了夜流觞的话。的确,他身体的真魂透支严重,从回归以后就一直处于虚弱,人也一直在昏迷当中。若非沈衣雪不远万里赶到,动用了她体内的混沌之气为自己修补,只怕此刻他还处在昏迷当中。 夜流觞顿了顿,陷入了回忆之中:“那剑气带着强烈的不甘和愤怒,直刺天际,几乎将整个剑宗方向的天空都照耀得一片亮白。除了战天剑融魂成功,我想不出还能有哪一把剑有如此惊天动地的威力。想必是你说这丫头遇到危险是时候,战天剑中原铭的轩辕剑残魂也感应到了,为了去救她,不得已才完全与战天剑完全融合。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没有去成,所以那剑气中才有那么强烈的愤怒和不甘。” “在这丫头被囚禁在剑宗的水吞洞的时候,你不是说她差一点就真魂出窍吗?”夜流觞的声音还在继续,“当时她不就遇到了原铭的真魂,那半截轩辕剑魂吗?” 沈衣雪的身子一阵,原来当时感应到自己有危险的,不止历劫一个人,就连原铭也感应到了,甚至不惜完全融入战天剑,只为了可以赶去落冰湖救自己,只可惜最终却功败垂成! 原来,她不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原来,原铭从未真的放弃过她!原来,她从来不是一个人在付出! 沈衣雪的手指甲掐进了掌心的嫩肉中,却抵不过心中的疼! “我在剑宗逗留的七天,”夜流觞道,“当时据说是剑宗的副宗主洛自真为了融合轩辕剑残魂,而牺牲了性命……” “洛自真?”一直没有反应的历劫突然开口打断了夜流觞的话,“你说当时死的人是剑宗的副宗主洛自真?” “是。”夜流觞没好气地道,“当时剑宗上下,全都要去参加那人的丧礼,雪暮寒也不例外,因为怕他离开浮雪岛的时候,有人趁机暗算,就把这丫头暂时交托给我照顾。 历劫静静的听着,陷入了思索当中,一时没有答话。他只知道自己动用天道的力量,将一个不属于修真界的鬼修送走,却从不知道这个鬼修在人界的身份,此刻由夜流觞口中得知,那个人竟然已经在剑宗藏身了多年。 鬼界的阴谋到底是什么,不知不觉中,他们竟然已经图谋了这么多年吗?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他们了。 历劫似乎没有听到夜流觞下面的话,还在喃喃自语着:“洛自真,洛自真,原来是他……” 夜流觞不管他的失神,反正话已经说了出来,干脆就全都说出:“前面几天这丫头处于昏迷中,我偶尔能离开一下,无意中听剑宗那些个弟子议论的,说是他们的副总主洛自真为宗门所做贡献巨大,成功见轩辕剑残魂融入了战天剑,为振兴壮大剑宗不惜牺牲性命,合该写入《剑宗简史》流传后世,为后世所有弟子敬仰供奉。”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呢?”沈衣雪忍不住坐起身来,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目光中却是一片凛冽,如寒冬腊月凝结的寒冰一般。 “当时我只是怀疑,”夜流觞下意识地答道,“又没有任何确凿的证据,而你当时身体又过于虚弱,我如何敢告诉你这样一个不能完全确定的坏消息。” 待他答完,才反应过来,一下转过头来,就看到了脸色白得吓人的沈衣雪。 沈衣雪没有流泪,也没有歇斯底里,只是那目光冷得直让夜流觞心中发寒:“那现在你又有证据吗?” “丫头,你……”夜流觞被她的表情吓了一跳,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话,张口结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我……” 沈衣雪的目光坚定而执着,声音前所未有的冰冷,语气却是不容拒绝:“告诉我!” 夜流觞一时被那目光震慑,竟然不由自主地道:“也是我的推测。”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所有一切都是我推测的,因为你进入了剑宗,离得原铭的轩辕剑残魂很近,他自然而然就感应到了你的存在。在洛自真被历劫送归鬼界以后,他的真魂无处可依,所以不得不暂时融入了战天剑中。待你在落冰湖再次遇险的时候,他为了去救你,只得完全与战天剑融合,不然他只怕寸步难行。只他在去救你时候,应该是遇到了某些阻力,才将剑气四处乱射,发泄心中的怨气,造成剑宗的方向剑气冲天,只要是人都可以看到。” 沈衣雪听着听着,不但没有一滴眼泪流出,居然笑了出来,只是那笑中带着无尽的苍凉和嘲讽:原来一切居然都是自己造成的! 如果她不执意去剑宗,那么原铭也许还在苦苦坚持,不会融入战天剑中;如果不是自己一时疏忽,误入鬼界通道,那么原铭也不会为了救自己,而选择完全与战天剑融合。更如果,当初不是自己无意将七色莲花玉佩遗落,原铭也不会被剑宗的人发现并带走! 原来,一切都是自己的过错! 不管自己有意还是无意,总之一切事情最终的源头,竟然是她自己! 沈衣雪的笑声同时让夜流觞和历劫变了脸色,夜流觞再也说不下去,历劫也把鬼界的事情抛到一边。二人同时一左一右地到了沈衣雪身边,几乎同时失声道:“丫头!” 沈衣雪却还是在笑,哈哈大笑,笑得几乎都要坐不住身子,笑得几乎都要喘不过起来,笑得整个人几乎都要疯狂! 哭? 很久很久,她都没有尝到过自己眼泪的滋味了,她都要忘记的哭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她发现自己不会哭了。 只是,她的笑 却是让人如此酸楚,让人如此心疼。 这一刻,沈衣雪连心疼的感觉都没有,她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心了,又怎么会疼呢? 夜流觞想要去拍她的后背,拍了一下觉得不对,又去拍她的肩头,结果发现还是不对,急得伸出的手都在不停地颤抖着,却不知如何是好。 历劫则是沉默着,只握着她的一只手,用一种带着心疼和悲悯的目光望着她。却被沈衣雪一把挣脱:“我不需要你的可怜!” 然后,她继续大笑! 原来悲伤至极,愤怒至极,绝望至极的时候,人都是可以笑出来的,而且比开心至极的时候,笑得声音更大。 被她挣脱,历劫没有再次去握她的手,就在她身边静静地陪着她,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说。 如果几句安慰的话就可以改变原铭完全与战天剑融合的事实,那么历劫当然会选择安慰她,哪怕要他一直不停地说,也可以! 后来,夜流觞也发现了,这根本就不是安慰可以解决的事情,所以也选择了默默地陪伴。 直到她笑的累了,麻木了,笑得声音嘶哑,浑身无力,美丽的脸孔也变得僵硬,再也笑不出来。 沈衣雪整个人双眼一闭,身子直挺挺地就向后仰倒,直接再次昏睡过去。 “丫头!” 夜流觞吓了一跳,想要去扶,却发现她的身子正缓缓地向后躺倒,原来是另一侧的历劫早一步扶住了她,正将她慢慢放下。 历劫的脸上依旧没有太多表情,只有眼中强烈的心疼暴露了他真实的内心。他的另一只手,放在怀中,手心中紧紧握住一只白色的玉瓶,那里面,是他收集的,她的三滴眼泪。 此时此刻,历劫真的很希望她可以痛哭一场,将所有的委屈愤怒不甘绝望统统都化作眼里流出,而不是在此疯狂的大笑。 原本以为,收集她的眼泪是如此容易的一件事情。此刻历劫才知道,原来,在辗转流落的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没有了眼泪。 历劫的心,疼。 如果知道从那以后,她会再也没有一滴眼泪流下,甚至面对原铭如此噩耗,她的反应都是疯狂大笑,那么,自己当初就该珍惜每一个她眼泪落下的瞬间! 如果,当初自己不让她流下那三滴眼泪,那么此刻她还会有眼泪可以落下吗? 历劫在心里问自己。只是,这个如果,却是永远的如果! 第一百五十九章  驾驭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再一次陷入了那个幻境之中,无天无地,四周紫红色的云团翻滚涌动着,有丝丝暴怒的闪电缠绕其间。 黑色的小山刺破云团,如紫色云海中的孤岛,孤岛上一个女子怀中抱着一个赤身裸体的婴儿,天上金色的太阳和银白的月亮同时集中到了那婴儿的身上。 这一次,沈衣雪看清了那女子的面目,飞扬的眉,妖娆的目,小巧的鼻,玲珑的唇,玉白的皮肤吹弹可破,纤细的腰身似乎风吹便折,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她眉心的一点紫红色的圆珠,与混沌天魔珠看起来一模一样。 沈衣雪觉得她恍惚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却又不完全相同。 至于哪里不同,沈衣雪却又说不上来,只是说不出的温暖和亲切在心中,似乎所有的委屈,只要投入那女子的怀抱便可以被抚慰,让她想到了,母亲。 沈衣雪记得这个幻境,早在她被徐昊峰追赶,慌不择路进入无极山脉迷路的时候,曾经遇到混沌天魔蛇,最终混沌天魔珠进入她眉心的时候,她就曾经进入过这个幻境。 之后,在天魔宗的时候,她还曾经就这个幻境追问过历劫,至今也没有一个答案。 如今,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居然再一次进入了这个幻境中,并且还看清了那个怀抱婴儿的女子的脸。 和上一次一样,没有自己的身体,却以一种奇特的视角俯瞰着云团。 她很想知道,那个女子到底是什么人,又身处何方,她又出于何种原因非要将那女婴抛下。 可是她发不出任何声音,那女子也感应不到她的存在。 然后,沈衣雪再一次看到了女子将怀中的女婴高高抛起,那女婴被一团白纱裹住,飞越一个个域界,直到从天而将,落在她所熟悉的,那个铁匠铺的门前。 她以为,原铭的身上的轩辕剑残魂与战天剑完全融合,自己应该会进入一个与原铭有关的幻境才对,结果竟然是与原铭毫无关系! 沈衣雪惶惑了。 已经一天一夜了,历劫和夜流觞守在沈衣雪身边,什么都没有做,就这么干巴巴地守着。 一颗紫红色的珠子,在沈衣雪的眉心散发着幽幽的光芒,缠绕其上的金色丝线,光泽暗淡无比,几近于无。 历劫的脸色无比凝重,抬起头,却是面无表情地扫了夜流觞一眼,没有开口,复又地下头去,眉头高高皱起,神色也无比凝重。 夜流觞感受到了历劫的目光,微有不满:“你什么意思?若是能救这丫头,就早点动手,难道还等着我求你不成?” “混沌天魔珠的气息,压制不住了。”历劫的脸上十分难看,“原来我那滴心头精血完全消耗掉了。” “你什么意思?”夜流觞道,“这丫头体内的混沌之气维持不住了吗?就算是纯阴魔气不再受到压制,让她就此留在天魔宗有什么不好?大不了我倾整个天魔宗之力,为她向剑宗报仇就是! 历劫点头,目光中忧虑之色却更深:“只是,如此强大的纯阴魔气,只怕以这丫头现在的心性,还驾驭不了!” “驾驭不了是什么意思,会有什么后果吗?”夜流觞看历劫的神色郑重,也不由有些心虚起来,“她身具纯阴魔气难道还是坏事?” “若是驾驭不了,自然是被纯阴魔气所驾驭。”历劫回了这么一句,就低下头去,专注地盯着沈衣雪的眉心。 沈衣雪眉心的紫红光芒更甚,甚至有些刺眼。 历劫叹了口气,取过了沈衣雪手中的伽蓝冰魄针,直接注入了自己金色的真气。 伽蓝冰魄针在这一瞬间变成了金色! 历劫毫不犹豫,将那针刺向了自己的眉心! 一滴金色的血珠,自历劫的眉心渗出,还没有等那血珠完全到达沈衣雪的眉心,历劫整个人都萎靡了下去,就像一下苍老了好几岁! 夜流觞看得目瞪口呆,一时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那金色的血珠,悬浮在沈衣雪眉心紫红的珠子,也就是那混沌天魔珠的上方,竟然渗不下去! 历劫的脸色难看至极,以神念控制着那滴金色的血珠接近沈衣雪眉心的混沌天魔珠,连续试了三五次,最终却被反弹回来! “噗!” 历劫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都软软地歪倒在一边,吓了夜流觞一跳:“你怎么了?” 虽然他素日里看历劫都不顺眼,却也知道历劫所有的举动都是为了沈衣雪好。再加上他知道历劫的身份,总以为没有历劫办不到的事情。哪里知道,此刻竟然出现了这样一幕,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竟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就在夜流觞不知道该那历劫怎么办的时候,一直昏睡的沈衣雪忽然就睁开了眼睛。 没有想象中的悲伤,或者情绪剧烈变动之后一时的空洞和茫然,沈衣雪的眼睛里,竟然是前所未有的寒意! 就像是三九天结的冰凌,甚至比落冰湖那一层层的冰更加让人觉得寒冷,一直渗透进人的骨髓之中。 夜流觞生生被那目光吓得打了个寒颤。 沈衣雪的目光,淡淡扫过神情委顿的历劫,却是什么也没有说,然后就将目光转向夜流觞,就那么定定地望着对方。 夜流觞被她盯得心里发毛,半天才憋出两个字来:“丫头……” 沈衣雪的目光就好像是突然活过来一般,突然之间闪烁出一种毁天灭地般的气势,让夜流觞的心中一颤,下面的话竟然再也说不出来。 “关于原铭的一切,都是你的推测?”沈衣雪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却有一种让人不敢不答的威压在其中。 夜流觞头皮发麻,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这句话的意思,忙不迭地点头,却是一个多余的字也说不出来。 此刻,他终于有些明白了历劫的意思,正自懊悔不已,早知如此,他又何必多嘴多舌,继续隐瞒下去又有什么不好?或者,让这丫头体内的混沌之气还是处于那种微妙的平衡有什么不好? 现在的沈衣雪,虽然还是同样倾城绝色的眉目,却让他感觉如此陌生! 相比起来,他还是更喜欢原来那个娇憨天真,偶尔还会发发小脾气的沈衣雪,而不是现在这个俾睨天下,目空一切,傲气凛然的的沈衣雪。 沈衣雪的这种变化,显然历劫也是察觉到了,他轻叹一声,目光中满是无奈和怜惜,更多的却哀伤,轻轻唤道:“丫头……” 沈衣雪转头,目光扫向历劫,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只以目光示意历劫继续说下去。 夜流觞与历劫面面相觑,相对苦笑,正在两个人都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就听沈衣雪道:“我决定回剑宗。” 她又看向夜流觞:“一切都是你的推测,我总要去证实了才对。如果――” 沈衣雪的目光变得更冷,顿了一顿,才继续道:“一切都如你推测那般,那我也要将融合了原铭魂魄的战天剑带走!” “不管他是什么状态,是人是剑,都是我的夫君!”沈衣雪的声音平静,就像在叙述一个事实,没有任何征求二人意见的意思,“就算他一直都会是一把剑,也不能让剑宗的人利用!” 她的声音转冷:“剑宗,总要为此付出代价!” 夜流觞看着变得陌生的沈衣雪,半晌才傻傻地点了点头,一句反驳的话竟然也说不出来。 “我陪你一起去。” 历劫的声音中还透着几分虚弱,说出来的话虽然还是有气无力,却是斩钉截铁,义无反顾,“不过,你最好先去一趟须弥宫,把混沌飞舟还给妙观。然后再和雪暮寒一起回去。” 沈衣雪冷冽的目光再次转到历劫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便将目光移开,目光中露出思索之意,半晌才点了点头,显然是认同了历劫的建议,口中却只吐出两个字:“随你!” 她又看向夜流觞:“混沌飞舟呢?” 说话的语气,就像在询问一个属下,只有威严和命令,夜流觞呆了一呆,总算是适应了沈衣雪现在的态度,磕巴着道:“我已命莫离忧帮你收起来,这就让人送过来。” “不必。”沈衣雪站起身来,目光中透着不容拒绝,“带我去。” 这是完全把夜流觞当成了自己的手下,夜流觞叹了口气,明知道这就是历劫所说的被纯阴魔气所驾驭,却是一筹莫展,无可奈何。也就只得像一个属下那般,在前面给沈衣雪带路。 历劫也比他好不了哪里去,跟在沈衣雪后面,就像一个小跟班。 混沌飞舟被莫离忧安置在了夜流觞的宗主寝殿前面,三个人一眼便看到,沈衣雪越过夜流觞,直接就到了混沌飞舟面前,然后转头看这历劫:“你确定要跟着我去?” 历劫心中轻叹,面色却已经恢复平静如水,垂着眼睑,道:“是。” 像是明白沈衣雪心中所想,历劫上前两步,到了混沌飞舟面前,将一道金色的真气注入了混沌飞舟底部的某处。 就见那混沌飞舟以肉眼可见的是速度,迅速扩大,一下子变成了能够容两个人坐下的大小! 地第一百六十章 迷路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夜流觞的脸上十分难看,却在沈衣雪的目光扫过来的时候收敛了起来。 此刻的沈衣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无形的威严,让人不敢正视。 历劫跟在她身后,敛起目光,看不出一丝情绪波动。让一直不停向他使眼色的夜流觞急得几欲抓狂。 沈衣雪无视在场的每一个人,径自坐到了混沌飞舟中,然后示意历劫坐到她的身后。 历劫的脸色苍白得厉害,却只是默默无语,就好像一个忠诚的属下,服从着主人的命令。 七彩光华耀出,转眼就覆盖满了整个飞舟,。只是,那七色光彩中,紫色几乎占据了一半之多,看得夜流觞身后的天魔宗门人,一个个眼睛都直了! 那是多么纯正的魔气啊!只怕自己终其一生修炼也达不到如此境界吧?只是,看自家宗主的脸色,怎么越看就觉得越黑呢? 混沌飞舟布满七彩流光,腾空而起,天魔宗全力开启的护宗大阵在它面前有如无物,只漾起一圈如水的波纹,便再也没有了反应。 天魔宗的宗门牌坊前,无数莺莺燕燕抬起头,看到这一幕,顿时灰心的有之,丧气的有之,不忿的也有之,反应各不相同。 看着身后远远地驭气追上来的闵长老,沈衣雪的嘴角露出一个微冷的嘲讽的笑。心随意动,混沌飞舟陡然提速,一下就将与闵长老之间的距离拉开! 闵长老呆了呆,刚才接近混沌飞舟的时候,他已经看清楚了其中人儿的真面目,正是自家宗主前日背回来的那个女子! 这下更是欲哭无泪,对着沈衣雪离开的方向眼巴巴地看了半天,最后哭丧着脸回天魔宗找夜流觞去了。 此时,沈衣雪与历劫,已经离天魔宗有千里之遥。 身后传来历劫的诵经声,很低,却让沈衣雪一阵心烦意乱,忍不住皱眉低喝:“闭嘴!” 身后的诵经声顿了一顿,随即再次响了起来。 历劫的声音其实很好听,低沉而略带着磁性,却又有着一种清澈明晰的洞穿力,似乎可以直达人的内心深处。 只是,在此刻的沈衣雪听来,却是说不出的聒噪吵闹。 眉头紧紧皱起,沈衣雪再次低喝:“闭嘴!” 这一次历劫却连停顿都没有停顿,就好像没有听到沈衣雪的话一般,继续念着他的经文。 沈衣雪只觉得头疼欲裂,身上的混沌之气竟然运行缓慢,并开始凝滞,让她驾驭的混沌飞舟也跟着摇摇晃晃地,几乎要坠落下去! “闭嘴!”沈衣雪失控般地怒吼,声音也陡然尖锐起来,原本美丽的面孔竟然有些扭曲,“听到没有?我让你闭嘴!” 混沌飞舟身上的七彩流光开始出现断裂,整个舟身也开始了剧烈的摇晃。 沈衣雪心中一惊,脸色却是变得铁青,让她看起来有几分狰狞。 她没有去管混沌飞舟,而是扭过身子去看历劫,却见历劫依旧面不改色,声音也平静如初,竟然是一副毫不为之所动的模样,看得沈衣雪直咬牙。 历劫,似乎变回了初入人界时,那副清心寡欲,遇事波澜不惊的历劫。 只是,沈衣雪却不在是那个任人摆布,身不由己的柔弱女子。 她变得凌利而强势,此刻竟然一把抓住了历劫的衣领,再次提高了声音:“不准再念了!” 初见历劫时,他就是一个清秀的光头小和尚。待沈衣雪进入修真界,再见历劫的时候,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他已经蓄起了寸许的头发。 然后沈衣雪就一直习惯了这样的历劫,就在这一次沈衣雪因为担忧历劫,万里奔赴天魔宗,见到历劫的时候,他依然是寸许长的黑发,让他清秀的脸看起来有些憔悴。 直到此刻,沈衣雪抓住历劫的衣领,才突然发现,就在她昏睡的这一天一夜里,历劫那寸许长的黑发不见了!他又成了初见时那个清秀的光头小和尚的模样。 心里有一瞬间的恍惚,沈衣雪还未来得及仔细思索,就感觉飞舟传来一种剧烈的震动! 她顾不得再与历劫纠缠,连忙松开历劫的衣领,转身坐好,将体内的混沌之气注入前面的圆盘中。 七彩流光再次在混沌飞舟上面流转,飞舟逐渐稳定了下来。 伴着历劫诵经的声音,沈衣雪发现,她体内的七彩混沌之气,那紫色的光芒开始减少。 只是,随之而来的,却是头疼的感觉愈发剧烈,背后历劫的诵经的声音让她心烦地厉害。 沈衣雪不能集中精力驾驭飞舟,飞舟的速度开始缓慢下来。 飞舟一稳定下来,沈衣雪就忍不住再次发飙:“你发什么神经,你又不是和尚,念哪门子的经!” 历劫依旧不为所动,仿佛根本就没有听见沈衣雪的话。 沈衣雪的心中,就像是一座沉睡的火山,下面的岩浆汹涌翻滚,却被一而再再而三地压制。只要有了一个脆弱的点,就会喷涌而出,不可遏制! 如果历劫给她回应,哪怕一个字,她也不会如此刻这般抓狂。 可是偏偏没有! 历劫除了念经,还是念经,不论沈衣雪说什么,多么难听,他都不为所动,就算是沈衣雪掐住他的脖子,不让他发出声音,他的嘴唇也没有停止过蠕动。 一切,就好像又回到了沈衣雪初见历劫时候的模样。沈衣雪头昏脑胀,几欲抓狂,历劫波澜不惊,古井无波。 沈衣雪不想回头再去看历劫,眉心皱出了一个“川”字,混沌天魔珠紫红色的光芒在其中明灭不定,偶尔有金色的光芒闪过,却是纤细而无力。 如初见时候的历劫,沈衣雪不得不让自己忍着诵经的声音,回忆最初自己是如何对付历劫,从而变被动为主动的。 而她身后的历劫,却还在不停地念经,哪怕他的嘴唇此刻已经微微有些发干,他却依旧不敢停止。 没有想到,这一次她身上的纯阴魔气竟然如此之多,而起且似乎有了简单的意识,知道抵触他蕴含着佛修真气的眉心血,让他白白耗费了一滴,却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无奈之下,他才说出要陪着沈衣雪去剑宗的话,只为在行程之中,可以化解她身上的暴戾之气所凝结的魔气。 可是,也许是自己的心思不够纯粹,也许是沈衣雪身上的天魔力量正在苏醒之中,就连最基本的诵经,也让沈衣雪开始抵触。 可是,他本就苏醒时间不长,又消耗了一滴眉间血,除了诵经,他实在是想不出别的方法来化解她的戾气。 看着前面渐渐适应了自己诵经声音的沈衣雪,历劫都急出了一头汗珠子来! 怎么办?这样下去,沈衣雪别说进剑宗找战天剑,就是连雪暮寒那一关也过不去! 就算雪暮寒不计较她身上的纯阴魔气,剑宗的护宗大阵只怕她也进不去了,就算雪暮寒肯以真气相护,这丫头身上的纯阴魔气只怕也会自发抵触。若是再让剑宗其他人知道,只怕沈衣雪在剑宗的宗门牌坊外就是死路一条! 本来,历劫的想法是,他自己先化解一部分沈衣雪身上的纯阴魔气,然后待不太明显了,就到带着她到弥勒宗的清心莲台去,坐上七天七夜,即使不能完全化解,至少也可抵消绝大部分。剩下的,他跟在她身边,假以时日,也就化解得七七八八,没有危险了! 可是,历劫在行程中化解她身上戾气的举动都可以说没有成功。这样一来,沈衣雪连进弥勒宗也成了问题,再谈和借用弥勒宗的清心莲台? 自然,后面的什么回归剑宗,拿到战天剑,也就成了空谈! 历劫心里越急,念经的声音就越快,前面的沈衣雪就越头疼。 再加上刚才对历劫发脾气,沈衣雪根本就没有看方向,此刻,她突然就发现,她迷路了! 沈衣雪发现,她根本就不知道身在何处。就算有那张古地图也没有用! 本来就是几百年前的地图,除了四大宗门主宗所在的位置,其他的多多少少都是有一些变动的。 本来,只要沈衣雪大致的方向不错,不偏离大方向,从天魔宗再回弥勒宗的须弥宫,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可是沈衣雪在刚才只顾着冲历劫吼叫,让对方不要念经,根本就没有留意方向! 历劫的诵经声还在继续,沈衣雪只觉得耳中“嗡嗡”声不绝,扰得她心烦意乱,根本不能静下心来去辨别方向。 “不要念了!”沈衣雪再一次回头,冲着历劫尖声怒吼,“我迷路了!找不到方向了!” 她的声音,愤怒中带着委屈:“你到底要怎样?直说啊!” 历劫察觉到她的声音和刚才纯粹的抵触愤怒有所不同,一时诧异,竟然真的停下了诵经,问道:“你说什么?” 沈衣雪被历劫的反应起的整张小脸都红了,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小巧玲珑的鼻子也皱了起来,洁白如玉的贝齿紧紧咬住下唇,胸脯也一起一伏,显然是被气得不清。 “我们,迷路了!” 她转过身,向后倾斜到历劫面前,绝美倾城的小脸凑到历劫面前,一字一顿,“我,找,不,到,路,了!” 历劫看着近在咫尺的娇艳红唇,根本就没有心思听她说了什么,几乎是本能地,不由自主地,就吻了过去! 第一百六十一章  放手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完全懵了,怎么和她想的结果不一样了? 不应该是历劫被她撩拨了心神,然后乖乖地认输吗?怎么事情和她预想的不一样了呢? 月瑶曾经说过,历劫是个真君子,对付他的最好的方法就是做个真小人。可是现在…… 她怎么看,怎么都不觉得历劫像个真君子。 历劫的唇微凉,甚至因为紧张而带着一丝颤抖,在她的因为错愕而微张的唇瓣间辗转流连,温柔中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独属于历劫的,浸染了浅淡檀香味道的男子气息,透过他微微探入她口中的舌尖,传递到了沈衣雪的整颗心间。 她没有感觉到欲望与挑逗,偏偏体会到了一种深沉的怜惜与心疼,甚至是一丝带着无限包容的宠爱。 历劫自己也没有想到,此时此刻,面对着沈衣雪,他竟然完全不受自己理智的控制,一切都由着他自己的心,他的本能,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做了出来。 此时此刻,他不是什么护天道人,她也不是有夫之妇,只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依照着最原始的本能,做出来的事情。 她的唇柔软,仿佛带着诱人的花香,又仿佛里面满的甜美的蜜糖,吸引着他进一步探索,想要攫取更多。 他贪恋着此刻的温暖和柔软,他贪恋着此刻的甜蜜和温馨,久久不愿离开。 这一瞬间,天地之间,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存在,再无其他。 历劫体内的真佛气息,自然而然地通过两个人的唇舌,渡入到了沈衣雪的体内。 沈衣雪体内的纯阴魔气开始被化解,被压制,最终恢复成初始的混沌之气的状态,七种色彩又维持在了一种微妙的平衡间。 历劫费尽心思没有做到的事情,居然通过这样一种方式,完成了。 沈衣雪的眼前,再一次浮现出原铭和历劫的脸重合的情形,直到成为了一个人,既是历劫又是原铭,既不是历劫,又不是原铭。让她一时陷入了恍惚和茫然之中,甚至都忘记了拒绝眼前历劫的每一个动作。 她本能地接受着一切,任由历劫在她的唇见辗转流连,意思说的真佛气息被历劫以这样的方式渡入了她的体内。 历劫清醒过来,眼前的人儿眼神迷离,连基本的反抗都忘记,让他的心中一阵怜惜。虽然明知道这只是一种维持她体内各种气息平衡的方式,却仍旧贪恋吻住她唇瓣时那美妙的感觉。 这一刻,除她唇瓣的芬芳和甜蜜,什么都不重要了! 混沌飞舟失去了混沌之气的维系,失去了沈衣雪的控制,开始自发地缓慢地下坠,指导缓缓落在地面上,发出“咕咚”一声。 沈衣雪和历劫同时清醒了过来!或者更明确地说,是沈衣雪终于清醒了过来! 自己这是在做什么?怎么会如同鬼迷了心窍一般,任由历劫吻了自己呢? 只是,体内各种气息平衡下来的沈衣雪,终于不复离开天魔宗时那种高傲和冷漠,又变回了那个娇柔纯真的女子。 因此,沈衣雪的下一个反应就是,一把推开了历劫! 她的整个人就像是煮熟的虾子,沈衣雪觉得她浑身上下都红透了,脸也热得厉害,自己这么会如此不知羞耻地任由历劫如此对待自己! 沈衣雪下了混沌飞舟,慌不择路地朝着一个方向便要逃开。 历劫自然不会由着她就这样躲开,一把拉住了她,声音低沉而略着嘶哑,沈衣雪甚至从中听出了一丝不舍的留恋的味道:“丫头,你去哪里?” 沈衣雪的脸更红了,她怎么知道她要去哪里,她只得单纯地想要躲开历劫,躲开此刻的尴尬好不好! 历劫心中有一种感觉,此刻他不能放手,与天道无关,与责任无关,只是出于一种男人的本能和直觉。如果此刻他放任沈衣雪躲开他,也许会避免这一时的尴尬,却会让他永远地失去沈衣雪。 所以他坚持着没有松开拉住她的手,力道反而变得更大,直到将沈衣雪整个拉入了他的怀中:“不要离开!” 沈衣雪呆了一呆,没有想到历劫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一时忘记了挣扎,整个人都被历劫圈入了怀中。 历劫的怀抱如同他的人一样,充满了温暖而祥和的气息,让沈衣雪觉得安心踏实,却又没有失去自由的束缚感。让她有着一瞬间的沉醉,竟然也就由着历劫将她抱在了怀中,乖巧地如同一只收敛的爪子的猫咪。 这一刻,她甚至忘记了原铭。 她听到了历劫心跳的声音,她闻到了历劫的呼吸,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地温暖祥和,让她安心。 沈衣雪甚至觉得,就如此一生,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见她不再挣扎,历劫也就没有再用力,就那么安静地拥她在怀里,既让她感觉到安心,又不用力束缚了她的自由。 同样的想法也出现在了历劫的脑海中,就此带着她离开,不去须弥宫,不去剑宗,而是去人界,神界,或者魔界寻找一个无人知晓的角落,他放弃护天道人的身份,她放弃寻找原铭的下落,放弃找剑宗报复,就此做一对平凡夫妻,白头终老。 这个想法一出,就连历劫自己也吓了一跳,自己怎么会有如此古怪的想法呢?也许是刚才那一吻真的扰乱了自己的心神,就连想法也和平日不同了一些? 还是,这就是天魔女的真正魅力所在,让所有人的心思和目光都放在她的身上,按照她的想法和意志行事? 回想起刚才自己突然吻她的事情,历劫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样想着,他环抱住沈衣雪的双臂,不由自主地就慢慢地松开了,与沈衣雪之间的距离,也不知不觉的拉开了一些。 谁也不知道,有时候,一时的放手,就等于一世的放手,而一世的放手,也许就是永远地放手。 沈衣雪自然也感觉到了历劫的变化,感觉到了历劫的怀抱正在渐渐失去温度。不知为何心中竟然有着一丝失落。 自己可是有夫之妇啊!不想着如何救出自己的夫君,却在这里与其他男子卿卿我我,纠缠不清,自己竟然还想着就此永远沉沦下去,这是多么不应该的事情! 此刻,对方的手明明已经松开,她却还要贪恋他怀中一时的温暖,将自己的夫君弃之不顾吗? 只是,为什么自己的心会如此失落? 沈衣雪顾不得去想这个问题就后退了两步,主动拉开了与历劫的距离,面色也恢复了清冷,不复刚才的娇羞和依恋。 历劫将她的神情变化看得清清楚楚,不知为何心中突然就是一疼,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远离自己,有一种被锋利的刀子迅速割断的痛楚。 就算他的护天道人,可看到别人看不到的,知道别人所不知道的,却仍然捕捉不住自己身上,突然远离的,到底是什么? 待历劫真正明白的时候,却是伊人已逝,悔之晚矣。那个时候,他才知道,此时的感觉,并不是自己的错觉,而是真实存在的,离他远去的,其实是沈衣雪和他之间的缘分! 只是,天意弄人,一时被世俗和偏见蒙蔽了眼睛,又怎么可以看透这其中晦涩的暗示和无尽的玄奥? 就算他是护天道人,就算他能够知晓别人的生前身后,却独独看不透他自己的现在和将来! 不知为何,沈衣雪心中忽然一阵失落,一下子竟然觉得周身微寒,就算是她再怎么努力也控制不住身体微微地颤抖,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平时无异,说话也尽量避开历劫刚才的那一吻:“混沌飞舟是弥勒宗的东西,也就是属于佛修的东西,想必你应该更加了解,不如你去看看,它还能不能再次飞起来?” 历劫听她说得越是轻松,心里的疼痛就越是深重,甚至就连呼吸一下也带的胸腔跟着闷闷地疼了起来,他目光复杂地望了沈衣雪一眼,却被对方察觉。 沈衣雪立即回避了他的目光,并且开始将目光移开,环视四周,同时口中喃喃自语着:“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历劫心中又是一疼,不敢再去看她,只得低下头去,几步走到混沌飞舟面前,装作去检查飞舟。 只是,眼前却总是浮现出自己吻上她唇瓣的瞬间,她那略带着诧异和震撼的眼神,还有后来被动地接受自己时候的懵懂与茫然。 唇间似乎还沾染着她甜香的气息,怀中似乎还存留着她温暖的体香,只是,为何她却突然之间变得如此遥远,甚至陌生起来了呢? 历劫的目光穿过混沌飞舟,不知看向了哪里。 沈衣雪表面装作不在意,却一直留意着历劫的一举一动,见他神情恍惚,似乎陷入了某种思绪中去,心中也不禁微微一动,却终于是生生地忍了下来。 想到突然变冷的怀抱,突然拉开的距离,沈衣雪的心没由来地一阵失落:毕竟历劫的身份在那里摆着,责任也在那里摆着,怎么可能为了她一个,而放弃他所在意的天下苍生? 呵!从一开始,他不就是如此么? 为了天下苍生的平安和乐,让她回到她自己的因果中去,为了天下苍生,独独放弃怜悯她这天下苍生中的一个! 自己怎么可以抱有如此不切实际的幻想呢! 只是,既然明知道不切实际,明知道是幻想,不就应该放弃这种想法不是吗?为什么心却如此地疼,疼地像是缺失了什么! 第一百六十二章  禁灵谷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本来就是个感情内敛的人,虽然心中仍然说不出来的失落,却仍旧很快地调节好了自己的情绪,开始专心地打量四周。 很普通的一个小山谷,四周是一中红褐色的石头,光秃秃的,只有一种同样红褐色的植物从石头间的缝隙中钻了出来,在石头上面蜿蜒地爬着。在傍晚的阳光下,就如同鲜血一般。 沈衣雪皱眉,这是个什么鬼地方? 正准备散发神念向四周查探,却听历劫的声音幽幽传来:“丫头,不要白费力气了,只怕我们要在此露宿至少一个晚上了。” 虽然不太情愿,但是涉及到赶路的时间,沈衣雪也不得不开口询问:“什么意思?” 历劫从她话中听出了一丝抗拒,失落伴着心疼的感觉油然而生。他轻叹了口气,还是道:“你运转一下你体内的混沌之气就明白了。” 沈衣雪一怔,连忙依言而行,这才发现,她体内的混沌之气几乎全部凝滞,只有一丝半缕在缓缓流动,并且还有向外散逸的趋势! 这个发现让她吃了一惊,也顾不得刚才与历劫之间的尴尬,急忙看向了历劫:“怎么会这样?” “禁灵谷。”历劫的声音听起来不悲不喜,就好像在陈述一个与他们无关的事实,“在天魔宗域界内,有很多这样的地方,完全没有天地灵气,不能修炼。甚至有些地方还能剧烈地消耗修者体内的真气。” 他拿着混沌飞舟中那份古地图走到沈衣雪面前:“丫头,你看了一路这地图,难道就没有任何发现吗?” “发现什么?”沈衣雪莫名其妙地看着历劫,几百年前的地图而已,她能用来辨别方向就不错了,还能发现什么? 说完她似乎觉得历劫的话题扯得远了,跟本没有提什么禁灵谷和如何离开的问题,不由又皱起眉:“这和我们如何离开这里有关系吗?” 历劫一怔,随即苦笑,叹了口气才道:“好吧,我不多说。只是丫头,趁着你还有一丝真气可以动用,赶紧离开这里吧。” 沈衣雪被他说的一愣:“什么意思?你不离开吗?” “我暂时离不开。”历劫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最终停留在歪倒在一旁是混沌飞舟上面,“混沌飞舟出了一点小问题。” 沈衣雪听得云山雾罩,不明所以,皱眉道:“能把话说清楚吗?到底什么意思!” 历劫无奈地看着她,对于进入修真界已经半年多,却对此还是知之甚少的这么个丫头,他不知道是该郁闷还是该怜惜。 按照常理来说,进入修真界这么久,早就应该把这里基本的情况打听清楚了。可是她呢?从进入修真界以后,遇的人不少,见的事情也不少,却没有一个人告诉她修真界这些最基本的东西。 历劫叹了口气,目光中不自觉地含了一丝怜惜:“禁灵谷可以说绝大多数都存在于天魔宗,而且也不止此刻你我身处的这一个。不但没有天地灵气,甚至还有可能不断地吸收周围的天地灵气。” “你从那张古地图上就应该能够看出来,天魔宗的地域范围,甚至是超过其他几个宗门的。而天魔宗的修炼功法不但不禁止男欢女爱,甚至可以说是倡导阴阳双修。”说到此处,历劫微微有些不安,见沈衣雪并没有特别的反应,这才安下心来,继续道,“整个天魔宗却依旧是地广人稀,附属门派也就比圣兽宗多上一些而已。” 历劫的声音逐渐变得平静,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叙述下去:“这也是剑宗与天魔宗矛盾对立是根本所在,因为剑宗所处地域可以说是几个宗门之间最好的,不但天地灵气充沛,而且人口众多。” 其余的像弥勒宗和圣兽宗也是各有所短,比如弥勒宗地势偏北,境内多高山,还气候寒冷;圣兽宗境内多密林,又偏于湿热,只有剑宗四季如春,气候宜人。 所以,历代的天魔宗宗主都把入主剑宗做为毕生的目标。 而天魔宗内的禁灵谷,除了完全没有天地灵气以为,还各有不同,有的极其炎热,有的极其寒冷,有的冰雪覆盖,有的终年雾气…… 他们遇到的这个禁灵谷,到底是其中哪一种情况,现在还看不出来,只是,历劫发现,随着夜幕的降临,此处对于他体内真气的限制却是越来越强烈。 而混沌个飞舟,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只要历劫用用他体内的佛修真气疏导几个地方就可以。 可是,偏偏此刻历劫此刻根本不能动用真气!而混沌飞舟虽然一直需要混沌之气启动,可却是属于佛修之物,修复起来偏偏不能用混沌之气,而需要用佛修的真气。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历劫不能动用真气修复混沌飞舟,自己还暂时不能离开此地,而沈衣雪因为体内强大的混沌之气的缘故,一时还没有被完全禁止,所以趁机离开还是有可能的。不过却只能一个人离开。 或者,按照历劫的感觉,这个禁灵谷晚上的对他真气的限制是从傍晚才开始的,所以明日白天,这种限制应该会解除。到时候他应该可以恢复一些,至少简单修复飞舟应该问题不大,到时候二人便可一同离开。只是,这其间会遇到什么,没有人可以保证。 不过,从逐渐下降的气温,不难推测,这处禁灵谷到了晚上,应该气温会下降的厉害。 至于会不会还有别的什么危险,现在一时还感觉不到。 让沈衣雪留下历劫独自逃生,沈衣雪实在是做不出来,何况,她也逐渐感觉到了禁灵谷对她体内混沌之气的限制,随着气温的逐渐降低,正在缓缓增强着。 也就是说,她的情况并没有历劫所说的那么乐观,只怕就是想立开也是有心无力。 何况,丢下历劫,独自逃生的事情,沈衣雪实在是做不出来。 当沈衣雪将自己的情况告诉历劫的时候,历劫久久沉默不语,最终叹了口气,道:“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给你体内灌注了太多我的佛修真气,只怕你也不会受到如此大的限制!” 沈衣雪的脸上有些发烧,想到他最终给自己灌注真气的方式,虽然是为了平衡她的纯阴魔气,也让她忍不住地面红耳赤,心中竟然再次涌起别样的情绪。 只是,随即想到历劫突然拉开的距离,她的心又凉了下来,将一时涌起的旖旎心思收了起来。 既然他本无意,自己又何必自作多情? 历劫有他的责任与背负,她也有她婚约在身的夫君原铭。 沈衣雪在飞舟的一边,抱着膝盖坐下,以抵御逐渐降低的气温,与历劫隔开了一个飞舟的距离。 对于她的举动,历劫全部看在眼里,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径自在混沌飞舟的另一边盘膝而坐。 空气中一时沉默下来,让人感觉更加寒冷。 这个禁灵谷的特性,就是晚上限制进入其中的修者的真气流动,并且会奇寒无比。 沈衣雪看着自己呼出的气流在眼前变成白色的雾气,甚至凝结成肉眼可见的细小冰柱,不由抱紧了自己的膝盖,身体主动将最后一丝混沌之气在体内缓缓运行,以抵御着刺骨的寒冷。 对面的历劫却没有她这么好的运气了。 历劫的身体,一直就处于没有完全恢复过来的虚弱之中,在离开天魔宗的时候,将混沌飞舟扩大本来就消耗了一部分,为了平衡沈衣雪体内的纯阴魔气,又消耗了不少。此时面对禁灵谷的寒气,一时竟然无从抵御。 只是,他如何开口向沈衣雪求救? 对于他的突然拉开距离,沈衣雪的心中有多少失落,他不是完全感受不到,只是却不知该如何向对方解释。 直到沈衣雪开口:“历劫,和我说句话吧,不管说什么都好,能暂时转移一下注意力就好,不然我们迟早只怕等不到太阳出来就冻僵了!” 一开始,历劫强忍着几乎要渗入骨髓的寒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了平稳:“好,你想说什么?” 沈衣雪也不客气,直接就问:“上一次在天魔宗的时候,我曾经问过你,什么地方是无天无地,只有紫红色的云团翻滚,还有耸立着一座黑色的山尖。你现在还不肯回答我吗?” 历劫沉默了许久,才咬着牙道:“到了现在你还记得?” 沈衣雪微微有些不满,道:“不是,而是我又一次进入了那个幻境,就在我知道原铭的下落,昏睡过去以后。” 她呵了一口气在快要冻僵的手上,声音听起来有些伤感:“我以为,我会像在剑宗的水吞洞一样,进入一个有关原铭的幻境。可是没有,我再一次进入了那个紫红色云团的幻境中,而且,我还看清了那个抱着我的女子的长相!” “什么?”历劫的声音带着一丝震惊,却被空气中的寒意冻住,“你看到了那个女子的长相?” “是。”沈衣雪的声音中第一次带了一丝乞求的意味,“历劫,也许我不该问你,不过我也只能问你。我知道,你护天道人的身份让你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东西。可是,我有一种感觉,那个女子,是我的亲人!而且是很亲的人,甚至有可能是我的生身母亲!” 沈衣雪的声音有些伤感和凄惶:“如果我还有一个母亲在身边,我相信她一定不会看着我如此孤苦无依,就算是她如幻境中那样,将我抛开,我也相信,她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 没有听到历劫的声音,她知道历劫在犹豫,于是又继续道:“历劫,这一次,就算我求你了!告诉我好吗?历劫!历劫?” 沈衣雪知道,历劫不想回答她的问题的时候,通常都会选择沉默,沉默地可以让她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于是她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双腿,站了起来,慢慢掉挪到了历劫的面前,这下不由大吃了一惊! 第一百六十三章  悲愤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在沈衣雪的印象里,历劫从来都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就是他动用了天道的力量之后,身体虚弱,在自己遇到危险的时候,不还是可以在最为关键的时刻赶来扭转局势? 她见过历劫受伤,也见历劫虚弱,也为曾无意沾染了鬼毒的历劫动用过伽蓝冰魄针。可是,她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历劫会在她的面前,被活活冻僵! 哪里是他不肯回到自己的问题,只怕是想回答也有心无力了吧? 眼前的历劫蜷缩着,脸色苍白地厉害,嘴唇几乎都冻成了青紫的颜色,长长的睫毛抖动着,努力想要抬起。只是那原本轻盈如羽的睫毛,此刻却似有千钧之重,任凭历劫如何努力,也睁不开他那双清澈如水却又洞悉一切的眼睛。 似乎感觉到了沈衣雪关切的目光,历劫的唇角扯了一下,半睁开的眼睛对沈衣雪露出一个歉意的笑,然后就沉沉地合上。任凭沈衣雪如何呼唤,也不肯再次抬起一下。 “历劫,不要吓我!” “历劫,不要睡着,我害怕!” “历劫,快陪我说话!” “历劫……” 沈衣雪的心里突然涌出一阵无力感,四周的寒意无孔不入般地向着自己袭来。这一刻却抵不过她内心的冰冷。 她的掌心抚上历劫清秀的脸,顿时一阵冰冷袭来,让她不由自己地打了个哆嗦! 本能地,历劫的脸,追随着她掌心的温度,带着一丝贪恋和不舍地向着她的掌心离开的方向移动了一下。 沈衣雪几乎是下意识地再次将自己的掌心贴在了他的脸上,用自己掌心仅存的温度,去温暖他早已僵硬冰冷的脸颊。 沈衣雪的手,在发抖。她在害怕,怕历劫就此生生冻死在自己面前! 面前的历劫,似乎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口中却兀自喃喃道:“丫头,别管我,离开……” 沈衣雪听的心中有些发酸,到了这种地步,他竟然还一心只惦记这自己? “丫头,你不能死,更不能陪我冻死在这个地方。”历劫的声音细若游丝,却一字一字清晰地传入了沈衣雪的耳中,“答应我,不要让仇恨蒙蔽了你的眼睛,即使没有原铭,没有了我,也要开心和乐地活下去……” 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似乎有尖锐的针刺入,突然之间就有疼痛蔓延开来。 历劫的声音渐渐低沉,直至细微不可闻,他的眼睛上面如蝴蝶翅膀一般浓密漆黑的睫毛,这一刻终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再也不肯抬起一丝一毫。 “历劫?” 沈衣雪的掌心加了力道,拍了拍历劫冰冷僵硬的脸,对方却是毫无反应,甚至,随着她手掌的力道,向着旁边歪了歪头! “你不要吓我!”沈衣雪的心蓦然一沉,声音中已经带了几分无助的慌乱,“历劫?” 护天道人,为何天道,超然于六界的存在,他不是应该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吗?怎么会连小小的寒意也抗不住? 沈衣雪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从轻拍历劫的脸,改为大力摇晃他的肩膀。 历劫昏昏沉沉,却依旧清晰地感觉到了她的悲伤和无助,只是身上各处僵硬,就连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来宽慰她都做不到了。 历劫的肩膀宽厚而且温暖,沈衣雪依稀记得,当日在断念崖边,自己将头枕上去的感觉,是那样让自己安心且踏实。 此刻,历劫的肩膀依旧宽厚,却已经失去了昔日的温暖和柔软,变得冷而僵硬! 沈衣雪掐他的掌心,直到掐出一个血红色的“月牙儿”,历劫也没有睁开眼睛,含笑问“丫头,还生气吗?” 只是冰凉僵硬的手指微微弯曲了两下,似乎想要握住沈衣雪的手,却终究因为力气不够而放弃。 “历劫!” 沈衣雪再一次唤他,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甚至连睫毛都没有颤抖一下。 沈衣雪的心中一片哀凉,她自己体内的混沌之气也仅仅只能维持她自己不被冻僵,连阻止寒气侵袭都做不到,更不要说分出一丝去救历劫! 如果不是突如其来的变故,她只怕永远也不会知道,不知从何时开始,历劫在她的心中已经如此重要! 一直都习惯了,在自己最危险的时候,历劫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赶到,就算是他的人到不了,真魂出窍也会站到自己身边。 可是,一旦历劫出了事情,她却是手足无措,一筹莫展! 每每此时,她都会禁不住问自己,为什么就不能静下心来,好好地修炼,提升自己的实力呢? 不为别的,就为了自己身边,每一个在乎自己,和自己在乎的人! 沈衣雪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眼前的历劫,期盼着下一刻他可以睁开眼睛,用宠溺的声音对自己说:“傻丫头,我没有事,不要担心了!” 奇迹一直没有出现,从她和历劫坠落到这个禁灵谷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足足三个时辰! 沈衣雪大概估算了一下,现在应该是在子时左右,也许已经到了丑时,正是一天中最为黑暗和寒冷的时刻。 她甚至都感觉不到历劫的呼吸了,却一直不敢去探他的鼻息,仿佛只要她不伸出手去,他就会一直不会有事。 夜色中,四周那些红褐色的石头泛着血红的光泽,隐隐如流动的鲜血,却遮住了沈衣雪所有的视线。 真是个奇怪的地方。 沈衣雪已经见怪不怪了,看不到远处,她便再一次将视线收了回来,停留在了历劫的脸上。 最终,落在了他的唇上。 就在三个多时辰以前,这双唇带着淡淡的檀香气息,在自己的唇上辗转流连,一度让自己沉迷其中。此刻这双唇不但失去了当初的温暖,就连那淡淡的檀香气息也被这禁灵谷的寒气所冰冻住了吗? 沈衣雪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他的端庄挺直的鼻子下方,将自己的食指的指腹印在了他紧紧闭起的双唇上。 出于什么样的心理,连她自己也说不明白。她从来不以为自己爱上了历劫,只以为自己是习惯于他的突然出现和保护。可是,此时此刻,她却茫然了,甚至将自己以前的想法统统都推翻了。 眼前的历劫,与原铭的模样再一次重合! 可此刻的沈衣雪却不曾想起原铭,她的眼中,此刻只有被冻得全身冰冷僵硬的历劫。 只是,莫非是自己因为这禁灵谷的寒气,手指僵硬,感觉也迟钝了么?不然为何连一丝历劫的呼吸也感觉不到呢? 她抗拒将手指伸到历劫的鼻子下方去探他的鼻息,却又将手指放在了他的唇上,难道是因为离得远了,可那也不应该一丝半毫都感觉不到啊? 沈衣雪心中依然抗拒,可是却再也忍不住,哆嗦着将手指往上方的位置挪去。 只是,一根小小的手中,何时竟然有千钧之重了,自己移动了半天,竟不见它往上挪动分毫! 历劫像是成了一具不透明的冰雕,浑身冰冷而坚硬。 沈衣雪的心却似乎比这禁灵谷的寒气更冷,最终却没有真的敢伸到历劫的鼻子下方,她是真的不敢面对了! 她相信历劫还有呼吸,她相信他们可以坚持到明日太阳升起,她甚至相信会有人路过此地救下他们。如果没有人来,那她就找人! 历劫不是说她的神念强大无比吗?那她就用她的神念去感应好了。 突然之间,悲伤和愤怒就涌上了心头,让她的心口憋闷得厉害,似乎有什么东西马上就要喷涌而出! 禁灵谷,世间为何要有这样的地方存在? 沈衣雪调动了自己能够运用的所有真气,无所顾忌地散发出自己的神念,这里是天魔宗,是夜流觞的地盘,她不必有那么多的顾虑! 她完全忘记了,历劫还曾经说过,禁灵谷都会吸收所在位置周围的天地灵气,所以附近哪里会有天魔宗的附属门派存在?天魔宗地广人稀,何必要将门派地址选在一个没有丝毫天地灵气的地方呢? 令沈衣雪没有想到的是,她的神念固然强大无比,却在感应到那红褐色的石头的时候,被反弹了回来! 这禁灵谷,不但没有天地灵气,气候恶劣,压制修者的真气,就连神念也可以阻挡! 沈衣雪的头脑中“嗡嗡”作响,每一处她所依赖的,不是混沌之气的特殊性,就是她强大无比的神念。一旦二者同时失灵,她就什么办法也没有了! 可是,历劫现在的情况,能够坚持到太阳升起吗、。 虽然神念受到了阻碍,沈衣雪却任由自己的神念像是没头苍蝇一般,在整个禁灵谷里四处乱转,被反弹回来,无非就是改变一个方向而已。 历劫被她搂在了怀中,依旧无比安静。 周身寒冷彻骨,似乎一直渗进她的灵魂深处,沈衣雪自己也快要抵御不住那寒气的侵袭了。 她垂下头,看了一眼自己怀中的历劫,眼睛中露出一丝欣慰:如果她与历劫注定都要葬身在此的话,黄泉路上也不算孤单了! 沈衣雪闭起了眼睛,与历劫一起靠在混沌飞舟上。没有人看到,她眉心的混沌天魔珠正在散发着紫幽幽的光芒,在这红褐色的石头形成的禁灵谷中,看起来甚至有些妖异。 “轰隆隆――” 突然起来的震动,伴着巨响,突然就传入了沈衣雪的耳中! 第一百六十四章  尴尬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被那声音吓了一跳,从悲伤中回过神来,只是眼睛还未及睁开,脑海中突然就浮现出一副奇异的画面! 四周无数奇异的红褐色光线,细密交织,形成了一张巨大的蛛网。她的神念所到之处,与那些红褐色的光线纠缠在一起。 她眉心的天魔珠散发出幽幽的紫光,不十分耀眼,却在转眼之间遍布了整个山谷。 这一瞬间,她感觉自己成了这片天地的主宰,似乎这片山谷中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可以随着她的心意改变。 她感觉到,山谷中那些奇异的红褐色的石头,正在贪婪的吸收着天魔珠中散发出来紫色光芒,悄悄地发生的某种改变。 这种改变是由着她的心意的,就好像她的臣民,匍匐才在她的脚下,听从着她的指挥。 震动还在继续,寒气却在悄然消退,随之而来的是一丝肉眼可见的乳白色天地灵气,以沈衣雪所在的位置我中心,在山谷的中蔓延开来,转眼就遍布了整个山谷。 最原始,最纯正的天地灵气,滋润着这个没有一丝灵气的地方。 四周的震动还在持续,沈衣雪却不再有心思睁开眼睛去看。因为即使闭着眼睛,一切也在她的脑海之中,甚至比肉眼看到的更为真切和清晰。 她感觉到了红褐色的石头颜色发生了改变,依着她的心意,变成了纯净的白色,那些红色的,从石头缝隙中生长出来的植物,也随着她的心意,由红色变为粉色,越来越浅淡,直到也变成了白色,再转为清新的绿色。 在沈衣雪的心中,只有绿色的植物才是正常的,所以那些植物就依着她的心意,转变成了绿色。并且迅速长高,直到开出了紫红色的小花,单薄的五个花瓣,微微颤抖着,似乎在向沈衣雪俯首膜拜。 温度开始回升,再不复彻骨的寒冷,逐渐变得温暖如春。 脚下传来*的感觉,耳边有沙沙声传来,那是小草在破土而出,给脚下的大地带来了勃勃生机。 不远处的地面凹陷下去,有清澈的泉水,汩汩冒出,转眼就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潭。遗憾的,沈衣雪没有在水中感应到生命的气息。也就是说,那水中没有任何鱼儿。 也许不久的以后就会有了吧?她这样对自己说。 只要这里不再是禁灵谷,只要这里有了天地灵气,总会有各种生灵受吸引而来的。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穿过清晨的薄雾,洒进这个小小山谷的时候,一只黄色的小鸟被这里的灵气吸引而来,清脆的鸣叫声,打破了山谷的沉寂,也唤醒了昏睡中的历劫。 历劫比沈衣雪早一步醒了过来。 毕竟,而历劫在被冻僵以后是昏睡了过去。在沈衣雪消耗神念和混沌天魔珠中的紫色光芒,改变这个山谷天地灵气的时候,他的身体又自动吸收了新生的天地灵气来修复身体。此消彼长之下,自然是历劫先醒了过来。 他发现自己居然在一个温暖而柔软的怀抱之中,那淡淡的少女体香,幽幽地萦绕在鼻端,一直渗进了他的心魂深处。 随即他就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沈衣雪抱在了怀里! 这个发现,让他有些无措,竟然一动也不敢再动,生怕一个不小心,碰到了不该碰的,惊醒了沉睡中的沈衣雪。 或者,在历劫是心里,他是不愿意惊扰了她,破坏这样难得的一刻的吧? 一旦她醒来,只怕一切都要再回到正常的轨道,她再不会如此刻般温柔地拥着自己,自己也不会再有这样的体会。与情欲无关,只为如此贴近的亲密无间。 从何时开始心动的,不重要,为何心动,也不重要了。 就算知道身份不允许,他也情愿这样的美好多逗留一刻。任性,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在他决定将自己的肩膀给她依靠的那一瞬,他就知道,自己的心再也收不回了! 薄雾消退,只在叶尖留下晶莹的露珠作为曾经来过的痕迹。待太阳出来,就连露珠也将慢慢消失。 历劫轻轻地移开沈衣雪的胳膊,带着满心的贪恋和不舍,从她的胸前离开。 看着变得充满天地灵气的禁灵谷,历劫心中叹息,作为天魔女的她,力量终究是在慢慢地觉醒。 这一次,只是改变的一个小小的禁灵谷,那么以后呢,是否整个修真界,甚至其他域界也会随着她的心意而改变呢? 历劫站起身来,目光掠过每一块白色的石头,每一朵摇曳的小花,还有不远处清澈见底的潭水。 他无力去指责与沈衣雪,毕竟这一次若不是她,只怕他就真的要冻死在这个没有任何灵气的禁灵谷了。 换言之,沈衣雪之所以会觉醒作为天魔女的力量,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因为他的命在旦夕,生死存亡! 也许,在她的心里,也是在意他的吧? 想到此,历劫的心里有着一丝甜蜜泛起,却又带着一丝无奈,自己千方百计的想要为六界苍生阻止她的觉醒,结果却无意中刺激了她的觉醒。 自己这个护天道人的存在,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开始他以为他的存在是为了为何六界安定,阻止天魔女出世,可是结过天魔女的觉醒却是他一手促成! 如果不是他一时冲动,强吻了她,混沌飞舟又怎么会偏离原本的路线,坠落到了这个没有任何灵气的禁灵谷?如果不是自己真气消耗过甚,无力抵御禁灵谷的寒气,她又怎么会无意觉醒天魔女的力量? 接下来,让他该如何面对她?又如何去面对他所维护的天道? 历劫有些茫然,第一次有了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觉。只是,护天道人一旦入世,便轻易不可回去,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也许是因为昨夜的奇寒,沈衣雪依着自己的心意,这个禁灵谷的气温似乎比正常的情况要高一些,让历劫的脸上沁出了几滴汗珠。 几步走到那清澈的水潭边,历劫掬起一捧水,浇在了自己的脸上。 沁凉的潭水让他的心神有了一瞬间的清明,眼看着那水也不深,干脆再次向前,几步走入了那潭水之中。 “历劫!” 身上的燥热终于被沁凉的潭水驱除,历劫的心神刚刚稳定了下来,就听身后传来了沈衣雪有些失措的声音。 转了头,就看到了刚刚清醒过来的沈衣雪正一边看着自己,一边缓缓站起身来。 “你昨天险些被冻僵了,今日竟然还想着往水潭里面去。”沈衣雪的声音带着些许关心的嗔怪,“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吗?” 虽然是责备的语气,却听得历劫心中一暖,呆呆地望了沈衣雪,一时竟然忘了开口。 沈衣雪见他又是发呆,不由皱眉,不过随即又有些释然,他不是一直都这样吗?自己习惯就好了。 只是,看着昨夜险些冻僵的人此刻如此生龙活虎,沈衣雪也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就好像昨夜的一切都不是真实发生的一般。 想到昨夜,沈衣雪回想起自己最后的举动,不觉有些心虚起来。 历劫比自己提前醒来,那么他刚醒过来的时候……也不知他会作何想法,难道就是因此他才跑到水潭中去的? 毕竟历劫再是护天道人,再是一个不像和尚的和尚,他也是个男人不是?被自己抱在怀里怕是避免不了一些本能的反应。 沈衣雪本想着到水潭边,却又因为自己的心虚,硬生生地停下了脚步,转到了混沌飞舟的另一面,让自己暂时逃离历劫的视线。 历劫一怔,显然是诧异于沈衣雪态度的突然转变,也就没有了继续浸在水潭中的想法。 只是,他这一次并没有在沈衣雪身上感应到上一次那种高高在上,俾睨天下的气势,也就慢慢放下心来。 但愿是自己的真佛气息暂时平衡了她体内的天魔气息。 想到昨日那一吻,历劫的脸也记不住发起烧来,有些不敢面对沈衣雪。 于是,两个人又成了昨日飞舟刚坠落下来时候的状态,一个人占据着飞舟的一边,都在对方的视线之外,同时保持着沉默。 对于历劫的沉默,沈衣雪深受其害,所以,最后还是沈衣雪先开了口:“历劫?” “嗯。”历劫难得地没有沉默以对。 “你的身体如何?”沈衣雪又问,“恢复的如何了?” “吸收了不少的天地灵气,已经没有大碍。”历劫一老一实地回答,却绝口不提沈衣雪改变禁灵谷状态的事情,也不提禁灵谷突然存在天地灵气的事情。 “那你现在应该可以修复混沌飞舟吗?” “可以。” 很无聊地一问一答,原本是想着缓和一下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结果却适得其反。历劫闷不做声地将真气注入了混沌飞舟的某处,直到将其回复如初。 “好了。” 只有简单的两个字,打破了沉寂,却丝毫驱除不了二人之间的尴尬。 这种沉默几乎持续了一路,直到沈衣雪驾驭着飞舟越过无极山脉,进入剑宗的地域,远远看到地面上反射这太阳光的落冰湖,历劫才再一次开口:“丫头,停下。” 第一百六十五章  解惑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几乎是沉默了一路,沈衣雪没有想到历劫会在此刻开口,更没有想到历劫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说这个。一时竟然没有反应过来,不由愣了一下,这才控制这混沌飞舟缓缓落在了落冰湖边上。 整个落冰湖已经被沈衣雪通过伽蓝冰魄针凝结成了一个巨大的冰坨子,此刻在阳光下正反射着晶莹的冷光。 历劫的脸色有些凝重,眉头紧紧皱起,让他的目光更加深邃,原本清秀的脸也显得更加冷峻,让他看起来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沈衣雪有一瞬间的失神,思绪似乎又回到了初离天魔宗的路上,历劫那个突如其来的吻。此刻突然回忆,心中竟然有一丝甜蜜泛起。 就在沈衣雪失神的时候,历劫整个人已经飞了起来,转眼之间就悬浮在了湖心上方。 天上太阳的光芒在这一瞬间暗淡了下来,所有的蓝天白云都成了他身后的背景和陪衬。 历劫身上笼罩了一层耀眼的金色光芒,几乎夺走了天上太阳的全部光辉。犹如一尊凛然不可侵犯的天神,让人不敢直视! 沈衣雪一直以为,历劫就是一个长得还算是好看的和尚,有一个护天道人的身份,平日沉默寡言。从没想过历劫还有这样神圣凛然的一面,竟然再一次地失了神。 历劫的眼睛微微合起,嘴唇在轻轻地蠕动,显然是默诵着某种经文。单掌合十,另一只手掌心朝上,一个巨大的金色卍字轮,在他的掌心凝结成形。 然后历劫的手掌高高举起,手腕儿一翻,那卍字轮带着一种沉稳雄厚的气势,仿佛挟着天地的威势,向着落冰湖压下,转眼就消失在冰面之下。 沈衣雪看得目瞪口呆,直到历劫将一切完成,飘然回到她的身边,也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直到历劫唤了她一声:“丫头?” 沈衣雪这才回了神,从混沌飞舟中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答应了一声:“什么?” 不过才眨眼之间,历劫就又恢复了那个清秀的小和尚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个天神一般的人物,根本就不是他一样。 沈衣雪有些好奇的问:“刚才你在做什么?” “你原来凝结的封印,里面包含的佛家真气不够。”历劫道,“已经有了松动的迹象,我不过是重新加入了一些佛家真气。” “松动?”沈衣雪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冷笑一声,“那些鬼修还真是不肯死心啊!” 回想起当时那个威胁自己的声音,沈衣雪就当作玩笑一般,对历劫讲了出来,却不自觉地隐瞒了自己当时说的最后一句。 历劫清秀的脸上现出一丝寒意,许久才沉声道:“你不会有事。” 沈衣雪微微一笑,道:“我知道。” 心中却想着,当时的自己,连鬼修都敢威胁,还会怕他们报复? 不过对于历劫这近似于保证的话,她的心里还是有着一丝甜蜜的感动的,甚至于很是享受这种被呵护的感觉。 “丫头?”历劫被她笑得心虚,一时却也不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忍不住地叫了她一声。 沈衣雪闻声,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微笑,算是安他的心了。 历劫思来想去,感觉也不是什么大的事情,既然无伤大雅,也就由着她去,没有再继续追问,免得自己尴尬。 牵了她的手,历劫寻了一棵大树,在树荫下席地而坐,道:“在这里等吧!” “我们不赶路了吗?”沈衣雪有些诧异地问,“在这里等什么啊?” 历劫没有回答,自顾自的席地而坐,然后含了一丝笑意,目光注视着湖面,问道:“丫头,你有没有算过,从你离开须弥宫到现在,已经过了多长时间?” “啊?” 沈衣雪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皱起了眉头,开始扳着手指头算了起来。 自己从离开须弥宫到天魔宗,足足用了七天的时间。在天魔宗以自身混沌之气修补历劫的真魂,之后听到原铭可能完全融合战天剑的消息昏睡,又耽误了足足三天时间。离开天魔宗以后,与历劫在禁灵谷又耽误了一天。 这么算下来,已经是十多天的时间!待历劫修复混沌飞舟,二人重新开始赶路,到现在又过了四五天,早就超过了妙观所说的半月之期。 这么一想,沈衣雪额头上冷汗都要下来了:就算是妙观放水,故意让自己驾驭飞舟去看历劫,卖了自己一个人情。可不管怎么说,自己都是偷偷驾驭飞舟离开的。 如果自己在半个月之内回归,将飞舟放回原处,妙观自然还可以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可是如今自己逾期不归,已经过了妙观所言的半月之期,还真是有些不好交代。 正在愁眉不展,转头却看到历劫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沈衣雪大为郁闷,感情对方这是故意的!不过就是想看自己一筹莫展的样子罢了。 一旦想通,沈衣雪反而不着急了,她眼珠子转了几转,做出一副心虚的样子,并且压低了声音道:“已经超过了半个月,怎么办呢?” 她好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继续说道:“要不我驾驭着飞舟偷偷离开,不给妙观送回去了,怎么样?” 历劫的脸直接就黑了:这丫头到底是怎么想的?不但不想着如何去解决问题,反而要“畏罪潜逃”? 看着挺聪明的一个丫头呀,自己既然提出这个问题来,自然是有解决的办法,她怎么就不知道向自己讨个主意呢? 也怪自己,本来答应要告诉她自己与弥勒宗的关系,却一拖再拖,到了现在。 叹了口气,历劫正准备开口,一扭头却看到沈衣雪正眯着眼睛,里面蕴满了小小的得意。唇角也微微扬翘起,就连小巧的下巴也扬了起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这丫头!” 历劫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最后直接伸出手指,点在了沈衣雪光洁如玉的额头上。 沈衣雪没有想到历劫会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来,一时呆住,直到额头上传来历劫指腹的温暖,她才反应过来,连忙用手去捂住额头,同时用一种略带委屈的眼神瞪着历劫。 她孩子气的举动惹得历劫又是一阵哑然失笑,险些迷失在沈衣雪的目光中,想要就此永远沉沦下去。 气氛一时有些暧昧,两个人一时之间谁也不想打破空气中的静默。 最后,还是历劫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丫头,放心吧,那个妙观没有那么简单,应该也不至于为此而为难于你。” “如果真的横生了其他枝节,你若相信我,就交给我来解决,如何?”历劫又补充了一句。“相信弥勒宗的人还不至于为难于我。” 看着沈衣雪疑惑的眼神,历劫叹了口气,然后又道:“至于我与弥勒宗,只能说是有些渊源,因为毕竟都是佛修,算是同宗同源了。但却不能说我与弥勒宗就有什么关系,只不过是他们想要攀交情罢了。你就不要疑神疑鬼了,我是不会站到他们那边的。” 沈衣雪眼睛瞪得大大的,直盯着历劫的眼睛,似乎这样就可以确认历劫言语的真实性。 历劫没有回避,看着她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抬起头,看看天色,历劫又继续道:刚才我动用了真气,相信过不了太久,他们便会循声而来! 这个沈衣雪是绝对相信的,因为她自己都看到过好几次了! 正在犹疑间,却听历劫又道:“趁着弥勒宗的人来之前,我告诉你,你一直想要知道的事情,如何?” “我一直想要知道的事情?”沈衣雪一怔,喃喃重复了一遍才明白了历劫的意思,不禁眼前一亮,顿时一脸期待地望着历劫,“好啊好啊!” 历劫的目光落在她兴奋的小脸上,似乎想要看穿什么,许久才叹了口气,道:“进入修真界这么久,你应该也知道了,雪暮寒是修的是仙,也算是最正统的修炼,他的真气的银白色的,而我则是个佛修,真气的金色。而夜流觞是魔修,他的真气是紫红色的。” “单凭这一点,你应该就能够断定,那个地方应该是在魔界。”历劫的声音平淡,目光平静,“而且应该是魔界中魔气最为充沛的地方,不然是形不成紫红的云团的。” 沈衣雪心中豁然开朗:自己应该也可以想到了呀,自己从人界而来,在人界并没有见过或者听过类似的地方,而自己进入修真界也这么久了,也每有在这个修真界见过。所谓妖界散落其余五界之中,就不用再提,鬼界自己也去过了,都是灰黑暗淡的颜色。如此一推断,不就只剩下了魔,神两界吗? 正在思索间,却听历劫又继续道:“魔界我也没有去过,不过据我所知,在魔界的中心,有一座圣山,那里的真魔气息十分强大,甚至都到了可以凝结为实质的地步!” 说到此处,历劫的目光有些复杂,让沈衣雪一时看不明白其中隐含的情绪:“至于你在幻境中所见到的那个怀抱婴儿的女子,应该就是你的母亲,而那个婴儿,自然就是你了。” “我不知道你的母亲是否尚在,不过,将来若是你的修为达到,自然可以去魔界追查她的下落。”历劫的目光一直停在沈衣雪的脸上,道,“只是,你现在的修为太低,去了只怕根本就承受不住。” 沈衣雪点点头,却听历劫又道:“所以,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要坚持下去,为进入魔界寻你母亲的下落做准备。到时候若有必要,我陪你去,如何?” “嗯。”沈衣雪呆呆地听着,最终却只答了这么一个字,她的母亲!只要她能够找到她的母亲,就不再是一个不知从何而来,孤苦无依的女子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静心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没有想到,自己追问了历劫这么长时间的问题,居然这样被自己得到了答案。 没有太多的激动,也没有的太多的悲伤,她只是安静的听着,目光望着湖面,就像在听别人的故事。 也许是因为最近经历了太多的悲喜交加,感情上已经变得麻木起来。这件最让她在意的事情,反而没有引起她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历劫说,以她现在的修为和体质根本无法进入魔界,更不要说承受魔界的真气。所有就算她着急也没有办法。 何况,现在的她根本就没有任何途径进入魔界。若是想去,还要求助于历劫。而历劫是多么执拗,她是深有体会的,所以也就不想着去给自己找闷气生了。 只是,沈衣雪却知道,不管会过多久,她一定会进入魔界,找出所有问题的答案。这是一种直觉,也是她的心愿。 她现在更好奇的是,历劫出于什么样的原因,竟然肯告诉她这个一直让他回避的问题。 她转头去看历劫,却发现对方说完之后,就开始合上眼睛,单手合十,另一只手捏了串晶莹剔透的佛珠,在那里默诵着什么。 自从沈衣雪遭遇原铭消失的变故之后,先是遇到夜流觞,然后就遇到历劫,现在算来,与历劫相识的时间也不算太短,只是一直相处不多,沈衣雪还真没有太过留意历劫身上到底有多少稀奇古怪的东西。 沈衣雪的目光,一时被那串佛珠吸引,竟然忘记了自己看向历劫的最初目的。 直觉的,她感觉那串佛珠材质和自己的伽蓝冰魄针类似,甚至有可能根本就是同一材质。 那串佛珠,上面隐隐地泛着金色的光芒,就如她的伽蓝冰魄针,晶莹剔透却泛着七彩光芒一样。 沈衣雪第一次对历劫的来历产生了好奇。她知道他是护天道人,却连他来自六界中的哪个域界都不知道。 然而,她并没有开口去问,经历了这么多,她早已不是初时的天真少女。明知道历劫不肯告诉自己,她又何必碰这个壁。 该知道的,早晚会知道。 不知不觉,沈衣雪的心境在进入修真界以后,悄然的发生着她自己也没有察觉的变化。 接下来的时间,两个人就在等待中度过。 跟着历劫有时候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就比如现在,历劫盘膝,默诵经文,连一个字都没有同沈衣雪说过! 这让沈衣雪很是郁闷,毕竟这落冰湖边,除了历劫,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可历劫偏偏在诵经,根本就不理会她。 一开始的时候还好些,沈衣雪信步四处乱走,倒也能发现一些看似稀奇的东西。 不过再稀奇的东西也有见怪不怪的时候,沈衣雪没有用太长时间就厌烦了,暂时她又不想向更远的地方去,所以干脆回到了历劫身边。 下午的阳光镀在了历劫的身上,让他不用真气身上也散发出淡淡的金色光芒。 在一片光影中,他的脸孔变得深邃而立体,偏偏充满了一种宁静而又祥和的气息。 沈衣雪看了太多这样的历劫,却还是被震撼了一下,不过也只是一个小小的瞬间,之后便恢复了她最初的目的。 她折下脚边的草叶,去搔历劫的鼻孔,耳朵,嘴巴,就连历劫下巴上新生出了胡茬也没有放过。 一开始,历劫还不为所动,到后来终于是忍无可忍了,只得停留下来,睁开眼睛,无奈地看着她:“丫头,你想做什么?” 沈衣雪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历劫,那意思分明在说:“我和无聊,你不要修炼,来陪我说话吧。” 历劫皱眉:“你就不能趁着这段时间修炼一会儿?” 沈衣雪摇头:“我静不下心来。” 历劫一怔,想问“为什么”,转念一想,到了落冰湖,这个丫头难免又想起剑宗,想起剑宗就难免想起原铭的事,虽然一切都只是夜流觞的推测,不过却也八九不离十了。 此刻想必她应该是忧心无措,不知道到底该如何面对成为剑魂的原铭。就算她说得再好听,原铭完全融合入战天剑,她就将战天剑带出剑宗。可是,她要如何带走?剑宗能够答应?不答应她又该如何,强抢还是偷取?剑宗是那么好相与的吗?这其间还不知道要经过多少困难,吃多少苦头? 就算剑宗还有一个雪暮寒,对她也还算维护。但是,雪暮寒是生与剑宗,长于剑宗,如此损害剑宗利益的事情,雪暮寒肯不肯为此去帮她? 退一万步说,她就算侥幸,真的将战天剑带出了剑宗,那么之后呢? 让她一个如花女子守着一把剑孤独此生?就算是那把剑再古老,再名贵又如何?能给她一个女子正常的生活吗? 他就是因为担心当她真的取得战天剑后,无法面对以后的人生道路,才选择将她一直想要知道的幻境的具体位置,她的生身母亲的一丝消息告诉她! 为的,不过就是让她有一个除了原铭以外的目标,不至于因此而消沉,憔悴,甚至是因此性情大变,让一切向着一个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 在天魔宗,她初次听到夜流觞对原铭下落的推测,虽然她没有哭,可是那疯狂的笑却比痛哭一场更让他心疼! 到她昏睡,再次清醒时,突然改变的性情。只有他自己知道,当时他是有多么心惊胆战,多么心忧如焚!那种感觉,就好像他最为在意的珍宝,被放置在悬崖的最边缘,只要有一丝轻微的风,就会将其吹落无尽的悬崖底,就连粉身碎骨他都看不到! 那这样的无措和心疼,他真的不想再一次体会! 种种的担忧,无助,茫然,悲哀的情绪混杂在一起,她的人不崩溃都是好的了,自己居然还要求她静下心来修炼? 历劫叹了口气,将那念珠收起,缓缓站起身来:“好吧,你想做什么?” 沈衣雪也没有想到历劫如此好说话,一时反而怔楞了一下才道:“不想做什么,只是这个地方过于安静了,而你也过于安静了。” “安静有什么不好的呢?”历劫凝视着她正睁得大大的眼睛,似乎想要看透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沈衣雪垂下头去:“本来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可是我却会想起许多让我心烦意乱的事情。我不想去想。” “既然你知道会让你心烦意乱,为何还要去想?”历劫心中轻叹,这个女子,没有对他隐瞒她的心思。 “即使我不去想,那些也是客观存在,还是会发生,并且朝着我所不愿的方向去发展。”沈衣雪皱起眉头,目光中流露出一丝茫然,“历劫,你有没有心烦意乱的时候?” 历劫一怔,没有想到她最后竟然问了自己这样一句话,一时不知该如何答。沉默了许久,才吐出一个字:“有。” “是不是在你心烦意乱的时候,你就诵经来静心呢?”沈衣雪这一次没有理会历劫中间的沉默,也没有追问历劫心烦意乱的是什么事情,而是直接问道,“真的会有用吗?” 有用吗?历劫在心里问自己,可是他忽然发现自己也没有了答案。 从一个和尚,到成为护天道人,他就完全可以不受佛家戒律的制约。是否继续遵从那些清规戒律,完全是他自己的意愿。 而他,在遇到沈衣雪以前,也一直还是按照自己原来的清规戒律来要求自己的。可是自从遇到沈衣雪以后,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个和尚。 而在那情不自禁的一吻只后,他发现自己更是无法静下心来。不得已这才取出了久不曾用到了念珠,却发现要静心却仍然是那么困难。 他也试着对自己说过,那只是为了渡佛家真气给她的一种无奈之举,可是却怎么也忘不了她那柔软的唇齿间的芬芳和清甜。 “历劫?” 沈衣雪见他久久不语,忍不住又唤了他一声:这个问题有那么难以回答吗?不应该是他向自己“弘扬佛法”的大好时机吗? 历劫回了神,目光停在她微微翘起的嘴角,有着一瞬间的失神,然后才垂下眼睑,有些心虚地答了一个字:“能。” 沈衣雪有些诧异地望着历劫,她终于感觉到了历劫的不同寻常,只是对于此刻他的惜字如金,她虽然有些奇怪,却也还在意料之中,因此只是呆愣了一下,还是按照她原本的思路,说道:“那你可以不可以教我一些可以精心的佛经?” “啊?”沈衣雪的话再一次出乎了历劫的意料之外,让历劫再一次张口结舌,目瞪口呆。 沈衣雪有些不满:“可不可以?事先声明,我只是想学一些可以让自己静心的经文,并没有出家是想法啊!” 历劫哭笑不得,这个丫头今天是怎么了?难道真的是因为进入了剑宗的地域范围,想到原铭的事情,受了刺激,从而心性大变? 他自己现在都不再是出家人的身份,又怎么会因为一篇经文而让沈衣雪出家?这丫头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这个丫头真的就此皈依三宝,开始诵经礼佛,也许对于六界苍生来说,还真的不是一件坏事呢! 这个想法一出,就连历劫自己都被吓到了! 抬头再看沈衣雪,眼巴巴地望着自己,显出一副真心诚意的样子。只是,若她跟着自己学,她倒是可以静下心来,自己却该怎么静心呢? 第一百六十七章  沉沦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当然不是真心要学什么佛经,她只不过是百无聊赖,缠着历劫陪自己说话,不让历劫去修炼罢了。 不然,自己总要去想那些糟心的事情,她怕自己会发疯。 很快,历劫也发现了这个事实,因为沈衣雪根本就记不住经文,你给她念三遍,她能记住一句就不错。就这还不停地一直东张西望,问些乱七八糟,不着边际的问题! 历劫后悔地简直要吐血,这个丫头有多么不喜欢听他诵经,他早就应该知道,在混沌飞舟在坠落禁灵谷之前,他就深有体会。此刻自己这是被什么迷了心窍,才会相信她要学佛经! 亏他还以为,这丫头被自己感化,改了性子! 这个丫头简直天生就是为了克他来的!这是历劫最后的想法,只是却也不得不认命地陪着她去看落冰湖的夕阳。 落冰湖的夕阳很美,原本绚丽多彩的晚霞在冰面的折射下,更是呈现出梦幻一般的美丽,令人目眩神迷,不忍移开视线。 历劫望着瑰丽多姿的冰面,再看看身边人儿的笑脸,忽然发现,陪着她看夕阳竟然是比修炼更美好的一件事情。 如果说,他的世界如落冰湖的湖面一般清澈纯粹,只懂修炼。那么沈衣雪就是天边的夕阳,将原本清澈的湖面增添了数不清的动人光彩,让他知道了,世界上有许多事物,比修炼更加美好。 历劫觉得,自己的心就好像天边的夕阳,为了这美好的一瞬,即使永远沉沦到黑暗中,也心甘情愿! 相比来说,沈衣雪就单纯了太多,她只是不想自己太孤独,总是会想起战天剑和原铭来,她需要有其余的事情飞散自己的注意力。 她问历劫:“如果太阳知道它注定要沉落下去,还会不会为了一瞬间的美好,而将自己完全燃烧?” 历劫的目光凝视着渐渐沉落的太阳:“既然结局是注定不可改变的,那么为什么不去享受过程的美好呢?” 他转头凝视着沈衣雪,缤纷多彩的光影给她的侧影晕染了一层七彩朦胧的美丽光圈,声音中却透着一丝凝重:“何况,即使沉落进黑夜,还有明日清晨喷薄而出的期待!那个时候,它只会更加耀眼,更加夺目!” “可它不也还会走向另一个黄昏,然后继续沉落吗?”沈衣雪的声音有些茫然,听的历劫一阵心疼。 “可是沉落之前,它还会如今日的黄昏一般,绽放出最美丽的光彩!”历劫的声音平静的,有一种直透心灵的力量,“就如世事轮回,总会有一世,会弥补所有的遗憾。只要你肯耐心地等待!” 沈衣雪似懂非懂,望着历劫的目光依旧迷茫而无助。 历劫没有躲避她的目光,继续道:“丫头,从人界进入修真界,有多少东西的颠覆了你的认知的?” 沈衣雪一怔,显然一时没有明白历劫的意思,她不知如何回答,只得疑惑地望着历劫。 “你又焉知以后你进入了神界,魔界,会没有颠覆现在你的认知的东西?”历劫压下自己心头的不舍与怜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看似绝望,就一定是真的绝望吗?” 这话说得,已经如此明显,沈衣雪终于绽出了一个发自真心的笑容:“我懂了。” 她没有言谢,因为那太过于苍白无力,只告诉历劫,她明白了他的意思,就足够了。 历劫从未见过笑得如此美好的沈衣雪,那一瞬间,落冰湖折射出来的所有光彩,也不及她的这个笑容让他动心! 太阳渐渐沉落下去,就如此刻历劫的心。 只是,太阳沉落下去还有明日清晨的再一次升起,历劫却不知道他沉沦下去的心,还有没有再次升起的时候。至少,他自己情愿永远如此,只要能够看到她真心的笑,就好。 沈衣雪终于解开了心结,也就不再纠缠,她向着历劫抱怨:“从落冰湖到弥勒宗上次我跟着雪暮寒和妙观,驭气飞行了足足有多半日,如今我们只怕是要等到晚上了。” 历劫道:“放心,如果只是雪暮寒和妙观的话,半日足够。” 这是说自己驭气飞行的太慢,拖住雪暮寒和妙观的行程了?就算事实如此,也不必说的如此直白吧? 沈衣雪翻了个白眼,正要开口,就听历劫又道:“刚才我用佛家真气巩固了封印,你觉得以弥勒宗那些人对我的态度,妙观能不急着到这里来找我?” 原来是这个意思,沈衣雪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追究下去,转头去看湖面上瑰丽多彩的夕阳。没有发现历劫正偷偷地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 历劫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会有那句“唯小人与女子难养”的话了,需要无时无刻不打起精神,费尽心思地去哄! 不过,他哄得心甘情愿。 当黑夜完全降临的时候,妙观与雪暮寒一同远远的驭气而来。 妙观自然不会去追究沈衣雪驾驭混沌飞舟离开的事情,而是拉了历劫客套,邀请对方去须弥宫。雪暮寒与历劫却没有那么深的渊源,只是一同对抗过鬼修天罗而已,因此也只是淡淡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历劫对此毫不在意,对于妙观也是疏离而冷淡的,并没有答应要随对方去须弥宫。 也不怪雪暮寒失礼,他本就生性清冷,不善交际应酬。何况他与妙观对弈半月,没有接受任何关于宗门的消息。 前日妙观刚刚撤去结界,他就接到了宗门的传讯,说是宗门出了大事,要他与沈衣雪即赶回去。 然后他又发现,沈衣雪驾驭着混沌飞舟,就一直没有回来! 虽然知道妙观是有意借飞舟给沈衣雪,但是沈衣雪逾期未归,让他不禁担心她路上是否顺利,就算是妙观再三保证,他也难免心焦忧虑,坐卧不安。 再加上宗门催得急,也让他心忧如焚,偏偏他又不愿丢下沈衣雪先行回归。 好在妙观告诉他,沈衣雪也许会耽误行程,但却不会发生危险。见识过夜流觞对沈衣雪那种以命相护的态度,雪暮寒相信夜流觞是决不会允许沈衣雪在他的统治范围内出任何事情的,除非超出了夜流觞的能力范围! 不过,超出了夜流觞的能力范围,却不一定超出历劫的能力范围。沈衣雪跟在历劫身边,发生危险的可能性还真不的很大。 若不是雪暮寒对与妙观的神通十分信赖,只怕是要准备动身去天魔宗了! 几个时辰以前,妙观突然告诉他感应到了真佛子是气息,雪暮寒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半,这才跟着妙观匆匆赶来。 他满心满眼都是沈衣雪,哪里还顾得上与历劫客套? 只是,在见到沈衣雪的一瞬,雪暮寒突然就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沈衣雪对于剑宗多么没有归属感,只怕没有人比雪暮寒更加清楚了。此刻,剑宗有事,他又怎么要求沈衣雪不顾一切地赶回去援手?不趁机落井下石就是好的! 何况,就算是宗门的传讯说的不是十分具体,结合妙观所言,战天剑只怕是已经完全融合,这让沈衣雪该情何以堪?如果宗门的事情正巧是与战天剑有关,对于沈衣雪来说,又岂止一个残忍可以形容? 沈衣雪将雪暮寒的犹豫看在眼中,虽然经过刚才与历劫的一番对话,心境已然平静了许多。心中却仍然忍不住冷笑,面上却是恭敬得无可挑剔:“师父。” 雪暮寒自然也不会在混沌飞舟的事情上计较,望着沈衣雪的目光中有一丝歉意,最后还是咬牙道:“衣雪,宗门似乎出了大事,需要我们立即赶回去。” “弟子一切听从师父安排。”沈衣雪垂下眼睑,让雪暮寒看不出她眼底的真实情绪,什么也没有追问,直接答了这么一句。 看不到她的情绪,也猜不透她内心真实的想法,这让雪暮寒没由来的一阵心慌,想要向沈衣雪解释,却又不知如何开口:“衣雪……” 话未出口,却被沈衣雪一个无可挑剔的笑容堵了回去:“师父准备何时动身?” 雪暮寒一呆,下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怔楞了半晌,才道:“你将混沌飞舟先送回须弥宫,然后立即动身。” “那么师父如何向宗主师伯解释这一次突然离开的事情呢?”沈衣雪却没有放过雪暮寒的打算,直接就问了出来,毕竟雪暮寒带她到落冰湖,借口是为了捉赤血鲤回去。 如今,就这么两手空空的回去,怎么想宗门内那些盯着他们的眼睛交代? 沈衣没有直接说出来的意思却是,雪暮寒准备如何应付往玄机玉上滴血的事情。 雪暮寒苦笑,再一次领教了自己这个弟子的伶牙俐齿:“不必解释,所以的事情师父一力承担便是。” 沈衣雪没有再开口,盯着雪暮寒的目光中带了一丝审视,让雪暮寒不由一阵心虚。 那边,妙观也不知向历劫说了什么,或者二人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历劫竟然与妙观一起向着沈衣雪和雪暮寒这边走来,开口的是妙观:“暮寒,先让你的弟子将混沌飞舟送回须弥宫,然后再从长计议,如何?” 毕竟混沌飞舟的事情,要算在沈衣雪头上,自己这个师父,自然也是推脱不了的。妙观只是要求沈衣雪将混沌飞舟送归,这个要求绝对在情理之中,雪暮寒也就只有答应的份了。 于是,一行四人,沈衣雪独自驾驭着混沌飞舟,历劫与妙观,雪暮寒则是驭气飞行,再一次向着须弥宫而去! 第一百六十八章  栽赃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第一百六十八章栽赃 一路上,历劫,雪暮寒与妙观各怀心事,因此谁也没有开口,就这样保持了一路的沉默 在到达须弥宫前,沈衣雪终于想明白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历劫是故意留在落冰湖边的!就连加固自己的封印,只怕也有借口的成分在里面! 因为目前四个人中,就只有自己能够驾驭混沌飞舟,所以即使在落冰湖逗留在长时间,自己必然还是要将飞舟送回须弥宫的。 看历劫对妙观的态度,似乎到须弥宫,或者弥勒宗似乎是有事要办的样子,那么他在落冰湖的逗留还有什么意义? 沈衣雪回想了一下,在落冰湖边,历劫将他的佛家真气凝结的卍字轮沉入了冰面之下,然后告诉自己幻境在魔界,之后便被自己扰乱地不能修炼,陪着自己看了半天的夕阳,开解了自己一番。 怎么看,都是有所收获的都是自己。那么,历劫是为了自己才在落冰湖边停留的这一个下午吗? 这个结论让她的心里有一丝甜蜜,却又有些不敢相信,一时之间,竟然患得患失起来。 好在,她是独自在混沌飞舟中,没有人看得到她神色的变幻,自然也就不知道她的心思竟然转了这许多。 而且,另外三个人都在驭气,速度再快也比不上混沌飞舟。为了与另外三人步伐一致,她几乎都不用耗费什么混沌之气就可以轻松跟得上三人。这也让她有了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思考。 不但如此,沈衣雪还发觉,历劫似乎不想让妙观等人知道他可以修补混沌飞舟的事情,不然他大可将混沌飞舟再一次扩大,让几个人都坐到飞舟上去,也可以节省赶路的时间。 被人猜到是一回事,被人直接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沈衣雪自然不会去拆穿历劫,不管妙观如何,对于弥勒宗,她实在是没有好感。 不但是她,就连历劫,似乎对于弥勒宗也没有什么好感,看他与妙观那虚以委蛇的样子,真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要陪着自己到须弥宫来。 一进须弥宫,沈衣雪就发现,上次自己来时,须弥宫门前那两个弟子不见了,偌大的须弥宫门前,竟然连个看守也没有。 就连妙观也皱起眉头,似乎感觉有些不对。雪暮寒疑惑地望了妙观一眼,目光中多了一丝警惕。 待沈衣雪驾驭着混沌飞舟到了原本放置飞舟的房间前面时,看到突然出现的玉佛子和跟在玉佛子身后的几个黄色僧衣的和尚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历劫看向妙观的脸色转冷,却也来不及开口,就听玉佛子身边一个身形高大的和尚喝道:“何人擅闯须弥宫,竟然还想着盗取我弥勒宗的至宝混沌飞舟,还不下来认罪!” 沈衣雪尚未来得及反应,就见那和尚手中一道浅淡的金光飞出,直朝着混沌飞舟中的自己而来! 雪暮寒瞪了妙观一眼,银白色的真气已经凝结成护盾出现在沈衣雪的面前。 历劫动作同样不慢,金光飞出,护在了沈衣雪的面前! 看到历劫出手,对面的玉佛子的脸色似乎变了一变,随即道:“在下仰慕真佛子良久,一直无缘得见!今日一见,竟然如此是非不分,着实是让人失望!” 历劫毫不在意玉佛子的冷嘲热讽,直接将目光望向了妙观。 雪暮寒的目光锐利如剑,看向妙观也带着说不出的失望,冷声道:“妙观,你我多年知交,你便如此算计于我么?” 妙观的脸色早就苍白地没有一丝血色,头上的冷汗如雨,在须弥宫这将近深秋的天气中,竟然汗透僧衣。 他望向玉佛子的目光有些心虚,更多的却是失望:“师兄,请听我解释……” “你擅离职守,遗失宗门至宝混沌飞舟。”玉佛子根本不给妙观开口的机会,“妙观师弟,还是自己去戒律堂领罚吧!” 这话说完,玉佛子身后,立即走出了两个黄衣的僧人,上前两步便将妙观反手押住,不由分说便要离开。 沈衣雪看得明白,玉佛子这是要不顾一切向自己发难! 玉佛子的目的,她的再清楚不过了,什么自己盗取混沌飞舟,说的冠冕堂皇,真正的目的,还不是给自己按个罪名,好明目张胆地夺取自己的混沌飞舟! 历劫的真气,比起玉佛子身后那个高大的僧人,高出不少一丝半毫,根本就没有任何可比性,所以沈衣雪一时还真没有任何危险。 “真佛子,此乃我弥勒宗宗门事务,你又何必多管闲事!”玉佛子见状,知道身后的护法僧在历劫面前讨不到好处,也就示意对方收手,转而面向历劫,“何况,你也算是弥勒宗出身,凡事不帮着宗门便也罢了,为何还要护着一个盗取宗门至宝的女子!”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盗取你的宗门至宝了?”历劫不擅言辞,沈衣雪趁机开口道,“因为我驾驭着混沌飞舟,所以就一定是盗取吗?” 沈衣雪从混沌飞舟上下来,站到历劫身边,雪暮寒脸色微变,连忙也上前两步,与历劫一左一右,将她护在了中间。 对于自己这个师父此刻的表现,沈衣雪心里还算是满意,同时给了他一个噤声的眼神,复又转头望着对面的玉佛子。就听玉佛子道:“你趁着妙观与雪暮寒闭关对弈,不问外界事物的机会,将混沌飞舟盗取,两个看守门人拦你不住,却皆是证人!沈衣雪,你就不要狡辩了!” 被押着已经走出了十来步的妙观闻言,生生顿住了脚步,扭过头来,目光死死地盯着了同样在玉佛子身后,低眉顺眼的两个须弥宫的门人! 他生具佛家神通,可以预见一部分未来之事,本是为了宗门将来的存亡,才如此不遗余力地想要向沈衣雪示好,却不料自己的师兄和宗门,不但不理解支持,反而收服了自己手下仅有的两个门人来监视自己! 妙观的目光,一瞬间冷锐如刀,望向对面的两个须弥宫门人! 任凭押住妙观的两个黄衣护法僧如何加大力道,妙观的脚下就像是生了根,丝毫不肯再向前移动分毫! 那两个门人被妙观的目光盯得不自然起来,都心虚地低下头去。 妙观的目光又落到了玉佛子面上,却是掩不住的失望与忧虑:“师兄,师弟所作所为,无一不是为了宗门着想,你何苦要做出如此鱼游沸鼎,燕巢飞幕的举动?” 沈衣雪的目光从玉佛子的脸上,移到妙观的脸上,又顺着妙观的目光落到那两个须弥宫门人垂下的脸上,心中突然就明白,估计妙观是被他的门人出卖了。 虽然她对于妙观并无太多的好感,不过看在对方偷借飞舟给自己,让自己去看历劫的面上,也为了自救,她不介意顺便帮一下对方。 不过同时也替妙观惋惜,竟然有一个为了利益连同门师弟都算计的师兄! 看来妙观和雪暮寒还真的是同命相连啊!居然连宗主师兄都是一样地回算计,也同样地挨了算计还为对方着想。 “哈哈哈……”沈衣雪突然望着妙观笑了,直笑得众人都莫名其妙,就连历劫也忍不住关切地看了她一眼,正要开口,却听沈衣雪道:“妙观师父,你让衣雪以混沌飞舟接历劫大师到弥勒宗,难道就没有提前给贵宗主禀报一声吗?还是请历劫大师到此,本是你个人之意,与弥勒宗无关呢?” 此言一出,首先反应过来的自然是妙观,他略一思索,便道:“因为不知历劫大师是否肯屈尊降贵,所以未敢提前禀报宗主。倒是让衣雪姑娘你看了笑话。” 是谁说出家人不打诳语的?看看人家妙观,这话说的,还真不是一般的流畅! 妙观此言等于是间接证明的沈衣雪刚才所言,让玉佛子的脸色一下就变的难看起来! 他若是不承认妙观所言,自然还可以继续向沈衣雪发难,有理由将其抓住,最终得到化雪禅衣,但是这代价却是得罪历劫,似乎有点得不偿失。若是承认,那么自然就不存在沈衣雪盗取混沌飞舟的事情了,也就等于暂时放弃了化雪禅衣。 这对于玉佛子来说,还真是一个两难的选择。只是,为什么历劫会站在沈衣雪那边呢? 玉佛子头疼得皱起眉来。 雪暮寒无语,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弟子还有如此空口白话,黑白颠倒的能力。不过,他这个师父,很欣慰就是了。 历劫看向沈衣雪的目光更是充满了无奈,不过却也得强忍着,还得给这丫头将话撑下去。他也将目光望向妙观,淡淡道:“如此看来,邀在下来此,只是妙观师父个人的意思,与弥勒宗无关了?” 玉佛子的脸黑了黑,他的确是想要得到化雪禅衣,可也想着巴结历劫! 他哪里想到妙观和历劫都会如此配合一个小丫头?不但配合,而且连说起谎来都是面不改色,丝毫不顾忌佛家的戒律! 对于历劫的话,妙观没有回答,而是将目光再一次投向了玉佛子,摆明了是让玉佛子就此作出决断! 历劫将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冷笑,面上却仍是淡淡:“既然如此,是在下唐突了,今后不再踏入弥勒宗便是!” 第一百六十九章  结果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这话说的,沈衣雪都不得不佩服历劫,虽然不擅言辞,却一下击中了玉佛子的要害! 想想在点星楼时灵宝斋的拍卖场中,玉佛子亲至,不就是为了历劫而去的吗?及至圣兽宗宗主林吐玉的继任大典,枯蝉见到历劫的态度,还有夜流觞的继任大典,枯蝉对于历劫简直可是说是卑躬屈膝了! 如今历劫好容易踏足了弥勒宗的地域,虽然不是主宗门,但也算是到了弥勒宗的地盘,难道真要因为一件化雪禅衣将其完全得罪? 玉佛子的脸色变幻不定,一时拿不定主意,就连继续质问沈衣雪也忘记了。 终于,在历劫转过身,向前迈出第一步的时候,玉佛子开口了:“真佛子,请留步!” “还不快松开妙观师弟!”他先是冲着那两个执法僧道,随即转过头来看向两个小沙弥:“你们两个,不把事情弄清楚就胡乱上报,还不快向你们师父赔罪!” 于是,整个事情就变成了:妙观以自己的佛家神通,感应到了历劫有离开天魔宗的意思,有心邀对方到弥勒宗,却又不敢肯定对方是否有意。因为距离过于遥远,来回不便,正在踌躇间,雪暮寒带着沈衣雪道了须弥宫。 妙观发现沈衣雪身具混沌之气,一时心急,才决定请沈衣雪驾驭飞舟去往天魔宗,替自己邀请历劫来此。却不想两个门人误会沈衣雪,以为她盗取了混沌飞舟,又是上报了宗门。因为涉及宗门至宝,玉佛子十分重视,于是亲自带人前来。 结果发现混沌飞舟果然不在,随即沈衣雪驾驭飞舟到了,于是就引起了不必要的误会。 整个针对沈衣雪的栽赃事件,一下子变成了闹剧。 对于这个结果,玉佛子几乎要憋出内伤来,可是一想到与历劫对立的后果,他也不得不强压下对化雪蝉衣的贪念,对历劫陪着笑脸咬着牙认下这个结果。 历劫却趁此机会冷下对玉佛子的态度来。他只是想替沈衣雪解围,又不是真的想与玉佛子和弥勒宗有多少牵扯。毕竟,他现在的身份已经与弥勒宗无关,而玉佛子也纯粹是想从他身上得到好处而已。 其实现在这种情况,依着他对玉佛子的了解,在与沈衣雪离开天魔宗的时候就有了几分隐约的猜测。对于弥勒宗来说,混沌飞舟就是再鸡肋,也是人家的宗门至宝,玉佛子怎么可能完全不上心呢?沈衣雪驾驭飞舟离开,玉佛子故作不知,只不过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 他之所以会跟沈衣雪一起回到须弥宫,就是担心玉佛子突然发难,这个丫头应付不来。 至于妙观,不过是无辜受连累罢了! 妙观有些不敢直视雪暮寒的目光,只对着沈衣雪感激地一笑,望向历劫的目光若有所思,然后别有深意地看了那两个小沙弥一眼,转头却是向玉佛子道:“师兄,莫要责备他们两个了,他们也是为了维护宗门的利益,一时心急了些。” 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人,除了玉佛子和雪暮寒,几乎全部愣住了!沈衣雪一开始也愣了一下,不过随即却陷入了思索当中。 妙观这是得多老实,多糊涂,才会对两个出卖了他的人求情?雪暮寒和他就算是同一类人,都一心维护宗门利益,但被人打了左脸,还伸过右脸求人打的事情,也是做不出来的,所以妙观下面应该还有话才对。 两个小沙弥又互相看了一眼,几乎同时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诧异,随后就是庆幸。 玉佛子不惊讶则是自信,而雪暮寒,他与妙观知交多年,自然是十分了解对方的个性,知道对方处理问题的方式。 果然,还没等两个小沙弥脸上的庆幸之色退却,就听妙观继续道:“其实,师兄不但不应该惩罚他们,更应该奖励提拔才是。师弟与他们也算是师徒一场,就替他们在师兄面前讨个人情,如此人此才,不将他们调入主宗做事,实在是可惜了!师兄你说呢?” 这一次轮到玉佛子脸色难看了,可他偏还说不出什么来! 妙观哪里是为这两个人求情,分明是看出了两个小沙弥跟他自己不是一条心,想要一脚踢开罢了! 这两个小沙弥去了弥勒宗又能做什么?还能继续监视妙观从妙观这里探听消息吗? 可是玉佛子能说“不”吗?那就是等于自己打自己的脸,承认这两个人所作所为是错的,也就是承认自己此刻的行为有错!可是真弄了这么两个人回了弥勒宗,不是纯粹地给自己添堵吗?让这两个人每日在自己眼前提醒自己,妙观已经对他不满了? 沈衣雪的嘴角噙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显然对妙观的处理方式感觉很是解气。 她就是喜欢看玉佛子这一类满口仁义道德,内心却是满腹阴险的人吃瘪怎么?扭头对着历劫扬起了眉毛,看得历劫一阵无语。 不过,历劫还是依着她的心思,开口道:“妙观大师言之有理,这两个弟子的确是十分的尽忠职守,对弥勒宗忠心不二,宗主若是错过了此等人才,实在是令人扼腕!” 沈衣雪的眼底终于带了一丝笑意。 看着玉佛子咬着牙,给那两个小沙弥安排在弥勒宗的职务时那比吞了苍蝇还恶心的脸上,沈衣雪再看了看脸色已经略微缓和了下来的雪暮寒,故意轻轻叹了口气。 因为安排两个小沙弥,在场众人都是屏住了呼吸,大气也不敢出,所以沈衣雪这一声虽然很轻,却异常刺耳,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剑宗的弟子,听闻玉佛子宗主与我宗主师伯一向交好。”沈衣雪见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身上,很是满意,声音幽幽,“玉佛子宗主你不调查清楚就冤枉衣雪,就不怕我宗主师伯多心,万一引起两宗之间不必要的误会可就大大地不妙了,不知衣雪所言可还有些道理?” 玉佛子的脸上更加难看,却也不得不向雪暮寒道:“暮寒真人,适才多有得罪,是我玉佛子没有将事情查清楚就冤枉了贵徒,还望你看着剑宗与弥勒宗向来交好的份上,不要太过计较才是,玉佛子在此向你赔礼了。” 雪暮寒听到沈衣雪的话,不由心中狂震,就连面上的清冷也几乎要维持不住:自己这个师父就在跟前呢!玉佛子就敢如此冤枉他的弟子,真的只是一时受人蒙蔽吗? 他知道玉佛子,或者说几乎所有弥勒宗的人都觊觎着沈衣雪的化雪禅衣,可是如此明目张胆,就真的不考虑剑宗与弥勒宗的关系吗?还是玉佛子根本就不惧怕会因此与剑宗的关系会破裂?或者说这里面根本就有凌飞宵的默认! 别忘了,弥勒宗虽然与剑宗一向交好,势力实力却一直稍逊剑宗一筹。对于剑宗弟子,弥勒宗的态度一向是尽可能地交好,不危及弥勒宗的利益,小的冲突更是能忍则忍,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地去招惹和冤枉? 若说这里面没有凌飞宵或者剑宗其他主要人物的默许,只怕玉佛子也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雪暮寒忽然就回想起在丹药坊的大船上,回归大陆的过程中,自己神念消耗严重时,玉佛子突如其来的试探!当时整个大船几乎都在凌飞宵的掌控之中,如果没有凌飞宵的默许甚至是授意,玉佛子有那么大的胆子去得罪一个剑宗弟子吗? 剑宗!凌飞宵!自己的大师兄! 雪暮寒心中一片冰冷,对于玉佛子道歉的话,几乎就没有怎么听进去,最后只简单地应付了两句,也没有了和玉佛子应酬的心思。 甚至就连此刻的须弥宫,他也是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 可是想到剑宗前几日的宗门传讯,他突然一点想要回去的意愿也没有了,只想带着沈衣雪四处游历,远远地逃离剑宗的一切。 沈衣雪他们到达弥勒宗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午夜,又经过了玉佛子突然发难,想要栽赃沈衣雪盗取混沌飞舟的事情。此刻已经是后半夜了。 雪暮寒就算是想要离开,也不急于这一两个时辰了。 于是玉佛子指挥自己带来的几个执法僧和那两个小沙弥给众人安顿房间,其实主要是暂时想要安排历劫。毕竟雪暮寒和沈衣雪在上次来的时候,妙观就已经安排好了,无须他们再另作安排。 妙观自己就是须弥宫的主人,自然更加不需要别人给他安排住处。 需要暂时安排的,也就剩下了玉佛子和他带来的执法僧,再就一个历劫。 玉佛子将历劫的客房就安排在了他自己房间的旁边,只有一墙之隔。就这还嫌不够亲近,马上又邀了历劫去他自己的房间,美其名曰叙旧。实际上沈衣雪还真弄不明白,玉佛子和历劫到底有什么“旧”可以叙。 只是,想到历劫在进入玉佛子房间以前留给自己的眼神,沈衣雪决定暂时留在须弥宫,哪怕因为这场闹剧双方闹得有些尴尬。 因此,就是雪暮寒一次次地说要直接离开,沈衣雪也不肯同行。 雪暮寒也就只好留下,陪着她身边。 第一百七十章  魅惑?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妙观再一次拉走了雪暮寒,临走前不忘向沈衣雪点头示意。 于是沈衣雪又成了一个人待在房间里。 对于妙观和雪暮寒会说些什么,沈衣雪基本不用动脑子就能猜到,所以也就没有了兴趣知道。她所好奇的是,玉佛子与历劫会说些什么,甚至一度动了用神念去窥视的念头。 不过最终却是生生忍住了自己的好奇心。历劫想让自己知道的,必然会告诉自己,若是他不想让自己知道,只怕与玉佛子谈话的时候,直接就防备了自己。 若说别人布置的结界对她的神念基本无效,但历劫可不一定,毕竟他的身份特殊,应该会有制约自己的能力,她自己又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 何况,只要她一动用神念,别人不知道,历劫可是感应得清清楚楚。 只是,虽然知道历劫一定会来,但是等待的时间真的很无聊。思来想去,沈衣雪突然就想,历劫是不是就因为日子过于无聊,才会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能入定,修炼? 待历劫应付完玉佛子,看到的,就是一向不爱修炼的沈衣雪盘膝坐在禅床上,用的,居然还是他在人界时候教她的真气运行法门。 也不知道雪暮寒那个师父收她这个弟子这么久,都教了她些什么?居然连最基本的真气运行法门都没有传给她吗? 历劫忽然有些心疼眼前这个女子,在人界想要嫁人,结果夫君被剑宗掳走;到了修真界,拜了个师父,对她只有防备与警惕,连最基本的真气运行都不曾教过她;明明有个夜流觞对她倾心,她却又拘于自己有夫之妇的身份,不敢接受! 看着宽大的禅床,上面那个小小的她,历劫心中忽然有些惶惑:这样一个女子,真的会扰乱整个六界苍生吗?为什么他所看到的都是她在自保,或者偶尔的反抗,却从未见她主动去做过伤害其他人的事情呢? 忽然就记起她在人界时说的那句话:“我不是天下苍生之一吗?谁又曾为我着想了?”此刻想来,竟然是字字如针,直刺他的内心深处。 历劫没有打扰沈衣雪,就这么静静地垂下头,望着一直盘膝而坐的沈衣雪。 这里是弥勒宗的地域,对于佛修的助益本就比较大。而沈衣雪的真气运行方法偏还是历劫所传,这下竟然是事半功倍。 当历劫感觉到沈衣雪凝聚的混沌之气中那一丝细不可查的金色气流时,不禁有一种歪打正着的感觉。 谁能够想到,沈衣雪有一天会跑到弥勒宗的地域来修炼?还正巧只会这么一种真气运行法门?天魔女居然修炼出了一丝微弱的佛家真气,如此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只怕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 不过,如此一来,历劫总算是对于沈衣雪稍稍放下了心来。至少他不用担心自己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她会控制不住体内的纯阴魔气。而且也不用急着去弥勒宗用清心莲台去化解抵消了。 想到此处不由松了口气,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还真不愿意让沈衣雪进入弥勒宗那个地方。毕竟沈衣雪身上的化雪禅衣,对于弥勒宗的和尚们来说,就好像是肥美的鱼儿之于猫咪的感觉,一口吞不下,噎到了也得吞! 思来想去,沈衣雪恢复正常是从禁灵谷改变之后,想必是那个时候消耗了她不少的纯阴魔气,才让她得以恢复过来。 如今,又有了她自己修炼出来的一声佛家真气,想必一时是无碍了。这样自己也能安心一些。 只是,为何却又有那么多的不忍和不舍充盈在心间,让他的心无法进入那种空灵的境界呢? 历劫强迫自己在沈衣雪对面的地板上盘膝坐下,默诵最为普通不过的静心经文。 在天际现出第一丝鱼肚白的时候,沈衣雪终于睁开了眼睛,然后就看到了对面的历劫。 因为早就知道历劫会来,所以也没有惊讶,只是有些纳闷他来了竟然不打断自己,任由只在这里枯燥的修炼。 历劫却根本进入不了空灵的静心状态,沈衣雪甫一动作,他立即就察觉到了,于是睁开了眼睛,却仍旧盘膝席地而坐:“丫头。” 沈衣雪见状,干脆从禅床上下来,蹲在了历劫的对面:“为什么不打断我?” “你正在修炼,我怎好打断?”历劫如实回答,当然不会答自己那些杂乱无序的思绪和想法。 “难道你不知道,修炼对于我来说,是一件非常枯燥无味的事情吗?”沈衣雪瞪着历劫,总觉得历劫与昨日有所不同,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同,不还是一样的眉眼,一样的僧衣吗?“如果不是等你的时候太过无聊,我才不会修炼!” 历劫简直不知该如何回答沈衣雪这句话了,思来想去,最后只有庆幸沈衣雪不是他的弟子,否则自己非被这样一个懒惰的弟子给活活气出内伤不可。 甚至,历劫突然有些理解和同情雪暮寒了,到底是对方不肯教,还是沈衣雪不肯学?这件事情还真的有待商榷了。 眼看历劫的脸有变黑的趋势,沈衣雪连忙转了话题:“你来找我,什么事?” “交代你一些事情。”历劫几乎要吐血,可是看看外面的天色,还是没有在修炼的问题上继续追究沈衣雪,“我可能暂时不能陪你去剑宗了?” 沈衣雪点头,就这么等着历劫继续开口。 “你不好奇我与玉佛子究竟说了些什么吗?”历劫道,“昨夜竟然没有动用神念查探?” 沈衣雪摇头,顺势席地而坐,有些郁闷地道:“没有,如果你想让我知道,现在说也是一样的;如果不想让我知道,估计昨夜你们谈话的时候,必然是布置了结界的。我又何必自讨没趣!” 历劫看着她娇俏的模样,突然心湖就如春风吹过,荡起层层涟漪,再也平静不下来,不由自主道:“你的神念可以不被发觉进入任何人的结界,我布置个结界也不一定能够挡得住你的神念吧?” “可是,我一动用神念,你就感应到了呀!”沈衣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岂不是不打自招?” “我留在你眉心的心头血,已经消耗殆尽。”历劫的声音有些低沉,他没有抬头看沈衣雪,继续道,“在你无意进入鬼界通道的时候,我身体尚未完全恢复,力量不够,只能依靠着与我的心头血之间的联系,采用了那样一种方式助你脱困。” “如今,你就是散发再多的神念,我也不会察觉到了。”历劫道,声音中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就好像他从此与她失去了联系一般。 只是,这种失落,他却不敢让沈衣雪察觉到一丝半毫,只能深深地掩藏起来。 沈衣雪点点头,没有想到,历劫留在自己眉心,为了掩藏混沌天魔珠气息的心头血,竟然就这样消失掉了。不知为何,虽然历劫面色不变,语气听着正常,她就是从中听出了一丝失落! 这种失落甚至一直蔓延到她自己的心里,让她也跟着不由自主地失落起来。 随即沈衣雪苦笑,自己这算是找虐吗?这样一来,自己无论做什么,历劫都不会再通过眉心的心头血感应到,自己因此少了一双背后监督的眼睛,又有什么不好,自己失落什么呢? 但愿,这只是历劫一个人的情绪,因为她离得历劫太近,才不经意地沾染了几分。 不行,她不能任由这样的情绪滋生,于是她故意皱起了鼻子,撅起嘴唇,带着得意地望着历劫:“以后你就拿我没辙了吧?” 看着那微微撅起的小巧红唇,历劫的心有一瞬间的失神,眼前突然就浮现出自己在混沌飞舟中吻她的情景。 就算事后他一直对自己说,那不过是为了渡自己的佛家真气给她,为了压制她的纯阴魔气所采取的一种方式而已,与用自己的心头血覆在她额头的混沌天魔珠上其实是没有两样的。可却总又记起那唇瓣的柔软与甜香,还有她略带诧异和迷茫的眼神。让他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起来。 虽然不知道历劫为何突然沉默,可是他看自己的眼神,却让沈衣雪禁不住脸上发烧,一时也不知该不该再继续开口,之地垂下头去,逃避一般地想要躲开历劫的视线。 室内突然就安静下来,甚至能听到二人的呼吸声。 “咳咳。” 是在是有些受不了历劫的目光,沈衣雪终于忍不住清咳了两声,也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历劫如大梦初醒,却是将目光垂地更低,再也不敢看沈衣雪的眼睛,只低头望着自己的不知何时已经握着衣襟的手。 怎么会这样?自己在这个丫头面前,所以的静心经文失灵,怎么连最基本的定力都失去了呢? 这真的只是她作为天魔女天然的魅惑之力吗?历劫很想说是,可是却欺骗不了自己的心。 历劫不敢再去看他将目光移向了窗外,天光渐亮,一轮红日正在酝酿这最后的火热,等待着喷薄而出的一瞬辉煌! 只是,再也不能与这丫头共处一室了! “丫头,昨日看了日落。”历劫深吸了口气,收回目光,望着沈衣雪,“此刻,有没有兴趣再去雪山顶上,再看一次日出?” 第一百七十一章  相拥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只是二人谁都不是真心想看什么日出,不过是想借着雪山顶上的寒气清醒一下自己的头脑而已。 如果两个人继续在须弥宫的客房共处一室下去,历劫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做出如何的举动来! 临去时,沈衣雪也担心过雪暮寒回来会找她的问题,却被历劫一句话打发:“放心,妙观知道如何应对。” 沈衣雪一怔,随即想到昨夜妙观来见雪暮寒时,临走前曾以目光向自己示意,当时只以为他的感激自己却不便出口而已,哪里想到这其中竟然还有历劫的事情? 她问历劫:“是你让妙观拖住雪暮寒的?” 历劫道:“也是,也不是。” 他不等沈衣雪开口追问,就解释道:“昨日玉佛子诬陷于你的事情,虽然实际上与他无关,但他却是始作俑者,自然应该向雪暮寒去解释一下,修补一下二人即将产生的裂痕。” “何况,他与雪暮寒之间的误会,本来就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得清楚的。同时也帮了我一把,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坏处,”历劫道,“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历劫最后说了一句:“妙观是个聪明的人。” 沈衣雪于是这才放下心来,与历劫一起,没有惊动任何人,就向着须弥宫所在的山峰顶上驭气而去。 两个人几乎是和太阳的光芒一起到达山顶的,脚下的积雪在阳光的照射下,又折射出朦胧的七彩光晕,看着十分绚丽耀眼。 沈衣雪继续追问历劫:“为什么说妙观是个聪明人,如果他真的聪明,会被自己的两个弟子出卖?” “可是他那两个弟子的下场你也看到了。”历劫望着逐渐变得刺眼的太阳,“他若是不够聪明,怎么能够那么快递反应过来,并且配合你说谎?他若是不够聪明,又怎么敢冒着被玉佛子处置的危险,将混沌飞舟借给你?” 沈衣雪一呆,不解地望着历劫:“你是说他在讨好我?” 历劫点头,一副“你终于明白了”的表情,道:“不错,此举不但让你欠了他一个人情,同时还让我不得不感激于他。” 沈衣雪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自己偷偷驾驭着混沌飞舟去看历劫,自然的感激妙观默许自己驾驭飞舟离开的举动。同时历劫因为自己的到来才最终恢复过来,历劫自然也间接欠着他一个人情。 这么一算,妙观还真是一点都不吃亏。 “可是,”沈衣雪再一次皱起了眉头,“妙观这么做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天魔女的人情,岂是那么随随便便就可以得到的?”历劫望着沈衣雪,带了一丝戏谑地叹道,“总得有其独到之处才是?” 初升的阳光将她脸上细细的绒毛镀上了一层浅淡的金色的光晕,看起来晶莹且剔透。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捏在指间,感受其中的细腻香滑。 历劫的手,在袖中握成了拳头,原本以为,只要不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自己就不会如此难以把持。可是谁能料到这冰冷的雪峰仍然不能完全清醒他的头脑? 沈衣雪没有察觉,只是若有所思地点头:“那我以后可要小心了,再不要如在鬼界时那样,被人那么算计了去。” 历劫怔了怔,没有想到她竟然一下子联想到这许多,不由失笑,不过却也不提妙观开脱,只是道:“这个就随你自己的意愿了。” “不过。”历劫思索了一下,还是道,“妙观此人并不简单,他可能真的具备佛家神通,也许不知道你天魔女的身份,却绝对可以预见你以后可能会做的事情。丫头,你要小心了。” “我知道。” 沈衣雪转头,冲着历劫露出一个明媚的笑,一瞬间让刚刚升起的太阳也失去了光芒,仿佛整个天地都黯然失色,只有她的笑容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芒。 这一刻,历劫觉得自己的心,完全地沉沦进了她那个明媚的笑容中!天地之间,除了她明媚醉人的笑容,再无其它。 就如同万千朵鲜花同时盛放,绚丽迷惑了他的眼睛。就连山顶微寒的空气中,似乎也充斥着醉人的甜香,让他的心如饮醇酒般,柔软地无以复加,又分不清梦幻现实。 沈衣雪就是再迟钝,也察觉到了历劫的不同寻常,她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一丝疑惑,正要开口,一阵山风吹了,如同调皮的孩子,将她几缕秀发捉起,拨弄到了她笑容尚未消退的脸上。 不由自主地,历劫伸出了手,将她那缕发丝捉住,拢到了她的耳后。 沈衣雪有着一瞬间的恍惚,仿佛眼前的历劫,就是那个笑得温润如玉的原铭,正动作轻柔而急切地挑起自己的盖头。 她又回到了高燃着龙凤喜烛的洞房,成了那个一脸憧憬和期待的待嫁女子。 历劫的手指微凉,不经意间触到了她的脸颊。分明是带着凛冽寒风的山顶,却让她的脸一阵一阵开始发烧。 如果说,以前那些不经意地接触都是其中一个人或者两个人同时无意的动作,这一次却是两个人都清醒,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丫头。”历劫轻声呢喃着,手指由不经意变为刻意,一分一分拂过沈衣雪精致的眉眼。 情不自禁的时候,不管是在客房还是在雪山顶上,都是一样的难以自持,与时间地点无关。 历劫终于明白,就算是换了一个地方,该他动心,他依旧的逃不掉的。与沈衣雪的天魔女身份无关,与沈衣雪是否又魅惑世人的能力无关。只因为,他,动心了! 他的目光中满是留恋不舍,似乎要将她此刻的容颜深深铭记在心灵深处,任凭以后岁月如何消磨,也依旧清晰如故。 沈衣雪望着历劫,瞪大了眼睛,静静等待历劫的下文。 就听历劫继续道:“我已经答应了玉佛子,去做弥勒宗的客卿长老,所以暂时怕是不能陪你去剑宗了。你自己凡事小心,千万保重自己。如果情形实在对你不利,就先放弃战天剑,保护自己周全。” 沈衣雪微微皱眉,语气中已经带了几分不满:“你明知道我与弥勒宗那些人的关系不好,为什么要答应去做什么客卿长老?” 历劫轻叹:“傻丫头,你真的以为,混沌飞舟的事情,玉佛子就会这样善罢甘休?他只是不想得罪我罢了。” 看着沈衣雪目中流露出来的迷茫,历劫只得继续道:“若是不从我这里得到些许好处,你以为他会轻易地放过你吗?” “可是……”沈衣雪欲言又止,望着历劫,目光有些复杂,“为什么要做弥勒宗的客卿长老?” “因为玉佛子以为,这样就可以把我牢牢绑在弥勒宗的大船上。”历劫的目光流露出一丝讽刺,“如今,剑宗有战天剑出世,天魔宗的禁灵谷变为灵气宝地。玉佛子,心慌了!” 沈衣雪听得一怔:“你不是说天魔宗的禁灵谷有很多吗?” 历劫点头,望着她的目光说不出是宠溺还是无奈:“当时连我都以为,你只是改变了其中一个禁灵谷的特性,将其变成了一处充满了天地灵气的宝地。可是昨夜据玉佛子所言,其他你我未曾到过的禁灵谷,也在同一时刻,充满了天地灵气。” 他顿了一顿,才道:“丫头,当时,你改变的,是整个天魔宗所有的禁灵谷。这应该也是你的纯阴魔气被消耗地厉害的原因。” “剑宗的战天剑出世,当时剑气纵横,几乎整个大陆都是有目共睹。”历劫道,“修真界五大宗门,圣兽宗本来式微,但是因为新任宗主林吐玉的铁腕政策,正在发生这悄然的变化,逐渐变得强势起来。不过局限于妖修修炼的特性,暂时倒也不足为虑;天机门从不参与大陆四大宗门之间的争斗,一直保持中立。如果剑宗和天魔宗同时都有了壮大的表现,弥勒宗的地位只怕就将岌岌可危。” 沈衣雪露出一丝了然:“所以,他就相中了作为真佛子的你,希望将你拉拢过去,成为弥勒宗的助力?” 历劫点头:“正是如此。” “可是,”沈衣雪瞪着历劫,“你可以拒绝的呀,他能拿你如何?” 历劫望着她,声音转柔:“玉佛子的不能奈我何,可是对付你却是可以的。我不过在弥勒宗想办法压制他一段时间,让他不至于动手对付你,你能够顺利地将战天剑拿到手。不然的话,一边是剑宗,一边是弥勒宗,我怕你应付不来!” 原来竟然是为了自己! 沈衣雪望着历劫,一时怔怔,竟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如果不是自己一时冲动,何至于落入玉佛子这样一个圈套,让他有了对付自己的借口?不但对付自己,甚至还把一向超然物外的历劫给拖下了水,卷入了宗门争斗的是非圈子! 她垂下了头,声音也低了下来:“都是我不好。” “真是个傻丫头!”历劫笑了,目光中带了一丝宠溺,“与你无关,是我愿意的。你又何必自责?何况,如果不是你不远万里驾驭飞舟赶到天魔宗,只怕我现在还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更是无法履行护天道人的职责!” 沈衣雪虽然听他语气轻松,心中却是知道,这是历劫在宽慰自己,不想让自己过于自责,一时心中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望着历劫俊秀的脸庞,沈衣雪再也忍不住心中那份冲动,上前一步,双臂紧紧搂着了历劫! 历劫从未想到她会有此举动,整个人一下就呆住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起落间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历劫的身子轰然剧震,脑海中一片空白,整个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不是没有想过向她隐瞒自己去弥勒宗做客卿长老的真相,就是怕她会因此伤心自责。可是,如果不告诉她真实的原因,由着她误会自己,历劫又不得不忧心她体内的纯阴魔气! 万一这个丫头因此压制不住体内的纯阴魔气而性情大变,后果却更是自己不愿看得的! 只是,历劫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个丫头最后竟然会有如此举动,让他整个人都懵了。 她的双臂环着他的腰,头贴在他的胸前,发丝带着幽幽的香气,蹭得他的下巴一阵*,让他的心也跟着躁动起来。 纤细而略显单薄的身子甚至还带着雪山顶上凛冽的寒气,在他的怀中,微微颤抖着。她的呼吸很轻,落在他的胸前温暖而柔软,却让他整个人都灼热起来。 历劫的手伸出,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拥住她,却又觉得有些唐突。只是自幼所闻所见,又让他觉得于礼不合,推开对方才在是应该做的。一时之间,犹豫不决,双手推开不是,放下也不是。 这是她第一次与一个男子如此亲近吧? 那种历劫与原铭重合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沈衣雪鼻端充盈这他身上混合着檀香气息的,独特又带着一丝温热的男子气息,突然感觉到安心而又踏实。 她听到了他的心跳,因为自己突然的举动而局促紧张,突然加速跳动起来。不知为何,突然就想起了自己在春仙楼诱惑他的情景。 只是,对于当初月瑶的那句话,她却开始有了怀疑,不然为何在混沌飞舟上面的时候,事情怎么会完全脱离自己的控制呢? 思绪一下子又回到了当时的情景,不是因为她忘记而从不想起。相反,因为记忆过于清晰,清晰地让她总是不肯也不愿,让自己再一次陷入那个绮丽又旖旎的回忆中。 悄悄抬起头,沈衣雪的目光落在历劫的唇上。似乎,自己的唇上,依旧残留着当时他温热的气息。 沈衣雪轻轻咬着自己的唇,再一次低下头去,不敢再看,也禁止自己去想。 深深地呼吸了一口雪山顶上凛冽的寒气,沈衣雪觉得自己的头脑一下清醒过来,她的声音低低柔柔:“既然如此,你自己当心便是!” 历劫轻轻地应了一声,目光飘向远方。微微颤抖的双手终于是落在了她的背上。 虽然有一种想要紧紧拥她入怀是冲动,但是他却不敢太过用力。就好像怀中是一件娇贵无比的稀世珍宝,稍一用力便要碎成粉末! 他的心“砰砰”地跳着,比平日里也不知道加快了多少倍,似乎下一刻便要从胸腔中跳出来! 许久,历劫才拉回了自己的思绪,声音低柔:“你也要当心,比起玉佛子来,凌飞宵只怕更加难以应付。” “战天剑出世的消息,已经在四大宗门之间传开,独独剑宗却没有正式的消息传出。”历劫的眉微皱,“也不知道凌飞宵到底打的什么算盘?这一点,就是玉佛子也看不透。” 沈衣雪怔了怔,一时不解地望着历劫:“什么意思?” “修真界五大宗门,天机门独居海外,不理会世事。其余四大宗门,剑宗隐为四宗之首。”历劫道,“战天剑融魂成功,按理说,这是剑宗又一震慑天下修者门派的筹码。如今,战天出世,据说当夜剑气冲天,就连远在天魔宗的夜流觞都看得到。可以说已经是天下皆知。以凌飞宵的作风,至少应该昭告天下才是。” 历劫低下头,有些担忧的望着沈衣雪:“可是剑宗却没有任何关于战天剑的正式消息传出。” “会不会是战天剑出了什么问题。”沈衣雪也百思不得其解,皱起眉头,“或者,凌飞宵在酝酿这什么阴谋。毕竟,他都把天机门的丹药坊算计到剑宗境内了。” 说什么都是两人的猜测,沈衣雪索性不去想:“等回去剑宗,一切就都明白了。” 说完,她抬起头,望着历劫:“你昨夜和玉佛子也在说这些吗?” 她的眼神清明,根本不容历劫逃避。 历劫本就没有避而不答的意思,点头叹道:“是,玉佛子沉不住气了。” “那你会站在弥勒宗的一边吗?”沈衣雪有些不安地问道,毕竟她对弥勒宗的众人实在是好感欠奉。 历劫摇头:“我不会站在任何一个宗门的立场上。” 心中却是有些茫然,自己身为护天道人,自然是不能干扰各个域界的正常发展,也不能参与其中的争斗。就是答应做弥勒宗的客卿长老,也已经是超越了他应该的范围了。若非为了暂时安抚玉佛子,只怕就是这客卿长老,他也是不肯答应的。 客卿长老? 沈衣雪对此还是有些了解的,毕竟她还做过几天圣兽宗的客卿长老,当时月瑶几乎把宗主的继任大权都交到了她的手上,此刻回想起来,她仍旧是一阵头皮发麻。 就连到了现在,她都不知道,月瑶之所以那么痛快的答应她辞去客卿长老的职务,是历劫那寻找卓郡王的真魂换取的! 若非如此,沈衣雪只怕要一直挂着圣兽宗客卿长老的头衔,被月瑶紧紧地绑在圣兽宗的大船上。 沈衣雪很想问历劫:“你与弥勒宗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渊源?” 可是想了想,最终却忍了下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既然历劫一再保证不会站在弥勒宗的立场上与自己作对,她又何必刨根问底呢? 不过,历劫和玉佛子的关系不能问,如何对付玄机石的问题,沈衣雪就不客气的问了出来。 毕竟,她要回剑宗,要得到战天剑,就不能让凌飞宵怀疑她,往玄机石上面滴血的事情就避无可避。 就是为此,雪暮寒才会带着她连夜驭气赶到落冰湖的。可是现在落冰湖成了一个冰坨子,又去哪里再找合适的冰晶鱼? 虽然雪暮寒说此事由他一力承担,但是沈衣雪担心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历劫闻言,笑了笑:“你不是从炽阳大师那里得到一片玉简吗?上面应该有应对的法子,自己去看就是了,何必舍近求远?” 沈衣雪一怔,自己怎么不记得告诉过历劫玉简的事情? “夜流觞告诉我的。”历劫不自然地解释道,似乎不想回忆当时的情景,只说了一句便转了头,去看天边飘过的白云。 自己的确是告诉过夜流觞玉简的事情,只是当时夜流觞一副十分不感兴趣的样子,她也就没有多想。此刻历劫的不自然,让沈衣雪自然地明白,应该是自己乍听到原铭真魂完全与战天剑融合,情绪大起大落,昏睡之后,夜流觞告诉历劫的。 甚至,有可能夜流觞还想过从玉简中找出让她清醒的丹药药方来! 沈衣雪完全相信夜流觞会做得出来!毕竟,自己身上那颗问心珠,就这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夜流觞用来坑了雪暮寒一把。 只是,想到夜流觞,她的心里终究是有些不自在的。 似乎是感觉到了怀中人儿身体突然的僵硬,历劫心中轻叹,终于是挪开了放在她背后的双臂,什么也没有说。 她的心里,还是有着夜流觞的一席之地的!哪怕她不愿意承认。 想到此处,历劫的心里一时情绪莫名,忽然就有想到了自己护天道人的身份,更是一片哀凉。 如果说,夜流觞最终还能够给沈衣雪一个相对安定的归宿的话,那么自己又能给她什么呢?只怕连夜流觞还不如! 让她跟着自己奔走六界之间吗? 历劫的笑容有些苦涩,原来,她想要的,并不是他都能够给得起的。只是,就算明知自己给不了,为何还要如此放纵自己的心呢? 他一直对自己说,就听从自己的心一次。结果,有了第一次,便有了第二次,第三次,直到他无法自拔。 或者,这就是世人所说的情不自禁吧? 怀中还残余着她的体香和温度,却被雪山顶上的寒风吹散,让他的心也跟着一起凉了下来! 感觉到了历劫的落寞,沈衣雪的心没由来地跟着一疼,就连呼吸也跟着凝滞起来。似乎,刚才的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就是这样一种感觉,没有任何理由。 看日出的两个人,谁都没有看到太阳初升时的辉煌,整个天光便已经大亮。 一路沉默。 回到须弥宫的时候,玉佛子与妙观还有雪暮寒,已经那些护法僧都已经在大门前,正等待着二人的回归。 看到历劫,玉佛子自然是满脸堆笑,继续与对方客套着。 雪暮寒望着沈衣雪,欲言又止,最终却是生生忍了下来,什么也没有说。 直到玉佛子与历劫带着护法僧离去,同时带走了两个须弥宫的小沙弥,偌大的须弥宫只剩下妙观一人,显得异常冷清和空落。 妙观叹了口气:“暮寒,你也准备离开吗?” 虽然二人之间的误会已经消除,尴尬却是难免,疏离也总是有几分的。所以雪暮寒只是清冷地点头,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嗯。” 说完竟然连告辞的话也没有了,直接就像沈衣雪道:“衣雪,走吧。” 沈衣雪自然是乖乖地应声,跟在雪暮寒身后,正要离开,却听身后的妙观道:“衣雪姑娘,请留步!” 第一百七十三章  坦诚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尚未答话,雪暮寒已经皱起了眉头,看着妙观的脸色微冷:“还有事吗?” 妙观心中长叹,知道经过这一次玉佛子栽赃的事件,自己只怕再不能与雪暮寒回到最初时候的交情。不过有些事情超出了他的掌控,他也无可奈何。事关自己的宗门与师兄,他又能说什么? 不过,出于对自己神通的自信和想到自己感应到的情景,妙观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衣雪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沈衣雪一愣,自己和妙观有什么好说的?而且看妙观这说法,竟然还有回避雪暮寒的意思。 只是,回头看到雪暮寒那阴沉地能滴出水来的脸色,她一时也不敢轻易答应妙观,毕竟雪暮寒还占着个师父的名头不是吗? 这样想着,她只好轻轻笑了一下,半是玩笑道:“妙观大师与我师父多年知交,怎么有事情居然要找我这个弟子,还要背着我师父?” 说话间偷眼瞧,见雪暮寒在听到她这话以后,脸色稍稍缓和,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妙观不由苦笑:“不是要背着暮寒兄,只是……” 他犹豫着,踟蹰半晌,咬了咬牙,正要开口,就听雪暮寒冷冷的声音传来:“只是什么?妙观,若不是你我多年知交,你以为这一次的事情我会善罢甘休吗?” “你自己做什么事情,我管不着,也不想管!只是,”雪暮寒也用了一个“只是”,一字一顿道,“若是连自己的门人弟子都管不了,我劝你还是省心些的好!” 沈衣雪听得好笑,妙观如此,雪暮寒何尝又不是如此?被凌飞宵算计来算计去,却为了宗门和谐,一再忍气吞声! 或者,这才是雪暮寒对妙观不满的真正原因吧? 妙观没有接雪暮寒的话,而是把目光投向了沈衣雪,流露出一丝为难和哀求的神色。 沈衣雪的心一软,不过随即回想起,自己与历劫在雪山顶上的对话,又见妙观作如此神色,略一思索,心中已经有了五分了然。 果然还是被历劫料中了,沈衣雪心中冷笑,脸色也开始转冷:“如果妙观大师是要说关于混沌飞舟的事情,就免开尊口吧!” 妙观脸色一白,显然是没有想到沈衣雪会看穿自己的心思,并且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楞住,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关于混沌飞舟的事情,衣雪的确对大师感激不尽。只是,”沈衣雪笑得天真,只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甚至带了三分嘲讽的意味,“历劫大师已经答应成为弥勒宗的客卿长老,这个回报还不够大吗?” 妙观脸色一变,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却听沈衣雪又笑着道:“知恩图报,本也是应当。不过此事事关历劫大师,他已经答应一力承担,妙观大师还是就此放过衣雪吧!做人还是不要太贪得无厌,你说呢,妙观大师?” 雪暮寒却是听得变了脸色,望向妙观的目光变得更冷。 他突然明白,妙观故意让驾驭混沌飞舟离开,不过是为了得到沈衣雪的感激,进而要求回报而已。 “妙观,你我知交多年,算我雪暮寒看走了眼,竟然不知你还有如此心思!”雪暮寒冷笑,“当着我的面儿算计我的弟子,你还真是在意你我之间多年的交情!” “暮寒兄!”妙观想要开口解释,却发现雪暮寒已经转身离去,走时还不忘拉沈衣雪一把:“衣雪,走!” 沈衣雪被雪暮寒拉住,却没有立即随雪暮寒离开的意思,她站定脚步,望着妙观:“不过,对于妙观大师在落冰湖上的出手相助,衣雪还是感激不尽的。只是此事――” 她顿了一顿,才望着妙观的眼睛,一字一字道:“似乎是妙观大师个人的事情,与弥勒宗似乎关系不大。” 言下之意,她就是回报也只会回报妙观一个人,并且妙观所提的要求,也只能是妙观个人的事情,与弥勒宗无关。 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妙观垂下眼睑,无语叹息。 再次抬起头时,雪暮寒与沈衣雪已经驭气而起,只留下妙观站在原地,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神色凄凉,目光却又复杂无比。 背后是偌大的须弥宫,可惜除了自己,却一个人也没有了。想到一直跟随自己在此的两个弟子,妙观不由心中一寒:既然如此,那就有着他们去吧!自己该做的,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也算是无愧于心了。 雪暮寒拉住沈衣雪的手,一路驭气飞行,速度奇快。 沈衣雪皱眉,自己这个师父是怎么了,就是心里不痛快也不能对着自己的手撒气吧? 初时倒还好些,她也就忍了,可是后来她发现雪暮寒不但速度越来越快,握着自己手的力道也越来越大。 “雪暮寒!”她皱眉,连“师父”都没有叫,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满,轻嚷道:“我的手骨头要碎了!” 雪暮寒的身子似乎一震,依旧没有回头,就是速度也不减,只是手中的力道稍微小了些。 然后,沈衣雪发现,雪暮寒在慢慢降落! 于是,在过了不算太长的时间以后,她发现,自己第三次来到了落冰湖边。 她与雪暮寒离开须弥宫的时候还是清晨,因为雪暮寒驭气飞行的速度快,两个人到落冰湖的时候,也只是正午时分。 换言之,这一次,从须弥宫到落冰湖,他们只用了半天的时间。 自己跟这个地方还真是有缘!沈衣雪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想道。 一直背对着沈衣雪的雪暮寒转过身来,那幽深漆黑的眸子望着沈衣雪的目光复杂莫名,似乎要一直看进沈衣雪的内心深处,让沈衣雪不禁打了个哆嗦,然后开始思考自己什么地方做错了。 她有些小心翼翼地望着雪暮寒,试探地问:“师父?” 这一声“师父”不但没有让雪暮寒的脸色缓和下来,沈衣雪发现,雪暮寒的脸甚至比刚才更黑! “现在知道我是你师父了?” 就在沈衣雪犹豫不定的时候,雪暮寒开口了,那声音让沈衣雪不禁打了个哆嗦,一边不解地望着雪暮寒,一边思索自己什么地方又得罪了对方。 嗯,思来想去,似乎,刚才叫了他的名字?可是,自己已经改回来了呀! 雪暮寒的嘴巴再一次紧紧抿起,带着不明意味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扫来扫去,让沈衣雪又是一阵心慌。 他当然知道刚才这丫头一时情急,直呼了他的名字,只是他不但没有任何生气的感觉,反而在心里多了一丝莫名的期待。可是,也只是那么昙花一现的一次,她甫一反应过来,就又变成了“师父”! 哪怕是连姓带名,就不能再多唤他一次吗? 只是,这样的心思和情绪,让雪暮寒如何开口,他也只有沉默着,反复地看着她脸上略带诧异和惊疑的表情。 沈衣雪自然不知道雪暮寒的古怪心思,雪暮寒不开口,她也只有安静地等待着,谁让对方是师父来着。 许久,雪暮寒才叹息一声,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开口道:“衣雪,你暂时还是不要回宗门了!” 沈衣雪呆住,没有想到雪暮寒沉默了许久,最后竟然吐出这么一句话来,不禁瞪圆了眼睛:“为什么?” 随即她又皱起眉头:“师父你不是说不是宗门出了事情,催着你我回去吗?” 心里却在思索着,雪暮寒此言到底何意?是在担心她承受不住,还是怕她回去后会对剑宗有所报复? 雪暮寒怔了一怔,不禁有些犹豫起来,到底要不要向沈衣雪将情况说明白。 如果不说,她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回了宗门如果一时接受不了该如何?可是如果说了,那么就相当于摊开了所有的底牌,包括自己知道沈衣雪身份的事情,后果更是不可预料。甚至,有可能她此刻就选择离开,去往天魔宗,毕竟这里算是三宗交界,向着西南方向翻过无极山脉就是天魔宗的地域。 雪暮寒苦笑,自己第一次带她来此,就曾说出让她自此地向西南去天魔宗,如今一切就像是重演了一遍。自己仍旧的满心不舍,却还是想要她去天魔宗找夜流觞。 只是,一想到她有可能就此离开,雪暮寒的心中就有说不出来的不舍和心疼。 他已经习惯了她在身边,习惯了她口不对心地叫他师父,习惯了她的各种任性和小小算计,甚至习惯了她偶尔流露出来的无助和凄惶。 只是,自己不能再这么自私下去,就为了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就将一切真相与后果让她一个人面对和承担! 雪暮寒望着沈衣雪的目光有一丝留恋和不舍,最终咬了咬牙,还是决定将一切向沈衣雪坦诚开来。 只是,开口却是如此艰难,每一个字都好像有千钧之力,压在了他的舌尖上:“战天剑出世了。” 沈衣雪一呆,虽然这个消息早在天魔宗的时候,她就听到过夜流觞的推测,但没有想到此刻雪暮寒竟然如此直接地就告诉了自己! 雪暮寒说出这话来,也就是直白的告诉自己,他知道自己根本就是为了战天剑中原铭的轩辕剑残魂而来! 自己与原铭的关系,原铭体内的轩辕剑残魂,是她与雪暮寒之间心知肚明却不曾点破的秘密。 此时雪暮寒告诉自己战天剑融魂成功,完全出世的消息,也就是将一切都挑明了! 只是,事已至此,她就算悲伤哭泣,原铭的真魂也不会再从战天剑中脱离出来!毕竟,自己在落冰湖底进入鬼界通道的时候,原铭为了赶来相救,不得已选择了与战天剑完全融合。 他的真魂已经彻底成为了战天剑的剑魂! 自己只有将其从剑宗带出去,才有可能去想办法将其与战天剑分离开来。 沈衣雪沉默了,许久之后才抬起头,看着雪暮寒,目光中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和认真:“我知道。” 第一百七十四章  纠结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你知道?”这才轮到雪暮寒惊讶了,不过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却仍旧有些不可置信,“难道是夜流觞……” 话说出口以后,雪暮寒自己也不敢相信,毕竟夜流觞对沈衣雪有多么维护,他是深有体会的。对方又怎么可能将这样的事情告诉沈衣雪?难道就不担心沈衣雪回承受不住? 没有想到,沈衣雪居然点了点头:“是。” “为什么?”雪暮寒仍旧处于惊讶中,“夜流觞为什么会告诉你这些?” 沈衣雪垂下眼睑,敛去眼底的嘲讽,声音平静无波:“因为他知道瞒不住。” 雪暮寒一呆,再也追问不下去,心中更是觉得无比讽刺,自己犹疑不决的事情,原来她早就已经知道! 一时之间,说不清的情绪在心中翻腾,丝丝凉意自心底蔓延开来,直达指尖。 正午的阳光灿烂而温暖,照在人的身上也暖暖的,却怎么也温暖不了雪暮寒逐渐变凉的指尖。 想想妙观拉着自己对弈,为的,不过是让她可以安心的万里奔赴,去看另一个男人。而他自己却是心神不定,只忧心她一路是否平安。及至她回来,却连一句完整的话也没有好好与自己说过,就经历了玉佛子栽赃的事件。而当时维护她的,竟然又是历劫! 就连昨夜,妙观拉走自己,原本以为不过是对方想要解释与自己之间的误会,待历劫与她自雪山顶上归来时,雪暮寒才明白自己又一次地被蒙在了鼓里。 她从何时开始与那个历劫竟然有了如此亲密的关系? 他就像一个抓住妻子偷情的丈夫,心中充斥着莫名的愤怒和屈辱,这种感觉让他从清冷出尘的谪仙一下子变为了凡夫俗子。 他的呼吸逐渐浑浊沉重,每一次都带着心中暴躁的火焰,灼烧着他如玉般的俊美的脸颊,就连双手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微微发起抖来。 他想要问她,为什么要甘心冒着被栽赃偷盗的危险,也要不辞万里奔波的心口赶去天魔宗?为什么会与历劫共同归来?与历劫在落冰湖畔再次逗留又是为了什么?为什么又会与历劫从雪山顶上同时归来?他们究竟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许许多多莫名的,暴戾的,嫉妒的情绪充斥在心间,堵在他的喉头,让他想要问却又说不出一个字来! “师父?”沈衣雪见雪暮寒面色愈发难看,却又久久沉默不语,不由提高了声音,再次唤了对方一声,“师父!” 一声“师父”,唤醒了情绪逐渐失控的雪暮寒,他怔楞了一下,然后就苦笑出来:自己是她的师父,不是她的夫君! 愤怒的火焰被突如其来的失落浇熄,升起一片莫可奈何的哀凉。 雪暮寒失神地看着那张写满疑惑和无辜的俏脸,所有的怒火转眼间便烟消云散。他有些意兴索然,突然就什么也不想问了! 他是她的师父,所关心的应该是她是否用心修炼,进度如何,可有未曾掌握的疏漏之处。 至于她喜欢什么人,与什么样的人交往,他能以师父的身份从旁给她建议和指导,却不能以师父的身份去阻止她。 谁让他从一开始就如此定位了他们的身份和关系呢? 如果他知道自己会在不经意间对她已经泥足深陷,当初还会做出那个在天下人面前收她为徒的决定吗? 如果当初自己不曾收她为徒,那么自己还会如此不可自拔地爱上她吗? 就像是一个解不开的死结,雪暮寒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死循环,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出来。 既然如此,那自己就做好她的师父,守护好便是,又何必产生那么多不切实际的奢望呢? 雪暮寒失神地望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对于她骨子里的坚强和倔强,却是已经领教了无数次。 他心中雪亮,那些他所想问的问题,若是他有一个问出,只怕便是永远失去她的结果。 一霎那间,心中已经转过无数念头,最终化为唇角一丝无奈的苦笑:“你真的决定跟师父回剑宗?” 沈衣雪虽然察觉到雪暮寒情绪的起伏变动,却猜不透他到底是在想什么,只当是原铭的事情出现了另外的波折,让他担心自己会承受不住。 只是,事情会因为她承受不住便依着她的意愿而改变吗? 如果那样,原铭又怎么会在新婚夜的洞房被卫明杰和百里青霜当场掳走?那个时候,谁顾忌她的意愿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目光中却是异常地坚定:“该面对的,迟早都要面对。我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沈衣雪决定将最后一层窗户纸捅开:“我为何会拜师,你我都心知肚明。现在我若不敢面对,那么以前所做种种,不都成了笑话!” 雪暮寒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一时反而不知如何开口。却听沈衣雪又道:“若是真的害怕我无法面对,当初又为何要掳走我已经拜过堂的夫君?” 她说出这话的语气中难免带了几分怨气,却让雪暮寒更是无言以对:诚如沈衣雪所言,若是当初不将原铭掳到剑宗,或许现在的她已经儿女成双,绕膝承欢了。又何至于如现在这般辗转流落,受尽磨难? 说到底,一切都是自己的宗门造成的。就是自己在其中,只怕也有推卸不掉的责任! “好吧。”雪暮寒最终只能叹息一声,道,“既然如此,那便回宗门去吧。” 他不经意的执起那只被他握住过的手,洁白细腻的手腕上,赫然已经有了一圈青紫痕迹。 雪暮寒自己也变了脸色,自己只是一时愤怒,原本以为只是力道大了些,哪里想到她在其中所承受的痛楚? 伤害,往往都是在不知不觉间造成的。 雪暮寒颤抖的手指略过,微带了几分懊恼,正要开口,沈衣雪已经将手轻轻抽走。同时,雪暮寒耳边传来她轻柔中略带疏离的声音:“不碍事,只是淤青而已,过两天血脉通畅,自然就散开了。” “我……”雪暮寒想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只是忽然发现语言竟然是如此苍白无力。 已经造成了事实,再多的歉意也消除不了她所受到的伤害。 似乎有一把无形的钝刀,随着呼吸在进进出出,磨得他整个胸腔都生疼。 雪暮寒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掌,忽然感觉,被整颗心都突然被掏空了! 只是,一抬头,看到正自轻揉着手腕的沈衣雪,他所有的失落和懊悔转眼又化为了怜惜。 “你有什么打算?”雪暮寒深吸一口气,将内心所有的不快压下,貌似不经意地问道。 “那师父你呢?”沈衣雪反问,“你又有什么打算?” 明明心里从未把自己当作师父,此刻却偏偏将“师父”二字挂在嘴边,听在雪暮寒耳中,却是说不出的讽刺。 雪暮寒心中轻叹,声音柔和中却带了一丝坚定:“不论你有什么打算,师父都站在你这边!” 这才轮到沈衣雪怔住了,雪暮寒自幼在剑宗长大,对剑宗的感情自然是毋庸置疑,如今却为着自己做出这样的决定!可想而知,此刻他的内心到底有多么纠结! 说沈衣雪一点都不感动,那是自欺欺人。 只是,她对于雪暮寒真的有那么重要吗,重要到可以和他的宗门相提并论的地步? 沈衣雪不是怀疑,而是不敢接受。可她无从拒绝,最终只得垂下眼睑,敛起情绪,低声道:“既如此,弟子在此就多谢师父了!” 只这简单的一句话,却如世间最锋利的剑,一下将雪暮寒的心割得鲜血淋漓,痛的无以复加。 雪暮寒沉默地望着她,目光中带了一抹受伤,却只能看到她额前的刘海垂下,遮住了半张如玉般晶莹的脸孔。 他看不到她的眼睛,自然也看不透她的心思。 在落冰湖边短暂的停留,就以这样的方式结束,雪暮寒想问的,几乎一个字也没有问出来,两个人就再一次开始驭气飞行。 从剑宗到落冰湖,来的时候,雪暮寒带着沈衣雪驭气飞行了只一天的时间,因为那个时候的雪暮寒,十分心急,想着要在三日之内赶到落冰湖并且再回到剑宗,结果前前后后算起来,竟然耽误了二十多天的时间。 只是,雪暮寒却没有急着赶回去的打算,与沈衣雪只白天驭气飞行,感觉累了便停下休息,到了晚上干脆找地方落脚,各自修炼或者传授沈衣雪一些剑宗最基本的入门法诀。 从这时起,雪暮寒才真正履行了一个师父应尽的责任。 同样,沈衣雪除了性子惫懒,不喜欢修炼之外,也算是一个天资过人的弟子了,雪暮寒说什么,讲什么,基本上一遍就可以领悟下来。 雪暮寒对此很是无奈,教训她吧,基本考问什么,她都会。不教训她吧,一转眼就偷懒,跑到一边去抓蛐蛐,采野果了。 就这样一路行来,雪暮寒与沈衣雪终于在离开须弥宫后的第七天傍晚,到了剑宗的宗门牌坊前。 看着修葺一新的宗门牌坊,雪暮寒与沈衣雪面面相觑:无缘无故修宗门牌坊做什么? 不但如此,待二人通过护宗大阵进入剑宗,才发现,不止宗门牌坊,包括剑宗的许多建筑,都是翻新或者另建的! 甚至,宗主大殿前的灵极子的雕像也不见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内情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第一百七十五章内情 宗主大殿前灵机子的塑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半透明的大石头,有两人多高,大概需要七八个人才能合抱过来,看起来非常光滑,里面有青黑色的极细的气流,在石头中隐隐流动。 更令人感到奇怪的是,石头的表面竟然隐隐的泛着猩红的光泽,就像是被无数鲜血浸染了一般。 在路上的这几日,沈衣雪偶尔会偷偷的研究炽阳大师留给她的那片玉简。从而沈衣雪可以判断出,眼前这块半透明的石头,就是雪暮寒口中的玄机石。但是她又觉得有点儿奇怪,因为据沈衣雪所知,玄机时并没有那种青黑色的气流在其中流动。 其实沈衣雪早已经在无意中见过玄机水晶,就是当初上丹药坊的大船之前,在点星楼时天机门弟子手中那块让人输入真气的水晶,比起玄机石来,更加精纯了些,只要人输入真气便可。 而眼前这块巨大的玄机石,却是需要人的鲜血才可以测试出来。比起天机门弟子手中的那块水晶来,品质低劣了不少,不过对于剑宗来说,胜在足够大,这样才能让更多的人同时使用。 一种熟悉的却又让人厌恶的气息从中散发出来,让沈衣雪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下意识地想要离那石头远一些。 雪暮寒似乎也有类似的感觉,只是却比沈衣雪要迟钝一些,他只是感觉那石头让他有些不舒服而已。 感觉到了沈衣雪的不自在,雪暮寒回头望着她,关切的问道:“衣雪,你怎么了?” 一时来不及去思考那种熟悉的厌恶气息的什么,沈衣雪正要向雪暮寒摇头说“没事”,就听到从石头后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小师弟,你终于和衣雪师侄回来了,真是让师兄我望眼欲穿啊!” 声音中透着一丝不可察觉的焦虑,却仍旧让人听起来如沐春风。 接着,就看到凌飞宵从石头后面出现,迎着雪暮寒和沈衣雪走了过来。 他的背后,跟着一个十七八岁的红衣少女,明眸皓齿,身材娇小玲珑,看着十分可爱。还有两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一个做书生打扮,一袭青色长袍,眉目俊秀儒雅,让人观之可亲;另一个身材稍矮,长得却是浓眉虎目,看起来十分精神。 这三人也不待凌飞宵开口,便似约好了一般,齐齐向着雪暮寒道:“师侄拜见暮寒师叔!” 雪暮寒倒也不意外,连忙让三人免礼,完全没有了平日里清冷孤傲的模样。 沈衣雪还从未曾见过雪暮寒如此一面,一时看得楞了楞,不过她倒也不是个失礼的人,待那二男一女向雪暮寒行礼完毕,自己也向着凌飞宵行礼:“衣雪参见宗主师伯。” 凌飞宵“呵呵”一笑,自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为难沈衣雪,还是那副温厚儒雅的长辈模样。 之后,便又由雪暮寒向沈衣雪开口:“衣雪,这三位都是你宗主师伯的入室弟子。” 其中那个红衣少女,名为江彤蕊,是凌飞宵的三弟子;那个青衣男子则是凌飞宵的二弟子,名为江映秋,与那红衣少女为一对兄妹。另外一个身材稍矮的,则是凌飞宵的五弟子,名为戚长风。 据凌飞宵讲,这三个人,一直在外游历,也是一个多时辰前才赶回了宗门,正在向凌飞宵回报游历中所遇到的人和事。 沈衣雪自然还得一一向三人见礼,毕竟都算是比自己入门早,都是师兄师姐,又是初次见面,自然也免不了客套几句。 三个人对沈衣雪倒也还算友善,只是真的人品如此,还是受了凌飞宵的嘱托,那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这种客套很快就被凌飞宵打断:“你们师兄妹若是想要叙旧,以后有的是时间,现在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向你们几人宣布。” 宗主大殿前的广场上,除了这块巨大的玄机石,空荡荡地连个人也没有,让雪暮寒和沈衣雪着实觉得有些奇怪,只是凌飞宵的突然出现,让二人也来不及思考其中的原因。 此刻,凌飞宵也顾不得让雪暮寒与沈衣雪进入宗主大殿,就在玄机石前,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向二人讲了出来。 原来,自从当日战天剑完全融合轩辕剑残魂以后,想要脱身离去,却被凌飞宵以及宗门内的其他一些师兄弟们拦截,最终在剑宗内大肆破坏一番,最终无奈的回到了剑心谷。 自从那日开始,剑心谷就被战天剑以剑气封锁,禁制任何人进入。 一开始凌飞宵也未察觉,还想着派门人进入剑心谷与战天剑交涉,结果被指派进去的门人,无一不是被战天剑凌厉的剑气切成十七八块,散落在剑心谷入口处,看着十分渗人。 不但如此,每一次若是凌飞宵强行派人进入,战天剑还会从剑心谷飞出,不在剑宗肆虐一番,绝不肯善罢甘休! 宗门牌坊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战天剑一道凌厉的剑气削成了两半,包括此刻玄机石所在位置,原本的灵极子塑像,也是被战天剑从剑心谷出来的时候破坏的。 及至凌飞宵明白,战天剑每日出剑心谷破坏一番已经成了惯例,不但破坏剑宗的各种建筑,就是遇到剑宗弟子,也是直接以剑气切成肉块! 短短十几日,剑宗的各处建筑毁损眼中,就是门人弟子也因此牺牲了一百多人,还有三百多人被剑气波及,受了轻重不一的伤。轻的还好,重的断胳膊少腿,直接成为残疾的也有七八十人,让整个剑宗苦不堪言。 这也就是为何战天剑虽然已经融魂成功,剑气冲天都被其他宗门的人看到,凌飞宵却没有昭告天下的真正原因。 因为他们根本掌控不住战天剑! 这样一把剑,不但不能为剑宗震慑其他宗门,事情一旦传出,其它宗门不趁虚而入,攻击剑宗都是好的。 在战天剑一次飞出,到了雪暮寒所在的浮雪岛时,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竟然与沈衣雪带来的黑鹰开始交流,之后竟然没有大肆破坏,反而回了剑心谷。 不但如此,黑鹰被战天剑半挟持着进入了剑心谷。所幸从那时开始,战天剑只是以剑气封锁了剑心谷,不再出来破坏,这才让整个剑宗有了喘息的时间,得以修复被破坏的建筑。安抚那些受惊的门人弟子。 期间,黑鹰曾经飞出来过一次,口吐人言,向凌飞宵讲述战天剑的意思,就是要凌飞宵召集全部的门人弟子,它要自行选择主人,若是凌飞宵不肯答应,那么它依旧出来继续破坏,直到就此离开剑宗,自行认主为止。 凌飞宵思来想去,觉得只要是战天剑肯认剑宗其中某个弟子为主,也算还是剑宗所有,也就动了心思。 这才有了凌飞宵传讯雪暮寒和沈衣雪,让其回归宗门的事情。 此前,凌飞宵曾向丹药坊借了这玄机石来,准备测试一下门中弟子的资质,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沈衣雪此时心中微哂,说得好听是借,只是肯不肯还回去就是问题了。 何况,这块玄机石气息不正,凌飞宵说得好听是测试门中弟子的资质,其真实目的还真未可知。 当然,这些她都不会说出来,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 事到如今,凌飞宵反而也不再着急,就此一边着手安排人修葺被破坏的建筑,一边将所有在外的门人弟子召回。 同时决定,不管战天剑最后认何人为主,只要是剑宗弟子,外门弟子他亲自收为入室弟子,并且将其当做下一任宗主培养。如是内门弟子,与自己同辈者,直接任副宗主,顶替洛自真的位置,也算是成全了洛自真为剑宗呕心沥血的一片赤诚。若是晚辈,则任其师父为副宗主,这名弟子则直接定为下一任剑宗宗主的副宗主。 当然,这也是不得已的折中之策,毕竟让一个晚辈直接任副宗主,就算是有战天剑在手,只怕礼仪辈分上也会有许多麻烦。 而到现在,基本所有在剑宗的,和已经回到剑宗的门人弟子,都已经在玄机石上滴了血,就差跟着雪暮寒外出的沈衣雪和自己这刚刚回归的三个弟子。 也就是说,现在还有算上雪暮寒在内的五个人需要向玄机石上滴血。 这一点,有些出乎沈衣雪和雪暮寒的意料之外,原本以为凌飞宵的玄机石只是针对沈衣雪自己,却没有想到就连凌飞宵的弟子也不例外。 凌飞宵的意思是,既然沈衣雪已经回归,就先在玄机石上滴血,然后与白玉沉,崔言智,还有云夕柔,安家兄妹等人一同举行拜师仪式,然后在同往剑心谷,准备战天剑认主之事。 至于为何要先正式拜师,然后再去剑心谷,完全是因为凌飞宵所做出的,关于战天剑所认之主以后的身份问题。不然只怕中间还会生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来。 待凌飞宵说完,沈衣雪和雪暮寒尚未发言,凌飞宵的三个弟子已经迫不及待起来,尤其是那个红衣的江彤蕊,直接笑着道:“既然如此,咱们还等什么呢?整个剑宗就差咱们几个人还没有向玄机石滴血,不如就趁现在如何!” 她说完竟全然不顾众人,直接就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挤出一滴血到了身后的玄机石上! 第一百七十六章  滴血1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也不知道是否沈衣雪的错觉,在江彤蕊将指腹的血珠按到玄机石上面时,沈衣雪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就是石头中那些细如发丝的青黑气流在那一瞬间,纷纷汇集到了江彤蕊的指尖,然后蔓延进了她的体内。 江彤蕊似乎打了个寒战,眉头也微皱了一下,不过随即恢复正常,居然还笑了一笑,跑到了凌飞宵身边,拉住凌飞宵的衣袖道:“师父,彤蕊资质如何?” 凌飞宵“呵呵”一笑,看着掌心中一块核桃大小的水晶石,上面有着隐隐的蓝色光芒闪耀道:“彤蕊,最近修炼的时候,是否心浮气躁,急于求成了?若再如此下去,只怕是飞升无望!” “啊?”江彤蕊一下变了脸色,失声道,“师父,这是玄机石告诉你的吗?” 凌飞宵微微颔首,如一个正真的慈父般,目光中却又有几分严厉:“彤蕊,你的资质,本来就不是师父所有弟子中最为出色的,又常年在外游历,师父不能及时指点与你,你要多向你的兄长请教才是。” 江彤蕊的脸色又变了几变,垂下的目光带了几分委屈之色:“可是师父,你也说过,哥哥的资质……” “彤蕊!”凌飞宵面色转冷,语气也变得严肃,“在外面游历时间久了,反而愈发没有规矩了吗?” 江彤蕊被吓了一跳,立即换了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望着凌飞宵。 凌飞宵却没有因为江彤蕊可怜兮兮的模样就放过她:“映秋既是你的兄长,又是你的师兄。如今,你暮寒师叔又刚刚归来,还有你初次见面的衣雪师妹。就算是映秋肯事事谦让于你,你总又怎可目无尊长,事事争先?只不过是向玄机石滴血测试资质高低,就这也要争先!太不像话了!还不快向你暮寒师叔与衣雪师妹赔礼!” 江彤蕊没有想到凌飞宵此次会如此疾言厉色,一时涨红了脸,委屈地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不过,显然平日里江彤蕊对凌飞宵这个师父还是十分信服了,虽然委屈,却还是向着凌飞宵躬下身去,低声道:“是,弟子知错,这就向暮寒师叔与衣雪师妹赔罪,还望师父莫要因此生彤蕊的气。” 雪暮寒眉头微皱,凌飞宵这是故意做给自己和沈衣雪看的吗? 自己和沈衣雪从宗门牌坊一路到此,路上连个门人弟子也没有遇到,是真的在忙着修葺被战天剑破坏的宫室,还是以此为借口,不让自己提前得到消息? 如今,自己与沈衣雪连宗主大殿都没有进去,更遑论回浮雪岛,就这么被堵在了所谓的玄机石前! 而且事情还就如此巧合,有凌飞宵自己的三个弟子只比自己和沈衣雪早一个时辰! 凌飞宵都让自己的弟子先行往玄机石上滴血,以表明此事执行之彻底,他就是推拒拖延都找不到了理由! 毕竟江彤蕊都已经以身相试,证明安全可行了,他雪暮寒还能说什么? 这就像两个人喝酒,先干为敬的那个,未尝没有向对方表明酒中无毒的意思。后面那个人如果再推辞,那基本上就只有翻脸一条路走了。 凌飞宵用的,从来都是阳谋。让人明知道是陷阱,也只能是心甘情愿地跳下去! 眼看着江彤蕊向着自己走过来,雪暮寒也不好装作若无其事,因此也露出一副丝毫不介意的表情:“宗主师兄,彤蕊师侄本性纯真,也只是一时心急了些,师兄又何必苛责于她?” 凌飞宵面色严峻:“如此目无尊长,只让她赔礼道歉已经是轻饶了她!” 说完回头瞪着江彤蕊,喝道:“彤蕊,不过来道歉,还在磨蹭什么?” 几人谁都没有料到凌飞宵如此认真,江彤蕊只得向着雪暮寒躬身施礼,同时拉住了沈衣雪的手:“暮寒师叔,衣雪师妹,刚才是彤蕊一时心急了些,还望师叔和师妹不要怪罪彤蕊。” 雪暮寒笑着客套两句,略略回头,却发现沈衣雪自从向凌飞宵等人行礼寒暄之后,就一直出于一种魂不守舍的状态! 这一次,从沈衣雪一通过剑宗的宗门牌坊,进入护宗大阵的范围之内,她就感觉到了一种来自灵魂上的躁动和不安。待离宗主大殿越来越近,她甚至感觉到,有什么在不远的某处呼唤着自己。 这是一种来自灵魂上的呼唤,声声入耳,带着强烈的思念,心疼,愤懑和不甘,直接就渗进她的灵魂深处,让她的心也跟着忧伤,哀恸。 及至到了宗主大殿前,她甚至能够听清那呼唤的每一个字:“雪儿!你来了!” 从人界到进入修真界,唤过她“雪儿”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现在已经拜凌飞宵为师白玉沉,另一个就是她从人界一路追随到此的夫君原铭! 沈衣雪当然不会认为这声音会是白玉沉。她知道,这个来自灵魂上呼唤的声音,一定就是原铭,是她从人界一路追寻到修真界的夫君在呼唤自己。 回想这一路走来,自己所经历的坎坷流离,艰辛磨难。沈衣雪以为她此刻她最想做的事情,会是扑进原铭的怀中,向对方倾诉自己所受的种种委屈心酸。 她以为她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痛哭失声。 她以为她会压抑不住自己的仇恨,向凌飞宵骤然出手。 然而实际上,她却是异常平静,甚至还能冷静地分析,此刻原铭如此呼唤自己,凌飞宵察觉到了多少。 雪暮寒在她身前,挡住了凌飞宵等人的视线,沈衣雪闭起眼睛,努力地回应着那个声音:“铭哥,是你吗?” “是我,是我!雪儿――” 声音清晰,带着复杂莫名的惊讶和喜悦,却又充满了无可奈何的悲伤,最后一声却戛然而止! 沈衣雪这才回了神,却见江彤蕊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正不知如何回答,却听雪暮寒轻笑着道:“师父莫要宠坏了衣雪,在场诸人,只有衣雪最小,最不该争先的就是她了。” 沈衣雪这才有些,明白,原来江彤蕊道歉之后,说的竟然是让沈衣雪先去,一下又把江映秋和戚长风晾在了一边。 雪暮寒自然不肯答应,于是说了这一番话出来。 对于雪暮寒的心意,沈衣雪自然的明白,向着玄机石滴血的事情,雪暮寒本来就担心她,不想让她滴血,所以才有了落冰湖之行。 本来依着雪暮寒的想法,回来之后,怎么也会有一半天的时间让自己想办法,哪里想到刚一回来,就被凌飞宵师徒四人堵在了玄机石前。 想到此处,沈衣雪也笑着,反手拉住了江彤蕊的手,那情形就真的好似亲姐妹一般:“师姐,师父言之有理啊。衣雪不能僭越过两位师兄呢!” “呵呵。”凌飞宵笑着打了圆场,“还是暮寒师弟教徒有方啊。既然如此,映秋,长风,你们就不要让衣雪师妹为难了。” 凌飞宵的这个态度既在雪暮寒和沈衣雪的意料之外,却又让人更是说不出什么。 江映秋和戚长风同时应了声“是”,便同时咬破了自己的中指,将鲜血印在了那块巨大的玄机石上面! 这一次,沈衣雪连一点推辞的理由都没有了! 不过,想到刚才原铭戛然而止的声音,沈衣雪一顾不得那多了,不就是一滴血吗?她滴就是了,先取得了凌飞宵的信任,见到战天剑再说。 这样想着,她便也伸出了自己一根白皙纤细的手指,放到了唇边,却听雪暮寒道:“慢着,衣雪,还有师父呢!你总不好与师父争先吧?” 说完雪暮寒也不待沈衣雪答话,直接就越过沈衣雪,将自己的一滴血弹到了那玄机石上! 雪暮寒望着转眼就渗入石中的鲜血,心中轻叹:既然躲不开,那自己就陪着她一起吧,就算是有危险,也让自己挡在她的前面好了! 沈衣雪当然明白雪暮寒的意思,一时也不知说什么才好。 此刻,在场众人,只剩下沈衣雪一个人还没有向玄机石滴血。只是她却再也没有了推辞的理由。只是,她刚把手指放到唇边,耳边忽然就传来“铮”地一声,就好似金铁交击时发出的铿鸣!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众人一跳,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起头来,望向那声音的来处! 就见宗主大殿的正北方向,不远处的天空之中,一道肉眼可见的剑气,光华凛冽迫人,带着锐不可当的气势,冲天而起! 玄机石前,众人齐齐变了脸色,只有凌飞宵还保持着一副从容淡定的表情,面不改色地望着不远处的天空。 凌飞宵一定做了安排,有了暂时压制战天剑的方法,不然原铭的声音不会戛然而止,凌飞宵也不会如此镇定! 毕竟那个突然受到压制的人是原铭,沈衣雪毫不在意是不可能的。她正思忖着要如何开口,才能从凌飞宵的口中套出话来,就听到了江彤蕊大呼小叫的声音:“师父,这就是战天剑的剑气吗?” 这句话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就连雪暮寒也不例外。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凌飞宵身上。 江映秋和戚长风则是一脸的神往,望着凌飞宵的目光全都是崇拜。 雪暮寒的脸色凝重,甚至有几分难看,毕竟,战天剑出世当夜,他正沉浸在骤然失去沈衣雪的悲恸之中,对此竟是丝毫没有留意。 如今,乍一回到剑宗,许多事情都尚未处理,突然就近距离地感受到了战天剑那锋锐无匹,傲然天地间的气势。 所有的人此刻几乎都被战天剑的气势所震撼,一时再也移不开目光。 就在众人目瞪口呆之际,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情景,出现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滴血2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随着战天剑的冲天而起,一道黑色的身影紧随其后,如一道黑色的闪电,直向着战天剑追去! 距离太远,加上那人速度又快,几乎看不清他的真实面目。 却听江彤蕊兴奋地道:“师父,那是大师兄吗?” 离得这么远,沈衣雪还真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那道人影就是凌飞宵的大弟子破山的。 不过,沈衣雪却同样从那黑影身上,感应到了一股冷锐如铁的其实,竟丝毫不弱于正凌空飞起的战天剑! 这样的气势,沈衣雪的确曾经在破山的身上感应到过,只不过没有此刻来的强烈而已。 凌飞宵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显然是对破山的表现十分满意,对江彤蕊说话的语气也柔和了下来:“不错,正是你们的大师兄。” 他的目光一一扫过再场的诸人,道:“你们的大师兄是三日前赶回宗门的,也是唯一一个可以暂时压制战天剑的人。不过,他能力有限,最多也就能坚持七天而已。” 凌飞宵的目光最终落在沈衣雪的身上:“七日之后,若再无人可以成为战天剑之主,只怕整个宗门都要处于战天剑的肆虐之下,无人可以幸免!” 说完,凌飞宵叹了口气,把目光转向了雪暮寒:“破山一直在代替我帮丹药坊重新选址,之后又因为各种原因,与凝云师妹暂时留在了新建的丹药坊,所以直到三日前才赶回宗门。” “若是早知道破山可以压制战天剑,我说什么也要让他早日回归,宗门也就不会遭此大难!”凌飞宵的语气中有着些许懊恼,“许多门人弟子也就不会丧命在战天剑下!” 就在凌飞宵说完这句话,就见空中的破山,一把抓住了正在向着天空直刺而去的战天剑! 战天剑开始了剧烈的挣扎,在空中四处乱窜,甚至是上下摆动,却始终摆脱不掉破山的钳制。 剑气肆虐,在天地间四处乱射,激起肉眼可见的层层波纹,似乎却对破山无效,破山抓住战天剑的双手,始终坚定而有力。 终于,战天剑拿破山没有了办法,最终再次发出一声悲鸣,然后被破山抓住,朝着下方缓缓落了下去。 江彤蕊的目光一直追随着破山的身影,直到对方的身影在空中消失,同时也在众人的视线中消失,还兀自呆呆的望着那片天空出神。 一直不曾开口的戚长风,此刻突然鼓起掌来,道:“还是大师兄厉害!长发自愧不如!” “那是!”江彤蕊闻言,脸上绽放出一个傲娇的笑容,似乎对方夸奖破山,比夸奖她自己还让她高兴,“破山师兄是最厉害的!” 旁边的江映秋看看戚长风,又看看自己的妹妹,只是温和一笑,什么也没有说。 凌飞宵望着自己的三个弟子,显然对于他们师兄妹之间的这种关系还是十分满意的。 “你们三个,多数时候都是一起游历,这一次更是到了圣兽宗的域界。”凌飞宵含笑道,“一定要记得互相扶持,和睦团结才是。看到你们如此,为师十分欣慰。” 话虽然是对着江映秋等三人所说,雪暮寒却觉得,这是凌飞宵在向自己解释这三人会只比自己与沈衣雪早一个时辰回归宗门的原因,目的自然是消除自己对于玄机石的戒心! 只是,对此,雪暮寒还真的是只能听着,一个字也不能说。 沈衣雪见凌飞宵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自然明白对方的意思,那就是如果自己继续拖延下去,就会成为整个剑宗的罪人! 不过,她又何必表现的那么聪明,偶尔也是要装一下傻的,不然只怕凌飞宵又要顾及自己了。 想到此处,沈衣雪转了头,向着凌飞宵一礼,道:“既然破山师兄可以压制战天剑,为何不让战天剑人他为主呢?” 凌飞宵叹了口气,目光中带了一丝无奈:“如果战天剑真能够认破山为主,不但是破山个人之幸,也是我凌飞宵之幸,更是整个剑宗之幸!我又何尝不想?” 这倒不是假话,照凌飞宵公布出去的决定,如果最终战天剑认破山为主,那么作为宗主的大弟子,本来继任宗主之位就是名正言顺。再有战天剑认主,那更是人人信服了,只怕宗门内的任何一个人都说不出什么来! “只是,战天剑根本就不会认破山为主!”凌飞宵的目光中有一丝忧色,“破山之所以能够暂时压制战天剑,那是因为他的天赋异禀,再加上自身修为,并不是得到战天剑的认可。从他回来之后,第一次接近剑心谷,战天剑就明确表示不会认破山为主。” 至于原因,凌飞宵没有多言,沈衣雪却隐隐明白,原铭在等的人,只怕就是她! 一时之间,心思百转千回,沈衣雪竟然想到自己在水吞洞昏迷之后进入的那好奇异的灰黑色空间,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原铭的真魂! 那团黑影,现在想来,应该就是洛自真鬼修时候的状态。当时他试图将自己与原铭组合成一体,也就是成为完整的轩辕剑魂,可惜最后被赶到的历劫动用天道的力量,最后将其送回了鬼界。 此时此刻,沈衣雪偏偏想起原铭那句“雪儿,记住,你是我唯一的新娘,永远都是!” 来不及伤感,耳边便再次传来凌飞宵的声音:“所以,破山是唯一一个没有在玄机石上滴血的剑宗弟子。他的每一分精力,每一滴血,都要用到压制战天剑上,丝毫疏忽不得!” 对此,另外几个人都说不出什么来,毕竟破山的实力在那里,再加上战天剑明确不会认他为主,所有也就没有了滴血的必要。 凌飞宵再次将话题扯到滴血的事情上,无非就是希望沈衣雪能够快些往玄机石上滴血。 虽然看那玄机石与玉简上所记载的相差不大,但是却唯独多了那一丝青黑的气息,也不知道滴血上去的人到底会有何后果。 不过,现在却不是沈衣雪犹豫的时候。 雪暮寒带着忧虑的目光,江彤蕊好奇的目光,还有凌飞宵期盼的眼神,再加上江映秋和戚长风的目光,此刻一起都落在了沈衣雪的身上! 沈衣雪觉得,就像是五座沉重的大山,死死地压在了自己的肩头,让她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滴血,势在必行! 她回忆着刚才江映秋和戚长风滴血的情景,似乎那玄机石中那青黑色的细细气流,也顺势进入了他们的体内,让他们也同时打了个寒颤。 而雪暮寒则是隔空将自己的鲜血弹射过去的,没有直接接触到玄机石,一时半会儿倒看不出有何不妥之处,只是现在却又不是问的时候,一切都只能自己应对。 何况,就算雪暮寒的方法稳妥安全一些,她却也不好照着做,毕竟自己和江彤蕊等人一样,都是晚辈,直接效仿长辈似乎有些不太尊敬的意味。 这样思索着,沈衣雪向着那玄机石走了一步。 一种阴冷,邪恶的气息扑面而来,让沈衣雪不禁打个哆嗦,却又感觉有些奇怪,江彤蕊等三人,离玄机石都比自己近,为何他们都感觉不到这种气息,反而是自己这个离得稍远的人给感应到了呢? 如果不是距离的问题,那会是什么?沈衣雪思索着,又向前迈出了一步,那种感觉愈发明显起来。 下意识地,本能地,她就怀念起了历劫身上那种祥和的,温暖的金色光芒,似乎那种光芒可以驱散这种阴冷邪恶的气息,让人感觉温暖起来。 当时,在须弥宫的时候,历劫等待沈衣雪修炼,曾经感应到沈衣雪修炼出来的一丝若有似无的佛家真气,虽然沈衣雪自己不明白,可她却记得当时那种温暖祥和的感觉。 于是,沈衣雪几乎是不由自主的按照历劫当初在人界时教她的那种心法开始运行体内的混沌之气。 并且,在咬破手指,自己的鲜血出现在指间的时候,沈衣雪想到不想,就控制着那滴鲜血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红色的卍字轮! 只是,此刻她已经到了玄机石面前,没有人看到她那滴鲜血的形状而已。 血滴甫一落在玄机石上,沈衣雪就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颤抖字石头中心传来! 里面那些青黑色的,细若游丝的气息,更是不要命了一般,拼命想要躲开沈衣雪的那滴血! 只是,它们全部都被封锁在了这块玄机石中,也只能在玄机石中四处游走,就像没头的苍蝇般四处乱窜,引得玄机石都跟着微微地颤动! 沈衣雪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一滴血竟然会引起如此大的反应,一时看的呆了,连离开玄机石也给忘记了。 “衣雪!”雪暮寒只能看到她的背影,见她不住地颤抖,心中担忧,再也顾不得其他,一把将沈衣雪拉开,焦急地连声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还好吗?是否感觉哪里不舒服? 沈衣雪被他拉得倒退了两步才停止脚步。 她知道雪暮寒此刻有多么担心自己,心中略略有些感动,同时也有些不忍,于是连忙回答:“只是滴一滴血,能有什么事情?师父你太紧张了!” 雪暮寒的手这才缓缓松开,就听沈衣雪继续道:“两位师兄和彤蕊师姐都已经滴过血了,也没有见他们有任何不适,何况师父你也亲自滴血了呀!宗主师伯一片好意,师父你不要误解了!” 这话既是回答,又是提醒雪暮寒,别忘了旁边还有凌飞宵师徒四人在看着他们! 第一百七十八章  拒绝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雪暮寒怔了怔,这才回过神来去看凌飞宵等人。 江映秋兄妹和戚长风正有些不解地望着自己和沈衣雪,显然是不明白为何沈衣雪只是滴一滴血,自己这个一向清冷出尘的小师叔就紧张成这个样子。 不过雪暮寒却没有向三人解释的意思,如果他解释了才是心虚,那叫欲盖弥彰!反而是一个字都不解释,他们自然会在心里替自己刚才的举动找到合适的理由。 至于凌飞宵,则是完全没有留意雪暮寒的古怪举动! 凌飞宵看着自己掌心的那块核桃大小的水晶,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玄机石的作用,第一个门人开始往上面滴血,他就体会到了,并且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屡试不爽,从未出现过差错。 可是!就在刚才!凌飞宵发现,他手中的水晶无法通过沈衣雪滴到玄机石上的鲜血与她的真魂产生联系! 不但如此,那个沈衣雪的鲜血中,似乎还有什么可以克制洛自真留在玄机石中鬼气的东西,一滴血下去,让玄机石中的鬼气四散奔逃,虽然十分微弱,没有对鬼气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却好巧不巧地切断了刚才他手中水晶与雪暮寒刚刚建立的联系! 凌飞宵有一种功败垂成的感觉,甚至,他觉得最终这件事情,就会坏在眼前这个一脸无害的小丫头身上! 看着凌飞宵那难看的表情,沈衣雪心中雪亮,就在刚才她的血落到玄机石上的时候,她突然就想起,那种似曾相识的,阴冷的,邪恶的气息是什么! 只一瞬间,沈衣雪就想到了许多! 毕竟,这种气息她接触到了多次,在芙蓉殿为历劫祛除鬼毒的时候,包括后期在天魔宗被夜天隐身上的鬼气强行拉就鬼界,都有这种阴冷邪恶的气息! 而且,沈衣雪在水吞洞昏迷的时候,曾经与作为鬼修状态的洛自真正面接触过,对于洛自真留下的鬼气自然是熟悉的。 只是,历劫不是将其送归了鬼界吗?甚至为此还动用了天道的力量!又怎么会再一次出现在修真界? 那么这玄机石中的鬼气,是洛自真以前就留下的,还是近日才注入进去的?凌飞宵的玄机石公之于众的时候,洛自真已经被历劫送归鬼界。那么,这玄机石中是鬼气,是洛自真在被送归鬼界之前就已经布置好的,还是洛自真再一次从鬼界回归了? 一个可以逼得历劫动用天道力量的鬼修,沈衣雪只是想想就觉得恐怖。 而看凌飞宵的表现,分明是知道玄机石中鬼气的事情。换言之,也就是说,凌飞宵是知道洛自真的鬼修身份的! 一想至此,沈衣雪只觉得整个脊背都渗出冷汗来! 察觉到了沈衣雪的神色有异,雪暮寒上前一步,关切地低声道:“衣雪,出什么事情了?” 沈衣雪摇头,借扶住了雪暮寒的手臂时候,稳住了心神,心思电转,扬起头,如江彤蕊一般,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来:“宗主师伯,不知玄机石测试的结果如何?” 雪暮寒一愣,正要开口,却被沈衣雪不着痕迹地在手臂上轻轻掐了一下。 他本也是通透之人,只是因为涉及到了沈衣雪,一时乱了方寸,感觉到她小小指甲的尖锐,立时就明白了,于是也就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只是,那带着她指尖温度的,尖锐的一点疼痛,却如一股电流一般,直袭向他的心头。让雪暮寒的心轻颤,看着沈衣雪的目光一时复杂莫名。 沈衣雪并未留意雪暮寒的的目光,她的心思已经全然放到了凌飞宵的身上。 凌飞宵的目光闪烁了几下,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哈哈”干笑了几声,却是向着雪暮寒问道:“小师弟,在你收衣雪师侄为入室弟子之前,她是否还修炼过其他宗门功法口诀呢?” 此言一出,雪暮寒先是愣了一下,不过他反应极快,再回忆起刚才凌飞宵难看的脸色,立即就明白,刚才沈衣雪,往玄机石上滴血的时候出现了问题。 正巧此时,沈衣雪的小手指又在他的手臂上挠了一下,雪暮寒微转了头,眼角的余光就看到沈衣雪,在微不可察地点头。 竟然是要自己承认的意思?雪暮寒虽然不太明白,但还是照着沈衣雪的意思回答道:“的确如此,师兄有什么问题吗?” 凌飞宵本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只是被玄机石突然的变故扰乱了心神,我一时竟然没有注意到雪暮寒与沈衣雪之间的小动作。 他皱起了眉头,沉吟了半晌问道:“那衣雪师侄之前还修炼过哪个门派的功法?” “师兄这是何意?”雪暮寒面色不愉,声音也冷了下来,“师兄正准备收为入室弟子的白玉沉,不也曾经是清音阁阁主谢春山的大弟子吗?” 凌飞宵没有想到雪暮寒对于自这个问题如此抵触,不过想到,为了沈衣雪这个弟子,雪暮寒连击杀外门弟子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为一句话维护沈衣雪,也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了。 想到这里,凌飞宵不由苦笑,叹道:“小师弟,你误会了,这只是刚才师兄从玄机石上看出来的,因此多嘴问了一句,绝无他意!” 雪暮寒的面色这才缓和下来,就听身边的沈衣雪也开口了:“衣雪在初入修真界时,曾得弥勒宗的客卿长老历劫指点一二,只是衣雪资质愚钝,并不曾领会。不想因此却让师父与师伯误会,都是衣雪的不是”。 “原来如此!”凌飞宵脸上的笑容第一次险些挂不住,却也不得不强笑着,“师伯也只是从玄机石中看出,随口一问罢了。” 沈衣雪配合地笑着,恭维道:“宗主师伯心胸开阔,雄才大略,衣雪佩服!” 雪暮寒也反应过来,连忙陪了一丝笑:“是暮寒误会师兄了,还望师兄莫要放在心上。” 沈衣雪滴血出现的问题,不但不会受他的掌控,这让凌飞宵心里没有了底。本来他的确是想以沈衣雪修炼过其他的功法为理由,趁机将沈衣雪排除在内门弟子之外,让雪暮寒放弃正式收沈衣雪为入室弟子的念头。只是雪暮寒直接就把凌飞宵受白玉沉的事情拿来说,直接就把凌飞宵接下来要说的话给堵了回去,让凌飞宵几乎憋出了内伤来! 凌飞宵觉得眼前这个姿容绝美的小丫头,天生就是来克制他的! 现在回想起来,本来一直乖乖听自己话的小师弟,不就是从收了这个丫头之后,才开始逐步地质疑自己,甚至与自己作对的吗? 江映秋兄妹与戚长风则是一直规规矩矩地站在凌飞宵身后,自从凌飞宵与雪暮寒谈及沈衣雪的修炼功法开始,竟然一言未发,显然是极为有规矩,不肯插嘴长辈之间的谈话。 只是江彤蕊,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望望雪暮寒,又望望凌飞宵,最后落在沈衣雪的身上。 沈衣雪感觉到了对方目光,转头迎了上去,就见江彤蕊对着自己吐了吐舌头,一只眼睛眨了眨,然后竟然扮了个鬼脸。 谁能想到心机深沉如斯的凌飞宵,竟然还会有这样一个娇憨天真的入室弟子?沈衣雪一时小女儿心性打起,也回了对方一个鬼脸。 雪暮寒眼角余光瞥见,心中轻笑,这样的沈衣雪,自己是多久没有见到了?当初她可没少在自己这个师父背后扮鬼脸!只是如今…… 想到已经出世的战天剑,雪暮寒的心忽然就沉了下去,但愿这个丫头到时候能够承受得住,也但愿自己以后还可以看到她在自己偷扮的鬼脸。 不想,凌飞宵却突然大笑道:“想不到你们两个丫头还挺投缘的啊!既然如此,暮寒,不如让彤蕊陪着衣雪师侄先回浮雪岛,你我师兄弟多日未见,也应该好好坐下谈一谈了。” 他说完轻轻叹了口气,竟似突然之间苍老了许多:“最近宗门事物纷繁复杂,真是让我有力不从心,分身不暇的感觉了! 毕竟是从小照顾自己长大的大师兄,看到他如此,雪暮寒的心一时也忍不住柔软了下来。只是,一想到沈衣雪初次进入剑宗所发生的事情,还有这次在须弥宫发生的事情,若是背后全无凌飞宵的授意,雪暮寒就是不愿,却也不得不相信。 因为自己的疏忽,这个丫头已经出了多少意外,他不想有下一次。 再想到刚才凌飞宵逼着沈衣雪往玄机石上滴血的举动,雪暮寒的心更凉了。 “这倒也不必了。”雪暮寒想也不想,直接就拒绝了,“我与衣雪刚回宗门,尚未回去浮雪岛,也不知岛上现在如何,总是要先回去安顿一下才能安心。” “彤蕊师侄也是刚才圣兽宗域界内赶来,想必一路也是风尘仆仆。”雪暮寒就像是没有看到凌飞宵的脸色,继续道,“女孩子家,总是爱清洁干净些,还是让彤蕊师侄先去处理自身事物要紧。” 只是,雪暮寒虽然拒绝,却也给了凌飞宵个台阶下:“她们师姐妹间,以后自然多的是相处的时日,也不争这一时。改日让衣雪亲自登门,再与彤蕊邀约不迟!” 对于雪暮寒的拒绝,凌飞宵先是怔了一怔,不过随即又恢复了正常:“如此也好,你是该先回浮雪岛看看。晚些时候你我再叙便是。” 凌飞宵说完,竟然真的不再阻拦,甚至侧身给雪暮寒和沈衣雪让开了去路 第一百七十九章  回归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雪暮寒带着沈衣雪,越过凌飞宵师徒四人,离开了玄机石。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凌飞宵深深地叹了口气,看了自己的三个弟子一眼,道:“你们也都各自回去吧。” 一直默不作声的江映秋突然道:“师父,你让弟子三人在此,就是为了等暮寒师叔带来的这位衣雪师妹?” 江彤蕊也道:“那个衣雪师妹好漂亮,比彤蕊还要漂亮!” “这个沈衣雪很有来头吗?”戚长风也开口了,他的声音有些阴柔,如果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只怕当做个女子也不一定。他的眉头皱起:“为何一向冷情的暮寒师叔竟然对她如此回护,甚至到了不惜顶撞师父的地步?” 凌飞宵再次叹了口气,道:“长风你也看出来了吗?” 他的目光又转向江映秋:“这就是师父没有立即让你们往玄机石上滴血测试的原因。映秋,你懂了吗?” 不待江映秋回答,凌飞宵就继续道:“如果不是你们三个先行滴血测试,只怕你们的暮寒师叔根本就不会同意让衣雪师侄往玄机石上滴血。” “为什么?”就是单纯的江彤蕊也听感觉到了凌飞宵话中的深意,“暮寒师叔连师父你也不相信了吗?” 凌飞宵没有再次回道,却道:“彤蕊,你若喜欢与衣雪交往,明日再去邀她就是,到时候,你就明白你暮寒师叔的态度了!” 说完,也不再看三人,直接转身进了宗主大殿。剩下江映秋兄妹和戚长风站在原地:“弟子恭送师父。” 凌飞宵师徒间的对话,雪暮寒自然是不知道,当然,他也不感兴趣,不想知道。 雪暮寒现在的想法就是,先把沈衣雪安全地送到浮雪岛上,然后再去找凌飞宵。 当然他不是去找凌飞宵叙什么师兄弟感情,而是真的有事情要找凌飞宵,至少,他要弄清楚凌飞宵接下来对于沈衣雪的安排,至少也要试探一下对方才是。 而沈衣雪则是沉默了一路,她在思索着玄机石的事情。 自己故意说出弥勒宗,说出曾得到过历劫的指点,就是想看看凌飞宵的反应,看他对于洛自真的真实身份是否知情。 只是,凌飞宵的反应太过正常了,或者说,被雪暮寒的几句话堵得,不得不正常起来。让她一时也无从判断。 就连路上雪暮寒向她讲述剑宗内各处的分布情况,她都没有细听,只是有一搭无一搭地应付着。 直到浮雪湖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 湖水依旧碧绿,上满开满了硕大的粉色千叶凝玉莲,远远看去,就如同粉色的雪。 如果不是吸收了那十个外门弟子的血肉,只怕现在的千叶凝玉莲还是洁白如雪的吧? 只是,她无意去指责夜流觞的做法,更不会指责雪暮寒残忍,毕竟,那十来个人,每一个都曾经欺负过她,她没有同情对方的必要。 曾几何时,自己竟然变得如此没有一点同情心了?竟然如此漠视生命,看淡生死了?原来不知不觉中,自己竟然也被这个修真界改变着,只是自己毫无察觉。 试问,如果是现在的自己,在听到徐元厚邀人几乎灭掉整个芙蓉殿的消息,还会如当时那般义愤填膺吗? 也许会愤怒,也一定会去报复,只是却不一定再因此而承受不住晕死过去了吧! 这是个强者为尊的世界,这样的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自己已经无数次地体会过了不是吗? 看着驻足在湖边,久久不语,也没有迈出一步的沈衣雪,雪暮寒的心一疼,因为他在那张倾城绝色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清明和坚定。 她变了! 雪暮寒心中轻叹,却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这个世界,将一个单纯善良的美好女子,变成了一个坚强的,冷漠的,视生命如草芥的修者。 他知道,她一定是在想那十个外门弟子,只是却不是因为同情他们,而是觉得那些人死地理所应当。 他看到,她半拢在衣袖中洁白如玉的纤手,在这一刻紧紧地握成了拳头,那上面,甚至有着隐隐的青筋浮现,似乎在用力的握住某种东西。 是什么呢? 雪暮寒不愿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她想用力握住的,是一定要变得强大的野心! 这样的沈衣雪,让他有一丝陌生,却更让他心疼,如果不是自己宗主师兄的一时贪念,也许他们根本就不会相识,自己就更不会收她为入室弟子。 她,也许只是人界一个普通的女子,每日里为着一个叫做原铭的男子洗手羹汤,浆洗劳作一生,直到老去。 原铭!他何德何能? 雪暮寒苦笑,然后收敛起自己心中将要升腾而起的嫉妒,告诉自己:他的她的师父。 垂下手,将那只紧握成拳的纤手捉住,雪暮寒就这么将其举到自己的眼前,轻轻地,将那五根粉嫩细腻的手指,一一掰开。 他的力道不大,却异常坚定,根本不容许沈衣雪拒绝。 直到那带着几个指甲印痕的淡粉色掌心出现在自己眼前,雪暮寒才抬起眼睛,望着沈衣雪,柔声道:“握拳太紧,当心指甲刺破了自己的掌心。” 说完,也不管沈衣雪是否抗拒,直接将自己的掌心贴在了那淡粉色的掌心,然后用力握住,根本不容沈衣雪拒绝,抬眼注视着前方的浮雪岛,轻声道:“走吧。” 一开始,沈衣雪还是有些不自然,只是这一次,雪暮寒的却是异常倔强地坚持,她挣扎了几下,没有挣开,也就由着他去了。 雪暮寒的掌心,微凉,带着些微的汗意,有一种说不出的沁凉透过他的掌心传来,让沈衣雪的心逐渐安静下来。 踏着千叶凝玉莲硕大的花朵,两个人一路缓缓行来,终于再一次回到了浮雪岛上。 虽然剑宗的护宗大阵整个开启着,崔言智却依然坚持开启着浮雪岛独自的护岛阵法,可见雪暮寒不在这些时日,他过得也并不轻松。尤其是战天剑到此之后,更是是战战兢兢,生怕有一丝疏漏之处。 当然,这个是拦不住雪暮寒和沈衣雪的,两个人顺利通过大阵,就见到了赶来查看的崔言智。 几乎是下意识地,沈衣雪抽出了被雪暮寒握了一路的手来。 雪暮寒手中一空,同时感觉被抽空的,是他的心,就好像突然缺失了什么,怅然若失的感觉油然生出。 在看清来人是雪暮寒的时候,崔言智激动地几乎要流出眼泪来,两步就扑倒在了雪暮寒脚下:“师父!” 只叫了这两个字,这个憨实的少年就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激动,就好像迷路之后突然见到亲人的孩子一样,放声大哭起来。 雪暮寒皱眉,却还是耐着性子扶起了崔言智:“言智,起来。” 声音温和却不容抗拒,这简直让旁边的沈衣雪怀疑,自己和崔言智并不是同一个师父,因为此刻的雪暮寒,怎么看都是一个耐心十足的师父。 可是,想起赶来途中他教导自己的时候,哪一次不是疾言厉色,甚至因为自己偷溜而打自己手心的? 怎么他对自己就没有这么好的耐心呢? 沈衣雪哪里知道,雪暮寒之所以对她疾言厉色,那是因为若非如此,他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真实的情绪! 疾言厉色,其实真正的对象不是沈衣雪,而是他自己,因为只有如此,才能时刻提醒他:他的她的师父! 很快,司莲心和苗兴波也闻声赶了过来,一起向着雪暮寒问候行礼,然后才开始和沈衣雪叙旧。 司莲心到了现在修为也没有什么进步,若非沈衣雪,只怕就是剑宗的外门也不会收她。 所以她除了崔言智,也就与沈衣雪最为亲近,加上二人之间那种天生的亲近感,自然是少不了一番叙旧。 雪暮寒起初还由着她们,自己向崔言智和苗兴波询问离开之后发生的事情。 崔言智一把抹去脸上的鼻涕和眼泪,这才告诉他:“师父,自从你带着衣雪师妹离开浮雪岛之后,第二日战天剑就融魂成功了!” “只是,当时战天剑却不受任何人的控制,一直向着西北方向飞行,最后别宗主师伯带着好些师叔师伯拦了下来,不情不愿地回到了剑心谷。”崔言智讲起来,根本就不看雪暮寒的脸色,“当时几乎所有的人都看到了。当时战天剑的剑气有多么惊人,让人感觉整个天地都为之震动一般!” “当时,战天剑就像疯了一般,到处破坏,宗门内的许多宫殿都被它的剑气破坏,还杀了不少的门人弟子呢!”崔言智自顾自地讲起来,根本就没有留意到雪暮寒越来越黑的脸色。 就连旁边的苗兴波拉他,也被他躲了开去:“你拉我做什么,我还没有讲完呢!师父,你是不知道啊,当时……” 雪暮寒偷眼看了旁边正与司莲心说着什么的沈衣雪,也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对于崔言智这个直肠子,他也头疼地很。最后忍无可忍,只得打断了对方:“言智,你衣雪师妹刚刚回来,一路风尘,需要休息。” 说完,也不待崔言智回答,又向司莲心道:“莲心,你帮着言智和兴波张罗,给衣雪办个洗尘宴,如何?咱们浮雪岛这师徒几人,聚到一起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今日也当庆祝了!” 司莲心闻言,立即就明白了雪暮寒的意思,连忙应了“是”一把将还想向雪暮寒再说什么的崔言智拉开! 第一百八十章  揭露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看着被司莲心拉走的崔言智,雪暮寒摇了摇头,有些无奈,自己这个弟子,本性纯良质朴,却是怎么也该不了这说起话来不分场合的毛病。 说他好听一点,这叫一颗赤子之心,难听点就是缺心眼! 对此,沈衣雪也很是无语,自己怎就摊上了这么一个师兄,如果不是自己已经提前知道关于战天剑的事情,只怕听到他那些话,当场就要崩溃! 他怎么就能丝毫不注意雪暮寒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呢?就是苗兴波拉他都不管用! 如果不是司莲心最后将其拉走,真还不定说出什么话来。 眼看着雪暮寒走到了他的房间门前却不进去,沈衣雪知道,这是在等着自己呢! 看来,雪暮寒应该是也猜测到了什么,想要向自己确定,故意将司莲心等人指使开来,什么接风宴,不过就是给崔言智那个缺心眼找个离开的借口,顺便指使开苗兴波罢了。 沈衣雪上前走了几步到了雪暮寒身后:“师父。” 雪暮寒的面色一下变得凝重起来,拉着沈衣雪进了房间,没有掩房门,却布置了一个只隔绝声音的透明结界,这才道:“说吧,当时你发现了什么?” “宗主师伯的确是得到了玄机石。”沈衣雪也直截了当,正色道,“只是那玄机石被人动了一丝手脚,至于宗主师伯是否知情,衣雪也不得而知。” “怎么讲?”雪暮寒一时听得有些莫名,“什么手脚,又会有什么人动手脚?” 沈衣雪见他还是有些迷惑的样子,只好问:“师父,当时,你向着玄机石滴血之后,可有什么异常的感觉?” 雪暮寒脸色一变,当时的感觉他当然记得清清楚楚,因为实在是太奇怪了些,似乎哪滴鲜血同自己的联系不但没有断开,甚至更加紧密。不但如此,更是有一种阴冷邪恶的气息如同有生命一般,沿着那种联系直往自己的体内钻来! 及至沈衣雪滴血之后,那种阴冷邪恶的气息就像是受到了惊吓般,突然散逸开来,那种联系也就突然中断。 当雪暮寒讲完,沈衣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师父,你就不觉得那种气息似曾相识吗?” 雪暮寒呆了一呆,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不敢完全肯定,只是望向沈衣雪的目光更加惊疑不定,显然是一时接受不了自己所想到的后果,或者是根本就不愿相信。 看他如此表情,沈衣雪心中不禁觉得讽刺,果然自己这个师父不论到了何时都对着剑宗和凌飞宵抱着一种希望的态度。 轻轻一叹,沈衣雪转了话题:“师父,当日我背关押进炼魂峰的水吞洞,曾经在昏迷中,真魂进入过一个特别的空间。” “那个空间中就充斥着这种阴冷邪恶的气息。”沈衣雪继续道,“还有一团青黑色的东西,隐隐也是个人形,一心想要得到我的真魂。” 雪暮寒的心一下被提了起来,哪里想到沈衣雪在水吞洞竟然还遇到这些,自己这个师父竟然到现在都毫不知情! 一想到此,雪暮寒的心又开始疼了起来,看向沈衣雪的目光又多了一丝愧疚和不安。 沈衣雪虽然看到,不过已经过去的事情,她也不愿再追究雪暮寒什么,毕竟当时他还处于昏迷之中,对于自己的处境也是无能为力。 只是,她这样不在意的表情,再一次刺伤了雪暮寒的心! 雪暮寒只觉得自己这个师父是如此失败,如此无用,一次次让她陷入危险,她却还要做出一副毫不在乎的表情来宽慰他这个师父。 沈衣雪不愿在雪暮寒的这种情绪上面纠缠,于是又继续道:“最后,是历劫出面,将那团青黑色的气流送走,据说,那是来自鬼界的一个鬼修,在人界潜伏多年。” “然后我就醒了过来。”沈衣雪的眼睛,清凉如水晶,却不容雪暮寒丝毫迟疑和逃避,“师父你应该也是在那个时候醒了过来的吧,当时你有没有听到铿然一声长鸣?” 铿然一声长鸣?那是战天剑初次融魂之后发出的声音!当时,自己就是被那个声音惊醒的,然后误会沈衣雪不辞而别! 雪暮寒垂下头去,有些不敢直视那双清莹晶澈如水晶般的眸子,自己的愧疚太多! 却听沈衣雪又道:“当时,那个鬼修被历劫送回了鬼界,剑宗是否正巧就突然有人离世?” 这个问题的结论,是夜流觞和历劫同时推测出来的,现在却被沈衣雪拿来引导雪暮寒,让他看清事情的真相。 “当时……”雪暮寒只说了两个字,脸色便一下惨白,下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当时,剑宗共有两个人离世,一个是与雪暮寒最为亲近的冷兴华,另外一个就是剑宗的副宗主洛自真。 而沈衣雪的意思就是,当时离世的人,其中一个肯定是因为真魂回归了鬼界的原因。 再直白地说,就是:冷兴华和洛自真,其中有一个是来自鬼界的鬼修! 回想到洛自真的突然出现,突然成为剑宗的副宗主,之后又在炼魂峰增设炼魂刑罚,让剑宗的刑罚从五种变为六种。并且还让宗门内弟子帮他抓了许多无辜少女,整个剑宗都因为他而变得乌烟瘴气,人心惶惶。 据传言,当时那些少女就是炼魂用的,而炼魂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轩辕剑残魂可以融合进战天剑! 现在想来,就连最初的时候,轩辕剑魂的消息,不也是洛自真向凌飞宵提供的? 原本以为,洛自真不过是个一心想要得到权力,削尖了脑袋向上钻营的小人而已。可是仔细一想,他的所有作为,哪一个也脱离不了与真魂的关系! 再加上洛自真死的蹊跷而又突然,雪暮寒都不敢再想下去! 额头上,有冷汗涔涔而落,雪暮寒却毫无所觉,一双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沈衣雪,就好像一条离开的水的鱼儿,嘴巴开开合合,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来。 鬼修!洛自真竟然是一个鬼修!一个在剑宗潜藏了多年的鬼修! 自己的师兄知道这件事情吗?如果不知道,为何现在拿出的玄机石(雪暮寒也不信凌飞宵的玄机石是从丹药坊借来的)中,会有那种阴冷邪恶的气息存在? 雪暮寒在天魔宗的时候,可是与鬼修天罗打过交道的!对于这种气息自然不会是一无所知!他十分肯定,当自己滴完血之后,向着自己体内钻来的,就是那种鬼气! 这让他如何相信凌飞宵对此毫不知情? 可是,如果凌飞宵知情的话,那么…… 额头上的冷汗逐渐变凉,雪暮寒只觉得自己如坠冰窖,彻骨的寒冷漫无边际地将自己包裹起来,让他整个人都僵硬起来。 他不敢再想下去! 沈衣雪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继续道:“当时,我也感觉到有些不对,所以才下意识地按照历劫当初在界时候传给我的心法运行体内的混沌之气,并且将我的那滴血,凝结成了一个卍字轮的形状。” 历劫的佛家真气,对于鬼修的气息,有多么强的克制,这个雪暮寒也是知道的,毕竟当时是与历劫一同对抗过鬼修天罗,自然的明白一些的。 再联想到沈衣雪的那滴血落到玄机石上,玄机石的反应,还有当时凌飞宵的表情,雪暮寒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如果凌飞宵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会有那样失望的表情? 只是,到此刻,雪暮寒想通了许多他不愿面对的事情,却又产生了新的问题,那就是凌飞宵煞费心思地弄到玄机石,并且掺杂进鬼界的鬼气,并控制那鬼气钻进每一个滴血到玄机石上的人体内,为的又是什么? 再想到,自己刚刚得到关于玄机石的消息时,一直都以为那是用来对付沈衣雪的,玉石才会失了分寸,带着沈衣雪连夜疾行,赶去落冰湖。 对于雪暮寒这个问题,沈衣雪也不知如何回答,毕竟她当时知道其中有问题,没有按照正常的做法,也就没有雪暮寒那种被鬼气侵袭入体的感觉。 很多时候,雪暮寒只是不愿面对而已,并不是说他就愚笨地什么也想不到。 若真如此,他也不会如此年纪在修炼一途上,就取得如此成就,被称为名满天下的雪暮寒了。 如今,沈衣雪将一切都*裸地呈现在他的面前,由不得他逃避。 雪暮寒的眉头越皱越紧,嘴巴也紧紧抿起,目光中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甚至可以肯定,凌飞宵此举,一定有针对沈衣雪的成分在里面,至于是否只针对沈衣雪一人,暂时他还看不出来。只是,他却可以肯定一点,那就是,这一次沈衣雪可以说是滴血失败,凌飞宵又会做出如何反应呢? 是直接将沈衣雪排除在剑宗弟子的名额之外,还是另外想办法再次取得沈衣雪的鲜血? 雪暮寒望着沈衣雪,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一边是培育照顾自己多念是师兄,一边是自己悄然心动的女子;一边的宗门利益,一边是道义良心。 他到底该何去何从? 第一百八十一章  流言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看着雪暮寒犹疑不定的表情,心中微冷,不禁流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来。 原来雪暮寒与自己的师徒情分,也不过如此,每一次他都是说的好听,要如何如何维护自己,可是一旦真正涉及到了他的宗门,他的师兄,他还是会犹豫不定。 不然,他也不会在明知道凌飞宵从人界强行掳人,在修真界大肆抓捕少女,而选择离开剑宗游历,眼不见心不烦了。 如果他真的秉性耿直,就算阻止不了,至少也应该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改变才是。 虽然,她也知道这不能怪雪暮寒什么,毕竟雪暮寒自幼生长于剑宗,自然感情深厚,凌飞宵又可以算是他的半个师父,他一时接受不了,或者明知道却不肯面对也是正常的。可心中却仍旧免不了失望。 或许,是她的期望和要求太高了吧! 沈衣雪脸上的嘲讽之色是如此明显,一下就刺痛了雪暮寒的眼睛,也让他的心一下子清明了起来! 洛自真是鬼修! 这已经不是修真界各个宗门派别之间的争斗,这是鬼界与修真界之间的事情!自己不能继续自欺欺人了! 想到此处落冰湖之行,这针对沈衣雪的陷阱中,背后依旧还是有着鬼修的影子! 回想起自己当时,就好像死去一般,雪暮寒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凝滞起来,久久都不能呼吸! 待他回了神,终于呼出第一口起的时候,整个胸腔都跟着疼了起来! 他真的不愿再回忆当时,更不愿再有那样的体会! 或许,在那样的一刻,雪暮寒终于可以允许自己面对自己真是的内心。可是现在,却无论如何都不愿再次陷入那样的回忆中去。 就连回忆都是不敢,何况再经历一次? 就如沈衣雪在浮雪湖边,雪暮寒也紧紧地握起了自己的拳头,任由指甲刺进掌心,却抵不过心中逐渐蔓延开来的痛。 每一口呼吸都痛,可他却像是一条离开水的鱼儿,明知道会痛,却还是长大嘴巴,拼命地呼吸着。 沉默。 沈衣雪觉得,该说的,她都已经说了,至于雪暮寒会是何种反应,她不会在乎。 雪暮寒突然发现,此刻自己的房间,就好像成了沈衣雪所说的落冰湖底,而此刻的自己,终于体会到了沈衣雪描述的那种被凝固的冰,一层层地压迫下来的感觉。 看着眼前美丽的少女,让他如何想象她独自一人在落冰湖底眼睁睁地看着冰层压下来?就好像被活埋了一般! 许久,雪暮寒才叹了口气,他没有叫她的名字,语气中竟然带了一丝他也没有察觉的依赖:“你想要我如何做?” 沈衣雪一怔,显然雪暮寒这句话出乎了她的意料,她从未想过要去命令和要求雪暮寒做什么呀! “告诉我,我该如何做?”见她惊讶,雪暮寒再次道,“告诉我。” 沈衣雪终于回了神:“师父,你说什么呢?我并没有想要你做什么呀,我只是将我所知道的告诉你而已。” 听到沈衣雪这句话,雪暮寒再一次沉默,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着沉默的雪暮寒,沈衣雪没有再开口,有些事情,总是要面对的,哪怕不愿,却也逃避不了。 轻轻地退了出来,并替雪暮寒掩上房门,沈衣雪转身,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离自己的房间还有十来步,沈衣雪听到了背后开门的声音,然后雪暮寒就到了她的身后:“衣雪,我要出去一下,你和言智守好浮雪岛。” 声音中,竟然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他也不待沈衣雪答应,就如一道纯白的流光,直接出了浮雪岛,转眼消失不见。 终于是做出了决定了吗? 望着雪暮寒的背影,沈衣雪摇头,轻笑,心中却是无悲无喜。 一开始的时候,她的确的想过利用雪暮寒进入剑宗,可也仅此而已,她从未想过雪暮寒会为了她背叛剑宗,背叛凌飞宵。毕竟他们相识太短,没有那么深厚的情分。 “衣雪,师父又出去了吗?” 轻轻柔柔的声音,自沈衣雪背后响起,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让人听了不由心生怜惜。 沈衣雪转了头,就看到了一袭粉色衣裙的司莲心出现在自己面前,带着一丝腼腆的笑,双手不安地搓着自己的衣角。 “莲心?”一见到司莲心,沈衣雪心中总会泛起莫名的亲切感。再想到二人在美人泉同浴时候自己的感觉,她总觉得,司莲心与自己心口七色莲花上缺失的那颗舍利子有关。这让沈衣雪一度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却又无从得知自己这个毫无依据的想法的根由。 沈衣雪摇了摇头,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摒除,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笑容:“你怎么来了?” “师父吩咐准备接风宴的事情,有言智师兄和兴波师弟就够了,我也插不上手,又想着有些话想和你说,便过来了。” “何况,我觉得,师父应该是有话要和你说,故意指使外我们三个离开的”说完,她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向着雪暮寒离开的方向伸长了脖子,问:“师父他去了哪里?” “我也不知道。”沈衣雪摇头,随即佯装皱眉,“你到底是找师父有话说,还是找我?” 话虽如此说,沈衣雪却已经拉起了司莲心的手来。二人就在流苏树下,席地而坐,望着渐渐沉落下去的太阳。 又是一个黄昏。 司莲心一向温柔,这一次却难得地说了一句:“其实,找你还是找师父,不是一样吗?” 沈衣雪听得一呆,原来在众人的眼里,自己竟然与雪暮寒的关系竟然亲密如斯了吗?她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司莲心终究不是个会玩笑的人,见她迷惑,就连忙开口了:“怎么衣雪你都不知道吗?据说,师父因为你,连杀了十个外门弟子,没有一丝手软。丝毫不顾忌他们外门弟子的身份。更说师父维护你都到了是非不分的地步,就连宗门的门规都不放在眼里了。” 沈衣雪皱眉:“莲心,这都是你从哪里听来的?” 司莲心一怔:“整个宗门都在疯传啊,只不过是瞒着你和师父。就是言智师兄也听到过,只是他不肯相信,因此也不愿在你和师父面前提及罢了。” 见沈衣雪一副惊讶的表情,司莲心也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下去,一时看着沈衣雪,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沈衣雪见只是自己一个皱眉凝重的表情,就让她如此在意,也不敢再表现在脸上,只得笑笑:“还有吗?一并说了吧。” 见司莲心还在犹豫,沈衣雪又道:“从你口中听到,总比从其他人口中听到要好些,你说呢?” 她直视着司莲心的眼睛:“莲心,我一直当你是好姐妹的。” 司莲心低下了头去,咬着柔软的红唇,那样子看上去愈发楚楚可怜,她望着沈衣雪的目光有些怯怯的:“衣雪,你当真要听吗?” 沈衣雪郑重地点头:“若真的只是无心的流言,又岂会通过你之口,传到我的耳中?” 这样的流言,是要败坏雪暮寒的名声还是她的? 司莲心一怔,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她本也不是蠢笨之人,自然就明白,只怕自己是被有心人利用了。 想到这里,望着沈衣雪的目光有些歉然:“衣雪,我……” “若是人有心利用,你根本就逃不掉的。”沈衣雪已经没有了开始时候的震惊,整个人都镇定了下来,“即使不是你,也会有其他人来‘告诉’我。” 如果说,没有人在背后授意,操纵,沈衣雪是说什么也不会相信的!只是,这背后主使的,到底会是什么人,目的又是什么? 一时之间,她也想不明白。不过,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司莲心被她从容的神情所感染,心神也就稳定下来,将事情始末开始向沈衣雪讲述。 当日司莲心与沈衣雪在浸泡了美人泉之后,因为雪暮寒带走了沈衣雪,不知去向,所以她与崔言智就慢慢地回了浮雪岛。 一进入宗门,两个人开始步行,速度更是缓慢。沿途开始有外门弟子向着崔言智打招呼。 当然,这里面没有司莲心什么事情。她人微言轻,修为相当于无,自然没有人把她当回事儿。 于是就听到了那些流言蜚语。甚至,一个在外门有些声望和地位的门人,还旁敲侧击的向崔言智打听,沈衣雪与暮寒真人在副宗主洛自真丧礼之后外出,彻夜不归的事情。 崔言智当时就变了脸色,一拳就打在了那人的鼻梁上!那人也不反抗,抹了一把从鼻子中流出的鲜血,直接开始大骂沈衣雪平日里与暮寒真人过从甚密,引诱雪暮寒师徒*!指责暮寒真人为了一个女子滥杀无辜,拿外门弟子的性命当儿戏,只为博红颜一笑! 事情的最后还惊动的主管外门的楚亿洹,那个门人被罚,事情才算了结。 至于被罚了什么,司莲心和崔言智回到浮雪岛以后,却是无从得知了。甚至连那个外门弟子到底有没有真的接受惩罚都不得而知! 因为自那之后,崔言智就很少出浮雪湖的范围,如有必不可少的外出,就都推给了苗兴波。 作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沈衣雪笑笑,道:“莲心,师父当时杀的那些外门弟子,品性如何,相必你比我更清楚吧?” 她知道那是司莲心不愿触及的记忆,因此也没有让对方回答的意思,冷了脸色,自顾自地又道,“那些人,师父杀他们,不过是替宗门清理门户罢了!” 沈衣雪的声音也冷了下来:“看来,外门弟子中的败类,还真的不少呢!” 第一百八十二章  打击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看着渐渐沉下去的夕阳,沈衣雪把从司莲心听来的关于流言的事情,也暂时沉到了心底。 既然出了这样的流言,幕后的人物早晚会有目的暴露出来,她不急,慢慢等就是了。至于因此而在意,心急,甚至寝食不安,受流言胁迫而委屈自己,那是不可能的了。 她是有夫之妇,难道还指望着再嫁一次人吗?她的夫君?只怕更是无从得知这所谓的流言! 流言这种手段,用在别人身上,或许管用,毕竟一个女子怎么也要在意一下自己的名节。可是对于她沈衣雪来说,就是一个笑话! 就是没有这个流言,她不是一样不能不敢接受夜流觞的心意吗?就是有这个流言,原铭难道还能给她休书一封不成?先不说原铭现在的状态能不能写,就是凭她与原铭十年青梅竹马的情谊,她相信原铭必然是会信她清白的。 背后的人,这一次还真的用错了手段。 收敛起唇角的寒意,沈衣雪对着司莲心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好了,不说这些烦心的事情了。我相信清者自清,对吗?” 司莲心关切的望着她:“衣雪,你不要在意那些人的说法,他们只是不知情而已,所以才会误会……” “莲心,说吧,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沈衣雪打断了司莲心,没有继续让对方苍白地安慰自己。她正色望着司莲心,“我不相信你来,只是为了告诉我关于我和师父流言的事情。你应该还有别的事情才对。” 司莲心似乎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暮色中她垂下头去,两朵红云浮上了她清秀的脸颊:“是言智师兄的事情。” 沈衣雪呆了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忍不住重复了一句:“言智师兄的事情?” “言智师兄的事情,为什么他自己不来?”沈衣雪听的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好看的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怎么会让你来?” “也不是啦。”司莲心自己也乱了方寸,一时不知该如何向沈衣雪解释,急得一张俏脸更是说不出的明艳动人。 沈衣雪看得好笑,连忙安慰对方:“不要着急,慢慢说,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司莲心沉静下来,似乎整理了一下思路,才缓缓开口,道:“言智师兄不想做师父的入室弟子了!” 这个消息还真的吓了沈衣雪一跳。 她们一直都做在流苏树下,沈衣雪闻言直接就跳了起来,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司莲心:“莲心,我没有听错吧?” 她从认识崔言智开始,就知道对方有多么在意这个入室弟子的身份,甚至在初识的时候还因此还小小地刁难过自己。 就算她成为了雪暮寒的入室弟子,崔言智在自己是师姐还是师妹的问题上都没有让过步! 依稀记得,在安云城的时候,雪暮寒吩咐崔言智带着安家兄妹,云夕柔和司莲心回归宗门,答应他安全回来就收他为入室弟子的时候,他的那种兴奋和激动。怎么突然就不想做雪暮寒的入室弟子了? 难道因为宗门内关于自己和雪暮寒的流言? 沈衣雪觉得又不太可能,毕竟在安云城的时候,崔言智还因为这类误会,被自己给打了一个响亮的耳光,应该是被自己打醒了才是。再加上雪暮寒隐晦的几句提点,按理说崔言智不应该再听风就是雨了呀! 再退一步说,他与司莲心的关系基本上已经确定下来,就算自己真的和雪暮寒之间有什么,现在也与他无关。他与雪暮寒之间也就不会存在什么矛盾才对。 沈衣雪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又把目光投向了司莲心。 司莲心垂下头去,似乎是在思考着措辞,半晌才开口问道:“衣雪,你来的时候,有没有往玄机石上滴过血?” “确有此事。”沈衣雪一怔,不知她为何突然提起玄机石,皱眉问,“怎么了?” “从战天剑出世,开始在宗门内大肆破坏的时候开始。”司莲心陷入了回忆当中,“宗主就让尚在宗门之内的弟子,不分内门和外门,分时分批地去往玄机石上滴血。” “我和言智师兄当然也不例外。”司莲心继续道,“当时宗主告诉言智师兄,他的资质太低,只怕修炼到元婴期已经是极限。” 沈衣雪听她思路清晰起来,也就安静地听她继续说了下去。 就听司莲心继续道:“言智师兄一直都知道他资质不是很好,可是宗主师伯通过那个玄机石给他测验的结果却仍是让他倍受打击!接下来的好几日都是意志消沉,无心修炼。” “原本他以为,自己虽然资质不佳,但勤能补拙,总也不至于差太多。可是没有想到竟是如此结果。” 沈衣雪听得也有些唏嘘,这对于崔言智的确是个不小的打击,虽然崔言智资质不佳,但的确是一心修炼,当初在雪暮寒带着他和自己离开圣兽宗赶赴天魔宗的路上,也不知道有多么勤奋,可是如今通过玄机石竟然得到这样一个结果,自然是心灰意冷,意志消沉了。 这样的一个结果,对于一向好胜的崔言智来说,是在的残忍了些。 何况,在这样一个强者为尊的世界里,如果他空占着雪暮寒入室弟子的名头,修为却最终停滞在元婴阶段,那么以后会面临什么,简直就是不可想象! 到时候只怕是丢雪暮寒的面子都是小事,若是人家说:“我来挑战一下名满天下的暮寒真人的入室大弟子是如何了得,竟然入了暮寒真人的法眼。”崔言智是答应还是不答应?不答应,拒绝得了一个,拒绝不了两个三个四个,只怕这样的纠缠会伴随他的整个生命。答应?若是真的比不过人家,只怕是连命都得丢在那里! 再说,连累雪暮寒丢脸的事情,崔言智又怎么肯去做? 崔言智对雪暮寒又多么的尊崇,沈衣雪可以说的深有体会,简直都到了奉若神明的地步!他又怎么会运行自己丢雪暮寒的脸?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个玄机石真的可以测试出修者的资质高低,以及最好能够达到的修炼高度吗? 就算是真的可以,凌飞宵的话又有几分可信? 沈衣雪陷入了沉思,她在想,凌飞宵对崔言智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毕竟所有一切都是凌飞宵从他手中那块小小的水晶中推测出来的。没有人知道原理,也没有人知道判断的标准,一切全都只凭凌飞宵空口白牙地说。 当沈衣雪将自己所疑心的问题说出来后,司莲心却没有太大的反应,甚至声音更加低落:“衣雪,且不说你刚才所言,是否有依据。就是有道理,那么理由呢?宗主为什么要如此打击言智师兄呢,这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沈衣雪一怔,对呀,如果崔言智因此意志消沉,无心修炼,对呀凌飞宵有什么好处呢? 就算是落现在这样的结果,只怕也并不是凌飞宵所愿吧?沈衣雪觉得如果说凌飞宵不想让雪暮寒收入室弟子,那么首当其冲的应该是她沈衣雪才对吧? 或者说,不知道有多少的剑宗弟子都想成为雪暮寒的入室弟子,自己才是那个挡住人家路的人!何况,还有百里青霜和百里凝云那一对孪生姊妹,一心爱慕着雪暮寒,更是把自己这个可以一直跟在雪暮寒身边的小女子看成是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处之而后快。 他们对付崔言智又有什么意思?拿崔言智来对付自己还差不多! 那么,就只能说,在这件事情上,凌飞宵并没有说谎。 依着沈衣雪对凌飞宵的了解,只怕在玄机石测试的结果上,凌飞宵没有对任何一个弟子说过谎。 毕竟通过测试,提拔一部分资质高的弟子,对于剑宗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凌飞宵犯不上在测试结果上说假话。 沈衣雪甚至觉得,玄机石滴血测试资质只是一个幌子,凌飞宵的真正目的,是通过滴到玄机石上的血与其人建立某种联系,更有可能是因此而掌控整个剑宗所有弟子的生死存亡。 至于具体是如何做到,沈衣雪一时也想不明白。不过,想想自己在玄机石中感应到的鬼气,还有雪暮寒滴血之后的感觉,想必应该是通过人的真魂之上来达到目的。 还有什么人会比鬼修更加了解人的真魂,更懂得利用真魂呢? 鬼修洛自真在剑宗有多少年了?凌飞宵岂能毫无察觉洛自真的异样?怎么看凌飞宵渡不像是一个好愚弄的人。 沈衣雪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可是一回头却看到司莲心正一脸的失落,在渐浓的暮色中竟然有种说不出的凄然。 想了一下,沈衣雪才道:“其实,为什么非要做一个修者呢?像普通人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又有什么不好,为何非要追求那虚无缥缈的飞升呢?看看这个修真界有多少的修者,最终能够白日飞升的又有几个呢?” “若是言智师兄真的能够放下,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司莲心沉默半晌,才道:“我也是如此想法,只是一时替言智师兄惋惜罢了。” 她抬起头来,望着沈衣雪笑了一笑,那笑容中说不出的羞涩甜蜜:“其实,言智师兄不愿成为师父的入室弟子,继续修炼下去,真正的原因是因为我!” “因为你?”沈衣雪一时没有忍住,失声叫了出来,显然没有想明白司莲心这句话的意思。 她站起身来,正准备开口细问,忽觉肩头一沉,一只白皙如玉的男子手掌,在夜色中泛着莹莹的微光,正稳稳地落在她的肩头! 第一百八十三章  血衣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吓了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凝聚起真气就向后拍了出去! 司莲心目瞪口呆,张大了嘴巴,一时竟连声音也发不出来,只盯着沈衣雪身后的人,脸色变得古怪至极。半晌才出了声:“拜见师父!” 师父? 沈衣雪闻言呆了一呆,就在她愣神的时候,向着背后拍出的手掌已经被人牢牢的钳制,同时雪暮寒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衣雪,你什么时候变的如此冒失?” 说话的同时,雪暮寒却没有松开沈衣雪,一只手依旧握着沈衣雪的手腕,没好气地道:“天色都这么晚了,你们两个丫头不回房间去,在这里做什么?” 然后又开始训斥沈衣雪:“衣雪,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是如此冒失!” 不等沈衣雪辩解,雪暮寒又转向司莲心:“莲心,让你和言智他们准备的事情,如何了?” 他说的,当然是接风洗尘的事情,司莲心忙不迭地点头:“已经差不多了,就等师父回来开始了。” 司莲心对雪暮寒似乎有些畏惧,不敢再多说,寻了个理由,说是去叫崔言智和苗兴波过来,就匆匆离去。 望着司莲心离去的背影,雪暮寒的眉头微皱,目光中露出了思索之色,也不看沈衣雪,幽幽说了句:“衣雪,莲心已非处子之身!” 沈衣雪正在忙着挣开雪暮寒钳制住自己手腕的大手,也没有留意对方的话,只是应付地“嗯”了一声,就向雪暮寒抱怨道:“师父,可以松开我了吗?” 一般情况下,只要她开始叫雪暮寒“师父”,雪暮寒一般都会松开她的手,并切神色会变得不太自然,然后和她拉开距离。 然而,这一次雪暮寒不但没有松开手,反而一把将沈衣雪向进了自己怀中! 沈衣雪吓了一跳,没有想到雪暮寒竟然会做出如此失礼的举动,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任由着雪暮寒一把将自己抱住。 淡淡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让沈衣雪不禁皱起眉头,心中升起一丝疑惑。 似乎感觉到了怀中人的不安,雪暮寒清冷的声传来:“你闻到了?” 也不管雪暮寒能否看到,沈衣雪无言地点了点头,既不开口询问,也没有继续挣扎,就任由雪暮寒将自己紧紧抱在怀里。 他的呼吸有些剧烈,却并不急促,每一次都带动着胸膛的急剧地起伏,沈衣雪似乎可以感觉到他的情绪正如他此刻的呼吸,起伏不定。 雪暮寒的力气很大,像是要把沈衣雪整个人都揉进他的怀里去。他将头深深地埋在她的颈窝,带着一种强烈的渴望,贪婪地呼吸着她少女独有的幽香,直到那幽香充斥了他的整个胸腔。 沈衣雪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被深深掩藏的无奈和疲惫感,还有孩子一样的无助迷茫。这种感觉让沈衣雪的心不禁柔软了起来。 此刻是沈衣雪,更像是雪暮寒的姐姐或者母亲,正在以自己柔软的怀抱,来抚慰一个孤独孩子沧桑。 许久,雪暮寒深深地叹息一声,声音听起来与平日无异,甚至感觉不到一丝情绪的变化:“我要去更衣。” 说完,他竟然松开了沈衣雪,径自进了自己的房间。 沈衣雪只能隐隐地看到,雪暮寒衣衫的下摆,有着斑斑点点的颜色,在夜色中不甚明显,就好像被沾染了浓黑的墨渍一般。 沈衣雪看到,房间中夜明珠的光芒亮起,将雪暮寒的身影整个映照在窗户上。同时也将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清晰地映在了窗户上。 不多时,便听见雪暮寒道:“衣雪,进来吧。” 沈衣雪推开房门,便看到已经换了一身白衣的雪暮寒,他的脚下,是刚刚换下了来的衣衫,依旧是白色,只是被点点血迹沾染,就如同盛开在雪地的朵朵红梅。 他的人已经恢复了真正的平静,又变回了那个清冷出尘,飘逸若仙的雪暮寒,仿佛刚才那个无助迷茫的雪暮寒,只是沈衣雪的一个幻觉。 雪暮寒只是换了衣服,还没有来得及梳洗,在夜明珠的光线下,沈衣雪甚至可以看到,他左边的脸颊上,竟然也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红色斑点。在他如玉石般白皙的脸上,异常醒目。同时也让一向清冷出尘的他,看起来有一些狰狞。 感觉到了沈衣雪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脸上,雪暮寒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示意沈衣雪将地上带着血点的白衣收起,自己则进了里面的房间。 再出来时,他脸上的血迹已然不见。 沈衣雪已经将那带血的白衣捡起,也不顾上面的血腥气刺鼻,动手将其整整齐齐地叠了起来,放到了房中的桌子上。 “为什么不拿去洗了?”雪暮寒一眼就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血衣,眉头微皱,问了这么一句。 沈衣雪轻轻一笑:“为什么要拿去洗了?” 雪暮寒一怔,显然没有想到沈衣雪竟然会如反问,一时反而不知该如何回答。 正在犹豫之间,就听沈衣雪又继续道:“即使洗了又如何?师父,你难道还想继续穿这件衣服吗?” 不等雪暮寒回答,沈衣雪轻轻笑了,道:“衣服上的血迹,浸泡入水,再加上皂角,用捣衣杵捶打,最终也就干净了。只是溅到心中的血迹,要用什么来清洗呢?” 雪暮寒心思电转,想到一直同沈衣雪坐在流苏树下,刚刚离开的司莲心,试探着问道:“你都知道了?” “我该知道什么?”沈衣雪嫣然一笑,却并不回答雪暮寒的问题。 看着笑得一脸天真的少女,雪暮寒可不敢再认为对方有多么天真。沈衣雪这一句反问,让雪暮寒一时有些猜不透,也不知道她到底是知道了还是不知道。因此也就无从继续谈话。 这个丫头,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滑头了? 只是,自己却似乎被她吃得死死的,雪暮寒心中叹息一声,自己毫不避讳地将血衣给她看,不就是想让她知道那些流言吗?可她就是不肯配合自己! 雪暮寒盯着沈衣雪脸上依旧嫣然的微笑,认命地叹了口气:“流言。” “既然是流言,就说明不是真的。”沈衣雪飞快地接口道,“既然不是真的,又何必放在心上?” 这就是承认她已经知道了?想必是刚才司莲心告诉她的,只是司莲心又是如何知道的,又为何要选择这么一个时候告诉她这些呢? 雪暮寒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再一次陷入了沉思中。 他不开口,沈衣雪也不开口,就这么站在房间里的桌子前面,目光落在那带血的白衣上面,就好像上面有什么稀奇的东西,让她百看不厌,舍不得移开目光似的。 “你知道我会杀人?”雪暮寒问。 沈衣雪摇头:“不知道。我连你去哪里,去做什么都不知道,又如何会知道你杀人?” 雪暮寒叹息一声,道:“我去找宗主师兄,向他询问何时举行拜师仪式的事情。” 他不再问沈衣雪,而是直接将事情的经过讲了出来: 雪暮寒离开浮雪岛,直接就去了凌飞宵所在的宗主寝殿,结果凌飞宵还未休息,他却意外的看到了许久未见的百里凝云,也不知道在向凌飞宵汇报着什么事情。 对于百里凝云,现在雪暮寒绝对的一丝好感也欠奉,只不过碍于凌飞宵的面子,也不得不与之虚与委蛇地客套了几句。 之后,他便不再理会对方,直接问凌飞宵何时安排沈衣雪的入门仪式。 凌飞宵尚未开口,旁边的百里凝云已经按捺不住,尖声道:“暮寒师弟,难道刚才你没有听师兄说吗?那个沈衣雪的资质很差,连平常都算不上,甚至比不上你先前的记名弟子崔言智!” 雪暮寒没有接话,却将目光移向的凌飞宵:“师兄也是如此想的吗?” 凌飞宵被雪暮寒的目光逼视,最后不得不干咳了一声,犹豫着开口:“这个,小师弟,你也知道……” “我知道,沈衣雪是我在天下人面前收的入室弟子。”雪暮寒的声音转冷,“这一点,我相信师兄应该也知道!何况,师兄一向以仁厚信义立身,想必不会让师弟失信于天下修者!” 凌飞宵没有想到雪暮寒突然之间言辞锋利了起来,连话都不让自己说完,可对方此言一出,他还真的不好再说什么了。 百里凝云将一切看在眼里,听在耳中,情绪再次失控:“暮寒,难道你不知道门中弟子都说你和那个沈衣雪什么吗?” “说什么?”雪暮寒看都不看百里凝云,“师姐不妨让人来,在我面前直言!师弟刚刚回来,还真不知道门中弟子说了什么?” 当时的雪暮寒,的确是不知道这些流言的,只是于百里凝云话赶话,被逼出来的。 之后百里凝云被雪暮寒激地忍无可忍,还真的找来了两个门中的弟子作证!就是沈衣雪都没有想到的是,这其中,就有当初被崔言智打了一拳,楚忆洹最终惩罚的那名弟子。 那人应该的故意的,脸上被崔言智打的青紫竟然还没有完全消退,直接就指着自己的脸把当时的事情嚷了出来。 雪暮寒愤怒过后,反而冷静下来,望着对方,让对方一字字地将所谓的“流言”说了出来。 那人也是个不怕死的,也许是背后有人许了什么好处,竟然真的说了出来,一开始还有些心虚,声音也低,到后来干脆连声音也变得义愤填膺起来,仿佛沈衣雪真的成了一个勾引雪暮寒师徒*的女子。 雪暮寒走到那人面前,袖中握拳的手在哆嗦着,面上却露出了一丝微笑,“这么说,我还应该感激你,将一切告知,否则我只怕要因为一个女子受尽天下耻笑……” 那人见雪暮寒丝毫没有动怒的迹象,就是百里凝云和凌飞宵也以为雪暮寒被说动了,却不想雪暮寒骤然发难! 第一百八十四章  无题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雪暮寒没有动用真气,否则只怕凌飞宵和百里凝云在他的真气稍有波动的时候,便会察觉,别的不说,至少会出手拦下雪暮寒来。 那人见雪暮寒一直带着笑,也有些自鸣得意,说得更加起劲了。 哪里想到,雪暮寒突然出手,五指并拢如剑,一下就刺向了他的胸膛! 在场一共五个人,除开另外一个临时被百里凝云找来作证的外门弟子,也就只有凌飞宵的修为比雪暮寒要高。 雪暮寒是什么人,能被称为名满天下,可想而知他的修为该有多深,就算是以掌做剑,就算是真气不曾外露,也足够要了那人的命! 这一掌,直接就插入了对方的胸膛之中! 雪暮寒的手掌,甚至清晰地感觉到了对方胸腔中的温热,只是这种温热却让他感觉一阵恶心。 他感觉到了对方心脏的跳动,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一把就将其捏在了自己的手中。 看着对方一脸的不可置信,雪暮寒心中冷笑,却又感觉一阵恶心。他不再迟疑,捏住对方心脏的手开始往外拉扯。 鲜血随之喷溅而出! 饶是雪暮寒躲得快,越不免被溅到了长衫的下摆,就连一向清冷的脸上,也被溅到了一滴。 凌飞宵和百里凝云谁也不曾想到,雪暮寒竟然会有此举动,一时也楞在了原地,回过神来,那人的心脏已经在雪暮寒的手中,尚未完全停止跳动。 一同而来的另一个外门弟子,则是直接被吓的瘫软在地,身下立即就湿的大片,尿骚气和恶臭一齐从他身下传来,看到凌飞宵直皱眉,百里凝云更是连看都不愿再看他一眼。 反而是雪暮寒,不顾他屎尿齐出,蹲下身来,将那颗血淋淋的心脏递到了对方眼前:“他说完了,该你说了。说吧,你又听到了什么? 雪暮寒的声音温和,就像是在教导弟子,听着地上的瘫坐的外门弟子耳中,就像是来自幽冥鬼界的索命使者,又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雪暮寒将那心脏丢弃在那弟子脚边,又斯条慢理地在对方的衣衫上擦了擦手,这才缓缓站起身来,转身望着凌飞宵和百里凝云,声音波澜不惊:“师兄,外门弟子本来就良莠不齐,现在更是出了不少败类。上一次,是师弟替师兄清理。不过师兄也不要就此偷懒才好。” 他又将目光转向了百里凝云,道:“毅文和天浩两位师侄还好吧?他们与师姐不是男女有别?彤蕊与忆南师侄不是女子吗?跟着大师兄难道就该受人诟病?” 雪暮寒目光转冷,声音也转冷:“师弟不过收了这么一个弟子,就惹来如此非议。师兄你也该整顿一下外门的风气了!否则,那天传出有损师姐清誉的话来,或者师兄与彤蕊师侄*的话来,就不好了!” 说完,他根本就不给几个人反应的时间,就这么扬长而去! 沈衣雪听他讲完,若有所思地望着雪暮寒,轻轻地笑了。 如果没有上次夜流觞逼着他杀人的事情,雪暮寒今日会如此狠决地出手杀人吗? 雪暮寒被她笑得心里没底,就是杀完那人,他都没有觉得如何心虚。偏此刻被她笑得心虚起来。 终于,他忍不住问:“你笑什么?” “觉得好笑,便笑了。”沈衣雪给了雪暮寒一个几乎要让他吐血的答案,然后笑出声来:“怎么,师父你不觉得好笑吗?” 雪暮寒的脸直接黑了:“衣雪!” 眼看着对方有暴走的趋势,沈衣雪才停了下来:“你还不明白吗?有些人,不想让你收我这个弟子。” “我知道。”雪暮寒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闻言再次转冷,“百里凝云。” “不全是。”沈衣雪摇头,看到雪暮寒再次皱起眉头,她禁不住又笑,“凝云师伯给了那两个外门弟子什么好处,竟然让他们罔顾性命也要出来指责你和我?” 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沈衣雪道:“宗主师伯有没有说过?我的资质太低,不适合做你的弟子。” 雪暮寒一呆:“你怎么知道?” 看着沈衣雪又要笑,雪暮寒的脸直接又黑了:“衣雪!” 她的眉毛略直,尾端微微上扬。此刻却随着她的笑容更加灵动飞扬,眼睛成了两个弯弯的月牙,里面盛满了自信的光芒,小巧的鼻子也皱了起来,红润诱人的唇角翘起,却带了一丝讽刺的笑。 雪暮寒一时看得失了神,他的目光暗了暗,声音也低沉了下去:“衣雪……” 那目光,落在沈衣雪的脸上,带着烫人的温度,沈衣雪就是再迟钝也感觉到了异样,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假装扭头去看窗外的夜空:“如果当时我的血滴到玄机石上没有任何意外,事情在宗主师伯的掌控之中,只怕他就会换一种说法了。” 突然拉开的距离,让雪暮寒一阵失落,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只是心中的懊恼怎么也挥之不去,干脆瞪着沈衣雪,有些赌气地不肯开口。 “战天剑不论认何人为主,那个人只怕都要在宗主师伯的掌控之中才好。”沈衣雪不管他略微孩子气的举动,直接把自己的推断说了出来,“而我,恰好就是那个不在他掌控中的人。” 雪暮寒如被一盆冰水当头淋下,一下就将刚刚升腾起的旖旎心思浇熄。他强迫自己的视线从沈衣雪的脸上移开:“所以他才会想要逼你离开剑宗?” “如果我猜得不错,就算我能够顺利参加拜师仪式,只怕在战天剑认主当天也会遇到麻烦。”看到雪暮寒恢复清明,沈衣雪总算是松了口气。 雪暮寒眉头皱起,正要再次开口,崔言智带着司莲心和苗兴波已经出现在了房间门口。 “师父。”崔言智恭敬开口,目光却不敢与沈衣雪接触,只是低头道:“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还请师父移步。” 虽然崔言智资质不高,修为也平平,可沈衣雪却觉得,他还真具备做一个好管家的潜质,也不知道当初雪暮寒选中他作为记名弟子,是否就是因为看出了他的这个特长。 浮雪湖畔有一个不算大的白石凉亭,原本是雪暮寒偶而静思的地方,此刻四照被悬挂了白色的轻纱,外面更是点缀着不少细小的夜明珠,在夜色中就如同天上的星子一般,隐隐散发着光亮。 里面更是有光芒透出,却被白纱挡住,让人看不真切,却更加好奇。 不过,看司莲心的表情,沈衣雪怀疑,这其实根本就是司莲心的主意,而崔言智只是个执行者而已。 落后雪暮寒几步,沈衣雪扯了扯司莲心的衣袖,压低了声音:“莲心,这是你布置的,还是言智师兄布置的?” 司莲心闻言,羞涩一笑:“你不都猜到了吗?怎么还来问我!” “果然。”沈衣雪恍然大悟,低低笑道,“看来言智师兄对你真的很好啊,什么都依着你的意思来!” 司莲心低了头,却更加暴露出通红的耳垂珠,声音也更低,却充满这小女儿的娇羞幸福:“衣雪,你取笑我,我不要理你了。” 沈衣雪连忙拉住她,分辩道:“哪有,我是羡慕你……”只是,话却只说了一半就顿住,不知该不该再说下去。 笑容凝固在脸上,只是眼中的笑意却消失不见。 不过,看到司莲心这么快就走出了心中的阴影,选择了冲新选择幸福,她还是很为对方开心的。哪怕她现在根本做不到冲新开始,甚至可能永远都无法开始,她还是愿意为对方祝福,就算是让莲心代替自己幸福一般。 这样想着,笑意再次回到了沈衣雪的眼睛中,望着司莲心,像是对司莲心说,又向是对她自己说的:“羡慕你能与言智师兄心有灵犀。” 司莲心沉浸在属于自己的喜悦中,一时竟然没有留意沈衣雪的转变,只是用力地拉住了沈衣雪的手,满脸小女儿的娇羞喜悦。 见司莲心不曾留意,沈衣雪终于是在心中悄悄叹息了一声,脸上的笑容却更浓厚。 凉亭中不但有清淡可口的小菜,还有酒。 沈衣雪从在人界开始,就很少接触,只在圣兽宗的时候,被上一任宗主任破风和副宗主白竟艳算计,喝过什么金龙宫特产的醉仙翁。之后,跟着雪暮寒离开,到天魔宗,再到丹药坊海外的孤岛,直到回到剑宗,还真就一滴也未曾再沾过。 气氛略微有些凝重。 这当然不怪沈衣雪,雪暮寒自从到来之后,就几乎没有开口过,只是不停地饮酒。让几个晚辈弟子大气都不敢出,哪里还敢多说一个字? 沈衣雪见过雪暮寒酒醉的样子,那时候是因为冷兴华的事情,也不知道当时雪暮寒追查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结果,直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喝醉。 当时据崔言智讲,那应该是雪暮寒第一次喝酒。 沈衣雪忽然觉得,喝酒就像杀人,一旦开始,有了第一次,很快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根本就控制不住。 所谓的接风宴,一下就成了沈衣雪等四人,看着雪暮寒喝闷酒的宴会。 雪暮寒说然崔言智筹办什么接风宴,不过是找个借口先将崔言智等三人支开,又不是真的想办什么接风宴,所以对于四个弟子的态度,倒是无所谓了。 他的真的想醉了。 只是,想醉的时候,却不一定就能够醉。 暗沉的夜空中,似乎有无形的波纹荡漾开来,紧接着就是轰然一声巨响,随即竟然出现了一条细细的裂缝! 浮雪岛的护岛大阵,受到了攻击! 第一百八十五章  初见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雪暮寒的酒,瞬间就清醒过来,目光一下落在浮雪湖上方的夜空中。 崔言智和司莲心,苗兴波等人也变了脸色,一下都站起身来,跟着雪暮寒的目光,望向浮雪湖的上空。 沈衣雪的心莫名疼了一下,似乎被尖锐的针尖刺穿,一下就蔓延到了全身。 顺着雪暮寒的目光,她也看到了浮雪湖上空,那一把剑气萦绕,正在向着无形透明壁障狠狠刺下的古朴长剑! 剑身长二尺七寸,宽一寸半,明亮如一泓秋水,在暗沉的夜空中闪耀着逼人的寒气。 沈衣雪的心神和目光,一下子全都被那长剑吸引,几乎连呼吸也忘记了! 这就是她曾经的夫君魂魄所融入的战天剑吗?他终于是再一次摆脱破山的钳制,追寻到此了吗? 这一瞬间,什么雪暮寒,什么司莲心,崔言智,苗兴波?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了她和夜空中寒气逼人的战天剑! 想想她从人界进入修真界,一路的辗转流离,一路的艰辛磨难,不就是为了寻找原铭,寻找她的夫君吗? 她无数次地幻想过,她会在何时何地,何种情况下见到原铭。如今,此刻,他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她的面前,让她措手不及,让她毫无准备! 他悬浮在半空,夜色掩盖不住他剑身上如秋水般湛然的光华,却被浮雪岛上的阵法所阻,隔着一层透明的无形壁障与她隔空相望。 干涸的眼睛,没有一颗泪珠涌出,就这么睁得大大的,瞪着半空中的战天剑。 她知道,那明亮如秋水般的长剑中,融合了一个人的灵魂。那个灵魂,就是原铭,是她的夫君。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在雪暮寒的目光望向战天剑的时候,战天剑的攻势突然停下。 这是雪暮寒第一次见到战天剑真正的样子,心中被莫名的情绪占领,一时竟然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这把剑中,就是沈衣雪的夫君的真魂! 甚至,可以理解为,现在的战天剑,就是沈衣雪的夫君!想到刚才在自己房中,自己还一时把持不住心神,险些吻上沈衣雪柔媚清甜的唇。回想起当时的失落,此刻的雪暮寒,心中终于生出了一丝心虚的感觉。 只是,他不会承认,更不会对着战天剑承认! 在落冰湖的时候,沈衣雪完全失去消息,被冰封在湖底。那一刻,他就明确了自己的心意:他在意她,或者直接说,他是真的爱上了沈衣雪! 那一刻,他甚至想,如果她还活着,或者从落冰湖底生还,那么他将完全不在意自己师父的身份,他要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意。 若非妙观阻拦,只怕现在他已经向她表白了吧? 雪暮寒心中对着战天剑,涌起了莫名的敌意。 他所在意的人,是沈衣雪!不管战天剑如何,他首先要确保的,是沈衣雪的安全。 雪暮寒随手释放出一道银白色的真气,修补着被战天剑攻破的阵法,转眼之间,那护岛阵法再次完好无缺。 神念形成了一缕,向着战天剑缓缓释放:“我知道,这个阵法根本拦不住你。若是你想让她给你陪葬,那你就只管进来!” 战天剑犹豫了,一时停下了攻势。 雪暮寒目光清亮,在夜色中熠熠生辉,比起明亮如秋水般的战天剑,竟然毫不逊色。看到战天剑停下攻击,他继续以神念传讯:“现在离开!” 战天剑铿然长鸣,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并且有清晰的神念传来:“我要见雪儿。” 在雪暮寒以真气修补阵法的时候,沈衣雪就回过神来。 她看到了雪暮寒清亮如星辰的眸子,瞬间就明白过来:雪暮寒在以神念与战天剑交流! 神念?她也不是不会! 沈衣雪第一次对着战天剑,释放出了自己的神念:“铭哥!” 这一声包涵这太多太复杂的情绪,可惜神念传递不出,只能是这干巴巴的两个字。 不过,就这两个字,却让战天剑的剑身剧烈地震动起来,久久不息,直到雪暮寒再次出言:“衣雪,劝它离开!” 于是,沈衣雪,雪暮寒和战天剑之间,就开始了一场三方之间的神念交流! 雪暮寒:“衣雪,冷静,它必须离开!” 战天剑:“我要见雪儿!” 沈衣雪:“师父,你不是说,不论我有什么打算,你都站在我这边吗?” 雪暮寒:“是,师父的确说过,可是别忘了,现在你身在何处?此刻暴露你们之间的关系,对你对它,都没有任何好处!你既没有带它离开的办法,它也同样没有保护你周全的能力!” 战天剑:“……” 沈衣雪:“如果我一直没有办法,难道就要一直留在剑宗?眼睁睁地看着铭哥成为一把剑,被别人握在手中去杀人?” 战天剑:“雪儿……” 雪暮寒:“衣雪,战天剑自己不是说要认主吗?你就不能平静地等待这几天?待它名正言顺地归到你手中,再从长计议,有何不可?” 沈衣雪:“……” 战天剑:“……雪儿,不要难过,这人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沈衣雪:“铭哥!那你是认同他的话了?” 战天剑:“他说的对,即使现在你我相认,我也没有把握护你周全。只是一个破山剑,我应付起来都很困难。更不要说护着你离开剑宗,回墨山村了。所以,还是应该静待时机。” 沈衣雪:“可是近在咫尺,却不得相认,我觉得很憋屈,很生气!” 战天剑:“……” 雪暮寒:“那你要如何才能不憋屈,不生气?它不是不能进来,护岛大阵拦不住它,它只是顾忌着进来以后与你相认的后果。毕竟,它以前闯入何处,都是只有破坏和杀戮。” 沈衣雪:“那就让它进来破坏!” 雪暮寒:“衣雪,你……” 沈衣雪:“我怎么啦?只破坏其他地方,独独放过浮雪岛才让人觉得奇怪!” 战天剑:“雪儿,我不破坏浮雪岛,是因为我可以与黑鹰交流,它说你是它的主人。” 沈衣雪:“那你去破坏其他地方给我出气!” 雪暮寒:“……” 战天剑:“好。你说去哪儿?” 沈衣雪:“让我想想……” 雪暮寒:“时间不多了,我感应到了有人朝着这边过来,速度很快。” 战天剑:“是破山剑,我也感应到了!雪儿,我得立即离开。” 沈衣雪迅速作了决定:“宗主大殿前的广场上有块玄机石……” 战天剑:“那个我无能为力,我试过一次,根本破坏不掉。” 沈衣雪:“那就去破坏掳你来此的百里凝云和卫明杰的居所!” 说完,战天剑再次铿然长鸣,声音中带了浓重的悲凉,却又有着一丝怒意,然后在空中急速转折,转眼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沈衣雪望着战天剑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肯移开目光。 雪暮寒松了口气,抬头看着呆愣地注视着战天剑离去的四人:“别看了,战天剑没有破开护岛阵法,已经去了别处!” 然后又单独向着沈衣雪道:“衣雪,见识到了战天剑,现在该回神了吧?” 沈衣雪如大梦初醒般回了头,望着雪暮寒,却见对方的眼神越过自己,正落在自己身后。 她的身后,是崔言智和苗兴波。 瞬间,她就明白了雪暮寒的意思,心念电转间,已经换了一副艳羡的表情:“战天剑看着好威风啊,如果能得到他的认可该有多好。” 沈衣雪的心中却在滴血,痛得无以复加,她的夫君,就这样变成了一把绝世名剑。可是她却还要在此间对着他品头论足! 笼在袖中的双手,全部握成了拳头,尖锐的指甲直接刺进掌心的嫩肉里,却怎么也抵不过心里的痛楚! 雪暮寒的目光有一瞬落在她的脸上,很快又移开,扫视了另外三人一眼,然后才开口道:“想必你们也都有如此想法吧?那就好好修炼,争取得到战天剑的认同,成为它的主人!” 他的目光一凛,说话的语气也严肃起来:“如果你们师兄妹四人,真的有此机缘,那么为师都会感到欣慰。但是,不管是谁能够得到战天剑的认可,其他几个师兄妹都不可以起嫉妒心,更不可起争夺暗害之心。否则,为师必将逐他出门!” 话是对着四个人说的,雪暮寒的目光也一直在四个人身上扫来扫去,最后却是落在了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苗兴波身上。 苗兴波低垂着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看起来十分乖顺。 “你们要记住!”雪暮寒继续道,目光却是移到了沈衣雪的身上,“战天剑再稀有,再名贵,也只是一把剑,只是身外之物。比不得你们师兄妹之间的齐心协力重要,明白吗?” 沈衣雪抬起头,若有所思的望着雪暮寒:对方这话分明是说过她听到!不为别的,就那句“再名贵也只是一把剑,是身外物”。不过是变相地让她宽心罢了! 对此,沈衣雪不置可否,她不否认雪暮寒此言的好意,只是却不知该如何接受这样的好意。最后,只是随着另外三人,淡淡地应了声:“是,师父。弟子谨遵师父教诲!” 到了现在,所谓的“接风宴”也就再也办不下去了。本来说的是给沈衣雪和雪暮寒接风,结果变成了雪暮寒独自喝闷酒,还没有人敢于劝谏他。谁让他的师父来着?师父要做什么,弟子也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 当然,最后宣布结束的还是雪暮寒,不过雪暮寒看了看司莲心,最后又多说了一句:“莲心,今日你与衣雪姐妹重复,想必有许多话要说,不妨留在衣雪的房间,徐一叙旧,如何?” 第一百八十六章  无猜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这话听起来倒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沈衣雪心中了然,这是雪暮寒怕自己初次见到战天剑,心情波动起伏太大,承受不住,让司莲心陪着自己。至少自己碍于司莲心的存在,不能能够收敛部分悲伤。就算是悲伤,也有个人在身边安慰自己。 对于雪暮寒的这份心意,沈衣雪还是领了情,与司莲心一起再次向雪暮寒行礼:“多谢师父体恤。” “去吧。”雪暮寒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萧索,随即他又向着崔言智和苗兴波道:“你们两个,一个将此地收拾干净,另一个随我来。”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可是苗兴波是个非常有自知之明的人,自然是由崔言智跟着雪暮寒离开。 至于雪暮寒为何还要崔言智跟他离开,沈衣雪隐约可以猜到,只是此刻她哪里还有心思理会这些? 她的满心满眼,都被战天剑的影子占据着,以至于如何回到自己房间的,都不知道。 当司莲心察觉到她的异常,拉起她的手,将她的手中强行掰开的时候,看到被她自己掐的血肉模糊的掌心时,直接就变了脸色:“衣雪!” 司莲心被她吓了一跳,立即就转身向外走,声音中充满了焦虑和心疼,同时带了一丝埋怨:“怎么会这样?我去给你找纱布来包扎。” “不用!”沈衣雪一把拉住司莲心的手,未干的血迹,瞬间沾染了对方粉红色衣袖的边缘。 她有些歉然的望着对方:“一点皮外伤,不碍事的,不用惊动其他人。” “可是……”司莲心犹豫了,看着沈衣雪的目光有些,惊疑不定,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似乎那伤口比在她自己身上,更让她在意。可是沈衣雪坚决的态度,却又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莲心,”沈衣雪摊开自己的掌心,看着上面的斑斑血痕,犹如雪地红梅般触目惊心,话却是对着司莲心说的,“帮我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 司莲心关切的望着沈衣雪,显然是有些不解,她有些犹豫的问道:“也不能告诉师父吗?” 沈衣雪怔了一下,显然是没有想到司莲心会单独提到雪暮寒。他有些茫然,难道在其他人的眼中,自己和雪暮寒的关系,真的就如此亲密吗? 这已经不是司莲心第一次如此说了。这让沈衣雪迷惑起来,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难道她与雪暮寒之间流言的力量竟然如此巨大,竟然让一直笃信自己的司莲心,也在言辞中带出自己与雪暮寒关系匪浅的意思来? 想必一有不少人都相信了这个流言吧? “不用。”忽然就想到在去湖边凉亭前,在雪暮寒的房中,雪暮寒那个突然变得晦涩难懂的眼神,沈衣雪的心跳突然加快,冰凉的唇上仿佛起了一阵燥热,转眼就焦灼到了她的全身。 不过她的态度却马上坚决起来,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真的只是一点小伤,何必惊动师父呢?” 她努力地笑了一笑:“莲心,你就不要大惊小怪啦!” 司莲心看着她,沉默半晌,终于是点了点头:“好吧,我谁都不告诉就是了!” “可是,衣雪,”司莲心犹豫着,小心翼翼地望着沈衣雪,“真的没有关系吗?” 怎么能没有关系?只是掌心的痛,却是无论如何也抵不过心中的痛罢了!沈衣雪笑得有些凄凉,前所未有的疲倦突然就袭上心头。 突然间,沈衣雪就有了一种想要倾诉的冲动。 从人界的墨山村开始,自己就一直是一个人,身边从未有过伙伴,更谈不上朋友,所有的一切都得的她自己承受。如今到进入修真界,她依旧还是一个人,孤独地面对这一切,不管能不能,都要靠自己单薄的肩膀来撑住。 孤独了太久,她忽然就有了一种想要倾诉的冲动,把自己所有的经历讲出来,把自己所有的委屈愤怒倾诉出来! 哪怕,对方并不会理解她的坚持,她的孤独。 望着窗外如墨染一般的黑夜,沈衣雪的目光悠远,似乎追随着战天剑的离开而去了遥远的地方。 想必,今夜的百里青霜或者卫明杰,不会太好过。就算是这么久以来,她与原铭所受的苦楚的一点利息吧! “战天剑的剑魂,是我的夫君。” 一句简单的陈述,拉开了沈衣雪整个记忆的闸门。 与司莲心并排躺在床上,沈衣雪的思绪仿佛又回到了记忆中宁静而祥和的墨山村,回到了散发着好闻的草药清香的沈记医馆。 对面就是原钟的铁匠铺子,一个白胖的妇人,正坐着门前的小杌子上,手中拿着一块浅红色的丝绸,在低着头缝制着什么。小小的原铭就在原钟的铺子门前,高高举着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 在冬日雪后的阳光下,那串糖葫芦看起来晶莹剔透,如同红色的玛瑙一般,格外诱人。 那时,正值沈言出诊,只余她一个人,孤独地守着医馆的大门。不然,街上那买糖葫芦的李家老伯手中的糖葫芦,又怎么会少了她手中的一串? 那个时候,也就只有三四岁的样子吧?同样小小的她,从沈言的医馆门后探出垂髫发髻的头去,偷偷望着那个玉雪粉嫩的小男孩,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渴望的神情。 她的沈言一手带大的,从不知道母亲的滋味。虽然那个白胖的妇人对她从不假颜色,但却不影响她小小的心中对于原铭拥有母亲疼爱的羡慕。 就算沈言对她再无微不至,也改变不了她渴慕母亲关爱的孺慕之心。 玉雪粉嫩的原铭,有一张着婴儿肥的小脸,洁白细腻如瓷器,偏偏双颊还透着一*人的粉红,看起来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捏上一捏。再配上他漆黑明亮如黑色宝石一般的大眼睛,和红润的流着一丝口水的小嘴,简直就是一个诱人的瓷娃娃。 他挣脱了自己母亲拉住他的大手,迈着小短腿,举着那串红玛瑙般的糖葫芦,一路蹒跚着,向着自己跌跌撞撞地走来。 那应该是自己与原铭的初次见面吧? 原铭的母亲,那个白胖妇人夏氏,一时没有留意,就这么被小小的原铭,穿过了大街,到了沈记医馆门前。 “你吃。” 那个记忆中稚嫩的声音,此刻是如此清晰出现在耳畔,仿佛那一切就发生在昨日一般,历历在目。 遥远的儿时记忆中的糖葫芦,那甜香的味道,仿佛与那稚嫩的声音一起,穿透了流转的时光,从人界的墨山村,一路氤氲飘散,直到了修真界剑宗浮雪岛上,再一次萦绕在了沈衣雪的鼻端。 后来,那白胖的妇人夏氏赶来,从她的手中替原铭夺回了那串糖葫芦,全然不顾一旁泪水汪汪的小原铭,甚至还推了她一把。被闻声赶来的铁匠拉住,好歹劝了回去。 就好像是一个活生生的谶言,当剑宗的百里青霜和卫明杰掳走原铭的时候,夏氏再一次推了她一把,只是这一次,却将她从人界,直接推向了修真界,推向了一个她从不曾企及的未知世界。 当然,这些沈衣雪并没告诉司莲心,她只讲述了原铭递给她糖葫芦那一刻的美好。 她还讲了,之后原铭就经常趁着夏氏不注意的工夫,偷偷跑到医馆,两个人一起玩耍的事情。 似乎,自小原铭就是一个安静沉稳的孩子,他们在一起,那些爬树抓鸟,下河摸鱼的事情,都是沈衣雪在做,原铭在一旁安静地看着。 只有一次,他们偷偷溜到的墨山上去,天真地想要去寻找传说中的麒麟,当然结果是什么也没有找到。在回来的路上,沈衣雪体力不支,是原铭一步一步,将她背下山来。 结果自不必说,沈言罚沈衣雪足足五天不许出医馆大门,在房间内抄写《黄帝内经》,她的性格这才逐渐变得安静和温婉起来,将那些倔强和叛逆,掩藏在了温柔和顺的外表之下。 原钟倒是想着臭揍原铭一顿,却被夏氏一顿呼天抢地地大闹拉住,反而没收到什么惩罚。在沈衣雪抄写的时候,还偷偷溜到医馆来看望她。 随着年岁渐长,原铭逐渐到了开蒙的年纪,被夏氏和原钟送去了学堂,二人相伴嬉戏玩耍的时间才相对少了一些。 沈衣雪当时也向沈言提出过,只是在当时的学堂并不收女子,这才无奈作罢。 叙述着幼时相伴的欢乐,一起成长中的互相扶持。故事从两小无猜逐渐转变成了少年男女间的倾慕和思恋。 待到沈言离世,沈衣雪才知道,其实她与原铭之间,是有着婚约在身的。 因着沈言的过世,沈衣雪与原铭之间的婚约,也是费了一番小小的周折的,若非原铭的坚持,和原钟的劝说,只怕夏氏当场就要悔掉这门亲事。 待沈衣雪讲到新婚夜,原铭失踪,自己一路追寻,辗转进入修真界,最终知道原铭的真魂适合入剑,被剑宗的人融入了战天古剑的时候,司莲心的泪水终于再也忍不住,决堤而下。 夜色中,沈衣雪静静地,看着司莲心颗颗珠泪晶莹闪烁,为自己的故事落泪,她却在嘴角挂了一丝凄凉的微笑。 第一百八十八章  奇闻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司莲心的叙述很简单,因为当时的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她,甚至是崔言智,都一直认为当时是情不自禁,从未多想过。 或者说,处于自责,害羞等各种复杂的心理,他们都不敢深入而仔细地去回忆当时,仿佛再次回忆起来,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罪恶。 所以,此刻司莲心叙述起来,很多事情也是语焉不详。 崔言智有多么实诚,司莲心又多么单纯,沈衣雪不能说深有体会,却也是了解不少的。也正是因为这种了解,让沈衣雪不愿将雪暮寒对苗兴波的怀疑告诉二人,一就怕崔言智控制不住情绪,直接对苗兴波恶语相向,也怕司莲心因此凡事回避苗兴波,反而让对方起了疑心。 如今,虽然司莲心叙述的语焉不详,但沈衣雪却绝对相信,此事与苗兴波脱不了干系。至于对方为何要如此算计崔言智和司莲心,沈衣雪一时却也想不明白。 不过,此事在这个时候暴露出来,不能不让她怀疑,苗兴波的最终想要算计的人,是自己。目的,不是逼雪暮寒拒绝收自己为徒,就是逼迫自己离开剑宗。 甚至,苗兴波最一开始,想要算计的人,就是她沈衣雪,而不是一个与任何人都无害的司莲心。 想到此事很有可能是司莲心代自己受过,沈衣雪的心中也难免自责。只是,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想司莲心说明。 米已成炊,木已成舟,就算她再告诉司莲心要防备苗兴波,也改变不了司莲心和崔言智受人算计,发生关系的事实。 何况,此事发生在雪暮寒带她去落冰湖的当夜,到现在已经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就是苗兴波当时做得不够干净利落,时间也会替他消灭所有的证据。再闹起来,也不过的徒惹笑柄罢了。 最终,一样是妨碍雪暮寒的名声。 再加上自己与雪暮寒的流言,只怕雪暮寒在整个天下修者面前都再难抬头,包括她这个雪暮寒的入室弟子,更是只有成为剑宗耻辱,被逐出宗门的下场。 这,大概就是那些人想要的结果吧? 想到此处,沈衣雪心中冷笑,不管是什么人,越是想要她离开,她还偏不如了那些人的意,还就赖在剑宗不走了! 或者说,不把剑宗的那些人折腾一番,她还就不离开了! 反正,以她现在的修为,就算是加上战天剑,想要平安离开剑宗也是个大问题,既然如此,她干脆就安心在此,跟着雪暮寒这个便宜师父学习各种功法,提高自己算了,顺便也给那些人添添堵,找找麻烦,说不定,还能因此报复了整个剑宗,让自己出一口恶气呢! 只是,看着隐藏在黑暗中的司莲心,沈衣雪的心中一阵歉意,总是自己连累了对方。 告诉她什么人主谋,什么目的,已经没有用处,干脆也就不说,省得再给她增加新的心理负担。 一念至此,沈衣雪终于是开口了:“莲心,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多年的古语了。不管当时你是否受人算计,万幸的是你与言智师兄两情相悦,也不算太过委屈了自己。” 司莲心瞬间就明白,沈衣雪的意思,分明是说,自己和崔言智当时只怕是受了别人的算计,只是却不好追查下去。 因为就算追查出来,最后身败名裂的,还是她与崔言智。 轻轻地叹了口气,毕竟这些道理她也不是不明白,毕竟从一开始她向衣雪求助,就没有想过追究当时,只是想着安然脱身而已。司莲心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凄凉,:“衣雪,你说的,我懂了。” 沈衣雪也叹了口气:“这件事情,只怕是我连累了你。我……” “不。”司莲心打断了沈衣雪的话,“我知道,你所做的,都是真心在为我考虑,我也不觉得你连累了我什么。” 顿了顿,司莲心突然转了话题:“衣雪,听你说了那么多关于你的往事,你想不想听听我的故事?” 沈衣雪怔了一怔,显然是一时不明白司莲心为什么突然要说这个,只得下意识地点头,随即又发觉对方跟本看不到她的动作,于是又应了一声:“如果你想我,我当然愿意听。” “其实,我现在的母亲并非我的亲生母亲。”司莲心开口的第一句话就吓了沈衣雪一跳,一时看着司莲心有些莫名其妙。 不是生母,自然可以是继母,可是如果是继母,为何还会有一个大她三岁的长姐?莫非司莲心的母亲的个妾室?可是据崔言智所言,司家并不是特别富裕的人家,司莲心的父亲又怎么会有闲心纳妾? 然而,接下来司莲心的叙述,还是让沈衣雪目瞪口呆。 据司莲心所言,崔言智带她回去时候,见到的她的母亲,原本是她父亲的原配李氏,不过在她的长姐,也就是她父亲与现在母亲李氏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以后不久,李氏不知怎的与附近一个修者勾搭成奸,最后据说还怀了那个修者的孩子。 司莲心的父亲司明远当然忍不下这口恶气,一怒之下,写了休书,将李氏逐出了安家。 之后因为女儿年幼缺乏人照料,自家又不是特别富裕,请不起乳母,只得想办法迎娶继室入门,好让自己失去母亲的女儿,也就是司莲心的长姐得到照顾。 只是,当时司明远这种境况,哪里有女人愿意嫁给他?何况做的又的继室,还有个前妻留下是女儿,就更加不好说媒了。 无奈之下,司明远把主意打到了司莲心的生母身上。 司莲心的生母闵氏,也算是明溪镇一家大户人家的女儿,生的不能说美若天仙,却也姿色动人。只是因为连续守了三次“望门寡”,被人视为不详,被司莲心的外祖父拒之门外,一直寄居在明溪镇外的一座尼姑庵里。 那尼姑庵香火原本也不旺,只仗着司莲心的外祖母偷偷捐的几个香火钱度日,十分地清贫难捱。 司明远千方百计,凑了些银子,贿赂的尼姑庵中的主持,趁着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潜入了庵中,与闵氏强行发生了关系。 之后更是以此来要挟闵氏嫁给自己,否则便要将闵氏失身于自己的事情大肆宣扬出去不说,还要登闵氏娘家的门去宣扬此事。 闵氏不过一个连娘家都几乎依靠不上的女子,只得忍气吞声,再加上她发现自己月事迟迟不至,最终无奈,也只得点头答应下来。 司明远虽然无耻,却也知道既然对方答应下来,自己的丑事也就宣扬不得,因此倒按照礼节,简单备了礼品,上门求了亲。 司莲心的外祖父母见女儿终于可以嫁出去,不用在尼姑庵中受苦,自然也就乐得答应。 之后,随着司莲心的出生,闵氏又是知书达理,老实本分的女子,日子倒也能过得下去。 只是,带到司莲心五岁上那年,司明远和闵氏发现,自己的这个女儿还不会说话,出来吃和睡,什么都不会! 此时,司莲心的幼弟,刚刚满月。 而那个李氏留下的女儿,也就是司莲心的长姐,已经八岁,知晓了不少事情,开始逐渐对闵氏疏远了起来。 偏在此时,与李氏勾搭的那个修者,突然良心悔悟,想要抛开儿女私情,专心修炼,竟然将李氏再次赶了回来。 李氏无奈,再次回到了明溪镇,发现自己已经亭亭玉立的女儿。毕竟是血浓于水,很快,司莲心的长姐就原谅的李氏,并且被李氏教唆,认为是司莲心的生母闵氏勾搭自己父亲,才致使自己的母亲被迫离开。 而司明远因为司莲心是为痴儿一事,想将其遗弃却被闵氏拦住,二人之间的关系发生裂痕。再加上女儿从中牵线搭桥,而那李氏因为与修者私通,居然习得一些驻颜之术,看起来比起闵氏还要年轻貌美,让司明远再一次动心,竟然再一次与李氏勾搭在了一起! 闵氏知悉,心中郁郁,不到三年竟然抛下一双儿女,命归黄泉! 司明远不但没有悲伤,反而积极筹备着,闵氏五七未出,便再一次将李氏迎娶了进来。 李氏再次进门,自然是看司莲心姐弟百般不顺眼,少不得要日日刁难。就算是司莲心的幼弟,司家唯一的男丁,司明远唯一的儿子,也不能幸免于难!因着闵氏的关系,司明远看自己的儿子,就好像看仇人一般! 按理说,这种情况下,作为司莲心的祖父母应该出面训诫李氏,护住司家这唯一的血脉吧? 可是没有!司明远的父母将这个独子宠的几乎上天,此刻反而认为司莲心的生母闵氏是灾星,给司家带来灾祸,因此才会有司莲心这个痴儿的出生,更是因为闵氏曾拦着司明远抛起司莲心而恼了闵氏,自然不肯为司莲心姐弟出头,甚至默许了李氏各种折磨司莲心。 好在闵氏持家多年,与四邻为善,有看不过的邻居出面照应着,再加上司莲心外祖家的照拂,司莲心姐弟这才得以慢慢长大,没有因为李氏的摧残半路夭折。 及至后来,司莲心突然开智,与安家公子相识,李氏才稍稍收敛,却又巴望着自己的女儿可以替代司莲心出嫁,对司莲心私底下各种刁难,最终却是没有得逞。 沈衣雪只觉得匪夷所思,世界上竟然还有如此无耻到给愿意给自己戴绿帽子的男人,她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而司莲心说完,没有看沈衣雪,只望着窗外渐渐发白的天色,声音清冷:“衣雪,现在你还认为不应该告诉我,幕后算计我和言智师兄的人,是谁吗?”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三日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这些事情,都是自从我心智回复正常之后,从街坊邻居口中得知。”司莲心静静地,说了最后一句,“衣雪,你愿意看着我重复我生母命运的悲剧吗?” 沈衣雪只能沉默。 借着窗外微露的晨曦,沈衣雪看到,司莲心的脸色微青中泛着苍白,一双眼睛却是坚决而固执地望着自己。 原来,她与司莲心不止同命相怜,就连骨子里的倔强都是一模一样!看似柔弱怯懦,却总能暴发出毁天灭地般的巨大力量。 轻轻叹息一声,透过司莲心倔强而固执的眼神,沈衣雪仿佛看到了当初那个初入修真界的自己,以同样倔强而固执的眼神望着历劫,希望他告诉自己,掳走原铭的,到底是什么人。 转念间,又想到安云城中,关于安家大宅突然多出来的,血肉模糊的尸体,还有司莲心身上淡淡的血腥气,以及她耳垂后那一个小小的,红褐色斑点。 她们是同一类人。 沈衣雪一直如此认为,既然如此,那此刻自己还在犹豫什么?至少,司莲心应该也和自己一样,并不像看上去的这般柔弱怯懦。 “你自己就没有任何猜测吗?”沈衣雪的声音幽幽,终于是开口了,“我相信你应该有自己的求证方法。” 黑夜已经渐渐消退,不知不觉中,晨曦已经露出,带着清晨微寒的气息透进房中。 司莲心目光闪烁不定,随着窗外逐渐火热的朝霞,最终变得坚定起来。 沈衣雪见状,终于是微微松了口气。 心事暂时放下,沈衣雪似乎这才感觉到一夜未眠的疲惫,打了个呵欠,与司莲心一起,沉沉睡去。 这一睡,就到了日上三竿。 身边的司莲心已经不知去向,想必是心绪不宁,难以成眠,早早起身离开,也可能去探听崔言智的情况去了。 沈衣雪没有太过在意,毕竟雪暮寒还在浮雪岛呢,应该不会有哪个不开眼的敢直接来找死? 坐起身来,没有急着下床,沈衣雪将昨日自她与雪暮寒归来后的事情,再次细细梳理了一遍。之后,又取出炽阳大师留下的玉简研读。 沈衣雪早在与雪暮寒从弥勒宗赶回剑宗的路上就发现,玉简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样简单。她每每避开雪暮寒,就是想仔细研究其中的奥秘。 如果只以肉眼去看,只能看到那些玉简上所刻的丹药炼制方法。而一旦注入她的混沌之气,便会有一层七彩的光晕透出,在虚空中形成一段段的文字,记录的内容更是千奇百怪,五花八门。 其中总共分了七部分,奇人篇,奇物篇,奇闻篇,奇地篇,奇毒篇,奇器篇,奇药篇。 奇人篇,主要记载了六界之中的一些风云人物,包括他们的传奇经历。不过截止到五百年前,之后便再也没有了记录。比如人界轩辕黄帝,魔界蚩尤,修真界的夜天纵,丹阳子,都在其中。更有剑宗创始人江平云,称为平云子的平云祖师。 奇物篇,主要记载了六界中一些特别的天地灵宝,及其产地。比如蓝火葫芦,那竟然是天然长成的,只要稍稍输入一丝真气,便可成为一件法宝。 奇闻篇,主要记载六界一些奇闻秘事,与奇人篇基本上可以互相参照。 奇地篇,主要记载六界中一些特殊的地域,比如天魔宗的禁灵谷,赫然就在其中。 奇毒篇,这个好理解,六界中一些奇异的毒物与毒药皆在其中。与奇物篇和奇药篇皆可互相参照。例如沈衣雪多次遇到过的鬼毒,其解毒方法比起沈衣雪自行摸索出了的,不知要高明多少倍。 奇器篇,主要是记录六界中一些出名的法宝秘器,沈衣雪的化雪蝉衣和伽蓝冰魄针皆列其中,沈衣雪由此真正了解了二者的功用,才知道自己现在所用,连基本的皮毛都算不上。 奇药篇,则是一些在六界看起来功效逆天的丹药,比如绝天神丹的炼制方法。当然,比起玉简表面雕刻的绝天神丹的配方中药材种类更多,炼制方法也更为复杂。 沈衣雪从中得知,炽阳大师所炼制的,不过是最普通的那种,真正顶级的绝天神丹,就是在神魔二界,也足以称为逆天! 当然,此刻的沈衣雪,关心的并不是这些,她一心要从中寻找的,是两种药物,一种是可以真正改变修者体质的洗髓丹,与夜流觞曾经给她用过的洗尘汤类似,但效果要更好。 当然,沈衣雪可没打算在浮雪岛上架起炼丹炉来炼洗髓丹,她只要按照配方稍作改动,煮成洗髓汤便可。 否则,一旦浮雪岛上浓烟滚滚,引来剑宗众人围观,她有多少秘密都不用发愁暴露出去了? 到时候,就是十个雪暮寒也护不了她的周全! 另外她依稀记得,其中还有一种叫做“檀香骨”的奇物,不过她忘记了产地,需要再细看一下。 檀香骨,遍产仙妖神魔四界,多生于奇寒之地,绝壁峰顶。与千叶凝玉莲花蕊,清心兰等煮沸作汤沐浴,可令女子身具处子香气,终身不散。若再以洗髓丹作辅助,更是可以改变体质,有助修炼。 待她将该看的看完,收起玉简,时间已经是正午十分。 起身洗漱,推开了房门,沈衣雪就看到了,背对着自己房门而立的雪暮寒。 也不知道他在那里立了多久,竟然让沈衣雪有一种永恒的感觉。在流苏树一片浓翠浅绿的映衬下,那白色的背影愈发显得素淡如雪,清冷出尘。 雪暮寒的周身更是散发着如冰川一般的气息,似乎就连正午的骄阳也温暖不了他身上的清冷。 他的背影有些瘦削,却是异常笔直挺拔。明明是在正午的骄阳下,却让人不由自主地从心底生出一种深秋般的萧索孤寂来。 只一眼,沈衣雪就知道,雪暮寒是在等着自己。 正犹豫着,雪暮寒已经转过身来望着沈衣雪,脸上那如寒冰一般紧绷的表情才出现了一丝松动。 只是他的眼睛依旧没有太多的笑意,紧皱的眉也只是略松了一松,便再次拧成了“川”字。 “师父。” 沈衣雪上前两步,到了雪暮寒面前,躬了躬身,算是行礼了。 虽然她在心里从未把雪暮寒当作师父,但却也不影响她叫对方一声“师父”,就算是为了那些个一心赶走她的人,这声“师父”她也非叫不可。 对于沈衣雪一向的散漫,雪暮寒可以说早就身具免疫力,也就不与对方计较,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就径自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不是不愿看她,而是不敢让自己再看下去。 天知道,刚刚睡醒的沈衣雪,身上无意间散发出来的慵懒风情有多么诱人!就算是她出房门以前刚刚梳洗完毕,也不过给她的慵懒增添了几分雨洗后的明艳动人。 想到那些流言,雪暮寒发现自己不但没有因此而收敛自己的心情,反而更加难以遏制自己心中难言的情愫。 此刻的沈衣雪,就好像盛开的阳光下的一朵牡丹,风情醉人而不自知。偏偏身上散发的,偏是一种不可侵犯的圣洁光辉。 沈衣雪自然不知道雪暮寒此刻的心潮起伏,待雪暮寒“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以后,她便站到了雪暮寒的身边,与对方并肩而立,并顺着对方的视线望去。 看了半天,入目只有天际的两朵白云,在空中变幻着形态。 终于,沈衣雪忍不住了:“你在看什么?” “什么也没有看。”雪暮寒的回答让沈衣雪很是郁闷,却依旧没有收回他的目光。 “在今日清早,江彤蕊与楚韵卿,还有你其他的几个师姐,包括新来的云夕柔,安似君,一齐到了浮雪湖畔。”雪暮寒的声音中带了一丝焦虑,“邀你和莲心一起去美人泉。” 简简单单的陈述,却让沈衣雪听出了一身冷汗! 司莲心的状况,雪暮寒可以看得出来,难保江彤蕊等人中,就没有可以看出来的!她们选择这样一个时刻,做出这样的举动,其用心简直就是不言而喻! 沈衣雪面色冷了一冷,看向雪暮寒。 既然雪暮寒明白一切,此刻又说了出来,想必是已经应付过去了。 果然,就听雪暮寒又道:“我说你正在准备三日后的拜师仪式,暂时推辞掉了。” 还有一点雪暮寒没有说,就是当时他还说了:“近来战天剑四处肆虐,此时离开宗门怕是不*全,不如等战天剑认主以后,你们师姐妹再次相约。” 雪暮寒叹了口气,终于回了头,目光中有一丝忧虑:“昨日言智已经将一切向我说明……” “可那应该是有人故意算计。”沈衣雪忍不住打断了雪暮寒的话,并且急切之下又叫了一声“师父”,“言智师兄为人如何,想必你应该很清楚。” “那又如何?”雪暮寒的声音转冷,“还有莲心,你觉得他们有解释的机会吗?” 沈衣雪沉默下来,就算她已经有了应对之策,就算她知道雪暮寒说的是事实,也难免心寒。 这个修真界,就算比起人界来对女子的约束少了许多,也一样难以包容一个失去清白的女子。 想到此处,沈衣雪心中一片哀凉:这个世界,同样对女子有着诸多的不公! 同时,她也深深地认识到,自己的对手,心思有多么缜密! “三日之内,我们必须想到一个应对之策。”这是雪暮寒说的最后一句话。 第一百九十章 洗髓汤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第一百九十章洗髓汤 雪暮寒的一句“我们”既表明了他的态度,也说明了他的立场,让沈衣雪的心里总算是稍稍舒服了些。 她望着雪暮寒,对方在她的目光下,竟然有些不自在起来,就连呼吸也比平日急促了些。 “衣雪。”雪暮寒终于是忍不住开口,也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你可有什么主意?” 刚才那种慵懒诱人的风情尚未完全退却,她亮晶晶的眸子此刻就如夜幕中的繁星,异常夺目。又如幽深不见底的漩涡,仿佛可以摄人心魄一般。 雪暮寒觉得,只要他多看一眼,便会失了心魂。 “那师父你的意思呢?”沈衣雪反问了一句,她不认为雪暮寒会一丝主意也无,毕竟对方的修为和眼界都远远超过了自己。 何况,洗髓汤的方子,她觉得能不拿出来还是就尽量不拿出来的好。 雪暮寒叹了口气,眉头再次皱起:“虽然我对于修炼有自己的见解,近年来也走过一些地方,但是对于他们这种事情……” 说到此处,雪暮寒顿了顿,露出了一丝为难的神色,似乎对于向沈衣雪提出此事甚是羞赧,面上的表情都不自然了起来。 不过抬头却见沈衣雪一脸坦然,雪暮寒便知道怕是自己多虑了。于是又继续道:“剑宗有一个分支,是你冷兴华师叔祖的师叔祖所创,名为双修剑法,只因为其借鉴了天魔宗的双修之法,为宗门所不容,最后带着他那一脉的弟子,离开了剑宗宗门,创立了今日的阴阳门。” 雪暮寒并没有具体讲述,不过沈衣雪也可想见当时争论之激烈,甚至有可能发生过内讧,不然那位创出双修剑法的祖师也不会另立门户。 不过,话说回来,那位祖师所谓的双修剑法,也必然有其过人之处,否则只怕就不是另立门户,而是直接被剑宗的宗规处置了。 沈衣雪静静地听完,沉默许久,才皱眉道:“师父打算让言智师兄和莲心去阴阳门?” 雪暮寒点点头,声音中透着一丝心疼和不舍:“也只有如此了!” “只是,”沈衣雪秀气的眉头依旧紧皱,“三天的时间,师父你准备让言智师兄也叛出师门吗?再说,言智师兄他同意吗?” 说到此处她停了下来,认真地望着雪暮寒:“若是言智师兄不能成为你的入室弟子,那么谁来顶替他的位置?” 雪暮寒一怔,如果崔言智和司莲心同时离开,那么浮雪岛就只剩下沈衣雪和苗兴波二人。 而这一次雪暮寒极其师兄弟们大肆收徒,没了崔言智,必然会有人劝雪暮寒再收一个,那么合适的人选就只剩下一个苗兴波了。 而苗兴波背后的人,只怕是目的也就达到了。 想到此处,雪暮寒心中悚然而惊,额头上的冷汗几乎都要落下来! “那依你的意思呢?”就好像在落冰湖边那次,雪暮寒再一次将询问的目光投向沈衣雪。 “师父,不论如何,你一定要收言智师兄为入室弟子。”沈衣雪的目光幽冷,“并且最好再从外门选择几个资质较好的,暂时收到浮雪岛来。” 雪暮寒皱眉:“从外门再选弟子也不难,只要选几个年纪小,心思单纯的便可。只是三日之后的事情,莲心如何隐瞒?就是言智,只怕也不好过关。” “师父你见多识广,可曾听说过洗髓丹?”看起来雪暮寒是真的无计可施,沈衣雪也就只好按照自己的思路来了。 “你有洗髓丹?”雪暮寒几乎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不过随即又觉得不对,沈衣雪在修真界时日尚短,她从哪里得来的洗髓丹? 这样一想,雪暮寒刚刚明亮起来的眼睛又暗淡了下去:“洗髓丹,顾名思义,自然是洗经伐髓,可以重塑人之经脉体魄,甚至可以说能够改变修者先天的资质,自然是妙用无穷!” 沈衣雪摇头:“没有,不过弟子倒是曾经从炽阳大师那里得到过一个效果类似于洗髓丹的方子,炽阳大师称之为洗髓汤。” 她从未曾想过将玉简之事告诉雪暮寒,或者说剑宗的任何一个人。此次若非为了司莲心,为了和暗处一直算计自己的人赌这一口气,只怕是连这洗髓汤的方子也不会说出。 不过,她说得自炽阳大师,倒也不算假话,毕竟整个玉简都是得自炽阳大师,一个洗髓汤的方子,自然也算是炽阳所传。 并且她还将洗髓丹改洗髓汤是事情,也一并推到了炽阳大师身上。 “只是……”沈衣雪犹豫着,“弟子只知其方,却从未动身配制过,也不知道其性能如何。” “既然是炽阳大师所传,自然不假。”雪暮寒很快就下了决心,“送走你的言智师兄,我也不甘心!若有洗髓汤,说不得要赌上一把!只是……” 雪暮寒如此反应,只能说他对于剑宗已经渐渐开始失望。不过沈衣雪不明白,他还犹豫什么,不由又皱起眉头,望着对方:“师父不相信衣雪?” “不是!”眼看着沈衣雪要误会,雪暮寒心中苦笑,连忙解释,“我只是担心,此事时间太紧,如何瞒得过宗门中其他人。” 沈衣雪先是一怔,继而笑道:“师父,言智师兄的玄机石测试结果,资质平平,这一点宗主师伯是知道的,那么师父找方子改变言智师兄的体质,有何不可?” “可是,如此一来……”雪暮寒犹豫着,“洗髓汤的事情岂非全部都暴露了出来?” “你也知道,”雪暮寒的眉头蹙起,“你的宗主师伯……” 话没有说完,便被沈衣雪打断:“宗主师伯一心致力于宗门的发展兴盛,自然是会全力支持衣雪此举的。师父你说呢?” 沈衣雪看似顽皮地冲着雪暮寒眨了一下眼睛,直接将雪暮寒看得恍了一下神,不过他随即反应过来,神念立即便悄无声息地以自身蔓延开来! 同时心中更是懊恼:如此紧要之事,自己竟然因一时急切而如此疏忽大意,连结界也未布置,若是被有心人听到,只怕是…… 想到此处,雪暮寒不禁冷汗涔涔,望向沈衣雪的目光中,再也没有了初时的恍惚,竟然不自觉地带了一丝佩服。 沈衣雪笑得灿烂,声音也逐渐提高:“再说,那洗髓汤配方复杂,种类繁多,就算是师父一时半会儿怕是也不容易凑齐,到时候说不得还要去打扰宗主师伯,师父你说呢?” 她笑得纯真灿烂,看起来好像真的有多么信任依赖凌飞宵那个宗主师伯似的。只是,雪暮寒却从她的眼底深处,读到了一丝冰凉的嘲讽。 雪暮寒一呆,刚才他已经感应到了隐在暗处的苗兴波,而沈衣雪此言分明就是说给对方听的! 这是一定要让凌飞宵知道此事了? 雪暮寒心中轻叹,沈衣雪最后一句话分明就是说给暗处的苗兴波听的! 她在警告对方,洗髓汤的事情,苗兴波向凌飞宵汇报便罢,若是他敢隐瞒凌飞宵,自然有雪暮寒去将洗髓汤的事情告知凌飞宵。 到那时候,她倒要看看,苗兴波如何去交待凌飞宵。 这分明是已经怀疑苗兴波算计崔言智和司莲心的动机了! 躲在暗处偷听的苗兴波,就是不想向背后的凌飞宵汇报洗髓汤的事,一心想阻止他们筹集洗髓汤的材料,最终赶走崔言智,让他迫不得已收了这苗兴波为入室弟子,那么也要考虑凌飞宵知道他隐匿不报洗髓汤的后果! 是可以提升整个宗门弟子资质的洗髓汤重要,还是一个小小的苗兴波重要?这个问题,几乎没有任何悬念。 而洗髓汤的配方,虽然沈衣雪说是炽阳大师所赠,可具体功效如何,谁也不知。以凌飞宵多疑却又不肯错过的性格,自然就需要人来试验。 如此一来,崔言智这个现成的实验品,凌飞宵又怎么肯放走? 一旦想明白其中的关键,雪暮寒也不得不佩服自己这个弟子的心智。 虽然她此举连凌飞宵都明着算计了,不过想到她只是为了自保,为了留住她所在意的人。 而这件事情,最终只怕还要以她交出洗髓汤的配方来结束。对于剑宗反而是有益无害。 如果不是自己这个当师父的一筹莫展,无计可施,她又何须如此费尽心机? 想到这里,雪暮寒心疼沈衣雪如此煞费苦心的同时,又有些自责。对于沈衣雪对各方人物的算计,自然也就生不出恶感来了。 他除了依照她的意思去做,还有别的办法吗? 对于洗髓汤,雪暮寒倒是没有太多怀疑。毕竟,那颗绝天神丹都是炽阳大师暗中交给沈衣雪的,再多给她一个洗髓汤配方,也没有什么可意外的。 说不定连洗髓汤都只是其中之一,许是炽阳大师不肯让自己一生心血就此失传,在决意赴死以前都暗中交给了刚刚结识的沈衣雪也说不定。 不但雪暮寒作如此想法,就是凌飞宵,在雪暮寒特意去向他求取一些稀有灵材,提及洗髓汤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 只是,沈衣雪不说,雪暮寒也不好再追问, “那是自然。”雪暮寒配合地笑了起来,道,“如此有利于宗门的事情,师父自然是支持你的。来,现在你先回房去,将配方写出来,师父再帮你参详。灵药园有的,让言智陪你去摘取,没有的,师父去替你找宗主想办法。” “至于莲心,暂时让兴波照看就好。”雪暮寒的声音提高了一度,“兴波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这种小事交给他你就放心好了。” 之后,雪暮寒自然而然地扶住了沈衣雪的肩膀,进了他的房间。 不远处,一棵粗大的流苏树后,苗兴波手中紧握着一块拇指大小,刻满复杂花纹,银白光华流转的玉石,脸色扭曲,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第一百九十一章 半路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明明青霜真人将这空灵玉石给自己的时候,告诉过自己它可以掩藏住自己的气息,怎么却还是被发现了? 只是,现在苗兴波已经没有心思去考虑原因了!暮寒真人已经怀疑到他了,接下来他该如何应对? 真正的原因,若是说出来,只怕苗兴波要直接吐血。 因为沈衣雪提醒雪暮寒,纯粹是出于对苗兴波的疑心与猜测。而雪暮寒的神念,本就强大,在落冰湖之行不知不觉又发生了改变,加上又是有心,哪怕只要一丝异样,也逃不出他的感应! 再加上沈衣雪的出言试探,让苗兴波一时乱了方寸,呼吸频率发生变化,雪暮寒感应到他也就不奇怪了。 只是,雪暮寒与沈衣雪虽然都想到苗兴波背后之人是凌飞宵,却没有猜到实际上凌飞宵并未出面,出面的人是百里青霜。 当然,这对于最终的结果,影响实在是不大。 当苗兴波看到沈衣雪与雪暮寒自房中出来,向着崔言智的住处走去时,也不得不赶紧抽身离开。 毕竟,他与崔言智的住处离得并不远,雪暮寒安排了崔言智陪沈衣雪去灵药园,就该吩咐他照顾司莲心的事情了。 不过,苗兴波并没有直接回他的住处,而是去了浮雪湖边,做出一副正在清扫湖边落叶的样子。 对于雪暮寒交待他照顾司莲心的事情,苗兴波自然是唯唯诺诺,低头称是。 待雪暮寒与沈衣雪崔言智离开以后,苗兴波才大大地松了口气:就算是雪暮寒怀疑他,只要对方不当场拆穿,事情就还有转寰的余地。 沈衣雪和崔言智一出浮雪岛就与雪暮寒分开,雪暮寒自去找凌飞宵,而沈衣雪与崔言智则是赶往灵药园。 看着一直走在自己面前埋头赶路却一言不发的崔言智的背影,沈衣雪摇头苦笑。 看起来,昨天夜里雪暮寒应该没有少了教训自己这个言智师兄,甚至应该把一切都向对方指明,所有崔言智才一副倍受打击的蔫巴样。 何况,崔言智与司莲心发生的事情,就算是受人算计,落入陷阱,也让崔言智觉得在沈衣雪面前抬不起头来! 他的师妹的天仙一般高贵清雅,玉洁冰清的人物,让人多看一眼都会觉得是一种亵渎。可是自己却做出如此丧德败行的龌龊事来,又怎么敢与沈衣雪多做接触? 再加上以前他曾经指责过沈衣雪与雪暮寒的事,更是让他觉得抬不起头来! 眼看着前面的崔言智越走越快,沈衣雪终于忍不住开口:“言智师兄!” 看到前面的崔言智身子剧震,却仍旧是低着头,保持着向前的姿势,沈衣雪心中轻叹,不由对其产生了一丝怜悯,不过很快就转化为愤怒:“师兄难道打算从此都不再抬头见人了吗?” “那师兄可有想过莲心?让她也跟着你一起低头在别人的鄙视中度过此生?”沈衣雪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尖锐锋利,如刀子一般,“本来就不是你们的错,何必非要揽到自己的头上!” 沈衣雪几步走到对方面前,锐利的目光一下落在崔言智的脸上:“师兄想要亲者痛仇者快吗?若是如此,这灵药园不去也罢!” 她说完,也不管崔言智如何反应,直接转身就走,同时口中带恨铁不成钢的失望:“算我看错了你,还以为你就算是资质平平,至少也是个有担当的男人!可是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态度!” “师妹……”崔言智吓了一跳,伸手去拉沈衣雪,却在触到对方衣袖的又缩回了手,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沈衣雪停住脚步,深深地吸了口气才道:“因为你的疏忽大意,造成今日的局面。师父和我都在打起精神,积极想办法,师父甚至连你以后的退路都想好了!难道你反而要就此消沉,不敢面对吗?” “我……”崔言智的声音低得几乎只有他自己可以听到,“我不知道……” “不知道?”沈衣雪的眼睛微微眯起,露出一丝冷锐的讽刺,“师兄,你虽然名义上是师父的记名弟子,但是师父平日里对你的教导,与入室弟子有何区别?” “遇到了事情,你一句'不知道'就想推卸所有的责任吗?你手中的剑,难道只是摆设吗!” “可是……师父说……”崔言智嗫嚅半天,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剑宗弟子手中的剑,是对准外人,而不是对着同门的,我……” 沈衣雪突然笑了:“师兄,你言之有理,剑宗弟子手中长剑,是对准外人而不是对着同门的!” 她顿了一顿,目中嘲讽之色更浓:“那么迷情香呢?或者类似的东西,就完全可以用到同门身上,是吗?” “衣雪不才,在人界时候曾经跟着养父学过一些岐黄之术,在跟随师父去丹药坊的途中,有幸得炽阳大师指教一二。师兄若是想要,师妹应该也可配制得出来。”沈衣雪深吸了一口气,笑得愈发冰冷,“不知师兄你意下如何?” 崔言智已经不是第一次领教沈衣雪的伶牙俐齿了,一时额头上冷汗涔涔,不知该如何回答对方,最终哆嗦着嘴唇,低声辩解:“师妹……” 哪里想到,沈衣雪根本就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打断了他:“师妹?你叫谁师妹?” 崔言智不知她为何出此言,一时更是怔住,呆呆地望着沈衣雪,说不出话来。 “若非师父宽宏大量,有意保护于你,你以为此刻你还能在去灵药园的路上,能够与那些陷害你的人同门相称吗?若是因此被赶出了剑宗,你又凭什么叫我师妹!” 崔言智身子剧烈的抖动起来,脸色也更加苍白,望着沈衣雪的目光露出了思索的神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同门?他都险些被逐出师门了,哪里还有什么同门? 若非此次自己的师父与师妹,只怕自己与司莲心的事情早就被整个宗门知晓了吧?自己与司莲心在剑宗哪里还有立足之地? 人家一心想要逼着自己离开宗门,自己却还在这里和一心想留下自己的师妹谈什么同门之谊! 那些人,谁和自己有过一丝一毫的同门之谊? 他是得多傻多蠢多天真,人家一心赶自己离开,自己却还在傻傻地和人家讲什么同门之谊?而师父和师妹正在为此事四处奔走,偏偏自己还在意志消沉,只会等着师父和师妹来拯救自己!甚至还摆出什么同门之谊来拖累他们! 似乎是感觉到了崔言智情绪的转变,沈衣雪的声音柔和了下来:“师兄,不管怎么样,你和莲心好歹是两情相悦,对吗?别忘了,现在你不是一个人!莲心以后还要依靠你来照顾。” “你一个人的低头受辱,就代表着你身后心爱的女人,甚至是你们以后的孩子,一起在跟着你低头受辱!”沈衣雪的声音柔和中又似充满某种蛊惑人心的力量,“师兄,你忍心看着她们因为你而受尽世人的白眼和欺侮吗?” 想起司莲心,想起她从安云城一路而来,对安似君等人的恬淡隐忍。若非自己护着,还不知道要被那些人欺负成什么样子! 再想到她平日里的温柔娇弱,楚楚可怜,崔言智几乎是下意识地就答道:“不,我不能让莲心跟着我受委屈!师妹,莲心跟着我,不会受委屈的,对不对?” 他抬起头了,瞪着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目光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双手几乎是下意识地抓住了沈衣雪的手臂,似乎想要对方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案。 虽然手臂被对方抓得生疼,沈衣雪却还是发自内心地笑了,笑容从她的唇角一直扩散开来,直达眼底,说话的语气中也带了一丝赞许:“这才应该是我所认识的言智师兄!” “不过,”她的笑容来得快,消失地也快,很快就被沉重的忧虑替代,“接下来的灵药园之行,只怕还会有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师兄你还是要打起精神才好。” 崔言智怔了怔,不解地望着沈衣雪,没有开口,直接等着沈衣雪给他答案。 “师兄,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你与莲心的事情,早不发生,晚不发生,偏偏在我跟师父离开之后发生。”沈衣雪叹了口气,不着痕迹地抽出了自己的手臂,这才继续道,“而且,这么久都没有人试探过你们,怕是你自己都以为当时的事情,只是一时的情不自禁吧?” 说到此处,沈衣雪顿了顿,留给崔言智一些时间去思考。至于说少女的羞涩,她现在实在是顾不得,若是因为自己的态度稍稍犹豫而导致崔言智又回到最初的状态,她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偏偏是在师父与我回来之后,师父听到那些关于我和师父的流言之后,那些师姐师妹啊什么的,来试探莲心。”她的面色转冷,“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崔言智额头上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沈衣雪却不再给他思考的时间,径自向前走去。 崔言智不同于司莲心,他对剑宗的归属感,对那些同门的手足情,比起司莲心来,多的不是一点半点。若是自己说的多了,弄不好还要适得其反。 她只要在崔言智的心中,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就够了,至于何时生根发芽,那就是崔言智自己的事情了。 不过,她相信时间应该不会太久。 于是,接下来的路上,两个人的角色开始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崔言智变成了那个不停地问东问西的人,而沈衣雪则是完全沉默了下来。 第一百九十二章 楚韵卿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剑宗,宗主大殿居中,与后面的剑心谷,藏经阁,炼魂峰正好是位于一条中轴线上,以东为内门弟子的修炼场所及居处,雪暮寒的浮雪湖则是正在其东北方向。 中轴线以西则是全部外门弟子的居所,灵药园,灵兽苑以及灵丹庐等等皆在其中。 外门弟子说得好听是剑宗弟子,而实际上地位也就比剑宗的杂役高一些,侍弄各种灵植药草,喂养灵兽以及炼制基本的丹药等脏活累活都属于他们。 只是比起杂役来,他们在闲暇时可以根据自己的贡献值多少,去藏经阁借阅一些基本的修炼书籍来自行修炼。 而主管外门事务的楚忆洹则是住在了藏经阁与灵药园之间的山谷里,因为主管外门的原因,他的住处只能是在内门与外门的交界处。 可是他既不喜欢灵丹庐的烟熏火燎,也不喜欢灵兽苑的腥骚冲天,就只有在灵药园附近寻个地方居住了。 这些,都是崔言智在一路询问沈衣雪各种问题无果之后,没话找话地告诉沈衣雪的。 所以,当沈衣雪与崔言智在灵药园的园门前,遇到楚韵卿,也就没有什么意外的了。 楚韵卿看上去十八九岁的样子,人如其名,楚楚动人,眉目间一股天然的风韵,美目顾盼流转之间,不经意间散发出无限的风情,就好像在对着你倾诉什么一般。小巧玲珑的红唇好像一颗带露的樱桃,闪着莹莹的光泽,却总是紧紧抿起,让人的心都要跟着疼了起来,一不小心就生出无限怜惜。 想想楚忆洹那胡子拉碴的粗犷样子,居然收了这么一个娇娇滴滴的女弟子,还真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多偏疼一些自然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这位就是衣雪师妹?”楚韵卿的声音清凉甜润,如一股清泉流淌,沁人心脾中带着丝丝凉意,让人感觉很是舒服的样子,“今日清晨,彤蕊师姐还曾来邀韵卿和其她师姐妹一起,去浮雪湖畔,想与衣雪师妹你一起去美人泉呢。结果暮寒师叔说你正在准备三日后的拜师仪式的事情,让众多师姐妹都无缘得见。” “本来以为暮寒师叔管你太紧,竟然连师姐妹之间的相聚也不肯放你出来。”楚韵卿依旧笑得美丽动人,“没有想到下午就放了你出来。” 沈衣雪一怔,虽然对方笑靥如花,轻声细语,却总让她有一种话中有话,绵里藏针的感觉。想必这个楚韵卿也并不如她表面看上去的这般温和无害。 只是,她尚未来得及开口,身旁的崔言智已经开口将二人来意说明,并且还是一副十分恭敬的样子。 想必这个楚韵卿平日里在众多的师兄弟师姐妹中口碑极佳。不然以崔言智的个性,沈衣雪又刚刚挑起他的疑心,只怕是连句话也不肯说的。 若非他如此个性,在雪暮寒察觉到苗兴波有问题的时候,又怎么会选择隐瞒于他?不就是怕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不小心说漏嘴吗? 不过,既然崔言智开口,她自然不会再去向楚韵卿解释什么。对方愿意怎么想,她控制不住,也不在乎,她又何必去越描越黑? 见沈衣雪不开口,楚韵卿似乎有些失望,不过却也不表现出来。她的脸上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果真是相请不如偶遇,不知衣雪师妹可愿屈尊,到我的静心斋一叙?” “韵卿师姐相邀,本来衣雪不该推辞。”沈衣雪这一次不等崔言智开口了,同样微笑着,“只是离拜师仪式只有三日不到的时间,衣雪想着早日配制出洗髓汤来。毕竟衣雪与言智师兄都是资质愚钝之人,不及韵卿师姐根骨绝佳。也就只好利用汤药来提升自己了。” 虽然知道沈衣雪一定会拒绝,楚韵卿却没有想到对方拒绝地如此干脆,不由愣了一下。然后才继续笑道:“汤药一途,虽可一时迅速提升修为,却终究不是正途。偶尔一次没有什么,若是长久使用,形成了依赖便不好了。还是努力修炼才是正途。” 她目光真诚,一副完全都是为对方着想的语气,让人不由自主地就生出好感。 如果不是崔言智目前只有依靠丹药一途,就凭这一句话,只怕是就要疑心自己拿出洗髓汤的用心。 就连沈衣雪都要被她感动了,而一旁的崔言智已经忍不住开口了:“这洗髓汤是当初炽阳大师与衣雪师妹一见如故,所以才赠予师妹的。炽阳大师的炼丹本领,师姐总应该相信吧?” 对于自己这个直心眼儿的师兄,沈衣雪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不过他这几句话倒是无意中反驳了楚韵卿一下,因此沈衣雪也就由着他去了。 也不知道雪暮寒平日里是如何忍受自己这个言智师兄的。若非崔言智一路顺遂地将云夕柔与安家兄妹等人带回宗门,只怕他永远都只能是个记名弟子。 不过,雪暮寒让其与自己一起来灵药园,想必就是因为他有啥说啥的直心眼儿特点。 在崔言智提到“炽阳大师”四个字的时候,沈衣雪发现,楚韵卿那双美丽平静如湖水般的眼睛,突然就明亮了起来,不过随即就被她用微笑掩饰过去。 “炽阳大师?”楚韵卿望向沈衣雪,“衣雪师妹居然与丹药坊最出名的炽阳大师熟识?” 她笑了笑,接着道:“据说凝云师叔一直想要结识炽阳大师而不得,最终无奈之下只得选择了雨诺大师,师妹你还真是好福气呢!” 说着竟然流露出艳羡的表情,一副十分向往的神色。 “在随师父去丹药坊的途中,曾经与炽阳大师偶遇过。”既然崔言智说了出来,沈衣雪自然也没有隐瞒的打算。对于楚韵卿处处给自己拉仇恨的小动作,反而是不加理会了。 何况这一次洗髓汤的事情,她本来就准备弄得人尽皆知,好看看凌飞宵最后如何收场。 “当时炽阳大师与衣雪一见如故,说衣雪资质平平,但又不太适合服食洗髓丹,因此将洗髓丹的配方稍作修改,变成了洗髓汤赠予衣雪。”沈衣雪也是一脸天真,“衣雪多谢师姐关心了。” 楚韵卿的笑容不变,轻笑道:“怪不得暮寒师叔一定要坚持收你为入室弟子,收你这么个弟子,简直就是收了个宝!” 看她言笑晏晏,一派的柔和可亲,沈衣雪心中却是一冷,若是换了另外一个女子处于自己的位置,听到这么句话,只怕是免不了要多心去想了。 同时也不得不佩服对方,不动声色间就已经开始离间自己与雪暮寒的师徒关系。 “师姐你误会了。”一旁的崔言智赶紧道,“师父收衣雪师妹的时候,衣雪师妹还只是一个初入修真界,没有宗门可以依靠的女子。那时候师妹还不认识炽阳大师。” 真是难得楚韵卿在听到崔言智如此直白的反驳,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只听她柔美清澈的声音再次响起:“衣雪师妹是从人界而来?” 不等沈衣雪回答,她又继续道:“能从人界进入修真界,想必衣雪师妹的资质应该是十分惊人才对,否则一向眼高于顶的暮寒师叔又怎么会对你青眼有加,关爱有加。” 沈衣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突然间很想对楚韵卿说,那是你们的好师叔为了把我放在眼皮子底下监视,才收的入室弟子,实在是与资质无关。 不过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想必是师父看衣雪初入修真界,孤苦伶仃,又没有宗门可依,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才没有嫌弃衣雪资质愚钝,收为了弟子的吧。” 转而想到,雪暮寒曾说过,今日清晨同去浮雪湖畔的,还有云夕柔,那么想必二人应该是认识的才对。 再说百里凝云说是要收云夕柔为入室弟子,不过是想利用云夕柔来对付自己,其中不见得有多少真心的成分。在正式拜师仪式之前,云夕柔只怕是留在外门做杂役的,那么认识楚韵卿也就不奇怪了。 想到此处,沈衣雪不等楚韵卿开口,又继续道:“衣雪初入修真界,便被人觊觎身上的化雪蝉衣,竟到了要废衣雪丹田的地步。” “师父当时是看不惯有人废了衣雪丹田,却还要夺走所有的归元丹,一丝余地不肯留。又怜悯衣雪无依无靠,这才在点星楼,当着天下修者收了衣雪为弟子。”沈衣雪微笑着,望着楚韵卿,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这些事情,韵卿师姐若是不信,可以去问外门一个叫云夕柔的弟子,因为此事她也很清楚呢。” 楚韵卿脸上的笑容终于是有些挂不住了,虽然对方看似啰嗦了一通,其根本目的,却是警告自己,对方已经知道自己与云夕柔之间的关系! 还真的是个不好对付的臭丫头! 楚韵卿暗暗咬了咬牙,强笑着道:“是吗?想不到衣雪师妹竟然还有如此让人怜惜的过往。真是令人唏嘘。不过暮寒师叔因此垂怜,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自然,那的确是衣雪的福气呢。”沈衣雪才不管她言辞中流露出来的嘲讽之意,依旧笑得甜美。 就这么迫不及待地点明自己与雪暮寒之间的流言吗?不过可惜,她才不会为此惶惶不安。至于解释?那是雪暮寒的事情! “既如此,我就不耽误言智师弟和衣雪师妹的正经事了。”说完楚韵卿微微颔首示意,转身飘然离去。 崔言智望着楚韵卿美丽的背影,许久才回了神,向着沈衣雪道:“韵卿师姐为人善良大方,人长得也漂亮,几乎是所有外门弟子心目中的女神。” 沈衣雪一愣,随即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对方的话。至于楚韵卿话中隐含的意思,沈衣雪可没有打算提醒崔言智。 目送楚韵卿袅袅婷婷地离去,二人再一次转身,向着灵药园走去。 第一百九十三章 打架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此时,沈衣雪与崔言智离灵药园的园门,也就只有五六步之遥。 园门口并没有人把守,反而是如剑宗的宗门牌坊前一般,有一个小小的阵法,只要输入一道真气验明正身即可。 因着崔言智的带路,倒是十分容易就通过了。 各种药草清香混合的幽幽香气,伴着浓郁的天地灵气扑面而来,让人精神都为之一振。 沈衣雪禁不住深深地呼吸了一口那清甜微苦的气息,空气中熟悉的药草清香让她有一种回到了沈言医馆的错觉。 只是一瞬间的恍惚,沈衣雪便清醒过来:这里是剑宗,不是沈记医馆。 入目一片娇红嫩绿,姹紫嫣红,各色各样的药草被分成一小片一小片,几乎每一片都有两到三个外门弟子在或浇水或除草,忙碌个不停。 相较而言,灵药园的活计还算是比较轻松和干净一些的,因而一般分配给那些看起来比较有天赋的外门弟子,或者是内门某些真人的记名弟子。还有就是已经被内定为入室弟子,但尚未举行拜师仪式的弟子,比如沈衣雪这种,若不是雪暮寒坚持,也是要暂时在灵药园侍弄灵药的。 所以一般的外门弟子,除了向往能够进入内门以外,就是盼着可以进入灵药园,以期进入某位真人的视线,或者是结识那些已经被内定的弟子,也好得到一丝提携和照顾。 在雪暮寒收沈衣雪为入室弟子之前,崔言智一直都是个记名弟子,平日里没少了在这里侍弄那些花花草草,自然是无比熟悉。 收敛起自己一路上的情绪,崔言智也不知从哪里寻了个药篓背在背上,道:“师妹,都是需要什么草药,你说,我来找。” 沈衣雪一边贪看着灵药园中的风景,一边漫不经心地道:“每一种都要,三两株即可。” “啊?”崔言智的脸立即垮了下来,不可置信地望着沈衣雪,“师妹,不是吧?” 这灵药园中的药草,就算是没有一万种,也有八千,每一种别说三株,就是两株,总地下来也不是他背上这小小的药篓能够装下的! “洗髓汤的效用,想必师兄也是知道的,又岂是三五种药材便能配制地出来的?”沈衣雪笑着解释道,随即又压低了声音,“每种两株,这是两个人要用的,不能再少了。 此言一出,崔言智也只能认命地被着药篓开始挨片药地开始采摘。 一开始,那些侍弄灵药的外门弟子倒也没有说什么,任由着崔言智每一片药地采摘,可在一个药篓装满,崔言智背起第二个空药篓的时候,就有人看不过去,前来询问了。 “两位师姐师兄,这是奉了哪位真人之命,居然一下要采摘如此多的灵药?” 被几个外门弟子推举出来的人,沈衣雪居然认识,竟然是当初跟在白玉沉身边的那个小扣子。 当初沈衣雪强攻护宗大阵,被百里青霜和卫明杰遇到并制住,最终押往炼魂峰途中,曾经遇到他与白玉沉同行,据说是刚刚给清心兰浇水回来,因此还有有些印象的。 他说完,悄悄抬起头来,想要观察一下沈衣雪和崔言智的脸色。 “你……你是……”小扣子悄悄抬起的头这次完全抬了起来,目瞪口呆地指着沈衣雪“你”了半天,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身后已经聚集了五六个外门弟子,有男有女,其中一个面色白皙,细长眉眼的青年忍不住关切地问道:“小扣子,你认识这两位师姐师兄吗?” 还未等小扣子从震惊中回神,又有一个赶来的少年开口道:“咦?那不是言智师兄吗?” 刚刚赶到的少年与崔言智年纪相仿,眉目不似崔言智般清秀,偏还有一种阴鸷之气透出。崔言智不禁眉头微皱,却还是点头致意:“正丹师弟。” “想不到言智师兄居然还记得我尹正丹这个师弟,真是令人受宠若惊!”后来的少年尹正丹“哈哈”笑着,目光中却没有一丝笑意。 先前开口的那个细长眉眼的青年回了回头,见到尹正丹也是皱眉,不过却没有开口,又继续向小扣子问:“小扣子,你倒是说话啊!” 看着一直目瞪口呆的小扣子,沈衣雪微微一笑,算是替对方解围了:“小扣子,你还记得我?” 这个清秀瘦弱的少年,实在是让沈衣雪生不出恶感来,而且看对方的表情,是真的震惊,并没有其它复杂的情绪掺杂,所有也就主动开口了。 对于沈衣雪能叫出自己的名字,小扣子也同样震惊:“沈……师姐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他本来想叫“沈姑娘”,又觉得不对,于是又改成了“师姐”,想必是对于沈衣雪后来被雪暮寒救出水吞洞之后的事情是有所耳闻。 当时,雪暮寒可是连杀了十来个外门弟子的,就是想不被知道都难。 于是,那个细长眉眼的青年拉了小扣子一把,开始向他询问事情的经过。 这边尹正丹却是皮笑肉不笑地向崔言智道:“言智师兄贵人事忙,今日如何有空到这灵药园来了?还一下子要带走这么多灵草灵植?” 崔言智低了头,显然是不愿与这人对话。 就听尹正丹又继续道:“这么多灵草,几乎每一种都有,言智师兄该不会是想配制什么见不得人的药吧?” 见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尹正丹愈发得意。他左右扫了几眼,故意压低了声音,却又能让在场的人都听到:“比如说避子汤什么的。” 众人哄然大笑,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 笑声中,崔言智低垂的脸变成了紫红色,额头上有道道青筋暴出,下唇几乎都要被咬出血来! 小扣子三言两语就向那个细长眉眼的青年说明了认出沈衣雪的原由,然后又怯怯地望了沈衣雪一眼,不安地低下头去。 那青年听完,正要开口,就听到了尹正丹最后一句话还有众人的笑声。他再次皱眉,重重地咳了一声。 众人对他似乎十分敬畏信服,居然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此刻的崔言智却已经濒临暴发的边缘,两个肩膀都抖得厉害,一双眼睛布满了红色的血丝,就好像一头被困在牢笼里的狮子! 沈衣雪轻轻叹了口气,崔言智和司莲心的事情发生时,浮雪岛上只有三个人,除了当事双方,就一个苗兴波。如今却从灵药园一个外门弟子口中隐晦地说出,就是再没脑子的人,只怕也知道该怀疑谁了。 崔言智脑子里嗡嗡作响,他的双手紧握成拳,满心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一拳狠狠地击出,最好能够打烂对方那张破嘴! 刚刚在路上,他还在向沈衣雪说要护司莲心的周全,不过才一转眼的工夫,就有人在他的面前用如此恶毒的语音诋毁着他和司莲心! 这让他怎么能够忍受得下去! 再回想起,当日自己与司莲心从美人泉回了的路上,不就是眼前这个尹正丹和那个叫严北岭的,一起诋毁衣雪师妹与师父师徒*的吗! 似乎当时主要是那个严北岭开口,尹正丹一直在旁边帮腔来着,后来自己动手打了严北岭,尹正丹就远远躲开了。待到忆洹师叔赶到,这个人却又开始添油加醋,煽风点火! 当然,对于严北岭已经死在雪暮寒手中的事情,崔言智还是不知道的。而沈衣雪,虽然知道当时雪暮寒杀了人,却又不知道杀的是什么人。 暴怒的情绪一触即发,崔言智紧握的拳头骨节“啪啪”直响! 偏在此时,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就好像带着某种鼓励,轻轻地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崔言智抬头,就看到了沈衣雪略带鼓舞的眼神,然后他感觉自己的肩膀上一轻,竟然是沈衣雪卸下了自己肩上的药篓。 待沈衣雪冲着自己轻轻颔首的一瞬,崔言智的人已经冲到了正在与众多外门弟子喋喋不休的尹正丹面前! 此刻的崔言智,凭借的完全都是愤怒的力量! 对面的尹正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崔言智竟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冲过来,猝不及防之下,一下就被打中了鼻梁骨! 鼻血立即就流了出来,尹正丹还有些发懵,尚未来的及反应,崔言智的第二拳就落在了他的下巴上! “嗷”地一声痛叫,尹正丹这才回了神,一边大叫“杀人啦”,一边也提了拳头,冲着崔言智还击。 众多的外门弟子一时看得傻了眼,一个个只顾呆呆地望着二人,连基本的劝架也没有想起来! 两个人谁也没有动用真气,就好像街头的地痞流氓一般,拳打脚踢,你来我往,其间夹杂着尹正丹的惨叫声,一时间乱作一团。 沈衣雪站在一边看着,没有出手的意思,如果崔言智连保护自己的女人都要靠别人援手,那他最好还是把自己的脸皮撕下来,然后找个地缝塞进去算了。 同时,沈衣雪也算是见识到了崔言智的小聪明。这种情况下,如果崔言智动用真气对付一个外门弟子,虽然很容易便可取胜,就是要了对方性命也不难。 可是事后,只怕是要被人说成内门弟子恃强凌弱,将矛盾扩大成内外门之争,到时候就算他有理,就算雪暮寒想要护他,只怕也要考虑外门弟子的情绪。 崔言智身上的衣衫被扯破,一个眼眶乌青,那个尹正丹更是满脸鲜血,也不知道是崔言智打的,还是他自己抹的,看起来十分狼狈吓人。 回了神的众人,终于是想起了要去将二人分开,于是七手八脚准备上前,却听沈衣雪一声怒吼:“谁敢过来!” 第一百九十四章 逼问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这么多人,这么久,是真的一时反应不过来,还是怕尹正丹吃亏想要上前拉偏架? 沈衣雪自己不插手,自然是也不愿那些外门弟子插手,毕竟对方人多势众,只要其中有一半的人偏帮着尹正丹,崔言智只怕都要吃不小的亏! 她的吼声中注入了一丝混沌之气,一下清清楚楚地传入对面众人的耳中! 众人一时愣住,只顾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个不怒自威,如帝王般居高临下的美丽女子,被她的气势所慑,竟然生出来一种想要顶礼膜拜,俯首称臣的冲动。把被崔言智打得惨叫连连的尹正丹都给抛之脑后了。 趁着众人一个愣神的工夫,沈衣雪将混沌之气凝结成一个透明的护罩,一下就将在崔言智二人与几个外门弟子隔绝开来! 再次回了神的众多外门弟子,心急的冲过去,一下就被反弹了回来,几个修为不够的更是干脆跌倒在她,顿时又是一片人仰马翻。 然后一众人等,就只得眼巴巴的看着护罩里面的崔言智一拳又一拳,落在尹正丹的脸上,身上。 尹正丹糊了一脸的鲜血,杀猪也似地惨叫着,看起来惨不忍睹。 沈衣雪的护罩还是既不隔绝视线,更不隔绝声音的,里面尹正丹的惨叫一声声都清晰地传了出来,听得那些外门弟子的脸色,那叫一个好看! 那个细长眉眼的青年抬眼望着透明护罩另一面的沈衣雪,冷声道:“姑娘这是一定要看着他们二人同门相残吗?” “你是谁?”对于这个青年的指责,沈衣雪恍若未闻,就好像那些指着不是针对她一般。甚至还给了对方一个微笑,“也是衣雪的同门吗?” 细长眉眼的青年愣了一下,一时竟然被那笑容魅惑地险些失神,呆了一呆才道:“在下郑闻歌,不敢自称姑娘同门。” 这话说的,好像与沈衣雪同门便是多大的羞辱一般,沈衣雪面色不变,依旧微微笑着,一缕神念却穿过护罩到达崔言智脑海:“言智师兄,让他叫得再惨一些,留一口气就成,顺便问问,是何人主使他如此污蔑自己的同门!” “说,是什么人指使你污蔑同门的!” 此刻的崔言智几乎是对沈衣雪言听计从,立刻大吼一声,也不待尹正丹回答,又是一拳打在对方的脸上。 尹正丹惨叫一声,整张脸都扭曲了,撞到透明的护罩上,又被反弹到了崔言智面前! 于是崔言智继续问,继续打。问地那叫一个大声,打得那叫一个欢实。几乎是问一句,打一拳,看得护罩外面的众人嘴角直抽抽。 当然,那些外门弟子中,也有自负修为高深,想要破开护罩救人的,可惜沈衣雪跟雪暮寒从须弥宫回剑宗一路上的苦,倒也没有白吃,虽然等级依旧不见提升,真气运用却是纯熟了不少。 沈衣雪飘身而起,落在自己凝结的护罩上,微笑着俯瞰着下面的那些外门弟子。 远远望去,就好像虚浮在半空中的白衣神袛,衣袂飘飘,卓然不群。 在连续三次攻击沈衣雪的透明护罩无果,尹正丹又发了了好几声凄厉的惨叫之后,郑闻歌的脸色终于凝重起来,抬头望着沈衣雪:“如此下去,只怕正丹师弟性命堪忧,看在大家好歹同门一场的份上,衣雪师姐能否先把人放出,有什么话大家坐下来好好说?” “既然不敢自称与衣雪同门,又谈什么同门之谊?”沈衣雪冷笑,立即反驳了回去,那目光让对面的众人不由低头,一个个心虚地不敢面对。她的目光最后落在郑闻歌的面上,“这声师姐,衣雪可是承担不起!” 俯瞰着对面一个个的外门弟子,甚至有的人已经开始交头接耳,窃窃地不知在商量着什么。 郑闻歌被她噎得面色赤红,几乎要吐血,对方这是软硬不吃啊! 沈衣雪闹归闹,又不是真的没有脑子,吃亏的事情自然是不肯。她也明白,自己凝结的护罩,一时阻止这些外门弟子还行,若是来个与她身份差不多的,只怕她就要费些周折。 因此,一看到有人转身,准备离去,她也不阻止,只是再一次将体内的混沌之气全力灌注进雪暮寒给她的玉剑之中! 刹那间,玉剑佩身上光芒大盛,转眼之间就在沈衣雪手中形成一把三尺多长的七彩光剑! 她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诸人,最后落在那个郑闻歌的脸上。 众人只觉得有无形的威压散发出了,面对着这样一个小小女子,竟然有了一种面对他们宗主的感觉。 有几个甚至膝盖一软,当场就跪了下来! 眼看着尹正丹被打得连躲避还手的力气都没有了,一直没有开口的小扣子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哀求道:“沈师姐,你就饶了正丹师兄吧!” “我不想这样啊!”沈衣雪对小扣子并没有什么恶感,因此回答对方的时候声音柔和下来,“可是你的正丹师兄这一次实在是过分,若是我就此停手,只怕待会儿他性命堪忧!” 小扣子听得愣住,显然是一时没有明白沈衣雪的话是什么意思。 其余的人,有的已经被尹正丹的惨状吓住,有的胆大的却是直接数落了出来,什么“师徒*,师兄妹私通,被尹正丹拆穿要毁灭证据”之类的话都冒了出来。 沈衣雪的目光冷冷扫过,并没有开口,却吓得那几个人心虚地低下头去。 护罩内的崔言智,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到了尹正丹的身上,几乎是每打一拳都要吼一句:“是谁指使你污蔑我师父,师妹的!” 郑闻歌咬牙硬撑,好在还有余力开口:“你就算是正丹师弟出言无状,得罪了姑娘,自然也有管理外门的忆洹真人处置,不需要姑娘越俎代庖!” 听他说的义正辞严,沈衣雪一笑:“尹正丹是吧?他如此污蔑忆洹师伯,衣雪做为师侄,为忆洹师伯分忧,实在是天经地义!” 也不待众人反应,沈衣雪就继续道:“我与言智师兄,奉命来灵药园摘取药草,偏偏这个尹正丹却说我与师兄想要配制什么避子汤!衣雪入门时日尚浅,又是第一次到这灵药园来,实在是不知,这灵药园中,哪些药草可以配制出避子汤来?” 沈衣雪含笑望着脚下众人:“劳烦各位师姐师兄们给指出来,让衣雪就此毁去,也省得让忆洹师伯担一个私自种植药草的罪名!” 此言一出,下面的众人几乎是齐齐吸了口冷气,面面相觑,却是一个也说不出话来! “待衣雪将避子汤配方的药材毁去,自然就放他出来,如何?”说话间,沈衣雪一指护罩中的尹正丹,目光却再次落在郑闻歌面上。 在场的外门弟子,哪个心里不明白,他们这是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不指出来,只怕今日便要眼睁睁的看着尹正丹被崔言智活活打死,日后他们就别再想着抬起头了做人。 指出来?先不说灵药园里到底有没有那些配制避子汤的药草,就是有,谁肯出这个头?那岂不是坐实了楚忆洹私自种植药草的罪名吗?那以后他们还有好果子吃吗? 再说了,尹正丹根本就是随口一说挤兑崔言智用的,又哪里真的有?就算是事后楚忆洹不追究他们,此刻他们胡乱指几样出来,救下了尹正丹。 可是之后呢?那个美丽却又让人不敢正视的女子,手中的七彩光剑已经准备好了,只等着自己这帮人伸手指出,只怕那凌利的剑气立刻就会随着自己的手指落到那些灵药田上! 虽然只是普通的灵药,却也是自己多日是心血不是,万一被这个女子一剑毁去,他们去哪里哭去?到时候吃苦受罪的还不都是他们! “怎么?都不肯吗?”沈衣雪的目光再次如刀锋刮过众人,看得众人都低了头不敢与之对视。 沈衣雪却没有放过这些人的打算:“到底是的是哪位师伯师兄,或者师姐偷偷种植在此的?竟然让你们如此畏惧,连吭都不敢吭一声!” “既然如此,那衣雪更是义不容辞了!”沈衣雪继续道,“非要找出来禀告给宗主师伯不可!” 她摇摇头,叹了口气道:“这灵药园何时变得如此乌烟瘴气,忆洹师伯真是该大力整治一番了!” 众人被她一句一句,挤兑地连冷汗都冒了出来,有几个胆小的已经准备开溜,不想再继续留在此地趟混水了。就连郑闻歌也垂了头,不敢接触沈衣雪的目光。 他们怎么会想到,对方居然根本就不如其他女子一般,对什么避子汤讳莫如深。不但如此,还死咬着不放,将了他们一军? 郑闻歌却在此刻陷入了更深的思索中去,他终于开始怀疑在外门弟子中的那些传言的真实性。 沈衣雪却不管他们如何反应,撤回了了护罩,示意崔言智将半死不活的尹正丹拎到自己面前! 没有了护罩,崔言智与尹正丹完全暴露在众人面前,只是此刻众人已经被沈衣雪的话慑住,反而不敢从崔言智的手中抢人了。 尹正丹被崔言智像拎小鸡一样地单手就拎到了沈衣雪面前,另一只手一扯对方头发,露出一张满是血污却又肿如猪头的脸来。 看得众人都忍不住替尹正丹脸疼起来,却又都慑于沈衣雪而不敢开口说话了,一个个呆呆地望着三个人,不知如何是好 “正丹师兄,”沈衣雪笑得甜美,“你不是说我与言智师兄是来摘取灵药配制避子汤吗?现在劳烦你给指出来吧!” 第一百九十五章 破坏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第一百九十五章破坏 崔言智虽然也受了一些皮外伤,但是比起尹正丹来,基本上都可以忽略不计。 他觉得自己从未如此此刻一般痛快地打人,什么同门之谊,早在对方那句“避子汤”出口之后,在那些外门弟子污蔑他师兄妹私通之后,便被他通通抛之脑后。 现在的他,对于眼前自己这个师妹,几乎是一种盲目地信服与遵从。 所以沈衣雪在示意他拎着尹正丹跟她走的时候,他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十分地配合! 尹正丹几乎都要被打懵了,再说所谓的“避子汤”不过是他拿来挤兑崔言智的,又哪里指得出来? 嗯嗯啊啊了一通,当然没有个所以然,沈衣雪也不以为意,仍旧好脾气地问着。 崔言智打得似乎上了瘾,听得对方哼哼唧唧说不出来,十分不耐烦地一个巴掌就拍到了他的脖子上,同时口中喝道:“问你话呢,磨蹭什么,还不快说!” 尹正丹又是一声杀猪也似的惨叫,正待分辩,已经又挨了一个耳光!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哆哆嗦嗦地抬起手臂,胡乱指了一个方向。 众人看地那叫一个心惊肉跳,眼睁睁地看着,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更不要说出言阻止沈衣雪了。 沈衣雪毫不犹豫,顺着尹正丹手指的方向就是一剑挥出! 七彩光剑剑气冲出,霎时间,药草的清香就弥散开来,残破的枝叶漫天飞舞,最后又纷纷落下,就好像在药田中下了一场灵药雨。 众人的脸上齐齐变了颜色,谁也没有想到沈衣雪说毁就毁,根本就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眼看着一片灵药被沈衣雪破坏殆尽,众人简直就是欲哭无泪! “沈师姐……” 只有小扣子不顾一切地冲到沈衣雪面前,身子一软便要跪下来,口中更是哀求道:“不要啊!” 沈衣雪一怔,空出来的手毫不犹豫地便将其拉起,然后向前一送,一股柔和的力道缓缓将其托住,送到了灵药园的园门口处。 就是崔言智也被沈衣雪的举动吓了一跳,望着她的目光中带了三分犹豫。 “言智师兄,”沈衣雪的声音如同在冰水中浸泡过,“我们只是要破坏掉避子汤配方中的几味草药而已!” 她将“避子汤”三个字咬得极重,目光却再次扫过聚集在一起,用恐惧的眼神望着自己的众人,冷冷道:“刚才我似乎听到还有几个人在说我们师徒*,是吗?” 其中几个闻言,脸色更是变得惨白,哆嗦着双唇都说不出话来。双腿更是软得如面条一般,连离开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么……”沈衣雪歪着头,那表情看起来十分的天真无邪,可爱地皱眉道,“想必各位也是认为我与言智师兄是为了避子汤而来了?” 众人眼看着灵药田被她眼也不眨就破坏了一片,一个个哪里还敢出言招惹她? “嗯……”沈衣雪自然不会指望他们回答自己,自顾自地又道,“衣雪就只有毁了所有避子汤配方中的药草以证清白了。不知还有哪位师姐师兄愿意指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却听沈衣雪叹息一声,低头往着崔言智手中的尹正丹,摇头道:“看起来,此事还得有劳正丹师兄了!” 于是,尹正丹的悲惨,真正地开始了! 沈衣雪举着三尺多长的七彩光剑,崔言智拎着尹正丹,在灵药园各个药田的小路上,开始了“指认”和“破坏”的过程。 至于在灵药园的劳作的那些外门弟子,早在沈衣雪第一剑劈出的时候,就自动自发地闪出了一条路来,谁也不敢拦在三人面前。 稍微回了神的尹正丹,哪里肯看着沈衣雪将灵药田一一破坏?他也想要咬紧牙关,结果就是再次换来崔言智的一顿拳打脚踢! 最后他也只好认命了,沈衣雪指着问,他摇两次头,必然会点一次头。一张猪头样的脸,就好像吃了三斤黄连,不情不愿却又无可奈何。 如果早知道一句“避子汤”会让自己吃尽苦头,他宁肯一开始就把自己的嘴缝起来! 只是,尹正丹哪里知道,他更后悔的事情,就在不远的将来等待着他! 灵药园中,一片狼藉,看着被沈衣雪剑气摧毁的灵药田,呆若木鸡的众人相顾无言,欲哭无泪! 原本以为,不过是个小女子,面皮再薄些,又没有正式举行拜师仪式,挤兑几句话简直是易如反掌。他们哪里会想到这根本就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儿,不但没有对所谓“避子汤”羞于启齿,反而借机毁了好些个灵药田! 那可都是他们的心血啊!过不几天这个丫头一举行正式拜师仪式,成了暮寒真人的入室弟子,到时候收拾残局的,不还得是他们这些苦哈哈的外门弟子? 这次估计得连暮寒真人一起得罪,到时候自己就是想进入内门,暮寒真人这条路只怕也堵死了! 沈衣雪手中的七彩光剑挥动地简直就是不亦乐乎,那叫一个欢快!只要尹正丹的头一点,手指一动她的剑气立马就跟了过去,几乎连停顿的时间都没有! 最后,崔言智都要看不下去了,那些灵药他看着也心疼啊!趁着离得那些外门弟子远了,忍不住压低了声音犹豫道:“衣雪师妹,我们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师兄认为,现在事情已经该结束了吗?”沈衣雪嘲讽地看着对方,声音也不高,恰好保证他们三人都可以听到,“难道师兄你不想知道,是何人主使苗兴波暗算你和莲心吗?如今那人又把消息传到外门,目的何在?” 她顿了一顿才继续道:“就算你想就此罢手,对方肯吗?” 听到沈衣雪话的尹正丹,禁不住打了个哆嗦,睁开肿地成了一条缝的眼睛,用看怪物一样的目光望着沈衣雪:原来这个看似单纯的少女,早就看透了一切!亏他们还自以为聪明地在这里等着人家! 只是,自己一下子什么都听到了,会不会被灭口? 一想到可能会被灭口,他禁不住打了个哆嗦,看着沈衣雪的目光一下又变成了哀求。 像是知道他内心的想法,沈衣雪冲着对方无声地一笑,就好像春日初初绽放的鲜花般明媚动人,却吓得尹正丹魂飞魄散,几乎要尿了裤子。 “你要担心的人不是我和言智师兄,而是背后主使你们散布谣言的人!”沈衣雪的声音中有些微的凉意,“真正想灭你的口的,只怕是那人才对!” “不可能……”尹正丹被沈衣雪的笑容迷惑,几乎是下意识地道,“她答应我……” “答应了你什么?”沈衣雪嘲讽地问道,“这你也信,真不知道该说你天真还是愚蠢!” 崔言智一脸抓狂:“是谁?” 尹正丹自己也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嘴巴眼睛一起紧闭起来,然后干脆开始装晕,任凭崔言智再如何拳打脚踢也不张嘴睁眼。 沈衣雪凉凉地看了崔言智一眼,叹了口气,阻止了他:“不要真的打死了他!” 想到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自责懊恼,一切竟然是有人故意为之,他怎么能不恨?崔言智几乎要发疯:“师妹――” “若是打死了他,你就真的无法找到真正的幕后主使了。”沈衣雪凉凉地道,“现在,静下心来,当作什么也没有听到!” “可是……”崔言智脱口就要分辩,却被沈衣雪打断。 “没有可是!除非你不想知道真正的主使者。”沈衣雪道,“这出戏还没有唱完呢!” “啊?”崔言智一怔,“难道真的要将灵药园中的灵药全部破坏?” 只是看着被沈衣雪剑气摧残的一地狼藉,崔言智实在是心疼!毕竟他也曾经在灵药园中劳作过,知道培育这些灵药有多么不容易,如今眨眼之间就被破坏殆尽,怎么能不让人心疼! “这个啊,”沈衣雪皱眉,“也不一定,就看那些人什么时候肯跳出来阻止我了。” “什么意思?”崔言智一怔,不解地问了一句,却换来了沈衣雪一个白眼。 被他拎在手中的尹正丹闻言却禁不住打了个哆嗦,被崔言智打了好几拳都不肯睁开的眼睛一下就睁得老大,看着沈衣雪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她什么都知道! 这是尹正丹的第一个感觉,甚至破坏灵药园的灵药都是她故意为之,目的就是逼得某些人不得不出面! 原本以为自己是个聪明人,哪里想到那句“避子汤”竟然是自己给对方送上门去的理由! 就是自己不说,只怕她也要找个理由了破坏这灵药园中的灵药吧? 尹正丹忽然发现,自己这一次挨的打,受的罪,纯粹是他自找的! 这个发现让他有些沮丧,然而沈衣雪接下来的话却再次让尹正丹几乎要吐血! “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是要多谢正丹师兄的。”沈衣雪的笑容中透出一丝狡黠,“若不是你一直不肯将全部灵药指认,只怕我的真气早就支撑不住了。” 说话间,沈衣雪的真气再一次凝聚起来,也不管尹正丹的表情如何,七彩光剑高高举起,剑气直向着眼前的灵药田冲过去! 然而,这一次并没有想象中的剑气纵横,残枝碎叶到处飞舞的情景出现。 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托住了沈衣雪的剑气,将其移向了高高的天空。 紧接着,一道凌利无匹的剑气,比起沈衣雪散发出来的剑气不知强大了多少倍,转眼就到了沈衣雪面前! 同时一声怒吼传来,如同半空中一个霹雳:“哪个不长眼的,敢来灵药园捣乱破坏,简直找死!” 第一百九十六章  分辩1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那剑气又快又疾,根本就让人来不及反应,沈衣雪几乎连躲避的时间都没有便到了她的面前! 崔言智连手中的尹正丹脱手掉到地上也恍然不觉,整个人像是瞬间被抽去了全部血液,手足冰凉,却连动弹一下都做不到! 不远处的众多外门弟子终于是松了口气:总算是有人出面阻止这个疯狂的小女子了! 只有跌落在地的尹正丹,虽然全身的骨头被跌地险些散架,却不经意间在沈衣雪的唇角发现了一缕诡异的微笑! 因为他实在是不明白,到了此刻沈衣雪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她难道不知道来人的剑气是要她命的吗?怎么还能笑得如此镇定自若,信心十足? 果然,在那剑气离沈衣雪还有一尺左右的时候,一道同样是银白色的护盾突然从天而降,一下就将那剑气隔绝开来。 “师兄好大的火气,只是向一个晚辈出手,是否有以大欺小的嫌疑?”雪暮寒清冷的声音传来,“衣雪是我的弟子,她若是得罪了瘦下去,自有我这个做师父的了教训!” 话音未落,就见一蓝一白两道人影几乎同时出现在半空中! 蓝衣的楚忆洹一脸怒气,那目光中似乎能喷出火来!见雪暮寒出手替沈衣雪挡住了自己的攻击,忍不住大声吼道:“雪暮寒,你看看你弟子干的好事!” 雪暮寒依旧清冷出尘,与楚忆洹的怒气冲天形成了鲜明对比。他就如一片轻盈的白羽,转眼间就在沈衣雪等三人面前落下。 崔言智目瞪口呆地望着沈衣雪,张了张嘴,却发现他根本就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楚忆洹的身后,还有一个曼妙绰约的女子,正在用一种诧异的不可置信的目光望着沈衣雪等三人,不是楚韵卿又是哪个? 就听她吃惊的向沈衣雪道:“衣雪师妹,你这是在做什么?就算是心里不痛快,也不应该拿宗门的灵药撒气呀!” 随着雪暮寒飘身落在沈衣雪前,凌飞宵也跟了过来,看到灵药园的一地狼藉,也不由微微皱眉。 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只是凌飞宵涵养极好,就算是心疼也不表现出来,只是向着沈衣雪轻描淡写地问道:“衣雪师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没有问到崔言智,但是听到凌飞宵的问话,崔言智还是忍不住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却去,不敢接触凌飞宵的目光。 沈衣雪仰起小脸,一脸甜甜的微笑,还带着些小小得意:“宗主师伯,这都是衣雪做的!” 凌飞宵的脸禁不住黑了黑,放眼望去,几乎三分之一的灵药田都被摧毁,自己不发火都是好的,这个丫头居然还一脸求表扬的表情! 这边凌飞宵还没有开口,对面就传来楚忆洹的怒吼:“雪暮寒,你给老子让开!” 他本来就是粗人一个,此刻显然是被气得狠了,连“老子”都脱*了出来。 “衣雪。”雪暮寒依旧云淡风轻,目光却紧紧盯着对面的楚忆洹,没有丝毫放松,“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虽然他心里对沈衣雪惊人的破坏力也是十分头疼,但是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他却不好表现出来。因此,只好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声音也尽量温和平静。 “回禀师父,宗主师伯和各位师伯师姐。”沈衣雪依旧笑得甜美,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衣雪跟随师父在外游历时,长江有幸与丹药坊的炽阳大师相识。” “炽阳大师与衣雪一见如故,他说衣雪资质平平,故而以洗髓丹配方相赠,又因为衣雪体质原因,特意改动成为洗髓汤。” “因为没有几日衣雪与师兄便要同时正式拜师,因此特将此方拿出。”沈衣雪平静地叙述着,“师父看后十分支持,因此命言衣雪随言智师兄到灵药园中摘取配方中的灵药。” 凌飞宵微不可察地皱眉:这丫头与雪暮寒的说辞几乎完全一致,却更为详尽,一时还真让人挑不出漏洞来。 对面的楚忆洹却是忍不住吼道:“你摘取灵药便自去摘取,为何要如此破坏灵药田?” 吼完之后,楚忆洹仍然压不住火气,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瞪着沈衣雪的双目似乎都要冒出火来! 如果那火真有威力,只怕十个百个沈衣雪也都被烧得荡然无存,连灰烬也剩不下。 他身后的楚韵卿也是满脸忧色地望着沈衣雪,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至于那些外门弟子,在楚忆洹一出现,看向沈衣雪的目光就再次变了,他们不敢直接向楚忆洹讲述,可是却敢向楚韵卿诉苦啊。除了一直孤立与众人之外的郑闻歌,和崔言智手中的尹正丹,一个个七嘴八舌地向着楚韵卿说着什么。因为离得远那些人的声音,又不是很大,所以也听不很清楚。 不过沈衣雪也不在意,那些人会说什么,她用膝盖都能想到,也就懒得去费神了。 她只要把自己想说的,说出来就好了。 沈衣雪将她与崔言智进入灵药园后发生的事情,一字不落地将述了出来,包括尹正丹说她们是想要配制避子汤,那更是详细地不能再详细,听得凌飞宵直皱眉头,楚忆洹在雪暮寒冷锐如刀的目光下,不由垂下头去! 毕竟外门这些人,名义上都要归他约束,如今却如此诋毁自己师弟的入室弟子,这让他如何好意思面对雪暮寒? 楚韵卿白皙粉嫩的脸上已经浮起了两朵红云,她有些难为情地打断了沈衣雪:“衣雪师妹,你怎么能说出……” “避子汤”三个字她并未说出,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明白她未曾出口的这三个字,仿佛是一种无言的责备,让人不由自主地就觉得,刚才沈衣雪的那些话,实在是太过直白,太过唐突,实在不是一个女子应该说出来的。 “韵卿师姐此言差矣。”沈衣雪才不管对方欲言又止的表情多么动人,目光直接落在楚忆洹的面上,“衣雪此举,完全是为了忆洹师伯和师姐着想,又怎么可以因为不适合女子提起便任由事态恶化呢?” “胡说八道!”楚忆洹几乎要跳了起来,指着沈衣雪的鼻子大吼,“你自己毁了灵药园,还要找理由推卸责任吗?雪暮寒,你怎么收了这么个惹是生非还胡搅蛮缠的弟子?当心污了自己的名声!” 最后一句,却是再一次把矛头再次对准了雪暮寒,指责雪暮寒根本就不该收下沈衣雪这么个弟子。 这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吧?沈衣雪心中冷笑,面上继续保持着微笑,不露声色。 “衣雪师妹,事到如今,你不如赶紧认个错,然后再看看被你破坏的灵药还有那些可以收集起来,也好减轻过失,不至于酿成大错啊!”楚韵卿的声音里带了一丝乞求,完全一副为沈衣雪着想的表情。 沈衣雪冷笑:“师姐真的要收集这些被衣雪破坏的灵药吗?” 楚韵卿一呆,一时竟然被她的冷笑慑住,后面劝解的话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在场所有的师伯师兄师姐,”沈衣雪的声音突然提高,然后上前两步向雪暮寒深深一拜,“师父。” 雪暮寒伸手将她扶住:“衣雪,有话但说无妨,你的宗主师伯比如会为你主持公道。” 凌飞宵一怔,怎么又扯上了自己?不由露出一丝苦笑,但是想到雪暮寒给他提到的洗髓汤和洗髓丹的配方,也只好微微颔首,以目光鼓励沈衣雪继续说下去。 对于自己师父和宗主师伯的反应,崔言智一直呆愣愣的,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几乎三分之一的灵药田啊!不但师父没有出言责备,就连宗主师伯都是一脸的笑容可掬! 是他的眼睛有问题,还是这根本就是他在做梦? 而崔言智手里的尹正丹,此刻反而是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了:这个新来的衣雪师姐,不简单! 这就是尹正丹的结论。 对面的楚忆洹却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了,直接就暴了粗口:“有话就说,有屁快放!啰嗦什么!” 雪暮寒闻言,显然是动了真怒,声音中的寒意几乎渗入了在场所有人的心里:“楚忆洹,若是还想让我敬称你一声师兄,你说话最好干净些!” 凌飞宵也忍不住皱眉,毕竟是对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说话,何必那么粗鲁? 再说了,说这么句粗话,不但让楚忆洹自己难堪,而且惹得雪暮寒不快,简直是一点儿好处都没有! “忆洹师弟!”凌飞宵的声音中含了一丝警告,“说话过分了!” 楚忆洹没有想到凌飞宵也出言责备自己,他一向信服自己这个师兄,闻言不禁挠了挠头,口中却强硬道:“不要啰嗦了,今日你若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就别怪我不给你师父面子!” 沈衣雪轻轻一笑,这才道:“衣雪随师父回归宗门时日尚浅,今日又是第一次到这灵药园来,对吗?” 这句话,在场所有人都只能点头,毕竟这是一个谁都不能否认的事实。 就是凌飞宵也微微颔首,算是承认了沈衣雪的话。 谁知,沈衣雪的声音陡然提高:“既然如此,衣雪又怎么会知道灵药园中种植了那些灵药,是否能够配制的出避子汤来?” 她的目光一一略过在场诸人,最后停在楚忆洹与楚韵卿脸上:“正丹师兄开口便是避子汤,那么衣雪请问,避子汤配方中的药草是何人所种,忆洹师伯与韵卿师姐又是否知情!” 第一百九十七章  分辩2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楚忆洹只是性情暴躁,平日里为人不拘小节,并不是真的没有脑子,所以在沈衣雪的这个问题出口之后,马上就冷静了下来。 就连楚韵卿的脸色也跟着变了变,看向沈衣雪的目光愈发深邃起来。她抿起了好看的小嘴,脸色突然变得不自然起来,就连目光也移向了别处。 那些外门弟子却还是没有反应过来:“那你也不能打人呀!” 被打的尹正丹到现在反而一声不吭了,反倒的他们这些围观者开始了“抱打不平”。 凌飞宵闻言,若有所思地望着沈衣雪,目光变得饶有兴味起来。 只有雪暮寒,依旧面色清冷,漆黑的眸子中寒光凛冽,如锐利的剑一般直盯着对面的楚亿洹,直到对方低下头去。 沈衣雪将众人的反应一一看在眼里,然后才继续斯条慢理地道:“若是忆洹师伯尚不知情,那么是否灵药园中弟子偷偷种植在此?那种这些避子汤配方中的草药,此人意欲何为?是得了某位真人的授意,还是此人私底下的行为?” 她的目光在对面那些灵药园弟子的脸上一一停留,声音中带了几分探究:“若是得了某位真人的授意,那么是哪位师叔师伯或者师兄师姐,要来又作何用处?若是此人私底下的行为,那么此人有为何需要如此多的避子汤配方中的灵药?是售卖还是自用?” 当她说出“自用”二字来的时候,几乎几乎所有的灵药园弟子都变了脸色,什么人会需要如此多的避子汤,还要不要命了? 再好的药,它也是药,也会对身体有一定损伤不是?何况又是……。呃,避孕的药。 再往深处联想,一个人,需要那么多的避孕药做什么?能做什么?基本上膝盖都可想出来的答案呀。 楚忆洹的脸色已经变得难看起来,楚韵卿干脆涨红了脸,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就连刚才指责沈衣雪的那些个外门弟子,一个个也是蔫头耷脑,像是被晒地失去水分的灵药。 此刻的夕阳,灿烂如锦,还带着正午时候的一丝余热,却让不少人的心感觉凉凉的。 一直沉默着,没有任何动作的郑闻歌,突然抬起了头来,深深地看了被夕阳镀上了一层金红色光晕的沈衣雪,那个美丽的人儿在这一刻突然变得如神袛一般神圣不可侵犯,却又有着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耀眼美丽。 然后,他轻轻地,悄悄地,避开了众多灵药园弟子的视线,向着园门口走去。 他知道,那个美丽的女子其实是看到了他的离开,不然她不会给自己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似乎能过直刺进他的心灵深处。 只给了对方一个眼神,沈衣雪相信郑闻歌是个聪明的人,只一瞬的目光便足够对方明白。 她将目光再次移到对面的楚亿洹等人身上,继续道:“若只是,那么此人将宗门当做是什么地方?若是用来售卖,那么剑宗名声何在,颜面何存!” 沈衣雪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为了宗门,衣雪不得不向毁去此人口中的避子汤配方中的草药!免得累及宗门名声!” 这话说得铿锵有力,义正辞严,就连一直冷眼旁观的凌飞宵也禁不止佩服起眼前这个小小女子来,分明子虚乌有的一件事情,却被她说的煞有其事,头头是道。 没有等对面楚忆洹等人的反驳,沈衣雪再次开口:“当然,这只是其中一种可能,还有可能就是此人种植如此多避子汤的药材,是某位师叔师伯的授意,那么事情就更加严重了,甚至——” 她停顿了下来,转身看向凌飞宵:“此事已经非常有必要禀报宗主师伯了!” 凌飞宵一呆,没有想到她突然就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然而心中却是雪亮,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只能站在她这边了。不然,只要稍微与根本就不存在的避子汤沾上一点边,自己的名声都是小,整个剑宗的名声只怕是真的要被连累了。 只是,凌飞宵也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他面上露出一丝赞许,不过随即便道:“话虽如此,不过,衣雪师侄,毕竟这只是你的推测。” “宗主师伯所言甚是。”沈衣雪丝毫不与凌飞宵纠缠,很爽快的就移开了话题,“但是这也只是衣雪所做的推测之一。不过,若是将来这些外门弟子进入内门,被某位师叔或者师伯收为入室弟子,哪怕是记名弟子,只怕都要连累到那位师叔师伯的名声了。宗主师伯你说呢?” 那些外门弟子闻言,不由齐齐变了脸色,这个看似无害的女子,只一句话就完全断送了他们进入内门的路啊! 她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两个弯弯的月牙儿,却也如月牙儿一般闪耀着清冷的光芒:“另外,还请宗主师伯听衣雪把话说完。以上所言,的确都是衣雪的推测,而且这推测还是在忆洹师伯不知情的情况下做出。只是——” 沈衣雪的声音拖地长长的,突然就到:“如果忆洹师伯知情呢?” 此言一出,就好像沸油锅里突然倒入了一滴水,一下子就炸开了! 凌飞宵看向沈衣雪的目光变了又变,一瞬间竟然复杂无比,眼前这个丫头真的不简单啊,合着刚才她推测了半天,都是为这句话做铺垫的?这份心智,出自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片子,着实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就连一直盯着楚忆洹的雪暮寒闻言,也禁不住回头看的沈衣雪一眼,俊秀的眉头已经微微皱起,显然是觉得沈衣雪此言过分了。同时目光中也含了一丝警告,让这丫头不要“玩”地太过火。 对面的楚忆洹就像一个被点燃的爆竹,还是引线特变断的那种,沈衣雪这句话话音刚落,他立刻就跳了起来:“沈衣雪,你血口喷人!” 而楚韵卿美丽的眼睛中,此刻已经蓄满了盈盈的泪水。她望向沈逸雪的目光中,充满了委屈和不解。 “衣雪师妹,就算是你还没有举行正式的拜师仪式,你我之间也总是有一些同门之谊的。”楚韵卿的声音在微微颤抖,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就算是你破坏了太多灵药田,想逃避宗主师伯的处罚,也不该把脏水泼到我与师父的身上啊!” 哽咽的声音,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都跟随着她的声音轻轻颤抖,忍不住对她生出无限的怜惜之情来。 一直目瞪口呆的崔言智也露出了一丝不忍的神情来,低声道:“衣雪师妹……” 下面的话,被沈衣雪一个冰凉的眼神瞪着,却再也说不出来。 而猪头一样的尹正丹,被打得高高肿起的细小眼睛中,望着沈衣雪流露出来的却是深深的恐惧! 对面那些外门弟子,被沈衣雪这句话给镇住,一时之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对沈衣雪的畏惧之色。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本来不过是一句简单的讽刺,却硬生生被她“推测”出了这么多的事情!而那些罪名,不是扣到他们的头上,就是扣到主管他们的楚忆洹头上,就连一向温柔大方的韵卿师姐,都被她气的流出眼泪来! “所以,”沈衣雪清亮的声音继续传来,“衣雪此举,完全都是为了宗门的名誉和忆洹师伯着想。” 她再一次面向凌飞宵,歪着头露出一个天真的笑来:“宗主师伯,你不但不能处罚衣雪,反而应该大大的奖励衣雪才是!” “沈衣雪!” 暴怒的楚忆洹大吼一声,不顾一切的冲到了沈衣雪的面前,却被雪暮寒死死拉住。 “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老子打死你!” 斗大的拳头上,有条条青筋绽出,如一条条青色的小蛇蜿蜒其上,若非雪暮寒大力攥着,只怕马上就要落在沈衣雪娇弱单薄的身子上! “雪暮寒,你松手,放开老子!” 楚忆洹瞪着通红的眼珠子,嘶声怒吼,似乎想要将沈衣雪生吞活剥了才甘心! 楚韵卿也跟了过来,伸手去拉楚忆洹无果,转而眼泪汪汪地望着凌飞宵,哀求道:“宗主师伯……” 崔言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站在那里一时竟然手足无措起来,连尹正丹从他手中脱离出来也恍然不觉。 最出人意料的是尹正丹,他顶着猪头脸,“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凌飞宵面前:“启禀宗主,一切都是弟子的错!是弟子胡乱诬陷言智师兄配制避子汤,也是弟子胡乱指证那些灵药田是避子汤配方药材给衣雪师姐的!” 他不顾自己肿如猪头的脑袋,说完便开始“砰砰”地给凌飞宵磕头,头破磕破了也不管,新磕破的伤口再次流出血来,覆盖在已经风干凝固的血痂上,看起来分外狰狞。 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瞧过尹正丹的沈衣雪,第一次用郑重的目光,深深地望了尹正丹一眼。 楚韵卿停止了哭泣,诧异地瞪着尹正丹,张了张嘴,一时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掌控! 楚忆洹闻言,手上的力道一小,整个手臂一下子就被雪暮寒反扭到了背后:“忆洹师兄,该停手了吧?” 一声“师兄”,却带了一丝淡淡的嘲讽意味,如一把锐利的冰剑直刺入楚忆洹脑中,带着冰凉的痛意,让楚忆洹终于清醒了下来。 凌飞宵皱了皱眉,没有立即追究尹正丹,反而声音温和地道:“既然是误会一场,暮寒,你是不是先放开你忆洹师兄?” 他又看向楚忆洹:“忆洹,不要再用你的拳头对着衣雪师侄!” 楚忆洹愤愤地收起了拳头,转头却又怒气冲冲地瞪着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的尹正丹。 他尚未及开口,就听尹正丹又继续道:“不但弟子,几乎在场的所有师兄弟都指责了衣雪师姐和言智师兄,还有暮寒真人……” 声音渐低,在场众人却都已经将他的话听了个真真切切。此言一出,垂下头去的人变成了沈衣雪,轮到楚韵卿一脸的目瞪口呆,不可置信。 雪暮寒的脸色沉了下去,他的目光一下子变的冰冷,将一直捉住的楚忆洹的双手用力甩开,像是丢开什么肮脏的东西一般。 同时将目光移向沈衣雪与崔言智:“衣雪,言智,可有此事?” 第一百九十八章  结果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垂下头去,没有接触雪暮寒的目光,却流露出了一脸的哀伤和委屈,看得人一阵心疼。 雪暮寒叹了口气,将目光转向崔言智:“言智,你说!” 在雪暮寒的目光下,崔言智也低下头去,不敢直视自家师父的眼睛,不过脸上的表情却是说明了一切。 雪暮寒面色更冷,缓缓转头,望着对面的一众灵药园的外门弟子:“刚才尹正丹所言,可有不实?” 事情突然的急转直下,大大出乎了凌飞宵的意料,他怎也想不到,一场沈衣雪破坏灵药园的事件,从最开始的指责沈衣雪打人毁药,到沈衣雪关于避子汤的种种推测,最后竟然回到了外门弟子诋毁沈衣雪与雪暮寒师徒*的事情上去。 隐隐地,凌飞宵感觉,这像是雪暮寒师徒三人给自己布下的一个圈套。这种感觉让他很是不安,然而,事已至此,他却不好说什么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楚忆洹与楚韵卿师徒,就是想要否认也不可能了,如果否认了尹正丹所言的一切,那就等于承认了刚才沈衣雪的所有推测,而那个罪名,他们更是承担不起! 而沈衣雪兜兜转转,又的大肆破坏灵药田,又是各种推测,借着尹正丹所谓的“避子汤”大做文章,其真正的目的,无非就是将外门弟子背后诋毁雪暮寒与自己的事情摆到明面上来! 让凌飞宵避无可避,必须给雪暮寒与自己一个交代。也逼着楚忆洹不得不大力整治外门弟子中关于自己与雪暮寒的流言,将其突然扼杀! 对于尹正丹态度的突然转变,沈衣雪虽然有些诧异,却也不太奇怪,毕竟对方并不是一个太笨的人,应该懂得审时度势,知道再继续按照原本的计划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了。 楚忆洹也没有想到事情突然就又变成了这样,他到底不算是个心计太深的人,一时之间,望着雪暮寒的目光充满了歉意,却张着嘴发不出声音来。 道歉?想到自己刚才一口一个“沈衣雪”,一口一个“雪暮寒”,更是老子长老子短了半天,现在突然改回“暮寒师弟”“衣雪师侄”,他抹不开面子! 楚韵卿的脸色又红变白,又由白变青,由青变黑,再由黑变得苍白,就好像调色盘一般,变幻不定,眼神也闪烁起来。 那些个外门弟子,在雪暮寒的话问出口以后,一个个就白了脸,“扑通扑通”一个接一个的跪了下去,全都低下头去,不敢接触雪暮寒的眼神,对于尹正丹的话,算是无声地承认了。 雪暮寒面上罩了一层寒霜,也不看凌飞宵和楚忆洹,一手一个,将崔言智和沈衣雪拉到了自己的身后,变成了自己面对着凌飞宵与楚忆洹二人。 偌大的灵药园,灵药的清香浮动,却仍然化不开空气中突如其来的难堪和沉默。 “从严进峰,到严北岭,”雪暮寒的声音缓缓响起,他抬起头望向楚忆洹,目光中一片疏离的冰冷,“再到今日的尹正丹,还有那些个灵药园的人!” 他的手一指,那些跪下来的灵药园外门弟子一个个更是大气也不敢出,一个个恨不得把自己缩成鹌鹑,把存在感降到最低。 “我杀了严进峰,你追到了浮雪殿。”雪暮寒冷冷望着一脸紫涨的楚忆洹,“说那是你管理下的弟子,结果因为严进峰的作风问题,不了了之!” “而严北岭,在言智与莲心回宗门的路上,指责了什么,想必你应该很清楚,毕竟整个外门都在你的管辖之下。你对着言智说处罚对方,可是结果呢?” 楚忆洹皱眉想了半天,才终于想起了严北岭这么个人来,可是自己的处罚还不够吗?而且雪暮寒不是已经当做凌飞宵的面,生生将其心脏都掏了出来么? 他当然不知道,在他出发严北岭的命令下达之后,没出一个时辰,他身边这个美丽动人的入室弟子楚韵卿就将人给放了出来! 只可惜的是,这件事情,严北岭死无对证,楚韵卿只要缄口不言,就不会有任何人传到他的耳中。 楚忆洹想要开口分辩,可惜雪暮寒根本不给他机会:“今日的灵药园中,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些个灵药园弟子的话,谁敢当着你我的面重复一遍!” “楚忆洹!”雪暮寒的声音陡然拔高,有冰冷的愤怒充斥其中,“你是看不惯我雪暮寒呢?还是看不惯我收了衣雪为入室弟子!你如此纵容他们背后诋毁我雪暮寒与我雪暮寒的弟子,到底是和居心?” 雪暮寒的目光望向凌飞宵:“宗主师兄,往日里,暮寒对此并未太过放在心上,只是击杀当事人而已,是楚忆洹一直不依不饶,指责暮寒不将外门弟子的性命放在心上。暮寒也并未辩解,导致事情竟然演变到如此地步。我雪暮寒的弟子一进入楚忆洹管理的外门,竟然到了被人当面指责的地步!” 他一口一个“楚忆洹”,竟是连声“师兄”也不肯出口,大有与楚忆洹划清界限的意思。听得一旁的楚韵卿一张姣好的小脸血色全无,却又不敢开口,只用一双委屈的眼睛望着雪暮寒。 沈衣雪冷眼旁观着,却是一个字也不肯开口。对于楚韵卿的表现,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若说今日之事与楚韵卿没有关系,那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的了。 看楚韵卿望着雪暮寒的眼神,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怕是看中了自己雪暮寒入室弟子的身份了! 她这里低着头,胡思乱想着自己这个师父带给自己的麻烦。却听雪暮寒的声音猛然提高,一抬头,却见雪暮寒正直视着凌飞宵,道:“暮寒请问,剑宗可还有暮寒与弟子的立足之地?” 凌飞宵正暗自头疼,尚未想出对策便被雪暮寒当面将了一军,一时竟然没反应过来,失声道:“暮寒师弟……” 说完却没有了下文,显然是在斟酌着措辞。 楚忆洹重重地叹了口气了,像一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的站在那里,一张紫涨的脸渐渐又变得苍白起来。 他抬起了头,望了雪暮寒一眼,欲言又止,最终却又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脚尖。 凌飞宵看看雪暮寒,又看了看被雪暮寒拉到身后的沈衣雪与崔言智,转头有去看楚忆洹:“忆洹师弟,此事发生在你所管辖的外门,流言也是出自外门弟子的口中。你看该如何处理?” 他一时没有好的主意,竟然将皮球踢到了楚忆洹的面前。 一向粗鲁率直的楚忆洹当然更加不知如何是好,挠了挠头,哼唧了半天,才小声的说了一句:“宗主师兄,你说咋办就咋办吧!我都听你的!” 看着他们二人开始踢皮球,沈衣雪心中冷笑,原来凌飞宵也有为难的时候,能看到他如此表情还真是不易。 凌飞宵听到楚忆洹的话,不由皱眉叹气,他这个四师弟为人秉性如何,他实在是清楚不过,这件事情若是能有主意才是怪事一桩。 他本来也就没有让对方拿主意的打算,只是为了争取一点点的时间,好让自己想到应对之策。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就听雪暮寒冷冷道:“师兄,若是没有也不妨直言,暮寒带着衣雪与言智离开便是!” 沈衣雪在心里给自己这个师父竖起了大拇指,重症下猛药,自己这个师父运用地还真是时候。他明明知道此刻的凌飞宵惦记着洗髓丹的配方,不肯放自己等三人离去,却偏偏要以离开剑宗相逼,非要让凌飞宵当场就处理了流言的事情不可。 “暮寒师弟……”凌飞宵“哈哈”干笑了两声,想要抬手去拍雪暮寒的肩膀以表示亲热,却别雪暮寒不着痕迹的躲开。那只手悬在空中,一时收也不是,放也不是。 就听雪暮寒冷冷道:“外门弟子盛传我雪暮寒师徒*,想必是看不惯我收衣雪为入室弟子一事。只是,衣雪是暮寒在点星楼当着天下修者收下的,如今若是反悔,只怕整个修真界都要笑话我雪暮寒出尔反尔了!” 凌飞宵叹了口气,终于是下了决心,开口却是向着楚忆洹:“忆洹师弟,外门弟子本就良莠不齐,现在居然闹出这样的事情来,你的确是该下大力气整治一番了。” “就如刚才衣雪师侄所言,”凌飞宵笑眯眯地看着沈衣雪,“今日这些个外门弟子,实在是不宜进入内门了……” 话未说完,那些跪在地上的灵药园弟子已经有一大半瘫软在地,如果说刚才沈衣雪的话还只是诛心,那么凌飞宵的话却等于决定了他们终身不能进入内门的命运了! “若非战天剑近日一直在宗门内大肆破坏,宗内人手短缺,只怕就应该直接逐出宗门!”凌飞宵继续他没有说完的话,“不过,他们不但不宜进入内门,就是这灵药园也不适合再待下去了。忆洹师弟,现在就将这些人交给明杰师弟,让他们去做杂役吧。” 一句话,这些个灵药园弟子连外门弟子都算不上,直接成了剑宗的杂役,最底层的存在! 有的人已经开始了低低地抽泣,甚至有人开始不顾一切地出言哀求楚韵卿:“韵卿师姐,救救我们……” 楚韵卿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变得极不自然起来,扭了头假作没有听到。 沈衣雪心中冷笑,就是崔言智在听到这句话以后,也禁不住抬头望向了楚韵卿:在场这么多人,那些个外门弟子偏偏只向楚韵卿求情,只是因为楚韵卿平日里性格宽容温和,对于这些外门弟子更加和颜悦色吗? 第一百九十九章  局势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有的时候都不需要阳光雨露的滋润,便会悄然地生根发芽。 感应到了崔言智的变化,沈衣雪只是微微一笑,却是连目光的方向都不曾改变:这是崔言智自己的判断,与她无关。 除了沈衣雪,没有人留意到崔言智的变化,更不知道崔言智的内心正发生这翻天覆地的变化! 凌飞宵的话还在继续:“忆洹师弟,以后主管外门事务需要多用些心才是。若是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你就自己辞去外门主管的职务,专心修炼去吧!” 楚忆洹低了头,诺诺称是,一副小孩子受教的模样。 对于那些外门弟子的一声“韵卿师姐”,听到的同样还有雪暮寒,他比崔言智想的更多,因此只是皱了皱眉,对于凌飞宵轻描淡写地发落楚忆洹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楚韵卿一张俏脸惨白,紧咬着的嘴唇几乎要渗出血来!她是个聪明的女子,知道现在若是辩解,只能是越描越黑,那就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所以选择了默默地,跟在楚忆洹的身后,向着凌飞宵等人轻施一礼,然后转身离开。 “暮寒师弟。” 望着楚忆洹离与楚忆洹离去的背影,凌飞宵终于将目光转向了雪暮寒:“你我师兄弟七人相处多年,彼此的个性脾气都是知道的。此事,也不能完全都怪你的忆洹师兄。毕竟不管是谁,看到这么一大片灵药被毁,都难免情绪失控。” 雪暮寒冷笑,没有开口。就听凌飞宵继续道:“外门弟子良莠不齐,难保有人一时心中嫉妒,才说出这样的话来,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至于衣雪师侄,”凌飞宵一派长者温和的微笑,望着沈衣雪道,“虽然你进入宗门时日不多,但是拜在暮寒门下时间却也不短了。只要补上祭拜宗门祖师的仪式,自然便是正式的剑宗弟子。与其他人稍有不同,不若明日提前举行了,如何?” 这算是给点甜头吗?沈衣雪心中虽然不以为然,却不表现出来,做出一派欢天喜地的小女儿情态,向着凌飞宵盈盈地拜了下去:“既然如此,那衣雪就多谢师伯了。只是……” 她破坏了灵药园几乎近三分之一的灵药田,凌飞宵都只字不提,还特许她提前举行仪式,她也就见好就收,顺势答应了下来。 凌飞宵见她答应,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只要沈衣雪答应提早举行拜师仪式,雪暮寒自然也就只能等着沈衣雪这一拜了。 只是,这提起的心还没有完全真正地放下,就听这个丫头最后来了一个“只是……”让凌飞宵就再次提起了心来,不知道这个丫头又要说出什么来。 就听沈衣雪继续道:“只是,若是让衣雪明日就举行正式的拜师仪式,只怕是衣雪与师父就都没有时间去为言智师兄筹备配制洗髓汤的灵药了。” 她的声音中有一丝犹豫:“言智师兄浸泡洗髓汤的事情,只怕也不宜再拖下去……” 雪暮寒与沈衣雪当初商议此事的时候,目的就是两个,一个的针对外门中流言的事情,逼得凌飞宵出面将其强硬终止,另一个就是能够让沈衣雪顺利地举行正式拜师仪式。此刻两个目的可以说是都已经达到,不想沈衣雪又生出了这么一个小小的枝节来。 不过雪暮寒稍微一想就明白了沈衣雪的意思,望向沈衣雪的目光不由多出了一丝感激之意。 “衣雪,此事有什么可为难的?”雪暮寒冰山一样的脸,在楚忆洹等人完全消失之后,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去求一求你的宗主师伯,让他帮你筹备,也不必你我师徒二人费时费力的,这样不好么?” 凌飞宵闻言,心中大喜,面上却还要强自忍着,那表情看上去一时竟然有些古怪难言,他连忙转头望着沈衣雪,目光中有了一丝隐隐的期待。 凌飞宵本人,除了对于修炼飞升的狂热,对于进一步壮大剑宗势力的野心,对于丹药一途也是有些研究的。不然他也不会费尽心机,哪怕算计了冷兴华,算计了雪暮寒,也要得到据传说功效逆天的绝天神丹;更不会处心积虑地逼着金木泽将丹药坊新址选在剑宗域界之内了。 当雪暮寒那种半张洗髓汤的配方去找他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出,那些灵药,绝对都具有改变修者体质的作用! 当时的他心里的那种激动,简直句可以用欣喜若狂来形容了,心中直道天意不灭剑宗,剑宗注定大兴啊! 不管是洗髓丹还是洗髓汤,那就只有一个功效,那就是真正地洗精伐髓,改善修者体质,让其更加适宜修炼。如果剑宗拥有了炽阳大师的洗髓丹配方,再加上丹药坊在剑宗境内,那么他可以炼制出多少洗髓丹来?因为这些洗髓丹又可以造就多少资质超群的弟子? 只要是一想都觉得振奋人心!当时凌飞宵捧着那半张配方的手,都是微微发抖的! 想想自从圣兽宗的宗主换了林吐玉以后,虽然依旧中立,态度却是强硬了许多。而且,据他安排的圣兽宗的暗桩密报,圣兽宗在上次灵宝斋的拍卖场中,得了不少适合妖修的功法秘籍,而且据说他们还突然拥有了一种可以提升妖修体质的金针刺穴的方法,让圣兽宗的整体实力都有了实质性的提升! 当然,凌飞宵不知道,所谓的金针刺穴,不过的当初沈衣雪以伽蓝冰魄针提升了何锐勇的一个等阶之后,何锐勇自己慢慢领悟出来的,虽然并不全面,也有一些弊端和副作用,但对于迫切需要提升实力的妖修们来说,却实在是可以忽略不计的。而何锐勇又是一个憨直的,一心为宗门考虑的性子,自然是进献给了新任宗主林吐玉。 如果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出自眼前的沈衣雪之手,只怕生撕了沈衣雪的心都有! 一个圣兽宗,虽然实力有所提升,但进展不大,一时也不足为虑,正在让他忧心的是天魔宗。在夜流觞继任宗主之后,他安排的暗桩一一被清,具体原因虽然不祥,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而天魔宗禁灵谷属性转变,突然之间灵气充盈,可以说的惊天动地。让他更是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毕竟,不是什么人都有这个能力改变进来禁灵谷属性的,何况是整个天魔宗所有的禁灵谷!只怕是天魔宗的天魔子或者天魔女已经降世,才会出现如此情况。 这对于天魔宗的宿敌剑宗来说,实在不是一个好的消息。如果天魔宗再出一个夜天纵,剑宗哪里再去找一个丹阳子来与之抗衡? 一向与剑宗交好的弥勒宗,近来似乎对于剑宗的态度也突然冷淡了不少。据说是有一位修为深不可测,甚至有可能来自神界的大能,成为了弥勒宗的客卿长老,让弥勒宗的实力也在跟着提升! 反观剑宗,虽然战天剑完全融合了轩辕残魂,出世的时候剑气冲天,看着风光,可是谁知道战天剑根本就不受人控制,非但对于剑宗没有一丝助益,这些日子以来还在不断地在剑宗到处破坏! 若不是他及时封锁了消息,一旦被天魔宗得了真实的消息,只怕剑宗将立即面临天魔的大举压境! 到时候若是天魔宗与圣兽宗联合,到时候弥勒宗再来个中立,剑宗再不提升实力,内忧外患之下,灭门怕是也不远了! 在这样的局势之下,凌飞宵对于突然出现的洗髓丹,是多么的欣喜若狂,这简直就是沙漠中快要渴死的人遇到了一汪甘泉! 待雪暮寒说出,此配方出自沈衣雪时,凌飞宵倒是不十分意外,毕竟炽阳大师把绝天神丹都给了沈衣雪了,再赠个洗髓丹配方也没有大不了的了。 可是,令凌飞宵倍受打击的是,配方只有半张,半张! 这可不是功效减半的事情,只有半张配方他就是再怎么神通广大,手眼通天也炼制不出洗髓丹来! 至于洗髓汤,则是完全被凌飞宵忽略不计。因为沈衣雪在将配方给雪暮寒的时候,以炽阳大师的名义编造了这样一段话:“这洗髓丹功效随好,奈何你一个女娃娃又不会炼丹,不若改了其中几样,熬制成汤,虽然功效差了些,但胜在制作简单,见效快。” 他正与雪暮寒言辞周旋着,心里盘算着如何将另外半张配方也弄到手,结果雪暮寒就感应到了沈衣雪动用玉剑佩的气息,于是他就一路被雪暮寒“拐”到了灵药园。 当见到被沈衣雪破坏的乱七八糟的灵药园时,凌飞宵说不生气,那绝对的假的。只是想到对方手里有着完整的洗髓丹配方,甚至可能还会有别的炽阳大师遗留的丹药配方,凌飞宵也就只好强忍了下来。 毕竟,在凌飞宵看来,用三分之一的灵药园来换取一张洗髓丹的配方,是一件十分合算的事情。 如今,他好脾气的忍耐终于换来了回报,就见沈衣雪冲着自己再次躬身:“听师父讲,宗主师伯在丹药方面也是有着很深的造诣,不若衣雪将洗髓丹的配方一并交给师伯,好让师伯帮着衣雪参详一下,洗髓丹与洗髓汤到底哪个更为适合言智师兄,如何?” 第二百章  试药人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对于沈衣雪请求,凌飞宵现在是非常满意,以至于平日里谦和温厚的微笑都一下子变成了开怀大笑。 事情的急转直下,直看得崔言智目瞪口呆,以至于凌飞宵处理好了所有的事情,与雪暮寒沈衣雪准备离开的时候,他还处于震惊当中没有回神,就连雪暮寒连唤他三四声也恍若未闻。 察觉到了凌飞宵诧异的神情,沈衣雪连忙笑着拉住崔言智的衣袖:“言智师兄,就是明日衣雪先你举行正式拜师仪式,也依旧尊你为师兄,你就不要多想啦!” 说完她面上竟然露出了一个略带孩子气的讨好笑容来,看凌飞宵与雪暮寒哭笑不得,相顾无言。 崔言智如大梦初醒,也不知道是哪跟筋搭错了,还是突然开了窍,难得地竟然没有反驳沈衣雪的话,说出什么“我没有多想”之类的话来,反而是“呵呵”笑着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望了雪暮寒一眼。 雪暮寒也回了神,无奈地摇头,苦笑着向凌飞宵道:“师兄见笑了,当初收衣雪为入室弟子的时候,两个人就因为是师姐师弟还是师兄师妹争论过很久呢!” 崔言智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去,一副被猜中心思的难为情的表情。 凌飞宵当然没有心思管这种小事,他的心思全都飞到了将要到手的洗髓丹配方上。 至于一直跪在地上的尹正丹,凌飞宵并没有处罚对方,只是若有所思地盯了对方半天,开口道:“念在你知错能改,就不用去明杰师弟处了,不过依然降为杂役,先在宗主大殿服役吧。” 对于凌飞宵的这个决定,雪暮寒一时也说不上什么来,沈衣雪微微皱眉,总觉得凌飞宵将尹正丹留在身边别有目的,只是以她的身份和立场,却又说不出什么来,也就只得选择了默认。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崔言智先行回了浮雪岛,雪暮寒带着沈衣雪,先随着凌飞宵去了宗主大殿,将洗髓丹与洗髓汤的配方全都一一写出,然后才辞别凌飞宵,出了宗主大殿。至于尹正丹,当然是老老实实地留在了凌飞宵的宗主大殿,开始了他的杂役生涯。 也许是一种直觉,沈衣雪在跟着雪暮寒出了宗主大殿的门,总是感觉背后有一双目光在盯着自己。 忍不住回头,果然就看到了尹正丹从门框后面露出的半张尚未完全消肿的猪头脸。 在触到沈衣雪的目光之后,对方不但没有躲闪,反而将整张脸都从门框后面探了出来,对着沈衣雪挤出了一个带着敬畏的讨好之色。 这是被崔言智没打够吗?还是有话想要对自己说? 沈衣雪一时有些猜不透对方的真正目的,正在怔楞之间,前面的雪暮寒已经回了头:“衣雪,看什么呢?还不走?” “哦。”沈衣雪连忙应声,跟上了雪暮寒的脚步,暂时将心中的疑惑压下。 浅浅的暮色中,雪暮寒走的并不快,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看得沈衣雪也禁不止跟着有些压抑起来。 “师父。”沈衣雪终于忍不住了,抱怨着开口叫了一声,“你想吃苦瓜吗?” 雪暮寒楞了楞,暂时压下自己的心思,不解地望着沈衣雪,迟疑着答道:“修炼到了师父这个阶段,已经完全可以辟谷了,不用吃饭的。” “可是你的脸比苦瓜还难看!”沈衣雪好看的眉头皱起,就连可爱的小鼻子也跟着皱了起来,向着对方继续抱怨,“看着比吃苦瓜还苦!” “你――”雪暮寒语结,望着沈衣雪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来,“衣雪!” 眼前娇俏的少女,略带嗔怪的眼神,因为抱怨而微微嘟起的小嘴,看得雪暮寒心中一暖,就如春日一缕柔和的暖风,将他心中升起不久的阴霾轻轻吹散。 她这是在关心自己吗? 雪暮寒甚至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让他甚至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有些不真实,就好像一个美丽的梦幻泡泡,只要他的呼吸稍微重一些,或者手指稍微动一动,就会轻轻地破碎成一地虚无,消失不见。 这种感觉让雪暮寒的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心中一阵柔软,莫名的情绪泛起,却很快被他压制下去。 毕竟,她叫的是“师父”,不是吗? 清咳了一声,雪暮寒有些不自然地板起脸来,就连声音也严肃起来,只是那严肃中却怎么也掩饰不住浓浓的宠溺。这让雪暮寒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古怪:“不许跟师父没大没小的!再敢开师父的玩笑,当心罚你!” 沈衣雪若是信他这话才有鬼,不屑地翻了个白眼,道:“就为你心情不好,就要罚我?有你这样当师父的吗?” 雪暮寒一怔,自己的心事被这个丫头看穿了吗?她是知道自己心情不好才会如此的?只是,这丫头的话,实在是一点面子都没有给自己这个师父留! 正要发作,却见对方如一只轻灵欢快的小鸟,蹦跳着就从自己身边跑了开去,一直到离自己十来步远才停下,居然冲着自己吐了吐粉嫩的小舌头,扮起了鬼脸来! 这样的她,才应该是这个年纪的女子该有的举动吧?纯真,稚气,偶而发发小脾气,如同春日的阳光一般,温暖而澄澈,让人一眼就能看到底。 可惜,这一切在她的身上,竟然是如此难得! 相处这许久,他见多了她的小心翼翼,百般算计,万种防备,却几乎没有见过如此天真烂漫的小女儿情态,让他一时竟然有些恍惚和失神。 同时心中又难免有些失落,如果不是自己的师兄贪心,也许她在人界也可以每天都过地如此单纯快乐。或者,自己不属于剑宗,也许她会更多地在自己面前流露出这样稚气顽皮的美好吧? “我……”雪暮寒很想说“我不想当你的师父”,只是在看到那美丽清澈,却因为笑意弯地像一弯月牙的眼睛的时候,他突然就清醒过来! 如果这句话出口,只怕他连她的师父都做不成了! 这中感觉让他心生恐惧,也让他更加小心翼翼地掩饰自己真实的情绪和想法,只得将心中突然涌出的莫可名状的情绪深深埋藏起来! 雪暮寒嘴角不自觉地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这丝苦涩,夹杂在她用这样的方式开解自己的淡淡甜蜜中,却是异常清晰。 收敛起所有的莫名情绪,雪暮寒心中轻轻叹息。虽然依旧板着脸,宠溺却随着微微翘起的唇角不自觉地流露出来,就连声音中也含了笑意:“破坏了那么多的灵药田,心情很好是吗?” 沈衣雪听他如此言语,丝毫没有不安,翻了个白眼,撅着嘴道:“师父你说这话就不怕被宗主师伯听到?到时候指定要给你扣个‘教徒无方’的大帽子!” 雪暮寒被她这话气得简直哭笑不得,愣了一愣,才道:“难道你就一点儿都不觉得内疚?从感应到你玉剑佩的气息,到我与宗主赶到,这才多久,你居然破坏了那么多的灵药田!成心的是不是?” 沈衣雪歪了歪头,瞟了雪暮寒一眼,道:“师父你心疼了?” “我说不心疼你信么?”雪暮寒没好气地反问道,“就不能悠着点儿,那些灵药和你又无冤无仇的!你破坏了那么多,就不怕到时候无法凑齐言智要用的灵药?” “师父你就放心吧!”沈衣雪的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笑,“宗主师伯一定会想法子为言智师兄凑齐洗髓汤的灵药的,而且时间一定不会太久。” “你就这么自信?对于沈衣雪的自信,雪暮寒表示不太相信,虽然灵药园的事情都是她的主意,但他却不认为对方连凌飞宵的心理也能把握地如此准确。 沈衣雪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顿住脚步,收敛起脸上的笑容,正色问道:“师父你是替你自己问这个问题,还是替宗主师伯问的?” 雪暮寒一怔,随即就反应过来,这个丫头的警惕心这是又上来了,不由心中一叹,那层浅淡的失落逐渐浓重起来,就如同眼前的暮色。 然而,他不敢犹豫太久,怕是犹豫地久了,沈衣雪连他的答案都不再相信。 “替我自己问,也替你的言智师兄问。”雪暮寒看着那双清澈却又似乎能够洞悉一切的眼睛,给了沈衣雪自己的答案。 “洗髓丹和洗髓汤的配方,我都交给了宗主师伯。”沈衣雪微微眯起的眼睛中浮现出一丝嘲讽,“虽然配方都完全没有问题,但是师父你应该还记得,炽阳大师曾经提到过的丹毒的事情。你能保证从炽阳大师手中流传出来的洗髓丹的配方,炼制出来就没有丹毒的存在?” 雪暮寒的心一沉,关于丹毒,似乎涉及到了天机门的某些阴谋,当时凌飞宵还曾就此细问过沈衣雪。反而是他,认为修者的修为提升,应该靠自身勤奋,而非借助丹药,因此反倒是没有太过留意。若非此刻沈衣雪提起,只怕是自己早就记不起还有这么一回事来。 “可是洗髓汤,虽然可能不存在丹毒的问题,可功效如何,是否会有副作用,却是没有人知道。”沈衣雪扬起小脸,脸上的冷意却更浓,“总要有第一个去试的人。” 雪暮寒心中悚然,脸色终于变了:“你是说……” 沈衣雪点点头,声音中冷讽的意味明显:“宗主师伯总是要知道二者的效果和区别才好有所取舍。” 第二百零一章  失踪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夜色渐重,雪暮寒清冷的面目在夜色中有些模糊,他轻轻地叹息一声,望着前方的道路,那迷茫的目光似乎穿透的空间,到了不知名的虚空。 沈衣雪也沉默下来,她心里明白,方才的话说出,对于雪暮寒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也让对方第一次真正地明白了什么是左右为难。 凌飞宵再有多少的错误,对于雪暮寒来说,却是除了如慈父般的冷兴华,师父华承宇之外,对他照拂最多的人,可以说是如半个父亲一般地存在。而崔言智,虽然憨直,甚至可以说愚笨了些,修炼资质也不是很好,但是再怎么说也是雪暮寒亲自选中的弟子,若是完全不在意,更是不可能,这从当初安云城的事件就可见一斑。 许久,雪暮寒才转了头,望着沈衣雪,叹息道:“为什么要说地如此直接?” “为了我自己。”沈衣雪抬起头,迎着雪暮寒的目光,没有任何犹豫,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回答。 夜色中,她的目光微冷,却如天上的星辰般熠熠生辉,似乎能够直接照耀进人的内心深处。 雪暮寒心中一震,目光复杂地望着对方,一时间,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本是充满天地灵气的剑宗,空气在这一刻突然凝滞起来,就好像一把把无形却锋锐的小刀,随着雪暮寒的呼吸,来来回回地切割着他的胸腔,他的喉管。 他读懂了她话中的意思。 目光落在她绝美的小脸上,久久没有移开,带着难言的情绪,甚至还有留恋和不舍。有一些话在喉间打转,让他的喉结也跟轻轻地颤动,却怎么也冲不破紧闭的双唇。 沈衣雪没有回避,更没有如以前那般,用一声“师父”来回避雪暮寒暴露太多情绪的目光。她这么平静地,波澜不惊地,任由对方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 那些盘旋在心里的话,终于还是没有说出来。雪暮寒轻轻的叹了口气,强行压下自己所有的思绪,只说了三个字:“回去吧!” 他携了她的手,是那样的自然和流畅,就好像做过无数次了一样。 沈衣雪没有挣脱,就好像一个没有方向的孩子,任由对方牵着她的手一步步向前走去。 回到浮雪岛的时候,夜色已深。崔言智与司莲心,坐在湖畔的小小凉亭里,正等待着二人的回归。 现在崔言智看沈衣雪的眼神,整个都变了!如果说原来对于沈衣雪,崔言智心中还有着小小的不满,现在却全部都变成了崇拜! 没错,就是崇拜,一种狂热的,如同面对神袛般崇拜。 就连司莲心看沈衣雪的眼神也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古怪。 这让沈衣雪浑身有点儿不自在,不过她一时却又不知该如何应对二人,因此只得不著痕迹的往雪暮寒的身后躲了躲,试图避开那两个人的目光。 没有看到苗兴波,雪暮寒微微皱眉,问了一句:“兴波人呢?” 回答的是司莲心:“回师父,今日中午在你们离开之后不久,兴波师弟便也离开了。” “他没有说去哪里?”雪暮寒追问。 司莲心摇头,道:“他弟子问他,他说事关重大,不便告知。” 雪暮寒再次皱眉,沉默了下来,目光却望向沈衣雪。 沈衣雪翻了个白眼:“师父,今日你派我跟着言智师兄去灵药园,而我又是跟着你一起回来的,在岛上一直都没有离开的莲心都不知道,我又去哪里知道?” 雪暮寒的眉头皱的更紧,沉默了半晌,才向着崔言智道:“既然如此,言智,那你就再跑一次,帮师父去准备几样东西。” “如果说是明日衣雪师妹拜师仪式上所用的,那弟子已经准备妥当。”崔言智恭敬回答,“若是其它,还请师父吩咐。” “那就不必了。”雪暮寒望着崔言智,显然对于崔言智此举十分满意,然后又吩咐道:“不管兴波何时归来,让他立即来见我!” 之后雪暮寒又吩咐了几句,大意是让崔言智在举行正式拜师仪式之前闭门修炼,最好尽量不要外出。 然后完全不顾崔言智一副对沈衣雪有话要说的神情,直接就让对方退了下去。 沈衣雪安静的看着,直到崔言智与司莲心二人离开,才道:“师父,你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雪暮寒的面色有些严峻,这让他的眉目看起来更加清冷,他的声音中,隐隐透出一丝忧虑:“你当真,不知道兴波的下落吗?” 见沈衣雪摇头,雪暮寒不死心的再次问道:“就连猜测也没有吗?” 沈衣雪很是无奈,到底谁是谁的师父?居然连这样的问题都问了出来! 她的猜测?她又不是什么神机妙算或者铁口直断,还能够抽签打卦预测未来! “师父,”沈衣雪皱起眉头来,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满,“你为什么要如此关心一个在你身边别有用心的人?” 雪暮寒一怔,没有想到她会用抱怨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想了一想才道:“不管怎么说,毕竟他都在冷师叔跟前服侍了这么久,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其实,我让他留在浮雪岛,也不完全是因为想将他放在眼皮子地下看着,也有想要照拂他的意思。”雪暮寒一脸的惋惜,“可惜他自始至终都不曾真正领会的我心思。” 沈衣雪忽然轻轻一笑:“那我呢?你在点星楼当着天下那么多修真收我为入室弟子,是否就是为也将我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我——” 雪暮寒怎么也想不到,沈衣雪回问地如此直白,让他都不知道该回答是还是否。 她如此聪慧,怕是一开始心里就有了答案吧?只是为了原铭,为了战天剑而一直委屈求全才会留在自己身边。可是,他能回答“是”吗? 一个“是”字,远比他的剑气更为伤人!他怕他答出这个“是”字会让她因此拂袖而去,更怕答一个“不是”让她从心中不再信任自己,甚至是鄙夷自己。 沉默半晌,雪暮寒才苦笑道:“衣雪,你真的要问地如此直白吗?” 沈衣雪心里清楚,自己这个问题雪暮寒无论如何回答都是错,所以她也根本就没有准备听对方的回答,而是继续问:“那么,你将苗兴波留在浮雪岛,有照拂他的意思,对我,是否也是如此?” 雪暮寒头都大了,这个丫头今晚是怎么了,为什么总是拿她自己与苗兴波作比较?她真正想说的到底是什么?他发现自己一点都猜不透。 “那你认为我又是否真正领会了你的心思呢?”沈衣雪脸上笑容收敛,目光中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她当然知道,她的这个问题,雪暮寒同样也无法回答,所以她也没有准备得到他的答案。 “走吧!”沈衣雪再次笑了,抬头望着雪暮寒,“既然有人不想顺利地进行这个正式的拜师仪式,我怎么能够让人家失望呢?” 雪暮寒心中暗暗叹息,果然还是冲着沈衣雪来的! 只是,他抬头看了一下夜色,此时已经接近子时,而她正式拜师仪式的举行,却是有着时间的限制的! 一般都是寅时便要出发,最迟卯时,必须到达宗主大殿,在殿外三拜九叩,之后入宗主大殿,觐见宗主,之后还有各种繁杂的仪式。 如果此刻沈衣雪与自己到处寻找苗兴波,就算是在三个时辰之内能够找到苗兴波,那么也是没有时间休息的,明日的正式拜师仪式只怕也是提不起精神来。到时候若是被某些有心人利用,还不知要生出什么事端来! 何况,偌大的剑宗,除非是他们驭气飞行,否则只怕是走都走不过来,有谈何去细细寻找一个人的下落呢? 而这一切,还得说苗兴波不是故意躲着自己与沈衣雪二人。若是他再故意躲避,那他们只怕更是如大海捞针一般了。 可若是不去寻找苗兴波,只怕不管是自己,还是沈衣雪,都要落一个薄情寡恩的名声,只怕不出三日,整个剑宗都要流传出自己为了收沈衣雪这个入室弟子,沈衣雪为了不耽误正式拜师仪式,完全不顾苗兴波生死的流言。 而这个流言若是一旦传出,今日他与沈衣雪在灵药园所做种种,也就全都成了欲盖弥彰! 雪暮寒犹豫了,他突然就想明白了刚才沈衣雪突然问他那三个问题的原因了。那不是想要他的答案,而是在暗示他! “师父!” 沈衣雪将这两个字咬得很重,以至于雪暮寒一时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就这么怔怔地望着沈衣雪,一脸茫然。 “走呀!”她孩子气地扯了扯雪暮寒的衣袖,“发什么楞呢?” 雪暮寒回过神来,反手拉住她:“不能去,时间根本就不够!” 沈衣雪仰起小脸,望着雪暮寒一笑:“对呀,如果去找兴波师弟,时间自然是不够的。可是如果去找宗主师伯,那时间却是足够的呀!而且,如果时间充裕,说不定我们还能在宗主师伯那里临时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养足精神准备明日的仪式。” 这是准备再坑凌飞宵一把吗? 雪暮寒哪里想到她竟然打的是这样的主意,一时哭笑不得,却也不得不佩服她的思路敏捷,竟然有种自叹弗如的感觉在心中涌出。 再看沈衣雪的笑容,明明的那样纯真可爱,却总让雪暮寒有一种狡诈如狐的感觉。 第二百零二章  仪式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虽然后半夜去找凌飞宵,这事看起来实在是过于唐突,而且还是为了一个籍籍无名的外门弟子,但却真的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甚至,沈衣雪的做法可以说是有些无赖。此事若是告知的凌飞宵,不管凌飞宵派不派人手出去寻找,黑锅都不再用雪暮寒和沈衣雪来背。 而且,拜师仪式还要不要举行,自然都成了凌飞宵要头疼的问题。 何况,凌飞宵到现在才刚刚将洗髓丹和洗髓汤的配方拿到手中,怕是连找人验看真假的时间都还没有――就算是凌飞宵看着配方没有问题,但不代表他就完全信任了沈衣雪交给他的配方啊! 在洗髓丹的配方真假问题没有明确以前,估计凌飞宵还是不会不给沈衣雪留些面子的。 毕竟洗髓丹对凌飞宵有多么重要,基本上是不用去想的问题。如果哄一个小姑娘就可以得到一个洗髓丹的配方,估计凌飞宵还真的没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而事实也证明,沈衣雪对于凌飞宵的推测,基本上是完全正确的。 在身为杂役的尹正丹向凌飞宵禀报了之后,凌飞宵很快就出现在了雪暮寒和沈衣雪的面前,听二人讲完事情经过,也不由一愣:“居然有这种事?” 随即凌飞宵皱起了眉头,思索半晌,才道:“会不会是小孩子一时贪玩,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一时忘记了回去?” 看凌飞宵的表情,雪暮寒与沈衣雪几乎同时可以认定,如果苗兴波真的是失踪了,那么应该与凌飞宵也没有关系。 雪暮寒摇头:“兴波侍奉了冷师叔多年,一向安稳持重,不应该会因为贪玩而忘记回来。” 凌飞宵没有反驳雪暮寒的话,垂头思索了半晌,才抬起头道:“离衣雪师侄的拜师仪式已经不足三个时辰了,就是现在去找,也不一定能够找到。何况,从苗兴波离开浮雪岛,到现在也不过才几个时辰,也不一定就是失踪。或者去替哪个师叔师伯跑腿办事也不一定。不如你和衣雪师侄先安下心来准备拜师仪式的事情,苗兴波的事情,稍后再议,如何?” 然后,凌飞宵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仪式结束后他还没有回浮雪岛,再派人寻找不迟。” “既然如此,那就一切听从师兄的安排。”雪暮寒道,没有再反驳凌飞宵的话。 沈衣雪是晚辈,虽然主意是她出的,与凌飞宵交涉去还得是雪暮寒的事情,所以她也只能站在雪暮寒身后,安静地充当背景。 之后,凌飞宵甚至命人将江彤蕊叫了起来,让其暂时安置沈衣雪,以保证沈衣雪不久后的拜师仪式精神饱满,不至于出了什么纰漏。 虽然三更半夜被叫了起来,江彤蕊有些小小的不情愿,奈何师命难违,加上自从那日在玄机石前初见,她本身对于沈衣雪印象不错,最后连这丝小小的不情愿也烟消云散,高高兴兴地拉着沈衣雪去了她的寝室。 而雪暮寒,虽然凌飞宵再三挽留,却还是回了浮雪岛,去为三个时辰后的拜师仪式去做准备了。 沈衣雪就不明白了,自己到底有哪里入了江彤蕊的眼,如果不是时间太少,自己又需要养足精神为拜师仪式做准备,估计江彤蕊拉着她彻夜长谈的心思都有! 就是如此,她也不得不应付了江彤蕊好几个问题才得以安歇。 不过,通过接触,沈衣雪倒是发现,虽然江彤蕊是凌飞宵的入室弟子,本性却是单纯而善良,甚至可以说非常爽朗,基本上有什么话都是直来直去,连个弯子也不绕。 这让沈衣雪对她好感倍增,也就暂时性地选择忘记了对方凌飞宵入室弟子的身份。 因为江彤蕊的寝室里宗主大殿并不远,所以沈衣雪比起正常的时候,反而多休息了半个时辰才起来。 之后便是梳洗着装,然后沈衣雪便只身出了江彤蕊的寝殿,独自往宗主大殿前的台阶下去。 当天际露出第一抹淡红色的时候,整个仪式便正式开始了! 宗主大殿前的九百九十九级台阶被人清扫干净,两旁更是每隔不远便有一名弟子笔直地站在那里,只于是内门弟子还是外门弟子,沈衣雪就不得而知了。 她只知道那些弟子中,肯定有那些针对自己的师伯师叔师姐师弟们派出来的人,只要自己的动作稍有懈怠,怕是不出一个时辰就能传遍整个剑宗! 好在沈衣雪在江彤蕊的寝殿休息了一段时间,精神还是不错的,倒是没有出什么纰漏。 那些繁琐的仪式,雪暮寒在与沈衣雪同来宗主大殿找凌飞宵的路上,曾经详细地向她描述过,沈衣雪又不是多么蠢笨无知,听上一两遍,便也就弄清楚了其中的过程。 她本就没有多少真心的成分在里面,只是不举行这个正式的拜师仪式,便不能见到战天剑,这才不得已为之。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记得更加用心,此刻那些个动作做起来反而比那些虔诚无比的弟子来更加流畅规范,让一直想从其中挑毛病诸人的心思都落了空。 不过,九百九十九级台阶,一路三拜九叩下来,真的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铺路的那些青石看似平淡无奇,却是坚硬无比,而且凉意渗人!更兼有着抑制真气的作用,即使是沈衣雪的混沌之气,似乎在其中也受到了不小的限制。 换言之,沈衣雪的每一个动作,都只能凭借自身的体力和毅力,完全不能依靠她体内的混沌之气作弊! 所以这一路下来,沈衣雪的膝盖疼,很疼!不但膝盖疼,全身的骨头都像是散了架一般,疼得厉害! 更令她痛苦的是,虽然疼,她还得露出一副虔诚的微笑来! 好不容易爬到了宗主大殿门前,却又要再一次对着凌飞宵和雪暮寒再一次叩拜! 事后,沈衣雪曾经想雪暮寒抱怨过:“师父,为什么一个简简单单的拜师仪式要弄的那么复杂,好像给人上刑似的。” 对于沈衣雪的形容,雪暮寒很是无奈,可还是认真地答道:“那是为了考验每个入室弟子的心性与毅力。修炼一途,漫长而又寂寞,若是心性不够坚毅,就算是资质超群,只怕也难有成就。” 对于雪暮寒的回答,沈衣雪直接就翻了个白眼,一个字也没有多说。 此刻,太阳已经完全从东方升了起来,灿烂的阳光洒下,将沈衣雪脸上每一滴晶莹的汗珠都映照地闪闪发光,就好像剔透的宝石一般。 美丽的小脸被汗水浸湿,被晨风吹地微微散乱的几缕发丝,被汗水黏在她光洁如玉的额头上,怎样也不肯下来。有些微的痒,沈衣雪却只能忍着,根本就不能抬手去擦。 那微皱的眉,看得雪暮寒一阵心疼,可是也只能看着,毕竟这拜师仪式一向如此,本来就是为了考验入门弟子的心性和毅力,又不是独独针对沈衣雪自己的。 所以雪暮寒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能看着她在那里中规中矩的向着凌飞宵和自己再一次三拜九叩。然后跪着那里听凌飞宵的训示,之后便轮到了雪暮寒。 雪暮寒望着跪在他面前的娇小人儿,竟然有些抗拒接下来对于沈衣雪的训导。 在点星楼,他当着天下修者的面,接受了她的跪拜,成为了她的师父;如今,在剑宗自己竟然再一次接受着她的跪拜,正式成为了她在剑宗的师父。 这一番仪式下来,他注定便是她的师父,在天下修者面前,在剑宗之内,他之于她的身份,已经注定,再也不可更改! 雪暮寒突然开始犹豫起来,望着沈衣雪迟迟开不了口,直到凌飞宵轻声地提醒他:“暮寒师弟!” 雪暮寒悚然大惊,这才连忙收敛起自己的心神,同时心中苦笑:都已经到了这一步,就算是自己再犹豫,拖得这一时半刻,又有什么意义呢?只怕是依旧改变不了她成为自己弟子的命运! 最后,凌飞宵将命人连夜赶制出来的沈衣雪的身份玉牌交给雪暮寒,再由雪暮寒交给沈衣雪。之后沈衣雪便在雪暮寒的引领下,去往宗主大殿后面的祖师殿,叩拜剑宗祖师江平云和历代宗主,再就是剑宗史上贡献突出,成就巨大的一些人物。 当然,那些人或者已经飞升神界,或者已经身死道消,再入轮回。沈衣雪叩拜的,不过的他们的画像而已。 可就是这些画像,沈衣雪也几乎叩拜了大半个时辰!而且,在叩拜祖师平云子的时候,还有一大通的话要念。 因为是崔言智提前为沈衣雪写好的,沈衣雪只需要背下来,现在照着再说一遍即可,所以说是念。 在这里只有雪暮寒带领着她,还有一个江映秋,其实本来应该是凌飞宵的大弟子破山跟随,只是破山要在剑心谷压制战天剑,这才由二弟子将江映秋代替破山,引领沈衣雪来叩拜祖师。 江映秋对于沈衣雪的印象似乎也不坏,对于沈衣雪偶尔的偷懒的小动作,也只作视而不见。这才让沈衣雪稍微轻松了一些。 待雪暮寒等三人再次回到宗主大殿前广场的时候,原本空荡荡的广场上,现在几乎快要人满为患了! 几乎所有的剑宗弟子,都集中到了广场前面,那场面之浩大,简直就是人山人海! 第二百零三章  无心语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在其中看到了一脸怨恨的云夕柔,还有站在她旁边满是嫉妒的安似君,安似君的两个兄长安亦尘和安亦染,看向沈衣雪的眼神,一个带着莫名的恨意,一个带着安然的谦和笑意。 沈衣雪一时有些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那个安亦尘,难道因为安似君没有拜成雪暮寒为师,这对兄妹便要将这“过错”推到自己的头上。 雪暮寒也感觉到了几个人的目光,面色不变,眼角余光冷冷扫过二人,吓得安亦尘赶紧低了头,而安似君却是一脸莫名的兴奋,眼中毫不掩饰的痴迷,看得沈衣雪无语。 就是思慕雪暮寒,也不至于连他一个眼神都兴奋成这样吧?自己这个师父有那么大的魅力吗?何况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呢,就不怕被人看到了说闲话? 而云夕柔,在接触到雪暮寒目光的一瞬,立即就垂下了眼睑,将自己所有的情绪全部敛去,换上了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看来,灭门之后的经历,已经将这位大小姐傲气的棱角磨平,让她懂得了收敛和隐忍。 沈衣雪还看到了白玉沉,在外门弟子之中,云夕柔的后面,隔着五六个人,用一种复杂莫名的目光望着自己。 他的嘴唇轻轻颤抖着,欲言又止,一副想说却又不能的神情。 沈衣雪还没有来得及细究那眼神中的含义,就被身旁的雪暮寒挡住了对方的视线,低低的声音传入自己耳中:“集中精神,后面还有不少事情呢,走吧!” 她还在人群中看到了郑闻歌,那个在灵药园一开始针对自己,后来却悄然离去的青年。他的目光流露出一丝茫然与失落,与沈衣雪的目光甫一接触便移开,不敢与其对视的样子。 对于这一切,另一边的江映秋继续视而不见,一直目不斜视地缓缓前行。 内门弟子中,她认识的人不是很多,只有江彤蕊,戚长风和楚韵卿三个人。当然,这三个人并没有聚在一起。 戚长风跟在江彤蕊身后,一直垂着头,乍看上去像是江彤蕊的一个小跟班,对于沈衣雪更是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而江彤蕊在看到沈衣雪以后,脸上竟然浮现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在身上红衣的映衬下,整个人如一朵盛放的火红玫瑰。 她可能是所有弟子中,最为大胆的一个了,不但给了沈衣雪一个灿烂的笑容,而且还将本应该垂下的手微微抬起,对着沈衣雪招了招手。 趁着雪暮寒不备,沈衣雪向着对方眨了眨眼睛,回给了对方一个调皮的眼神。 然后,就被另一边的雪暮寒察觉,悄悄扯了一下沈衣雪的衣袖,二人之间的眼神交流这才算完。 沈衣雪再次将目光移到前方,就看到了神色古怪的楚韵卿,沈衣雪的直觉,那是一种带着心虚的嫉妒,混杂不安和惊讶,甚至还有一丝掩盖不住的羡慕。 背后的原因,沈衣雪都不愿起想了,也没有时间去想了。因为此时他们已经快到宗主大殿前,卫明杰,楚忆洹,还有百里青霜姐妹中的一个,只是沈衣雪一时分不清到底的百里青霜还是百里凝云的,还有其他一些,应该是与雪暮寒同一辈分的,正都分立在凌飞宵背后,或审视,或疑惑,或鄙夷,或不满,一个个都将目光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 一下子被这么多的目光盯着,沈衣雪就是心理素质再好,也禁不住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至此,沈衣雪的拜师仪式已经算是接近了尾声,江映秋自去向凌飞宵复命,然后自发地走入了大殿门前的那些内门弟子的队伍中间,直接站到了江彤蕊身旁。 雪暮寒再次引导着沈衣雪,一一去拜见凌飞宵背后的那些个师叔师伯们,这才算完。 当然,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面孔,沈衣雪实在是分不清哪个是哪个,迷迷糊糊的在雪暮寒的指挥下,一一行了礼,这才完事。 整个过程下来,沈衣雪只弄明白了两件事,就是百里姐妹中,在场的人是百里青霜。至于百里凝云,估计是被凌飞宵派去丹药坊在剑宗的新址,验证洗髓丹配方的真伪了。 毕竟,百里凝云是与丹药坊的雨诺大师交好的,私下求证这么个问题相必不难。甚至,沈衣雪猜测,百里凝云根本就是奉命去请丹药坊的人到剑宗来,自然目的还是为了洗髓丹。 另外,雪暮寒师兄弟七个人,她一直没有见过的就是雪暮寒的二师兄,据说名叫孔微海的,此刻也没有在场。 江彤蕊再次向她招手,她也就顺水推舟,站到了江彤蕊的身边。对方笑嘻嘻地拉起她的手,小声嘀咕道:“当初我与哥哥拜师的时候,整个仪式下来,感觉比你还累!” 沈衣雪一怔,没有想到对方竟作此言,虽然知道她心性如此,怕是当初拜凌飞宵为师的时候也没少吃了苦头。可一时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对方。 然而江彤蕊也没有等沈衣雪开口的一声,又皱了皱可爱的小鼻子,嘟起小嘴低声抱怨道:“你听着吧,师父又要开始‘念经’啦!” “啊?”沈衣雪被她的话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只是那句“念经”,虽然明知道对方的意思是接下来凌飞宵要开始对整个内外门弟子开始训导,而且可能还会很长很无聊,却仍然不由自主地想起会对着自己念经的那人来。 自从须弥宫一别,历劫便再无消息,说是去了弥勒宗做什么客卿长老,只怕是也免不了与玉佛子勾心斗角,日子难以清静。 历劫护天道人的身份,沈衣雪是早就知道的。只是,沈衣雪却从不知道历劫到底来自何处?他说自己与弥勒宗又渊源,难道真的是弥勒宗的修者吗?沈衣雪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不像。 如果历劫真的出自弥勒宗,那么一开始动用天道力量之后,就不应该去天机门休养生息。后来为了对付鬼修洛自真,再次动用天道力量之后,也不应该一直留着天魔宗。 何况,历劫那一身精纯的佛修真气,只怕是整个弥勒宗也找不出第二个来。那温暖人心的金色光芒,就连玉佛子也只能是接近,而不能是纯正的金色。 沈衣雪自己都想不到自己会在自己的拜师仪式上,就这么地走了神,想起了历劫来! 知道江彤蕊轻轻摇了摇她的手臂,沈衣雪才从这种胡思乱想中回了神,尚未来的及完全收敛,就听江彤蕊在她耳边小声嘀咕道:“刚才你在想什么人,笑的那么美?” 自己有笑吗? 沈衣雪一愣,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略带疑惑的望着江彤蕊,不解道:“我笑了吗?” “老实交代,刚才是不是在想……”江彤蕊的声音不高,也就只有她们两个人能都听到,却猛然凑到了沈衣雪的耳边,悄声道:“你的心上人!” “什么?”沈衣雪险些跳起来,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大胆,在这样一个肃穆庄重的场合,就这么明目张胆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从未如此刻一般失态过,沈衣雪忍不住地向后退了一步,想要躲开对方喷在自己耳垂上的热乎乎的气息,不料竟然踩到了自己的裙子! 这下更是人仰马翻,好在一旁的江映秋反应及时,扶了她一把,这才没有当场出丑! 沈衣雪更是惊出一身冷汗来,连忙嗔怪地瞪了江彤蕊一眼,原地站好,这才心虚地抬起头,看了看正在训导弟子的凌飞宵。 好在凌飞宵的目光并未落在他们这边,应该是没有发现吧?沈衣雪心虚地自我安慰着。 刚要低下头,却撞见雪暮寒略带疑惑的眼神,吓得她赶紧低下头去,不敢与对方的目光接触。 谁知道,江彤蕊却依旧没有放过她的意思:“你不要害羞啦,每次我想起大师兄的时候,也会露出刚才你那样的表情来!” “你怎么会看到自己的表情?”沈衣雪被她说得糊涂起来,难道江彤蕊在想人的时候,还能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表情? “我哥说的。”江彤蕊快速地瞟了一旁的江映秋一眼,然后又将目光对准沈衣雪,“每次我想大师兄的时候,我哥都说我像个一直不停傻笑的小呆瓜。” 沈衣雪那个无语呀,这个江彤蕊是有多么喜欢破山,竟然动不动就挂在嘴边,而且一点顾忌都没有地就往外宣扬。 江彤蕊完全无视沈衣雪的苦笑,继续小声逼问道:“快些交代,刚才你想的人是谁!” 沈衣雪又不傻,一转念就明白了对方的小小心思,压下心中的波澜起伏,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忍不住低声想要揶揄对方一句:“放心,不是大师兄就是了!” 沈衣雪说完就后悔了,这等于是变相承认了江彤蕊第一句话!可惜话已出口,想收回是不可能了。随之而来的是,她的脸一下便如火烧般滚烫起来! 看着江彤蕊略带促狭的眼神,沈衣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自己怎么也跟着江彤蕊学得口没遮拦起来? “那么会是谁呢?”江彤蕊一下就凑了过来,一双大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八卦光芒。见沈衣雪不语,又单手托腮,做冥思苦想状,“让我猜猜看……” 沈衣雪想心里微微有些乱,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阻止对方继续,正在思忖之间,一声金铁交击的嗡鸣声,突然就响彻了整个广场 第二百零四章  突变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第二百零四章变故 那声音,似龙吟一般,带着一往无前,无所畏惧的气势。那气势锐不可当,咄咄逼人,一股冷锐之气,仿佛可以刺进人的灵魂! 凌飞宵早就停止了训话,眉头紧紧皱起,不用回头,他就知道,这是战天剑再一次冲破了破山的压制,出了剑心谷! 广场上的众人也抬头,寻找着声音的来源望向了宗主大殿后面的上空,一时几乎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战天剑出来啦!大家伙而快跑啊!” 有人惊呼,想必原来应该目睹过战天剑的破坏能力,对于战天剑有了深深的畏惧之情。在听到战天剑的声音之后,竟然抱着头就要往相反的方向逃跑! 还有更为胆小的,在战天剑的剑气威慑下,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瘫软在地上,连爬都爬不起来。 一时间,广场上的弟子,哪里还分什么内门外门,想跑的,要逃的,腿软的,瘫坐的,向东向西向南的都有,你撞我头,我踩他脚,鸡飞狗跳,人仰马翻,一下就乱成了一锅粥! 可以想见,当初在沈衣雪险些肉身进入鬼界,战天剑出世之后的日子里,那些肆虐摧残,在这些人的心里留下了怎样的阴影。 铿然的剑鸣在广场上回荡,随之而来的就是冲天的剑气!战天战天,傲骨凛然,可与天战,是名战天! 凌飞宵的反应极快,立即安排人安抚广场上众多的宗门弟子,一边向雪暮寒等几个修为特别出众的师兄弟们道:“剑心谷情况有变,大家跟我去看看,能否助破山一臂之力!” 江彤蕊的脸色也变了,拉住沈衣雪道:“糟糕,大师兄肯定出事了!” 她的目光中带着一丝焦虑,竟然不顾一切地向着宗主大殿后剑心谷的方向奔去:“衣雪,我要去剑心谷找大师兄!” 沈衣雪心中正乱,被江彤蕊一带,也禁不住跟着她往剑心谷的方向走了两步,却被江映秋一手一个拉住,他不好多说沈衣雪什么,只向江彤蕊喝道:“彤蕊,不要任性胡闹!” 一直默默无语的戚长风也站到了江彤蕊身前,将江彤蕊的去路挡住。 在四散奔逃的人群中,他们四个原地不动的,一下变的显眼起来,就好像洪流中的一块石头,将水流分开。 从他们四人身边路过的,赶着逃命的弟子,看着他们的眼神就像是看怪物一般。 不过谁也没有心思在意那些眼神了,就连雪暮寒也只是在离去前,深深地向着沈衣雪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后什么也没有说就驭气向着剑心谷的方向而去! 江彤蕊任性惯了,哪里肯听,兀自不停地挣扎,就像一头愤怒的小狮子,对着江映秋又踢又打,妄图脱离对方的钳制。 沈衣雪无奈,劝道:“彤蕊师姐,就算咱们去了只怕也是无济于事,只能给师伯师父他们添乱,若是万一连累到了大师兄就不好了。” 这边劝慰这江彤蕊,心中却在思量,凌飞宵不是说破山可压制战天剑七天吗?这应该还有两天的时间才对,怎么突然就被战天剑冲破了压制? 或者是战天剑中原铭的真魂又出了什么问题,才又一次冲击了破山的压制? 记得前夜战天剑冲破破山压制,到浮雪岛想要见自己的时候,她与雪暮寒,战天剑三人说地好好地,怎战天剑突然又提前冲出了破山的压制? 沈衣雪百思不得其解,面上却不能露出分毫的忧虑,甚至,她比江彤蕊更想去剑心谷一探究竟。 可是她不能去,如果她不顾一切的去了,只怕一切都将暴露在凌飞宵等人的面前,到时候就是十个雪暮寒,只怕也护不了她的周全! 她不怕死,可是如果不能带着战天剑一起离开,反而要将自己体内的轩辕剑残魂也融合入战天剑,让战天剑真正成为剑宗的利器,镇宗之宝,那也是她万万不愿看到的。 所以她只能忍,不但要忍,还要劝解这眼前这个任性爽直的江彤蕊,让对方也不要去剑心谷。 沈衣雪藏在衣袖中的左手,掌心已经被她自己的指甲掐的生疼,似乎已经有血渗出,而她却浑然不觉。 持续的混乱中,一个修长的人影已经到了自己眼前,不由分说就拉起沈衣雪的手来:“雪儿,快离开这里!” 自从进入修真以来,叫她雪儿的人,只有两个,一个就是战天剑中的原铭,另外一个就是眼前的白玉沉了。 沈衣雪不解思索地挣脱对方,连忙后退两步,拉开了与白玉沉的距离! 白玉沉的手一下悬在半空,进退不得,尴尬地望着沈衣雪,目光中有着歉然和焦虑,更带了一丝淡淡的哀求之色,看得人一阵心疼。 “白玉沉,你干什么!”看到白玉沉还想上前,一直就看对方不顺眼的江映秋突然伸手拦在了对方面前,“衣雪师妹不愿与你一起离开,难道你还要强拉不成!” 不论剑宗的内门还是外门,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他当初一心要拜雪暮寒为师的事情,然而在雪暮寒带沈衣雪回来之后,突然就改拜了凌飞宵为师。 江映秋从来不曾觉得自己的师父如何如何,但是对于白玉沉这种朝三暮四的行事作风,却是极为看不顺眼。不但江映秋,就是凌飞宵其余几个入室弟子,几乎就没有一个看白玉沉顺眼的。 正在几个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又是铿然一声巨响,紧接着一道光华灿烂的影子出现在了宗主大殿的上空! 强烈的剑气四散开来,发出铿锵的金属嗡鸣声,震地人耳膜生疼。 广场上的所有人在这一刻反而静止了下来,一个个都怔怔地望着在半空中极速旋转的长剑。 剑身长二尺七寸,宽一寸半,明亮如一泓秋水,闪耀着冷冽的寒气。 战天剑周身的剑气,犹如实质,就算是站在宗主大殿前的广场上,都可以感觉到脸上的肌肤被扫地生疼! 紧接着便是十几道人影飞起,前后左右,四面八方一下就将其围了起来! 一直被江映秋钳制住的江彤蕊,在战天剑四周的人影出现以后突然就安静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个人影仔细打量。 战天剑似乎带着一种莫名的暴怒情绪,在那十几个人影中,强烈的银白色剑气四下乱射,却被以凌飞宵为首的十几个人以真气编织的大网牢牢束缚在一个范围之内! 一只黑色的鹰跟着飞了出来,离那真气大网远远地便用粗嘎尖锐的声音叫道:“疯了!疯了!” 沈衣雪看地分明,正是黑鹰! 自从这一次她跟着雪暮寒去了落冰湖,黑鹰先是被留在浮雪岛,后来战天剑出世,因其可以与战天剑沟通,被战天剑带到了剑心谷,就连沈衣雪回归也没有出来过,一直就与战天剑一起在剑心谷。 沈衣雪本来倒也不是十分担心,毕竟她清楚战天剑中的剑魂,那是原铭!应该不会伤害黑鹰才是。 可是此刻看黑鹰,却分明是有些狼狈的,展开的翅膀上,毛都少了好几根,也不知道是战天剑有意还是无意给伤到了它。 黑鹰也发现了沈衣雪,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扑扇着翅膀便冲着沈衣雪飞了过来,同时口中大叫:“衣雪,救命!” 同时不忘继续大叫:“疯了,疯了!” 黑鹰有多么不愿开口讲话,沈衣雪是知道的,现在竟然逼得黑鹰开口,可见此刻的情况有多么危急! 它一边叫着,一边不顾一切地就朝着沈衣雪的方向就摇摇晃晃地俯冲了过来,一下就落在沈衣雪的肩膀上! 江映秋等人,一时都被黑鹰吸引,谁也没有想到,江彤蕊突然挣脱了江映秋的钳制,一下就朝着剑心谷的方向冲了去! 她几乎是用了最大的力气,不顾一切地向着宗主大殿的方向冲了去,眼就消失在宗主大殿背后! 一直沉默不语的戚长风几乎是同时有了动作,如一道黑色的闪电,紧随其后,也追了过去! 江映秋怔了一下,这才回神,不由摇头顿足,叹息一声,也顾不得和沈衣雪招呼,连忙朝着二人离去的方向奔去。 一下就剩下了白玉沉和沈衣雪还站在那里,以及沈衣雪肩膀上的黑鹰。 黑鹰被吓得瑟瑟发抖,将整个身子都蜷缩在沈衣雪的颈窝出,说什么也不肯再抬起头来。 再看空中,战天剑在以凌飞宵为首的十几个人编织的剑气大网中,正在不停地急速旋转着,随之而来的,是一道道的剑气,不停地冲击着那个剑气大网! 碍于白玉沉,还有黑鹰的状态,沈衣雪并没有向黑鹰询问具体原因,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空中的战场。 似乎随着黑鹰的到来,战天剑似乎也感应到了沈衣雪的位置。它散发的剑气,一下子更为凛冽! 沈衣雪也看到了空中的雪暮寒,正一脸郑重地盯着战天剑,似乎在以神念同对方交流着什么,看他的表情十分无奈,想来是没有结果或者结果很不如人意。 战天剑似乎十分针对雪暮寒,散发出来的剑气至少有三分之一都是冲着雪暮寒去的! 这让雪暮寒有些应接不暇,但也不至于有性命之忧,沈衣雪也就没有太过担忧。 哪里想到,在黑鹰飞来,战天剑感应到沈衣雪的位置后,突然就将剑气全部集中,朝着凌飞宵等人的剑气大网的下方刺去! 真气剑网一下被撕开一个口子,随着其中几个修者口中溢出鲜血来,战天剑已经冲破了剑网的束缚,带着暴戾的杀气,直奔着沈衣雪的方向而来! 第二百零五章  恨意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突然冲出束缚的战天剑,带着铺天盖地的剑气迅速冲来,吓得广场上那些个弟子鬼哭狼嚎,一个个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再次开始了四散奔逃。 眼看着越来越近的战天剑,白玉沉下意识地想要再次伸手去拉沈衣雪。 沈衣雪没有动,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如一泓秋水般的长剑,以凌厉无匹之势,带着无坚不摧的锐利,直奔自己的面门而来! 离得近了,她甚至能够感应到战天剑中,那隐隐的躁动和暴戾情绪。 迫人的剑气,夹杂着冷锐的嗡鸣声,将她的发丝吹地四散飞扬,身上的衣裙无风而动,远远望去,就如同风中一朵飘零的白色花瓣,随风飞舞,惹起人心中无限爱怜之情。 “衣雪,躲开!” 眼看着战天剑离沈衣雪越来越近,雪暮寒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从来都是清冷出尘,面无表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毫不掩饰的焦急和关切,声音竟然在微微颤抖! 沈衣雪不是不想,而是根本就动弹不得! 她感觉到战天剑似乎十分愤怒,那强大的剑气将自己牢牢锁定,压迫着自己周身的血液,束缚着自己的手脚。 惊地黑鹰一下从沈衣雪的肩膀飞起,它有心挡在沈衣雪的面前,却又被战天剑的剑气推开,近前不得。急得它扑棱着残缺的翅膀大叫:“不要,不要!那是衣雪,那是衣雪!” 战天剑离沈衣雪不足一尺! 雪暮寒的整个人如一柄出鞘的利剑划破天际,不顾一切地朝着沈衣雪的方向冲了过来! 他手中的真气,凝结成了一道银白色的光盾,飞速地罩向地上的沈衣雪,意图在战天剑之前,将沈衣雪护住! 然而根本就来不及,在雪暮寒的银白色光盾离沈衣雪还有一丈多远的时候,战天剑的剑尖已经到了沈衣雪的面前。离她的眉心,不足一寸! 电光火石之间,白玉沉一把搂住沈衣雪,猛地向前一扑! 战天剑“锵”地一声,从白玉沉后背飞了过去,去势又快又疾,一下刺进不远处一个正拼命逃命的剑宗弟子的后心,一下将对方扎了个透心凉! 鲜血绽放如殷红的彼岸花,带着一抹妖异的红艳,缓缓地洇湿了那人的整个后背的衣衫。 那人的身子还保持着向前奔跑的姿势,呼吸却在倏然之间停止,脸上的表情由逃命的惊惶慢慢转变成了面对死亡的恐惧。 战天剑余势不减,在那人身子尚未倒下,便已经从前胸透体而出,一个旋转,竟然再一次悬停在半空之中,嗡鸣不止! 沈衣雪整个人被白玉沉压在身下,从她的角度望去,正好可以看到战天剑刺穿那个弟子的全部过程。 她额头上的冷汗都渗了出来,目光中全都是后怕和不可置信! 看着架势,如果不是白玉沉刚才将自己扑倒,那个被洞穿的人,就变成了她自己! 战天剑中的原铭到底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变得如此暴躁,就好像不认识自己了一样?看刚才的情形,竟然还有杀了自己的意思? 一时之间,心中哀凉升起:如果原铭不认自己,甚至想要杀了自己,那么她历尽艰辛进入修真界干什么,煞费苦心地进入剑宗又为了什么?她现在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短暂的缓冲,已经足够雪暮寒赶到,趁着战天剑还没有下一步动作,雪暮寒冷着一张脸,一把将白玉沉拎起,然后扶起了被压在身下的沈衣雪。 即使是白玉沉救了沈衣雪,雪暮寒望向对方的脸色依旧十分难看。毕竟刚才白玉沉的动作,太过不雅,让他没由来地心中不舒服起来。 只是现在情况危急,实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雪暮寒这才没有开口。而白玉沉也聪明地选择了站在一旁当背景,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更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雪暮寒转头再看沈衣雪,却见她脸色煞白,一双美丽灵动的眼睛此刻也突然失去了神采,就那么机械地任由自己将她扶起。 初时,雪暮寒只以为她是被吓到了,并没有太多在意,将目光全都集中到了对面空中的战天剑上。 战天剑杀人,却不染血,剑身依旧明亮如一泓秋水。只有剑柄上的花纹中,还残留着一丝马上就要风干的红褐色痕迹。 它悬在半空中,没有再散发剑气,静静地,就好像在与雪暮寒对峙一般。 雪暮寒提起的心,暂时放下。他悄悄松了口气,这才发现沈衣雪四肢僵硬,双手如冰块一般,甚至还在微微颤抖着。 没有了剑气的阻拦,黑鹰再一次不怕死地飞到沈衣雪与战天剑之间,叫道:“疯了,疯了,她是衣雪,她是衣雪!” 战天剑发出轻轻的嗡鸣声,似乎并没有回应黑鹰什么,让黑鹰小小的鹰眼流露出一丝迷茫。 雪暮寒趁此机会,轻轻拥住沈衣雪僵硬的肩膀,低头柔声唤道:“衣雪,衣雪……” 沈衣雪如大梦初醒一般,迷茫空洞的眼神终于浮现出一丝哀伤,目光却是落在战天剑上,像是一种无语的质问。 如果从战天剑的角度看去,就好像雪暮寒拥着沈衣雪,正带着无尽的爱怜,在她如绸缎一般的秀发间辗转流连,那场景是如此地缱绻缠绵。 锵―― 战天剑突然开始了剧烈的震动,似乎带着无尽的愤怒般,发出金铁震颤的强音,令在场所有的人都禁不住心中一颤,将目光全都集中了过来! 凌厉的剑气弥散开来,却又只集中在战天剑周身三尺范围之内,让战天剑仿佛成了一把无形的巨剑。在半空中突然就转了方向,变为正对着沈衣雪与雪暮寒! 就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战天剑再一次开始动了起来! 如一道闪电,如一道寒光,一下就冲着沈衣雪与雪暮寒刺了过去! 战天剑杀人之后,本来就距离沈衣雪不是很远,只是悬在半空与其对峙显得不近罢了,这下突然发难,让二人根本就避无可避! 几乎是下意识地,雪暮寒一把搂紧了怀中的沈衣雪,身子一转,护住怀中的沈衣雪,将自己的后背整个暴露在了战天剑的面前! 与此同时,一旁静默的白玉沉身形暴起,不顾一切地扑了过来,推得雪暮寒与沈衣雪同时一歪! 白玉沉不在乎雪暮寒,可他在意沈衣雪,刚才战天剑一剑洞穿那个弟子的场景犹在眼前,若是重演,只怕沈衣雪也要被跟着穿了糖葫芦! 战天剑的剑尖一下就从后面刺进了雪暮寒的肩胛骨! 紧紧搂住自己的手臂,有一只突然就软软地垂下,让沈衣雪一下就回了神,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现在不是她细究原因,感伤难过的时候!她现在首要面对的,是如何在暴怒的战天剑下,保住自己的小命再说! 不但如此,还有刚才以命相护的雪暮寒,只怕是伤得不轻,眼看着他的整条左臂都无力地垂下,鲜血顺着手臂蜿蜒而下,转眼就在地上滴了小小的一片! 与此同时,凌飞宵等人终于的赶了过来,一个个都站到了战天剑的对面。 沈衣雪如一尾游鱼,从雪暮寒的怀中脱出,一个转手将其扶住,想也不想就交给了一旁的白玉沉! 没有开口,沈衣雪只是给了白玉沉一个略带着哀求的眼神,整个身子便已经腾空而起,如一朵盛放在半空的圣洁白莲,风姿皎皎与战天剑对峙! 至于下方的白玉沉张罗着替雪暮寒包扎伤口,楚韵卿与其他几个师姐妹还有百里青霜凑到雪暮寒身边,沈衣雪统统视而不见! 哀伤与愤怒,在这一刻同时化作了支撑她柔弱之躯的动力,最后凝结在漆黑却深不见底的眼眸中,冰封成一片幽寒。 对面的战天剑,剑身依旧明亮,悬浮在空中,轻轻地嗡鸣不止。 黑鹰再一次扑扇着残缺的翅膀飞来,却被沈衣雪一挥手,一道混沌之气柔柔地将其托起,远远地送了出去,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给它! 凌飞宵抬起头,望着空中对峙的一人一剑,眉头微皱,趁着众人七手八脚替雪暮寒包扎的时候,望向白玉沉:“彤蕊和映秋呢?” 白玉沉一怔,想不到到了此刻凌飞宵还能注意到这些,连忙恭声答道:“回师父,彤蕊师姐惦记着破山大师兄的安危,赶去了剑心谷,映秋师兄和长风师兄也都跟了去!” 凌飞宵的脸色有些难看,叹道:“真是添乱!” 他再次抬头看了看空中对峙的一人一剑,眉头皱地更紧,终于转头向一边的卫明杰道:“玉沉,你去剑心谷一趟,赶紧让他们三个人到为师这里来!” 白玉沉虽然心中有些不解,却聪明地选择了不问,应了一声“是,师父”,也抬头望了空中的沈衣雪一眼,这才转身奔着宗主大殿后方的剑心谷而去。 空中的沈衣雪,完全将精力集中到了战天剑身上,根本就没有留意到下方这个小小的插曲。 战天剑的散发出来的暴戾之气,在沈衣雪驭气到空中与其对峙的一刻,似乎转变成了深深的恨意,这让它散发出来的剑气中都带了迫人的寒气! 没有给沈衣雪太多的时间,战天剑一下就将剑尖对准了沈衣雪的心口! 第二百零六章  暗算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剑未至,剑气已至,将沈衣雪的发丝冲击地纷纷扬起,身上的衣裙也如被劲风吹拂一般,猎猎作响。 望着将剑尖对准自己心口的战天剑,感应到其逼人的寒意,沈衣雪的心如置冰窖,似乎比战天剑散发出来的寒意更冷。 她的美丽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和凝重,漆黑的眼珠如被秋日的雨水清洗过一般澄澈微凉,幽深中却似有冷冷的怒火喷薄而出。 这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如同一尊女神一般,更加凛然傲气。 战天剑剑身轻颤,发出一阵悲凉中带着怨愤的嗡鸣,如秋水寒光,直奔沈衣雪心口而去! 沈衣雪身上的化雪禅衣,因为其鲜血的浸染,散布着不少大小不一的殷红斑点,如雪地红梅。此刻偏偏她胸前的一个斑点分为鲜红了一些,就好像从心口殷殷渗出的鲜血。 剑气至,沈衣雪心中更冷,头一偏,略显单薄的身子在半口轻轻一个旋转,曼妙如她当初在春仙阁的一舞,充满魅惑偏又飘逸如仙。 战天剑与她擦身而过,剑气激起她的发丝飞扬,化雪禅衣亦跟着翩然飞舞。 已经被众人包扎好的雪暮寒,并未在身边百里青霜等人的劝说下离开广场回去休养,反而苍白着一张清冷俊逸的脸,留在了原处。 半空中的沈衣雪浑然不觉,她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到了与自己擦身而过的战天剑上。 有三五根发丝,被剑气带至战天剑的剑身,却在锋利的剑气下,直接就被绞成了几乎都要看不到的细微碎发。 战天剑似乎有一瞬间的犹豫,然而只是一个瞬间,便再一次地开始了嗡鸣作响! 哀凉与愤怒过后,沈衣雪的心中突然平静下来,如古井无波,就连面色也变得波澜不惊起来。 战天剑的剑气再一次凝聚,似乎在酝酿着下一次的攻击。 雪暮寒的声音突然响起在她的脑海中:“衣雪,战天剑现在情形不对,现在听我说……” 众目睽睽之下,雪暮寒的半边肩膀鲜血浸染,脸色苍白,却散发出强大的神念到沈衣雪脑海中,开始了当众授业! 玉剑佩被沈衣雪取下,混沌之气灌注,转眼便是一柄三尺多长的七彩光剑出现在她手中。 这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如同半空中的一尊女战神,傲然天地之间,偏又带着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凛然光芒。 于是,在剑宗宗主大殿前的广场上,众多还没有来得及逃离的众多剑宗门人弟子,就看到了这样一幕:半空中,一个白衣飘飘的少女,手持一把七彩光剑,在剑气纵横间,风姿飒飒,仿佛可以震天撼地一般,与一柄光华湛湛的长剑,傲然对峙。 倏忽间,金铁交击的铮鸣声中,一人一剑身形交错,乱人眼目。 凌飞宵眉头紧皱,好在不多时白玉沉已经与江彤蕊等三人一同归来,同时还有被戚长风背在身后昏迷不醒的破山。 江彤蕊显然是哭过,一双眼睛红肿如桃子一般,却怎么也掩不住目光中的焦虑和忧心。 没等凌飞宵开口,江彤蕊已经带着哭音道:“师父,大师兄他……” 凌飞宵的眉头就不曾松开,声音中也严肃起来:“知道了,现在将你大师兄交给我,你们先去助衣雪一臂之力。” 此言一出,跟在凌飞宵身后的不少人都回了神,一下子都开始纷纷寻找自己的弟子,找到的,直接吩咐其去“帮助”半空中的沈衣雪,没有找到的,带着满脸的焦急还在四处寻找,有的甚至忍不住出声呼唤。 凌飞宵没有阻止,战天剑有多么强大,能够将其收服自然是好事,但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不是? 只是,怎么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沈衣雪一个人在那里与战天剑对峙,他的长辈不好出手,但是下面的弟子师侄什么的却是可以的。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楚韵卿,此刻她正守在雪暮寒身边,恰到好处的显示了一个师侄的关切与忧虑。 只是,战天剑的吸引力太大了!何况,如果自己能将战天剑收服,那么雪暮寒的目光自然会放到自己身上,哪里还有这个临时弃受伤的师父于不顾的沈衣雪什么事? 这样想着,楚韵卿一下站起身来,一脸正色地叫着:“衣雪师妹,我来助你!” 话音未落,她的人已经驭气而起,如一道淡紫色的柔光,直冲着半空中的沈衣雪而去! 反而是江彤蕊闻言,抬起泪痕斑驳的小脸,仰视着凌飞宵,道:“师父,让哥哥他们去就好了,大师兄受伤,我要留下来照顾他!” 凌飞宵脸上一向温和儒雅的表情终于有些挂不住了,望着江彤蕊,目光中似乎能喷出火了,正要开口,就听一个柔柔的声音传来:“宗主师伯莫要动怒,既然彤蕊师姐要照顾大师兄,就让明滟替她去吧。” 说话间,一个鹅黄色长裙的少女紧跟着楚韵卿的背影,驭气而起! 凌飞宵的脸黑了黑,望着江彤蕊,想要发作,却不知想到什么又忍了下来,只是若有所思的望了不远处的卫明杰一眼。 鹅黄长裙的少女苏明滟,正是卫明杰的第二个入室弟子。 紧接着,又有五六道人影,有男有女,也一齐驭气升空,有的手中还持了长剑,一个个向着战天剑直冲而去! 守在雪暮寒身边的百里青霜,忧心忡忡地望着雪暮寒,对方肩膀上的血不但没有止住,反而越渗越多,看得人触目惊心。 雪暮寒的脸色也越发苍白起来。 “暮寒,身体要紧,指导衣雪师侄也不争这一时半刻。”百里青霜柔声劝道,“现在有好几个人相助,衣雪师侄想必不会有性命危险。你且放心。” 现在若是停下不闻不问,若是沈衣雪因此死在战天剑下,以后倒是真的不用再争一时半刻了。至于那些人的“相助”,只怕是相助沈衣雪取得战天剑的信任,让战天剑认自己为主吧? 雪暮寒状若未闻,依旧利用神念不急不缓地传授着沈衣雪各种心法招式,真气运行规律。 沈衣雪一面注视着对面的战天剑,一面分神静心聆听,默默记忆,甚至还思考着如果战天剑再次攻击自己,她要如何应对。 冷不防楚韵卿一下就冲到了自己身边,也不知对方是无心,还是有意,半个身子都擦着自己而过! 沈衣雪就是资质再高,天赋再好,与战天剑对峙时还要临时分神思考雪暮寒所讲的那些功法招式,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被撞地身子一歪,险些从半空坠落! 楚韵卿这是迫不及待要亲自出手对付自己了吗? 沈衣雪心中冷笑,体内混沌真气开始自发流转,在体表形成了一层淡淡的七彩光晕,接着便稳住了身形,依旧停留在半空中。 哪里想到,她身子刚刚稳住,又一道人影飞来,还是朝着自己的方向! 这个鹅黄衣裙的少女,沈衣雪依稀是有些印象的,似乎是卫明杰的入室弟子中的一个,叫做苏明滟的。刚才自己与对方见礼的时候,对方的眼睛似乎都长到了头顶,似乎对自己很是不屑的样子。 现在说说来帮她?不来害她就不错了! 苏明滟更绝,在驭气飞起的时候,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把光华灿烂的宝剑,上面隐隐地已经开始有剑气散发出来! 看那宝剑的方向,在冲向战天剑一起,绝对会在自己的身上留下记号。 沈衣雪心中更冷,然而她刚刚被楚韵卿撞了一下,身形不过才稳住,要躲开对方的攻击只怕也不是一件易事。 地上的雪暮寒,在这一刻倏然睁开了双目,一下就看到了沈衣雪险些被苏明滟剑气伤到的情景! 他刚要站起身来,却被身边的百里青霜一下按在肩头:“暮寒师弟,当心伤口!” 只着一个瞬间,便已经足够苏明滟的剑气扫到沈衣雪的身上! 到时候苏明滟一个“力道掌控不住,学艺不精”,顶多是被责罚一顿而已,但是对于沈衣雪来说,只怕将会是灭顶之灾! 千钧一发之间,战天剑突然动了! 冰冷明亮的剑身携带着凌厉的剑气,直直朝着沈衣雪就冲了过去! 苏明滟的心思都放到了如何不着痕迹地伤了沈衣雪上面,哪里想到战天剑这一次竟然毫无征兆地发作起来,而且那剑气似乎比起原来更加凌厉霸道! 猝不及防之下,她只来得及将头偏开,并将手中的宝剑横挡在面前,然而却仍然避免不了被那剑气扫到! 只听“铮”地一声,那剑已经被战天剑的剑气如切豆腐般地切成了两半! 沈衣雪趁机向后倒退,一下就撞到了另一边的楚韵卿身上,虽然不重,却也足够对方稳不住身形。再加上战天剑剑气的冲击,楚韵卿再也维持不住温和高贵的形象,一头就朝着广场上的青石地面栽了下去! 那边苏明滟一声惨叫:“啊!我的脸――” 众人的目光一下都集中了过去,这才发现战天剑的剑气,竟然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道子! 沈衣雪居中,反而是压力最小的一个,战天剑再一次擦着她的身子飞了过去! 下一刻,比起刚才面对沈衣雪时更加强大霸道的剑气,挟着毁天灭地的威势,一下就弥撒开来! 后面驭气想往上冲的人,还没等在半空稳住身形,便在这剑气的冲击下,“扑通”一声落了下来! 半空中,如同下了一场人形的“饺子雨”,那些人怎么驭气飞上去的,便怎么再从半空跌落。 一时间,“扑通”之声不绝,随即便是一声声“哎呦哎呦”的痛哼。 沈衣雪一下变被那剑气笼罩其中,正在她愣神至极,战天剑的声音终于在她脑海中响起…… 第二百零七章  认主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在苏明滟与楚韵卿到来暗算自己之前,沈衣雪已经与战天剑交锋过两次。只是,哪一次也没像这次的剑气强烈凌厉。 沈衣雪直到此刻才明白过来,战天剑对自己,依旧是手下留着情,否则自己至少早就落个和苏明滟一样的下场了。 甚至,刚才战天剑那一击,并不是针对她,反而是在借机救她! 沈衣雪一时莫名其妙,弄不清战天剑到底想要如何。直到战天剑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她们不是你的同门么,为何要暗算于你?” “……”沈衣雪沉默,不知道该不该回答对方。 战天剑强大的剑气,形成了一个类似于护罩一样的空间,令人不得接近。那些拼命想要冲过来的剑宗弟子,一个个都被反弹开去,然后跌落在地。 楚韵卿早被人扶起,远远地看着她脸色十分难看。沈衣雪特别留意了一下,扶住她的人,是那个郑闻歌。 至于苏明滟,则是被安亦尘和另外一个青年扶住,卫明杰也赶了过去,查看着苏明滟的伤势。 雪暮寒不顾百里青霜的阻止,一手捂着自己的肩膀,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盯着从半空中落下来的楚韵卿,再看看一脸是血的苏明滟,面上却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刚才他的发现沈衣雪突然不再接收自己的神念,这才在惊异之下睁开了眼睛,却没有想到居然会看到如此“精彩”的一幕。 凌飞宵盯着半空中的一人一剑,眉头紧皱,却没有再开口说一个字。 看情形,今日只会有两个结果,要么战天剑杀了沈衣雪,继续在剑宗肆虐,要么被是需要收服,认沈衣雪为主。至于说想要其他人去收服战天剑,只怕是此刻战天剑的剑气,那些人就冲不过去。 沈衣雪的沉默,让战天剑再次发出如龙吟般的嗡鸣声,听得在场诸人胆颤心惊。 “为什么不回答?”战天剑再一次发问,轻颤的剑身中似乎带着无尽的暴躁和不安,“回答!” 沈衣雪抬头,静静地注视着对方,目光中却看不到一丝波动。 战天剑:“你在生我的气?” 沈衣雪的目光移开,望向了广场上的诸人,有恐惧的,有诧异的,有期盼的,有不安的,甚至还有嫉妒的,不一而足。 战天剑的愤怒再一次攀升,剑身转动,剑尖再次朝着沈衣雪,同时冷硬的声音在沈衣雪脑海中响起:“说话!” 沈衣雪目中闪过一丝哀凉,随即却又被眼中的寒意冰封,漆黑的眸子如同在寒潭中浸润过一般。同时将手中的七彩光剑举起,直直指向对面的战天剑! 既然他要与自己为敌,自己接着便是! 战天剑的凌厉的剑气再次攀升,即使站在原地不动,似乎也能感觉到皮肤被刺得生疼。 雪暮寒苍白的脸色再一次变了,望向沈衣雪的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担忧。 战天剑的剑气,逼迫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在半空中与其对峙的沈衣雪更是首当其冲。她的发丝,衣衫皆被剑气逼地向着另一个方向飞扬。 这一次,沈衣雪是切切实实感受到了战天剑剑气的凌冽,那种霸道的威压,让她几乎喘不过起来,脸上的皮肤更是刺的生疼! 她心中不由苦笑,原来刚才战天剑竟然是真的没有全力对付自己的打算。 只是,那是刚才,不是现在。 沈衣雪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场闹剧,为了追寻原铭的下落,从人界辗转进入修真界,最终却要死在原铭真魂所融合的战天剑下。 或者说,是死在另一种状态的原铭手中。 沈衣雪突然无声地笑了。那笑容中带着一丝绝望的凄然,却又无比哀艳动人,让人心动亦让人心颤。 几乎所有再场的人都感受到了沈衣雪所散发出来的那种绝望到了极致的美艳,一时之间竟然不由被她的情绪所感染,心中升起浓重的哀伤和怜惜。 所有的恐惧诧异期盼不安,在这一刻突然都化作了肃然和沉默。几乎所有的人都抬起头来,静静地望着半空,想要知道这个如此风华绝代的女子,在战天剑下,会有一个怎样的结局! 甚至有人在心中暗叹,战天剑为何只是一把冷硬地,毫无感情的剑,若它是一个有血肉的人,或许会对眼前的女子有那么一丝怜惜吧? 战天剑的速度看似缓慢,实则极快,眨眼就到了沈衣雪的面前! 沈衣雪手中的七彩光剑挥出,漫卷起一片七彩光华,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那是雪暮寒温养了十几年的玉剑佩,其中自然不乏雪暮寒的残存的气息。这种气息让战天剑愈发愤怒起来,剑身的气势愈发凌厉起来! “玎玲――” 金玉交击的声音在这一刻响起,清脆悦耳,却让人心中一阵发寒! 沈衣雪只觉得手中的玉剑佩如遭重击,就连握住玉剑佩的手被震得酸麻疼痛,险些就要脱手飞出! 七彩光剑的光芒倏然之间消失不见,只在沈衣雪的手中留下那块已经布满裂痕的玉剑佩! 然而,战天剑根本就不给她喘息的时间,剑身一转,几乎是没有任何停顿地就再次朝着沈衣雪冲了过来! 下面广场上的诸人,几乎是齐齐吸了一口冷气,在这一刻替这个将柔弱与傲然完美融合在一起的女子提起了一颗心来。 沈衣雪几乎是下意识地旋身,想要正面战天剑。 乌黑的发丝,随着她的转身飞扬而起,如同黑色的瀑布飞溅倾泻,连同白的衣,血色的痕,一起飞扬起来,让沈衣雪整个人如同一朵突然绽放在半空中的染血白莲! 剑气激射而出,擦着她的发丝飞过! 又是一声轻微的“玎玲――” 无数黑色的发丝,纷纷扬扬,一下弥散在沈衣雪的四周,将突然耀起的一抹清冷气息完全掩盖。 战天剑的剑身,触到了沈衣雪化作发簪的伽蓝冰魄针。 随着黑色的发丝落下,沈衣雪终于再次露出那绝美倾城的容颜,却是没有一丝的表情在上面,只有一片如冰封般的冷漠。 她的发,有一半被战天剑的剑气斩断,只余下到肩头的部分。另一半随着她的转身,完全地堆积到了她的胸前,有一丝甚至飘落到了她玉白的脸上。 依旧是绝美倾城的脸,却更加冰冷傲然,将那一丝柔弱掩盖! 这样的沈衣雪,几乎震撼到了在场所有人的心,连自己的呼吸都忘记了。 凌飞宵的目光复杂而充满矛盾地落在沈衣雪身上,既有期盼的兴奋,也有惊疑不定的犹豫。 百里青霜盯着战天剑的眼睛,目光异常明亮,闪着兴奋嗜血的光芒,她在期盼着,期盼着战天剑的第三剑! 第一剑,玉碎!第二剑,发断!第三剑呢?也许斩下的,将是这个让她恨之入骨的这个丫头的头颅! 怀着同样心思的,还有一个楚韵卿,在看到沈衣雪至少有一半头发被斩落的时候,她的目光变得分外明亮。 白玉沉的目光也落在沈衣雪身上,却是更为复杂,同时也带了深深的失落:这样的一个女子,只怕以后将是他永远不可企及的美梦了! 战天剑的剑身,似乎分外冰冷,在第二次攻击以后,暂时地停了下来,直到沈衣雪缓缓回了头,一脸古井无波地望着自己。 轻轻震颤的剑身,好似在犹豫着,纠结着,迟迟没有第三剑刺出。 沈衣雪握住玉剑佩的手轻轻伸出,摊开的掌心,有一堆莹白的玉屑,幽幽地笼罩着一层七色光华,隐隐地,有着莫名的气息流动。 贴身十几年的物件,就算是赠给了沈衣雪,雪暮寒对其也是有着自己独特的感应的,可是,在战天剑第一剑刺出的时候,那种感应完全地断了! 没由来的心中一阵失落,在心的某个角落似乎有血珠渗出,隐隐地开始疼了起来。 雪暮寒完全不顾自己的肩膀渗出了多少鲜血出来,整个人身子紧绷,许久不曾握在掌中惜琼剑已经出现在了他的掌中。 落尽琼花天不惜,封他梅蕊玉无香。 似有幽幽冷香袭来,伴着如同雪暮寒一样的清冷气息,就这样出现在了雪暮寒的掌中。没有光华灿烂,就好像凝结了一树香雪,冷寒孤傲中偏带着优雅迷人。 雪暮寒的惜琼剑,就这样出现在他的掌中,随时准备着不顾一切地冲出去! 半空中的战天剑似乎也感应到了雪暮寒手中惜琼剑的气息,原本轻轻颤动的再次转变为剧烈的震动,凌厉的剑气再次散发出来! 暴怒的气息再次涌动在战天剑的周身,第三剑!目标,沈衣雪的心口! 在沈衣雪徒手握住战天剑的一瞬,有无数温热的鲜血满处,转眼就浸润了整个剑身,弥散到剑身上“战天”两个字的纹路之中。 战天剑似乎有了一瞬间的犹豫! “你当真要杀这个为你从人界历尽艰辛,辗转流离而来的孤苦女子吗!” 雪暮寒的神念终于穿过层层凌厉霸道的剑气,到了战天剑与沈衣雪的面前。只是,他没有对沈衣雪说什么,却质问了战天剑一句。 就这一声质问,让战天剑更加犹豫,刺向沈衣雪的心口更加缓慢。 几乎是下意识地,沈衣雪身子后仰,躲过了战天剑的剑锋,完全不顾双手钻心的疼痛,沿着剑身向下,一直到抓住了战天剑的剑柄。 玉剑佩的碎屑,如同有灵性一般,随着沈衣雪的双手,混合着鲜血,纷纷附着在战天剑的剑柄上! 转眼间,战天剑的剑柄便附上了一层莹白的玉屑,其中有鲜红的血丝隐现,转眼之间便是触手光滑如玉! 战天剑在这一瞬,突然就安静下来。 沈衣雪静静地握住战天剑,悬浮在半空之中,如同一尊女神,傲然在天地之间! 第二百零八章  后续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第二百零八章后续 所有凌厉霸道的剑气,在这一刻全部隐去。只有一人一剑,静默在天地之间。 雪暮寒的惜琼剑,终于是再次无声地收了起来。 随着压力的消失,在场诸人像是终于复活了一般,开始有了动作和语言:“战天剑认主了!” “战天剑怎么会认一个刚刚进入剑宗的女子为主?” “暮寒真人的果然眼光过人,随随便便收个弟子竟然能够逼得战天剑认主。” 对于这些议论,沈衣雪完全充耳不闻。丝毫不管自己的双手是否流血,她飘然落下,径自到了雪暮寒面前,周身残余的杀气,让那些还在议论纷纷的门人弟子一时噤声,自发地闪出了一条路来。 战天剑被她握在手中,所有的气势终于收敛起来。 即使头发被削去了一半,即使发丝凌乱,即使手掌中鲜血直流,却没有一个人敢于出言嘲笑沈衣雪此刻的狼狈,所有望向她的目光中,除了艳羡,便是崇拜。 就算是安似君之类,也不敢将嫉妒表现在脸上一丝一毫,只能深深地低下头去,将自己心中的不甘埋藏在眼底。 沈衣雪就在众人的注目中,一步步走到了雪暮寒面前,轻轻俯下身,跪了下去:“弟子沈衣雪,多谢师父指教。如今幸不辱命,战天剑已被收服!” 叫了无数声的师父,也只有这一声,她叫的最为真心了吧! 从一开始在点星楼他收她为入室弟子开始,她并未排斥过叫他师父,然而每一次却没有多少真心的成分在里面,他心里其实比谁到清楚。 算计的,嘲讽的,刻意提醒的,充满了各种莫名的情绪在里面的。只有这一次,这一声“师父然而这却让雪暮寒的心突然就疼了起来! 如果一开始的时候,她的这一声“师父”能有此刻的五分真诚,今日他还会如此不可自拔吗? 偏偏在他根本就不想再做她师父的师父,她真诚地叫了这一声,听着雪暮寒耳中,却是无比讽刺。不是沈衣雪的讽刺,而是来自于他自己心底对于他自己的讽刺。 同时,雪暮寒也替沈衣雪心疼,战天剑不知因何对她突然而起的杀意,令她的一切都成了笑谈。也不知此刻她的心中是如何地不知所措,也只有在这样的情形下,她才会无助而真诚地叫出这一声“师父”来吧? 只是,戏总还是要演下去的,不是吗? 雪暮寒抬起头,目光从再次诸人的脸上一一扫过,这才伸出了手,亲自将沈衣雪搀了起来:“起来吧。” “可是,师父,玉剑佩……”沈衣雪没有立即起身,声音中带了自责,也没有抬起头来。 想到玉剑佩,雪暮寒的心中也是一阵惋惜,甚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似乎随着玉剑佩的粉碎,他们之间的牵绊也跟着被战天剑就此斩断。 这种预感让他心中不安却又茫然无措,不知该如何应对。然而在众目睽睽下,他也只有温言道:“无妨,就算是没有了玉剑佩――” 他的声音顿了一顿,下面的话更像是说给在场诸人听的:“你也是我雪暮寒的入室弟子,不可更改!” 此言一出,自然又免不得众人私下小声嘀咕,但惧于沈衣雪手中的战天剑的余威,没有人敢大声说出罢了。 一直静静注视着一切发生的凌飞宵,终于在此刻开口,并且从雪暮寒身旁,同时对沈衣雪伸手虚扶:“衣雪师侄,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就连我这个师伯也与有荣焉!” 眼看着沈衣雪起身,凌飞宵这才以目光示意一直面色不善的百里青霜:“青霜师妹,刚才给暮寒师弟包扎用的止血药与纱布还有吗?” 当然还有! 百里青霜心中呕地要死,面上却不得不作出一副长者慈爱的笑脸来,上前两步,想要拉起沈衣雪的手,却被雪暮寒一把拦住:“不劳师姐费心。” 说完,他径自从百里青霜手中接过止血药与纱布来,完全不顾自己的肩膀再一次有鲜血渗出,开始亲自为沈衣雪的双手上药,包扎。 百里青霜的脸色有些难看:“暮寒,你自己肩膀上还有伤……” “多谢师姐关心。”雪暮寒的目光,全都放在了沈衣雪掌心的伤口上,声音低低的,却透着疏离清冷,“只是以前师姐与衣雪之间,有着诸多误会。万一衣雪的伤口就此恶化,岂非还要再添误会?” “你――” 这分明是在指责当初百里青霜命人将沈衣雪关押到水吞洞的事情,却又没有直接言明,让百里青霜有话也说不出来! 而雪暮寒在对百里青霜说完之后,就再也没有抬头看过对方一眼。 “战天剑存在于宗门已久,据说威力巨大,甚至可与天一战,然而独独却少剑魂。幸有已故副宗主洛自真……” 虽然看到了雪暮寒与百里青霜之间的小动作,凌飞宵却选择了视而不见,面对着在场的所有门弟子,开始了再一次地讲话。 毕竟一宗之主不可能连谁给一个弟子上药都要管,那才是真的失了身份! 每一个字都被凌飞宵灌注了自身的真气,虽然声音不高,却能够保证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凌飞宵从战天剑开始讲起,讲到洛自真为了寻找融合剑魂,以至于为剑宗奉献出生命,最后再说到沈衣雪今日收服战天剑对于剑宗的意义,通篇洋洋洒洒却振奋人心。 止血的药粉洒上去,有一种沁凉的感觉,就连伤口的疼痛在一瞬间似乎也减轻了不少。只是心中的痛却是多少的药粉都减轻不了的。 沈衣雪半垂着头,轻轻咬着下唇任由雪暮寒细细地给她上药,包扎。 雪暮寒自己的左肩也是受了伤的,本来并不适合来做这些。所以,一开始沈衣雪是有拒绝的意思,想要缩回自己的手来。 然而雪暮寒握住她的那只手,看似轻柔,却含了十分的坚持,让她一时动弹不得。 只是这一下,便让雪暮寒微微抬头,漆黑深沉的眸子便直直望进了她的眼中。让她再也没有了下一步动作,就这么任由着雪暮寒给自己包扎。 她可以看到雪暮寒额头渗出的冷汗,更可以看到因为动作幅度太大牵扯的他受伤的左肩上,那一片殷红在迅速扩大。 一瞬间,莫名的情绪在心中涌动,只是话到嘴边,却只化作了四个字:“多谢师父。” 雪暮寒坚持着,将她的两只手都上了药,由都严严实实地包扎好,这才轻轻地松了口气,丝毫不顾忌旁边的百里青霜投过来的愤恨难抑的目光。 待他包扎完毕,凌飞宵的话也讲地差不多了,正回了头,以询问的目光望着二人。 雪暮寒不等他开口,便道:“师兄还有何吩咐?” 在凌飞宵的示意下,卫明杰暂时代替了他的讲话,又对着那些门人弟子开始说着什么。而凌飞宵自己,则是走到了雪暮寒与沈衣雪面前:“衣雪师侄,伤口如何,可有大碍?” 一时看不透对方的意思,雪暮寒微不可查地望了沈衣雪一眼,这才道:“有劳宗主师兄挂心,只是一些皮外伤,不过需要休养一段时日罢了。” 不想凌飞宵却道:“暮寒,既然战天剑已经认了衣雪师侄为主,那么依照先前所说,副总主的人选就只能是你一个了。” 凌飞宵的语气中难得有几分真诚的关怀:“我那里还有一些止血生肌的还玉膏,想必你和衣雪师侄都是用地上的。” 雪暮寒垂下头:“多谢师兄关心!” 同时望了身边的沈衣雪一眼:“衣雪,还不多谢你宗主师伯的一番好意?” 此刻的沈衣雪,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闻言十分乖巧地向着凌飞宵施礼:“衣雪多谢宗主师伯。” 凌飞宵微微笑了笑,目光之中却是说不出的温和慈爱:“你还有伤在身,不必多礼。” 他不想在二人所谓的致谢感激上绕来绕去,话题一转:“战天剑可以说是我宗的镇宗至宝,如今出世,自然应该是昭告天下,举行一个贺剑大典才是。而暮寒又要既然副宗主之位,不若将此两件事,一起举办,也算是剑宗双喜临门了。” “只是,你们师徒二人皆有伤在身,故而想要与你们商量一下。”凌飞宵继续道,“这时间定在何时为好。” 凌飞宵当然恨不得现在就举行什么贺剑大典,到时候让战天剑震慑一下其余宗门,尤其的天魔宗。至于雪暮寒继任副宗主的事情,又不是继任宗主,自然是简单至极,若非因为沈衣雪手中战天剑的缘故,只怕是连个仪式也不会有的,只要将众多的门弟子召集起来宣布即可,哪里用得着和雪暮寒商量? 只是,现在看看沈衣雪,虽然其收服了战天剑。可是一头乌黑的秀发却是被削走了近一半,两只手也全部受了不轻的伤,形象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就这么个形象出席什么贺剑大典,到时候展现出来的,只怕就不是战天剑的威力,而是沈衣雪自己的狼狈了。 雪暮寒自然能够明白凌飞宵的想法,只是…… 他略带忧虑地望了沈衣雪一眼,想到战天剑刚才的举动,还不知道让她心里发生了多大的变化。而此刻凌飞宵提出贺剑大典,雪暮寒自然是要考虑一下沈衣雪的感受了。 “多谢师兄美意。”雪暮寒思忖片刻,终于是开口推脱了,“只是衣雪今日不过刚刚收服战天剑,只怕是还需要不少的时间来适应。若是时间太短,只怕这贺剑大典不但达不到师兄想要的效果。若是中间再出了纰漏,只怕反而不美了。” 凌飞宵自然不肯因为雪暮寒这两句话就善罢甘休,继续道:“所以我才来与暮寒师弟你商量一下举行的时间啊。” 第二百零九章  迷茫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在众多的门人弟子面前,凌飞宵与雪暮寒谁也不会扯皮太久。毕竟这两个都是聪明人,总是要注意维持形象的。 最终,雪暮寒答应,回了浮雪岛以后,看沈衣雪与自己的伤势恢复情况,三日之后再决定具体时间。 一回到浮雪岛,沈衣雪整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战天剑就被她随随便便地扔在了房间的某个角落,如同一把多年不用的废弃花锄。 房门被她从里面拴住,不论谁来,她也不肯回应,更不肯开门。只一个人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发呆。 苗兴波还是没有回来,岛上的人只有崔言智和司莲心。然而这两个人对于沈衣雪现在的状态同样是无计可施。就算是司莲心在门外敲门,沈衣雪也是沉默以对。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第二日的中午。 最后逼得雪暮寒出面,抱着受伤的左肩,一脚踹开了沈衣雪房间的大门,这才算完。 也好在现在浮雪岛上就只有他们四个人,若是苗兴波还在,只怕不知何时师父强行踹门,进入弟子房间的消息,就又要被传递沸沸扬扬,还不知道到时候还要闹出什么来。 只是,现在没有人有心思去关心苗兴波这个居心叵测的人。就算雪暮寒,此刻的心思也全部都放到了沈衣雪的身上。 一夜之间,沈衣雪的整个人仿佛都憔悴了许多。 就好像一朵失去水分滋养的鲜花,迅速的枯萎下去。明亮的眼睛也黯淡了许多,就连被削断的头发似乎而已失去了光泽。 黑鹰落在雪暮寒的没有受伤的右肩上,看到沈衣雪忍不住大呼:“衣雪,衣雪――” 它扑棱着翅膀就想往沈衣雪的眼前飞,却被雪暮寒一把抓了回来,“老实待着!” 对于雪暮寒的踹门而入,沈衣雪仿佛没有任何反应,当然对于黑鹰的叫唤,她同样是如同一个木偶人一般,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对方。 这样的情形,让雪暮寒想到了当初在安云城的时候,沈衣雪看到安家二公子死在徐昊峰祖孙手中之后,陷入心魔的情景。 可是现在历劫在哪里,为什么在沈衣雪如此茫然无助的时候,他反而不肯出现了呢? 雪暮寒叹了口气,沈衣雪之所以会如此沉默的原因,他大概也可以猜到一些。若是换了自己,只怕也会如此茫然不知所措吧? 想到这里有些心疼地望了一直呆坐的沈衣雪一眼,雪暮寒四下扫了一眼,却没有看到战天剑。 司莲心关切地望了沈衣雪一眼,突然低声道:“衣雪到现在也没有换药,我去将宗主昨日送来的还玉膏拿来给衣雪敷用,想必可以快些恢复。” 说完也不待雪暮寒点头,福了福身,转身就出了房门。 没有找到战天剑,雪暮寒也就不再寻找,至少沈衣雪不会丢掉就是了。他抱着自己受伤的左肩,定定地望着对方:“衣雪,难道你就打算永远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见人了吗?” 沈衣雪怔怔地,双目无神地望着雪白帷帐的帐顶,上面有着雪花样的暗纹,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她的模样让雪暮寒心疼,只是雪暮寒却仍旧立在离她有三尺之遥的地方,没有再次向前一步。 他们之间,隔着一把战天剑。 “本来,我以为。”雪暮寒强行压下自己心头的痛楚,声音中透着一丝落寞,艰难开口,“你会选择在贺剑大典的时候,趁机带着战天剑离开。” “现在,你应该会缠着我,让我教你如何御剑,如何在贺剑大典之前将你自身的实力提升到极限。”沈衣雪沉默,雪暮寒也不在意,继续道,“而不是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不见任何人。” 离开? 原本自己的确是有着如此打算的吧,先行正式拜师之礼,在战天剑认主的时候,最后求雪暮寒相助,让自己带着战天剑离开剑宗远遁。 依着她对雪暮寒的了解,也许对方会为难,不过最终应该会答应自己才是。 只是,现在自己还要离开吗?带着战天剑?战天剑倒是认了自己为主,只是却是在想要杀了自己未果的时候。 这还是自己在人界青梅竹马的恋人吗?自己从人界历尽艰辛,进入修真界,辗转流离,与凌飞宵百般周旋,为的,就是让原铭真魂融合的战天剑杀死自己吗? 这样想着,沈衣雪的唇角终于是露出了一丝笑,只是那笑却是苦涩无比:“一开始,我的确是这样打算的。甚至,在点星楼拜你为师的时候,就已经向着要如何利用你进入剑宗,追查铭哥的下落了。只是,现在……” 她轻轻叹息一声,才继续道:“即使我想带着战天剑离去,即使你愿意不顾一切助我,铭哥魂魄所融合的战天剑会同意吗?” 她没有再如初见时一般称呼对方“铭哥”,而是说成了“铭哥魂魄所融合的战天剑”,也就是说,在她的心里,战天剑已经不再是她的铭哥,而只是她的铭哥魂破所融合的一把剑。就让当日雪暮寒所言:“战天剑再名贵,也不过是一个物件!” 没有眼泪落下,雪暮寒只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一抹自嘲的苦笑:“带它离开,然后让它――杀了我?” 雪暮寒沉默下来,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下沈衣雪这句话。 沉默许久,雪暮寒才缓缓再次开口,却是问地小心翼翼:“那你今后有和打算?会留在剑宗吗?” 沈衣雪摇头:“不会,剑宗害我至此,难道我真的要以身事仇?我做不到!” “那你是要自行离开,不带战天剑走了?”雪暮寒再次揣度着她的心思,不管说什么,只要她肯开口,不是一个人发呆就好。 沈衣雪的眼神有些迷茫,显然是根本就没有想过到底该何去何从。只是整个人处于一种茫然无措,孤独无依之中。 面对再次摇头的沈衣雪,雪暮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最终,他咬了咬牙,道:“我曾说过,回剑宗之后,不论你如何决定,我都会站在你这边。如今,此言,依然作数!” 沈衣雪微微一怔,显然是没有想到雪暮寒竟然在此刻,再次说了这句话出来。当初自己逼得他表态,说了如此的话出来,不过是想自己回剑宗之后可以多一重保障而已。哪里想到对方竟然如此诚心。 望着雪暮寒,她心中一时五味杂陈,竟是说不清什么滋味儿。 “师父。”沈衣雪的声音中透着迷茫和无助,望向雪暮寒的目光竟然有几分乞求的意味,“衣雪现在不知该何去何从,可否请师父指点迷津?” 发生了如此大的变故,经历了如此大的打击,雪暮寒就没有见到她的一滴眼泪,甚至还在她的脸上看到了微笑,虽然那笑冷漠而嘲讽。 可是,偏偏这样的沈衣雪,更加让人心疼。如果可以的话,他宁可对方痛哭一场,歇斯底里地将心中的委屈愤怒怨恨不甘统统发泄出来,而不是如此刻般冷静却茫然。 从未如此刻般地强烈渴望将眼前这个柔弱的人儿拥入怀中,不为别的,只为可以为她遮挡这一刻的风雨,可以替她在此刻撑起一方小小的天地。 可是雪暮寒不敢,他忍了又忍,终于是没有站起身来,走到对方面前。就怕双臂一旦伸出,她会悄然后退,离自己越来越远。 雪暮寒轻轻叹息,对着她这一声发自真心的“师父”,他自己也茫然无措起来。 安静了半天的黑鹰,突然再次炸了毛,扑棱着翅膀在室内盘旋着,大叫:“来啦,来啦!” 沈衣雪诧异地抬头,雪暮寒也收敛起自己的心思,两人一起望向了门口方向,却见司莲心捧着托盘,上面有纱布等等包扎用的东西,还要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玉瓶,想必就是凌飞宵送来的还玉膏了。 看到司莲心,二人更加诧异,黑鹰不是和雪暮寒司莲心一起过来的吗?一个司莲心进来,至于就让它炸了毛? 正在疑惑之间,只听沈衣雪房间的角落里,一阵轻轻的嗡鸣声传来。 紧接着,战天剑自那角落缓缓飞了出来,没有浓烈的剑气萦绕,反而弥散着一种淡淡的哀伤。 看着战天剑飞出来的角落,雪暮寒嘴角抽了抽,再怎么说,战天剑也算是一把绝世名剑,对于剑宗,对于一个用剑的修者来说,意义非凡呀!居然就被这个丫头随随便便地丢在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刚才他找了半天都没有留意到! 黑鹰炸着毛,身子似乎在轻轻的颤抖,小小的鹰眼中还有着昨日的余悸,却仍然冲到沈衣雪与战天剑之间,嘎声大叫:“疯子,不许伤害衣雪!” 望着瘦削的黑鹰,沈衣雪心中忽然一阵感动:这个小小的生灵,自从被跟着自己以后,被强行开了灵智。之后因为各种原因,自己丢下它一次又一次,迫于无奈它跟着过夜流觞,又跟了战天剑一段时间。其间更是屡屡遇险,还险些死在百里凝云手中,可心中却仍然只有自己这个不负责任的主人。在遇到危机的时刻,即使心中畏惧,也要挡在自己面前! “黑鹰,过来。”沈衣雪举起缠满纱布的手,向着黑鹰招了招,示意对方到自己身边来。 黑鹰得意地望雪暮寒一眼,又谨慎地盯了战天剑半晌,这才飞到沈衣雪身边,在沈衣雪的床沿上落下来。 雪暮寒的脸黑了黑,这是在报复刚才自己不让其靠近沈衣雪的仇吗? 刚刚进来的司莲心,在看到突然出现的战天剑时,一下变了脸色,就连手中的托盘也险些打翻! 第二百一十章  原因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与战天剑之间的关系,司莲心是知道的!昨日发生在宗主大殿前,沈衣雪的拜师仪式之后,战天剑突然冲出,要刺杀沈衣雪,她也有所耳闻! 虽然中间有许多想不通,但是并不妨碍司莲心担心沈衣雪,她甫一进门,就看到突然冲了出来的战天剑,能不担心昨日的事情重演吗? 好在雪暮寒反应及时,一道柔和的真气飞出,堪堪接住了即将跌到地上的托盘,这才没有将上好的还玉膏给打碎。 话说,这还玉膏还真是好东西,几乎的可遇不可求的,要收集的稀有灵药本就不少,还要有炼丹师炼药师等等通力合作才能制得出来。就是凌飞宵也不过才得了这婴儿拳头大的一小瓶,若非看在战天剑的份儿上,只怕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轮到沈衣雪用的。 看到雪暮寒接住了还玉膏,司莲心也就放下心来,两步跑到了沈衣雪身边,盯着对面的战天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在司莲心看来,就算战天剑现在是一把剑才形态,毕竟里面的剑魂是沈衣雪的夫君不是,人家两口子的事情,她要如何插嘴? “你,你不要伤害衣雪。”司莲心憋地脸都红了,磕磕巴巴地道,“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莲心!” 沈衣雪的声音陡然提高,然而在说出这两个字以后,便迅速垂下头去,不再言语。 “莲心,”同时雪暮寒也开口了,声音和沈衣雪比起来柔和了太多。他再一次将手中的托盘递到司莲心面前,“你去给衣雪上药,重新包扎。” 说完这句话,雪暮寒深深地看了眼前的战天剑一眼,同时一道神念发出:“事到如今,不如我们谈一谈,如何?” 战天剑悬浮在半空,不动,也没有任何回应。 雪暮寒转身,人已经走到了门口,在此发出神念:“在你听到我与衣雪的对话以后突然现身,不就是想要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吗?” 战天剑终于有了一丝回应:“你是剑宗的人,我不信你。” 即使只是一道神念,却也带着些许嘲讽,雪暮寒继续道:“你待如何?” 战天剑再次沉默,许久才回应了雪暮寒:“有些事情,我要雪儿亲口告诉我,我才信。” 雪暮寒的脚步顿住,直接转了身,目光冷冷地落在战天剑明亮如一泓秋水的剑身上。明明对方只是一把剑,他的目光却带着探究与审视,似乎要看穿对方内心真实的想法。 最终他叹了一口气,再次发出神念:“若你坚持,我也不反对。只是,但愿以后你不要后悔才是!” 下一刻,雪暮寒的目光中,似有寒星闪过,清寒的光芒落在战天剑上,继续以神念道:“若你依旧坚持,就自己告诉衣雪为何要杀她吧!昨日的杀气,是瞒不了人的。” 战天剑默然半晌,似乎是在犹豫着什么,最后终于是发出一声清脆的龙吟,如一道流光,贴着雪暮寒的胸膛,从门口冲了出去。 “莲心,你在这里陪着衣雪。”雪暮寒淡淡地吩咐道,又向沈衣雪道:“衣雪,安心养伤,不要想着用神念察看我与战天剑的谈话。” 他说着让沈衣雪安心养伤,却只字不提自己左肩的伤口。看那情形,怕是比沈衣雪的更为严重。再想到,自雪暮寒进来之后,自己一直沉浸在昨日的事情中不得解脱,竟然连对方的伤势也没有问起,不禁又有些自责起来。 就算她不曾真心当他是自己是师父,毕竟,他肩上的伤,是因她而起不是吗? 沈衣雪有一瞬间的迷惑,有心叫住雪暮寒,却欲言又止。而在她犹豫的瞬间,雪暮寒已经追踪战天剑出了房间。 回想起昨日雪暮寒将自己护住,将整个后背都暴露在战天剑下的情形,沈衣雪望着空荡荡的房门口,一时思绪莫名。 心中的某个地方,终归是柔软了下来。只是却又夹杂着许多复杂难言的情绪在里面,一时间只觉得思绪纷乱如麻,怎么理也理不清。 直到司莲心轻唤:“衣雪?” 沈衣雪抬起头,目光有些迷离:“莲心,你说我是不是很可笑?费尽周折从人界进入修真界,违心地拜个师父,只为了进入剑宗寻找自己夫君的下落,结果却险些丧命在自己夫君真魂所融合的剑下!” “还有师父,他本来不必为我挡那一剑的。”提及雪暮寒的时候,沈衣雪的情绪有些复杂,“莲心,你是知道的,我对剑宗,对剑宗的人都没有什么感情。而这一切,师父都是明白的,只是不点破罢了。” 司莲心没有想到沈衣雪如此直白,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对方,半晌才小声道:“衣雪,你不要这样想。也许,也许那位原公子是有苦衷的。或者,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也不一定?” 至于她们的“师父”,司莲心自动忽略,没有提及。毕竟司莲心拜师,也和沈衣雪情况差不多,都不是多么真心想要修炼飞升的。沈衣雪当时不过出于权宜,而司莲心则完全是因为历劫的话,还有就是出于对沈衣雪的亲近,与雪暮寒反倒没有什么关系。 “苦衷?误会?”沈衣雪的唇角勾起一抹嘲讽,“我和他青梅竹马十几年,是他不了解我,还是我不够了解他?” “可是……”司莲心再次小声道,“人都是会变的呀!也许他遇到了什么事情,让他对你有所误会也不一定,你为什么不找他问个清楚?” 这才轮到沈衣雪发怔了,她的眉头微微皱起,沉吟半晌,突然将目光望向黑鹰:“黑鹰,你告诉我,战天剑在出剑心谷之前,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黑鹰歪了歪脑袋,思索着沈衣雪的话,一时显然的不太明白对方的意思,略带迷惑地望着对方。 毕竟只是初开灵智,即使能够口吐人言,太过复杂的事情只怕黑鹰还是不太明白。 沈衣雪想了想,换了一个问题:“上次战天剑出剑心谷之后,都发生了什么,全部告诉我。” 然后,沈衣雪才知道,当夜战天剑从浮雪岛离开以后,刚刚找到百里青霜的居所,便被破山追了上来,一人一剑纠缠了一番,散发的剑气反倒真的破坏了不少百里青霜居所的方物之后,战天剑便被迫再次回到剑心谷。 至于黑鹰会知道,自然是战天剑心中郁闷,向其倾诉的结果。 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就因为百里青霜忙于修整被破坏的房屋,导致没有能够及时接到苗兴波的传讯,也就没有能够及时将洗髓丹的事情上报凌飞宵。以至于凌飞宵误以为百里青霜想要私吞洗髓丹的配方,二人之间产生嫌隙,倒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只是在第二日,也就是沈衣雪与崔言智去灵药园的当天晚上,剑心谷被新分配来了四五个杂役,因为聚在一起抱怨着什么。在战天剑听了去之后,便开始陷入了狂躁之中,开始与破山交锋,想要冲出剑心谷。 战天剑与破山数次交锋,终于在破山真气逐渐不继的时候,冲出了剑心谷,到了宗主大殿前的广场上。 至于那几个杂役,在战天剑与破山的交锋之中,被战天剑的剑气波及,一命呜呼了。 之后的事情,沈衣雪就都知道了。 黑鹰的叙述虽然有些词不达意,但也足以让沈衣雪听得明白,略一思索,大约也就明白了那几个杂役的来历。只怕就是当日下午在灵药园诋毁自己与雪暮寒,最后被凌飞宵发落的那些灵药园的外门弟子中的其中几个。 在剑心谷那种地方服役,其实比在炼魂峰也好不到哪里去。自然心中难免会有怨气,趁人不备抱怨几句,也是人之常情。 甚至有可能,那些人之所以还敢继续诋毁自己,背后是有人授意的!至于目的,自然还是为了逼自己离开剑宗。 再往深处想,那些杂役,之所以会在剑心谷说那些话,是单纯地想要发泄心中怨气,还是为了说给战天剑中的剑魂听,那就不得而知了。 想到此处沈衣雪冷汗都下来了,如果是故意说给战天剑中的剑魂听,那么是否也就意味着那些人背后的主使者已经知道自己与战天剑中原铭的关系了呢? 不过随即又被沈衣雪否定了,如果那背后主使者已经知道,那么直接向凌飞宵揭发自己不是更好?为了剑宗的安定,不要说一个洗髓丹配方,就是十个,只怕凌飞宵也要找个借口敢自己出剑宗,甚至有可能直接囚禁或者杀了自己,有何必用如此迂回的方式呢? 沈衣雪百思不得其解,再追问黑鹰,那几个杂役具体说了什么,黑鹰的回到却也变得含糊起来,只是依稀有什么“*,私通,*”之类的词语夹杂其中。 至此,沈衣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必然是战天剑中原铭的真魂,听到了那几个杂役关于自己与雪暮寒的流言,因此心神大乱,这才不惜一切地出了剑心谷,估计是想要找自己问个明白。 虽然知道了原铭之所以会突然变得暴戾,针对自己的原因,心中的委屈还是难免,难道自己与他十几年的相处,还抵不过陌生人的一句诋毁? 想到此处又不禁有些黯然,正在思忖感慨之间,忽听外面传来“铮”的一声,似低低的龙吟,不是战天剑的声音,又是哪个! 第二百一十一章  质问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浮雪岛,湖畔的那个不大的白石凉亭里。 有微微的风,送来浮雪湖中千叶凝玉莲幽幽的清香,沁人心脾,似乎可以轻易地唤起起人心中那些甜蜜而美好的记忆来。 可惜,湖畔亭外是一人一剑,谁都没有心思欣赏。 战天剑依旧悬浮在半空,发出轻微的嗡鸣,它的剑柄,被一层薄薄的玉壳覆盖,光滑无比。只是那玉壳,纯白中带着丝丝缕缕的鲜红颜色,就如同生长在其中一般。 雪暮寒肩膀山的伤口,因为追地太急,再一次有鲜血渗出,看起来触目惊心。 战天剑:“当日你便是在这亭中,劝说衣雪不要立即与我相见。到如今,也不过两日光景!” 雪暮寒盯着对方,回以神念:“是。” 不待战天剑继续,雪暮寒又以神念继续道:“衣雪从人界追寻而来,皆是为你。只是她毕竟修为尚浅,若是贸然与你相认,只怕是会惹来无尽麻烦。” 如果战天剑可发出声音,雪暮寒一定会从对方的话中听到无尽的嘲讽之意,可是实际上它却只能以神念继续道:“当时我也以为,你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我与雪儿着想。可惜,我看错了你,你与那些人,不过一丘之貉!” 雪暮寒自然可以从中听出战天剑的讽刺之意,却毫不在意,毕竟在人家洞房花烛夜将人掳来的事,就是他的三师兄与五师妹干的。虽然他本人不赞同,却也抹杀不了事实不是?既然如此,战天剑愿意讽刺,他听着便是。 待战天剑说完,他才道:“就算如此,那也不是你昨日想要刺杀衣雪的理由!你不要忘了,衣雪是为了追察你的线索,才会在剑宗委曲求全。” “而你却对一个历尽艰辛寻找你的女子起了杀意!”雪暮寒继续道,“你可知昨日的事情对她的打击有多么大?” “她是如何从人界进入修真界的,我不得而知,即使到了现在,她也不曾想我透露过只字片语。”雪暮寒叹息一声,似乎陷入了遥远的回忆当中,“对于我,从一开始她就是防备的。即使是她初入修真界,被人觊觎身上的化雪禅衣,以至于最后丹田被废的事情,我都是通过白玉沉之口得知。” 讲到此处,雪暮寒回了战天剑一个嘲讽的微笑:“现在,我真的不明白,她如此地历尽艰辛,委屈求全为的是什么?” “而你!”虽然只是神念,却仍然透出雪暮寒无尽压抑的怒气,“不过是占了她夫君的身份,就让她为你付出如此之多。到了最后竟然还对她起了杀意!” 战天剑一直静默,直到此刻才出言:“剑宗掳我至此,强行炼我真魂,毁我肉身。逼迫我融入战天剑中,我原铭又何其无辜!你们对我百般折磨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夺走我的娘子?” 雪暮寒一怔,对方口中的娘子自然说的是沈衣雪,可又是什么人,什么时候强夺了?他怎么都不知道? 怔楞犹豫之间,就听战天剑继续道:“你口口声声同情雪儿,可是你不想想,如果不是你们剑宗的人,我会与雪儿落到如此地步吗?” 中间微微地停顿了一下,战天剑才继续:“若非剑宗一心想要我的真魂入剑,只怕现在雪儿早就我与儿女绕膝,夫妇和顺和美,有何至于以如此残忍的方式不得接近?” 雪暮寒道:“你所说的这些,我都承认。你在剑宗如何肆虐破坏,我也可以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任由你发泄心中的怨气怒火!可是衣雪何辜!竟至于让你起了杀意?难道她历尽艰辛,辗转流离地来追寻你,反倒错了么?” 心里却在想着,如果有一个女子肯为自己做到如此地步,只怕自己就算是因此魂飞魄散,也要护她周全,又怎么忍心再伤害她一丝一毫? 战天剑铿然长鸣,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许久才传了神过来:“我当然知道,自从昨日归来,我一直都在她身边,无数次地想要与她沟通,她都置之不理,我岂会不知她的心情?” 有片刻地沉默,战天剑才继续道:“我与她青梅竹马十几年,她的个性如何,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不用你来提醒!” 雪暮寒的脸色变了,再也维持不住清冷出尘的表情,愤怒的火焰在双眸熊熊燃起:“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为何还要如此伤她?” 战天剑在半空急速地旋转了一圈,才再次回以神念:“你在质问我吗?你又有什么资格,以什么立场来质问?以你师父的身份?你自己知道你的身份吗?” 剑身开始剧烈的颤抖,可以想见此刻战天剑的情绪有多么激动。而雪暮寒却沉默下来,没有回应对方的话。 “我才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君!”战天剑逐渐开始有暴走的迹象,再一次重复了刚才的话,“你们夺我真魂,毁我肉身,如今竟然连我的娘子也要夺走吗?” 雪暮寒皱眉,它说的娘子,自然是指沈衣雪了,问题是,谁夺走沈衣雪了? “师父。” 一人一剑争执不下,竟然没有留意到突然到来的小小女子,突然响起的轻柔声音,让雪暮寒转了身,望着沈衣雪的目光有些诧异,不是说不让她跟来吗?怎的这么不听话? 不过随即又想到,貌似沈衣雪根本就没有听过他的话,雪暮寒也就释然了。 而战天剑在听到沈衣雪的声音以后,也转了个方向,似乎在望着沈衣雪一般。 她的手上还着厚厚的纱布,昨日被战天剑斩断的发丝,此刻被微风吹到她略微苍白的脸上,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憔悴,却另有一种楚楚可怜的美。 雪暮寒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衣雪?你来做什么?” 虽然是责备的语气,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其中的关切和心疼,让沈衣雪的心中,一时竟然感觉温暖起来。 只是,想到自己刚刚听来的,沈衣雪又将这些微感动暂时压下,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战天剑。 “铭哥。”她的声音微凉,甚至透着一丝疏离,“我还能这样叫你吗?” 她没有使用神念,就这么开口了,让雪暮寒也跟着听地清清楚楚。 战天剑微微颤抖了一下,许久许久,才以神念回应道:“雪儿……” 一抹微笑浮现出来,如素白宣纸上的浓墨重彩,突兀艳丽,却又带着几分凄凉的美艳。 分明自己已经是一把剑,然而在那笑容下,战天剑却仍旧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仿佛自己所有的心思都已被她看穿。 雪暮寒也被她笑的有些心虚,禁不住出声唤道:“衣雪……” 沈衣雪没有再看雪暮寒,却向着战天剑的方向,声音清冷:“铭哥,别人将你的真魂融合入战天剑中,本是你我之大不幸。难道,你就不曾想着寻求解决之道,而是甘心做别人手中的一把剑吗?” 战天剑再次颤抖了一下:“你这么说是何意?” 雪暮寒也略带诧异地望着沈衣雪,明显感觉她话中有话,只是一时猜不透她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因此只是静默地望着对方,没有开口。 “你们都忘了黑鹰。”沈衣雪道,“虽然黑鹰心智只相当于五六岁孩童,但是讲述一件事情,却是可以的。” 雪暮寒目光一凛,道:“黑鹰知道什么?又告诉了你什么?” 沈衣雪没有立即回到,而是上前两步,站到了雪暮寒身边,望着战天剑的目光如深不可测的潭水:“黑鹰告诉我,昨日――” 她顿了一顿,望向战天剑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凌厉起来:“也就是我与言智师兄去灵药园的时候,傍晚时分,有人望剑心谷那里分配了五六个杂役。” “你是说?”雪暮寒突然间就明白过来,想到战天剑两次提到夺走它的娘子,再联想到那些所谓新去的“杂役”,突然就明白了战天剑刚才的意思。 那些灵药园的弟子,本就是因为诋毁他与沈衣雪的关系才被降为了杂役,心中怎能对他与沈衣雪没有怨气。那么在闲暇无人的时候,继续抱怨诋毁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而战天剑,想必就是在那种情况下听到的。 想到此处,雪暮寒不禁冷笑:那些灵药园的弟子门人诋毁沈衣雪也就罢了,毕竟他们是有目的的,不过想借此逼迫沈衣雪离开自己,离开剑宗。可是战天剑呢?竟然因为那些人的一句无稽之谈便对沈衣雪生出杀意? 难怪沈衣雪会说:战天剑其实是做了别人手中的一把剑,她的意思分明是在指责对方被人利用了! “雪儿,你都知道了,是吗?”战天剑的神念传来,似乎有着些微不安,“我已经把那几个人都杀了!” “那是你的事情,不必告知于我吧?”沈衣雪冷笑,随即话锋一转,继续道,“不过我就不明白了,你我多年相伴,竟然抵不过陌生人的一句话吗?” “还是,”沈衣雪的声音有些嘲讽,“你根本就不曾信任于我?” 战天剑原地转着圈圈,显然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沈衣雪的这个问题。何况,沈衣雪的表现,让它也开始有些心虚起来。 “就是因为这个,你就要杀我,是吗?”沈衣雪问了最后一个问题,然后就静静地望着战天剑,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第二百一十二章  危机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如果剑会出汗的话,想必战天剑应该已经是冷汗涔涔了吧?可惜现在它除了转圈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可是沈衣雪的问题,却让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承认?可那只是自己的一时冲动,并非本意!否认?沈衣雪的断发都已经被微风吹得纷纷扬扬,更兼那手上厚厚的一层纱布,难道要睁着眼睛说瞎话? 再想到昨日从跟她回到这浮雪岛,不论自己如何发出神念想要与她沟通,却都被她挡了回去,要么就是充耳不闻,根本就不给自己任何回应。何况看到她闭门不见任何人的举动,战天剑中的原铭,也不是一点儿都不心疼的。 沉默了许久,战天剑才幽幽传来一道神念:“雪儿,你知道吗?自从我被人掳到此处,便被那些人关了起来,为了炼制我的真魂,千方百计地折磨我!” 它发出的神念,并没有避讳雪暮寒的意思,也许它本就是想让雪暮寒也跟着听的:“到了此处,我才知道,原来还有比史书上的刑罚残忍千百倍的折磨人的方式!有时候我都恨自己为何连死都不能,却无论如何也忘记不了最初掀起你盖头的一刻。” “也只有想着你,才能让我在那些令人发指的折磨中,有一丝坚持,一丝希望。”虽然只是神念,只能是冷冰冰地叙述,却依旧能够让人感受到其中的痛苦与挣扎。 雪暮寒微微移开了目光,没有再看战天剑,也没有看沈衣雪,而是将空梦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千叶凝玉莲上面。 那淡淡粉色的千叶凝玉莲,不也饱吸了某些人的鲜血吗?而且,一切还是他亲手所为!然而,就算战天剑再如何指责,他却依旧不悔自己当日连杀十来个外门弟子的行为。 “直到有一天,我突然感应到了你的真魂气息――”战天剑陷入了回忆当中,“我不顾一切地想要去找你,结果却真正地离开了自己的肉身。” “更可怕的是,那个炼制我真魂的人,马上就察觉到了我的变化。他控制着我,想要让你我合二为一。”战天剑道,“当时我很后悔,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沈衣雪思索着,直到战天剑说出,一个和尚突然出现,从那人手中救下自己,一下就明白了,战天剑所说的,是当日自己被关押在水吞洞时发生的事情。再联想到炼魂,炼魂峰,忍不住插嘴问道:“当时,你感觉离我很近吗?” 战天剑和雪暮寒同时一怔,显然的都没想到沈衣雪突然会这么问,战天剑顿了顿,才道:“是,当时我的真魂尚在体内,只是在感应到了你的真魂气息以后,因为一心想要去寻你,才导致了真魂最终完全离开身体。” “然后呢?”沈衣雪追问了一句。 “之后那个和尚不知把控制我的那人送去了哪里。”战天剑道,“而我,在控制我的人离开以后,就发现自己的肉身已经被完全破坏!不得已,我只得进入了战天剑中。” 沈衣雪听地浑身一震,她自然是知道战天剑不会说谎骗自己。只是想不到世事原来如此作弄人,若非自己进入剑宗,被关押进水吞洞,只怕是原铭的真魂还不会进入战天剑中。 再想到,若非自己深陷人界与鬼界之间的通道,战天剑中的原铭也不会因为想要解救自己,与战天剑完全融合,真正地成了一把剑! 原来自己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若非自己新婚夜将七色莲花佩遗落,也不会引来剑宗的觊觎;若非自己执意进入剑宗,原铭也不会真魂离体,被迫入剑;若非自己落入圈套,险入圈套,原铭也不会完全与战天剑融合!若非自己…… 一时之间,心中百转千回,无数念头升起,各种滋味杂陈其中,竟是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见她神色突然变化,雪暮寒便知道沈衣雪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当中。想到当初在安云城她陷入心魔之前,也是如此痴痴呆呆的神情,心中一阵后怕,连忙出言道:“一切错误,皆始于宗主师兄的贪欲。衣雪,不要把责任揽到自己头上!” 他说话时,带了一丝真气在里面,一下就惊醒了半是迷茫半晌痴呆的沈衣雪。 沈衣雪抬头望向雪暮寒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凄惶与无助:“师父,我……” 战天剑也没有想到雪暮寒会说出如此一番话来,虽然对方是将责任推到剑宗身上,却仍令战天剑听地很是不舒服。只是,一时顾忌着沈衣雪,便也没有发作。 “只是,衣雪。”雪暮寒思忖片刻,才缓缓开口,“如战天剑所言,当日洛自真是见过你的真魂的,对吗?” 沈衣雪一惊,一惊知道雪暮寒的意思:“不但见过,而且还算是交锋过。当时他是一团灰蒙蒙的气体组成的人形,什么也看不出来。而且当时我也不知道他的身份。” 雪暮寒皱眉,没有再开口,反而陷入了深思。 沈衣雪大约是猜到了雪暮寒的心思,怕是在担心自己身份暴露,在剑宗的处境。然而,雪暮寒猜到的,远比她想的要多的多! “衣雪,当日我陷入昏迷,发生的许多事情都是事后得知。”雪暮寒神色有些自责,随即又转为黯然,“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有许多事情瞒着我,而我也不曾追问过。就是到了现在,我也不打算追问。” 话说到此,雪暮寒顿了顿,竟然随手布置了结界出来,这才以无比认真的眼神望着沈衣雪,道:“我不追问,并不代表我就真的不知道。我只是不想拆穿而已。可是,话说回来,有些事情,我能够想到,别人也是可以想到的。” “七个师兄弟中,大师兄凌飞宵心中最为深不可测,看似谦和儒雅,实则谈笑间便杀人于无形。”雪暮寒道,“你真的觉得,他就丝毫不怀疑你的身份?就算是现在他不曾怀疑,但是,现在剑宗的镇宗之宝战天剑认了你为主,他能够忍受完全不了解你的底细吗?” 雪暮寒越说,沈衣雪的眉头就皱地越紧。 就连战天剑似乎也感觉到了沈衣雪此刻心情的沉重,悄然地飞到了她的面前,发出轻轻的嗡鸣声,似安慰又似询问,反而将初始的目的暂时给忘记了。 雪暮寒又将目光转向了战天剑:“这些,只是我从刚才你的话中推测出来的,衣雪与洛自真的照过面的,当时衣雪不认识洛自真,但是洛自真却是绝对应该猜到了衣雪的身份!虽然之后洛自真身亡,或者说是真魂被送回鬼界,但是,难保他在临死之前,没有留下关于衣雪的线索。” 沈衣雪额头上冷汗都渗了出来,提到历劫,她突然想到,历劫曾经无意中告诉过自己的一件小事。就是在自己第一次在点星楼遇到历劫,历劫告诉自己他动用天道力量,将墨山村的村民从剑宗的人,现在想来,应该是卫明杰与百里青霜的手中,再次送回人界不遣散的事情。 当时原铭已经被剑宗掳走,剑宗的人再次回归,并再次动用乾坤袋将整个墨山村的村民都掳来,又是为了什么? 原本自己不曾细想,现在想来,只怕是为了自己,这另外的半截轩辕剑残魂的下落! 若是自己当时仍在墨山村中,想必已经落地与原铭一样的下场了吧? 正在思索间,就雪暮寒继续道:“再说,剑宗内外门弟子众多,为何战天剑偏偏就选择刚刚归来的你为主?这真的不让人奇怪吗?” 说到此处,雪暮寒望了战天剑一眼,目光最后却停在沈衣雪被斩断的发丝上面:“若非昨日战天剑一开始出现时候的杀意,只怕是更加难以解释。也算是那几个到剑心谷做杂役的弟子无意中做的一件好事吧。” 至于将灵药园的诋毁自己与雪暮寒的弟子分配到剑心谷做杂役,是有心还是无意,那就更加不好猜测,只是现在似乎也没有必要去知道了。 沈衣雪从来都不是蠢笨之人,只是有些事情从未去思考过,或者说从未往一起去联系,经雪暮寒这么一提醒,自己再加以分析,很多不合情理的事情,一下就说的通了。 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深陷险境而不自知。 战天剑似乎也明白了沈衣雪此刻的处境,只是原铭不同于沈衣雪,被剑宗掳进修真界以后,就一直被囚禁与炼魂峰的炼魂洞中,日日受到非人折磨。对于修真界中的事情,知道的反而没有沈衣雪多。 就此刻,剑宗的人,它所知道的,也只限于掳自己前来的卫明杰与百里青霜,还有一直炼制自己真魂的洛自真,当然还有沈衣雪被困落冰湖底,围困住不让自己离开剑心谷的,包括凌飞宵在内的几个人。就是雪暮寒,也是在这次沈衣雪与雪暮寒回归剑宗以后,他才知道沈衣雪拜了这么一个师父的。 除此以外,它对剑宗,对这个修真界,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被洛自真炼制真魂的过程,痛苦而残忍,它唯一的信念也就只有沈衣雪这三个字了。所以在听到沈衣雪与雪暮寒师徒*的流言以后,情绪难免失常,心性大变。甚至在雪暮寒替沈衣雪挡下自己攻击的时候,暴怒之下连沈衣雪都想杀。 只是,在突然之间接受了这么多的信息,明白沈衣雪处境堪忧之后,战天剑依旧选择了信任沈衣雪,毕竟他们青梅竹马十几年呢,不是吗? 雪儿说的对,一个陌生人的话,怎么能够抵得过他们之间积累起来的信任和感情?至于心中的疑虑,慢慢沟通便是,它应该选择相信她。 第二百一十三章  琐事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二人一剑的谈话,在战天剑讲到水吞洞经历的时候,因为沈衣雪的处境危机暂时告一段落。战天剑与沈衣雪也算是暂时地冰释前嫌,不再疑心她与雪暮寒之间的流言了。 这让沈衣雪与雪暮寒同时都松了口气,若是在本就堪忧的境况之下,战天剑再一直与沈衣雪因为流言的事情闹别扭,他们可真的是雪上加霜了! 之后的两日,可以算得上是风平浪静了。 当然,在这两日之内,沈衣雪没有少费了唇舌向战天剑讲述自对方消失以后,自己的种种经历以及自己所知的,对于这个修真界的一些基本情况。这才算是真正地消除了一人一剑之间的隔阂,化解了流言对战天剑的影响。 其中自然免不了一些黯然神伤,本应该是一对恩爱夫妻,转眼间竟然是一人一剑相隔,命运缥缈未知。只是,因为此刻深陷危机,也不敢有太多的情绪流露,原铭也只得暂时老老实实地做他的战天剑。 只是,但凡有靠近沈衣雪身边五步之内的雄性生物,都不一例外地被战天剑逼得退避三舍,一开始甚至包括崔言智。 直到司莲心出现,向战天剑澄清自己与崔言智的关系,这才作罢。 遭到同样待遇的,还有雪暮寒!虽然战天剑不再因为流言误会他与沈衣雪,但是同样却不允许雪暮寒离得沈衣雪太近,不然就是一道剑气射来,让沈衣雪很是头痛。 期间,白玉沉曾经代凌飞宵来过一次,送来了凌飞宵所搜集来的洗髓汤的种种灵药,却因为离沈衣雪的距离过近了一些,被战天剑射出的剑气逼得后退了好几步才躲开。 对此沈衣雪的解释是:“战天剑才刚刚认主,还有许多不适应。师父要衣雪勤加练习,多多与其沟通,务求做到得心应手,人剑合一。” 白玉沉本来还想着借机与沈衣雪多说些什么,却因为寸步不离,虎视眈眈的战天剑,只得作罢。 在白玉沉离去之后,沈衣雪首先皱眉,语气中带着不满,向战天剑道:“铭哥,你到底是要如何?” 战天剑:“我就是不想让那些男人离得你太近。” 这个回答让沈衣雪很是无奈,却又不知该如何劝说对方,毕竟在她看来,这不过是一个丈夫对于妻子的过度的维护,站在她的立场上,很难指责对方什么。 最终忍不下去的是雪暮寒,清冷的声音中带着丝丝火气:“你是生怕别人都不知道你和衣雪的关系是吗?你能不能清醒一些!你和衣雪的关系暴露出来,对衣雪到底有什么好处你想过没有?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状况,衣雪现在可以说是群狼环伺,如履薄冰!你非得要她尸骨无存便满意了吗?” 沈衣雪低着头,任凭雪暮寒一番数落,没有替战天剑反驳一句,显然也是默认了雪暮寒的话。 雪暮寒又道:“我已经告诉白玉沉,让他转告宗主师兄,一个月后便可以举行贺剑大典。所以,这一个月之内,不但衣雪手上的伤势必须要完全恢复,我还有尽最大的可能,提升她的修为。到时候趁着各个宗门都在,人多事杂,再从长计议一番,让你们离开剑宗便是!” 说完最后一个字,雪暮寒就像是用尽了全部力气,长长地叹了口气,闭起了眼睛,不再看悬在沈衣雪眼前的战天剑,也拒绝接受战天剑再次发出的神念,就连沈衣雪唤他“师父”也充耳不闻了。 随同洗髓汤配方的灵药一起,白玉沉还带来了凌飞宵延后众多弟子正式拜师仪式的的决定,只等崔言智用过洗髓汤显出效果以后,再一同举行。 这便是无言地催促了。 只是沈衣雪自己的两只手,都被战天剑所割伤,一时无法动手,因此只得指挥着崔言智,,将那些灵药添添减减,改动了不少。 之后便架起了大锅,站在一旁,指点着崔言智先放什么药材,再放什么药材,火大火小,什么时候搅拌,诸如此类,最后终于是熬出了一大锅散发着淡淡药香的红褐色汤汁来。 令崔言智诧异的是,随即沈衣雪就指挥着他准备了一个洗澡用的大木桶放入了司莲心的房中! 再然后,就没他什么事儿了!因为浸泡洗髓汤的人,不是他,而是司莲心。 虽然说,他与司莲心已经可以说是不分彼此了,可是对于沈衣雪的做法,他却实在是无法理解。 不过,就算是不理解,他也不折不扣地执行着沈衣雪的命令,将一切都准备地妥妥当当。让沈衣雪再次感叹了一下对方的管家潜质。 沈衣雪是陪着司莲心一起进去的,之后不久,出来的却是只有沈衣雪一个人。 “依着莲心的体质,这汤大概要浸泡最少十二个时辰。”沈衣雪看着自己依旧缠着纱布的手掌,“宗主师伯派人送来的还玉膏果然好用,我手上的伤口几乎就要完全愈合了。” 说完她才看了崔言智一眼:“言智师兄,你也要做好准备了。” 崔言智一头雾水:“我准备什么?洗髓汤不是都被莲心给用了吗?你不会是――” “让我用莲心剩下的洗髓汤吧?”几个字没有说出来,然而他脸上的表情却将他此刻心中真是的想法暴露无遗。崔言智小声嘀咕道:“那样还有效果吗?” “哈哈哈……”沈衣雪终于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言智师兄,你也太能想了吧?” 崔言智被她笑得莫名其妙,挠了挠头,不解地望着沈衣雪:“宗主师伯送来的灵药,只够一个人用的。现在莲心用了,自然就……” “没有我用的了”几个字,崔言智再次又给吞了回去,在他看来,这话说出来,实在是有不满沈衣雪决定的意思。 “言智师兄,从一开始,洗髓汤就是给莲心准备的。”沈衣雪指了指自己头上的伽蓝冰魄针,“难道你忘记当初我是如何救你的了吗?” 崔言智望着她头上那透明的,手掌长短,七彩光华流转的长针,猛然就醒悟过来,不过随即却又皱起眉头来:“那你为何还要宗主师伯帮着准备这么多的灵药?直接用那针不就好了吗?” 沈衣雪翻了个白眼,不过知道自己这位师兄生性憨直,也就直接向对方解释了:“不准备灵药,莲心用什么?再说了,匹夫怀璧的道理,师兄应该也是知道的。我不想伽蓝冰魄针暴露在众人面前,明白吗?” 崔言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向着沈衣雪保证道:“我不告诉别人便是。” “不但不能告诉别人。”沈衣雪郑重地向他重复,“而且还要对别人说,。你的体质改变,完全是因为你浸泡了洗髓汤的缘故。” 沈衣雪不愿再向其陈述其中的厉害关系,干脆将司莲心抬了出来:“你也知道,莲心的这种情况,不适合让其他人知道。所以只能是她浸泡洗髓汤,名头由你担着,明白吗?” “明白了!”崔言智兴奋地点头,“就是说,你要那些灵药,本来就是为了莲心。只是因为莲心的情况不宜让人知道,所以对外只能说是我要浸泡洗髓汤。” 沈衣雪这才松了口气,又叮嘱道:“记得,事关莲心名节,除了你我师父和莲心,不能再有第五个人知道!” “衣雪师妹,是不是一开始,”崔言智又问,“你和师父就是这样打算的?” 沈衣雪点头默认。之后,崔言智与沈衣雪,还有一只跟着沈衣雪的战天剑就都守在司莲心的房间外面。直到暮色降临,夕阳将那些白石建筑全部染做红彤彤的颜色。 沈衣雪站起身来,将缠在自己手上的纱布开始一圈圈地拆开,直到露出自己的手掌来。 莹白如玉的掌心,如今已经完全愈合起来,只是因为时间太短,还有一条粉红色的疤痕横早手掌当中,看起来触目惊心。 只是沈衣雪却忍不住感叹,这还玉膏还真是好东西,自己的伤口伤可见骨,这才不过三两日的光景,便已经愈合到了如此地步。 战天剑轻轻地嗡鸣一声,向后飞地离沈衣雪远了一点。毕竟,那伤口都是它造成的,现在它自己看着都忍不住责备自己。 看着沈衣雪从头上取下那根透明的长针,战天剑终于忍不住向着沈衣雪发出一道神念:“雪儿,那是什么?” 它当日第一剑斩碎玉剑佩,之后的第二剑,说是削断了沈衣雪的头发,它自身却碰到了什么东西,然后很不好意思地问:“当日就是它挡住了我的攻击,并且在我碰到它的一瞬,似乎有一股沁凉的气息向我的剑身弥散过来,让我一下子就清醒过来。” 如果战天剑不说,沈衣雪也不知道其中居然还有伽蓝冰魄针的作用。想到伽蓝冰魄针竟然可以挡住战天剑的一击,心中也是后怕。然而更多的,却的对于伽蓝冰魄针的好奇。 当初在点星楼,历劫一直都鼓动着自己选择这伽蓝冰魄针。哪里会想到,伽蓝冰魄针竟然在战天剑一击之下,都可以安然无恙,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沈衣雪决定,下次若是见到历劫,一定好好问问对方伽蓝冰魄针的事情。 想到历劫,沈衣雪有着一瞬间的失神,也不知道他在弥勒宗如何,如今竟然是一点消息也无。 对于伽蓝冰魄针改变人的经脉,沈衣雪可以说是驾熟就轻了。在自己的手可以灵活活动以后,就在司莲心房间的门前,布置了结界出来,开始了给崔言智施针。 崔言智很快就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果然是与从前大不相同。一下兴奋异常,简直都要跳了起来!如果不是一旁虎视眈眈的战天剑,只怕他都会做出抱着沈衣雪亲上一口的举动来! 毕竟,改变体质,这可是每一个修者梦寐以求的! 第二百一十四章  换药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依靠着化雪禅衣,她可以很清楚地感应到崔言智的经脉什么地方需要疏通,几针下去,耗费一些混沌之气,也就解决了。 对于崔言智,沈衣雪施针是很有分寸的,既清除了他体内的杂质,疏通了经脉,又不过分提高。不然被凌飞宵察觉出来,别说她的伽蓝冰魄针瞒不住,只怕连崔言智也得一起拆了。 不过,就算如此,也足足用了两个时辰才完全结束。 望着渐深的夜色,再看看司莲心紧闭的房门,崔言智忍不住关切地问:“衣雪师妹,莲心什么时候能够出来?” 沈衣雪掐算着时辰,道:“最多还有一个时辰的样子,自从白玉沉走了之后,咱们就一直在折腾这些,待莲心出来,说什么也要好好休息一下……” 话未说完,忽然见崔言智一拍脑袋,有些懊恼地道:“哎呀!一天多的时间,咱们都在忙活洗髓汤的事情,也没有人去帮师父换药,不知道师父现在如何了?” 经崔言智这么一说,沈衣雪也是如梦初醒,自从白玉沉送了配制洗髓汤的灵药赖,自己与崔言智在这里鼓捣这些灵药,又是烧又是煮的一通折腾,刚才还给崔言智施针,早把雪暮寒给抛到后脑勺去了! 话说,雪暮寒大概是有史以来最为悲催的师父了,被自己的徒弟丢在一边不闻不问一天多,连伤口换药都不待管的! 最后,心虚的两个人一合计,崔言智自然是愿意留下来等着司莲心的,所以只好是沈衣雪硬着头皮去向自己的师父“问安”去了。 战天剑不太乐意:“崔言智是男子,帮雪暮寒换药比你方便,为什么不是他去?” 对此,沈衣雪大是头痛,却又发作不得,只得耐心解释:“言智师兄担心莲心,自然是愿意等着莲心出来的,我总不好强人所难吧?” 随即叹了口气:“铭哥,你能不能不要这样?不能所有的事情都要往男女之防上去考虑,毕竟雪暮寒还是我的师父。” 战天剑:“雪儿,不是我想。而是,我有种感觉,已经另外有人出现,代替了我的天命,我的位置!可是我真的不甘心!” 沈衣雪听它说的古怪,于是问:“什么天命?” “我也说不清楚,一种感觉。”战天剑道,“虽然我被掳来之后,一直都处于被残忍折磨之中,对于这个修真的世界一无所知。但是,因为所受折磨,大多作用在真魂上面,反倒让我对你的感应更加强烈了一些。” 沈衣雪点头,自己与原铭的真魂,本就一体,互相感应强烈一些,也是正常的。 却听战天剑继续道:“天命注定,你我二人,是应该在一起的!” 说完这句,战天剑竟然开始轻微地震颤,发出的嗡鸣声中,似乎也带着无尽的悲凉:“可是,自从我与战天剑完全融合以后,我发现,我对你的感应在减弱!” 然后,战天剑就开始陷入了沉默,任凭沈衣雪如何发出神,也不肯再继续关于“天命”的话题。 沈衣雪虽然有些奇怪,不过很快也就猜到了它的小小心思:本来天命注定,自己是要与原铭在一起的,然而原铭真魂入剑,成为了战天,自然也就不再能够与自己缔结姻缘。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另外有一个人出现,代替了原铭原本的位置,这让原铭不安,却又不甘心,因此对于每一个出现在她身边的男子都抱有敌意,就怕对方会是那个代替原铭天命的人! 至于不肯再说下去,不过是它的一种自我逃避罢了。 一旦想通,沈衣雪便也不愿在追问下去,管他会是什么人,眼下自己身边危机重重,哪里有心思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因此只是叹了口气,便也不再开口。 虽然已经是深夜,雪暮寒的房间却依旧有光线透出,也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 在沈衣雪开始敲门的时候,战天剑向后倒飞了一段距离,然后向沈衣雪道:“我不想进去看那人的脸色,先回房间等你。” 说完,也不待沈衣雪同意,径自绕过一旁的流苏树,进了沈衣雪的房间去。 沈衣雪的目光还没有从战天剑离开的流光中移回来,雪暮寒就已经打开了房门,出现在沈衣雪的面前。 光线从房中照射出来,让雪暮寒的脸隐藏在一片阴影中,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就连目光也是一片幽深。 他的声音低低的,略微有些沙哑:“衣雪?都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沈衣雪一时语塞,她总不能说“我和言智师兄这两天光忙着洗髓汤的事情了,把你这个师父给忘了个一干二净!现在想起来,过来看看你”吧? 好在雪暮寒的影子正投在了她的脸上,虽然有些难为情,脸红却是看不出来的。 见她久久不语,雪暮寒似乎有些明白了,也不再为难她,面上露出一个清浅的笑,侧了侧身子,让开了房门:“进来再说吧!” 房间里,夜明珠的光线下,沈衣雪脸上的红晕是无论如何和掩盖不住了。早知道如此,她还不如不进来,就在门口说话算了! “那个……师父……”沈衣雪期期艾艾地,说话都要结巴起来,“你的……伤口如何?让衣雪来帮你换药吧!” 终于艰难地将自己的意思表达了出来,沈衣雪的脸早就不争气地红了起来,在夜明珠柔和的光线下,有一种诱人的美艳。 雪暮寒望着她艳丽的容颜,一时失了神,也就没有回答她的话。 久久得不到对方的回答,沈衣雪终于是忍不住抬起头来,于是就看到了雪暮寒幽深迷离的目光,让她一时也不由跟着一个晃神。 “师父!”沈衣雪很快清醒过来,提高了声音唤道。 雪暮寒回了神,却没有因为刚才的失神尴尬,只是缓缓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这么晚,你来就是为了帮我换药?” 他轻抚了一下受伤的左肩,白天渗出的血迹早已风干,在纱布上凝成了硬邦邦的一大块,摸着竟然有些微的刺痛感。 沈衣雪低下头去,不再开口,上前两步到他身边,移开那只抚住伤口的手,指尖顿时传来一阵微凉。 努力地收敛自己的心神,沈衣雪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眼前渗血干涸的纱布上面。 一层层地揭开,小心翼翼,却听雪暮寒的声音继续传来:“你手上的伤,好了?” 沈衣雪点点头,道:“嗯,那个还玉膏倒真是个好东西,不过才三两天,我掌心的伤口就已经愈合了,虽然还不是十分灵活,却比开始的时候好了太多。” 纱布完全揭下,露出里面被战天剑刺中的地方,如同婴儿的小嘴张开,里面还有血水微微渗出,看地人触目惊心。 沈衣雪细细将伤口清洗,在以干净纱布擦干,顺手取过药膏准备重新涂抹。 然而,在她打开药膏的时候,突然楞了一下,想要蘸取药膏的手也停了下来:“这不是还玉膏?” 雪暮寒点点头,居然笑了起来:“傻丫头,你以为还玉膏是什么?只怕是宗主师兄也就得了那一小瓶而已。” 沈衣雪一怔:“只有一瓶?” 还玉膏对于愈合伤口有奇效,这个她体会到了。但是凌飞宵居然只送来这么一小瓶还玉膏的事情,她还是真的不知,因为当时她正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见人,哪里知道凌飞宵只送来这么一小瓶? 她一直都以为,雪暮寒也在用着还玉膏,就算是伤口比她的深,不如她掌心的伤口愈合快,也应该愈合地差不多,根本就没有想到,雪暮寒竟然将所有的还玉膏都让给了自己。 “师父……”沈衣雪抬起头,第一次认真地望着雪暮寒,却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叫了这么一声,就再也没有了下文。 “发什么呆?”雪暮寒心中知道她的感激,这一声“师父”叫地也是无比真心,只是他真的不需要她这一声真心的“师父”,可是却又无从拒绝,只得故意板起脸来,“还不赶紧换药?” 沈衣雪出奇地没有反驳对方,垂下头去,默默地将药膏以指甲挖出,轻轻涂抹在雪暮寒肩头的伤口上。然后又取了干净纱布,一层层地裹着,最后扎结实。 雪暮寒也不动,就任由着她将一切都处理完,面上始终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 “言智的身体如何了?” 虽然一切都已经处理完毕,夜色也更深,雪暮寒却没有放她离开的意思,而是问起了崔言智的情况。 尽过还玉膏一事,虽然沈衣雪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绪,然而若说她心中没有一丝感动那是不可能的。这种情绪让她感觉有些沉重,就连最浅淡的微笑也做不出来。 就如一个真正的弟子,面对着自己的师父,沈衣雪恭声答道:“是,师父,衣雪已经用伽蓝冰魄针,助言智师兄打通了被阻的部分经脉。” “部分?”雪暮寒停顿了一下,马上就明白了沈衣雪的意思,点了点头,叮嘱道:“不论如何,以后在剑宗尽量不要动用伽蓝冰魄针!” 之后又是一通叮嘱,沈衣雪这次既没有反驳,也没有翻白眼,反而让雪暮寒一时有些不适应,说了几句也就住了口,只吩咐道:“既然如此,明日你与言智,在宗门的早会之后一起去藏经阁,从你们的微海师伯那里借一些书籍回来。” 第二百一十五章  雨诺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望着沈衣雪离去的背影,再想到一个月后,她可能离开剑宗,与自己再无交集,雪暮寒的心中突然就像是被掏空了一般。 有心开口挽留,然而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咽了回去:挽留,他找不到借口。 战天剑没有跟着她一起来,若非是她刻意阻止,便是战天剑不愿见他,此刻想必应该是在她的房中等待,若是她再过多地逗留,还指不定闹出什么来。 雪暮寒不怕战天剑,但实在不愿在此事上让她为难。 从未觉得房间内的气氛如此压抑,在沈衣雪完全离开以后,雪暮寒又独自静坐半晌,终于是缓步出了房间。目光有一瞬,越过那几株流苏树,停留在了沈衣雪的房间上面,直到里面再没有夜明珠的光线透出。 夜色渐浓,有微凉的风,夜色凉风中,一道白色的身影悄然驭气,离开了浮雪岛…… 及至第二日清晨沈衣雪和崔言智司莲心等三人过来给雪暮寒请安的时候,才发现雪暮寒根本就不在房中。 三个人心中诧异,不过这是在剑宗,对方又是雪暮寒,想必不会有意外才是。因此倒也不太担心,只依照雪暮寒昨夜的吩咐,准备去参加早会去。 按理说三个人都应该去才对,只想到若是全部离去,岛上便是一个人也没有,因此便留了司莲心值守。苗兴波不在,崔言智昨日已经相当于被催促过,不好不去,而暂时作为雪暮寒的唯一入室弟子的沈衣雪,自然更是不能不去。 因为司莲心修为太低,虽然用了沈衣雪改动过的洗髓汤配方,只是那汤药主要是掩盖司莲心非处子身的妇人气息,对于改善体质,作用反而不是很大。所以沈衣雪便将战天剑留了下来,以防万一。 战天剑虽然各种挑剔,然而对于司莲心却非同一般,在沈衣雪将情况说明以后,只沉默了一下,便同意下来。 剑宗的早会,是不分内外门的,只要整齐即可。只是,话虽如此,但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此乃天性,仍然免不了几个相熟的凑到一起。 而相护熟悉的几个人,一般情况下自然修为也是相差不大的,无形之中也就分成了一个个的小圈子。 进入剑宗这么久,沈衣雪还是第一次参加所谓“内外不分”的早会。只是经过了前两天的拜师仪式,现在再看着那么多剑宗弟子她也就不怎么惊讶了。 前面的半个时辰,主要是由楚忆洹讲解一些最基本的修炼方法,这些对于外门弟子来说重要,但是对于已经修炼到了一定程度的内门弟子,基本上就没有什么作用了。 而对于沈衣雪这个特例来说,因为一开始雪暮寒对她心存防备,虽然也教过她一些,不过都是逃命的功夫,后来更是没有怎么指导过。及至从落冰湖回来的路上,虽然雪暮寒心思改变,也用心传授。奈何当时沈衣雪的心思都放在了炽阳大师留下的玉简上,能躲懒便躲懒,在修炼心法上用的心思反而不多。 因此这第一次的早会,台上楚忆洹的讲解,她反而听地津津有味起来。若是雪暮寒在此看到她如此认真的模样,只怕是要哭笑不得地说上一句“逆徒”了。 自家师父的教诲不认真听,反而对于没什么交集的师伯的讲解如此上心! 奈何,每一此沈衣雪想认真的时候,就总会有事情来打扰她。 这不,沈衣雪正听地入神,就被旁边的崔言智轻声道:“衣雪师妹?” 沈衣雪皱眉,对于这种打断很是有几分不满,不过看到对方是崔言智,也不好乱发脾气,只得强笑了一下,正要问对方何事,一回头,却见不知何时江映秋已经到了三人身边,微垂着头,面上正含了一丝淡淡的笑,目光正落在自己的脸上。 “宗主师伯让你我二人去宗主大殿,说是有事吩咐。” 崔言智压低了声音,向着沈衣雪解释道:“映秋师兄是特意过来知会我们一声的。” 沈衣雪心中随即了然,这个时候凌飞宵要见自己与崔言智,只怕是冲着洗髓汤的效果来的! 同时沈衣雪又有些疑惑,若是单纯想要知道洗髓汤的效果,只找崔言智过去不就行了,难不成还要自己解说一番? 这里沈衣雪还在皱眉思索,一旁的江映秋已经开始催促:“衣雪师妹,师父有言,你与言智师弟皆不必等待早会结束,现在就请随我去吧。” 然后又补了一句:“让师父久等总是不太好的。” 于是,在四周众多的弟子的“注目礼”下,沈衣雪与崔言智分开人群,随着江映秋进了宗主大殿。 一进宗主大殿,沈衣雪才发现,要见她和崔言智的,不止凌飞宵,百里凝玉与百里青霜其中的一个也在(因为是孪生姐妹的缘故,沈衣雪此刻还没有分清到底是哪个),另外还有两个人做在客人的位置上。 这两个人,一男一女,那个男子沈衣雪认识,白白胖胖,脸上总是挂着一团和气的笑,不是丹药坊的坊主金木泽,又是哪个? 至于另外一个女子,虽然端坐在那里,看上去却似乎比凌飞宵还要高上几分。一张脸如银盆――大号的,眉毛略粗,异常浓黑,下面一双丹凤眼,不经意间总是流露出慑人的精光来。鼻子还算端庄,下面的嘴巴偏大一些,嘴角微微下撇,似乎习惯了发号施令的样子。 起初在见到沈衣雪与崔言智进来的时候,那女子并不曾正眼相看,直到凌飞宵含笑道:“雨诺大师,这两个便是我剑宗献出洗髓丹配方的沈衣雪和初次使用洗髓汤的崔言智了。” 那个女子闻言,这才将目光落在沈衣雪与崔言智二人身上,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起来。那目光,恨不得穿透沈崔二人身上的衣物,将二人从内到外看个仔仔细细,清清楚楚。 沈衣雪被那目光看地极为不自在,禁不住垂下头去,眉头微微皱起。就连崔言智也着粗枝大叶的家伙也被那目光盯得不自在起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就听凌飞宵道:“衣雪,言智,这位便是丹药坊的雨诺大师,与炽阳大师……齐名。” 最后两个字之前,他顿了一顿才说出,想必是这位雨诺大师的名声,一直要低于名满天下的炽阳大师,只是出于礼貌客套,才吹捧了一句。 何况,现在炽阳大师已经不在人世,所谓“齐名”还不是由着凌飞宵说? “你们两个,还不快点拜见雨诺大师!” 凌飞宵的话中似乎带了几分对于沈衣雪与崔言智的不满,但是接下来的话,却直接让沈衣雪差点笑出来,而对面的雨诺大师却是黑了脸。 “雨诺大师炼制的丹药,几乎是千金难求!你们两个遇到了,那是天大的机缘。若是雨诺大师随意赠给你们一颗两颗的丹药,也够你们受用的了!” 居然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替自己和崔言智向这个雨诺大师索要丹药! 沈衣雪一下就想起自己当初曾想百里凝云要见面礼的事情来!原来此等事情,不但自己会做,便是自己这个看似温文儒雅,一派谦和的宗主师伯能做的出来。 同时,沈衣雪也可以确定,另外作陪的人是百里凝云而非百里青霜。一来百里凝云与雨诺大师交好,雨诺大师亲至,百里凝云自然是要作陪的。 再者,刚才凌飞宵的话已出口,百里凝云同自己一般,应该也想起当初这段。自然,对于百里凝云来说,当时被索要见面礼,是一件十分丢脸的事情,所以在凌飞宵的话讲完之后,百里凝云的脸色,一下就变得十分“精彩”! 如果不是说出这话来的人是凌飞宵,只怕百里凝云当场翻脸的可能都有。 既然自己的宗主师伯都有这个意思,沈衣雪自然要配合下去,悄悄一扯崔言智,向着雨诺抱拳行礼:“晚辈沈衣雪,拜见雨诺大师。” 崔言智虽然反应慢了一拍,不过见沈衣雪如此,他便也有样学样,立即道:“拜见雨诺大师。” 不等对面的雨诺开口,沈衣雪便再次道:“其实雨诺大师也不用客气,衣雪的师父前两日为了助衣雪收服战天剑认主,不幸被战天剑刺伤肩膀。此刻伤口还未完全愈合,衣雪忧心之至。听闻宗主师伯讲还玉膏对于外伤有奇效。衣雪斗胆,还请雨诺大师全了衣雪一片孝心。” 崔言智虽然一时没有听明白沈衣雪到底说了些什么,不过却也不甘落后,也随着沈衣雪躬身道:“还请雨诺大师成全!” 雨诺的脸色一下也变得如百里凝云一般“精彩”,浓黑的眉目皱了又皱,一时都不知道如何答言,只得将目光望向了百里凝云。 而百里凝云在听完沈衣雪的话以后,整个脸色变地更加难看,望向沈衣雪的目光似乎都能喷出火来! 天知道,当百里青霜以二人独有的灵犀之法告诉自己雪暮寒为了救沈衣雪,而被战天剑刺伤之后,自己是多么的忧心。当时百里青霜还告诉自己,宗主师兄将还玉膏送了去,自己这才放下心来。 此刻虽竟然从沈衣雪口中得知,雪暮寒并没有使用还玉膏,那么还玉膏去了哪里?若说宗主师兄在此事上说谎,她实在是不能相信。那么既然还玉膏送了去,雪暮寒没有用,又给谁用了? 再联想到,百里青霜说当时沈衣雪最后双手直接握住剑身,流了不少的鲜血出来,如今再看沈衣雪的双手却是一丝伤痕也无,又怎么会不明白还玉膏的去向? 亏这个不要脸的丫头还好意思说出来! 于是,宗主大殿中,雨诺望着百里凝云,百里凝云望着沈衣雪,一双美目几乎要喷出火来! 同时凌飞宵也将目光落在沈衣雪与崔言智的身上,谁都没有开口,气氛一时竟然诡异起来! 第二百一十六章  老实人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正当雨诺在向百里凝云求助无果,准备开口的时候,突然听到沈衣雪又道:“是衣雪唐突了,还玉膏珍贵异常,想必炼制起来也是十分复杂的。雨诺大师一时拿不出来,也是情有可原的……” 话未说完便一下被凌飞宵打断:“衣雪,休得无礼,雨诺大肆名满天下,区区一个还玉膏又岂在话下?不可对大师言辞无状!” 如果不是处于对立的位置,沈衣雪觉得这个宗主师伯一定会是自己最好的拍档。甚至闭起雪暮寒来,更知道如何配合自己,简直就是天衣无缝! 雨诺的脸色变了又变,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至于金木泽,白白胖胖的脸上,一对小眼珠子正骨碌碌的转动着,也不知道打的什么算盘,竟然一直都没有吭声。 雨诺的胸脯被气得剧烈起伏了几下,不过想到自己来此的目的,也只得咬牙忍了下来,真的就从怀中取了一个小小的玉瓶出来。 不拿不行了啊,不出点血只怕是对方的话题要一直围绕着自己的名声,丹药。根本就没法子继续进行下去!而自己也别想知道这洗髓汤和洗髓丹到底哪一个达到的效果更好,更不要提从那个一直恭敬地站在那里冲自己施礼的小丫头那里,得知炽阳那个老家伙到底给对方留下了多少珍稀丹药的配方! 回头瞪了百里凝云一眼,这个丫头如此花巧,不安常理行事,亏得百里凝云还是自己好友,竟然都不知道提醒自己! 这个玉瓶,比起凌飞宵给沈衣雪的那个还要小,只有核桃那么大,却也把雨诺心疼的厉害,连脸色都变了。 沈衣雪就像是不知道客套二字咋写,一把接过,同时不忘恭维对方:“多谢雨诺大师成全。” 雨诺快被她气地晕了,挥了挥手,连话都懒得说了。 沈衣雪却还没完,继续又向着凌飞宵恭维了雨诺半天,这才转了正题:“衣雪得雨诺大师赠与还玉膏,一时心情激动,难免话多了些,还望宗主师伯莫要见怪。啊,对了!不知宗主师伯唤了衣雪与言智师兄来此,是为了……” 雨诺却是连看都不愿再看沈衣雪一眼,本来两只细咪咪的丹凤眼,被她瞪地几乎成了杏核,正朝着百里凝云射出埋怨的光来。 百里凝云比雨诺更加憋屈难言,本来,听说雪暮寒受伤,自己厚着脸皮向雨诺求了这还玉膏来,雨诺就心疼的什么似的。 好说歹说对方也只答应带了来,还不让百里凝云经手,要亲自交予雪暮寒。 雨诺打的主意,百里凝云也清楚,无非就是让雪暮寒欠个小小的人情,然后再提出让沈衣雪交出一两样炽阳大师的丹药配方来,如此而已。 当时百里凝云想着,就算是雨诺亲自交给雪暮寒,自然是也少不了自己的一份人情。毕竟雨诺是看自己的面子才肯将如此珍稀的药膏赠予雪暮寒的不是?因此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哪里想到最后结果竟然是被沈衣雪这个贱丫头给挤兑了去? 一想到最终交给雪暮寒还玉膏的人是沈衣雪,雪暮寒感激的人也是沈衣雪,百里凝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只是,这里面还有凌飞宵的参与,她又偏偏发作不得! 然而雨诺的想法又略有不同,虽然被沈衣雪挤兑她心里也不舒服,但是她更在意的是崔言智使用洗髓汤的效果和沈衣雪是否愿意交出炽阳的丹药配方。 因此凌飞宵一开口,雨诺的脸色便稍稍缓和了一些。 就听凌飞宵向着崔言智道:“洗髓丹流传已久,洗髓汤却是第一次有人使用。言智,不妨请雨诺大师替你检查一下效果如何?” “弟子遵命。”崔言智一直都是乖宝宝,闻言也不多话,向着凌飞宵躬身施礼,便要往雨诺面前走。 雨诺早已心痒难耐,不等崔言智走到自己面前,人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来,两步便到了崔言智面前,银盘一样的大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急切来。 自沈衣雪与崔言智进来,雨诺一直坐在那里,沈衣雪只是觉得对方脸大了些。现在一下站起来,沈衣雪这才发现,对方不但是脸大,就是身高也异于常人! 崔言智一个男子,个头虽然说不上高挑,但也不低。然而,与雨诺站在一起,竟然足足低了对方半头! 而沈衣雪自己,此刻离雨诺也不算远,沈衣雪目测着,对方比自己只怕是要高出一头去! 雨诺虽然高,然而却又不胖,甚至可以说有些偏瘦,只是脸偏大,头也偏大了些。远远看去,就好像一根细长的竹签子上插了个大白馒头。 也不知道自己的宗主师伯和对方站在一起寒暄的时候,会不会有心理压力? 就在沈衣雪胡思乱想的时候,一直不曾开口的金木泽却突然朝着沈衣雪拱了拱手,未语三分笑:“点星楼一别,沈姑娘别来无恙?” 沈衣雪也没有想到对方会选择此刻与自己打招呼,但是想到自己的身份,还是先抬头望了凌飞宵一眼,见对方并无不快,于是才放下心来,向着金木泽再次执了晚辈礼:“衣雪见过金坊主!多日不见,金坊主又富态了不少呢!” 一旁的凌飞宵只是含了一丝温和慈爱的微笑,安静地看着沈衣雪与金木泽客套,并未开口。 而百里凝云则是铁青着一张粉脸,狠狠地瞪着她眼前的茶杯,想必是将其当成了沈衣雪,想要以眼神剜两个窟窿出来。 这边雨诺一边切脉,一边细细询问崔言智一些细节上的问题,比如何时开始,其间可有感觉不适或者异样,然后又是何时结束的,之后感觉有何不同之类。 崔言智一直垂着头,一板一眼地回答着雨诺的问题。从沈衣雪的角度可以看到他的耳垂在微微发红,估计头一回说谎心虚紧张。 不过令沈衣雪诧异的是,不论雨诺问什么,崔言智都能磕磕巴巴地回答上来! 估计是昨日司莲心出来之后,没少询问司莲心。至于崔言智的本意,应该是出于对司莲心的关心,想不到竟然在此刻用上了! 然而,让沈衣雪想不到的是,事后她就此询问崔言智的时候,崔言智的回答竟然是:“既然用了洗髓汤的人是我,必然会有人问我一些关于使用的情况,若是到时候我答不上来,岂不是惹人怀疑?” 听地沈衣雪目瞪口呆,显然是想不到自己这个憨直的师兄竟然还有如此细心的时候。 “再说了,大家都知道我这个人木讷憨直,不擅撒谎,就算说的不太准确也只会当我嘴笨,便是心虚脸红也只会认为我是过于紧张,不会疑心其他!” 沈衣雪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对方竟然还懂得扮猪吃老虎,着实是让她刮目相看,再不敢认为自己这个师兄木讷憨直了。 就比如此刻的凌飞宵,他就以为崔言智之所以会脸红结巴,那就是因为面对雨诺大师的过于紧张。甚至,在雨诺逼问太过的时候,还会出言替崔言智缓和几句。 这就是老实人的好处! 就连一直铁青着脸的百里凝云后来都说了一句:“雨诺,言智自幼老实憨厚,不会讲话,你莫要跟他一般见识。” 听自己的好友都如此说了,雨诺也只得作罢,最后转了身,向凌飞宵道:“这经过改良的洗髓汤,虽然也可改善体质,效果只怕是比不上洗髓丹强大,但胜在见效快,熬制简单方便。最终如何,就看凌宗主如何定夺了!” 沈衣雪这才明白,凌飞宵与雨诺,或者说金木泽所代表的丹药坊之间,似乎在谈着某种交易。 正在思索间,却听雨诺又道:“只是不知炽阳大师在交给沈姑娘配方的时候,可还有其它的话交待?” “炽阳大师与衣雪一见如故,只是见衣雪资质平平,一时心生怜悯,才传授了洗髓丹的配方给衣雪,以期能够改善衣雪的体质……”沈衣雪低着头答道,“后来又觉得衣雪根本不可能去炼制洗髓丹,故而略作改动,便为了洗髓汤。” 雨诺从崔言智面前转到了她的面前,沈衣雪这才发现,面对着一个比自己高出近一头的女子是多么一件有压力的事情! 她不是不想抬头,而是实在是不想仰视对方! “当时炽阳大师也曾说过,只怕是洗髓汤效果不如洗髓丹明显。”沈衣雪道,“改为洗髓汤,也是为了方便。炽阳大师说,如何取舍,由衣雪自行决定就好。” 这话与刚才雨诺所言并无二致,其实也就是相当于废话。 雨诺不甘心,又问:“那炽阳大师,有没有和你提过其他丹药的配方?毕竟炽阳大师属于丹药坊,如今他人已不在,总不好再让他的一生的心血精华流落在外不是?” 对方这是认定自己身上还有其他的丹药配方了?不惜找了这么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无非就是想要得到炽阳大师其他的丹药配方了? 想到此处,沈衣雪心中冷笑,面上却仍然一派天真:“炽阳大师自是明白此中道理,赠予衣雪此方只是出于相识一场,又怎么会将原本应该属于丹药坊的东西交给衣雪一个外人呢?” 雨诺闻言暗暗咬牙,看似一个天真的丫头,说话居然也滴水不漏。只是,自己连还玉膏都拿了出去,总得讨点利息回来才是,不然岂非亏大了? 正在思索着该如何再次开口的时候,却听凌飞宵道:“衣雪言之有理,炽阳大师名满天下,行事又怎么会如此不知分寸进退,他的丹药配方,想必是留在丹药坊才是。雨诺大师又何必与我剑宗的一个小丫头开玩笑?” 第二百一十七章  逼迫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闻言,干脆低了头不吭声。虽然自己这位宗主师伯背地不知道如何如何算计着自己,但是在这种涉及到宗门利益的事情上,估计他的还是会维护着自己的。毕竟,如果自己被雨诺逼着交出什么丹药配方,吃亏的是剑宗不是? 悄悄抬起头瞄了一眼,沈衣雪发现,雨诺的脸色非常难看,甚至那铁青的颜色都快能和一边坐着的百里凝云媲美了。 雨诺的脸色变了又变,半晌终于是再次开口了:“我与这位衣雪姑娘一见如故,在剑宗这几日不如就由这位衣雪姑娘作陪,不知凌宗主意下如何?” 尤其是当凌飞宵说出“雨诺大师一直与我凝云师妹交往甚密,此次前来,也是受我凝云师妹的邀请,想必你们二人还有许多话要私下说,凌某人私下以为,凝云师妹比起衣雪师侄来,更适合陪着雨诺大师。” 雨诺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我与凝云自然的多年知交的好友,只是这也并不妨碍我与衣雪姑娘一见如故吧?凌宗主一直推三阻四,是否太没有诚意了?” 凌飞宵虽然不愿沈衣雪与雨诺过从甚密,但也不想在明面上得罪对方,因此一时有些犹豫起来,目光却落在沈衣雪的身上。 沈衣雪一下就明白了自己这位宗主师伯的意思,连忙躬身向着雨诺一礼:“承蒙大师抬爱,衣雪不胜荣幸。只是衣雪初入宗门,还有许多东西要学,就是师父今日教的功课都还没有完成,只怕是要辜负大师一番美意啦。” 若是换做一般人,如此婉拒,也就偃旗息鼓,不再纠缠了。偏偏眼前这位雨诺大师不是一般人!炼丹师虽然不修炼,但是不论走到何处都是受人敬仰,想来雨诺也是被吹捧惯了的。只是她名头虽大,却始终有一个炽阳压她一头,让她心中很是不舒服。如今炽阳已逝,在她看来就是她一家独大,她说什么别人也都只能是唯唯称是,又怎么可以拒绝? 先前凌飞宵的拒绝,她还算是可以忍受,毕竟对方的身份在那里呢,她也不好发作。如今不过剑宗一个刚入门的弟子,居然也敢拒绝她! “你这是不肯答应了?”雨诺的脸色一下变地难看,说话的声音也陡然拔高,“我告诉你,不要不识抬举!就我的身份,多少人想要巴结还来不及……” 沈衣雪被对方突然拔高的声调吓了一跳,不由后退了一步,一时竟然不知该如何接对方的话了。 炼丹师身份尊贵,按理说走到哪里都应该受到尊敬和吹捧才对,雨诺本也如此,可偏偏有个炽阳一直压她一头,如今好不容易对方故去,自己就成了最为出名的炼丹师。刚刚滋生起来的骄傲,哪里接受得了拒绝? 雨诺突如其来的话,不但让沈衣雪吓了一跳,就是凌飞宵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一边的百里凝云更是尴尬不已,就是一脸笑容,和气生财的金木泽,也不由擦了一把脸上刚刚冒出来的冷汗。 至于崔言智,哪里见过这样的人,这样的阵势,竟然一脸呆滞,显然是指望不上了。 “雨诺大师所言极是,”沈衣雪无奈,只得先捡了好听的来说,“大师身份尊贵,远非衣雪可以企及。衣雪也不是要拒绝大师美意,只是师命不可违背,也只得让大师失望了。再说衣雪拙嘴笨舌,不知何时说错了话,若是万一冲撞了大师,惹地大师发火反而不美,大师您说呢?” “不生气,不生气。”雨诺一把抓住了沈衣雪手臂,连声道,“只要你肯将炽阳大师的丹药配方交个我,说什么我都不会生气。” 手臂被对方抓的隐隐生疼,沈衣雪低头,这才发现,雨诺不禁身高体长,就是手掌也比普通女子大上不少,也不如普通女子的手掌细腻柔软,反而布满了老茧,偏瘦而略硬,力气更是大的出奇,沈衣雪觉得自己的手臂的骨头都被对方抓地生疼。 沈衣雪强忍着疼,费力地将自己的手臂抽出,再次后退:“雨诺大师说笑了,衣雪一个剑宗弟子,有怎么会有丹药坊炽阳大师的东西?” 随着她的后退,雨诺也前进了一步,道:“洗髓丹的配方难道不是炽阳大师交给你的东西吗?” 沈衣雪面露难色:“那是炽阳大师与衣雪一见如故,故而洗髓汤相赠。不过是怜悯衣雪资质平庸,想要助衣雪一臂之力罢了,又如何会将自己全部的丹药配方都交给衣雪?” “雨诺大师,不论如何,衣雪总是一个晚辈。”凌飞宵不得不站起身来,出言维护沈衣雪一下,“就不要过于为难她了。” 谁知道雨诺竟然是个软硬不吃的主儿,闻言头也不回地道:“凌宗主放心,我一见这个丫头就喜欢,恨不得收为了弟子才好,又怎么会为难于她?” 凌飞宵的脸色也不禁变了变,对方这是打算明着抢人了吗? “大师说笑了!”沈衣雪再次被对方吓了一跳,第一次连脸上的笑都僵硬起来,话都说的干干巴巴的,“衣雪已经拜了暮寒真人为师,前几日刚刚举行了正式的拜师仪式,又怎可改投大师门下。再说,衣雪也不会炼丹呀……” “丹药坊并不修炼,只是炼丹为主,与暮寒真人所教并无任何冲突。”雨诺似乎根本就不太通人情世故,还在继续坚持着,“不会炼丹没有关系,你拜了我为师,我自然会教你。” 雨诺的这个提议,首先心动的人,不是凌飞宵也不是金木泽,居然是百里凝云。 在听到雨诺说出“恨不得收为了弟子才好”这句话的时候,百里凝云的眼睛禁不住亮了一下:如果这个沈衣雪真的被雨诺收为了弟子,不但无损于剑宗的利益,而且相当于为剑宗培养了一个炼丹师,想必宗主师兄也是会支持的。对于她本身来说,最美妙的莫过于,雪暮寒就没有理由一直将沈衣雪拘在身边维护,自己也就有机会对这个丫头下手了。 之后反应过来的是凌飞宵,不过他比较沉得住气,面上仍旧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只有眼中一闪而逝的精光暴露了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至于金木泽,自然是一百二十个赞成,早在丹药坊的大船回归点星楼的时候,他就想着把沈衣雪拉到丹药坊的新址去,只是被雪暮寒与凌飞宵合作同时拒绝。如今雨诺出头,他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沈衣雪将众人的表情一一收在眼中,心中不由冷笑,面上却依旧一派纯真的笑:“只是,宗主师伯一个月之后要举行贺剑大典,而战天剑又认了衣雪为主。若是衣雪再拜了雨诺大师为师学习炼丹,只怕是抽不出时间来与战天剑磨合,万一到时候……” 话未说完,拖着长长的余音,眼角却瞟向了一直端坐在主位的凌飞宵。当然,沈衣雪此言,只是提醒一下凌飞宵,战天剑还认了自己为主呢。别总想着自己能够成为剑宗的炼丹师,也要考虑战天剑是否会被人家给算计了去! 果然,凌飞宵的脸色一下又变了,望着雨诺的目光变的更加幽深不可测。 沈衣雪悄悄松了口气,只要凌飞宵不支持,其他人就是再同意也拿自己没有办法。同时又在心里暗暗嘀咕,也不知道自己那个师父跑去了哪里,这么关键的时候,居然连个影子都找不到,他难道都不知道,他的徒弟都快被人抢了去吗? “那好办。”雨诺毫不放松,再次紧逼,“现在你只要专心准备贺剑大典就好,待一月之后再跟我回丹药坊不迟。” 她说完便将目光移向凌飞宵:“凌宗主,贵宗的一百颗洗髓丹,我雨诺答应帮你炼制了。只要你将所需灵药准备齐全便可。就算是金坊主不答应,我雨诺以个人名义也会答应你。只要在你准备灵药期间,让这个丫头陪着我便可。待离开贵宗,我暂时不带她一起离开便是。” 雨诺将话说的如此直白,让凌飞宵一时都无从拒绝了。毕竟,不管怎么看,好处都是他们剑宗的,至于炽阳大师的丹药配方,还不知道沈衣雪到底有没有呢! 而且,雨诺此刻完全都没有了征询沈衣雪意见的意思了,只将一股带着些许傲气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凌飞宵的脸上,根本就不给凌飞宵犹豫和思索的时间! 沈衣雪低下头去,眼角余光却无意地瞥见百里凝云略带了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正在那里望着自己,当下更是明白,这其中只怕还有自己这位“好”师伯的添油加醋。 至于百里凝云为什么非要把自己推出剑宗,推离雪暮寒身边,那目的可是明显地不要不要的。 “多谢雨诺大师垂爱。”沈衣雪思索了半晌,终于是再次开口了,“虽然不知道宗主师伯与凝云师伯是否同意衣雪拜雨诺大师为师学习炼丹之术。只是,此事总要知会师父,征得他的同意才是,不然衣雪岂不是成了那不忠不孝之人了?” “衣雪,你有何事要知会师父啊?” 人未到,清冷出尘的声音已然传遍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让人如同饮了一杯清冽微寒的山中泉水一般,沁入心脾的凉意让人精神都为之一振! 第二百一十八章  愤恨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从未觉得雪暮寒的声音如此动听,就好像天籁一般! “师父!” 她轻盈的转了身,如同一只欢快的小鸟,一下就朝着如谪仙一般出现在门口的雪暮寒飞奔了过去。 雪暮寒的身上,带着晨露的微凉与草木的芬芳,清新的气息让沈衣雪有一瞬间的失神,继而心头升起一丝疑惑。 离得近了,沈衣雪发现,雪暮寒乌黑如绸缎一般的头发,就像是被露水浸湿过一般。额上垂下的一缕发丝末梢,居然还有一颗晶莹的露珠。在他垂下头含笑望向沈衣雪的瞬间,悄然落在她如玫瑰花初绽般的唇瓣上。 虽然心头有许多疑问,但是沈衣雪知道,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因此,只是含了甜甜的微笑,小鸟依人般的挽住了雪暮寒的手臂,随着雪暮寒的脚步再次走到雨诺面前。 “师父,雨诺大师想要收衣雪为徒……”沈衣雪丝毫没有因为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便松开雪暮寒手臂的意思,一改适才的谦虚谨慎,连声音也娇软下来,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她的目光更是落在了一旁的百里凝云脸色上,微微上扬的唇角,似乎带了一丝挑衅的味道,看得百里凝云直咬牙。 更可恨的是雪暮寒居然丝毫没有推开对方的打算,就这么任由沈衣雪挽住他的手臂,向着居中而坐的凌飞宵躬身施礼。 “难道雨诺大师不知道,我已经收你为入室弟子了吗?”没有等沈衣雪把话讲完,雪暮寒便出言打断了对方,声音中带着一丝责备。 清冷的目光,并不锋锐,却让对面的雨诺有一种直刺心魂的感觉。 “还是……”雪暮寒的声音不高,语速也不快,目光从雨诺脸上离开,依次扫过凌飞宵,金木泽,百里凝云,最后落在一言未发的崔言智脸上,“宗主师兄,凝云师姐和金坊主忘记了提醒雨诺大师呢?” “言智!”雪暮寒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就算是你的宗主师伯等人一时忘记了,难道你也忘了,衣雪是你的师妹吗?” 也不管看崔言智低了头,红了脸,低声的辩解,雪暮寒又望向沈衣雪,声音微凉:“还是衣雪你弄错了?” 看着一脸严肃的雪暮寒,沈衣雪强忍着心中的笑意,最后不得不低下头来掩饰,然而挽住雪暮寒手臂的手,却依旧没有松开的意思。 雨诺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她就差被雪暮寒指着鼻子骂强抢弟子了,饶是脸皮再厚也不禁脸红起来! 雪暮寒不在,她还能逼沈衣雪一下,现在人家名正言顺的师父就在眼前,这一关不过只怕是不行了! 回头再看,凌飞宵恍若未闻,只是向雪暮寒点头示意,然后便将目光转到金木泽身上,压低了声音道“金坊主,丹药坊的新址如何,一切可还习惯?答应赔偿的丹药现在准备地如何了?” 早在点星楼的时候,金木泽就领教过雪暮寒对他这个入室弟子的维护,简直都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此刻哪里还敢触这个霉头,凌飞宵拉他说话,那简直就是瞌睡送枕头。因此立即就用十分专注的目光去望着凌飞宵了,根本就连个眼神都没有给雨诺。 只剩下百里凝云,因为实在是看不惯沈衣雪黏这雪暮寒的样子,正皱了眉头想着如何开口,就触到了雨诺的目光。 不管怎么说,对方毕竟是自己多年的好友,她没有眼睁睁看着对方为难的道理。 略一沉吟,百里凝云呼出一口胸中浊气,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沈衣雪挽住雪暮寒手臂的那只手上,恨不得自己的目光变作一般刀子,将那白嫩柔腻的小手给剁下来! “暮寒,你误会了。”百里凝云道,“雨诺大师不过是与衣雪一见如故,想要传授她炼丹之术罢了。与你所传修炼功法不但没有任何冲突,反而有益无害。日后衣雪不但可以多一位师尊照拂,还有可能成为第一个懂炼丹之术的修者,而且又是出自我剑宗……” 雪暮寒冷笑着打断百里凝云:“多谢师姐美意,只是衣雪资质有限,怕是做不到一边修炼一边炼丹,所以只能是二选其一了。倒是毅文与天浩两位师侄天资甚高,想必可以做到一心二用,不若就此推荐给雨诺大师为徒,不知师姐意下如何?” “何况,师姐与雨诺大师本是多年知交好友,断然不会因为二师一徒而发生龃龉。”话是对着百里凝云说,雪暮寒的目光却是一一扫过凌飞宵与金木泽,“想必宗主师兄也是不会反对的。” 话已至此,凌飞宵实在是不能不开口了:“暮寒师弟,你误会了,此事尚未定论,这不是正在询问衣雪师侄的意见吗?若是衣雪师侄不同意,自然不会有人逼迫于她。” 雨诺闻言,脸色变了又变,显然是没有想到凌飞宵竟然这么快就改变了态度,不由愤恨叫道:“凌宗主,那洗髓丹的事情……” “雨诺大师放心,洗髓丹的事情,凌某自会与金坊主交涉。”凌飞宵面上含了淡淡的笑意,不软不硬地给了雨诺这么一句,也截住了雨诺接下来要出口的话。 金木泽闻言,抬起头来,一双小眼睛瞪着雨诺,目中闪过一丝失望,不过很快就消失,望着雨诺道:“雨诺,此间之事,你就不必费心了,我自会处理的。” 雨诺的脸色再变,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个雪暮寒一来,整个事情都急转直下,几乎所有人的态度都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让她一时难以适应。 就连百里凝云,似乎都习惯了雪暮寒此刻略带讽刺的态度。在雪暮寒说完那番话以后,出奇地居然没有继续反驳对方,而是一脸不甘地垂下头去,连个眼神都不再给自己! 雨诺实在是不甘心,再次向前一步,想要去抓沈衣雪。哪里知道沈衣雪早有防备,一看她动就立即后退了一步,半个身子都缩到了雪暮寒背后!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雪暮寒也微微向前半步,一下就挡在了她与沈衣雪之间! “雨诺大师还有何事?”雪暮寒哪里会不明白自己这个弟子的用意,不过他的维护之名早就传出,自然也不在乎多这一次,“衣雪不愿,难道还要强抢不成?” 雨诺的手险些就抓到雪暮寒身上,吓得她赶紧缩了回来。毕竟,炼丹师虽然身份尊贵,奈何并不修炼,也没有真气,自然不会是修者的对手。她可不想和名满天下的雪暮寒动手! 再怎么说,雨诺也是出了名了炼丹师,太过于得罪了也没有好处。凌飞宵终于是开口了:“暮寒师弟,你也不要急着下定论,不若听一听衣雪师侄的意见,然后再做定夺,如何?” 沈衣雪的态度都明显的不要不要的,他如此说,不过是想给雨诺一个台阶下罢了。 “师父,我不要跟雨诺大师学习炼丹。”沈衣雪在雪暮寒背后小声嘀咕着,偏偏那声音让雨诺听地清清楚楚,“我可不要变得如炽阳大师那般黢黑……” 雨诺听的几乎吐血,只怕这个丫头还没有说完的半截话,是说不要变得如自己这般难看吧? 似乎是感应到雨诺目光中的不善,沈衣雪在雪暮寒背后,再一次地瑟缩了一下身子,整个人再次躲到了雪暮寒背后。 雨诺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目光却的越过雪暮寒,落在了躲在其背后的沈衣雪脸上。对于凌飞宵给她的台阶,却根本就没有领情的意思:“既然沈姑娘不愿意,还请将我丹药坊炽阳大师的丹药配方交回,此事便就此作罢!” 原来所谓的收徒,最终目的不过是为了沈衣雪手中可能存在的炽阳大师的丹药配方! 沈衣雪心中冷笑,从雪暮寒背后探出半个头来:“我想雨诺大师你是真的误会了,炽阳大师只是赠了衣雪洗髓汤的配方,并没有将其他丹药配方交给衣雪。” “那你要如何证明?”雨诺依旧不死心地问了一句。 结果却听沈衣雪小声嘀咕道:“难道雨诺大师是要剖开衣雪的头来看看才能相信吗?衣雪又无意炼丹,有必要欺瞒大师一个丹药配方吗?” “雨诺大师炼丹之名,与炽阳大师不相上下。”雪暮寒的声音微凉,带着丝丝嘲讽之意,“所炼制丹药不论品相效果皆属上乘,又何必执泥于其他人的丹药配方呢?再者同一种丹药,配方自然也是大同小异,之所以效果不同,只怕是个人炼制手法和炼制火候的原因,与配方关系不大吧?” 这话已经是在讽刺雨诺炼丹手法和火候掌握不及炽阳大师了!雨诺本来就因为长期被炽阳大师压一头而心中不忿。如今好不容易炽阳故去,她头顶上没有了对方的光环,却想不到还要被拿来和炽阳比较! 雨诺收徒不成,索要丹药配方不成,结果还被雪暮寒冷嘲热讽了一番,就算是她再不通人情世故,再神经大条,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 她的目光宛如毒蛇一般盯着雪暮寒背后的沈衣雪,之后又转向凌飞宵,再就是金木泽,最后落在百里凝云的脸上,流露出几分不满之意。 百里凝云心中苦笑,面上却不得不出言安抚对方:“雨诺,你听我说……” 第二百一十九章  孔微海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百里凝云向着雨诺再说什么,雪暮寒已经无心再做理会。转了头,将躲在自己背后的沈衣雪拖了出来:“衣雪,昨日我吩咐你的功课,可有完成?” 沈衣雪被他问地一怔,半天才反应过来,昨天雪暮寒曾说今日让她在早会结束之后去藏经阁借一些书籍回来,后来他给自己列的书名单子还在好端端地拢在自己的衣袖中呢! 只是,自己早会还没有结束就被凌飞宵打发江映秋唤到此处,有哪里来得及去什么藏经阁? 就这么一愣神的工夫,雪暮寒的脸已经沉了下来:“离贺剑大典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你不好好修炼,连师父布置的功课都要如此懈怠么?” 雪暮寒发怒的时候,修长漆黑的眉微微拧起,薄薄的唇紧紧抿,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竟然让沈衣雪不由后退了一步,头也跟着低了下去。 同时,心中不由嘀咕,自己这个师父是怎么了?自己有多么不乐意修炼他又不是不知道,就是原来在从落冰湖回剑宗的路上,他让自己修炼而自己躲懒,他察觉后也都是一笑置之,从未如此向自己疾言厉色过呀?就算是在凌飞宵等人面前做戏,当着雨诺的面故意摆他师父的架子,也不至于这样啊? “是还没有去?还是根本就忘记了?”雪暮寒的眼睛眯起,丝毫不介意地当着众人的面来教训自己的弟子,“你如此疏懒,是觉得师父不会惩罚你是吗?” 沈衣雪一时猜不透雪暮寒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当着凌飞宵等人的面,也只有做出一副诚心受教的模样,小声道:“师父息怒,衣雪知错了。” “战天剑刚刚认主,本来就需要时间多加练习,偏你的基本功又不扎实,”雪暮寒叹了口气,“不过看在你能知错的份上,就不重罚了,只去藏经阁将师父所列的典籍各个誊写一百遍罢!” “啊?”沈衣雪就像不小心咬了苦瓜,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 这还是轻罚?雪暮寒足足列了十来部书籍给她,每部一百遍的话整个算来就是一千多部书啊,沈衣雪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小时候被沈言罚抄医书的经历来! 不及沈衣雪分辩,就听雪暮寒继续道:“啊什么啊!等下我自会向你微海师伯知会一声,让他在藏经阁准备一间小屋子,暂时你就留在那里,抄不完不准回浮雪岛!” “师父……”这话真的吓了沈衣雪一跳,刚想开口,却被雪暮寒的眼神瞪了回去。 沈衣雪不死心,向雪暮寒摊开自己的双手,掌心的疤痕依旧:“衣雪的手才刚刚愈合,可不可以少罚一些?” “三日之内抄完!”雪暮寒冷着脸,并不看她掌心的疤痕一眼,“抄不完,加倍!” 看到沈衣雪还想开口,雪暮寒压低了声音,继续道,“在多说一个字,加一遍!” 加一遍也是十来本书呢!一想到多抄十来本,沈衣雪连忙将嘴巴紧紧闭上,连呼吸都小心翼翼起来,只有一双委屈幽怨的眼睛望着雪暮寒。 雪暮寒被那眼睛望的心中一软,只是想到自己看到的事情,也只得硬下心肠,再次提高声音道:“言智,送衣雪去藏经阁!” 师父教导徒弟,不论打还是罚,那都是天经地义的,就是一宗之主也不好干涉,何况外人?因此在场的凌飞宵等四人,一个个都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沈衣雪低眉顺眼地听着雪暮寒训斥,然后乖乖地跟着崔言智离开。 雨诺还想说什么,却被站起身,走到她身边的百里凝云拉住:“雨诺,你我多久没见了,不如趁着宗主师兄准备灵药的时间,好好叙一叙。” 沈衣雪发现,雪暮寒只是让崔言智送自己到藏经阁去,而他自己却是完全留在了宗主大殿之中。不但如此,在她与崔言智走出大殿之后,两扇大门轰然闭合,竟是雪暮寒挥手发出一道真气,将大门完全合上。 “衣雪师妹……” 望着紧闭的大门,崔言智担心沈衣雪心中不快,可有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对方,只开口唤了沈衣雪一声就没了下文。 沈衣雪抬起头,给了崔言智一个勉强的微笑,道:“走吧!” 说完,便不再发一言,跟在崔言智身后,绕过宗主大殿,向着后方的藏经阁而去。 鼻端似乎还有雪暮寒身上的草木清香和晨露清寒的气息,想到他被露水打湿的发,也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经历了什么?怎么给她的感觉就像是露宿在了一个草木繁茂之地似的? 想到临去前雪暮寒一闪而逝的晦暗眼神,再联想到今日清晨他便不在房中的情形,沈衣雪总感觉,雪暮寒似乎有事情在隐瞒着自己,或者说,他罚自己去抄典籍,就是有些事情不想让自己知道。 在战天剑无意地认了自己为主之后,雪暮寒可以说已将一切挑明,莫非是对自己依旧存有疑虑? 沈衣雪一时也想不明白。 无比沉默的一路,让崔言智几乎的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喘。他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一向对这个衣雪师妹宽容宠爱的师父,竟然会做出如此惩罚来。 两个人,一个满腹心事,一个百思不解,就这么沉默着,一路到了藏经阁。 出乎沈衣雪意料的是,在藏经阁她见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安亦染。 原本,她是听雪暮寒说过的,这一次大肆收徒的风波中,就连一向没有什么存在感,从未收过任何记名弟子和入室弟子的孔微海都准备收安亦染为入室弟子。只是没有想到,安亦染竟然没有如其他人一般,先在外门历练,而是直接就跟在了孔微海的身边,一直留在了藏经阁。 更让沈衣雪惊奇的是,黑鹰竟然蹲在安亦染的肩头。在看到她的时候,一下扑棱着翅膀飞了过来。 莫不是雪暮寒让黑鹰给那个自己从未谋面的孔微海传的讯?沈衣雪私下猜度着,一时却也没有答案。 看来,雪暮寒是先回的浮雪岛,然后才赶到的宗主大殿。至于是寻自己而去,还是另有其事,就不得而知了。 当着安亦染的面,有些话她也不好问黑鹰,因此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黑鹰一眼,便任由黑鹰落在自己的肩膀上。 “沈姑娘……” 安亦染几乎是习惯性的开口,突然又发觉不妥,于是连忙改口:“衣雪师姐,师父已经命亦染安排好一切,你跟我来便是。” 说完又转头向崔言智道:“言智师兄请回,后面的事情交给亦染便可。” 崔言智一时有些惶惑茫然,难道自己就这么将沈衣雪送到藏经阁,然后丢下她自己离开就完事了? 想到她是受罚而来,崔言智不禁替她忧心起来,然而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张了半天的嘴,最后竟然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言智师兄。” 看对方的神色,沈衣雪就知道此刻崔言智的心中,自己这个师兄,不管有什么情绪,一向都是写在脸上的。 她握了握手中的玉瓶,那个自己与凌飞宵合力从雨诺手中诓来的还玉膏。她自己的伤口已经愈合,已然用不着。本来就是准备从藏经阁回去之后,交给雪暮寒的。只是没有想到,雪暮寒竟然出现在了宗主大殿中,还一来就开始训斥自己。自己根本就找不到时机将还玉膏交个对方,因此便一路握在手中,到了藏经阁。 “你回去以后将这个交给师父吧,提醒他记得换药。”沈衣雪将玉瓶塞到崔言智手中,也不管对方是否反应过来,转身便向着安亦染道,“有劳亦染师弟带路。” 跟着安亦染,沈衣雪进入藏经阁的大门,转了两转,又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便到了一间精巧雅致的大屋子里。 一进大屋,映入眼帘的首先竟然是一张美人榻! 美人榻上,一个紫衣男子慵懒地斜斜倚着,衣领微微敞开,露出胸口一段白皙如玉的肌肤来。长发如瀑布般披散,修长白皙的手指,正捏着一只水晶杯,杯中紫红色的液体潋滟生辉,又衬得他的手指更加白皙如玉。他的目光便落在那水晶杯上,眼波流转间,透出无限的妩媚风情。 那是属于男人的妩媚,如果非要形容,只能用一个字,那就是――美。美到极致,却绝对不会让人有阴柔的感觉,一看就知道他是一个男子。 不同于凌飞宵的儒雅潇洒,也不同于雪暮寒的清冷出尘,更不同于夜流觞的邪魅狂放,也不同于历劫的清澈安稳。他的美,是一种高贵傲气的美,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似乎总是带着一种骄傲的神色,明明目光中满含着冰冷的不屑,偏偏还让人不敢直视,甚至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来。 就连沈衣雪,在见到这个男子的时候,也不禁被他吸引,目光竟然一时忘了收回来。 男子的目光一直落在那水晶杯上,似乎其他一切事情,都引不起他似乎的兴趣来。对于沈衣雪大胆到可以说是放肆的打量,也是恍若未觉的神情,只是唇角却不经意地勾起一丝哂笑来。 “师父,衣雪师姐已经到了。” 安亦染上前一步,向着美人榻上的男子毕恭毕敬地轻施一礼,就说话的声音中也透着恭敬之意。他说完便屏气敛声,垂手肃立在一旁等待。 紫衣男子,也就是孔微海,这才将目光从手中的水晶杯上移开,似是漫不经心一般地落在了沈衣雪身上,如玫瑰一般殷红的薄唇轻启:“你就是暮寒师弟唯一的入室弟子沈衣雪?” 第二百二十章  劝酒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他的声音一如他的人,充满了一种让人自惭形秽的骄傲,却又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沈衣雪从未想到过,一个男子的声音,可以如此动听。就如他手中的葡萄酒一般,充满甘甜醉人的芬芳,却又如此华丽艳美。 说话的时候,他已经从美人榻上起身,慵懒的风情不减,举手投足见却是说不出的高贵风华,优雅迷人。 水晶杯中紫红色的液体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泛起了一丝波澜,孔微海就这么慢慢地走到了沈衣雪的面前。 原本,他一直斜躺在美人榻上,沈衣雪还不觉得什么,可是这一站起身,到了自己跟前,那身高的压力就扑面而来! 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先是在宗主大殿中见到了一个比普通男子都要高的雨诺大师,现在竟然又见到了一个貌似比雨诺还要高一些的孔微海! 要命的是,对方竟然还是如此高贵优雅,妖娆美艳,让她都不由自惭形秽起来。 沈衣雪连见礼也忘记了,不由自主地抬起头,呆愣愣地望着对方,却也只能看到他玫瑰红的薄唇微微向上扬起的一点弧度,开合之间,吐字如珠玉般:“要不要来一杯?” 说话的语气,就好像多年未见的老友在玩笑一般,却将沈衣雪吓得不轻。 肩头的黑鹰再次飞起,竟然落在了孔微海的肩头,让沈衣雪再次目瞪口呆起来:黑鹰一向对自己忠心不二,这还是第一次在自己面前不待自己开口便主动落到另外一个人的肩膀上呢! 鼻端传来葡萄酒醉人的甜香气息,夹杂着甘冽清甜的酒香气息,那酒香,让沈衣雪有一瞬间的恍惚,似乎是在什么地方闻到过一般。 只是,孔微海的水晶杯已经凑到了她小巧玲珑的鼻子下方,根本就容不得她细想。 不由自主地想要后退一步,避开眼前的酒杯。然而,沈衣雪突然就发现,自己似乎被一股无形的气息锁定,根本就后退不得!好在不算完全的束缚,至少她还可以抬头,可以举手,也可以开口说话。 看来对方这是不会让自己拒绝他杯中的酒的了。只是,这位微海师伯,是否也太奇葩了一些,一见面就先逼着自己喝他不知道已经喝了几口的葡萄酒! 只是,他的动作神情,偏让人生不处一丝恶感来,仿佛那就是理所应当,天经地义一般。 “衣雪多谢师伯赐酒。”沈衣雪后退不得,又无从拒绝,敢脆将心一横,伸手接了对方的水晶杯过来,手一举,眼睛一闭,强忍着恶心的冲动,一口吞了下去! 入口之后,有没有孔微海的口水不知道,沈衣雪只知道,这绝对不是纯粹的葡萄酒,应该是葡萄酒中还兑了别的酒! 那酒,沈衣雪似乎在什么地方喝过一般,让她心中再次升起一种熟悉的感觉。 睁开了眼睛,沈衣雪就对上了一双微带着戏谑笑意的桃花眼,还有那一闪而逝的期盼与落寞。 不容她思考,就听孔微海继续道:“这酒味道如何?” 在一口气喝完那水晶杯中的混合型葡萄酒以后,沈衣雪发现自己终于能够动弹了,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便往后退了一步! 这位微海师伯实在是太古怪了一些,自己还是远离一些的好! “弟子沈衣雪,拜见……” 沈衣雪实在是不想在对方的“口水”葡萄酒的话题上面纠缠。一旦与对方拉开距离,头一件事情就是躬身施礼,以此来提醒对方自己的身份,然后顺便回避对方关于葡萄酒的问题。 然而,刚才禁锢自己不让自己后退的气息再次袭来,这一次是稳稳地托住了自己想要弯下的身子,不让自己施礼! 躬不下身子,自然也就无从行礼,沈衣雪咬牙,瞪了对面的孔微海一眼,逼着自己喝酒,还不受自己的礼,这到底是个什么师伯? 在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沈衣雪无奈,只得拱了拱手,道:“弟子沈衣雪,奉师父雪暮寒之命,前来抄写典籍。” “抄写典籍?” 孔微海似乎楞了楞,重复了一遍最后几个字,貌似和雪暮寒对自己说的不一样呢。不过他随即就收敛了心神,问道:“都是抄写哪些典籍?” 对方一瞬的诧异,并没有逃过沈衣雪的眼睛,这让沈衣雪心中也升起了一丝疑惑:雪暮寒不是说会知会对方罚自己来抄写典籍的事情吗?怎么这位微海师伯好像不知情一样? 一边将雪暮寒给她罗列的典籍名称的单子交给孔微海,沈衣雪一边将目光投向落在孔微海肩膀上的“叛徒”黑鹰,莫不是黑鹰传讯没有传达清楚? 谁知道黑鹰却给了她一个茫然的眼神,显然是不明白沈衣雪眼神中的意思。 孔微海结果沈衣雪递给自己的单子,连看也没有看一眼,便顺手交给了正在一旁低眉顺眼的安亦染手中,“去!按照单中所列,将那些典籍取来,放到临时给衣雪准备的房间中。” 安亦染接了单子,应声便要离去。 沈衣雪连忙也跟了上去:“衣雪受罚而来,不敢有劳亦染师弟,还是自己去找那些典籍好了,否则被师父知道,只怕又要责备衣雪惫懒……” 后面的“告辞”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孔微海一把拉住:“不过是抄写十来部典籍而已,何必急于一时?” 沈衣雪闻言一怔,不是被孔微海拉住动弹不得,而是孔微海的话让她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而安亦染,则在孔微海目光的示意下,转身离去,转眼消失在门口。 十来部典籍,难道雪暮寒没有交代给孔微海自己被每部典籍都罚抄一百遍?三天的时间抄十来部,勉强也许够用,可是要抄写一千多部,就是她从现在开始不眠不休,只怕也难以完成吧?怎么自己这位微海师伯竟然好像是不知情? 想到此处,沈衣雪反而不急着躲避自己这位奇葩的师伯了,换了一脸认同的笑:“师伯所言极是,不过是十来部典籍,也许连三天都用不了就抄完了呢!” 孔微海根本就没有想到沈衣雪回给自己在言语上下套,道:“那是自然,不过暮寒师弟说了,一定要你在此待够三天才可放你回去……” 果然有问题! 只是孔微海反应也是极快的,在看到沈衣雪的眼神与刚才不同,立刻就打住,转了话题,一指仍旧被沈衣雪捏在手中的水晶杯:“衣雪,刚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这酒的味道如何?” 沈衣雪一怔,她知道对方肯定会转移话题,可是为什么一定要再次转移到他的“口水”葡萄酒上去? 自己一向被义父沈言严格管教,哪里曾喝过什么酒,就连洞房花烛夜的交杯酒,都还没有喝到,原铭便被剑宗的人掳走! 之后自己哪里还喝过什么酒? 对方一直问自己酒的味道如何,是笃定这酒自己曾经喝过,还是认为自己能够从酒的味道中品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还是孔微海想通过着掺了其他白酒的葡萄酒,告诉自己什么? 沈衣雪拼命地回想着自己喝酒的经历,一时呆愣在那里。孔微海却趁机从她手中接过那水晶酒杯,竟然又倒了半杯,不由分说地塞到了她的手里! 待沈衣雪回过神来,孔微海已经伸出手,对着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沈衣雪欲哭无泪,难道说,自己答不上来对方“酒的味道”的问题来,就要一杯接一杯地喝吗? 女孩子喝酒总归是要吃亏的!想想自己在圣兽宗的时候,不就是因为一时多喝了几杯,险些被人算计了清白去吗? 自己这个微海师伯总不能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吧? 沈衣雪苦着脸,盯着水晶杯中紫红色的液体,悄悄地用眼角的余光瞟了孔微海一眼,不过初次见面,貌似自己也没有什么值得对方图谋的呀! 随即又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自己一把:沈衣雪,就算你长得不算难看,也不可能是个男人就会喜欢你吧?也太自恋了吧! 如果孔微海知道,眼前的小女子联想能力如此丰富,只怕是后悔地要吐血:不过是想要借机隐晦地提醒对方一些事情,怎么就存了算计她的心思了? 想到自己在圣兽宗被当时还是宗主的任破风等人劝酒的情形,沈衣雪现在对于酒,根本就是敬而远之,等等! 圣兽宗,喝酒?沈衣雪突然想起,自己在进入修真界以后,还真的喝过一次酒,据说还是什么在修真界都极为难得的醉仙翁,那酒的味道…… 沈衣雪的眼睛一亮,难怪刚才自己总是觉地那葡萄酒的味道有些古怪的熟悉,原来竟是掺杂了“醉仙翁”!只是混在葡萄酒的甜香味道中,自己一时居然没有想起来! 其实也实在是不能怪她,毕竟当时醉酒之后的回忆有着太多的不愉快,沈衣雪恨不得全部忘记才好,又哪里愿意去回想? 这下她望着孔微海的眼神整个变了! 孔微海也感受到了她的眼神变化,心中终于是松了一口气,面上却依旧是那副妖娆的表情:“怎么,衣雪有话想说?” “微海师伯,这酒的味道的确是特别了些。”一旦想通,沈衣雪整个人都变地自信起来,她先是将那半杯酒放到一旁的桌子上,目光状似无意的落在了黑鹰身上,最后看地黑鹰竟然瑟缩了一下身子,话却仍是对着孔微海说的,“只怕整个剑宗,也就只有在微海师伯这里,能够喝到吧?” 第二百二十一章  相求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只是,如今就是我再想喝到,也非易事了!”孔微海似是感慨,似是叹息地说了一句,望着沈衣雪的目光似是平添了几分落寞与忧郁。 说完之后,孔微海便沉默了下来,甚至有那么一瞬,沈衣雪以为,他是陷入了某种回忆当中。 沈衣雪安静地听着,不发一言,对方突然会对自己提到圣兽宗属下的金龙宫的醉仙翁,真的只是因为那酒好喝吗? 目光落在对方那俊美异常的面孔之上,一瞬间沈衣雪的心中似有无数想法冒了出来。只是,对方是剑宗上一任宗主华承宇的入室弟子,自己更是他的师侄,剑宗雪暮寒唯一的入室弟子,然而此刻却一同在剑宗的藏经阁品着,谈着,向往着圣兽宗的醉仙翁。 然而也只有一个恍惚的时间,孔微海便改了话题:“走吧,我带你去你抄写典籍的房间。” 说完,孔微海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仿佛刚才逼着沈衣雪喝酒,并非得要对方回答“酒的味道如何”的人,不是他自己一般。 对于一个初次见面的人来说,这已经算是交浅言深了吧? 孔微海给沈衣雪安排的房间,离沈衣雪刚一进来,有着美人榻的他自己的房间并不是很远,却犹如迷宫一般地转了三四个弯儿才到。 而安亦染,似乎在得了孔微海的吩咐,将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似乎便一直守在了这个房间的门口。 房间不算大,但却有一个向阳的窗子,让整个房间里的光线都明亮起来。 用孔微海的话说就是,沈衣雪是要在此抄写典籍的,光线若是暗只怕是会影响抄写速度的。 将沈衣雪安排好,孔微海问了沈衣雪最后一个问题:“依照暮寒师弟的意思,在这三日之内,要给你布置一个结界,不准你出来,你做好准备了吗?” 当时,沈衣雪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这是要被软禁了吗?第二个反应就是:雪暮寒绝对有事情在瞒着自己!第三个反应:雪暮寒到底想在这三天的时间里,做什么? 正想着,要如何开口,才能说服自己眼前这个微海师伯改变主意,却听对方又道:“不过,这只黑鹰不会受到限制,还是可以自由出入的。” 布置一个自己不能进出的结界,却让黑鹰可以自由出入,自己这个微海师伯布置的结界还真的特别,只是不知道雪暮寒是否也能够如此布置结界。 沈衣雪抬起头来,正要开口,却见孔微海的目光同样落在了黑鹰身上。 自己不能出去,可是黑鹰却是可以,自己可以让黑鹰出去探听消息,然后再来告诉自己呀! 正在思忖间,就见一道微微泛着蓝色幽光的光幕凭空落下,大小正好将这个房间笼罩起来。 再一抬头,就见对面的孔微海后退了两步,抓住肩头的黑鹰,一把就扔了过去,然后就出了房间的门口,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 黑鹰扑棱了两下翅膀稳住身子,在房间中盘旋了一圈,没有去找沈衣雪,反而乖乖地落在一旁的书案上。 沈衣雪顾不得理会它,扭头去看雪暮寒所列,安亦染已经为她准备好的那些典籍,然后整个人一下子就泄了气! 说是十来部典籍,然而每一步似乎都要有十几二十几册之多!若是一部部叠加起来,只怕是比自己的个头还要高! 三天啊,雪暮寒这是想要累死她吗? 沈衣雪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盯着书案上已经备齐的笔墨纸砚,只觉得那些个东西就如一座座大山一般,铺天盖地朝着自己迎面就压了过来! 离开了沈衣雪视线的孔微海,终于收起了自己那一副慵懒高贵的神情,就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带着落寞与失意。 孔微海的目光逐渐变得充满了玩味,他的思绪,不知不觉地回到了两个多时辰以前。 那个时候,夜幕还没有完全褪去,单薄的雾气氤氲着,他也不过刚刚清醒过来,正准备起身,就听到了轻轻的敲门声。 接着就是一个略带清冷的声音传来:“微海师兄……” 孔微海初时有些诧异,自从凌飞宵继任宗主以来,他在这个藏经阁已经深居简出了许多年,除了偶然来借阅典籍的弟子,其他的师兄师弟师姐师妹们,几乎就没有来过。 就是来,见了他微微一点头就是客气的,多数的连句话都没有。而不客气的,直接就无视了他的存在。 他是一个妖修,在他们的师父华承宇还在世时,其实对他也没有这么多的偏见的。只是在凌飞宵继任以后,一切才开始变地不一样起来。如果不是他还有一个华承宇入室弟子的身份,修为也不算太低,只怕是早就被赶出了剑宗去了。 就是现在,那些高深的典籍,也被设置了某种禁制,让他连翻看的权力都没有了。 现在的孔微海,说的好听,是宗主的二师弟,说的不好听,就是剑宗藏经阁的一个修为比较高深的看门人而已。 看门人,其实也就是和杂役没什么两样了。谁会看得起一个杂役呢?何况,他是妖修,可以说是没有任何背景,原本华承宇在时还算是有个师父,有师兄弟师姐妹,现在,师父没有了,连其他的师兄弟师姐妹也就跟着一起“没有”了。 又是这么一个时辰,谁会来找他呢?不过,多年谨小慎微的性格,还是让孔微海应了声,然后开了门。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身清晨微凉气息的雪暮寒,自己的七师弟。 他对自己这个七师弟的印象还不算坏,至少比起另外几个师弟师妹来,对自己还算是有些尊敬的,只是天上性子冷清,不惯表达罢了。 雪暮寒的头发被晨露打湿,有些甚至都成了一绺一绺的,身上的衣服似乎也潮的厉害,脚下的鞋子上,不但湿,而且似乎还沾了不少泥土草屑,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狼狈憔悴。 虽然心中诧异,孔微海还是连忙把雪暮寒让进了房中,并找来干毛巾给对方擦拭。 雪暮寒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只是简单的擦了两下,便急着开口了:“我知道我可能来得唐突了些,不过也是情非得已,还望微海师兄见谅!” 孔微海温和地笑着,道:“暮寒师弟,有话不妨直言。” 雪暮寒也顾不得多加客套,开门见山地道:“今日暮寒前来,是在是有事,想求二师兄帮忙。” 孔微海点点头,没有开口,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对于暮寒新收的入门弟子沈衣雪,不知微海师兄知道多少?”雪暮寒没有直接说什么事情,却将话题引到沈衣雪的身上。 孔微海道:“拜师大典当日便收服了战天剑,就连我这个不问宗门事物的人都有所耳闻,想必应该十分了得。” 雪暮寒摇头,道:“师兄此刻就不要吹捧衣雪了,当日只是她的运气罢了……” “在灵药园毁了不少灵药,据说宗主师兄不但不怪罪于她,反而发落了打理灵药园的一些弟子,”孔微海笑笑,“就连我管理的这个藏经阁,也被分配来两个当日在灵药园打理灵药的弟子做杂役呢。” 雪暮寒苦笑:“师兄就不要说笑了,此事看似风光,却也得罪了不少的人呢!” 看孔微海不说话,雪暮寒又继续道:“暮寒不请自来,其实也就是为了她。近两日暮寒只怕有些事情分身不暇,不能照拂于她,想将她暂时留在师兄处,只要三日便可。” 孔微海道:“你要我在这三日之内保护她的周全?” “不但要保护她的周全,也不要让她离开藏经阁。”雪暮寒点头,“最好是不要让她知道外界的消息。” 孔微海一愣,雪暮寒这是要半软禁自己的弟子吗? 一时想不明白雪暮寒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们师兄弟姐妹一共七个,只有孔微海一个例外,可偏偏雪暮寒却求到了他的头上,也不知是否又什么难言之隐。 沉吟片刻,孔微海点头:“这倒也不是难事,只是……我为何要答应你?” 雪暮寒垂下头去,默然良久,才再次抬起头来,说的却是毫不相干的话题:“圣兽宗自从林吐玉继任宗主以后,虽然依旧依旧谨小慎微,也保持着中立,但行事却与从前大相径庭,许多事情的态度上,似乎也强硬起来。” 孔微海面色微微变了一变,拢在袖中的手却不自觉地握紧。 却听雪暮寒又道:“许多事情,我也不便多言。师兄不妨问一问它。” 说话间,雪暮寒转头朝着门外道:“进来。” 就见一道黑色的影子,如闪电一般冲了进来,一下落在雪暮寒的肩头,正是黑鹰! 雪暮寒半夜离开浮雪岛,连沈衣雪都没有惊动,偏偏惊动了因为战天剑在而不愿进沈衣雪房间的黑鹰。 黑鹰也不询问雪暮寒去哪里,只是默默地跟着,跟了一段时间,雪暮寒便也就默认了它的存在,由着它去了,却不想此刻反而派上了用场。 孔微海在见到黑鹰的一瞬,一向波澜不惊的眸子,一下就爆出了慑人的精光! 而黑鹰,自从落在雪暮寒的肩头之后,就一直目光灼灼地盯着对面的孔微海,最后竟然张了张尖嘴,发出嘎嘎的声音来! 雪暮寒站起身来,望着孔微海:“应该过不了多久,衣雪就会过来。到时候,答应还是拒绝,微海师兄自己决定便好。”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三日1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然后,雪暮寒便走了。再然后,那个传说中破坏灵药园,又收服战天剑的沈衣雪,就出现在了孔微海面前。 至于,孔微海与黑鹰之间谈了什么,只有孔微海知道,却让他整个人的态度都发生了变化。 孔微海没有离开,而是在停在了外面的窗户,透过窗棂上的雕花审视着房间内,结界中的少女。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看似柔弱的少女,竟然会有如此能量。她真的会成为自己的契机吗? 房间内,沈衣雪正对着比她人还高的一摞子典籍发呆,墨未研,笔未握,纸未铺,砚未启。竟然根本就没有抄写的打算。 不会是她已经猜透了雪暮寒的真正用意了吧?还是她真的根本就不在意雪暮寒对她的惩罚? 黑鹰也沉默着,缩在一旁比鹌鹑还老实,想必是挨了这个小女子的教训。 似乎能够感应到外面的孔微海,黑鹰抬了抬它小小的头,张了张尖尖的喙,然而却终于是没有发出声音来。 “好啦。”房间内沈衣雪的声音传来,声音中似乎还有未完全消失的火气,“现在,你去给我盯着师父,看看他到底在做什么,然后来向我汇报!” 黑鹰如蒙大赦,蔫头耷脑地就飞了出来。飞到孔微海身边的时候,只是略作停顿,却是连叫都没有叫一声便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孔微海设置的结界,既不隔绝内外声音,也不隔绝内外视线,只是阻止外面的人进去,里面的人出来。然而,却又只限于“人”。像是他自己和黑鹰,则是完全可以出入自由的。 当然,这些沈衣雪并不知道。如果她知道的话,绝对不会如此刻般安静,只怕怎么也要将孔微海逼出来,问上一问的。 就算对方是个妖修,但外表看起来也是个男子形象呀,而且还是那种美的人神共愤的俊美男子,能够自由出入她的房间(哪怕是临时的),这样真的好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谁会设置一个连自己都进不去出不来的结界来限制自己呢? 可怜的沈衣雪正对着那一堆典籍发愁,还要思考雪暮寒此举的真正用意,还真的没有在结界的事情上想太多! 直到黑鹰再次回来,沈衣雪才注意到这个问题。 因为黑鹰被派去,没用多久就回来了。然后黑鹰告诉沈衣雪,雪暮寒现在依旧停留在宗主大殿之中,因为宗主大殿的门没有开,黑鹰也不知道他在其中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然后沈衣雪问黑鹰为何回来如此之快。在黑鹰不知所措的时候,孔微海再次穿过他设置的,微微泛着蓝色光芒的结界,走了就来,向沈衣雪解释,如果黑鹰一个,自然不可能很快得到消息。但是如果是利用这附近所有的飞禽,那么就不一样了! 飞禽与飞禽之间,当然是可以交流的。 黑鹰想要知道什么,只消出去盘旋一圈,去那些飞禽当中交流一番,自然就可以得到它想要的答案。 这个解释让沈衣雪豁然开朗:自己只想着让黑鹰去探听消息,怎么就忘了,让黑鹰通过与周围飞禽交流,更好更快更全面地得到消息呢? 毕竟,黑鹰一只鸟的力量是有限的。可是它却可以通过与同类的交流获得更多的信息,同时还可将这些信息“翻译”成沈衣雪能够听懂的语言。而起,那些飞禽,在剑宗都不知道生活了多少念,知道的,自然比黑鹰要多许多。 于是,接下来,沈衣雪也就由着黑鹰,让它自由与周围的各种飞禽交流,继续去探听消息去。 然后就开始盯着已经进来的孔微海:“微海师伯,你不是设置了结界阻止人进来吗?为何你还能够如此轻易的进来?” 然后就有了孔微海的解释,他的结界是针对于“人”的,而且没有人会设置一个自己本身都无法进出的结界。 而孔微海之所以跟着黑鹰再次一起进来,自然是为了进一步地试探沈衣雪,想要知道沈衣雪对于他的真正态度。 只是,沈衣雪似乎完全都将心思放到了雪暮寒的行踪上面,竟然没有察觉到他的暗示! 对此,孔微海很是郁闷,然而也只得暂时作罢。有些事情不可急于一时,沈衣雪要在藏经阁三天,他自然还是有时间的。 沈衣雪暗暗责备自己,如此简单的事情,竟然没有多想!然后,在孔微海再次离开以后,贴着对方设置的结界,她自己又加了一道自己的结界。 这样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黑鹰再次回来的时候,一头撞到了沈衣雪设置的结界上面! 在黑鹰被撞的发懵的时候,沈衣雪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旦布置了结界,黑鹰的进出也变地不方便起来。不过,想到一个可以自由进出结界的俊美男人,随时可以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进来,沈衣雪宁可将事情复杂化一些。 这一次,孔微海没有跟了来,沈衣雪终于可安静地询问黑鹰一些事情。 然后,沈衣雪这才知道,自己真的误会了黑鹰。同时,也知道了雪暮寒昨夜在自己帮他换完药之后,离开浮雪岛的事情。 同时也知道,黑硬当时因为不愿搭理战天剑而留在房间外,正巧看到雪暮寒离开并追了过去。 雪暮寒当时,一开始是不愿黑鹰跟着的,不过后来也不知道出于何种心思,竟然同意了下来。 黑鹰告诉沈衣雪,雪暮寒当时去了一个小山坳。 沈衣雪略一思索,便明白黑鹰说的:雪暮寒应该是去了当初埋葬着冷兴华的那个小山坳。 然而,没有等雪暮寒靠近那个小山坳,他便在山坳的入口处,察觉到了山坳中有人,而且不是一个,至少有三个。 苗兴波,这个失踪的好几天的家伙,黑鹰在浮雪岛多日,总是有几分熟悉的,因此倒也不陌生,一下子就认出,那三个人中,其中有一个就是苗兴波。 苗兴波似乎是被封住了经脉,跪在冷兴华的坟前,战战兢兢,浑身如筛糠般抖地厉害。 另外两个,黑鹰是不认识的,不过似乎雪暮寒认出了那两个人的身份,脸色一下变地难看起来,一把抓过黑鹰,收敛了所有的气息。 然后,雪暮寒与黑鹰,就隐藏在暗处,静静地观察着苗兴波等三个人。 雪暮寒自然不会给黑鹰解释什么,所有接下来的一切,基本上都是黑鹰看到的,再加上沈衣雪的推测,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另外两个穿着外门弟子服饰的人,似乎在逼着苗兴波做什么,而苗兴波则是面如死灰,双目无神,就那么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对于那两个人的话也是充耳不闻。 “苗兴波,你不要不识好歹,主动一些,还能留个全尸。”其中一个人说话瓮声瓮气的,道,“若是等我们动手,只怕这苦头你是免不了要吃上一些了。” 苗兴波连头都没抬,只是盯着眼前小小的坟冢,恍若未闻。 另外一个声音阴冷:“你自己办事不利,竟然连如此重要的信息都来不及向青霜真人汇报,让青霜真人与宗主之间发生误会,到了现在都解释不清。你觉得青霜真人还会继续让你替她办事吗?” “何况,”先前那个说话瓮声瓮气的人道,“你不但得罪的青霜真人,而且还让暮寒真人对你起了疑心,就是想回浮雪岛,只怕是也回不去了!” 那个阴冷的声音补充着:“不然,你失踪这些日子,怎么就没见他寻找过你的下落,却有时间忙着给沈衣雪举行正式的拜师仪式?” “如果青霜真人不肯收你,暮寒真人也防备着你,你觉得你还有路可以走吗”那个瓮声瓮气的人,再次补充了一句。 苗兴波的脸色惨白无一丝人色,嘴唇都被咬出了血来。 如果不是雪暮寒根本就不在意,从不曾在剑宗大张旗鼓的寻找过苗兴波,他们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地将苗兴波带到此处。 就听那个声音阴冷的人继续道:“事到如今,若是你自行了断,还能落个忠心旧主的好名声,若是让我们动手……” 他冷笑数声,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其含义却是不言而喻。让苗兴波在冷兴华坟前自杀,然后对外宣扬说是苗兴波思念冷兴华过甚,一时想不开,追随而去。 即使黑鹰能够口吐人言,也会如鹦鹉学舌一般,将那两个人的话复述下来。然而却终究是不太全面,只能让沈衣雪了解一个大概。具体事情经过如何,那两个人又是什么人,也只有待沈衣雪离开藏经阁以后,自己去寻找答案了。 至于向雪暮寒去询问答案,在听完黑鹰后面的叙述以后,沈衣雪就完全打消了这个念头。 事情的结果,当然是雪暮寒出手救苗兴波。然而那两个穿着外门弟子服饰的人,似乎对此早有防备,在雪暮寒出手的瞬间,竟然先行对苗兴波出了手! 苗兴波本来资质就不高,若非看着他长期照顾冷兴华的份儿上,只怕雪暮寒连个记名弟子的身份都不会给他!加上那两个人都是做了完全的准备,雪暮寒这边刚有异动,那两个人就发动了留住在苗兴波身上的禁制。 苗兴波被炸地四分五裂成好几块碎肉,那血更是四处飞溅,就连雪暮寒也险些被溅到身上两滴。 猝不及防之下,雪暮寒只得后退,然而那两个人更是趁机自爆了丹田,连个活口都没给雪暮寒留下。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三日2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雪暮寒当时的脸色非常难看,然而事已至此,面对着一地碎尸,为了不打扰冷兴华的清净,他也只能选择默默的将一切打扫干净。 据黑鹰叙述,从那小山坳回来的路上,雪暮寒一直都在沉默,也不知在思考着什么,浑身散发出来的寒意,让黑鹰都退避三舍。 之后,一人一鹰在晨光中到了藏经阁。沈衣雪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一开始孔微海听说自己是来抄写典籍的时候,表情是那样的古怪,原来雪暮寒在从那个小山坳回来的路上,就已经决定让自己临时在藏经阁待三天,罚抄典籍不过是个幌子而已。 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保护吧!只是,雪暮寒要利用这三天的时间来做什么,又为什么不让自己插手呢? 看了黑鹰一眼,沈衣雪的唇角不由绽出一抹狡黠的笑,大概雪暮寒也不会想到,自己会让黑鹰去探听情况吧!估计他更想不到,任何一只出现在她身边的飞禽,都有可能通过黑鹰,将他的一举一动汇报给自己。 至于孔微海,被雪暮寒留下以后,孔微海问了它不少关于圣兽宗的事情,当然其中也包括关于沈衣雪的。黑鹰因为感应到了高阶妖修对自己的威压,不自觉地就将一切都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知道了都讲了出来。 就是通过与周围的飞禽交流,从而获得各种信息,也是孔微海提醒黑鹰,黑鹰才想到的。 在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以后,沈衣雪很是没有良心的再次将黑鹰赶了出去。干什么?当然是继续探听信息去了! 于是,在剑宗内,只要飞禽能够到达的地方所发生的事情,只要沈衣雪想知道,黑鹰都可以告诉她。 唯一的不足就是,剑宗太大,人也太多,许多的人黑鹰都不认识,也无法描述清楚是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一切还得靠沈衣雪去推断,浪费了她不少脑细胞。 比如,黑鹰告诉她,在雪暮寒一脸怒气地离开宗主大殿,去了一个地方找一个人,那个地方黑鹰不知道。它只知道那人是个女子,曾经从安云城出来之后,曾经赶它离开过。但是因为百里青霜与百里凝云面容酷似,沈衣雪也不知道它说的到底是哪个。 黑鹰还告诉她,之后,当日在沈衣雪收服战天剑时,与沈衣雪一同在半空与战天剑对峙的紫衣女子,被一个大胡子打了巴掌。沈衣雪据此推测,应该是楚韵卿被楚忆洹打了耳光。至于原因,黑鹰说不上来,只知道的发生在雪暮寒去找楚忆洹,离开之后发生的。 后来,沈衣雪也就收了这份心思,只让黑鹰专心地盯着雪暮寒,至于其他人,只要不提及沈衣雪或者雪暮寒,就不必告诉她了。 至于孔微海的心思,沈衣雪反而不急着猜了。她要在这藏经阁三天,想必孔微海还会再次出现来试探自己的。 孔微海再次来的时候,果然被沈衣雪自己布置的结界所阻。这让他俊美的脸上终于是布满了黑线:“我不是给你布置结界了么?为何你还要在里面再加一层?” 沈衣雪答的很是理所当然:“师伯布置的结界,防得住所有人,唯独防不住师伯自己。所有衣雪只有亲自动手了!” 孔微海很是无语,如果用强力,沈衣雪布置的结界当然可以破开,只是,似乎那实在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他又何必去做。 然后二人再一次开始了言语上的交锋,你来我往好不热闹,谁也不肯先把自己真正的用意说出来,却又都想知道对方最终的目的。 三日之内,孔微海每日至少要去三次,甚至更多。与沈衣雪之间的言语试探也当然也就越来越多,不过隐晦的言辞下,双方也算是暂时达成了一致。 这让孔微海与沈衣雪之间的交往越发紧密起来。沈衣雪甚至怀疑,雪暮寒将自己送到孔微海管理的藏经阁内,就是为了给孔微海一个机会。 孔微海告诉沈衣雪,剑宗并不如她所看到的这般宁静祥和。沈衣雪是没有走出剑宗的打算,自是不知。只要沈衣雪一旦离开剑宗护宗大阵的笼罩范围,自然就可明白其中的关键。 另外,凌飞宵可能已经开始着手调查沈衣雪的过往了。毕竟,战天剑已经认了她为主。凌飞宵是不会允许一个来历不明且不受自己掌控的女子,掌握着可以称地上剑宗的镇宗之宝的战天剑的。 讲到此处,沈衣雪不禁一身冷汗,云夕柔和白玉沉都在剑宗,自己的来历暴露只是一个时间问题。雪暮寒可以推断出来的事情,凌飞宵当然也会推断出来。到时候自己别说带着战天剑离开剑宗,能不能保住小命都不一定呢! 这一点,只怕的雪暮寒也猜到,或者说已经有了确切的消息,不然也不会在战天剑与自己闹别扭的时候,说出自己已经四面楚歌如履薄冰的话来。 至于如何应对,她却也一时没有主意。这时,孔微海告诉她,不如趁机将水搅浑,然后再浑水摸鱼。 至于这水要如何搅,就要看沈衣雪自己的了。 而孔微海所要的,或者说看中的,就是沈衣雪与圣兽宗的太上长老月瑶的关系。希望通过沈衣雪与圣兽宗的现任宗主林吐玉,如果是月瑶更好,搭上关系。 在孔微海不来的时候,沈衣雪就一直在思考如何搅浑水的事情,心反而在这个时候沉静下来。竟然真的将那些典籍抄了一部分,当然,离雪暮寒所说的一百遍还是差很多很多的。 在这三天中,沈衣雪还见到了被分配到藏经阁的两个杂役,竟然是那个小扣子和郑闻歌。沈衣雪依稀记得,当时郑闻歌是趁着众人不留意的时候,提前离开了。不想仍然是被揪了出来,罚到了藏经阁来。 小扣子见了她,还是一派纯真地叫着“沈师姐”,而郑闻歌就消沉了许多,就连胡子都似乎好几天没有刮过的样子。然而对于沈衣雪倒也没有敌意,只是点了点头,目光中竟然不经意地闪过一丝愧疚之意,却是连句话都没有。 沈衣雪的直觉,郑闻歌的消沉,并不是因为从一个外门弟子被贬为杂役这么简单。然而,她与郑闻歌也不过萍水相逢,自然也不会去深究。 当然,在这三天之中,也有不太愉快的事情发生。 就在沈衣雪在藏经阁的第二日,安似君竟然与安亦尘一起出现。当然,表面上的目的,是来找他们的二弟(二哥)安亦染的。 当时,孔微海似乎不再藏经阁中,也可能是明明知道安家兄妹前来,不想理会,故意躲起来不见。毕竟,剑宗之中,对于孔微海真心尊敬的人,几乎是屈指可数,他又何必占着个师伯的名头去讨不自在? 于是,沈衣雪就有幸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安似君:“二哥,这个沈衣雪是被暮寒真人惩罚来抄写典籍的,怎么还给了她一个房间?也太过于优待她了吧?” 安亦染:“……” 安亦尘:“她不会是勾引了暮寒真人,到了藏经阁连微海真人也要勾引吧?” 安似君撇了撇嘴:“肯定是,不然怎么可能如此优待于她?不过,听说微海真人是个妖修呢,她还真是生冷不忌,连妖修都敢要,也不知道将来万一珠胎暗结会……” “生出个什么来?”几个字,安似君没说出来,被安亦染冷冷地瞪着,吓得她缩了缩脖子,没敢说出来。 在安似君住口以后,安亦染才低低道:“小妹慎言,微海真人并未离开藏经阁。” 安似君不满地嘟起红红的小嘴,给了安亦染一个白眼,转头却是望向了安亦尘:“大哥,你看看二哥,竟然帮着那个贱人说话!” 安亦尘对安亦染也似有不满:“二弟,你也是的,怎么能偏帮外人呢?” 然后又安慰了安似君两句,望着结界内正在专注抄写的沈衣雪,不由吞了吞口水:“你别说,这个沈衣雪还真是个销魂的尤物,当初若不是暮寒真人非要带着她去点星楼,我早就尝到她的滋味了……” 安亦染的脸色终于变了,一把捂住了安亦尘的嘴巴:“大哥!” 安亦尘一把推开对方:“二弟,你干什么!这是凝云真人允许的……” 沈衣雪实在是想不到,在藏经阁竟然还能无意听到这么“精彩”的对话,一时也不急着揭穿对方,装作根本没有听到的样子,继续抄写典籍。 安似君上前两步,想要推门而入,结果却被蓝幽幽的结界挡住:“这个结界是微海真人布置的吗?” 安亦染点头:“不错,在衣雪师姐完成暮寒真人交代的任务之前,没有人可以进去,她也不能出来。” 安似君险些叫出来:“二哥,你居然叫这个贱人师姐,你没病吧?你要知道,如果不是她,我早就成为暮寒真人的入室弟子了!又怎么会被凝云真人说要收下,结果到了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 原来竟然是雪暮寒这个师父给自己惹来的敌人,沈衣雪决定,从藏经楼出去以后,一定要找雪暮寒将此事理论清楚,好给自己讨个公道。 就在沈衣雪盘算着该如何向雪暮寒所要精神损失的时候,孔微海那动听的声音幽幽传来:“亦染,你的兄长和妹妹都来了么?为何不带他们去你的房间,反而来了此处?” 随即又向着结界内的沈衣雪道:“衣雪,你的典籍抄写到何种程度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报复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孔微海最后一句话,让安似君的脸色绿了,让安亦尘的脸色白了,安亦染转了身,向着孔微海躬身施礼:“拜见师父。” 然后,然后安亦染就垂下了头,谁的目光也不接触了。 方才这对奇葩兄妹的话,想必孔微海是听到了的,所以才会在此刻现身,并和结界内的自己说了这么一句话。 沈衣雪缓缓起身,到了结界边缘:“回微海师伯,衣雪实在是资质愚钝,到现在也就抄写了师父吩咐的十之一二。” 安似君和安亦尘,在听到沈衣雪的声音之后,脸上的表情更加精彩了。 前者目光中流露出忿忿的光来,埋怨地瞪着低垂着头的安亦染,那目光中的含义明显地想让人忽视都难。 好歹也是自己的二哥,不提醒自己这个结界不隔绝声音也就算了,那些话让沈衣雪听到就听到。可怎么微海真人到来他也不提醒自己,不管对方到底是个什么,但表面上总是要叫一声“师伯”的! 这下可好,也不知道刚才自己的话,这位俊美异常的师伯给听了多少去?会不会对自己印象不佳? 然后孔微海望着沈衣雪,忽然就哈哈大笑起来。他笑了许久,才道:“想不到啊,暮寒师弟收了个入室弟子,竟然是给他收了个这样的大麻烦!” 沈衣雪叹了口气,目光穿过幽幽的蓝色结界,望着美地如同妖孽一般的孔微海,嘴角含了一丝戏谑:“如今,衣雪似乎也把麻烦带给了师伯呢。” 安亦染略略抬头,却又迅速垂了下去,刚要开口却被孔微海阻止:“亦染,但愿你莫要如你的名字一般,亦染了尘埃。” 然后他的目光又落在安亦尘面上:“祸从口出的道理,难道明杰师弟没有教过你?给自己惹了祸端事小,若是因此牵连了师父或者师叔的清誉,那便不好了。” 师父自然说的是卫明杰,而师叔,自然指的是百里凝云。 一个指使怂恿自己其中一个师侄去破坏另一个师侄清白的师叔,尤其还是一个女子,自然难免被人怀疑自身人品有问题的。 安亦尘低了头,额头已经有冷汗渗出,脸色也一下苍白起来。 看着安亦尘的脸色,孔微海却再次笑了,不过这一次却的微笑。他的微笑同样美的妖异,只能用让人神魂颠倒来形容。 至于安似君,孔微海只是深深地望了对方一眼,目光幽幽,似含笑的春水,清波荡漾间就醉了人的心神。虽然一个字都没有说,却让安似君再也没有抬头直面他的勇气。 虽然与雪暮寒的气质各有千秋,但是谁都不得不承认,孔微海俊美高贵却不阴柔的气质,很是能够吸引女子的目光。 如果不是曾经见识并跟着月瑶修习过一点点的魅惑之术,就连沈衣雪几乎都要在那眼神之中失守了心神。 只能说,孔微海的魅惑之术,比较月瑶来,似乎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也不知道因为他的男子的缘故,还是本是修为不及月瑶。 不过就这,也足够让安似君春心萌动,心神大乱了。 不管是月瑶,还是孔微海,魅惑之术都不是具有太大战斗力的术法,最多也只能在战斗中起到辅助的作用。而如果对方心神足够坚毅,只怕不但不能魅惑到对方,反而回被对方反噬回来。 如果安似君没有那么多的龌蹉心思,如果安似君没有对雪暮寒动心,孔微海此刻的魅惑之术,只怕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起到作用。 沈衣雪看到,安似君低垂下的脸庞上,泛起了一丝如饮醇酒般的酡红,就连目光也迷离了起来。 看来自己这位微海师伯的心眼,还真的连针尖都比不过呢。安似君不过说了几句龌蹉恶心难听的话而已,竟然上来就被他如此报复。自己以后再和他打交道,一定要多加注意了!能不得罪就不得罪,不然什么时候中了招都不知道! 沈衣雪心中腹诽着,当然她不会傻地去提醒安似君,更不会打断孔微海施展他的魅力,毕竟安似君讽刺的人,也包括她沈衣雪不是? 没有人开口,空气中一时难得地静默下来。 安亦染终于察觉到了自己妹妹的不对劲,只是想到刚才自己兄长和妹妹的话,他实在的没脸向孔微海求情。 可毕竟是自己一奶同胞的兄妹,让他见死不救他更是于心不忍。因此只得将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流露出乞求的目光:“师父……” 安亦染的声音不高,在沉静中却是异常刺耳且清晰,就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下面的话竟是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孔微海冷哼了一声,望向安亦染的目光略有不满,不过望向安似君的目光总算是收了回来,优美动听的声音中,虽然带了一丝寒意,却仍旧悦耳:“亦染,藏经阁并非等闲之地,如无内门弟子的身份玉牌,想要进入是要经过主管外门的忆洹师弟的手书才可。” “我不知道你的兄长与妹妹是否有忆洹师弟的收书,今日也不愿多加追究。”孔微海继续道,“你且带了他们,赶紧离开藏经阁才是。” 安亦染唯唯诺诺,带着冷汗淋漓的安亦尘和犹自神情恍惚的安似君,向着孔微海道声“多谢师父”,便急匆匆地带着他们二人狼狈离去。 望着三人的背影,孔微海将目光移向沈衣雪:“我这也算是受你所累了吧?” 沈衣雪一怔,随即只能苦笑着点头,如果不是自己到这藏经阁来抄袭典籍,又怎会遇到前来探望安亦染的安亦尘与安似君,孔微海又怎么会被安似君如此大肆编排? 如今看来,一切根源,还真都是在自己身上。看来,自己这个名声,还真的是被雪暮寒连累了!有个人见人爱的师父,有时候还真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这位微海师伯还真是个小心眼的男人呢!都报复了安似君,现在竟然还不忘向自己要好处。沈衣雪叹了口气,将自己布置的结界撤去,放了孔微海进来,才道:“微海师叔这是在责备衣雪了?” 妖媚的笑容再一次浮现在孔微海的脸上,看地沈衣雪禁不住心颤肝颤,但愿对方不要把刚才对方安似君那一套用到自己身上。 沈衣雪的心正悬着,却听孔微海道:“衣雪觉不觉得,今日对安似君的惩罚太轻了些?” 太轻?人家小姑娘都被他魅惑的不知道东南西北了,他居然还说太轻?也不知道他口中的重会是何种情形? 沈衣雪翻了个白眼:“安似君口无遮拦,得罪了微海师伯。微海师伯小惩大诫,没有人敢多说什么的。” 孔微海道:“你觉得,安似君是吃饱了撑得,自己没事跑到藏经阁来嘲讽你的吗?” 沈衣雪一愣,她知道安似君一直都看她不顺眼。一见到对方,若是对方的不对她冷嘲热讽她才觉得奇怪。至于安似君为何会来此,她还真的没有多想。 不过此刻经孔微海提醒,沈衣雪发现,这还真是一个问题。 首先,安似君现在顶多算是个外门弟子,还没有正式拜百里凝云为师,根本就没有进入藏经阁的身份玉牌,更没有楚忆洹开的手书。就算是安似君借口探望跟着孔微海的安亦染,为何别的地方不去,偏偏就跑到她沈衣雪抄写典籍的地方? 还有安亦尘,他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将百里凝云私下交待他的事情抖出来,为的又的什么?抹黑她沈衣雪吗? 疑心一旦升起,就很难在抑制下去。沈衣雪思来想去,终于待黑鹰回来以后,交待黑鹰去留意打探安似君离开藏经阁以后的举动。 同时,沈衣雪终于想到,要如何将水搅浑了! 作为安亦尘三兄妹的父亲,安开宇,都魂飞魄散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让这三兄妹知道他们父亲的噩耗了。 至于作为他们师父的百里凝云和卫明杰,是否愿意为他们出头,向夜流觞讨个公道,就不是她沈衣雪能够管的事情了。 想到夜流觞,已经很久都没有他的消息了。经过这么久时间的休整,想必应该可以应付这么一件小事才是。 一件事情,若是已经发生,想要隐瞒不知要费多少工夫。而想要将真相捅破,却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情了。 沈衣雪一旦拿定了主意,立即将心思再次放到与孔微海讨价还价上面。 之后,二人再次开始了各种言辞上的交锋。最终达到目的的人,自然是孔微海。 孔微海告诉沈衣雪,圣兽宗的长老月瑶再次回到了修真界。他想要见对方一面,希望通过沈衣雪的黑鹰给月瑶传讯。 当然,此事对于沈衣雪并没有什么坏处,毕竟一个月后的贺剑大典,圣兽宗肯定会派人前来,到时候月瑶混在其中便是。而沈衣雪还可以与月瑶见面,叙一叙二人之间的姐妹之情。 在沈衣雪被雪暮寒罚抄典籍的三天之内的小插曲,最终就以孔微海与沈衣雪在某些事情上达成了一致而结束。 沈衣雪继续开始了无聊的抄写生涯,很多时候,抄不了多少,干脆直接就睡着了。手中饱蘸了墨汁的紫毫笔,墨汁不自觉地滴到纸张上面都是好的。 一次沈衣雪不自觉地托腮瞌睡,完全忘记了自己手中还握着紫毫笔,一下就在那水嫩光滑的脸蛋上,划了一个又长,又粗,又黑的大黑道子! 第二百二十五章  心乱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于是,雪暮寒在房间门口,就看到了如同一只小花猫般趴在几案上熟睡的沈衣雪。甚至他能够看到她的嘴角流下的那一道亮晶晶的水痕,顺着她精巧的下巴滴了一滴到几案上平铺的雪白宣纸上面,晕开了小小的一个水痕。 孔微海站在他的身后,美丽妖异的面孔上看不到表情,只有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戏谑:“暮寒师弟,你收的这个弟子还真是特别呀!” 雪暮寒面色清冷,没有表情,也没有接对方的话。 安家兄妹到来的事情,孔微海当做笑话一般讲给了他。而他却没有办法当做笑话来听。望着房间内结界中熟睡的女子,雪暮寒心中轻轻叹息一声,然后向孔微海道:“可以撤去你的结界了吗?” 孔微海没有动:“难道你看不出来吗?她在我布置的结界之内,又设置了一道结界,就是我撤去了结界,你也进不去!” 雪暮寒先是一怔,继而面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来,清冷的面容一下就如春冰融化:如果完全依赖与孔微海布置的结界,那就不是沈衣雪了。 话虽如此说,孔微海却还是出手,撤去了自己布置的那层蓝幽幽的结界。一下露出里面那浅浅七彩光晕流转的结界来。 雪暮寒缓缓伸出手掌,似乎想要去触摸那层七彩光晕的结界,又好像触摸的是结界中那个趴在几案上那个女子。 一圈如水的波纹漾开,虽柔软,却是阻住了雪暮寒手掌前进的方向。 雪暮寒没有收回自己手掌,任由它停在那结界上面,神色晦暗不明,让身后的孔微海不由撇了撇嘴,终于忍不住道:“你的弟子布置了结界,竟然还挡住了你这个师父吗?” 没有回头,也没有开口,雪暮寒的手掌依旧没有收回,仿佛对于孔微海略带嘲讽的话根本就没有听到。 有些东西,不是想收就能够收的回来的。 不想身后的孔微海根本就不过他叹息的时间,突然就扬声开口了:“衣雪师侄! 在自己布置的结界中,沈衣雪睡地还算是安心,因为她知道,虽然自己这位微海师伯对于自己另外布置一道结界防备他不太乐意,但也不至于强行破开。至于其他人,孔微海反而还会替自己挡驾,因此睡地倒是十分安心。 孔微海突如其来的一声,一下就惊醒了熟睡中的沈衣雪,不过她也没有当做一回事。不就是抄写典籍的时候太过无趣,睡了一下下嘛,顶多被他嘲讽两句。 结果沈衣雪一抬起头来,就看到了正站着结界外面的雪暮寒。 不过两三日的光景,雪暮寒给沈衣雪的感觉,整个人都变了。虽然眉眼依旧不变,眼眸深处却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沧桑与悲凉,掩藏在他清冷出尘的外表下,却是如此地突兀与不和谐。 “师父。” 沈衣雪站起身来,虽然是被孔微海唤醒的,倒也丝毫不觉得心虚,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随手撤去自己布置的结界,到了雪暮寒面前,甜笑着唤了一声。 雪暮寒身后的孔微海已经笑地弯下腰去,却又强忍着不发出声音来,看着十分辛苦的样子。 “微海师伯肚子痛吗?”沈衣雪不满地歪了歪头,给了孔微海一个白眼。成功地让后者直起了身子,只是脸上的表情仍然笑地夸张。 她的神情,让心事重重的雪暮寒也不禁莞尔:“衣雪,去洗脸吧。” 孔微海直起身来,显然是觉得雪暮寒十分无趣,不过也只是撇了撇嘴,没有多说什么,反而越过雪暮寒的肩膀,对着沈衣雪挤眉弄眼。 雪暮寒只当自己不知道,目光落在沈衣雪的身上,还有沈衣雪背后几案上已经抄写出来的纸张上。 “师父。”这一次沈衣雪倒是十分主动,“你布置的任务衣雪尚未完成,是不是还要继续待在这里,等抄完了再跟你回去?” 这丫头是故意报复吗?雪暮寒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就在雪暮寒没有想出来如何回答沈衣雪的问题的时候,背后的孔微海再次开口了:“那是自然,暮寒师弟岂是出尔反尔之人,衣雪你还是乖乖抄完再走吧!” 雪暮寒的脸更黑,回头瞪了孔微海一眼,又将目光转向沈衣雪,却见对方正一脸的小小得意。 一挥手,将沈衣雪已经抄出来的那些全部收起,雪暮寒板起了脸来,牙齿都咬得“格格”作响:“多谢微海师兄好意。衣雪回浮雪岛再抄完也是一样。我会罚她抄完之前都不准离开浮雪岛的!” “暮寒师弟,”孔微海一本正经地教训道,“你这叫过河拆桥!” 雪暮寒就当做没有听见,上去两步,一把拉住沈衣雪,不由分说地就往外走:“走!” 沈衣雪本来安静地听着二人拌嘴,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入定了一般,充耳不闻。被雪暮寒一拉,本能地跟着往前走了几步,这才稳住身形。 “衣雪师侄。”雪暮寒与沈衣雪离开的时候,孔微海终于正色说了一句话,“外面俗事纷扰,让人烦心,若是衣雪师侄厌了烦了,不妨到此处多来走动走动,至少能落得一时清净。” 雪暮寒顿了顿脚步,没有做声,只将目光落在沈衣雪已经洗去墨渍的脸上。 那白净的脸蛋上,因为刚刚被水洗过,愈发显得柔和润泽,粉嫩娇艳,让雪暮寒的心不由漏跳了一拍。 看她的表情,再想到刚才孔微海的话,想必二人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吧? 虽然这里面有些还是自己促成的,却没由来地让雪暮寒的心中有些黯然。忽然就想到了妙观当初曾对自己说的话。也许,眼前这个小小的女子,真的不是自己可以企及的! 回想初次见到她的情形,失去心头精血,被人击碎丹田,苦苦寻找着自己夫君的下落,是多么一个弱小的,让人怜惜的女子。再看如今,虽然依旧还是那个小小女子,气质风华,却早不可同日而语了! 想到她收服战天剑时候的情形,是何等地风华绝代,神采飞扬?虽然其中不乏战天剑放水,却依旧掩盖不住她身上那突然爆发出来的如帝皇降临般的气势! 想到此处,雪暮寒苦笑,当初在落冰湖封印鬼界通道的时候,她不是已经初露峥嵘,显示出君临天下的的霸气了吗?而他,也该早有心理准备才对。可是为何却如此不愿面对那样的沈衣雪呢? 也许,在他的心里,情愿她永远都是那个需要人保护的小小女子吧? 只是,为何心头总是会泛起一阵一阵无力的感觉呢?是因为她逐渐开始强大,不再需要在他的羽翼之下寻求庇佑,还是因为自己真的已经有心无力,再难护她周全了呢|?若非如此,他又怎么会将塔主暂时放到了孔微海处,却让她自己去争取一切? 望着她曼妙的背影,想到不足一月时间,她便可能永远地离开剑宗,再不会在他身边唤一声“师父”,雪暮寒心中突然就怅然若失起来。 沈衣雪随着雪暮寒停顿了一下,也没有回头。只是,孔微海的话,却是听了进去。 离开了藏经阁,雪暮寒从怀中取出崔言智交给自己的那个盛着还玉膏的小瓶,问沈衣雪:“你怎么知道雨诺身上一定会有还玉膏。” 沈衣雪:“师父你一定要问?” 雪暮寒怔了怔,一时有些不明白沈衣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望着那只玉瓶:“你就不怕雨诺给你的还玉膏有问题?” “师父你是不相信我呢?还是不相信雨诺?”沈衣雪转过身来,面对着雪暮寒,随着对方前进的脚步后退着,边走边道,“或者是不相信凝云师伯?” 雪暮寒的脸黑了黑,声音中竟不自觉地带出一丝厌恶之情:“关百里凝云什么事?” 只一句话,沈衣雪就知道,这三日来发生的事情只怕还要牵涉到百里凝云或者百里青霜了,不如雪暮寒不会如此当着自己的面就直呼其名,连声最起码的“师姐”都不称呼了。 当然,此刻的沈衣雪,还不知道自己那位俊美异常的微海师伯,已经将安似君与安亦尘的话,原封不动地复述给了雪暮寒听。 所以沈衣雪的说话的语气还带着几分轻松的调侃:“凝云师伯有多么关心师父,难道师父不知道吗?” 雪暮寒冷哼一声,显然是不准备与沈衣雪就这个问题多说一个字。甚至,百里凝云这四个字,说出口来,都是一种耻辱。 沈衣雪犹自不觉:“凝云师伯与雨诺大师交好,知道师父被战天剑所伤,又怎么会不为师父而向雨诺求取医治伤口的药膏呢?” 雪暮寒皱眉,这个丫头是否也太聪明了些?不但看出了百里凝云对自己的心思,竟然还能猜到百里凝云会为自己去求取还玉膏?竟然还能在百里凝云面前,逼得雨诺将还玉膏转手给了这个丫头! 这简直就是妖孽了! 不过了,雪暮寒也不得不承认,沈衣雪的话并非没有道理。只是突然被她这么拆穿百里凝云对自己的心思,雪暮寒也实在是觉得面上有些挂不住。所以接下来的一路上,一直阴沉着脸,一个字也不肯多说。最后沈衣雪自言自语地实在是没意思,也只得住了口,跟着他闷闷地走路。 再次回到浮雪岛,沈衣雪总觉得哪里变得不太一样了,却又一时说不出哪里不同。最明显的变是战天剑,突然整个地沉默了下来。不管沈衣雪如何散发神念,都得不到回应! 第二百二十六章  碰壁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问司莲心:“我不在浮雪岛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一切都风平浪静,什么也没有发生。”司莲心回答,“你不在浮雪岛,那些针对你的人自然也不会来找麻烦。何况有战天剑在,谁敢撄其锋芒呢?” 这让沈衣雪更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她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将心思放到战天剑突然沉默的原因上了,因为雪暮寒突然加大了她的课业。 不但要凝聚真气,而且还要抄写典籍,每日更是有无数的功法招式传授,让沈衣雪分身乏术,应接不暇。 除了每日必须参加的早会,沈衣雪基本上都处于各种修炼当中。至于战天剑,即使沉默着也是一把不错的剑。虽然对于沈衣雪来说,稍微重了那么一点。雪暮寒就让她将其作为普通长剑,修炼剑法招式用。 雪暮寒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对于沈衣雪分为严格起来。除了体罚只限于如人界的夫子般打手心外,只要一个动作不对,沈衣雪至少要在重复十遍以上,更不要说因为一些典籍上的东西背不下来背被罚抄写。 一天下来,沈衣雪感觉整个身体都快不是自己的了,腰酸背痛手抽筋。然而就这也不算完,一些抄写不完的,还要在雪暮寒的督促下熬夜。 沈衣雪很想知道,在她被罚在藏经阁的三天,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让雪暮寒如同换了个人一般。 然而,雪暮寒一直板着一张脸,浑身也总是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让沈衣雪想要开口的话不由自主的就吞了回去。何况,雪暮寒布置的课业之多,让她应接不暇,哪里还有那份心思去追问雪暮寒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沈衣雪私下猜测着,应该是雪暮寒在苗兴波的死因中发现了什么,甚至还有可能牵涉到冷兴华,只是苗兴波已经是死无对证罢了。 从黑鹰的描述中,那两个自爆丹田的人还曾提到百里青霜,那么,沈衣雪是否可以认为,这三天,雪暮寒至少就此事去质问过百里青霜呢? 然而一切都只能是她的推测,真实的情况,雪暮寒一个字也不肯说。如果沈衣雪敢问,那么只有一个后果,那就是……抄书! 这一切都让沈衣雪叫苦连天,然而雪暮寒却是一副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的模样,除了早会的时候放沈衣雪离开浮雪岛,别的时间,基本上都是这师徒二人在或者教,或者学,或者……受罚! 只是,后来那些等待崔言智用洗髓汤改变体质,一起举行仪式的外门弟子,比如安家兄妹和白玉沉等人,在举行仪式之前,出了一个小小的风波。 一开始内门中与雪暮寒同一辈分的各个修者真人门,之所以会捡那些看起来资质不错的外门弟子收入自己名下,为的不过就是战天剑认主的一丝可能。然而此刻战天剑已经认了沈衣雪为主,雪暮寒的副宗主之位也算是尘埃落定。即使那些修者收再多的弟子也改变不了继成的事实。因此,一些本来就收弟子收的不太情愿的,干脆找了各种理由,将原本准备收为入室弟子的人选,一一否定,让一些个外门弟子敢怒不敢言。 比如百里凝云准备收下的安似君,就在此列,说是安似君目无尊长云云,最终不在参加仪式之列。至于云夕柔则被百里青霜找了个理由,说是需要多观察一段时日,暂缓其拜师仪式举行的时间。 当然,这只是百里姐妹对外宣称的理由,真正地原因,只有她们自己心里清楚了。沈衣雪私下猜测着,百里凝云收安似君本就是为了防止对方纠缠雪暮寒。可是自雪暮寒收了沈衣雪为入室弟子之后,除了崔言智,一直就没有松过口说要再收入室弟子。安似君想要拜在雪暮寒门下的心思也只能是痴人说梦,所以百里凝云收不收安似君为入室弟子,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再联想到自己在藏经楼的时候,孔微海也曾点拨过自己。说起过安似君到藏经阁羞辱自己,背后是有人指使,只是结果不但是无功而返,反而将百里凝云给卖了,百里凝云因此厌恶安似君也是正常的。 沈衣雪估摸着,应该是百里凝云的授意,结果安似君给把事情办砸了。百里凝云发现拿对方挡枪使来对付自己效果实在不好,所以也就懒得给对方一个内门弟子的身份了。 据说,安似君在听到百里凝云对她做的决定以后,沉默半晌,竟然直接去找了卫明杰,结果被卫明杰一句“虽然凝云师妹暂时不准备收你为入室弟子,当你也的确曾经记在凝云师妹名下,所以凝云师妹不收,我自然也是不敢收的。”给打发了。 至于安亦尘,虽然心疼自己这个小妹,奈何他自己都还没有成为卫明杰的入室弟子,根本就不敢给她求情。 之后,安似君又去找了楚忆洹,但是现在的楚忆洹似乎受到了什么打击,根本就不愿多做理会,只让自己的大弟子刘运泽出面打发了对方。 至于百里青霜,知道她与百里凝云的孪生姐妹,安似君自然不会主动去碰这一鼻子灰,也就只能将主意打到了凌飞宵的身上。 凌飞宵却以自己已经收了白玉沉,超过了自己的师父华承宇所收弟子人数为由,再次拒绝了安似君。 不死心的安似君于是在一次早会之后,拦住了正带着沈衣雪和崔言智回浮雪岛的雪暮寒。 当时的安似君,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如同失去水分的鲜花一般,分外憔悴,看得人不由心生怜惜。 她半垂着头,再也不敢用愤恨的眼神去看沈衣雪,只是声音低低的,向雪暮寒诉说着自己在外门如何的辛苦,以及当初百里凝云是如何答应收她为入室弟子,现在又是如何出尔反尔的。 雪暮寒面无表情地听她说完,只淡淡地道:“听说这几日你连续去找了明杰真人和忆洹真人,就连宗主师兄你都找过了?” 安似君不安地低着头,一双白嫩的小手不安地搓着自己的衣角,咬着嘴唇沉默半晌才低低地道:“似君自知资质愚钝,不讨暮寒真人欢心……” 沈衣雪无声地翻了个白眼,到了这个地步,安似君竟然还有心思来讽刺自己会讨雪暮寒欢心? 就连崔言智也不禁皱眉,话中的讽刺意味,实在是太明显了好吗! “因此虽然心心念念想要拜在暮寒真人门下,却总怕会给真人添麻烦。”她的声音哀戚柔婉,格外动听,“所以若非走投无路,是万万不敢来求暮寒真人来收我为弟子的。哪怕是记名弟子也好。” 说话的时候,她目中似有泪光涌出,看起来十分地楚楚动人。 雪暮寒听她说完,轻轻叹息一声:“解铃还需额系铃人,你是何人带进宗门来的,如今便去求何人便是。就算是同门师兄弟,也是不好越俎代庖的。” 说完这话,雪暮寒便越过对方,同时瞪了沈衣雪和崔言智一眼:“你们两个,还不快走!难道不知今日为师布置了多少功课吗?” 然后又对着崔言智道:“言智,虽然你比衣雪的拜师仪式迟了几日,但却拜在我门下最早,因此大师兄的位子一直都非你莫属。如今,更是要给衣雪做一个好的榜样,切不可偷懒懈怠,知道吗?” 崔言智连忙唯唯称是,不敢多言。 沈衣雪自然也没有“幸免于难”,就听雪暮寒道:“还有你,衣雪,不要总想着在早会之后回去的路上磨蹭。为师每日交待你的课业,不会因为你回浮雪岛的时间晚了便减轻的,知道吗?” 沈衣雪心里一下涌出无数苦水,可是当着安似君的面,却也只得做做样子:“是,师父,衣雪明白。” 之后自然是师徒三人扬长而去,只留下一脸委屈不甘却又羡慕嫉妒愤恨的安似君站在原地。 在第二日的早会上,沈衣雪听说安似君在求雪暮寒无果之后,再一次不太情愿的去了藏经阁。然后足足在藏经阁外跪到了半夜,任凭安亦染如何求情,孔微海也不为所动,连门都没有让安亦染去开。 这一日的早会,安似君没有参加,因为她知道自己已经是整个剑宗的笑话,她又何必去徒惹笑柄? 安似君之所以进入剑宗,就是为了更好的修炼,为了进入内门。虽然说安似君是奔着做雪暮寒的入室弟子而来,最终却被百里凝云“内定”,不是太合她的心意,但好歹也算是有希望拥有一个内门弟子的身份的。 安似君可不是想来做杂役的,哪怕外门弟子说出去比杂役要高级一些。何况,她在来之前就已经被百里凝云“内定”好了!如今,一时半刻,哪里接受得了要永远做一个外门弟子的事实? 在她看来,如果在剑宗做一个比杂役地位稍高的杂役,怎么也不如会安云城做她的城主大小姐来的舒服自在。何况,百里凝云不喜欢她,她对百里凝云的印象也不佳呢! 因此,在沈衣雪昏天黑地地修炼的时候,举行拜师仪式的人,只有白玉沉,云夕柔,安亦尘,安亦染和崔言智等几个人。 因为参加仪式的人有崔言智,所以雪暮寒自然也是要出席的,而作为雪暮寒唯一的入室弟子,沈衣雪自然也是要跟着雪暮寒一起去的。 不过对于沈衣雪来说,可以说是如蒙大赦了,因为不用被雪暮寒逼着修炼! 在看着好几个人重复着自己当日三叩九拜的繁缛过程时,沈衣雪觉得自己的心理总算是平衡了些。 然后,在仪式结束之后,从外门爆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第二百二十七章  争吵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身在浮雪岛,岛上只有雪暮寒,沈衣雪,崔言智和司莲心四人,日子单纯而平静,沈衣雪每日里除了修炼,便还是修炼。 虽然对于雪暮寒在心中有着无数抱怨,然而沈衣雪心中雪亮,雪暮寒这是在担心。若是在贺剑大典当日,沈衣雪的实力太差,就算是有战天剑在手,只怕想要离开剑宗也非易事。 所以,沈衣雪虽然偶尔口中抱怨一下,但在雪暮寒布置的课业上,却没有一丝含糊。 事情发生在崔言智等人举行过拜师仪式的第四日早会的时候。 卫明杰发现自己新收的入室弟子安亦尘竟然没有出现在早会上,这让他很是有几分不悦。虽然说昨日对方向自己告假说是要去看望小妹,然而到今日早会之前竟然没有回去。 本来以为,应该是他那个妹妹安似君因为拜师不成,闹了小脾气,作为兄长前去安抚一番也算应该。可竟然连早会都不参加,这就让卫明杰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了。 因为今日,可以算是人员到的最齐的一次了,没有看到就连安亦尘的那个弟弟安亦染都跟在孔微海身后,一脸的恭敬肃穆吗? 据安亦尘讲,安亦染也要与他同去看望他们那个小妹,怎么安亦染可以按时参加早会,安亦尘就不可以呢? 卫明杰觉得,孔微海看自己的眼神都带着讽刺,这让他的心里很是不舒服。同样都是新收的弟子,同样都去安慰自己的小妹,怎么安亦染可以按时回归,安亦尘就不可以? 还是那个安亦尘并未真正将自己这个师父放在眼里? 雪暮寒的几个师兄师姐中,凌飞宵潇洒儒雅,风度翩翩。孔微海俊美无俦,风华绝代。就连楚忆洹也是粗犷豪放,颇具男子气概,雪暮寒更是清冷出尘,如谪仙一般的人物,唯一这个卫明杰身材不高,面色微黄,又生了一双倒三角眼,看着有些磕碜。 想凌飞宵雪暮寒等人也就罢了,偏偏孔微海一个妖修如此俊美,那皮相比起卫明杰来不知高出多少去,让卫明杰本来心里就不太舒服。 此刻,孔微海和他各自收了安家兄弟中的一个为入室弟子,怎么连他的弟子都比自己的弟子知道分寸进退? 因此,卫明杰虽然口中不说,心里却将安亦尘不知道埋怨了多少遍。 然而,孔微海就好像是故意一般,向着跟在自己身边的安亦染问,声音不高,却正巧能够让卫明杰听清楚:“亦染,今日为何不见你的兄长参加早会?” 安亦染的面上也带了几分忧虑之色:“这个……弟子也不知。” 他想了一想,又道:“昨日弟子与兄长一起去探望小妹,兄长晚弟子一步离开,所以后面的事情,弟子也实在是不知。” 口中说着不知,心中自然免不了忧心,毕竟卫明杰的脸色实在是难看了些,万一自己的兄长因此惹了其师父厌恶,只怕以后的下场比起小妹来也好不了哪里去。 然后安亦染便开始回想昨夜之事。因为小妹安似君实在在不甘做一个外门弟子,多方求告无果之后,终于想起向远在安云城的安开宇传讯,希望对方可以想想办法,或者干脆离开剑宗,让她回安云城去做她的城主大小姐。 不过,昨夜据小妹讲,父亲一直都迟迟没有回信,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态度,这让他们三兄妹的心中,实在是没有底。 安似君进退两难,自然情绪低落,因此昨夜三兄妹聚在一起,还喝了不少酒。 因为在安亦染向孔微海告假之时,孔微海曾吩咐他不要逗留太久,以免误了今日早会,所以安亦染并未多喝。然而,他不喝,却劝不住另外两个人喝! 最后安似君喝多了,说话也不利索了,口中却仍不忘边哭边指责他:“大哥,二哥,如今你们都已经是内门弟子,只有阿君一人屈居外门。你们一个个都不肯帮我……” 然后就开始哭诉,将百里凝云指使自己去藏经阁羞辱沈衣雪的事情说了出来,说百里凝云就因为此事最终的结果不如人意,这才不肯收她为入室弟子的。另外还有其他一些百里凝云示意她做的事情,一一都抖了出来! 安亦染听地心惊肉跳,脸色大变,忍不住劝说两句,却被惹得安亦尘不快:“二弟,不过些许小事,你也不看看,到底谁才是你一奶同胞的亲妹妹,怎么总是想着外人说话,伤小妹的心……” 就听安似君又道:“父亲不给我任何消息,也不管我,二哥,你我兄妹三人,在剑宗难道还要兄妹离心吗?你如此指责于我,也不怕我伤心?那个沈衣雪有什么好,暮寒真人非要收她为入室弟子?我哪里比她差了!就连二哥你也帮着她说话,别忘了,我才是你的妹妹!” 最后,安亦尘与安似君一起开始言语攻击安亦染,安亦染大是无奈,知道自己在逗留去,只会让安似君更加难过,也不讨二人喜欢,再看看天色已晚,便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开了。 至于安亦尘何时离开,他又上哪里知道去?兄长与小妹同时没有参加早会,他该问谁去? “你若是担心你的兄长,待早会结束,不妨去看一看。”孔微海的声音轻轻的,“既然他没有与你明杰师叔一起参加早会,想必应该还留在外门。” 之后的几句话,完全激起了卫明杰的火气,二人不顾一旁的凌飞宵等人,直接低声地争吵了起来。 争吵的内容,从一开始安亦尘的下落,到后来二人之间曾经发生的种种不愉快,甚至华承宇在世时候对孔微海的偏心,各种陈年旧账都翻了出来。 沈衣雪与崔言智一起,一直乖乖地跟着雪暮寒,瞧着孔微海与卫明杰争吵,有种看猴戏的感觉。 只是沈衣雪总是感觉什么地方不对,只是一时却又说不上来,不过她才不会傻地在这个时候找存在感,因此只是低了头,让人看不到她的表情。 对于安家兄妹,她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印象的,只是,细想起来,却又没有什么太大的恩怨,毕竟她不曾与安亦尘一路同行到剑宗,对于安亦尘与百里凝云当时私底下的这种做法,没有亲身体会到,因此除了厌恶一些,倒也没有太多仇恨。 至于安似君,不过是觊觎着她雪暮寒入室弟子的身份,或者说是觊觎着她这个谪仙一般的师父,言辞上过分了些,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举动。 所以,对于安亦尘和安似君的去向,她还真的不是怎么在意。她只是感觉今天的孔微海不对劲。 据说,这位微海师伯不是一向深居简出,躲在藏经阁甚少露面的吗?怎么这几日倒像是变了个人一般,不但出现在早会上,而且还与卫明杰发生争吵? 别说他到此是为了安亦染这个弟子,沈衣雪才不信他对安亦染能够“呵护”到如此地步! 然而“战火”却还是蔓延过来,卫明杰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拉了雪暮寒一会儿要当见证人,去看看安家兄妹俩到底在做什么。 这让雪暮寒有些诧异,毕竟因为百里青霜的缘故,平日里这个三师兄对自己可以说才从不假辞色的,怎么此刻竟然让自己去当什么证人? 沈衣雪甚至从一开始就拿安亦尘作借口与卫明杰争吵的孔微海目光中,看到了一丝隐藏很深的迷惑。 难道说,卫明杰的反应,甚至都出乎了孔微海的意料之外? 争吵到后来,凌飞宵不得不出言调解,最后的结果,就是待早会结束以后,卫明杰与孔微海还有雪暮寒一起去外门看一下。 同时一直保持沉默的百里凝云突然也开口了:“既然如此,不如我也跟着去看看,毕竟带安似君回宗门是我的主意,虽然她前几日顶撞了我,不过去看看也是应该。” 这话说的倒也算合情合理,于是又加上了百里凝云。 雪暮寒微皱了眉,不想去看她。不过自己已经答应凌飞宵跟着去看看,此刻也就不好再说不去。 雪暮寒走到哪里,沈衣雪就被带到哪里,这在剑宗已经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所以沈衣雪也就乖乖的跟在雪暮寒身后一起去外门。至于崔言智,在早会结束之后,便被雪暮寒打发会浮雪岛修炼。当然,走之前,雪暮寒是不会忘记给崔言智布置课业的。 只是,在沈衣雪看来,雪暮寒给崔言智布置的那些课业,真的是非常小儿科,比起自己的来,不知道缩水少了多少,简单了多少。 所以,在雪暮寒面对着崔言智,交待注意事项的时候,沈衣雪忍不住在雪暮寒的身后偷偷地翻了个白眼,顺便吐了吐舌头。 只是这一次,她却非常不幸地被孔微海看到! 然而,孔微海只是给了她一个略带戏谑的眼神,竟然一个字都没有说。着实让沈衣雪松了口气。 于是,在早会结束,众多的外门弟子散去之后,凌飞宵带着卫明杰,百里凝云,孔微海还有雪暮寒,一起往外门安似君的住处而去。 同时,安亦染和沈衣雪也跟在离开各自师父的师父,一起跟着去了。一行人,几乎可以用浩浩荡荡来形容! 第二百二十八章  古怪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外门弟子的居处,本是二人合住一间屋子,只是安似君一向以百里凝云的准入室弟子自居,而百里凝云也默认了这一点,因此是一个人独居一个房间。 不过这也让其他外门弟子,看安似君不太顺眼,因此一般根本不会主动去和她打招呼。所以,今日的早会,各个房间都有人出来,唯独没有看到安似君,也没有人去敲门提醒她。 凌飞宵等人到来的时候,院子里的人还不算多,只有值守的一些外门弟子和杂役。那些住在院子里其他房间的外门弟子,不是去灵药园,灵兽园等地方做自己一日必须做的事情,便是还未从宗主大殿前的广场上赶回来。 毕竟,凌飞宵等人就算是走路,也比那些修为不高的外门弟子要快上许多。 院子里的几个外门弟子,对于突然出现的凌飞宵等人,自然是一副受宠若惊的神情,一个个连忙过来行大礼拜见,凌飞宵含笑虚扶,这才作罢。 然后凌飞宵便不再开口,只以目光示意卫明杰,毕竟安亦尘现在是卫明杰的入室弟子,他也只是来做见证或者调和而已。 卫明杰一脸别扭,却将目光投在了跟在孔微海身后的安亦染身上,早会没有去的一个是安亦染的兄长,一个是安亦染的小妹,自然应该由安亦染去询问。 孔微海见状,只回了一个傲娇的眼神给卫明杰,却也没有阻止安亦染的意思。 此刻的安亦染偏偏紧张了起来,不过还是想着其中一个外门弟子问道:“住在这里的安似君,今日为何没有去参加早会?” 那人听到问安似君,不由撇了撇嘴,抬头看了看凌飞宵等人,这才没好气地答道:“不知道,今日一早便没有看到!” 知道安似君的人缘似乎不太好,不过安亦染此刻也顾不得计较对方的态度,追问一句:“她一直没有开门?” 那人道:“安似君不像我们这些人,两人住一个房间,每日晨起早会,可以互相提醒。她一个人住一个房间,我们也都没有办法提醒她!” 沈衣雪听地好笑,不在一个房间,难道不可以敲敲房门吗?真不知道这个安似君是怎么混的,难道人都被她得罪光了么? 就听那个外门女弟子又道:“昨日你不是和另一个人来找她了么?你们不是一起喝酒了吗?许是她宿醉未醒,尚未起床吧!” 这话说的有些尖刻了,只是安亦染实在不好计较人家的态度,还道了声谢,上前几步,去拍安似君的房门。 安似君的房门,竟然虚掩着,安亦染一拍之下,门便应声而开! 众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诧异之色,这安似君是不在房中呢,还是晚上安寝不栓门?该不会真如刚才那个外门女弟子所言,喝酒喝地什么都忘了吧? 房中一片狼藉,酒气扑鼻而来,熏地安亦染直皱眉头。然而此刻他哪里还顾得上这些,提高了声音,冲着房内的屏风道:“小妹,你可在里面?” 隐隐约约地,看不清帷帐内的人,只是安似君总归是个大姑娘了,安亦染作为兄长,也不好冲进去,只得在门口唤了一声。 房间内有些安静,似乎有人*了一声,接着便是一声惊天动地,歇斯底里的尖叫:“啊――” 不知门口的安亦染,就连离房门只有三五步远的凌飞宵等人,也被那尖叫声震地耳膜生疼! 安亦染变了脸色,这个声音虽然因为太高而有些扭曲,他去仍旧听地出来,正是他一母同胞的小妹的声音! “小妹,你怎么了?” 安亦染的声音充满了焦虑,只在门口搓着手,抬起脚来,想要进去又不敢进去,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百里凝云实在是看不下去去了,上前两步,一把推开安亦染:“让我进去看看!” 安亦染被推地一个踉跄,不过也没有拦住,毕竟百里凝云是个女子,进去看看也不打紧,最多安似君挨一顿训斥罢了。 然而,百里凝云刚刚冲进屏风后面,便也发出一声惊叫,紧接着便涨红了一张俏脸,头也不回地冲了出来! 作为宗主,又是大师兄,凌飞宵理所当然地要关心自己的师妹了,因此关切地问了一句:“凝云师妹,怎么了?” 百里凝云涨红了脸,一脸的羞愤,半天才吐出几个字:“屋子里,还有一个男人!” 就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的时候,一直在门口犹豫不决的安亦染已经冲进了屏风后面! 到了此刻,他哪里还顾得许多,只一心想将自己妹妹房中的男人揪出来! 若不是这个男人,自己是小妹怎么可能丢了这么大一个人?而起是在宗主和好几位师叔的面前,以后她还怎么见人! 安亦染绕过屏风,一眼就看到了地上散落的衣衫,外面弟子服饰的衣衫,自然是自己小妹的,因为她曾不止一次地向着自己抱怨,说外门弟子的衣衫如何难看,连男女都不分,上面也没有美丽的刺绣花纹。 只是,另外散落的男子衣衫,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呢? 不过此刻的安亦染哪里还想得许多,一把就掀开了垂落的帷帐,同时喝道:“哪里来的登徒……” 话未说完,便换成了失声惊叫:“大哥――” 安亦染几乎是下意识的放下了帷帐,背过身去。一颗心却如擂鼓一般,砰砰地几乎也好从胸腔里跳出来一般! 小妹床上赤身裸体的男子,竟然是他们的大哥安亦尘! 安亦染整个人都懵了,脑子里一片空白,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只是,他那一声“大哥”也足以说明问题了,门外的凌飞宵等人也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百里凝云躲到了人群的最后面了,脸上的红晕就不曾退却,低了头,双手死死抠着自己的衣襟,目中却有愤怒的火焰在聚集。 雪暮寒脸上诧异的表情还未消失,一下就又换成了吃惊,随即一脸厌恶地皱起眉头来。然后偏了头,低低向沈衣雪道:“后退!” 若说先前百里凝云的话,让人以为安似君不过是轻浮了些,后面安亦染那句“大哥”可就将事情的性质整个改变了! 这是亲兄妹呀!一个词在所有人的口中徘徊,却没有一个人敢说出来。 卫明杰的脸色尤其难看,安亦染中的大哥,不就是安亦尘,自己新收的入室弟子吗! 想到刚才与孔微海的争吵,卫明杰只觉得,自己当时又多么理直气壮,现在就有多么丢人现眼! 再看孔微海,虽然一开始的时候也楞了一下,不过随即就恢复了正常,真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居然还能做到面不改色,气定神闲! 也许因为他的个妖修的缘故,所以和其他修者的道德观念什么的都不一样? 沈衣雪坏心眼的想着,当然不敢有丝毫表露出来,否则只怕孔微海离开就得冲过来生撕了她! “明杰师弟,你的入室弟子总算是找到了。”孔微海道,“你可以放心了?” 卫明杰面皮紫涨,死死瞪着孔微海,半晌才咬着牙道:“师兄也可放心了?” “他是你新收的入室弟子,又不是我新收的。”孔微海丝毫不在乎对方愤怒的表情,依旧一脸波澜不惊,“顶多见了我叫一声‘师伯’罢了!” 不待卫明杰开口,孔微海又继续道:“何况,到外门弟子的居所来,虽是我的主意,可我并没有让宗主师兄和暮寒师弟到此来做证人呀!” 这分明是说卫明杰在自取其辱了,既然知道自己的弟子做出如此肮脏苟且之事,又何必让这么多人都到此亲眼目睹? 眼看着这两个又要开始争执,凌飞宵终于开口了:“亦染师侄,赶紧退出来!” 他这一声,竟然蕴含了一丝丝的真气在里面,让还呆立在屏风后面的安亦染如大梦初醒般。 安亦染的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白,最终变地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机械地迈着双腿,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先别说以后大哥小妹如何见人,就是他们两个,或者说他们兄妹三人,以后还要如何相见? 安亦染转身掩住房门,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房门口,就这么一步步地,出了外门弟子所居住的这个院子。 没有人拦他,也没有人开口挽留,所有人都沉默着,目送他显得格外苍凉落寞的背影消失在院子的大门口。 好歹也跟自己相处了一段时日,感情再淡薄,也总是有几分的,孔微海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不忍,张了张嘴,却终是没有开口,任由安亦染离去。 沈衣雪也转了头,看着安亦染的背影,对于这个青年,也禁不止心中升起一丝同情来。无论是谁,亲眼看到自己的亲生兄长和小妹赤条条躺一张床上,都没有办法接受吧? 不是一时不能接受,而是一辈子,只怕都无法去面对。 收回自己目光的时候,沈衣雪眼角的光,正瞥见百里凝云。 百里凝云面上的潮红已经褪去,此刻面上露出一种非常古怪的表情来,她的目光也正落在沈衣雪的身上。 沈衣雪情不禁地打了个哆嗦,竟然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与雪暮寒并肩,隔开了对方的目光。 那目光,太可怕! 第二百二十九章  转折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似乎是感觉到了沈衣雪的不安,雪暮寒微微偏头看了她一眼,低声问:“怎么了?” 沈衣雪没有想到雪暮寒会问她,一时不知如何回到,因此只是无言地向着对方靠地近了一些,摇了摇头。 雪暮寒顺着她躲藏的相反方向望去,自然就看到了百里凝云。 百里凝云的脸色不太好看,但是感受到雪暮寒的目光,还是给了对方一个勉强无比的笑。 孔微海与卫明杰互相瞪着对方,虽然都没有开口,目光却都如要杀人一般。 只有凌飞宵保持着镇定,目光落在被安亦染虚掩上的房门上面。 房内响起人手忙脚乱寻找衣物的声音,咕噜当啷一阵乱响。不多时,安亦尘与安似君便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 两个人头发都乱蓬蓬的,脸色也苍白地厉害。身上的衣衫一看就是胡乱套在身上的,安似君的纽扣都系错了,安亦尘更是敞着衣襟,露出胸膛来。 两个人的头都低地不能再低,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走了两步,“扑通”“扑通”两声,齐齐跪在凌飞宵面前,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着。 卫明杰别过脸去,不愿看跪在地上的两个人。看他的口型,似乎在说:“孽徒!”两个字。 孔微海一脸漫不经心,轻轻瞟了二人一眼,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不过终于是没有开口。 百里凝云眯起了眼睛,射出的目光冷锐如刀,似乎想从二人身上剐一层肉下来。 雪暮寒的心思完全放在了明显变地不安的沈衣雪身上,根本就没有看这一对兄妹。 四周已经有不少从早会赶回来的外门弟子远远的围观,却没有人有心思去遣散她们,对于那些人恍若未觉。 凌飞宵叹了口气,此时此刻,也只有自己这个宗主来主持大局了。 只是,此事实在是让人尴尬无比,他也不得不先清咳了一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挺起来正常:“事到如今,你们两个还是离开宗门吧!” 这已经是给安亦尘和安似君最大的宽容了,就连周围那些围观的外门弟子也都纷纷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宗主的宽和大度,仁慈宽厚。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却只将其逐出宗门而没有任何惩罚,给这两个人留一条小命,不是仁慈是什么? 沈衣雪微皱着眉头,心中突然涌出一股不安的感觉,甚至这种不安的感觉还在逐渐扩大,让她的脸色也跟着苍白起来。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然而一时却又想不到到底什么地方不对。 雪暮寒见她脸色难看,不由关切地问道:“衣雪,你怎么了?” 沈衣雪摇头,目光中流露出些许茫然,看地雪暮寒一阵心疼。终于忍不住拉起她的手来,只觉得触手冰冷,如同握了一块万年寒冰一般。 这下心中更是焦虑,雪暮寒低声再问:“可有哪里不舒服?” 心里却想着,是否这几日给沈衣雪的课业过于沉重了,让她的身体达到了极限,承受不住才会如此。 看来回了浮雪岛以后,要适当减轻一些她的课业才是。 如果沈衣雪知道此刻雪暮寒心里的想法,只怕立刻就会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早知如此,当时何必给她布置那么多的课业,而且还要那么严苛! 可惜沈衣雪不是雪暮寒肚子里的蛔虫,自然不知道雪暮寒已经想到她的课业上去。她的目光,越过雪暮寒的肩膀,正落在对面的百里凝云身上。 就在刚才,快递仿佛是错觉一般,沈衣雪感应到一股微弱的真气波动,一抬头,却看到百里凝云正在对着安似君眨了眨眼睛。 发生如此让人羞耻的事情,安似君本来一直都是低垂着头,不敢抬头接触任何人的目光,偏偏她就这么巧迎上了百里凝云的目光! 二人的目光甫一接触便分开,百里凝云继续回复了她略带着尴尬的嫌恶表情,安似君也再次地下头去,从沈衣雪的角度看去,正巧可以看到她的一部分表情,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这让沈衣雪心中不安的情绪愈发强烈,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然而她却又理不出任何的头绪来,一时陷入了深思,雪暮寒轻声唤了她好几次都没有听到、 安亦尘低垂的脸色一下子惨白,他不过刚刚拜了明杰真人为师,成为剑宗的内门弟子还不出五日的工夫,如今竟然要离开剑宗! 这让他情何以堪!然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不被宗主师伯直接处死,捡了一条小命,他又哪里还敢再多说什么? 然而,发生这样的事情,又可以说是被“捉奸在床”了,让他连辩解都找不到理由。 偷眼瞧了一眼自己的小妹,安似君正低垂着头,脸色更是苍白都像纸一样。身子更是如同风中的落叶,抖动地厉害。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两个人没有因此崩溃发疯都是好的了。 眼看着凌飞宵转了身,其余众人也都害怕会沾染什么肮脏的东西一般,紧跟着离开。至于四周围观的外门弟子,更是用看怪物一般的眼神望着自己,安似君的全身就忍不住发抖! 感应到百里凝云临去时候再次投过来的别有深意的目光,安似君像是豁出去一般,突然尖声叫道:“宗主请留步! 说完她也不待凌飞宵等人答言,竟然直接膝行上前追着凌飞宵等人的脚步。 凌飞宵停下脚步,眉头微皱,一副意外的表情,定定地注视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安似君,又抬眼望向刚刚回神,也学着安似君膝行的安亦尘,终于是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你们还有何话可说?” 孔微海撇着嘴,居高临下地望着二人,不过凌飞宵开口了,他也不好插言,因此一脸嘲讽地望着二人。 卫明杰看到他的表情,脸色很是难看,不由小声嘀咕了一句:“虚伪!” 偏这话被耳尖的孔微海听到,不甘示弱般地小声回了一句:“师弟说谁虚伪呢?我就是再虚伪也不过师弟,眼光如此独到,竟然收了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弟子!” 他声音虽低,却将“与众不同”四个字咬地特别重,让卫明杰原本微黄的脸再次涨红。 然后二人再次压低声音开启了“争吵模式”,只是这一次还没有吵上两句,便被转头看他们的凌飞宵的目光给阻止,于是两个一起噤声,各自白了对方一眼,又同时哼了一声,给了对方一个背影。 百里凝云的脸色更是古怪,让人一时看不出到底是何种情绪。 正在忧心沈衣雪的雪暮寒更是直接皱了眉头,只看了安似君与安亦尘一眼,便将目光再次落在沈衣雪的身上,看得百里凝云直咬牙。 沈衣雪的目光反而是落在这一对兄妹身上,似乎想要从对方的面上看出什么特别的东西来一样。直到安似君感受到沈衣雪的目光,投来怨恨的一瞥,让沈衣雪的心中不由“咯噔”一声。 自己到底是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个安似君了?难道就因为自己成了雪暮寒的入室弟子? 想到此处,沈衣雪不禁一脸幽怨地瞪了雪暮寒一眼:说来说去的,都是自己这个师父惹的祸 “发生如此难堪之事,似君早就无颜面对师父与宗主,本该一死了之。”一旦开口说了第一个字,后面的话也就跟着都出来了。安似君哆嗦够了,在说出头一句话以后反而镇定下来,只是望着沈衣雪的目光冰冷恶毒地瘆人,“但是有些话却是非说不可!” 这话让所有人都楞了一楞,就连一直将目光放在沈衣雪身上的雪暮寒也怔了一下,扭头看了安似君一眼。 就听安似君继续道:“虽然大错已经铸成,似君却还是要说,似君与兄长,是被人陷害的!” 卫明杰的眼睛一亮,孔微海不屑撇嘴,百里凝云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狂热的期待和欣喜。 凌飞宵转过身来,依旧还是那副温厚谦和的形象,上下打量了安似君半晌,沉吟片刻,终于是点了点头,显然是同意了安似君的话。 沈衣雪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心中的不安愈发明显。被雪暮寒握住的手心渗出汗来,一片黏腻的冰凉。 雪暮寒感觉到了她的不安,虽然一时猜不透安似君想要做什么,却也只能静待事态发展。 “大错已经铸成,似君心甘情愿的承担一切罪责。” 到了此刻,安似君已经由最初的慌乱逐渐镇定下来,她抬起了头来,从凌飞宵的身上,落到卫明杰身上,又转向孔微海,然后是百里凝云,最后是雪暮寒与沈衣雪。 在看到被沈衣雪被雪暮寒紧握着的那只手的时候,她的目光一下变得尖锐,随即又恢复成心如死灰的表情。 “只是,有些话,似君却不得不说。以免宗主与各位真人皆受人蒙蔽,以致于给宗门带来大祸!” 这话出口,几乎所有人都悚然动容,只有孔微海不屑地嗤笑了一声。虽然声音很低,却依旧足够安似君听到。 “似君与大哥会做出此等事来,实在的遭人陷害!”安似君充耳不闻,声音陡然提高,“昨日夜里,二哥走后,安云城传来消息,家父安开宇,自从似君与二位兄长离开安云城之后,不出十日,便突然被天魔宗贼人掳走!” “安云城城主被天魔宗贼人掳走,消息却迟迟不能传到宗门。”安亦尘也略微回了神,替安似君补充道,“直到昨夜夜间,我兄妹二人才得到消息,以至于心神打乱,才被人设计!难道宗主就不觉得奇怪?” 第二百三十章  再转折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雪暮寒握住沈衣雪的手,突然一紧! 沈衣雪吃痛,抬头哀怨地望了雪暮寒一眼,咬牙忍了忍,将抱怨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至于用这么大力气吗? 大概猜到安似君兄妹想要说什么做什么,沈衣雪的心反而放了下来。 她从未想过,夜流觞掳走安开宇的事情可以永远隐瞒下去。事情爆发出来,只是早晚的问题。雪暮寒将事情压了这么久,也算是尽了最大努力了。 何况,在藏经阁与孔微海交谈之后,沈衣雪也准备让安家三兄妹知道安开宇的下落了。只是,令沈衣雪奇怪的是,自己根本还没有来得及有所行动,事情便从安似君口中说了出来! 安家兄妹肯定是如安似君所言,昨夜才突然收到消息,否则只怕早就要赶回安云城或者向宗门求助了。毕竟安云城是隶属于剑宗不是? 让沈衣雪感到疑惑和不安的,是将这个消息泄露给安家兄妹的人,是刚一知道便通知了安家兄妹,还是早就得到消息,一直隐而不发? 如果是前者,一切当然好说,可如果是后者…… 只是想想沈衣雪都觉得可怕,这是得有多深的心机和隐忍,才能将消息捂到现在才泄露出来? 那么,当初,雪暮寒压下此事的举动,又是否全部落入的对方的眼中? 这样看来,此前卫明杰与孔微海的争执,虽然不知道孔微海到底是何意,但是卫明杰却绝对是有意的!他强拉雪暮寒做所谓的“见证”,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根本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对方算准了雪暮寒一定不会放心自己与崔言智回浮雪岛,所以才千方百计让雪暮寒前来,为的就是安家兄妹指证的时候,自己在场! 不过,唯一让沈衣雪不太理解的就是,在这次针对自己的事件当中,安家兄妹到底是无辜受累,还是参与其中? 若是无辜受累,只能说背后的主使者太过于无情了些,杀人不过头点地,又何必逼着安似君与安亦尘做出此等事来,若是参与其中,连沈衣雪都不得不佩服安家这对兄妹,为了对付她,竟然肯下如此代价。 思索间,沈衣雪的目光无意落在孔微海面色,却见对方竟然也是一脸震惊和迷惑,显然是对于安似君爆出来的消息也十分震惊。 似乎是感应到沈衣雪的目光,孔微海略略转头,收敛起所有的不屑戏谑,对着沈衣雪微不可察地眨了三下眼睛。 沈衣雪正在思索着孔微海的用意,却听安似君继续道:“我与兄长受人算计,又被人为隐瞒生父消息。似君不敢求宗主饶恕,却也不愿让算计似君的人逍遥法外!” 接着又是一通慷慨陈词,诸如“个人事小,宗门事大”之类,与安亦尘一唱一和,二人皆是一副冤屈蒙身却又大义凛然的神情,让围观的众多外门弟子,一时竟然都忘记了他们兄妹之间的丑事。 说到最后,就连沈衣雪都不得不佩服安似君与安亦尘了,几乎都要被他们的言辞打动。 再看凌飞宵,显然也是十分动容,眉头也皱了起来:“想不到我剑宗竟然还有如此败类,还敢为天魔宗的恶掩饰!” 周围的外门弟子也议论纷纷:“不会是天魔宗混入咱们宗门的奸细吧?” “肯定是,不然怎么天魔宗的人从咱们剑宗的地域范围内掳了人,竟然能够被隐瞒倒现在。” “那可如何是好,说不定哪天连你我也算计了!” “唉!安家兄妹也太倒霉了,怎么就被天魔宗的奸细盯上了呢?” “可怜,这么长时间了,估计那安云城的城主早就没了性命。安家兄妹还真是可怜,被人算计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被宗主逐出宗门,却无处可去!” 到了后来,直接就演化成了:“宗主,一定要把咱们宗门中的奸细揪出来!” 然后就是一片的附和声:“对啊对啊,宗主,绝对不能手软,不然咱们整个宗门都人心惶惶,只怕要人人自危了!” 沈衣雪冷眼瞧着,静静地听着,终于明白,发生了这样的丑闻,围观的外门弟子竟然没有人去驱散,以免丑闻扩大。这本身就让人感觉到奇怪,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不应该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吗? 所以说,安似君兄妹的事情,只是一个引子,一个开头,后面安似君的话只怕才是正戏。 如果剑宗的奸细爆出来,安似君与安开宇的事情又还有几人有心情理会? 毕竟这里是剑宗,而天魔宗与剑宗可是千百年的死对头了!丑闻只能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奸细却与自己的身家性命攸关,实在是没有可比性。 在剑宗,凌飞宵的权威性,实在的无可比拟,他只是轻轻地抬起手,往下压了压,四周的议论声便小了下去不说鸦雀无声,却也安静下来。 “安似君。”凌飞宵的声音中带了几分凝重,“你说有人设计你与你的兄长,那么可知道是何人所为,又有何证据?” 安似君摇头,声音黯然:“似君不知何人所为,也没有证据。只是觉得事情太不同寻常,我安云城虽然不大,又地处偏远,但好歹也是隶属于剑宗,天魔宗的人前去行凶,而宗门内却有人隐而不报,不是为天魔宗的贼人做掩护又是什么?若是当时消息便传来,想必宗主必然不会坐视不理,不知似君分析地可对?” 轻轻地叹息,似乎叹进了在场所有人的心中,几乎所有围观者都收起了看戏的表情,换上了一脸同情。 “似君死不足惜,只是希望宗主不要为天魔宗的奸细蒙蔽。”她低下头,重重地叩下头去,“还望宗主能够重视,彻查此事。” 说完安似君便不再开口,只是不停地朝着凌飞宵磕头。 一直躲在最后的百里凝云突然上前,一脸不忍地扶住她:“似君,师父不知你竟受了如此委屈,先起来。” 安似君并没有借势起身,反而继续道:“似君不敢求师父原谅,只要宗主能够彻查,替家父报仇,似君便感激不尽!” 沈衣雪对此,简直佩服地五体投地了。别看安似君只将疑点指出,却不说怀疑对象,这样反而比直接说出更让人信服。若是说了出来,只怕有人还要认为她是为了掩饰自己的丑闻,胡乱攀咬。可是这一个不知,却让凌飞宵不得不去追查,同时也让人知道她是真正的受害者。 否则,一个刚刚发生丧父,与兄长*的女子,哪里会有如此缜密的心思去分析是何人所为? 安亦尘并未开口,却偷偷将目光望向了卫明杰,那意思不言而喻了。 “暮寒师弟。” 安似君不肯起身,百里凝云只得暂时放弃,却突然将目光转向雪暮寒,“记得当日,夜流觞的继任大典,是你带着衣雪师侄参加的。不知那时在天魔宗可有感觉到什么异常?” 雪暮寒皱眉:这就迫不及待将矛头指过来了吗? 他本也是心思通透之人,到了此刻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想到自己手中那只小手的冰凉黏腻,他的心中突然就镇定下来。 淡淡地扫了安似君一眼,雪暮寒的声音清冷无波:“既然凝云师姐问起,我倒也想起在安云城发生的一些事情来。” 他的目光这才移向安似君:“我想问一下,传来的消息一定可靠吗?掳走安开宇的焉知一定就是天魔宗,而不是当时突然出现在安云城中的鬼修?” 说到鬼修,雪暮寒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所有人,将所有人的反应都落在眼中。比起天魔宗的所谓“奸细”来,他更在意鬼修在剑宗的同谋。 天魔宗再怎么与剑宗敌对,好歹同属于修真界,而一旦涉及鬼修,则是两个域界之间的事情了! 所有,哪怕他明知道此事与鬼修无关,也借机提了出来,为的就是看看众人的反应。 安似君白了脸,对于鬼修的事情,她显然也是知道的。正不知如何回答,却听百里凝云道:“是与不是,一查便知!不过既然安云城的消息指明说是天魔宗,想来应该是有确切把握的。” “师姐所言甚是,”雪暮寒点点头,不再继续纠缠关于鬼修的话题,“说到异常,在离开安云城之后,我倒的确发现过一些异常。” 雪暮寒的目光落在百里凝云的脸上:“想必当时师姐应该也有所感应才是,在你我带着衣雪离开安云城,赶往断念崖的途中,安开宇一直远远地缀在你我三人身后,也不知所为何事?” 听雪暮寒如此言语,沈衣雪顿时想起,当时雪暮寒的态度的确是有些古怪,对百里凝云也是不冷不热。她只是猜到百里凝云要对方自己,却怎么也想不到跟在后面的竟然是安开宇。因此一时有些诧异地望向雪暮寒,有看看百里凝云,等待着下文。 百里凝云的脸色一瞬间不自然起来:“这个……我怎么不知道?” “师姐真的不知道吗?”雪暮寒这一次丝毫没有给对方留面子的意思,“如果师姐真的不知道,那么半路上背着我与衣雪,师姐暗中联系的人又是哪个?师姐为何又一而再再而三地要单独留下衣雪,你我二人上路?” 第二百三十一章  挑明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百里凝云没有想到雪暮寒竟然如此直白地将事情挑明,一时苍白了脸色,不知如何回答对方:“我……” “虽然不知家父当时何故跟踪,”安似君抬起头了,望着雪暮寒,“但想必是没有恶意的,却不知与天魔宗掳走他又有何关系?” 安似君的神色变得凄然,将话题转回安开宇失踪的话题上,“莫非暮寒真人以为,是家父在跟踪之时得罪了天魔宗?” 这话说的大有深意,一下便解了百里凝云的围不说,还能引起人无限的猜想。 就连凌飞宵也不禁微微皱眉,将不解的目光投向雪暮寒,一副等待回答的表情。 一直沉默着的孔微海,若有所思地望了望安似君与安亦尘,又看了看雪暮寒以及他身边的沈衣雪,最后落到百里凝云身上。 百里凝云反应也不慢,用一种歉然而又无奈的眼神望着雪暮寒,轻叹了口气:“暮寒,既然你执意要将此事挑明,那有些话我也不得不直说了!” 她没有急着开口,反而是环视了一下四周的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沈衣雪的身上。 这让雪暮寒突然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总感觉百里凝云接下来肯定要将话题扯到沈衣雪的身上去。 只是话已至此,若是开口阻拦反而显得心虚了。 “听暮寒师弟讲,在参加天魔宗夜流觞的继任大典之时,衣雪师侄受了伤?”百里凝云果然将话题引到沈衣雪身上,目光却是停留在雪暮寒面上,“之后,暮寒师弟便将其留在天魔宗养伤?” 虽然只是寥寥数语,却足以让人浮想联翩。一时间,围观的众人纷纷将目光落在沈衣雪的身上,只是,那眼神都不一样了! 啧啧,独自在天魔宗养过伤的剑宗弟子,谁知道会不会被天魔宗的人收买? 议论声响起,不高,听在雪暮寒耳中却是异常刺耳。只是此刻他却不敢再看沈衣雪,否则只怕是要坐实众人的猜测了! 半晌没有看口的卫明杰突然道:“只是,此事怎么不曾听暮寒师弟说起?” 孔微海眼中的玩味之意越来越浓,含了一丝嘲讽的目光却依旧落在跪在地上的安家兄妹身上,不过却是依旧保持着沉默。 凌飞宵不动声色,却也将目光停在了雪暮寒与沈衣雪身上,道:“暮寒师弟,此事你是否应该给大家一个解释。” 雪暮寒面不改色,就连声音也依旧波澜不惊,道:“那是自然。” 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凌飞宵:“当时在天魔宗夜流觞的继任大典上,突然出现了三个鬼修,其中一个向衣雪发起了攻击,另外两个救走了将要被青霜师姐收为入室弟子的云夕柔……” 鬼修,救走云夕柔?青霜真人的弟子?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片议论纷纷,谁不知道,那个云夕柔虽然是险些被青霜真人收为入室弟子,带其进入剑宗的,可是眼前的凝云真人! 凌飞宵的脸色终于变得有些不太自然起来,不过随即又恢复了正常,只将目光停在雪暮寒脸上却没有开口。 “此时可以说天下修者都有目共睹。”雪暮寒却只是道,“所以暮寒也就不多言了。只是,后来那三个鬼修中的两个,再次进入安云城,杀害了当时司莲心的夫家全家二百多口!” 翻旧账谁不会?雪暮寒只是不屑而已,不过既然百里凝云非要逼着他说,他自然也就每一步不说的道理! 于是从他带着崔言智沈衣雪在剑宗圣兽宗与天魔宗三宗交界处,崔言智不小心陷入鬼修阵法,沈衣雪又被修炼了鬼界功法的徐昊峰追杀的事情一起说了出来。 “如今这两个人都在宗门之内,暮寒所言是否属实,一问便知!”雪暮寒说完这句,再次将目光转向百里凝云,“凝云师姐,现在可以告知师弟我,安开宇当时跟踪的目的了吗?” 出现了鬼修,便不再是两个宗门之间的恩怨,而是一个域界与另一个域界之间的事情,这种情况下,修真界所以宗门必须完全放下成见,一致对外。只是整个修真界人人皆知的约定。 所以,雪暮寒当时留沈衣雪在天魔宗养伤,也就说的过去了。 百里凝云的脸色十分难看,一张俏脸铁青,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从沈衣雪的角度看去,正巧可以看到,她在对着安似君使眼色。 沈衣雪正在思索那个眼神的含义,还未等她想明白,安似君已经突然暴起,状若疯狂的扑了过来。同时听她口中尖声叫道:“沈衣雪,你还我父亲性命来!” “肯定是她在天魔宗的时候,与天魔宗的贼人勾结在了一起!”一直沉默的安亦尘此刻突然开口,目光怨毒的盯着沈衣雪,“所以凝云师叔才会让家父暗中调查,不想被贼人发现,这才被天魔中掳了去!” 围观的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相信谁的话才好,因此反而敛气屏息,静待下文。 安似君突然冲向沈衣雪的举动,吓了众人一跳,一时竟然没有人反应过来,就眼睁睁的看着安似君的两只手如鬼爪一般,抓下了沈衣雪白皙粉嫩的脸! 最先反应过来的竟然是孔微海,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一道真气已经朝着安似君射了过去,正打在她的小腹! 那真气也不甚凌利,竟然还有些柔和,力道却的大地惊人,只将安似君打地整个身子都倒飞了出去,“扑通”一声跌在地上。 脸先着地是什么感觉沈衣雪不知道,但是脸先着地有多么狼狈,此刻却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了。 安似君抬起头来的时候,两只眼睛变成了一睁一闭,整个鼻子都歪了,嘴巴也被磕出血来,一张嘴居然吐出了两颗门牙来! “小妹!”安亦尘顾不得讲话,连滚带爬的就冲了过去,一把将安似君扶起,一边上上下下打量着,一边关切地问,“你怎么样,可有伤到了哪里?” “切!”孔微海撇了撇嘴,一脸不屑地望着安亦尘与安似君兄妹,“真是兄妹情深哪!” 他故意将“情深”二字咬地极重,围观众人再看被安亦尘抱在怀中是安似君时,眼神一下就都变得古怪起来! 最早围观的,可是有人见到这对兄妹衣衫不整地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情景的! 百里凝云头疼地以手扶额,不愿再去看这眼前这两个人。 在安似君扑过来,孔微海出手的时候,雪暮寒拉住沈衣雪倒退了两步,冷眼看着安似君如破布娃娃一般飞出,落下,再被安亦尘扶起。 凌飞宵皱眉,终于是忍不住沉下脸来,喝道:“都住手,成何体统!” 卫明杰的目光闪烁不定,始终让人看不透他此刻的想法。 安亦尘却是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充满怨毒地望向孔微海:“师伯这是要杀人灭口,毁灭证据吗?” 孔微海恍若未闻,举着自己刚才发出真气的那只手掌,状若无人地细细欣赏着。 他的手掌白皙,修长,丝毫没有一般男子毛孔粗大或者关节粗大的毛病,在上午的阳光下,如同一块上好的羊脂美玉雕琢而成。 众人的目光一时竟然被那泛着玉石光泽的手所吸引,全都集中在了他的那只手掌上面,一个个敛息屏气,生怕呼吸稍微粗重了会变回破坏眼前这份美好一般。 孔微海一向深居简出,甚少出现在众多弟子面前,因此知道他真面目的人真的不多。不过这并不妨碍众人看到他时惊艳的目光。 尤其是,安似君所居住的院子,是外门女弟子的居所之一,所以围观的绝大部分都是女弟子。 对于那些目光,孔微海恍若未觉,只对着自己的手,半晌才仿佛看够了一般,拿目光斜了安亦尘兄妹一眼,懒懒道:“这句话,似乎更应该我向你说。” 安亦尘脸色的血色一下消失,至于一片惨白,目光却是落到从孔微海身后探出半个头来的沈衣雪。 “微海师兄此言何意?”卫明杰终于开口,声音中透出一丝阴鸷,“若是亦尘哪里得罪了师兄,不妨直言。” 孔微海的目光却扫过百里凝云,这才落到安亦尘脸上:“若是有证据,不妨拿出来,人证也好,物证也罢,何必动手伤人呢?” “不过话说回来,对你们兄妹俩的人品,我还真的不怎么相信呢!”说罢摇摇头,孔微海道,“当日在藏经阁中,你们二人的话,我还是记忆犹新呢,需要再重复一遍吗?” 完全不看对方逐渐变地苍白的脸色,孔微海继续道:“当日你说凝云师妹指使你破坏衣雪师侄清白,结果却因为暮寒师弟带着衣雪师侄去了断念崖而没有得逞,焉知你们的父亲不是抱了和你一样的心思?” “或者,”孔微海道,“这是你们的父亲与凝云师姐之间的交易?” 这话说的完全不计后果,却直中要害,让百里凝云的脸色都不由变了颜色,望向孔微海的目光也是闪烁不定,一时看不透对方到底是真的知道,还是胡乱猜测。 雪暮寒皱眉,上前一步,将沈衣雪挡在身后,向百里凝云寒声道:“暮寒真是不知,师姐竟然还有这种心思?这便是师姐怀疑衣雪与天魔宗勾结的处置方式么?” 如同沸油锅中落进一滴冰水,四周围观的众人一下就炸了锅,说什么的都有! 半天都默不作声,静观事态发展的凌飞宵一看事情超出了控制范围,连忙开口:“都安静一下!” 从被孔微海的真气击飞,到脸先落地,之后被安亦尘扶起来后就一直沉默的安似君突然道:“师伯偏心,为何要替沈衣雪转移话题,家父被天魔宗掳去,杳无音讯,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宗门之内,有人将消息压下,直至昨日才传道我兄妹耳中,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第二百三十二章  混乱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她的声音尖锐异常,甚至带了三分凄厉。虽然少了两颗门牙,吐字漏风,却不妨碍围观众人将她的意思听明白。一时众人竟然面面相觑,安静下来。 百里凝云也道:“似君所言甚是,不要转移话题,应当先将宗门内的天魔宗的奸细查出!” 卫明杰目光阴毒地望了孔微海一眼,也高声道:“其余皆是小事,宗门之事为大!凡事皆理当以宗门利益为先!” 人群中,也不知是哪个,竟然有叫嚷出了当然沈衣雪攻击剑宗护宗大阵,与数十名外门弟子打斗的事情来。 然后,又有人说沈衣雪在灵药园是如何欺侮外门弟子,破坏灵药田却导致众多外门弟子被贬为杂役! 到了此刻,如果说这次的事件不是有预谋地针对沈衣雪的,还真的是让人无法信服了。 孔微海一脸嘲讽,却是望了雪暮寒背后的沈衣雪一眼,保持了沉默。只是真气已经暗暗开始聚集到手掌之中。 雪暮寒面色冰冷,只将沈衣雪护住,一言不发地扫视着四周围观的外门弟子。 到后来,群情激奋,人群中的呼声,竟然变成了要求抓住沈衣雪严加审问,让其交代与天魔宗的关系,最好是再次押到炼魂峰去! 沈衣雪始终一言不发任凭雪暮寒将她护住,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一般。 如果说,这一切背后没有人推动,没有人主使,没有人纵容,就是个傻子只怕也不会相信! 只是,背后的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沈衣雪总觉得,并非想给她安一个天魔宗奸细的罪名那么简单。如果那样,这一次凌飞宵就不会跟来,百里凝云一个就够了,毕竟上次百里青霜就做过一次了不是吗? 偷偷瞟了一眼凌飞宵,虽然表面看起来有些震惊失措,但是目光中的隐隐的期待却出卖了他的内心。 这一次的事情,就算不上他主使,至少他也是知情,或者默认了的!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已经有人朝着沈衣雪的方向冲了过来,好像恨不得立即就将沈衣雪捉住送往炼魂峰受罚一样。 有了第一个冲过来的,就有了第二个,第三个……本来只是围观和议论的人群,就好像是受到了某种蛊惑一般,突然就都争先恐后地朝着沈衣雪的方向冲了过来! 整个院子里都乱了! 本来这个院子不算大,十来个房间,住二十来个人的样子。只是,因为一开始发生安似君的事情时,没有人开口驱散围观人群,后来更是越来越多,乍一看,大概得有三十多人的样子吧! 雪暮寒已经准备凝聚真气护罩护住沈衣雪,混杂在人群中的安似君已经冲动了沈衣雪面前! 没等雪暮寒的护罩凝聚起来,沈衣雪已经一个巴掌朝着安似君扇了过去! 安似君经过刚才一摔,本来就脸疼,此刻不过仗着对沈衣雪的一口嫉妒怨恨之气冲来。沈衣雪一个巴掌下去,再加上原本的伤势,疼得更加厉害,整张脸都扭曲了,看上去竟然显得有几分狰狞恶毒。 雪暮寒还是第一次见沈衣雪出手打人耳光,那又响又脆的声音,让他一时有些失神,目瞪口呆,一时竟然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总以为她是个柔柔弱弱需要自己保护的女子,不知不觉中她竟然已经成长到了如此地步。 心中突然涌起一丝不甘,带着留恋和无可奈何。就在雪暮寒这么稍微愣神的工夫,又有好几个人冲到眼前,出掌的出拳的,都朝着沈衣雪招呼了过来! 这下,雪暮寒连凝聚护罩的机会都失去了! 要摆脱这些人其实很容易,毕竟一个个修为都不是高,要杀人更是容易,只要雪暮寒一抬手,真气射出,连剑都用不着。可是不管怎么说,这些都是剑宗的弟子,痛下杀手虽然简单直接,却是万万不能的! 所以雪暮寒只能躲! 混乱中,不知道是谁的真气射了过来,凌厉凶猛,若非雪暮寒提前察觉,只怕便要落在沈衣雪身上! 不得已,雪暮寒一把搂住沈衣雪的腰,驭气而起,从人群的围攻中出来,悬浮在半空之中,衣袂飘飘,犹如一对仙侣。 凌飞宵看着混乱的人群,第一次收敛起了温和儒雅的表情,狠狠地瞪了不远处的百里凝云一眼! 百里凝云要对付沈衣雪,他是知道并且默认的。只是,现在这种情况却实在的超出了他的预料。 原本,凌飞宵是想借此试探一下雪暮寒的底线,并且趁机孤立沈衣雪,让沈衣雪与剑宗其他所有弟子都对立起来,不得不依赖与他凌飞宵。然后再以罪名需要查实为理由,暂时将沈衣雪软禁在剑宗范围内。 这样既可以将沈衣雪牢牢把握在手心里,有让其能够按照自己的安排走下去,顺利掌控战天剑。 可是如此以来,如果雪暮寒真的翻脸带着沈衣雪离开,岂非一切得不偿失? 百里凝云自然也感觉到了凌飞宵的目光。可她也是有苦难言:自己说服卫明杰,利用安似君与安亦尘的关系,安排一场戏,让这兄妹二人不去参加早会,从而引起众人的注意,让众人前来查看究竟。 然后不管用什么手段,一定要让雪暮寒到此并带上沈衣雪。让其看到安家兄妹知道父亲去世以后的悲痛与凄凉。 那里想到,一进安似君的房间,竟然与自己吩咐的不一样,这两个人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然做出了如此龌蹉不堪的事情,还被人撞了个正着,一下成了整个剑宗的笑柄! 既然已经发生,那么打落门牙和血吞,本来也可以继续下去,结果雪暮寒不但将鬼修的事情搬来应付,并且还丝毫不顾及她的面子,将安开宇与自己私底下的交易说出来! 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一向低调地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的孔微海,竟然站在了沈衣雪一边,不管不顾地将安亦尘这个蠢人不小心泄露的自己与对方私下交易的事情说出,让自己更加被动,最终只好放弃。 若不是在围观的外门弟子当中,她提前布置好了人,鼓动外门弟子制造了这场混乱,只怕现在她还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雪暮寒的逼问呢! 就是现在,虽然因为混乱雪暮寒暂时无暇顾及自己,就算是事后他不再追问,只怕也会存在心里,到时候自己又该怎么应付? 这边心乱如麻,一时又患得患失,对于这一次的针对沈衣雪的举动不禁有些懊恼起来! 再看看眼前的情景,雪暮寒竟然搂着那个丫头的腰驭气而起,从包围圈中脱身而出,那风姿,那神采,让人既羡慕又嫉妒! 百里凝云几乎红了眼,瞪着半空中的沈衣雪,恨不得生撕了对方。 卫明杰也从中抽身而出,至于孔微海,根本就是滑头一个,早早就溜到一边,那些外门弟子连他一片衣襟都没有沾到,依旧是俊美妖异,风姿绝艳。 混乱还在持续,不受控制的人们,在发现失去目标之后,很快就发现了半空中的雪暮寒与沈衣雪,于是再次有人说出了师徒*的字样来,让百里凝云几乎气破了苦胆! 说出这话的人是多没有脑子?比起虚无缥缈的传言来,安家兄妹可是实打实地被捉了个现行,此刻说出这两个字来,是想让人把注意力再次集中到安家兄妹的丑事上去吗? 果然,这两个字一出,安似君和安亦尘的脸色都十分难看。只是面对着暴怒的人群,敢怒不敢言罢了。 “都住手!”凌飞宵这两个字运用上了自己的真气,直接震撼了人心,让人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一脸茫然地回了头,望着凌飞宵的方向。 如大梦初醒一般,众多的外门弟子,似乎到此刻才知道他们刚才做了什么!一个个顿时都变了脸色,呼啦啦地跪倒了一大片,趴在地上别说抬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小院里一下子鸦雀无声,安静地似乎能听到落针的声音。 雪暮寒也带来沈衣雪缓缓下落,直到了凌飞宵面前。 “宗主师兄,这外门弟子的规矩学的可是愈发地‘好’了!”雪暮寒将“好”字拖地长长的余音,声音中是毫不掩饰的嘲讽,“当着宗主师兄的面,也不知是谁给他们的胆子!” 凌飞宵眉头紧皱,目光一一从众人头顶扫过,只看到一颗颗黑黑的头颅,一张脸都看不到,不过他也不稀罕看那些人的脸,直接道:“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不准任何人以任何借口报复!” “关于衣雪师侄是否天魔宗奸细的事情,本宗主自会去调查!”凌飞宵看了沈衣雪一眼,目光这才温和起来,“至于是何人压下安云城的消息不报,本宗主也自会去调查。不过,在事情尚未查清楚之前,任何人不得再说出混淆视听的话来,今日之事,若有一字流出,所有人一律发配到炼魂峰!” 然后,凌飞宵的目光依次扫过雪暮寒,百里凝云和卫明杰:“三位师弟师妹,在事情尚未查清之前,暮寒师弟带着衣雪师侄,凝云师妹暂时带着安似君,明杰师弟带着安亦尘,在各自的住处修炼,不得离开!” 然后他又补充了一句:“安似君与安亦尘兄妹,自此不准见面!” 第二百三十三章  秘钥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凌飞宵虽然说的严厉,然而其话中含义,竟然是就此不再追究下去。让这些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的弟子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然后一个个感恩戴德般地磕下头去,那“多谢宗主不罪之恩”“宗主英明”的声音一下此起彼伏。 自始至终,沈衣雪一直冷眼瞧着,直到院落中围观的那些外门弟子陆续退出去。 院子中一下安静下来,只剩下凌飞宵等师兄妹四个与沈衣雪,另外还有安家兄妹互相扶住,站在那里用怨毒的目光瞪着沈衣雪。 首先发作的却是凌飞宵,他的目光从刚才的温厚一下子变得愤怒起来,狠狠地瞪了在场的几个人一眼,最后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沈衣雪权当没有看到,只在雪暮寒身边低了头,一副乖巧的模样。 孔微海还是那副妖娆美艳的的表情,冲着卫明杰一笑:“明杰师弟,今日这戏可是真够‘精彩’的,改日定会回报一二!” 卫明杰一张脸瞬间铁青,正待发作,忽然一道银白色光华破空而来,从二人中间穿过,稳稳地悬浮在了雪暮寒面前。 沈衣雪定睛细看,竟是一块婴儿巴掌大小是圆形玉环,上面还有繁复的花纹,散发着柔和的银白色光芒。 如同有灵性一般,那玉环倏然一下便落在雪暮寒手中! 同时凌飞宵的声音远远传来:“离贺剑大典不足一月,还望衣雪师侄能够抓紧时间与战天剑磨合!虽说调查结果出来之前不可离开浮雪岛,但是藏经阁该去却还是要去的!这是藏经阁顶层秘钥,如有必要你可带衣雪进去查看其中典籍,切记不可带出!” 剑宗的藏经阁共分五层,第一层属于所有弟子都可以借阅,全部都是最基本的修炼功法绝大多数都是纸质书籍。当然外门弟子借阅还需要通过向楚忆洹申请,带着楚忆洹的手书才可进入。对内门弟子,则不做要求,直接进入阅读便可。当初雪暮寒让沈衣雪抄写的典籍,就全都是出自这一层。 第二层则只有少数允许外门弟子阅读,多数只对内门弟子开放。若想带出,则必须经过孔微海的允许。 第三层则是只允许内门中,修为特别突出的精英弟子借阅,这一层的书籍就完全不允许带出藏经阁了。 而第四层,连内门弟子都不允许借阅,只有入雪暮寒之类的人物可以偶尔进去翻阅,但已经需要上报宗主知晓。 第五层最小,只有不大地一间屋子,却始终上着锁,只有宗主或者副宗主才有资格进入! 此刻,凌飞宵竟然如此随随便便地便将开启藏经阁五层的秘钥玉环交给了雪暮寒,并且还特别提出让雪暮寒带着沈衣雪进去! 顿时,卫明杰和百里凝云看沈衣雪的眼神都变了,除了愤怒和嫉妒,竟然还有一丝丝的羡慕! 尤其是百里凝云,那目光恨不得要杀人,宗主师兄这算是什么意思?默许自己对付沈衣雪,最后迁怒的是她百里凝云不说,竟然还要拿如此重要的东西来安抚对方! 这让百里凝云怎么接受! 卫明杰的心思也和百里凝云差不多,不过更多地却是嫉妒:因为战天剑认了沈衣雪为主,所以雪暮寒也理所当然地成了副宗主人选,只待贺剑大典之后正式上任。所以雪暮寒可以进入五层查阅其中的典籍他勉强还可以忍受,可是她沈衣雪,一个小丫头片子凭什么? 听凌飞宵话中的意思,若非为了沈衣雪,这秘钥玉环只怕连雪暮寒都不会给! 这个小丫头片子的面子是否也太大了些?同时又有些羡慕,怎么雪暮寒收了个弟子就给他争来个副宗主的之位,而自己收了个安亦尘却是闹出如此丑闻来? 所以卫明杰越想越气,看向安亦尘的目光也愈发不善,恨不得踢上几脚泄愤! 安亦尘和安似君,初时还有些不太明白,带看到卫明杰和百里凝云的脸色时,慢慢也就回过味儿来,藏经阁的第五层,只怕是自家师父都没有进入过呢! 两个人看沈衣雪的目光一下也就变了! 安亦尘本来被卫明杰瞪地胆战心惊,恨不得低头找条地缝,也好躲避自家师父几乎要杀人的目光。在想明白藏经阁五层代表的意义之后,虽然依旧不敢抬头,一双眼睛仍然忍不住怨毒地望着沈衣雪! 由于他是低着头看的,从正常的角度看去,几乎能看到大部分的眼白,看上去就好像没有黑眼珠似的,分为恐怖! 而安似君则根本就无法接受,她先是怔了一怔,待明白凌飞宵临去前所说的话,竟然“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内门弟子的身份是你的,师父是你的,战天剑是你的,就连进藏经阁五层的资格也是你的!”她一边哭一步朝着沈衣雪冲来,舞动着手臂,那形象完全就是一个泼妇,“凭什么,凭什么!沈衣雪,我哪里比不上你!” 安似君状若疯癫,虽然张牙舞爪,却是没有丝毫真气可言,再加上沈衣雪早有防备,自然不会让她近身。 在安似君里她还有三两步距离的时候,沈衣雪后退了一步,躲开了对方的“爪子”,正要还击,身边的雪暮寒已经出手! 就见雪暮寒上前一步,正绕到安似君身侧,一个手刀就朝着安似君的后脖颈字劈了过去! 安似君哼也没有哼一声,身子便如面条一般,软软地瘫了下去! 这边雪暮寒和沈衣雪,包括孔微海自然不会好心去扶她,对面的卫明杰与百里凝云正心事重重,就连安亦尘也也没有防备她居然还敢向沈衣雪出手! 三个人谁都没有来得及,所以安似君只有悲催地扑倒在地上,再一次地脸先着了地! “她疯了。”雪暮寒拍了拍手掌,似乎想要拍掉上面的脏东西,声音中却的淡然的冷漠, “百里凝云!”雪暮寒的目光中满是冷漠和疏离,冷冷地望着对面的百里凝云,“看好你的人,也管好你的心!否则这便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师姐!” 百里凝云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雪暮寒的目光却已经从她身上移开,看向了院子敞开着的大门:“你心里明白就好!” 百里凝云觉得,她也要和瘫在地上的安似君一样,发疯了。以前每次算计沈衣雪的时候,虽然最终被雪暮寒知道以后,对方都免不了发脾气,但从未说过如此绝情的话,可是这一次…… 威胁的意味太明显,绝交的意味也很浓厚,让百里凝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待沈衣雪跟在雪暮寒身后,刚刚迈出一步的时候,一下便将百里凝云的目光吸引了过去:都是这个贱丫头!自从这个贱丫头出现以后,雪暮寒对待自己的态度就越来越差了! 甚至此刻,他竟然拿师姐弟之间的情分来威胁她,让她放弃对付这个贱人! 百里凝云望向沈衣雪的目光,一下从刚才的羡慕嫉妒恨,便成了纯粹的滔天恨意! 望着跟着雪暮寒身后的纤柔背影,百里凝云的心中突然升起一个念头,怎么也遏制不住! 如果,自己从背后,以真气凝聚一把长剑,刺向对方的后心,结果会怎么样呢?雪暮寒说的严重,难道还能真的断绝与自己的师姐弟情分?毕竟他可是从小长在剑宗,对几个师兄师姐都分外依恋一些。 看看自己那个孪生姐姐百里青霜,指使着苗兴波给冷兴华投喂慢性毒药,又控制着冷兴华的死亡时间。让他费尽心思求来的绝天神丹派不上用场,只能乖乖地献给宗主师兄。 事发之后,他不也只是找青霜理论了一通,经过宗主师兄调节安抚一番,就和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哪里就真的断绝师姐弟之间的关系了? 如果沈衣雪死在自己手中,他肯定会生气一阵子,但估摸着过一段时间也就没事了!到时候自己再服个软,认个错也就是了,反正到时候没有这个贱丫头横在中间,他们的关系应该还能够缓和。 百里凝云越想越兴奋,越想越觉得她的想法可行,以至于整个身体都微微颤抖起来! 在雪暮寒同百里凝云说话的时候,孔微海已经出了这个院子的大门,之后才是雪暮寒与沈衣雪。所以百里凝云将真气凝聚成剑,刺向沈衣雪后背的时候,除了卫明杰和安亦尘,还真的没有人看到。 卫明杰自然不会阻止百里凝云,更不会去提醒雪暮寒或者沈衣雪,毕竟他也不喜欢这一对师徒。当然,他最不喜欢的,还是百里青霜看雪暮寒的眼神! 虽然百里凝云针对的不是雪暮寒,但是如果这个沈衣雪死了能够让雪暮寒伤心,他还是乐见其成的! 百里凝云本来离沈衣雪就不算远,这一剑刺出,以百里凝云的速度,怕是只要一个眨眼的工夫便可刺穿对方的后心。所以她还是有那么六七分把握的。 到时候,就是前面的雪暮寒感觉到了不对,想要阻拦只怕已经是来不及的! 而事实上,也的确如百里凝云所料,在她真气凝聚的剑尖堪堪挨到沈衣雪的衣衫时,雪暮寒感应到不对,回过头来! 不是他反应迟钝,而是真的想不到百里凝云竟然会当着自己的面刺杀沈衣雪! 毕竟对方的修为就算比不过雪暮寒,比起她沈衣雪来,高的却不是一点半点,如果真的下定决心要杀她,沈衣雪还是躲不开的。 沈衣雪自然也反应过来,却是连回身的时间都没有,只得向前一扑! 然而,她快,百里凝云真气凝聚的长剑更快! 第二百三十四章  出手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雪暮寒从未见过面目如此狰狞的百里凝云,印象中的凝云师姐,虽然性格有些刚烈,却从不乏温和善良的一面,尤其是面对自己的时候,从来都是恬淡地微笑着。 可是此刻,眼前的百里凝云就好像一个陌生人一般,竟是如此丑陋不堪! 眼看着沈衣雪向前扑了过来,百里凝云真气凝聚的长剑却是如跗骨之蛆般,不离沈衣雪后背超过半尺! 急切之间,根本来不及思考,雪暮寒便将一道真气朝着百里凝云射去! 即便如此,只怕是也不能在百里凝云真气长剑刺进沈衣雪后背之前,挡在百里凝云的面前! 雪暮寒的脸色一下变的惨白! 前面的孔微海也转身回来,可他走的最早,离得也最远,虽然是和雪暮寒同时察觉到身后有异,却是比雪暮寒还要满上半拍,根本就来不及! 另一边的卫明杰没有动,目光中却流露出一丝嗜血的期待光芒! 而安亦尘则是满脸的期待和兴奋。在他与安似君的丑事被撞破,结果却是不但指责沈衣雪不成,反而让其获得了进入藏经阁五层的资格之后,他对于沈衣雪的那点旖旎心思早就消失地无影无踪,只剩下了刻骨的仇恨! 他期待着,期待着百里凝云能够刺穿沈衣雪的后心,期待着沈衣雪的后背能够绽放出殷红的血花,期待着沈衣雪无力地倒在自己面前! 然而,事实注定会让他失望。不但是他,包括卫明杰和百里凝云,一样会失望! 几乎就在同时,一柄长剑几乎是从天而降,一下就挡住了百里凝云真气长剑的剑尖! 战天剑! 百里凝云的真气长剑刺在了战天剑的剑身上,竟然发出一阵金铁交鸣的声音。同时百里凝云的真气开始逆转,逼得她不得不退! 几乎的电光火石之间,雪暮寒的真气已经到了百里凝云的面前,孔微海也赶到了沈衣雪身边,将其扶住。 沈衣雪回过头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冲到百里凝云面前的雪暮寒! 猝不及防之下,百里凝云再次后退,而雪暮寒射出来的真气却是毫不迟疑,如影随形地跟着她,须臾不离她的面门! 百里凝云的脸色煞白,只得一退再退! 名满天下雪暮寒,不止是说他修为高,当然也是说他年纪轻,有潜力。放眼整个剑宗,大概也只有深不可测的凌飞宵可以压制住他。至于其他人,虽然不至于完全敌不过他,想要从他手下全身而退却也并非易事! 何况,此刻的雪暮寒,心中充满了对于百里凝云行为的愤怒和失望,出手凌厉异常,让百里凝云根本就应接不暇! 眼看着雪暮寒的真气就要击中百里凝云,卫明杰驭气而起,同样以真气凝聚长剑,拦在了雪暮寒的面前:“暮寒师弟,你疯了吗?她的你的师姐!” 雪暮寒手中不停:“衣雪还是百里凝云的师侄呢!” 于是,接下来,沈衣雪在孔微海与战天剑的保护下,看着雪暮寒在半空中以一对二,竟然丝毫不露败相! 同时,沈衣雪也不得不承认,真正高阶的修者出手,与平日里那些普通修者的打斗,真的是一件不可同日而语的事情! 真正高阶的修者,是可以完美地控制住自己的真气,不会有丝毫泄露的,然而一击之下的威势,比起普通修者来,却不知道要超出多少去! 对于突然出现的战天剑,沈衣雪暂时还没有心情去理会对方,她的精力,全部都集中到了雪暮寒与百里凝云和卫明杰的战斗中去! 这段时间,雪暮寒对她近乎严苛的训练,并不是没有任何作用的,虽然等级不见提高,但是体内的混沌之气比起初时却是多了不少,因此化雪禅衣感应到的范围也更远了些。 只是,让她依靠化雪禅衣感应此刻雪暮寒或者另外两个人身上的真气流动方向,她却还是做不到,一是距离比较远,二是三个人的修为都要高出沈衣雪太多,沈衣雪根本就来不及反应过来,更不要提记住。 所以她只能站在那里仰望。 孔微海在她身边,微微眯起了眼睛,邪异俊美的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关切:“衣雪,你还好吧?” 沈衣雪的没有回头看他,只是漫不经心地道:“多谢师伯关心,衣雪没事。” 孔微海张了张嘴,似乎有什么话要说,最终却是道:“既然宗主师兄让你去藏经阁,不如等此间事了,随我一起回藏经阁如何?” 沈衣雪终于诧异地转头看了孔微海一眼,见对方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想必是有话想对自己说,大概现在是不太方便,所以才如此言语。只是秘钥玉环在雪暮寒的手中,若是雪暮寒不同意,她以什么借口去? “住手!” 正犹豫着,一声怒喝远远传来。紧接着凌飞宵的身影再一次出现。他来得很急,向来一丝不苟的头发竟然有些凌乱,脸色更是难看无比,盯着百里凝云几乎要喷出火来! 凌飞宵果然深不可测,以一己之力,竟然冲进了三人的中央,分出三缕真气,分别挡在三人面前,拦住三人发出的真气。 虽然平日里凌飞宵总是一副温和宽厚的表情,可正剑宗却是没有人敢不尊敬他。 所以在凌飞宵一出现的时候,三个人就同时准备收手,放缓了攻击的力道。 “宗主师兄!” 三个人几乎同时开口,雪暮寒仍旧一脸寒气逼人,百里凝云却是心虚地垂下头去,而卫明杰则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并没有一丝心虚的表现。 凌飞宵飞目光一一从三人脸上扫过,最后却是越过沈衣雪,落在沈衣雪身边的孔微海身上。 他又看了看战天剑,终于是轻轻地叹了口气,道:“自从师父大限之后,到如今已经有多少年了?你们谁还记得?” 凌飞宵根本就没有要三人回答的意思,继续道:“师父临终之前,是如何嘱咐我们师兄弟七人的,你们又有谁还记得?” “是不是你们都入门太久,将刚入门时候背诵的宗门规矩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宗规地六条是什么?谁可以告诉我?凌飞宵的话语中带着些痛心疾首,“我这离开还不足一盏茶的时间,你们三个人又做了什么?” 雪暮寒冷着一张脸,望向百里凝云的目光更是冷锐如刀,不过却依旧保持着沉默。 卫明杰却是垂下头去:“宗主师兄恕罪,刚才暮寒师弟与凝云师妹之间发生了些许误会,所以才会有所冲突。是我阻拦不及,所以才导致事情恶化,以致二人动起手来……” 孔微海不屑地轻哼了一声,好在只有沈衣雪听到,不然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事端来! 对于凌飞宵的怒气,沈衣雪怎么也得做做样子,只是她一个晚辈,不好开口,因此只得低了头,听着凌飞宵开始滔滔不绝地训斥包括她的师父在内的三个人! 凌飞宵一脸痛心疾首,从几个人初入宗门开始讲起,到一同修炼过程中的相互帮扶,相互切磋。讲到华承宇大限之后,凌飞宵刚刚继任时,师兄弟几个人齐心协力,从师叔辈手中夺回大权的经历。最后说到,刚才半路上看到战天剑突然凌空朝着此地而来,他心中担忧战天剑再次出现问题,这才急匆匆赶来,哪里会想到竟然是自己的三个师弟师妹动起手来! 一番话下来,没有生硬的宗门规矩,也没有指责任何一个人,却让包括雪暮寒在内的三个人都同时低下头去。 “今日你们之间的争执因何而起,我不想再追究下去。”最后凌飞宵道,“但也不希望再有此类事情发生。毕竟,没有什么比咱们师兄弟之间的同心协力更为重要的了。” 说话间,凌飞宵的语气更加柔软:“看在我这个大师兄的面上,就此握手言和好吗?” “只要她不再找衣雪的麻烦,暮寒依旧愿意承认这个师姐。”雪暮寒是第一个开口的,不过却是咬着牙说话的,“衣雪是我的弟子,若是百里凝云愿意承认这个师侄,自然还是我的师姐。” 百里凝云低着头,不敢接触凌飞宵的目光,最终却也低低地道:“宗主师兄息怒,凝云知错!” 凌飞宵这才欣慰地点点头,又叮嘱了三人几句,最后却是向沈衣雪道:“衣雪师侄,离贺剑大典已经不足一个月,还望你专心修炼,早日与战天剑完全磨合。到时候也好让我剑宗大放异彩,扬眉吐气,以震慑天下修者!” “这些日子一定要听从暮寒师弟的话,莫要贪玩,知道吗?”凌飞宵又恢复了他温厚长者的形象,循循善诱,“千万不要辜负了你师父和师伯的殷切希望!” 沈衣雪只能低着头呐呢称是,不发一言。 最后凌飞宵又叮嘱了孔微海两句,孔微海虽然心中不屑,表面功夫却还是做地不错,因此倒也没有让凌飞宵多费唇舌。 凌飞宵欣慰地点头,这才放下心来,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扫过,然后才再次转身离去。 安似君被百里凝云带走,就连安亦尘也跟在卫明杰身后,老老实实地离开了。 任凭百里凝云从自己身边走过,雪暮寒依旧面无表情,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对方。 第二百三十五章  手脚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战天剑似乎恢复了正常,总是以神念试图向沈衣雪沟通,然而现在的沈衣雪反而没有时间打理它,因为雪暮寒的情况,就和之前的战天剑一般。 沈衣雪还记得,当初在雪暮寒将绝天神丹交出去,之后不知查到了什么,就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中不见人,将崔言智急地团团转,最后是自己翻了窗子进去打开的房门。 自从安家兄妹的事件之后,雪暮寒从回来的路上就沉默下来,之后再次将自己关了起来。 沈衣雪大概也明白他的心情,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弟子险些被自己的师姐一剑刺进后背,虽然最后并没有成行,一时却也不容易接受。 何况,最后的结局,竟然还是不得不原谅对方。 雪暮寒将他自己关在房中一天一夜,沈衣雪便在他的房间门前守了一天一夜,战天剑也同样跟在沈衣雪的身边一天一夜! 期间,沈衣雪曾问过战天剑,当然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要突然沉默。 战天剑再次沉默,许久才回了沈衣雪一句:“司莲心将她的过往全部都告诉了我。” 原来当日,浮雪岛上只余下司莲心与战天剑,司莲心无聊,便对着战天剑自言自语。因为战天剑在她的身上总是能够感应到一丝丝与沈衣雪类似的气息,因此便也没有太过排斥对方。 司莲心将当初如何与安家二公子相识,最后却被云夕柔替嫁,结果又是如何引来鬼修,安二公子一家惨死,自己进退两难,之后又如何与沈衣雪相识,在来剑宗的路上崔言智如何照拂,最终二人两情相悦的事情,如流水账一般,统统地告诉的战天剑。 司莲心的际遇,至少有八分与沈衣雪相似,然而对方已经开始了一段新的感情,虽然不能说完美,却也算是舒心。可是再看沈衣雪,守着它这样一把剑,却仍旧处于强敌环视之中,处处如履薄冰。 战天剑中原铭的心情,沈衣雪依稀可以猜到一些。只是,对此却实在是不好说什么,只能沉默。 直到当日,黑鹰突然告诉它沈衣雪有危险,战天剑这才不顾一切地冲出了浮雪岛,循着沈衣雪的气息,追到了安似君所在的那个外门弟子所居的小院。 至于黑鹰如何会知道自己有危险,沈衣雪也问过,黑鹰的回答的浮雪岛周围的一只画眉鸟告诉它的。 沈衣雪略一思索,便明白这必然是那位妖异俊美的微海师伯的杰作。 当然,这种事情,也犯不上向孔微海去求证,她想向孔微海求证的,另有其事。犹记得,在安家兄妹被撞破丑事之后,孔微海的反应着实古怪不说,当时他还对着自己眨了三下眼睛,显然是有话要说,却一直不得机会询问。 当时不得机会,现在却是根本分身不暇:雪暮寒现在的情形,让沈衣雪怎么能够放下心来离开浮雪岛? 而孔微海,一般情况下是不出藏经阁的。至于当日,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早会上,只怕还是和他想要对沈衣雪说的话有关。 这一次,雪暮寒可没有地方出去找酒去了,因为沈衣雪基本上就没有离开过他房间的门口! 虽然知道房门是虚掩的,而雪暮寒则是就在这扇门后,只要伸手推开,他便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但是沈衣雪并没有,她就安静地立在门外,安静着,陪着雪暮寒一起沉默。 天色渐渐亮起来,雪暮寒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面沈衣雪纤细的身影,也跟着由模糊到清晰。 她竟然在外面守了自己一夜吗? 雪暮寒回了些许神,收敛起自己乱七八糟的情绪,缓缓起身,打开了房门。 他以为沈衣雪会来劝解自己,或者安慰自己,然而沈衣雪只是轻轻一笑:“师父,衣雪来问一下,今日所要修习的课业。” 明媚婉转的笑容,清甜的声音,仿佛昨日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样。 雪暮寒有一瞬间的怔楞,随即却反应过来,她这是在用她的方式来开解自己。 感觉到她的良苦用心,雪暮寒不禁轻轻叹息一声。走出房间,望着眼前熟悉到极致的景物,陌生的感觉却突然涌起。 她来请示修习的课业,为了提高自身,为了贺剑大典当日可以顺利离开。她在提醒他,她终归会离开这里,而他却仍旧要面对着剑宗一干众人,以及众多的纷乱的事务,不管他愿,或者不愿。 她离开了,自然是什么都不必介意,什么都不必理会。可他既不能一同离开,自然还要面对百里凝云。既然还要面对,有些心结不放下,只怕也得放下! 嘴角凝结住一个略带苦涩的笑,雪暮寒忽然想:贺剑大典之后,她带着战天剑离去,这个浮雪岛,还是他所熟悉的浮雪岛吗? 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习惯于她的存在了吗?哪怕从一开始她就是别有目的的。 不想回答她的问题,雪暮寒提起精神,拿出师父的架子,问:“这几日修习,你感觉可有那些不足?” 沈衣雪听他如此言语,便知道他心中的结已经打开的大半,可是一想到他教导自己时候的严苛,又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昨日所授,基本都没有听懂。” 雪暮寒的脸一下沉了下来,习惯性地想要发作,却突然想起,昨日自外门弟子居处回来之后,自己便一直沉默,哪里管她有没有修炼过? “你――”雪暮寒气结,随即无奈道,“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看着她因一夜未眠而略显憔悴的脸,雪暮寒忍不住想要去捏上一捏。然而,一看到旁边“虎视眈眈”的战天剑,终于是忍了下来,伸出的手改为将她垂下了一缕乱发拢到耳后。 战天剑这一次出奇地沉默,连一声嗡鸣都没有。然而沈衣雪却是极不自然地后退了半步,想要躲开雪暮寒的那只手。 那丝黑发一下从他指尖滑过,让他的手空了下来。 雪暮寒一愣,有些迷惑地望着对方,沈衣雪却是已经抬起头来,正色望着他:“师父,离贺剑大典,已经不足二十日。” 她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担忧:“师父就没有想过贺剑大典之后的事情吗?” “之后?”雪暮寒的目光中难得露出一丝迷茫,若她离开剑宗,离开了浮雪岛,他还有以后吗? 原来,一开始与她的相遇,就已经注定了离开。 只是,到时候自己真的能够心如止水,或者如她未曾出现过一般生活吗? 雪暮寒不想去想,也不敢去想。 “凌飞宵将秘钥玉环给你,虽说是为了你的修炼,但也为你树立了无数敌人。”雪暮寒收敛起自己的情绪,强迫自己不去想,“所以,以后你尽量还是不要出浮雪岛的好。” “那也不能让秘钥玉环白白浪费了不是?”沈衣雪歪着头,“宗主师伯不是说了吗?让你带我去藏经阁,秘钥玉环又不是给我的!” “好吧!”雪暮寒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她的话,“你想什么时候去?” “现在!” 沈衣雪当然不是真的如此急切想要如阅读藏经阁的典籍,不过是想要去藏经阁找孔微海罢了。 这一次,沈衣雪师徒二人,却只见到了小扣子和郑闻歌,并未见到安亦染。 “昨日之后,我也没有见过他”孔微海轻轻摇头,“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他又是亲眼目睹,一时之间难以接受那是难免的。让他自己安静一下也好。” 然后孔微海便又望着雪暮寒:“你就这么不放心这个宝贝弟子吗?连来看个典籍居然也也要亲自陪同!难不成我还能欺负了她去?” 雪暮寒被他的话挤兑地脸色不太好看,但也没有发作,只是冷着一张脸:“师兄还有事吗?若是没有,暮寒现在就带衣雪去五层。” 沈衣雪低着头,只当没有听到二人之间的针锋相对。 毕竟,这个微海师伯只是话难听了一些,对她和雪暮寒还是没有什么敌意的。 “能不能将你的宝贝弟子先借我一下。”孔微海撇了撇嘴,道,“只要一盏茶的时间就好。” 雪暮寒皱眉:“什么意思?” “当日你让衣雪留在藏经阁三日,是怎么说的,”孔微海道,“你不会翻脸不认账了吧?” 就在雪暮寒还在犹豫的时候,孔微海已经开始动手推他:“你可以自己先去五层,我马上就把衣雪给你送过去,好吧?” 雪暮寒并非担心沈衣雪的安全,只是心中说不出的不情愿罢了,但是看沈衣雪没有丝毫要拒绝的意思,也不想过于违拗她的心思,因此也就顺势出了房间。 看着雪暮寒的背影消失,沈衣雪叹了口气,道:“其实师父今日的心情很不好。” 孔微海转身回来,闻言叹道:“所有师兄弟当中,暮寒师兄是最重视师兄弟情分的一个。当日你在藏经阁中被罚抄典籍的三日之中,还有昨日之事,对他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沈衣雪眼睛一亮:“师伯知道那三日发生了何事?” 孔微海给了她一个不屑的眼神:“让黑鹰通过与灵禽交流,快速传递消息,还是我点拨的它!你以为呢?” 沈衣雪恍然大悟,连忙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来,却听孔微海道:“不过你也别指望我会告诉你,你若想知道,自己去问暮寒师弟。今日我另有事情要对你说。” 他的神色变得郑重起来:“昨日之事,有一部分是我动的手脚!” 第二百三十六章  阳谋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原来,昨日孔微海偷偷向着自己眨眼睛,竟然是这个意思! 沈衣雪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看孔微海的眼神整个都变了!同时心中为安家兄妹默哀,不就是前几日说了几句难听的话,得罪了孔微海吗? 杀人不过头点地,又何必做出如此让人生不如死的事情来?这位微海师伯的心眼,还真不是一般地小,看来自己以后要小心了,不然什么时候得罪了他都不知道! 幸好自己没有兄弟姐妹,甚至连生身父母是何人,现在何处都不知道!否则万一哪天他像对付安家兄妹一般对付自己,她可没有安家兄妹那么厚的脸皮。 想到此处又不禁有些黯然,自己的夫君原铭算是找到了,虽然结果不尽如人意,但好歹也算是有了个结果。可是,关于自己的父母,她只有一个关于自己母亲的梦境,一个历劫告诉她的地名,除此之外,毫无线索! 孔微海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也不介意,自顾自地道:“在凝云师妹拒绝收安似君为入室弟子之后,安似君也曾来找过我,希望我可以收她为入室弟子。” 沈衣雪道:“可是微海师伯不是已经拒绝她了吗?” 孔微海道:“当时亦染也曾向我求情,奈何那个安似君的嘴巴,真不是一般的脏。临去前说了不少污言秽语,实在是让人不堪入耳!” “就为了这个吗?”沈衣雪禁不住想象,到底安似君说了什么,竟然惹得孔微海如此对付她。 “至于她到底说了什么,你就不要想着追究了。”孔微海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想法,及时打断了她的各种脑补,“那些乌七八糟的话,不知道比知道的好。” 沈衣雪被抓了两次“现行”,真的有些以为这位微海师伯懂读心术了,不然怎么每一次都能够知道她在想什么? 孔微海撇了撇嘴:“你有什么想法都写在脸上,我就是不想知道也难!” 沈衣雪几乎要被吓出冷汗来,连忙转移了话题:“师伯将我师父支开,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吗?” 孔微海总算不再揪着她不放,道:“也不全是。我还要告诉你,虽然昨日之事有我动的手脚,针对你的人却不是我。” “凝云师伯的表现都那么明显了。”沈衣雪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头,“师伯你不用解释的。” “不!”孔微海的态度十分认真,“必须解释,我只是在安似君来找我的当日,在她的身上种下了一个魅惑的‘引子’,只要喝酒便会发作起来,但是会是和什么人,却不是我能够控制的,我也不知道正巧就会是她的大哥安亦尘。” 孔微海的话实在是没有什么诚意:“所以出现这种情况也不能够怪我。” 沈衣雪很是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人家兄妹之间都那样儿了,他一句也“也不知道”便将责任推地一干二净! 至于昨日早会上与卫明杰的争执,当然孔微海有意的! 昨日在安亦染要离开藏经阁去见安似君与安亦尘的时候,孔微海通过安亦染回来的时间推断出来的。所以与卫明杰争执,只是纯粹地想让卫明杰和安家兄妹丢人。 结果却反被卫明杰与百里凝云利用,扯出什么隐瞒安云城消息不报的事情。最后攀扯到沈衣雪身上,也是出乎了孔微海的意料之外的。 因为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对方为了对付沈衣雪,居然连这样的事情都敢做,这样的牺牲都敢付出。他在算计对方的时候,不知不觉地竟然也被对方所算计了! 这种算计让孔微海十分恼火,然而他更担心的是,沈衣雪是否会因此而误会他什么,这才忙不迭的解释。 解释完一切之后,孔微海再次提出自己的要求:“现在我已经可以确定,天狐月瑶回了圣兽宗,我需要你通过黑鹰与对方取得联系。” 沈衣雪给了他一个白眼:“黑鹰与你的沟通,比起与我沟通来不知要顺畅多少倍,你自己去找黑鹰帮忙不就可以了?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吗?” 提到此处,孔微海有些泄气:“话虽如此,但是没有你的命令,黑鹰根本就不听我的,我有什么办法?” “昨日战天剑能够赶到救我一命,不就是因为你传讯给黑鹰才得以实现吗?”沈衣雪还是不太明白,“它不是肯听你的话吗?” 提到黑鹰,孔微海几乎要按捺不住地抓狂:“那是因为事情与圣兽宗无关!传讯给月瑶的事情,我都不知道和它沟通了多少次,它就是不肯答应!” “黑鹰不肯答应,不是还有许多其他的灵禽可以替你传讯吗?”沈衣雪决定追问到底,毕竟涉及到月瑶所在意的圣兽宗,她也不得不小心。 孔微海闻言大是气馁:“其他的灵禽,圣兽宗的人根本不相信!” 沈衣雪点点头,表示可以理解,毕竟孔微海在剑宗待了这么久,圣兽宗的人想要小心些也是正常的。 随即又问:“那我有什么好处呢?” 对于沈衣雪的直白,孔微海的脸黑了黑,正要答话,雪暮寒已经出现在了二人的视线之内。 雪暮寒的脸色十分难看,不顾孔微海不满的眼神,直接就坐了下来。 沈衣雪连忙上前,略带着几分讨好:“师父,你怎么回来了?” 雪暮寒望望孔微海,又看看沈衣雪,最终咬了咬牙,道:“第五层,只有一本典籍在其中!” 看雪暮寒的表情,想必这本典籍并不简单,而且很可能还会对自己不利,不如雪暮寒也不会如此急切地便又杀了回来! 具体的情况,雪暮寒并没有讲,而是直到与沈衣雪回到浮雪岛才开口。 路上的时候,雪暮寒也曾问过沈衣雪:“孔微海对你说了什么?” “微海师伯说,告诉师父也可以。”沈衣雪歪着头,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来,“只要师父拿那三日发生的事情来交换。” 雪暮寒的脚步一下顿住,目光定定地落在沈衣雪的脸上:“你就真的那么想要知道?” 那目光,让沈衣雪实在的心虚,再想到雪暮寒这一日一夜的沉默,还有当初他五六日不离开房间,将自己灌醉的情形,沈衣雪怎么也不敢再接触那目光了。 只是,雪暮寒却也没有再追问沈衣雪与孔微海之间谈话的内容,一路之上,两个人都沉默下来。 回到浮雪岛以后,雪暮寒这才告诉沈衣雪,在第五层的房间中的典籍,记载了一种以部分或者全部真魂入剑的功法,可以将剑宗弟子手中的剑的威力,至少提高三到四倍! 真魂入剑! 雪暮寒不知道,沈衣雪却再清楚不过自己的真魂是什么了! 如果她以真魂入剑,那么战天剑中,就不再是轩辕剑残魂,而是完整的轩辕剑魂!那威力自然是要比现在高上不知道多少! 同时,沈衣雪也隐隐约约地有些明白了凌飞宵真正的目的。 将秘钥玉环交给雪暮寒,孤立自己,给自己树敌只是其一,让自己看到关于真魂入剑的典籍只怕才是凌飞宵最终的目的! 一旦自己真魂入剑,只怕凌飞宵马上就能够使出将她的真魂彻底封进战天剑的功法!倒是说自己才是真正地自投罗网呢! 而现在的自己,不管抱有什么样的目的都不重要,只要她对第五层的典籍东西,只要她肯去修炼其中以真魂入剑的功法就可以! 凌飞宵是吃定了她不会抗拒! 因为据雪暮寒说,如果真魂入剑真的成功,那么战天剑的威力几乎是可以发挥到最大,只这一点,沈衣雪就没有办法拒绝。 从昨日亲眼目睹了雪暮寒与百里凝云之间的战斗,沈衣雪深深地明白了自己的修为现在有多么低下! 如果不是雪暮寒不肯与她计较,只怕如今她早不知道被雪暮寒虐了多少次了! 再一想到,如果自己要带着战天剑离开剑宗,还不知道要独自面对多少个如同雪暮寒百里凝云这样的对手,自己只怕是一个都应付不来,何况是多地都不知道有多少? 这样的情况下,如果可以提高自身实力,她又怎么会拒绝?沈衣雪所赌的,不过就是自己真魂入剑以后,凌飞宵禁制自己真魂之前的那一个瞬间! 果然是惯会使用阳谋的凌飞宵,让人明知道是陷阱,却还是要毫无选择的跳下去! 之后,沈衣雪在雪暮寒的陪同下,又去了藏经阁的五层,亲自翻看了那本典籍。然后,沈衣雪就发现,就算明知道是个陷阱在,,只怕她也是要主动跳下去! 对于沈衣雪的这个决定,雪暮寒虽然心中无比担心,然而沈衣雪的一番话却让他也不得不改了主意:“师父,若是我不修炼其中以真魂入剑的功法,第一是宗主师伯是否会怀疑到我的头上来,第二,若是不依靠这种可以快速提升战天剑的功法,到时候我又有多少离开的把握?就算是师父你肯一力相护,只怕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吧!” 雪暮寒沉默了很久很久,最终也只得点了头! 而自那时候开始,沈衣雪对于雪暮寒的训导,不论多么严苛,都不再有一丝抱怨。哪怕再累,也咬牙苦苦坚持着,看地雪暮寒心疼不已。 就连战天剑,也不断地散发出神念来,让沈衣雪多注意休息,省的万一累坏了身体! 第二百三十七章  暗涌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接下来的日子,可以说是沈衣雪过的最单纯的日子,除了修炼,再无其他。 凌飞宵以查证当时安云城城主安开宇被天魔宗掳走一事,让沈衣雪除了浮雪岛,就只能去藏经阁,也算是成全了沈衣雪,让她可以真正安心地修炼。 甚至连每日的早会,也变成了可有可无。反正沈衣雪去了以后,也不过是招惹一堆带着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然后听两耳朵闲言碎语罢了。 当然,这也是凌飞宵的目的之一,让沈衣雪完全彻底地孤立起来! 对此,沈衣雪毫不介意,反正她只要单纯地修炼安心的修炼,提高自己的实力,为贺剑大典当日做准备就好了。 然而想要真魂入剑,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因为当初沈衣雪的整个丹田破碎,而雪暮寒经过检查,得出的结论的她的身体成了一个大大的丹田,所以修炼起来,一直都不见成效,总是徘徊在炼气期,难以寸进。 故而想要真魂离体,便成了一大难题,更不要说还要进入战天剑中。 对她有利的一点就是,在天魔宗的时候,沈衣雪曾经因为救治夜天隐,真魂被动离开过,还因此进入了鬼界。因为她有过真魂离体的体会,所以相对于其他人来说又容易了些。 对于沈衣雪这样一个特殊的身体,雪暮寒也是头疼,只得一边修炼,一边摸索。 而这一次,沈衣雪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与专注,就连雪暮寒也拿她没有了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没日没夜地修炼。 最后不得不劝解道:“衣雪,真魂离体,并非一朝一夕之功,你如此强迫自己,只怕会欲速则不达。万一因此走火入魔,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至于沈衣雪有没有真正听进心里,雪暮寒不知道,反正沈衣雪的修炼时间倒是减少了一些。但是相应地,去藏经阁的次数便增加了不少。 反正她只能在浮雪岛与藏经阁两个地方走动,不在浮雪岛修炼,自然就是去藏经阁翻越典籍。 因着秘钥玉环和雪暮寒的原因,沈衣雪几乎翻阅了藏经阁的所有典籍,惹得孔微海语气发酸:“你一个小丫头,这短短数日所翻阅的典籍数量,只怕也只有宗主可以与你相媲美了!” 沈衣雪对此毫不介意,一笑置之。只是每一次都带着黑鹰,将黑鹰丢给孔微海解闷。 如此十余日的时间便悄然过去,此时离贺剑大典已只剩十来日的时间。 就在这短短十余日间,首先是圣兽宗,宗主大殿之后的月瑶殿中,妖娆美丽的月瑶与一个俊美却没有丝毫真气修为的男子正在相对而坐,二人面前,赫然竟是一副棋盘。 上面的黑白二子纠缠在一起,杀地难分难解。 月瑶皱眉苦思,对面的男子也就是卓郡王,望着她,温和笑道:“你我夫妻一体,瑶儿又何必拘泥与一时的成败。” 月瑶娇嗔:“可是每一次都要输给你……” 卓郡王起身,走到月瑶背后将其搂住:“你呀,就是太过要强。” 月瑶抬起头来,笑容温和恬淡,一副知足的小女人模样,正要开口,一只白色的小鸟突然从窗户中飞了进来,一下变落在那棋盘之上,叽叽喳喳的叫声十分悦耳。 “瑶儿,你看!这只鸟儿也来劝解你了……”卓郡王宠溺的道,却发现怀中的人儿根本就没有回应。他诧异地低头,却见月瑶正皱着眉头,似乎在倾听那鸟儿婉转的歌声。 卓郡王正要开口,却被月瑶抬手阻止。他也不恼,立刻闭起嘴巴,目光温和地看着一人一鸟以他所不知道的方式交流。 许久,月瑶轻轻一挥手,那只鸟儿冲着月瑶微一点头,站开洁白的翅膀,再次从窗户中飞了出去。 月瑶起身:“阿君,我有事情要出去一下。” 卓郡王的目中露出一丝失落,不过随即又被他温和的笑所掩盖:“啊,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似乎是察觉到了对方情绪的低落,月瑶道:“阿君,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保证,只要这一次的事情处理完,我就完全丢开圣兽宗的事务,你说去哪里便去哪里,可好?” 卓郡王点点头,给了月瑶一个安心的笑容,只说了一个字:“好。” 月瑶离开她的月瑶殿,直接就奔了林吐玉所在的宗主大殿,是时林吐玉正在听何锐勇汇报宗门中弟子的修为提升程度和人数,月瑶挥了挥手,直接打断了何锐勇,不过倒也没有避讳对方,毕竟何锐勇现在可是圣兽宗的副宗主。 “现在,立即派人往天魔宗传讯,就说七日之后剑宗的贺剑大典上,沈衣雪会有危险!” 她的命令是向着林吐玉下达的,首先沉不住气的却是何锐勇:“沈姑娘有危险?” 月瑶点头,目光却仍旧盯着林吐玉:“圣兽宗最后生死存亡的选择时刻,到了!” 林吐玉会意,于是立刻起身出了宗主大殿,开始发出了一系列的命令,其中自然有人去天魔宗给夜流觞送信。 何锐勇感念当初沈衣雪一伽蓝冰魄针提升他修为之恩,在听说沈衣雪有危险之后,自然是按捺不住:“月瑶长老,那我做什么?” 月瑶道:“贺剑大典,圣兽宗自然是要派人参加,你便代表圣兽宗前去。到时候我自然会吩咐你该如何做!” 说完,心中却是盘算开了:孔微海若是回归,自己这个长老的位子让给对方正合适,肩上的担子卸下,便会有大把的时间来陪她的阿君了,到时候…… 想到此处,月瑶不禁露出一丝向往的神色,直接将身边的何锐勇看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迷糊地望着她。 虽然月瑶的笑容很美很动人,这个何锐勇的心里,到现在也只有红蕖呢,虽然红蕖到现在仍然对他不冷不热。 飞禽可往圣兽宗传讯,那是因为圣兽宗多数人都能够与之交流。可是天魔宗就不同了,魔修再怎么说,也属于人。与飞禽走兽沟通虽然也算是一门技巧,只是当多数人都一心修炼提升的时候,自然也就没有人去钻研这种与修为无关的东西。 所以,林吐玉想要望天魔宗给夜流觞送信,只能派已经修为到了一定阶段的妖修,当然最好还是速度快一些的妖修。 而这其中,当然要数真魂是飞鹰的应天翔了。 此刻是应天翔,赫然已经是圣兽宗的另一位副宗主,地位与何锐勇并驾齐驱。 若是别的事情,自然也用不着他这位副宗主出马,但是,一则时间紧任务重,二则事关沈衣雪,而应天翔同样感念着沈衣雪当初赠送功法秘籍之恩,当然也是没有二话便出发。 剑宗每日飞来飞去有多少只鸟儿,这个谁也不知道也不会留心。而依着凌飞宵的意思,只要黑鹰不离开剑宗便可,谁会想到消息竟然是通过无数的鸟儿口口相传到达圣兽宗的呢? 而到了圣兽宗,自然一切由圣兽宗的人说了算,怎么也轮不到凌飞宵插手了。 消息传到圣兽宗的时候,离剑宗的贺剑大典已经只有七天。若是再从圣兽宗传到天魔宗,只怕又要耽误几天的时间,应天翔为此,不惜现出了本体,一只通体黑亮的鹰,比起跟着沈衣雪的黑鹰体现至少要大了三倍,双翅展开足足有五米之长! 应天翔几乎是用来他的最快速度,完全是不计后果地运转体内真气,却也经过了三天才到达天魔宗!此刻,离贺剑大典已经只有四天时间。 夜流觞在听到莫离忧来报,说是圣兽宗有人来的时候,一开始并没有接待对方的打算,直到应天翔不得已说出有沈衣雪的消息,夜流觞才匆匆地赶到了会客偏厅。 待看到来人是应天翔的时候,夜流觞看着莫离忧的眼神变得分外不善:“你怎么不早说来的是什么人?” 面对着夜流觞几乎可以杀人的目光,莫离忧缩了缩脖子,委屈地小声分辩道:“我说了,是圣兽宗的人,没有错呀!” 夜流觞一脚踢了过去:“滚!” 幸好莫离忧躲地快,不然只怕自己的屁股上就要结结实实地多上一个大脚印子了。 应天翔整个人看上去又黑又瘦,显然这一路赶地太急,真气损耗十分严重,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有气无力,他言简意赅他将月瑶收到消息,让他前来传讯的消息说了,之后便瘫坐在椅子上,一动都不想动,连最基本的礼节都保持不住了。 夜流觞将对方的情况全看在眼里,听完之后,上前向着应天翔深深一揖,声音十分诚恳,却只说了两个字:“多谢!” 之后,夜流觞的行动几乎可以用雷厉风行来形容,先是吩咐人给应天翔安排住处,让其暂时休养。然后立即便唤来了宗门中的三位长老:“给你们三天时间准备,去剑宗,将你们的宗主夫人抢回来!” 三位长老,尤其是那位闵长老,更是激动地直呼:“宗主英明!” 剑宗举行贺剑大典,自然少不得会给天魔宗送请柬。本来这种事情是不用夜流觞出面的,派莫离忧或者颜如魅去就可以。但是想到已经有些时日没有见到他的丫头了,所以依着夜流觞原本的意思,是自己扮作个小跟班,偷偷潜入剑宗浮雪岛去看沈衣雪。 然而,在听到应天翔带来的消息以后,从只是偷看一眼要改为将人带出剑宗,一下子难度增加了不说,原本的计划也要全部打乱,然后重新部署。 时间已经只剩下四天,四天的时间,夜流觞要完全改变计划,既要赶到剑宗,救出沈衣雪,又要安排好后续,防止剑宗追杀过来。 因此,他既要安排好进入剑宗参加贺剑大典的人选,不能多,但修为必须高深。同时又要在天魔宗与剑宗的交界处安排好大队人马,待自己带着沈衣雪离开剑宗,进入天魔宗之后,负责断后,阻止剑宗的人进入天魔宗。 就在夜流觞紧锣密鼓地安排部署着一切的时候,颜如魅轻轻走到他的身边,俯下身耳语了几句。 夜流觞听完,抑制不住激动是心情,一拍大腿:“天助我也!”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为难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不用去参加早会,每日只在浮雪岛与藏经阁之间来回走动。虽然说是限制了自由,但也落得个清静自在。 只是,她不用去,剩下的两个人,尤其的司莲心,就没有了不去参加早会的理由。 于是每日早会变成了司莲心和崔言智跟着雪暮寒一起去,雪暮寒回来之后再指导沈衣雪修炼上的事情。 若是雪暮寒没有时间,则是崔言智和司莲心一起去参见早会。 一开始的时候,对于司莲心,沈衣雪还是有些不放心的。结果在去了几天之后,一切都安然无恙,也就慢慢放下了心来。 毕竟,安家兄妹的事情可以说是闹得人尽皆知,虽然被凌飞宵下令不准议论,但是世界上最难管住的,便是人的嘴巴。就是到了修真界也不例外。 尤其是安似君在被百里凝云拒绝以后,四处求告无门,更是给那些一心想要拜入雪暮寒门下的人们敲响了警钟,一时让不少人都息了心思。再加上几乎每一次都有雪暮寒和崔言智跟着,司莲心可以说是从不落单,一时倒也风平浪静。 然而,这样的风平浪静,注定维持不了太久。 沈衣雪算计着,吩咐黑鹰做的,黑鹰已经做到。此刻她所要做的,只有修炼和等待,等待中和贺剑大典的到了。 此时,离贺剑大典已经只有六七日的时间。 早会依旧是司莲心跟着崔言智和雪暮寒一起去的,然而回来的人却只有崔言智和司莲心,唯独不见了雪暮寒。 原本,雪暮寒是最不让人担心的,毕竟他的修为在那里,难道还能有那个不长眼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不成? 然而,这一次,直到正午时分,也未见雪暮寒回浮雪岛。 沈衣雪心中隐隐泛起一丝不安,这才去向司莲心和崔言智询问。 崔言智的回答是:“早会一结束,师父便被宗主师伯差人传了去,我和莲心本来想要等师父一起回来,结果映秋师兄告诉我们,宗主师伯与师父有要事相商,让我和莲心先行回浮雪岛。” 要事?凌飞宵能有什么要事与雪暮寒商量?何况在这个离贺剑大典不足十日的关键时刻,凌飞宵更是恨不得雪暮寒一天十二个时辰地指点自己,好让自己早日可以真魂入剑,发挥战天剑的最大威力! 心中隐隐地泛起一丝不安,这种不安,在下午的时候变得更加明显起来。 雪暮寒依旧没有回浮雪岛,就连崔言智和司莲心也察觉到了事情不太对头,又跑来与沈衣雪一起商量。 虽然如今崔言智也算是雪暮寒的入室弟子了,并且沈衣雪一直都是以师兄相称。但是经过灵药园一事,崔言智对于沈衣雪反而变得信服起来,凡事都要与沈衣雪商量,并且总要沈衣雪来拿主意。 自己这个师兄什么样,相处了这么久,沈衣雪实在是太清楚不过。虽然自己改变了他的体质,疏通了他的经脉,让他的修炼更加顺利。但是伽蓝冰魄针改变不了他的脑子,所以崔言智该憨直依旧憨直,这个沈衣雪只怕是把他的脑袋扎成刺猬也改变不了。 雪暮寒不在,又是这么长时间不会来,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让崔言智与沈衣雪都无心修炼。 沈衣雪又被限制着不能离开浮雪岛,所以只能是让崔言智再去宗主大殿附近,找江映秋或者其他人去打听。 崔言智再一次离开了浮雪岛。 直到傍晚时分,夕阳将整个浮雪湖中的千叶凝玉莲都染上了一层金红的色彩,看上去竟然有种妖冶的美。 崔言智这才踏着荷叶,姗姗来迟。 沈衣雪与司莲心一直都等在浮雪湖边,崔言智甫一上岸,便被二人围住。 “听在宗主大殿做杂役的尹正丹说,师父早在今日正午时候,就离开了宗门。”崔言智知道二人心急,双足甫一踏上湖岸,便急急开口。 “离开宗门?” “离开了宗门!” 沈衣雪和司莲心几乎是同时重复了这几个字,似乎说出来之后才明白其中的含义。 凌飞宵到底和雪暮寒说了什么!或者,他和雪暮寒商量的“要事”到底是什么,竟然让雪暮寒连浮雪岛都没有回,甚至连句话都没有给他们留下,直接就离开了浮雪岛? 沈衣雪沉默半晌,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要事,能够让雪暮寒如此急切地离开。毕竟,对于他们三个,雪暮寒实在是不放心的。 “还有别的吗?”沈衣雪皱眉开口,“比如说师父去了哪里,去做什么?” 崔言智摇头:“不知道。据尹正丹说,当时房间内只有宗主师伯与师父两个人,而且还是关着房门,并且似乎还设置了结界。没有一点声音传出来。” 沈衣雪的眉头皱地更紧,问:“那你有没有去问过宗主师伯?” 崔言智一呆,半天讷讷不言,头也低了下去。 “没有?”沈衣雪一看对方的表情就明白了,眉头皱地更紧。看崔言智的表情,估计是不敢去问凌飞宵吧? 不过转念想到崔言智的个性,沈衣雪心中也就释然。自己这个师兄本就木讷老实,让他去问凌飞宵,只怕是没有那个胆子。就算是去问了,只怕也不一定能够从凌飞宵嘴里得到答案。 轻轻叹了口气,沈衣雪看了看二人,沉吟半晌,道:“言智师兄,你和莲心先照看好浮雪岛的一切,我去找宗主师伯!” 说完,沈衣雪也不待二人开口,直接就踏上了千叶凝玉莲硕大的叶片,翩然如惊鸿照影,又如花丛中飞舞的精灵一般,直接就往对岸掠去! 沈衣雪这一次要去的,自然是宗主大殿。 因为不是去藏经阁,所以路上她也是加了小心的,尽量避开众人,毕竟凌飞宵的命令还摆在那里,只允许自己在浮雪岛和藏经阁之间走动。 那些人本就嫉妒她得凌飞宵青睐,能够翻阅五层的典籍,若是被发现自己越界,不在这两个地方,还指不定如何地为难自己! 沈衣雪倒也不是怕,只是贺剑大典迫在眉睫,雪暮寒又突然离开。她实在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横生枝节罢了。 然而,她不想惹麻烦,麻烦偏偏来找她。 也不知道百里青霜是无意路过,还是一直就在这去宗主大殿的路上等着抓她,反正沈衣雪在离开浮雪湖之后,刚一踏上望宗主大殿方向的路径,走了还不足三里地,就被百里青霜拦在了大路中央。 “站住!” 开口的是跟在百里青霜身后的云夕柔,在百里青霜的示意下,云夕柔向前走了两步:“青霜真人让我提醒你,去藏经阁不是这条路!” 沈衣雪上下打量着云夕柔,自从来到剑宗之后,她基本上与沈衣雪就没有任何地交集,就是话也没有说过,今日这还是第一次。 经历了灭门之痛,又被修炼地人不人鬼不鬼的徐昊峰逼婚,云夕柔早就不复当初的大小姐脾气。在面对沈衣雪的时候,虽然明知道此刻错的是沈衣雪,态度也没有多么嚣张。 “多谢提醒。”沈衣雪无奈停下脚步,“衣雪本来就不是去藏经阁。” 云夕柔道:“可是宗主吩咐,只允许你去藏经阁,要么便要在浮雪岛不得离开。” 对方的话简直无懈可击,让沈衣雪也头疼,一时不知该如何答言。如果云夕柔嚣张一些,跋扈一些,得意忘形一些,或者如安似君一般狂妄愚蠢些,她都好说。反而对方这不喜不怒的态度,让她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最后无奈,沈衣雪只得放低了身段,向着不远处的百里青霜施礼:“衣雪参见青霜师伯。前去宗主大殿,实在是情非得已,还请师伯通融。” “衣雪师侄免礼。”百里青霜面无表情,声音也波澜不惊,甚至还伸手虚扶了沈衣雪一把,“你也应该知道,在安云城主的事情调查清楚之前,宗主师兄命你只能暂时留在浮雪岛。让你继续去藏经阁参阅典籍修炼已经是格外开恩。若是你想去宗主大殿,师伯自然也不会为难于你……” 说到此处,百里青霜话锋一转,道:“只要宗主师兄同意,暂时解除你禁足浮雪岛的命令,整个剑宗除了禁地之外,全部都随你去!” 她连凌飞宵的面都见不到,怎么让对方取消她的禁足令? 沈衣雪心中大为郁闷,然而却又从百里青霜的话中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心中却想着,这个百里青霜果然比起百里凝云来要难对付许多。 “衣雪去见宗主师伯,自然会求宗主师伯解除衣雪的禁足令。”沈衣雪十分无奈地道,“还请青霜师伯通融。” “若是你没有宗主师兄的命令,只怕师伯也只能‘送’你回浮雪岛了!”百里青霜丝毫不为所动,“或者,你想去藏经阁?” 百里凝云对她的印象不好,作为与百里凝云心意相通的姐妹,百里青霜估计对她的印象也好不到哪里去! 所以,好言相求的路子,根本就行不通! 沈衣雪头痛地想着,软的不行,来硬的只怕更不行! 别说现在她根本就不占理,藐视尊长的罪名也不轻!对方又都一直是不温不火的态度,她也不好先动手! 抛开这些不说,就是动手,只怕自己在百里青霜手底下也讨不了好去!到时候万一对方一个突然“失手”,只怕她哪里也别想去了,要了自己的小命都是轻的! 可是雪暮寒到现在没有任何消息,她又实在是担心,不敢耽搁太多时间。 一时之间,沈衣雪陷入了为难之中…… 第二百三十九章  化解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对面的云夕柔目光中已经隐隐露出一丝得意的光芒,对于沈衣雪的为难看在眼里,得意在心里。 沈衣雪皱起眉头,这一对师徒,不好对付。然而,若要她此刻退回浮雪岛,那自然也是万万不能的! 此刻,只要她退了一步,只怕紧跟着就要退十步! 何况,雪暮寒如此匆匆离开剑宗,只怕是遇到了特别紧急或者棘手的事情,她又怎么能够坐视不理! 心里思索着对策,面上却是一派天真的笑容:“既然如此,那么衣雪多谢青霜师伯提醒。不过……” 沈衣雪认真的望着百里青霜与云夕柔,再次恳切道:“衣雪真的是有十万火急之事要去见宗主师伯,万一耽误了……” 话未说完,便被百里青霜打断:“再十万火急,能急过宗主师兄的命令?” “是,”沈衣雪连忙低下头去,“青霜师伯教训的是,衣雪这就回……” “浮雪岛”三个字尚未说出来,一声如龙吟般的嗡鸣铿然自远方传出,响彻天际,直刺人心! 百里青霜正想着,沈衣雪不应该这么容易妥协才是。或者说她并不希望沈衣雪这么容易就妥协,最好是沈衣雪非去找凌飞宵不可,与自己她产生冲突,动起手来更好!那样自己不管做什么都名正言顺起来,哪怕要了这个丫头的命! 所有当沈衣雪转了身,做出准备回浮雪岛的样子时,百里青霜一时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待紧接着响起的如金铁交鸣声,更是吓了她一跳!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想当初,战天剑出世,在破山回归宗门之前,每天都在剑宗到处肆虐,那声音就是这样的! 百里青霜还没有回过神来,抬眼就看到一道流光如闪电般划破天际,从自己的头顶转瞬飞过! 看那方向,竟然是自己所在的青霜殿! 这么愣神的工夫,沈衣雪已经走出了五六丈远,连头都没有回,更不要说抬头看一眼天上掠过的战天剑。 百里青霜恨地咬牙,终于是忍不住叫了一声:“沈衣雪!” 早在沈衣雪说出“衣雪真的是有十万火急之事要见宗主师伯”这话的时候,她的神念就已经凝成细细地一道,向着浮雪岛中的战天剑而去! 她也不要战天剑做别的,只要再跑到百里青霜的居所破坏破坏就可以。 对此,战天剑当然十分乐意,二话不说便自浮雪岛飞出,还特意从沈衣雪所在之处的上空掠过。 依着沈衣雪的想法,能够让百里青霜回去救火最好。对方不回去也不打紧,只要战天剑有异动,凌飞宵肯定第一个察觉,肯定会找自己询问原因,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对于百里青霜咬牙切齿的声音,沈衣雪恍若未闻,只是缓缓转了身来:“衣雪已经准备回浮雪岛了,青霜师伯还有何吩咐?” 百里青霜再次抬头看了一眼战天剑离开的方向:“战天剑是怎么回事?” 看沈衣雪站在原地不动,百里青霜心中更是大为火光,但是对方的态度又实在是无可挑剔,她也不好发作,只得强忍火气,道:“你过来!” 沈衣雪慢吞吞地再次走到百里青霜面前:“师伯还有和吩咐?” 百里青霜一指空中:“战天剑是怎么回事?为何突然离开了浮雪岛?” “刚才衣雪已经说过了呀。”沈衣雪一脸无辜,“衣雪有十万火急之事要找宗主师伯,就是战天剑的事情啊!” 百里青霜几乎吐血:“沈衣雪!” “衣雪在。”沈衣雪的声音甜美,笑容纯真,看地百里青霜恨不得上前撕了那张明媚如春花般的笑脸。“青霜师伯若是没有其他吩咐,衣雪这就会浮雪岛了。” 沈衣雪说完,根本就不跟百里青霜反应的时间,轻轻施礼,也不待对方开口,直接再次转身向着来路走去,正是浮雪岛的方向。 眼看着战天剑消失在视线之中,再想到战天剑上次在青霜殿惊人的破坏里,百里青霜现在都心有余悸。但是让她眼睁睁地看着沈衣雪就这样回浮雪岛,她又实在是心又不甘,一时犹豫不决,只将下唇都咬出血,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云夕柔上前紧追了两步,拦在沈衣雪面前:“等一等!” 沈衣雪连头都没有抬起来,只是道:“衣雪要去宗主大殿,你说没有宗主师伯的命令。怎么?回浮雪岛难道也要宗主师伯的命令不成?” 云夕柔的脸色也十分难看,但还是将百里青霜想说又不好意思说的话说出:“你不能就这么离开。战天剑已经认你为主,现在跑出去肆虐,你自然责无旁贷,怎么可以回浮雪岛?” “那我应该去哪里?”沈衣雪对云夕柔半点好感欠奉,说话也不客气,“宗主师伯有令,我只能在浮雪岛修炼和去藏经阁参阅典籍。” 云夕柔咬着嘴唇:“最起码你应该将战天剑一并带回浮雪岛去。” “都说了,”沈衣雪的语气透出一丝不耐,“在我与战天剑磨合的过程中出现了一些问题,有些时候我控制不了它,每次都是我师父帮忙压制。今日我师父没有回浮雪岛,所以没有人压制它了。” 然后不等云夕柔开口,直接越过对方,沈衣雪再次朝着浮雪岛的方向走去:“如果没有其他事情,衣雪暂时要回浮雪岛了。” 虽然明知道对方的话不尽不实,然而不管是云夕柔还是百里青霜,谁都拿不出确切的证据来指证沈衣雪,所以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云夕柔不死心地叫道:“沈衣雪,最起码你应该去青霜殿看一看,毕竟战天剑已经认你为主,有些事情总会听你的。” “去青霜殿?”沈衣雪脚步不停,只转了头给了对方一个分外认真的眼神,“没有宗主师伯的命令,衣雪不敢离开浮雪岛和藏经阁。” 如果这话还听不出沈衣雪话中的报复之意,百里青霜就不是百里青霜了。百里青霜与百里凝云最大的不同就是,百里青霜比百里凝云能忍。 “夕柔!”百里青霜打断了云夕柔接下来开口要说的话,“跟我回青霜殿。” 云夕柔不死心地瞪着沈衣雪,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开口,转身朝着百里青霜的方向走去,同时应道:“是,师父。” 然而,到了此刻,却不少百里青霜想要赶回去“救火”便回的去的。 就在云夕柔刚刚走到百里青霜身边,准备跟在百里青霜身后回她们所在的青霜殿时,一个人影已经由远及近,同时一个温和儒雅的声音响起:“青霜师妹居然也在?” 看着突然出现的凌飞宵,百里青霜的脸色一下变得更加难看:从一开始沈衣雪就说了,有事要去宗主大殿找凌飞宵,结果自己拿着鸡毛当令箭,左挡右拦,结果不但没有让这个丫头憋屈地回了浮雪岛,反而引得凌飞宵自动出现在了对方面前。 这下好了,沈衣雪连去宗主大殿都不用去,而她百里青霜只怕还要枉做小人。再想到战天剑离开的方向,想想战天剑的破坏力,心中更是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偏偏凌飞宵到此,她还不好立即离开。 “宗主师兄。”百里青霜不得不强压下心头的火烧火燎般的急切,向着凌飞宵行礼。她身边的云夕柔自然也不例外,很是有分寸的样子。 相比之下,沈衣雪就显得随意了许多,小碎步跑了几步到了凌飞宵面前,略略躬身便算是行礼了:“宗主师伯,战天剑……” 凌飞宵点点头,示意对方自己已经知晓,然后向着百里青霜道:“战天剑似乎是朝着青霜殿的方向去的,青霜师妹还是回去看一看的好,就算是以防万一吧!” 百里青霜心中大为郁闷,难道是因为自己与卫明杰一起将那个身具轩辕剑残魂的原铭掳到剑宗的缘故,在原铭体内的轩辕剑残魂融合进战天剑以后,这个战天剑可没少找她的麻烦! 上一次就是如此,若非战天剑的大肆破坏,让她忙于修复重建青霜殿,导致没有及时收到苗兴波的消息,向凌飞宵汇报的时候,凌飞宵已经处理完了灵药园的事情。也不至于让凌飞宵误会自己想要私吞洗髓丹的配方,从而产生的嫌隙。 这一次又是,战天剑离开浮雪岛,哪里不去,先奔着她的青霜殿而去! 百里青霜对于自己与卫明杰一起到人界劫掠原铭的举动,现在简直后悔地肠子都要青了。她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战天剑中的轩辕剑残魂! 目送百里青霜和云夕柔离开,凌飞宵这才将目光投向沈衣雪。 沈衣雪正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副乖巧的模样,甚至还对着离去的百里青霜俯身行了个礼。 “说吧,战天剑怎么回事?”凌飞宵似乎已经看透了沈衣雪的小伎俩,但声音却依旧温和,“能让它先回浮雪岛么?” 丝毫没有被拆穿的尴尬,沈衣雪先是释放出一缕神念,让战天剑自行回浮雪岛,这才看向凌飞宵:“衣雪想去宗主大殿,可惜再次遇到了青霜师伯,说是没有宗主师伯的命令,不得离开浮雪岛。” 凌飞宵点点头,也不动怒,依旧一副慈爱宽容的长者模样:“找我何事?” “我师父去哪儿了?”沈衣雪眼巴巴地望着凌飞宵,“还望宗主师伯告知。” 凌飞宵眯起眼睛:“你真想要知道?” 虽然凌飞宵的态度有些奇怪,但是想到雪暮寒此刻正不知面临着何种危险困难,沈衣雪还是坚持地点了点头,目光坚定。 凌飞宵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会问,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他再次打量了沈衣雪一眼,微皱了眉头:“出大事了。” 第二百四十章  战起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凌飞宵只说了这么几个字便住口不言,只是望着沈衣雪,神情一下变得凝重起来,却道:“此处并非说话之处,要么去浮雪岛,要么你跟我回宗主大殿再说。” 见对方表情严肃,语气凝重,沈衣雪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收起了嬉闹玩笑之心,最终跟着凌飞宵去了宗主大殿。 知道她忧心雪暮寒的情况,所以一进宗主大殿,凌飞宵便屏退了左右,直接开门见山:“弥勒宗在落冰湖附近,集结了将近五千修者,向我剑宗发起了挑衅!” 沈衣雪听得一愣,弥勒宗不是一向与剑宗交好吗?怎么会在剑宗将要举行贺剑大典的当口发起挑衅? 然后不禁又想到,自从跟随玉佛子去弥勒宗做什么客卿长老的历劫,不知道他是否知道弥勒宗集结人手,向剑宗发起挑衅的情况。如果知道,以历劫悲天悯人的性子,为何会没有阻止?是身不由己,不能阻止,还是根本就不知情? 不论是哪一种情况,都在只能说明,历劫在弥勒宗的情况,并不太好! 虽然凌飞宵没有提到雪暮寒,但是沈衣雪基本上已经可以猜到,剑宗面临强敌压境,作为剑宗的准副宗主,雪暮寒前去,那是义不容辞,理所应当的! 事情的经过还要从贺剑大典开始说起,自从凌飞宵决定确定举行贺剑大典的时间以后,就陆续开始了给四大宗门以及下面的一些大小门派送请柬。 然而随着各个派送请柬的弟子回归,唯独不见往弥勒宗送请柬的弟子回归,起初只以为是在路上耽搁了行程,结果直到前几日,才有剑宗安插在弥勒宗的暗桩传来消息,说是弥勒宗根本就没有参加贺剑大典的准备,反而集结了不少人手。 当时,凌飞宵也并未太过放在心上,毕竟落冰湖算是剑宗、弥勒宗与天魔宗三宗交界,弥勒宗又一向与剑宗交好,集结人手也只当对方要与天魔宗开战。 直到两日前收到弥勒宗的正式战书,并将那名送请柬弟子的尸体摆在落冰湖畔,凌飞宵才恍然大悟。 而弥勒宗挑起战争的理由,竟然是当初在天魔宗的时候,雪暮寒曾经杀害了弥勒宗的大长老枯蝉! 说完这些,凌飞宵停了下来,仔细观察着沈衣雪的神色。 沈衣雪自然也明白对方的意思,但也不觉得心虚,只是含了一丝清浅的笑:“这个问题的答案,想必宗主师伯已经从师父那里得到了吧?由何必还要再问一次?” 如果雪暮寒不是承认了一切,想必现在赶去落冰湖的,可能就是对面的凌飞宵,而不是一直不怎么理会宗门事务的雪暮寒了! 虽然雪暮寒挂着个准副宗主的头衔,但是弥勒宗与剑宗交好多年,互相沟通的可都是各自的宗主,而不是副宗主! 沈衣雪心中微冷,凌飞宵这是要雪暮寒去送死吗?还是准备将雪暮寒退出去做挡箭牌,以继续维护剑宗与弥勒宗的之间的“友谊”? 毕竟,若是弥勒宗与剑宗交恶,剑宗等于要面对天魔与弥勒宗两个敌人,是以一敌二合适,还是以二敌一划算?几乎是个人都会选择后者。 比起整个剑宗来,一个雪暮寒又算得了什么? 似乎明白沈衣雪的想法,凌飞宵叹了口气:“衣雪师侄,你误会啦!不是我要让暮寒师弟去的,是他自己主动要去,并且还不让我告知于你的。” 沈衣雪翻了个白眼,明显对于凌飞宵的话不太相信。 凌飞宵苦笑,无奈摇头道:“贺剑大典在即,我又怎会愿意在此刻多生事端?在刚得到消息以后,我也不是没有去过落冰湖,只是玉佛子根本就不肯见我。不但如此,就是派人前去和谈,也不肯回话。” 他的面色微冷:“也不知对方手中到底有何凭仗,几乎是不接受任何条件,只扬言要踏平剑宗,血债血偿!” 沈衣雪歪着头:“那师父去了,岂非就是去偿还对方的血债?” 对于沈衣雪的刁钻,凌飞宵大是头疼,然而却又不得不解释:“你以为只是暮寒师弟一个人去了吗?” “他的以剑宗副宗主的身份,带领三千剑宗弟子迎战而去!”凌飞宵的面色肃然,“与其一同前去的,还有卫明杰,楚忆洹和百里凝云三人,以及我的一部分师兄师妹们,大概有百余人。” 沈衣雪还是有些不解:“既然如此,为何师父今日连浮雪岛都没有回,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给我们?” “事情因你身上的化雪禅衣而起,他怕你因此自责,所以临行前特意嘱咐我不要告诉你。”凌飞宵望着她,再次苦笑,“可是,我怕我再不告诉你,你就要指挥着战天剑来拆我的宗主大殿了!” 最后一句,虽然带着玩笑的意味,却终于是让沈衣雪面上变得不太自然起来,干笑着没有说话。 “而且,暮寒师弟还说,不准你前去落冰湖。”既然说了,凌飞宵倒也干脆,“他说怕你身上的化雪禅衣会再次引发两宗之间更为激烈的冲突。” 沈衣雪垂下头去,目光所及,自然是自己身上的化雪禅衣。当初若非枯蝉觊觎这佛家至宝,又怎么会有雪暮寒出手杀了枯蝉的举动?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对方一定要打,坚决不同意何谈,自然是因为有着绝对的把握,或者是有比化雪禅衣更吸引对方的地方。 只是,除了化雪禅衣,沈衣雪实在是想不到到底还有什么值得弥勒宗觊觎? 不过既然不肯何谈,那么自己去了又何妨?只不过对方多了个开战的理由罢了!问题是,就算是她不去,对方也不肯就此罢休,退回弥勒宗啊! “师父他们离开宗门有多久了?”沈衣雪将一切想通,于是再次抬起头来,正色问道,“全部都靠驭气飞行吗?” 凌飞宵摇头:“前日我已经派了长风带人先去了落冰湖,只是弥勒宗的实力似乎过于强大,长风根本应付不过来,不得已才向宗门求救。如今暮寒带人前去,自然是越快越好。” 然后他又探究地望着沈衣雪:“怎么,衣雪也想要去吗?” 沈衣雪没有回答,反问道:“那么师伯的意思呢?” 凌飞宵眯起的眼睛流露出一丝冷光:“你若要去,师伯自然不会拦你。一则,此次前去的是你的师父,作为弟子你理应追随。二则,你的战天剑总是要经过真实的战斗历练,才能真正地掌握。” “至于其他,反倒的次要的。”这一点上,显然凌飞宵的想法与沈衣雪完全一致,“若是一件化雪禅衣便可解决,玉佛子也不会拖到现在。由此可见,此人所图,比化雪禅衣更为珍贵,绝对是我剑宗所不愿付出的。” 他说的如此直白,让沈衣雪反而放下心来,因此向着凌飞宵一礼,正要开口道谢,却听凌飞宵道:“我同意归同意,天魔宗的事情暂时也顾不上继续追查,只得暂停,所以你的禁足又是不能解除的,否则我只怕难以服众。” 沈衣雪听地皱眉,这到底的同意还是不同意自己前去?怎么前一刻还说着让自己前去拿着战天剑杀人历练,下一刻却的不同意解除自己的禁足? 凌飞宵看出了她的不满,连忙道:“衣雪放心,师伯自然是同意你前去的,不过不能让你一个人前去便是。否则只怕暮寒师弟知道以后也要埋怨我这个做师伯的不顾你的安危了。” 沈衣雪没有开口,冷着一张俏脸,静待对方下文。 却听凌飞宵道:“让你的映秋师兄陪你一同前去,只说是监督于你,也好交代宗门众人。同时也可让暮寒师弟放心,你看如何?” 说到此处,他似乎是怕沈衣雪不肯答应似的,又道:“若是不想让你的映秋师兄前去,你可从我这八个入室弟子中任选一个,只是破山现在依旧昏迷,彤蕊又不肯离开他身边,这两个人你就不要想了。” 沈衣雪细想了一下,凌飞宵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果凌飞宵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放了自己去落冰湖,的确是不好交代当日围观的那些外门弟子,毕竟凌飞宵的命令可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下的。如今却别他自己一手推翻,他这个宗主的威严只怕将是荡然无存了。 可是如果继续让自己逗留剑宗,显然也是不现实的!正如凌飞宵所言,只怕自己下一刻便要来拆了他的宗主大殿! 所以只能的让人半是押送,半是监督的跟自己一同去落冰湖。这样既可对那些外门弟子有所交代,也成全了自己的一番心意。 至于凌飞宵真实的目的,只怕是想要自己趁机历练,让战天剑饮血,更加锋利无匹,霸气逼人! 至于陪同的人选,因着监督押送的缘故,自然是凌飞宵的入室弟子最好,只是破山昏迷是实,江彤蕊陪同也是实,这两个人自己自然都暂时无法离开剑宗。 至于凌飞宵的其他几个入室弟子,沈衣雪的印象几乎更是浅淡地什么都记不住!相对来说,反而对江映秋的印象还算是不错。 至于白玉沉,沈衣雪发现自己竟然怎么都看不透对方的感觉。面对着白玉沉,就好像面对着幽深深邃的无底深渊般。因此自然不会选择让对方跟着自己。 既然凌飞宵同意,一切准备起来,自然也是极快的,可是临出发前,沈衣雪却发现在陪同的人选问题上,凌飞宵竟然哄了自己! 第二百四十一章  态度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在沈衣雪将一切准备就绪,战天剑也召回身边之后。随同江映秋一同过来的,赫然就有她最不想看到的白玉沉! 然而当着白玉沉的面,她怎么也不好质问凌飞宵,更不好意思说不让白玉沉跟随的话。 何况名义上自己还是被凌飞宵禁足在浮雪岛,虽然是派遣了人跟着自己,但是肯让自己离开浮雪岛已经是格外宽容,又哪里还好意思挑拣监督自己的人选? 虽然心中有着小小的疑惑,不知为何还有一丝莫名的不安。然而看看天色,再算算雪暮寒等人的行程,沈衣雪也只得将要抱怨的话吞回了肚子里,启程出发。 一路上,沈衣雪可以看得出来,江映秋与白玉沉的关系并不算好,只能算是维持着表面的客套,也就是比陌生人要好上那么一点点。 沈衣雪私下猜测着,应该是白玉沉突然改为拜凌飞宵为师的事情,让江映秋等几个先入门的弟子从心里看轻了对方,到了现在都没有改观。 江映秋对沈衣雪的态度,都比对白玉沉好上不知多少。如果不是江映秋涵养极好,白玉沉也是个沉得住气的,这一路上只怕还不知道怎么“热闹”! 白玉沉也有自知之明,只是默默地,跟在沈衣雪与江映秋的身后,看着两个人在自己前方驭气飞行。 他们三个,启程本来就比雪暮寒等人要完,何况要追的又是以雪暮寒为首的师叔辈,修为都要高出他们不知多少的等人。按理说是怎么追也追不上的。 然而跟随雪暮寒一同前去的那些门人弟子,良莠不齐,终归是拖慢了行程,加之沈衣雪等三人又是全力赶路,竟然真的在到达落冰湖前被他们三个给追上了雪暮寒的队伍。 在乍一看到三个人的时候,着实在雪暮寒所带队伍的队尾引起了小小的骚乱。 因为江映秋常年在外游历的缘故,所以队尾的几个弟子,对其不算熟悉。反倒是白玉沉,因为当初刚到剑宗时候,一心拜雪暮寒为师闹得几乎人尽皆知,被那几个弟子所熟悉。 至于沈衣雪,她收服战天剑的时候,可以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出尽了风头,人家想不认识她都难。 可偏偏是江映秋与沈衣雪在前边,白玉沉独自在后面追着二人。让那几个弟子以为这是沈衣雪与崔言智偷偷出了剑宗,毕竟沈衣雪被凌飞宵禁足在浮雪岛,也是当着众多外门弟子的面,然后自然是几乎人人皆知了。 不然怎么这一次与弥勒宗大规模的冲突,暮寒真人都不肯带上她这个入室弟子呢?想必是宗主的禁足令并未解除吧! 再加上凌飞宵当众运行沈衣雪进入藏经阁五层参阅典籍,引起不少人的嫉妒,那些人对她的态度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再加上后面不远处追来的白玉沉,队尾的几个弟子当下就将沈衣雪与江映秋的去路堵住! 沈衣雪急着去找雪暮寒,自然不耐烦理会这几个多管闲事的弟子,而这几个人言辞之间,也很是不客气,结果还没等白玉沉赶到解释,便动气手来! 江映秋也大是无奈,难道就因为自己留在宗门的时日短,那些人竟然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吗?居然还被误会成崔言智。 同时心里又有些埋怨沈衣雪,就不能好好解释一下吗,非得说话那么冲! 江映秋解释无果,只得到处灭火,免得沈衣雪与那几个弟子之间真的出现了伤亡,有些事情到时候就不好挽回了。 沈衣雪大怒:“映秋师兄,你拦我做什么,不然伤到你了!” 那几个弟子却嗤之以鼻:“别演戏了,你的师兄不应该是崔言智吗?什么时候变成了映秋师兄了?宗主明明禁了你的足,只让你待在浮雪岛,又怎么会让映秋师兄陪着你到这里来?” 几个人呈扇形分布,将沈衣雪与江映秋的去路拦住,彼此之间,有人竟然以真气攻击了过来! 沈衣雪自然不肯示弱,不过下手也把握着分寸,除了躲避,还击所用的真气也只是让对方避开,不至于出现伤亡。 江映秋明白的道理,她自然也不会不明白,在这个与弥勒宗大规模冲突的关键时刻,别说是死在自己手中一个人,就算是伤了也不好交代!万一因此影响了整个队伍的战斗力到时候头疼的还是雪暮寒。 更冤家路窄的是,队尾发生了骚乱,前来查看的,竟然不是雪暮寒,而是百里凝云! 因着需要急速赶到落冰湖,所有的人都是驭气的,包括沈衣雪和江映秋。就是与那几个弟子发生冲突,也没有落到地面上,一切都是在半空进行。 百里凝云赶到,一道真气射出就将几个人分了开来,同时喝道:“不抓紧时间赶路,都聚在这里干什么呢!” 那几个弟子自然是觉得自己委屈,其中有人小声辩解道:“凝云师叔,沈衣雪从宗门偷偷跑出来了……” 百里凝云的目光如刀子一般,一下落到对面的沈衣雪身上! 江映秋连忙上前:“弟子江映秋,拜见凝云师叔。” 此刻,落在后面的白玉沉终于是赶到了,见情形不对,也连忙上前解释,这才避免了冲突继续下去。 令沈衣雪诧异的是,这一次百里凝云竟然没有过于为难自己,只冷冷瞧了自己一眼,语气中带了一丝不情愿,道:“你们三个,跟我来吧。” 说完折身往回,驭气离开,丝毫不管沈衣雪三人是否能够跟得上。 江映秋的一句话,倒是将百里凝云的态度解释了:“在咱们离开宗门之前,师父已经让青霜师叔通过心灵感应通知了凝云师叔。” “宗主师伯费心了。”沈衣雪没有什么诚意地应了一句,心里却在暗暗嘀咕着,既然百里凝云已经接到了消息,怎么还会发生这样的误会? 在见到雪暮寒的时候,沈衣雪的猜测完全得到了证实。 对于沈衣雪的到来,雪暮寒可以说是又气又急又无可奈何,转身交代了卫明杰一些事项,直接拉着沈衣雪便离开了队伍,朝着地面落了下去。 转头却看到白玉沉和江映秋要跟来,雪暮寒皱眉,江映秋解释道:“暮寒师叔不要误会,这是师父吩咐的,让我和玉沉师弟寸步不离的跟着衣雪师妹,也省得其他人拿前几日的禁足来议论,免得人心浮动。” 雪暮寒的眉头皱地更深:“宗主师兄有心了,不过现在你们三个已经跟上了队伍行程,自然由我来监督衣雪便可。” 说完竟然一个折身,拉着沈衣雪的速度突然加快,一下将二人留在了原地。 不管江映秋与白玉沉如何在原地相视苦笑,雪暮寒拉着沈衣雪直接落到了地面之上,寻了个僻静之地,这才沉着脸道:“你来做什么?” 沈衣雪一边整理着因为刚才高速飞行纷乱的头发,一边笑嘻嘻地道:“自然是来寻师父呀!” 雪暮寒皱起眉头,打断了沈衣雪的动作:“是谁告诉你的?” 沈衣雪抽出自己的手,继续整理自己的头发,道:“宗主师伯。” 雪暮寒的眉头皱地更深:“我不是告诉他,不让他将一切事情告诉你的吗?为何又告诉你了?” 沈衣雪歪着头,笑笑:“因为他怕我拆了他的宗主大殿。” 简单将当时的情况讲了一下,沈衣雪才不管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带着寒意的怒气,收敛起笑容,正色问道:“师父,为什么瞒着我?” 虽然自从战天剑认主以后,她叫自己师父的时候多了些,但没有第三人在场的时候,她一般还是很少如此称呼自己。此刻竟然先叫了师父才严肃询问,让雪暮寒一时有些不适应,竟然没有立即回答。 直到沈衣雪再次追问了一句:“师父?” 这第二声“师父”里面,不说十足真心,但至少已经含了九成五的真心,却让雪暮寒心中一怔惘然。怔楞了一下,雪暮寒才轻轻叹道:“你不应该来。” 此刻的雪暮寒,哪里还有半分清冷出尘的谪仙风采,仿佛一下就从天上落到了人间,变得平凡而真实起来。 他的语气中含了一丝焦虑忧心:“你来,只会加剧冲突。让原本简单的事情更加复杂化。” 叹了口气,雪暮寒继续道:“这一次弥勒宗突然发难,借口就是当初在天魔宗的时候因为枯蝉觊觎你的化雪禅衣,最终死在我的剑下。若是让弥勒宗那些人再看到你,看到你的化雪禅衣,只怕又要再起风波。” 他顿了顿,才道:“这也是我瞒着你离开浮雪岛的原因。” 沈衣雪瞪着他,声音中透了一丝委屈出来:“这些宗主师伯都告诉我了。可是事情本就因我而起,我不能将一切都让你一个人背负!” 此言一出,雪暮寒剩下的所有解释和理由,全部都吞了回去。心中有莫名的情绪突然涌动,望向沈衣雪的目光一下变得晦暗不明。 不让他一个人背负,这是要陪他一起面对吗?虽然他心甘情愿承担一切,但是沈衣雪这句话,却还是让他的心头泛起一股带着暖意的感动。 她的心里,还是有他的一个角落一个位置的,不是吗? 苦涩伴随着甜蜜,一同在心间涌起,目光落在她满是赶路疲惫的小脸上,雪暮寒突然一阵心疼。 沉默了许久,雪暮寒才又问了一句:“宗主师兄可有说过,让你来这里坐什么?” 沈衣雪撇了撇嘴,小巧的红唇开合间吐出两个字:“杀人!” 第二百四十二章  亦染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杀人?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在雪暮寒的口中再次徘徊了一遍之后,似乎雪暮寒才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心中有隐隐的不安升起,然而一时又摸不着头绪。雪暮寒不想沈衣雪也跟着自己胡乱担心,因此只好将那种不安的感觉强行压下去。 雪暮寒又问了浮雪岛的情况,还有另外两个人:崔言智和司莲心的情况,沈衣雪一一答了。 和雪暮寒一样,沈衣雪从剑宗赶来,也没有向崔言智和司莲心说明真实情况,一则时间太紧,她没有时间回到浮雪岛向二人交代一切。二则即使说了,也不过多几个人担心罢了,于事态发展毫无益处。加上崔言智的实诚性子,还不知道要生出什么事端来,因此说还不如不说。 所以,沈衣雪也相当于是不辞而别的。 然而木已成舟,现在责备沈衣雪也于事无补。何况,在听到沈衣雪那句“我不能将一切都让你一个人承担”的话之后,雪暮寒原本就不甚坚硬的心,更是如坚冰融化般,一发不可收拾,又哪里忍心责备她只言片语? 他算是完败给自己这个弟子了! 雪暮寒苦笑,虽然知道她这次跟来,怕又是落入了算计圈套之中,却也私心地贪恋这种她追随在身边的感觉。 只是一想到六七日后的贺剑大典她将趁机永远离开剑宗,离开自己身边,也许今生再无想见的机会,再也不能听到她叫自己一声“师父”,雪暮寒的心中就不由有些说不出的沉闷难言。 从一开始,她的出现,便是注定了今日的离别不是吗?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他们之间的根本是处于对立的状态不是吗?既然从一开始就知道,为何此刻还要如此惆怅,就连心也跟着疼了起来? 忽然就想到,当初在天魔宗的时候,她那一次被自己拉住,不经意地便跌入了他的怀中的情景。自己的心境,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改变的吧? 时间久远的仿佛已经让人忘记了具体时日,然而她在自己怀中那一刻的感觉却是清晰如昨,似乎此刻自己怀中还残存这她的体温和身上淡淡的女儿香。 也就是从那时开始,雪暮寒开始抗拒他的师父身份。然而此刻却又无比留恋起这个身份来。 看了一眼一直跟在沈衣雪身后的战天剑,有些话终于是忍了又忍,哪怕已经到了口中,由被雪暮寒生生咽了回去。 有些话,注定了要永远埋藏在心底,不得宣泄于口。 事实并没有给雪暮寒太多的时间放肆他惆怅的情绪。此刻离落冰湖已经没有多少路程,因为担心戚长风等人的情况,紧张的气氛已经悄然开始蔓延到了每个人的心底。 沈衣雪也就是刚刚告诉雪暮寒,凌飞宵让她来的目的,是让她拿弥勒宗的人给战天剑练手。 只有经历过正在的战斗,她才能够与战天剑完全地心意相通,才有可能以自身真魂入剑。这,是凌飞宵的原话。 沈衣雪只是转述,还未等雪暮寒继续追问,百里凝云就再一次寻了过来。 对于这个只要自家师父在,就一定会缠上来的凝云师伯,沈衣雪已经有了一定的免疫力。再者她也不是当初那个在安云城什么都不懂,完全需要雪暮寒庇佑的小丫头了。所以百里凝云一来,她便很是干脆地就让到了一边。 隐隐地,只听雪暮寒的声音带了一丝愠怒:“衣雪要来的消息,你早就知道对吗?” 百里凝云的声音很小,低低地似乎在辩解着什么,不细听根本就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是沈衣雪也懒得去听,无非就是各种没有及时将消息告知雪暮寒的理由罢了。 雪暮寒的声音却有一瞬间的提高:“百里凝云,你不要太过分!别以为每一次我都会原谅你!” 百里凝云依旧低声地解释,最后只听雪暮寒道:“百里凝云,你不要以为每一次我都会原谅你!” “师兄弟之间的情分?”雪暮寒的声音听起来如冬日寒冰,“再如此下去,师兄弟之间的情分也有用尽的时候!若不是弥勒宗近在眼前,大战在即……” 沈衣雪摇摇头,不想再听下去,自己这个师父,即便如此愤怒,也不会失去理智,还是会顾全大局,暂时放开个人恩怨的。 真不知道这样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在想想当日洛自真葬礼之后,他将自己关在房间内五六天之久,还有她被关在藏经阁的三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沈衣雪不得而知。然而,沈衣雪能够猜到,所有的事情,最后选择妥协的,一定是雪暮寒。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丝毫没有留意到雪暮寒已经走到自己面前:“衣雪?” 见她目光散漫,显然正神游天际,雪暮寒先是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结果沈衣雪丝毫不为所动。于是又提高了声音:“衣雪!” 沈衣雪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应声:“啊?师父!” 也不知道刚才的对话,她都听到了多少,雪暮寒心中轻叹,却也不好问出来。目光定定地落在她美艳不可方物的小脸上,半晌才说了一句话出来:“从现在开始,到回归宗门之前,不准离开我超过三步!” 跟上来是百里凝云脸色更黑,分明是听到了刚才雪暮寒的话,更是知道雪暮寒此刻说这话并非担心面对与弥勒宗大战之时沈衣雪会发生危险,而是防备着她! 不过,想到前几日自己刺向沈衣雪那一剑的举动最终被战天剑破坏,百里凝云虽然心里各种不痛快,却也咬牙强忍了下来。 三个人一路无话,追上前行的队伍,浩浩荡荡,再次向着落冰湖进发。 落冰湖的地理位置十分特殊,虽然是位于剑宗境内,然而向北不出十里便可进入弥勒宗的境内,向西四十多里便是无极山脉,翻过无极山脉便可进入天魔宗,正是处于三宗交界之处。 这也是凌飞宵为何会判断失误的原因所在,一来弥勒宗与剑宗多年交好,二来便是因为弥勒宗将人聚集到落冰湖北,很容易让人以为是要翻过无极山脉偷偷潜入天魔宗。 若不是凌飞宵习惯使然安排的暗桩报信,只怕等弥勒宗的人进入剑宗境内,越过落冰湖也没有察觉。 跟着雪暮寒和百里凝云,沈衣雪这一次到的不是队尾,而是队首。 在队首,她见到了百里凝云的另外两个弟子常毅文和庄天浩,以及凌飞宵的四弟子戚长风和六弟子曾忆南跟着卫明杰的是一个叫做南宫乐的少年,据说是卫明杰的大弟子。至于苏明滟,自从被战天剑在脸上划了一道字之后,沈衣雪就连早会都没有见过对方。楚韵卿也没有跟着楚忆洹,跟着楚忆洹的是他的大弟子,叫做刘运泽的。其他的不一而足,基本上不上师兄就是师姐。 另外还有雪暮寒的师叔师伯们的弟子,于雪暮寒算是同一辈分,但是比起卫明杰等人来关系要稍微远一些。沈衣雪在拜师仪式当天其实也曾见过,只是她当时磕头都磕地头晕眼花,哪里还分得清谁是谁?反正雪暮寒可以说是最小,绝大多数都是师伯便是了。 最让沈衣雪意想不到的是,她竟然在其中看到了安亦染! 不过几日光景,安亦染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最初在安云城见到安亦染的时候,在沈衣雪的眼中,他虽然不算是特别出色,但安云城二公子的身份还是赋予了他出众的气质,怎么看也算的上一个英俊少年。 再看眼前的安亦染,与当初在安云城,不,别说安云城,就是在藏经阁沈衣雪见到他的时候都判若两人! 如果细看,都能发现他的双鬓竟然出现了丝丝银白,眼睛也深深陷了下去,就好像一潭盛着无尽悲凉的死水,沈衣雪甚至能在其中看到一丝死志! 他就好像瘟疫一般,所有人都自动与他保持着一丈以上的距离,哪怕是在驭气飞行途中,周围人员再多再稠密,一个个都宁可与其他人挤成一团,也不肯稍微离他稍近一分。 沈衣雪没有在人群中看到孔微海,想必是依旧守着藏经阁,没有离开剑宗一步。至于是孔微海不肯来,还是凌飞宵不让他来,就不得而知了 孔微海身为妖修,在剑宗本就受人排挤,他的弟子自然难以幸免,何况安亦染有经历了那样难堪的事情,自然是让人畏如蛇蝎了。 看着沉默如一潭死水般的安亦染,沈衣雪忽然就想起孔微海曾经说过的那句话:“亦染,但愿你不要如你的名字一般,亦染尘埃。” 然而事实上,安亦尘与安似君的事情,对他们自身的打击,显然还没有对安亦染的打击大。也不知是那两个人实在不懂何为廉耻,还是安亦染心思过重。 只是,在如此一个时刻,安亦染出现在这里,以他的修为,估计只有送死飞分。他本人只怕是存了死志的。 沈衣雪心中叹息,但还是上前打了招呼:“亦染师弟。” 仿佛没有想到会有人同自己说话,安亦染半晌才转了头,在看到沈衣雪的时候,那一潭死水样的眼睛似乎终于泛起了一丝波澜,然而很快便再次暗淡下去,甚至比刚才更加无神。 没有听到对方的回答,沈衣雪只觉得眼前一花,安亦染已经驭气飞到自己前面去了。 沈衣雪愣愣地望着那个远去的单薄背影,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觉得有人在自己的肩头轻轻拍了一下,一回头,却是江映秋,白玉沉也跟在不远处,正望着自己。 第二百四十三章  心思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提到白玉沉,这里面还有一个小小的插曲。就是在沈衣雪与江映秋白玉沉刚刚离开剑宗护宗大阵范围,驭气而起的时候,白玉沉曾经无意地唤了一声“雪儿”,结果惹得战天剑中突然爆发,凌厉的剑气险些就将白玉沉割成七八块! 白玉沉被吓得不轻,虽然后来战天剑被沈衣雪安抚,没有真的杀了对方,但是白玉沉却是不要再想靠近沈衣雪三丈之内,更不要说和沈衣雪说上一句话。 对此,沈衣雪也大为头疼,战天剑就是对白玉沉有敌意,也不好太多明显。不得已暗中和战天剑交流。这一次战天剑倒是没有沉默,却给了她一个哭笑不得的答案:“他是什么东西,凭什么叫你‘雪儿’!” 原来竟是在吃醋! 沈衣雪大感头疼,然而这种事情又实在是不好解释。自从原铭的真魂与战天剑融合以后,性情大变,完全失去了以前的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风度,变得善妒小气,甚至动不动就要发脾气。 一开始,沈衣雪只以为他是因为不愿接受自己成为一把剑的事实(哪怕这把剑旷古绝今,天下闻名)。后来在自己被罚藏经阁抄写典籍的时候,因为司莲心无意的话,战天剑也不知被触动了哪里的心思,竟然开始了沉默。后面的一段时间内,仿佛真的成了一把没有思想的铁片子。 如今,面对白玉沉竟然再一次发作起来,让沈衣雪大是头疼。不过这一次好在战天剑只排斥白玉沉一个,对于江映秋倒是没有太多的敌意。否则只怕沈衣雪又要费脑筋如何解释了。 不过经此一事,倒也不是没有好处,最起码白玉沉不会离得沈衣雪太近,让她有了一定的自由。 这只是沈衣雪的一种直觉,江映秋是名义上监督自己的,或者说江映秋把监督自己当做表面文章,实质上履行的是保护自己的义务。 可是白玉沉就不一样了,虽然自从白玉沉改为拜凌飞宵为师以后,与沈衣雪也有来往,但是毕竟少了许多。偶然的继承接触中,让沈衣雪感觉愈发看不透对方。甚至,沈衣雪有一种直觉,这一次凌飞宵让自己到落冰湖畔,剑宗与弥勒宗的战场上来,真正的目的只有白玉沉知道,而江映秋都是被蒙在鼓里的。 对于白玉沉,沈衣雪只是纯粹的猜测。而战天剑却是实实在在地感觉到了!只是它的感觉比较模糊,沈衣雪细问,它也只是说了一句:“那人身上似乎有某种让我感觉不舒服的东西。” 至于白玉沉身上到底有什么能够让战天剑觉得危险的东西,沈衣雪却不得而知。再加上白玉沉在被战天剑逼得只能停留在自己三丈以外之后,有意无意地向着百里凝云的方向接近,就更加深了沈衣雪的疑心。 身边的江映秋显然不知道,只是看到白玉沉的一瞬,沈衣雪就已经转了这许多心思。只是见沈衣雪兀自盯着安亦染的背影发呆,轻轻说了一句:“心病难医!” 随着沈衣雪的目光,江映秋也将目光投向那个略显萧索单薄的背影,口中却道:“安亦染是以外门弟子的身份,自动请缨而来。他也是第一个服食雨诺大师所炼制洗髓丹的弟子。” 沈衣雪恍然大悟,安亦染进入剑宗以前,修为并不出众。在被孔微海收为入室弟子以前,又一直待在外门,就算是修炼,进步应该也不会太大。 而被孔微海收为弟子,也不过近日的事情,连半个月都不到,孔微海就再是名师,半个月内也不能让一个修为不高的弟子可以直接可以驭气乘风。谁知道里面竟然还有这样的内情,安亦染竟然服食了雨诺试炼的洗髓丹! 想来又觉得可笑,安亦尘与安似君这对兄妹到现在都没有寻死觅活,安亦染这个旁观者竟然先受不了这个打击了吗? 想着,忽然又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沈衣雪皱眉看了身边与自己一起驭气的江映秋,正要开口再询问对方,却听另一半的雪暮寒开口:“安亦染已经自请退出微海师兄门下,甘心做一名外门弟子。” 这话说的简单,隐含的信息却不少,安亦染自愿离开孔微海门下,做一名外门弟子,为什么?真的是觉得因为安亦尘与安似君的丑事没脸做孔微海的内门弟子吗?还是安亦染知道了出手算计安亦尘和安似君的人是孔微海,既不能为自己的大哥小妹报仇,又不愿继续以身事仇,不得已才选择离开孔微海? 沈衣雪一时想地出了神,险些连驭气都忘了,竟然一头朝下栽了下去,若不是雪暮寒与江映秋都同时留意着她,一左一右拉住,只怕就要从这百米高空倒栽了葱! 被二人架住,沈衣雪连忙收敛了自己的心思,专心驭气,不再去想安亦染的事情。 对于安亦染,她虽然印象不坏,可是对方的父兄小妹,却是个个都在想着如何暗算自己,所以沈衣雪也不会为对方浪费太多的心思。她的同情心就是有,也还没有泛滥到如此地步。 何况,他们马上就可能面临与弥勒宗的大战,又哪里还有心思想这些? 沈衣雪的心思,再一次飞到了落冰湖。 这个地方,她前前后后来过三次,第一次与雪暮寒前来,却是一切都在人的算计之中,险些以肉身进入修真界与鬼界的通道,或者说,当时的沈衣雪已经进入了鬼界的边缘地带。 最后是历劫依靠着与她眉心的心头血的联系强行以真魂到此,解除了她的危机,并给她留下了封印落冰湖底鬼界通道的方法。 第二次依旧是历劫,与她乘坐混沌飞舟到此,为的,只是告诉她关于她所进入的幻境,还有她生身母亲的一丝消息。好让她不至于因为原铭完全与战天剑融合,战天剑出世而倍受打击,意志消沉。 最后一次却是因为混沌飞舟的事情,历劫去了弥勒宗做客卿长老,雪暮寒带她在湖畔再次停留,想要她做最后决定,是从此改道进入天魔宗还是进入剑宗。 结果,她选择了回到剑宗,意图带着战天剑离开,只是到如今依旧没有成行。 越是接近落冰湖,沈衣雪的心里就越是不可控制地想起历劫来,那人不是最悲天悯人的吗?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剑宗与弥勒宗大战在即却毫不阻止,难道这一次他就不怕生灵涂炭了? 自从做了弥勒宗的客卿长老以后,他就没有丝毫消息给过自己,就连从别人口中听到的消息都没有,就好像这个人从来都不曾出现在修真界一般。 再想到,自己现在是剑宗弟子的身份,而对方却是弥勒宗的客卿长老,一旦到达落冰湖畔,双方交战,会不会大战一场? 自己早就不再是当初刚刚离开墨山村的少女,眼界与见识自然也增加了许多。再加上历劫护天道人的身份,到时候真要动起手来,谁能是历劫的对手? 历劫的修为,沈衣雪到现在也看不透。依稀记得,自己还在人界的时候,历劫带着自己离开春仙阁的路上,曾经告诉过自己,他在修真界曾与夜流觞纠缠过一段时间,甚至还为此受了内伤。 但是沈衣雪私下分析着,一方面历劫当时忙于阻止剑宗掳掠少女的举动,疲于应付,一方面又担忧这自己在人界的情况,心不在焉。而夜流觞却是因为对方将其送回修真界的事情火气正旺,所以历劫难免会吃些小亏。 如果是心无旁骛的全盛状态下了历劫,估计吃亏的就得的夜流觞了。 因为江映秋一直在另一边,所以雪暮寒也保持了沉默,如非必要,一般不会开口同沈衣雪多说,只是那紧锁的眉头却是出卖了他所有的心事。 外人只道雪暮寒正在忧心前方戚长风等人的安危,与弥勒宗之间的战况,谁也不知道,雪暮寒此刻满脑子想的,都是凌飞宵让沈衣雪来此的真正目的。 让沈衣雪带着战天剑来杀人,练手?这个说法当然不是不可信,只是太浮于表象。两宗之间,可能马上就要面临一场大战,到战场不杀人难道还绣花不成? 可是这些年的相处下来,雪暮寒深深明白,自己的这位宗主师兄,目的,只怕不止于此。 真魂入剑,沈衣雪只能说正在练习之中,尚未真正掌握。涉及到真魂的事情,联想到落冰湖底被封印的鬼界通道,还有凌飞宵所说是杀人,杀人自然免不了鲜血。 再者,修者之间的杀戮,还有可能直接魂飞魄散,真魂都荡然无存。 就算是那些真魂不能完全消失,也不可能马上完全都从落冰湖底的通道进入鬼界。到时候四周肯定有大量真魂在落冰湖及周围游荡。而战天剑中却只有一半残魂,对于那些真魂只怕是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到时候肯定可以促进沈衣雪以真魂入剑的速度,只是,雪暮寒不明白,凌飞宵这么急着让沈衣雪达到真魂入剑的目的又是什么? 真的只是为了在贺剑大典上扬剑宗之威吗?雪暮寒表示很怀疑。 几个人各怀心事,然而驭气的速度却依旧不敢慢下来,毕竟前方还有戚长风带着的部分宗门弟子生死未卜,谁也不敢懈怠下来。 然而,未等一行众人到达落冰湖,战斗却已经开始,一直沉默着,几乎都要没有了存在感的楚忆洹突然出声:“前面有人!” 第二百四十四章  托福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几乎所有听到声音的人都齐齐抬眼望去,果然有几十个零星的小黑点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来人显然速度极快,就在雪暮寒等人刚刚回了神,雪暮寒扬起手掌,下令暂时停止前进的时候,远远的已经可以看清来人的面目! 清一色的黄色僧袍,肥大的袖口因为急速驭气飞行而劲风鼓荡。刚刚剃过的头皮在阳光下发着青色的微光,上面的戒疤十分显眼,不正是弥勒宗的护法僧吗? 雪暮寒的心中“咯噔”了一下,弥勒宗的人都到了此处,安眠戚长风等人现在又在哪里?若是不敌对方人多势众,望宗门的方向撤退,自己应该在来路遇到才对? 而且,看弥勒宗这架势,都过了落冰湖,怎么也不见戚长风等人有消息传出来? 起初的时候,雪暮寒等人都以为,来人是戚长风等人,被后面的弥勒宗门人追赶至此,因此一个个都已经做好了接应的准备。结果离得近了却只看到弥勒宗的人,自己这边的人却连个影儿都没有,不由面面相觑,一时竟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自从上次驾驭混沌飞舟去天魔宗,体会过那种俯瞰万物苍生,如君临天下般的感觉以后,沈衣雪每每驭气的时候,总是喜欢俯瞰大地,所以这一次也是她最先发现地面上的异状。 虽然这些门人弟子都可以算是剑宗的精英弟子,但毕竟个人修为高低还是存在差异的。所以雪暮寒一行人驭气的高度,也就是离地面百丈左右,因此地面上的情形也是在目力所及的范围内,只是大多数人都一心向前,反而忽略了脚下。 “师父,你看下面!” 雪暮寒还没有想明白戚长风等人的去向问题,以及那些护法僧到底是追击戚长风而来,还是在此拦截自己等人,衣袖就被沈衣雪拉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顺着沈衣雪的目光朝着地面看去,这下更是脸色都变了! 脚下的大地上,此刻就如被灰色的潮水覆盖一般,并且还在缓慢地向着自己等人来时的方向流动而去! 那灰色的人影,根本就不知道有几千几万,密密麻麻,人头攒动,看地雪暮寒一阵心惊。 虽然自己不曾用神识查探,但也不至于下面有这么多人而自己毫无所觉! 雪暮寒一时头上冷汗涔涔,却也想不通问题到底出在了何处,难道是自己一路上心事太重,根本就没有留心地面上的动静?可是就算自己如此,总不能所有人都如此吧?为什么这么多人,就没有一个提前发现地面异常的呢? 事后问及沈衣雪,她的回答却让雪暮寒几乎吐血:“师父,我也没有感应到地面上的异常,只是驭气的时候习惯性的,过一段时间就看看地面上的情景,算是欣赏风景了。” 顺着灰色潮水涌动的方向看去,雪暮寒终于在目力所及的尽头,看到了一些剑宗弟子服饰的人影。 雪暮寒记得,凌飞宵说戚长风来的时候,大概是带了五六百人的样子,可是看那些被追上地狼狈奔逃的人影,顶多也就一百来人的样子! 正思索间,忽然耳边传来“叮铃铃”的响声,清脆悦耳,却是直接回荡在人的心魂深处,余音久久不绝,让人的心神几乎都要不受控制,脑子里只剩下那清脆的声音。 几乎所有的人都心神一颤,尚未反应过来,队伍后面那些修为稍微低一些的弟子,一个个便如下饺子一般,“扑通扑通”地朝着地面坠落下去! 看那情形,仿佛根本就不受控制一般。 沈衣雪也险些被那突如其来的钟声摄住心神,身子一歪,正要如队伍中那些人一般朝着地面坠落,却被反应过来的雪暮寒一把抓住! 其余向百里凝云及卫明杰等人,也只是身子歪了歪,便稳稳停住。就连跟在他们身边的各个弟子,也都只是脸色苍白了一些,晃了几下便继续驭气停在半空。 沈衣雪发现,自己另一半的江映秋,修为似乎比其他的平辈师兄师姐们都要高,因为他虽然一开始也有些措手不及,但在稳住身形以后,竟然还有余力拉了一头栽下去的白玉沉一把。 那些坠落到地面的弟子,一下就跌落在那灰色的潮水中,泛起一个个的漩涡。却是弥勒宗的门人在分而围之,一看就是准备各个击破的架势。 有淡淡的金色光芒耀起,却是弥勒宗的弟子释放出的真气,目标自然是那些落入人群中的剑宗弟子。 银白色的剑气不甘示弱,道道锋利无匹,寒气逼人,攻击着淡金色光芒的薄弱之处。一时之间,淡金色,银白色的光芒,就如灰色潮水中泛起的朵朵浪花! 沈衣雪大概看了一眼,雪暮寒所带的队伍,一下就少了近乎三分之一的人! 就这么一个吃惊失神的工夫,那几十个黄袍护法僧已经到了近前,离雪暮寒等人,不足十丈距离! 离得近了,沈衣雪才发现,这些护法僧大概有四五十人的样子,前面两排,每一个人的手中个,都握着一只巴掌大的铜铃。 雪暮寒的目光,紧紧地盯在那些铜铃上面。 到了此刻,已经无路可退,要么向前,迎战这四五十个护法僧,要么下到地面,陷入下面的弥勒宗门人包围圈中! 沈衣雪的目光也落在那些铜铃上面,离得近了,她甚至可以看到铜铃身上繁复的花纹以及其间隐隐流动的淡金色光芒,十分夺人眼目。 雪暮寒向后看了一眼,迅速而低声地下着命令:“凝云师姐,马上传讯给宗门,将情况汇报给宗主师兄。留下二百人,随我迎战弥勒宗的护法僧,其余各位师兄师姐,驭气往回飞行,去和下面的长风师侄会和,暂时不要想着营救陷入包围的弟子,免得被分而划之,各个击破!” 百里凝云应了一声,她与百里青霜总是一个在外,一个留在宗门,就是为了利用这种心意相通来准确传递信息,此刻自然是要用上的。 到了这个时刻,所有在宗门之内的恩怨,没有人会提起,也没有人会记得。雪暮寒的声音有着稳定人心的力量,队伍后面的众人经历了开始时候的慌乱,开始了有条不紊的行动。 此刻的雪暮寒,不再是出尘的谪仙,更像是威风凛凛的战神,浑身上下透着一种昂扬的不屈战意。 所有的心情,所有的思绪,都被他收敛起来。此刻,他的眼中,只有对面的将近五十个护法僧,他的心中,只有如何应对,如何迎战,再无其他。 只是,让沈衣雪没有想到的是,雪暮寒明明说留下二百人跟随他迎战护法僧,而实际上留下来的,也就只有不足百人! 也不知道是剑宗的门人弟子根本就没有听清雪暮寒的命令,还是这弥勒宗的护法僧的名头太过吓人,让那些门人弟子不战先怯,一个个都选择了跟着其他的内门弟子或者真人与戚长风会合去了。 眼角的余光,顺着沈衣雪的目光望去,雪暮寒显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只是一瞬间的惊讶,他便镇定下来,甚至还给了沈衣雪一个安心的眼神,同时低声道:“衣雪,待会儿动起手来,一定要跟紧我。如果有机会,就远远地躲开。” 沈衣雪一愣,想不到到了此刻雪暮寒不但不因为那些门人弟子的怯懦而愤怒,反而还有心思关心自己,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想到从自己拜对方为师以来,虽然对方一直时时处处地防备着自己,然而对于自己的回护却也是真真切切,从未掺假。如今陷入如此困境,他不但丝毫不惧,不担忧自身,反而一心为着自己的安危着想,沈衣雪的内心深处,突然就有个地方柔软起来。 只是,就如她几个时辰之前对雪暮寒所说的那样:“我不能将所有的事情都让你一个人来背负!” 沈衣雪表面上是柔婉的温顺的,骨子里的倔强却从未改变过!不然她也不会为了一个原铭,就从人界一直追寻到修真界! 心念微动,一直悬浮在她身后的战天剑便倏然向前,一下停在了沈衣雪面前! 沈衣雪毫不犹豫,一把稳稳抓住,也不如何动作,只将剑尖斜斜指向对面的黄袍护法僧,以行动说明了一切。 雪暮寒说完,刚将目光转向对面,就感应到了沈衣雪的动作,于是又回了头,目光幽深地望了沈衣雪一眼,说不出是感动还是别的什么情绪,嘴唇动了动,却是欲言又止。 沈衣雪回了他一个清浅却坚决的微笑,那笑,不在脸上,却满满地盛在一双晶亮的眸子里。 “许久不见,听说暮寒真人即将成为剑宗副宗主,真是可喜可贺啊。”对面为首的黄袍护法僧突然开口,只是沈衣雪却从他的眼睛中找不到一丝可喜可贺的影子。 剑宗与弥勒宗多年交好,彼此间多有往来,许多门人弟子也是相熟的,何况雪暮寒之名,名满天下,对方认识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显然,雪暮寒也是认识对方的,只一开口便叫出了对方的法号:“枯木大师,别来无恙?” 为首的黄袍护法僧,也就是枯木大师,从鼻孔里冷哼一声:“托暮寒真人的福,十分不好!” 这话听着别扭,然而沈衣雪却明白了其中的含义,想必这位枯木大师与当初那位死在雪暮寒手中的枯蝉关系不错,所以才会说出如此话来。 枯木身后的护法僧,在“好”字刚刚落音,手中的铜铃已经全部高高举起! 双方之间的气氛一下变得紧张起来! 第二百四十五章  交战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自从进入修真界这么就,沈衣雪和人动手的次数,简直是屈指可数。而且真正和她以生死相搏的,也就是一开始遇到的徐元厚父子。除此以外,虽然偶尔也有动手的时候,却多数都是怀着各种心思,出手也极为有分寸的。 像这样不是你死,便是我活的拼杀,沈衣雪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多人一起混战的局面,沈衣雪也还是第一次遇到。 然后,沈衣雪发现,自己在这样的场合下,简直就是雪暮寒的累赘! 当对面的黄袍护法僧手中的铜铃再次摇动起来的时候,因为离得近了,沈衣雪几乎可以看到上面缓缓流动着的一圈一圈的淡金色波纹。 雪暮寒几乎是同一时间,单掌抵住了她的后心:“收敛心神,屏息凝气!” 同时银白色的护罩升起,将全部人都笼罩了进去。 留在雪暮寒身后的那一百多个人,也没有闲着,各自输出自己的真气,维系着这个庞大的真气护罩。 与此同时,雪暮寒手中的惜琼剑,突然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带着丝丝迫人寒意的剑气,犹如一道冰冷的闪电,直朝着对方的阵营中就急速射去! 同时出手的还有沈衣雪另一边的江映秋,沈衣雪是第一次看道江映秋出手,银白色的剑气虽比不上雪暮寒犹如实质,但也不容小觑。 淡金色的波纹漾起,犹如实质,雪暮寒的剑气突然就缓慢凝滞下来,犹如陷入泥潭之中。而江映秋的剑气,在刺入那淡金色波纹中没有多少,干脆就完全停止了前进,最后不得不收了回来。 清脆悦耳的铃声再次响起,穿过真气护罩,直刺里面每一个人的耳膜。 一开始,众人猝不及防,所以才被那铃声慑了心神,一时不察,以至于突然失去控制才落到地面。这一次,众人却都是有了防备的,然而那铃声却较上一次更为尖锐,又有一部分人承受不住,扑通落下,陷入地面的灰色人潮之中。 雪暮寒清冷无尘的脸色,终于微微动容。不过一个回合之间,自己这边就有将近一半的人被那铃声慑住,掉了下去,而对方到现在依旧是毫无损伤。 对于弥勒宗的警魂铃,他是有所了解的,只是没有想到这一次对上了,威力竟然如此之大,实在是有些出乎了他的意料。 这一段时间弥勒宗到底发生了什么,门下弟子进步竟然如此神速?难道这就是玉佛子与剑宗反目的凭仗?不知道对方还有没有其他杀手锏,到时候又该如何应付。 想到此,雪暮寒的眉头简直都要皱成了冰川,目光中又多了几分凝重。 半空中,淡金色的光芒与银白色的剑气再一次对撞,冲突,发出轰然巨响,双方各自后退,枯木这边的阵型已经乱了,而雪暮寒这边则是又有几个门人掉落地面。 沈衣雪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一起交战的场景,进入剑宗的时间又短,因为自家师父招惹麻烦的体质,与同门交往也不多,又没有学过同门师兄弟之间的配合布阵,一时竟然忘了如何反应。 加之她又被雪暮寒护在身边,虽然一时性命无虞,却也根本施展不开手脚。 这样下去,自己所谓的不让雪暮寒一个人承担一切,不就是一句空话? 不懂配合,那就自己就现学。沈衣雪心里想着,毕竟跟着雪暮寒也学了这么长时间,对于对方的剑法路数还是了解一些的,再加上自己的揣摩,在雪暮寒与弥勒宗的护法僧再一次交手之后,将真气凝聚到了手中的战天剑上。 既然凌飞宵让她来此杀人,她总不能兵不血刃吧? 战天剑上,有七彩光华耀出,在一片淡金银白的光芒中,虽不十分强烈,却分外夺目。 就在雪暮寒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沈衣雪手中的战天剑已经配合着雪暮寒的惜琼剑,向着对面射出了一道如彩虹般的七彩光芒。 枯木那边的阵型再次被打乱,这一次却没有及时得到恢复,一时间看上去竟然有些凌乱。 雪暮寒察觉到沈衣雪出手,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只皱眉瞪了她一眼:“老实待着,不准出手!” 沈衣雪纳闷,难道是因为自己做的不好?可是也不至于只让自己干看着不出手吧? 雪暮寒气的咬牙,这个丫头是生怕对方注意不到她身上的化雪禅衣吗?到了这个时候还敢出手刷存在感! 沈衣雪的七彩混沌之气,对于弥勒宗的淡金色真气似乎有着某种兼容的作用,因此一下就将那淡金色光芒撕开了一道口子。 雪暮寒这里正生气懊恼,沈衣雪另一半的江映秋已经抓住这难得的一刻,又是一道剑气刺出! 这一次没有停滞不前,江映秋的剑气纵横间,便到了其中一个护法僧的面前! 对方猝不及防之下,被那剑气击个正着,尚未来的及凝聚护罩便被当场劈成了十七八块! 一时间鲜血残肢漫天,腥气扑鼻而来。犹如下了一场血雨般,从半空洒下。 枯木的脸色变了,目光一下从雪暮寒的身上转移到了江映秋身上,然后又从江映秋身上,落到了中间的沈衣雪身上。 沈衣雪自然也感应到了,不过想到自己又不是孤军奋战,也就由着对方打量,甚至还给了对方一个略带挑衅的眼神。 雪暮寒几乎要吐血,她就不能低调一点吗?非得成为众矢之的才好吗? 然后,几乎所有的人都看到,枯木的眼睛亮了,就好像看到了蜜糖的苍蝇一般,紧紧地盯在沈衣雪的身上! “全力对付那个女孩!”根本不及悲伤那个被江映秋切成肉块的同门,枯木用他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声音向身后下达着命令,“抓活的!” 此时此刻,雪暮寒根本来不及责备沈衣雪什么,只得将目光牢牢锁住对面的枯木,同时分神留意身边的沈衣雪。 江映秋来此的目的,就是寸步不离地跟着沈衣雪,不能让她发生危险,这是自己师父在临出发前交代的。他自然要不遗余力的做好,全力护在沈衣雪身边。 对于枯木的眼神,沈衣雪如吞了苍蝇一般恶心,因为这种目光太熟悉,让她一下子想到了当初的枯蝉,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 正要出言讽刺对方几句,却被雪暮寒察觉,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这才不情愿地闭起了嘴巴来,将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黄袍的护法僧身形开始变换,似乎在结成另外一种阵法。 雪暮寒自然也不会闲着,真气护罩再一次加固,同时手中的惜琼剑又是好几道带着寒气的剑气射出! 清脆的铃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分外尖锐,如无形利刃一般,一下就切在了真气护罩的表面。淡金色的光芒再一次在半空与银白色的剑气相撞,却没有完全溃散,只是比起初时削弱了一些。 但是这并不影响那淡金光芒穿过雪暮寒的真气护罩,与刚才的清脆铃声似乎哪里不一样,那淡金色的波纹犹如实质,凝结成了一张细细密密的大网,直接穿透真气护罩,转眼就到了近前! 在挨到自己的一瞬间,沈衣雪感觉身上的化雪禅衣就像是“活”了一般,近乎贪婪地将那些碰到自己衣衫的淡金色波纹吸收。 然后她便觉得身上一沉,仿佛那化雪禅衣忽然就变成了一副沉重的铠甲套在自己身上。那淡金色的光芒伤害不了自己,却加重了自己身上衣衫的分量。 根本就没有时间去考虑其中的原因,因为对面的黄袍护法僧手中的铜铃已经再次响起,淡金色的波纹再次漾出,比起方才不知要强烈的多少倍。 雪暮寒脸色变了,一把将沈衣雪拉到了身后,让其脱离了枯木的视线范围。 “师父,为什么不直接冲过去,咱们这么多人,直接冲都能把他们冲散了。”沈衣雪不甘心地从雪暮寒背后探出头来,附在对方耳边,小声嘀咕道。 雪暮寒一愣,自己怎么还当对方是在切磋呢,到了这个地步难道还指望只对方幡然醒悟,化敌为友吗? 看来剑宗与弥勒宗交好的时间太久,让他的思想一时都转不过弯儿来了。 在看枯木,丝毫不掩饰的贪婪目光,恨不得直接穿过自己,继续盯着身后的沈衣雪身上的化雪禅衣,再想到已经被自己碎成无数块的枯蝉,那目光都是一样的贪婪,恨不得立即将沈衣雪身上的化雪禅衣剥下来穿到自己身上! “冲散了他们的阵型,他们手中的铜铃估计就没有那么大威力了吧?”沈衣雪看不到雪暮寒的表情,自然不知道此刻雪暮寒的心思,接着又嘀咕了一句。 雪暮寒犹豫着,如果冲过去,自然如沈衣雪所言,对方的阵法一乱,发挥不出应有的威力。而自己这方,几乎个个都手持长剑,一旦近身,优势立刻便能发挥出来。 然而,沈衣雪的修为太低,何况现在已经被枯木等人盯上,到时候万一混乱之中自己照应不到该如何是好? 雪暮寒犹豫着,悄悄看了一眼下方,那落入灰色人潮中的门人溅起的“浪花”已经完全消失! 对面,以枯木为首的黄袍护法僧再一次变换了阵型,手中的警魂铃再一次高高举起。、 雪暮寒深深望了背后探出来的小脑袋:“一会儿跟在我身边,不要到处乱跑。” 叮嘱完毕,雪暮寒猛地将真气护罩撤去,同时真气疯狂涌入手中的惜琼剑,无数道剑气犹如锋利的雪片,直朝着对面的护法僧射去! “所以门人弟子,冲过去!”雪暮寒的声音随之响起,“互相配合,尽量不要分散!” 第二百四十六章  坠落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如果知道做出这个决定的最终后果,就是让沈衣雪一个人落入下面那灰色的潮流之中孤军奋战,雪暮寒宁愿让所有人都跟着陪葬,也不会说出“冲过去”这三个字来。 凌厉的剑气,阻止了护法僧再一次变换阵型,就在这些人陷入混乱的时候,跟着雪暮寒身后的门人弟子突然就冲了过来! 半空中的双方,一下就陷入了混战之中! 银白色的剑气凌厉无匹,却打在突然凝结而成的淡金色卍字轮上,被迫向旁边一偏。被打中的卍字轮也跟着偏了,最后散溢在半空中。 上百人对四五十个人,基本上属于二对一,就算是对方修为高于自己,保命还是不成问题的。 枯木的目光,一直就盯着雪暮寒身后的沈衣雪,就算是众多的剑宗弟子都冲了过来,他的目光依旧死死锁定在沈衣雪的身上! 一团混乱中,枯木不顾一切,迎着人群,朝着沈衣雪就冲了过来! 雪暮寒也一直留意着枯木,自然不会让沈衣雪落入对方的攻击范围,手中的惜琼剑的剑气直接就朝着枯木激射而去! 枯木是弥勒宗的护法僧之首,修为比起其他护法僧来说也更高,当然也就更难缠。如果是单打独斗,雪暮寒倒也未必吃亏,然而此刻他还要兼顾整个大局,不能完全将心思放在枯木身上,反而一时与枯木不相上下起来。 江映秋牢记凌飞宵的命令,然而混乱之中,就算他有心,只守在沈衣雪身边,但是架不住有人来找他的麻烦,因此也只得出手反抗。 白玉沉可以说是入门最晚的一批,就算是以前他曾是清音阁阁主的大弟子,修为也算不低,但那是在清音阁,在剑宗也只能算是普通弟子。 入门晚,修炼时间短,如果不是凌飞宵更又要务交给他,只怕是根本就不会安排他跟在沈衣雪一起来。 有护法僧冲到他身边,白玉沉也就是自保有余,想要兼顾他人却是有心无力了。 沈衣雪也没指望只有人来保护,战天剑挥出,带起一派如彩虹般绚丽的七彩光芒,直接就朝着迎面扑向自己的护法僧刺了过去。 护法僧淡金色的卍字轮打在她的化雪禅衣上面,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讯。 对方一个愣神,已经被七彩的剑气劈中了面门,强大的剑气,加上战天剑的锋利,竟将黯然一下劈成了两半! 如此杀人,沈衣雪还是第一次,不免楞了一下,然后便发现,自己身上的化雪禅衣竟然又重了一分! 很快,一直被雪暮寒纠缠着,也不肯将目光从沈衣雪身上一看的枯木就发现了这一点,然后一个几乎凝聚了枯木几乎一半真气的卍字轮就朝着沈衣雪飞了过来。 化雪禅衣照单全收,沈衣雪倒是没有被那卍字轮伤害,然而身上的重量却是让她不堪重负,就算是全力驭气,也维持不住身形,一下就向着下方坠去! 雪暮寒首先发现,然而枯木却再一次缠了上来:只要沈衣雪一落入下面的灰色人潮中,雪暮寒就是有心,只怕也要找上一阵子! 而雪暮寒寻找的时间,足够下面的人拿下一个修为并不怎么高深的小丫头!就算她仗着战天剑之锋利,杀几个人,真气也总有耗尽的时候吧?大不了拿人命去填!只要最后能够抓住这个女孩,得到她身上的化雪禅衣,一切都值得! 虽然跟着雪暮寒留下的有一百多人,几乎的对方人数的两倍。然而却都是修为不是很高的普通弟子,对上可算是弥勒宗精英的护法僧,就算是二对一,也只能落个自保。 而除了雪暮寒,唯一算得上修为较高的,就只有一个江映秋。然而他却还要顾着一旁的白玉沉,也腾不出手来。 雪暮寒更是要顾着所有人,根本分不出太多的精力到沈衣雪的身上。 如果只从表面修为来看,估计沈衣雪应该是所有人中最低的一个了。若非战天剑锋锐,只怕是早就支撑不住。 因此,在沈衣雪承受不住化雪禅衣重量的时候,竟然一时没有人能够抽出手来! 在沈衣雪第一次出手的时候,枯木就看出来了,眼前这个被雪暮寒百般相护的女孩身上,穿的正是那件让枯蝉最终为之丧命的化雪禅衣。 虽然一时不明白为何化雪禅衣会吸收自己的佛家真气,但是化雪禅衣吸收自己真气之后的变化枯木却是看在眼里的。因此才不遗余力地将自己的真气打到化雪禅衣上面,那重量,都不用动手,沈衣雪自己就支撑不住,掉下去了! 望着急速下坠的沈衣雪,枯木的嘴角终于的露出了一丝得逞的笑来。 沈衣雪从未与佛修对战过,自然不知道化雪禅衣还有这么一个古怪的毛病,居然可以吸收攻击自己的佛修真气,却会增加化雪禅衣的重量! 然而,很快她就发现,化雪禅衣虽然吸收佛修真气之后重量增加,却是会逐渐恢复的,但要视情况而定。目前,她只发现,护法僧第一次无心地攻击到自己身上的真气,虽然重量增加,却还在自己的承受范围之内。但在枯木有意的这一次攻击下,自己不但承受不住,连在空中驭气都做不到了!就是恢复起来也异常缓慢。 只是,此刻身子正处于急速下坠之中。那个枯木似乎也发现了自己身上化雪禅衣的古怪,在沈衣雪刚刚感觉恢复了一些,身子下坠之势缓下来的时候,那枯木就算拼着受伤,都要给自己再补上一道真气! 随即,其他的护法僧中也有人发现了这个情况,沈衣雪的情况一下子就更加难过! 虽然那些佛修的真气伤不了她,但是光增加的重量也让她受不了! 自从进入修真界以来,沈衣雪靠着化雪禅衣,感应靠近自身的修者真气流动变化,可以说是无往不利。可这一次,化雪禅衣却变成了一副沉重的枷锁,完全地压在了她的肩上。 如果不是众目睽睽,如果不是大庭广众,沈衣雪简直都要有脱衣服的冲动! 一道佛修的真气增加的重量,怎么也得需要缓和一段时间。可是,在枯木及其带领的护法僧发现沈衣雪的特殊情况之后,所有的护法僧配合密切,落到化雪禅衣上面的淡金色真气,就没有断过! 沈衣雪连缓和的时间都没有了,只能随着一道道淡金色佛修真气的落下,不停的朝着地面的灰色人潮中追下去。 他们驭气的高度本来就只有百丈左右,坠落地面,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现在在看一开始被护法僧的警魂铃震慑心神而坠落的那些人,刚一落下时候出现的漩涡,分开的灰色人潮,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到了。 地面上,灰色的人潮依旧滚滚向前,连一个“浪花”都没有了。 雪暮寒看地心惊胆战,然而枯木与另外四五个护法僧,几乎是上下左右地盯死了自己,根本就分身不暇! 眼看着沈衣雪往下坠去,一开始还能稍微停顿,到后来简直就是直线坠落,雪暮寒的心就像被置于热油锅中烹炸,却怎么也摆脱不掉枯木等几个人的纠缠! 不远处的江映秋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同时还要应付缠住自己的两个护法僧。 白玉沉望着坠下去的沈衣雪,目光中充满了不忍,愧疚,还有一丝丝的心疼。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摸向了怀中。 那里,有临出发前凌飞宵交个自己的一个拇指大小的水晶瓶,还有凌飞宵对自己的种种叮嘱。 也许,这个水晶瓶中的东西,自己已经用不上了吧? 想当初,那是一个怎样聪敏慧黠的女子,曾经她与自己是那样的接近。如今看来,竟是如此遥不可及。 或者,从在浮雪岛,看到她从雪暮寒紧闭反锁的房门中走出来的一刻,就注定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只能是越来越遥远吧?虽然事后证明不过误会一场,她不过是不顾体统规矩,跳了一次窗户而已。可是心中的隔阂,就算明知是误会,却是怎么也抹杀不掉。 然而就算是自从自己拜了凌飞宵为师之后,他们之间的交集更少,也更疏离淡漠。在眼看着她倏然坠落的时候,他的心却依旧禁不止提了起来! 最一开始时候的一见倾心,随着时间的推移,各自的际遇,却也是抹杀不掉。 不管是后来的误解,还是一开始的倾心,白玉沉都无法选择遗忘,也无法二选其一。然而一切却都在这一刻,转化为对她的担心和忧虑。 “发什么楞!” 江映秋替他挡下一个护法僧的攻击,几乎是气急败坏地怒吼,“不要命了吗!” 自己左支右绌,不但要应付攻击自己的护法僧,竟然还要照顾一个魂游天外的白玉沉,江映秋觉得自己几乎要吐血了! 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竟然还有心思走神?难道这个白玉沉就不知道主动应付对面护法僧的攻击,好让自己腾出手来去救马上就要陷入灰色人潮中的沈衣雪吗? 江映秋第一次怀疑起自己的师父来,派这么个拖油瓶来,到底是为什么? 半空中,与护法僧交手的人中,真正关心沈衣雪的,估计也就只有雪暮寒,江映秋和一个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白玉沉了。 然而,在一众护法僧的纠缠之下,三个男人,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衣雪如同一朵旋转飘落人间的雪花,转眼就落到了地面上的灰色人潮之中。 一个大大的人潮漩涡形成,在沈衣雪甫一落下的瞬间,消失。 沈衣雪也如一朵落在大地上的雪花,转眼被灰色的人潮堙没,消失在了三个人的视线当中。 第二百四十七章  活埋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离地面上的人潮已经不足三丈的距离,眼看着那密密麻麻,挤挤挨挨的光头,沈衣雪头皮都在发麻。自己这要是坠落下去,只怕是一人一脚都能把自己踩死! 几乎是不假思索,沈衣雪的神念传向了战天剑:“铭哥!” 战天剑此刻也知道情况危急,剑身一阵如龙吟般的嗡鸣,朝着地面就划了一个大圈。 剑气所及之处,就如同在收割成熟的庄稼一般,无数个灰袍僧人纷纷倒下,离得稍微远一些的,也被那剑气弹了出去。 灰色人潮覆盖的地面,一下出现了一片空白。 也就在这一瞬,沈衣雪整个人已经坠落到了地面上,正落在那空白之中! 应该是受到了半空中枯木的命令,这些个灰袍僧人,在战天剑的剑气消失的一瞬,离开就不要命的再次涌了上来! 被化雪禅衣困住的沈衣雪,虽然身上的重量减轻了一下,却也只够她勉强立住,不至于瘫坐在地上罢了。 战天剑此刻全靠着她神念的指挥左右冲杀,一时剑断臂残肢漫天飞舞,鲜血如雨,溅了沈衣雪满脸满身。 事后,沈衣雪不知道洗了多少次的澡,却还是感觉到鼻端有血腥气萦绕,挥之不去。雪暮寒更是说,在从死人堆里找到她的时候,她根本就是一个从鲜血池子里面爬出来的血人! 那些灰袍僧人应该是得到了命令,或者是半空中枯木的指示,一个个就像打了鸡血,奋不顾身地往前冲,根部就不管战天剑有多么锋利,剑气又削出了多少肉块来! 灰袍僧人的修为,明显比起半空中的护法僧要低,但是对付沈衣雪却的绰绰有余了。何况,就算是仗着战天剑锋利杀人,又能杀多少?沈衣雪自身因为化雪禅衣重量增加的缘故,行动不便,战天剑杀出来的尸山血海,也足够将她掩埋,淹没! 到后来,那些灰袍僧人,干脆是一层层地往上压,根本就不管沈衣雪到底在什么位置,也不管自己压住的,到底是死人还是活人。 一个个就好像是疯了一般,前仆后继着,最后就好像一座灰色的坟山一般,高高隆起,完全地将沈衣雪埋了起来。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留意,战天剑到底杀了多少人,饮了多少的血。 只有战天剑自己隐隐有些感觉,从杀第一个人开始,到后来盲目地一扫一大片。不知不觉间,无数修者的鲜血,顺着剑身上繁复的纹路蜿蜒流动,最终渗进了剑身之中,悄悄地改变着战天剑。 战天剑有一种自己又“活”过来的感觉,似乎那些人血赋予了它新的生命气息,让它不再是一把冰冷而坚硬的剑。 这种感觉让它兴奋,兴奋地想要杀更多的人,饮下更多的血! 到了后来,沈衣雪已经完全不必用神念与其沟通,战天剑自动自发地便知道该如何最大最多地一剑下去,结束更多的生命。 眼看着灰色待着大片大片殷红的坟山高高隆起,雪暮寒几乎目眦尽裂! 几乎是本能地,他释放出自己的神念,想要去感应灰色“坟山”下面的沈衣雪的气息。可让他更为心惊胆寒的情况出现了! 雪暮寒发现,他的神念,根本就穿不透那座人肉坟山!一如当初在落冰湖的时候,沈衣雪被冰封湖底,他在湖面上散发神念,怎么也渗透不进落冰湖的湖面一下! 如今的情形,与当时何其相似! 当初在落冰湖,他就险些失去她一次,如今,竟然要重蹈覆辙!是弥勒宗的人无心为之,还是有意针对自己的神念?雪暮寒不得而知,也根本没有时间去仔细考虑。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他不能就此失去她! 雪暮寒已经顾不得跟着他的那些门人弟子,顾不得照应他们了!就当这是对他们一次真实的历练吧! 甚至,雪暮寒连面前的枯木都不放在眼里了,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灰色的坟山上面,满心满眼都脑海中想象了无数次的坟山内部的情形! 那里是否没有一丝光线,漆黑不见五指?那里堆积的尸山血海中,是否连一丝空隙都没有给她留下,让她要挨着那些尸块,甚至浸泡在那些充满腥气的鲜血之中?她又是否还能够动弹?战天剑是否还护在她的身边? 一时间,竟然有无数的念头升起,最终却都化为自责与悔恨懊恼的毒蛇,一点点地啃食着他的心。 雪暮寒现在,只剩下一个想法,那就是冲到那灰色人潮形成的坟山上面去,就算是一点点的刨,也要将沈衣雪刨出来! 枯木的攻击,纠缠,他直接无视,只是本能地躲避,应对,连根本的出手还击都要忘记了。 不远处的江映秋还在苦苦支撑,只是他的心却也是飞到了那坟山的底部,忧心着里面沈衣雪的情况。这让他有些分身不暇,一时竟然被那护法僧两次击中,一处在肩头,另一处却是小腹。虽然对方并不用刀剑,但是肉拳的力道和威力,却是同样惊人! 江映秋不知道自己的肩膀骨头碎了没有,也不知道被击中的小腹部分是否又内脏破裂,但他知道身体的情况非常地糟糕,逐渐已经只剩下自保之力,无力再顾及白玉沉了。 留下来跟着雪暮寒的门人弟子在逐渐减少,然后有一个人就凸显了出来——安亦染! 因为后来赶路的过程中,安亦染一直都躲在了沈衣雪的视线之外,捎带离得雪暮寒,江映秋和白玉沉远了些,在雪暮寒下令让卫明杰等人各自带人去与戚长风会合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人留意到安亦染会留下。 此刻,人员逐渐减少,安亦染便凸显了出来。 这一次,剑宗明显是准备不够充足,不但对对方的人数估计错误,对于对方的修为都估计过低,以至于前来的门人弟子很多都不是弥勒宗人的对手。 而安亦染却是其中的一个例外,雨诺后来,曾将送来过十来颗洗髓丹的样品给凌飞宵,只是凌飞宵一时拿不定主意不知道雨诺炼制的洗髓丹效果,被离开藏经阁的安亦染凑巧得知此事,于是自动请缨,要求试药。 凌飞宵在陈述完其中的厉害之后,安亦染只说了一句“宗主,这个世间,已经再无我可牵挂之事。而当日之事,由我亲睹,若我不在,他们也可免去许多尴尬”。 然后又补充道:“若是洗髓丹有效,那便是亦染之大幸,若是无效,或者丹毒过重,亦染就此丧命,那么同样也是亦染之幸!”听的凌飞宵唏嘘不已,最终的点了头,交给了他一颗洗髓丹。 至于服食之后的效果,因为不是洗髓汤,所以见效不快。安亦染也只道洗髓丹无效,只心急与丹毒不重,不能置自己于死地。因此在凌飞宵临时调集人手来落冰湖的时候,安亦染再一次求到了凌飞宵身上。 结果自然是凌飞宵再次答应了安亦染的请求。 所以,此刻就连安亦染也没有想到,雨诺炼制的洗髓丹竟然发生了作用,让他的身体在刚才的战斗中提升了不少! 所以,本来应该是个身份低微,修为也不高的小弟子,在与弥勒宗护法的交战中,将然保住了性命。 现在人一少,安亦染便出现在了众人的目光之中。 安亦染自己却是浑然不觉,只是他的目光也和雪暮寒一般,直盯在脚下那灰色的坟山之上。 所以,在摆脱了一个护法僧的纠缠之后,第一个朝着下面的灰色坟山冲过去的,竟然是安亦染! 此刻,枯木余下的护法僧,一个个也都已经是精疲力尽。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枯木在发现身着化雪禅衣的沈衣雪之后,第一反应竟然是往后方传信。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玉佛子一直都在了弥勒宗境内离落冰湖最近的须弥宫内坐镇。 在刚一接到枯木消息的时候,玉佛子简直都要欣喜若狂了。本来还以为得打到剑宗在的宗门之后,才有可能再一次遇到出穿着化雪禅衣的沈衣雪,没有想到凌飞宵竟然敢给他主动送上门来!真不知道是太自信还是太愚蠢! 不过,事关化雪禅衣,玉佛子却是一刻都不愿耽搁,只是他需要坐镇须弥宫,因此便派了速度最快修为也不低的副宗主,法号妙行的大和尚,全速朝着枯木所在的方位赶去。 所以,在安亦染刚一冲到那灰色的坟山顶上的时候,还未等他稳住身形,一个淡金色的卍字轮就急速朝着他的胸口飞了过来! 在安亦染冲过去的时候,雪暮寒立即就察觉到了对方的举动,因此虽然依旧在与枯木纠缠,却是分了一分心神到安亦染身上。 此刻的枯木已经是强弩之末,牵制雪暮寒开始现出疲态,一副力不从心的感觉。 因此,在妙行大和尚的卍字轮离安亦染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雪暮寒手中的惜琼剑便遥遥朝着卍字轮的方向劈了一道剑气过去! 银白色的剑气,与淡金色的卍字轮在半空相撞,一下耀出极为炫目的光芒! 与此同时,雪暮寒身子斜斜飞出,白衣飘飘如谪仙一般,两只脚却是先后蹬在了枯木的身上,直接就把枯木蹬出了五六丈远! 安亦染趁机稳住了身形,扒开了灰色坟山上的第一个人! 第二百四十八章  浴血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江映秋与白玉沉也不甘示弱,同时解决掉纠缠着自己是护法僧便也朝着那坟山冲了过去。识趣地直接离开,否则他们手中的剑,每一把都渴望着痛饮鲜血! 雪暮寒没有回头,只凭着感应就知道,跟着他的这一百多人,如今只余一半多些!而那些护法僧们,也只剩下了稀稀拉拉的十来个人,而且一个个身上挂彩带伤,形容狼狈。 没有时间心疼那些刚才牺牲在战斗中的门人弟子,雪暮寒的目光再一次落在刚刚赶到自己面前的妙行身上。 妙行也同样在望着雪暮寒,对于雪暮寒刚才以剑气破开自己卍字轮的事情,仿佛一点都不放在心上,一脸的平静淡然。 “雪暮寒!当日在天魔宗夜流觞的继任大典之后,你与夜流觞联手杀我弥勒宗护法长老枯蝉,并让其魂飞魄散,全然不顾两宗多年交好的情谊,何其歹毒,何其心狠手辣!”妙行一脸的义正言辞,“今日,我弥勒宗举全宗之力,定要向你剑宗讨回一个公道!” 看着突然出现的妙行,雪暮寒低头看了一眼那灰色的坟山,心中一阵冷笑,想当初,枯蝉为了夺取沈衣雪的化雪禅衣,所作所为简直就是无耻下流之极。如今在看面前的妙行,不过也是一样的嘴脸,一样的目的罢了! 雪暮寒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描写,心思却停在脚下的灰色坟山上。刚才由于妙行的突然出手,安亦染没有再动,只是在那里警惕地盯着对方。 只是,一直没有人阻止,那坟山在涌动之中,竟然还有越堆越高的趋势。想必是战天剑在里面杀人的举动就没有停过!也不知道那个丫头在里面能够坚持多久,能不能等到自己去救她。 所以,面对妙行,只能是速战速决! 越来越过的弥勒宗门人接到命令,潮水一般涌来,前仆后继地补充着被战天剑绞杀出来的每一处凹陷。 如此一来,被追跌全力奔逃的戚长风以及赶去接应会和的卫明杰,楚忆洹等人的压力,反而小了不少。 卫明杰虽然为人阴鸷了一些,却绝对可以把握住机会。感觉到了追兵的异常,当机立断地留下几个人来照顾受伤的弟子,带着剩下的门人弟子,迅速地杀了个回马枪! 那些灰袍僧人多是弥勒宗的普通弟子,修为和护法僧自然是没法相比,再加上有卫明杰楚忆洹等修为高深的修者加入,形势一下变逆转过来,不多时,竟然让其带着众人杀到了坟山面前! 此刻的坟山,已经差不多有两人多高。 包括给凌飞宵传讯完毕,赶回来的百里凝云所带的一部分人,全部都集中到了坟山面前!然后一齐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抓住江映秋和白玉沉就是一通询问,这才弄清了事情的经过。 得知被人潮埋住的人是沈衣雪,百里凝云的目光中先了露出了一丝幸灾乐祸,却是一闪而逝,竟难得地没有出言嘲讽更没有落井下石。 随后,出来卫明杰,百里凝云和楚忆洹,以及这才跟随他们一起来的同门师兄弟,一个个驭气而起,到了妙行的对面! 情势一下逆转过来,雪暮寒的身后至少多出了七八个人。 妙行的脸上虽然还保持着镇定,闪烁不定的目光却足以说明他此刻的心虚。一个雪暮寒,就算是刚才与枯木等护法僧交手,消耗了不少真气和体力,他对付起来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何况又突然多出好几个与雪暮寒修为不相上下的剑宗修者? “雪暮寒,你们这是打算要以多欺少吗?”妙行不敢急着动手了,眨巴了眨巴眼睛,说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就好像一石激起千层浪,妙行这句话一出口,整个剑宗的队伍中都是此起彼伏的惆怅笑声。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那么多弥勒宗弟子来对付一个手持战天剑是沈衣雪,堆起来的坟山就在眼前,竟然还能指责自己这方以多欺少? 雪暮寒不说话,整个人恍如万年不化的冰川,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然离他稍微近一些的百里凝云都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如果弥勒宗一时没有人来,那么形势已经十分明朗。 谁也没有想到,雪暮寒没有选择出手,反而突然朝着脚下的灰色坟山下坠而去! “地上所有的剑宗弟子,全力出手!”雪暮寒的声音冰冷中似乎有带着无尽愤怒的火焰,手中的惜琼剑朝着那灰色的坟山一指,便是一道剑气射出! 半空中的百里凝云等人恨地咬牙,然而此刻需要一致对外,又不好开口指责雪暮寒什么。只得全力对上了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的妙行。 那些弥勒宗弟子早就停止了继续往上堆人,有些见势头不妙,更是从上面跳下了,直接混入了还没有来的及上去的人群当中。 有人继续往前冲,有人却开始后撤,有人在原地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一时间地面上的弥勒宗弟子便乱做一团,任凭后面的人如何指挥也无济于事。 雪暮寒才不管他们多么乱,有不长眼往前冲的,被他一手抓了后脖领字,随手就丢了出去。而见势不妙溜之大吉的,他也不去管。 他的心思,全都放在如何将眼前的阻碍一一去掉,好找出被这么多人困住最底下的沈衣雪来。 在落冰湖的时候,他已经险些失去过她一次了,他不要再一次承受那种如心肝被人挖走了一般的痛楚! 什么风度,什么宗门,统统交给他的那些师兄师姐们去吧! 他现在只要从这弥勒宗门人堆成的坟山中,将她刨出来,确认她安然无恙就好! 而实际上,在坟山内部,战天剑正在飞快而疯狂地一圈圈旋转,绞杀这每个挤到沈衣雪身边的人。没有任何招式没有任何花哨,它只要不停地旋转,便足够了。 而沈衣雪,则是再一次体会了落冰湖底被活埋的感觉! 只是,如果可以选择,她宁可向上次那样被冰封,也不愿如此刻般被人的残肢断臂给埋住! 为了给自己留下一个容身的空间,战天剑只有不停地绞杀,绞杀,再绞杀! 而因为战天剑的缘故,她连布置个结界都不能!碎肉挨着她的脸,她的手,她身上的每一处。四处乱溅的鲜血更是淋了她一头一脸,黏黏腻腻还带着刺鼻的血腥气,让她整个人就好像是浸泡在一个充满碎肉的血池子里! 想吐,那是自然的,只是她不敢!她怕她一张嘴,那鲜血碎肉会一股脑地挤到自己的嘴巴里去! 那滋味,那感觉,不身临其境的人,是无论如何想象不出来的! 想到在落冰湖被冰封的经历,沈衣雪就不由自主地想到历劫,怎么上一次他远在天魔宗都能感应到自己有危险,而这一次自己都快进入弥勒宗的境内了,历劫竟然丝毫感应不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也不知道来这里捞她出来? 沈衣雪自己都佩服自己,在这样的时刻,竟然还能胡思乱想这些。可是,如果不是靠在咬牙切齿地诅咒着历劫,这样的环境下,她怕她会发疯! 里面的碎肉,尸块,包括外层的活人,掩盖了一切光线。黑漆漆的环境中,沈衣雪只能依靠着神识来感应,来指挥战天剑。 也许是杀人太多,也许是机缘巧合,沈衣雪渐渐地,感觉到自己也成了战天剑的一部分。到后来,不是自己指挥着战天剑如何如何,而是仿佛自己就成了战天剑的一部分!那个绞杀一切靠近自己人形物体的,是她本人! 这种感觉很奇妙,让手中的战天剑更加如指臂使,随心所欲! 同时,她也清晰地体会到了战天剑中,原铭曾经告诉过她的那种威胁和不安。那是一种来自于真魂上的威胁。仿佛另外有一缕残魂一直都在虎视眈眈,随时都准备着融入战天剑中,掌控她与原铭的真魂,进而掌控战天剑。 身处尸山血海中,沈衣雪不知道外面的具体情况,然而随着压力的减轻,那种不安的感觉却是越来与清晰,越来越强烈。 想到战天剑对白玉沉的敌意,以及自己感应到的,沈衣雪大概得出的结论就是,白玉沉身上带了某种可以压制战天剑中轩辕剑魂的东西。 “师父!师父!” 随着头顶出现第一丝光亮,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沈衣雪终于忍不住散发出神念呼唤雪暮寒,这个自己目前唯一可用真正信任和依赖的人。 外面的雪暮寒,早已不复清冷出尘的谪仙形象,点点鲜血,沾染白衣,再加上凌乱的发,让他的人看起来甚至有些狼狈。然而他根本就不在意这些,只一心用手去扒开那些碎肉残肢。 不是不想动用真气,也不是珍惜他的惜琼剑,不忍其沾染这些恶心的东西,他是不敢! 他怕下一刻沈衣雪就会出现,他怕万一动用真气不小心伤到她! 半空中百里凝云等人与妙行以及剩下的护法僧之间的战斗,他根本就没有看一眼,;连一丝神念都没有分出,全部精神都集中到了眼前的一块沾染着鲜血的碎肉上面。 刚扯过一截断臂扔开,雪暮寒的脑海中突然有一个声音传来:“师父,我要出来,你想法子支开白玉沉,越远越好!” 第二百四十九章  反攻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雪暮寒根本就顾不得去思考,为什么他的神念渗透不进这灰色的坟山,而沈衣雪的神念去能够从中散发出来。 在感应到沈衣雪散发出来的神念的时候,他几乎整个人都停顿住了! 巨大的喜悦之情,一下子充溢在了他的心房,让他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以至于忘了自己下一个的动作是什么。 然而在听明白沈衣雪话中的意思的时候,他又几乎是下意识地侧了侧头,以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不远处的白玉沉。 白玉沉正低着头,一只手却抚在自己的腰间,目光幽幽,不知正神游何处。 虽然不明白沈衣雪到底畏惧着白玉沉什么,雪暮寒还是下意识地开口:“宗主已经从离此最近的两个附属门派调集来人马,映秋师侄,你和玉沉师侄一起去接应一下。” “师叔……”江映秋有些犹豫地应了一声,在触到雪暮寒的目光以后,还是直起身,应了一声“是”。 白玉沉抬起头来,脸上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惊疑不定,不过随即又恢复成一副关切的神情,只是深深望了雪暮寒一眼,目光晦暗不明,最终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应声与江映秋一起离开。 沈衣雪应该是可以感应到,在白玉沉刚刚消失在雪暮寒的视线中时,一人一剑,便从尸堆中冒了出来! 因为浸了不少鲜血的缘故,头发全部黏黏腻腻的贴在头上,脸上,看起来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雪暮寒先是怔了一下,待反应过来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脏兮兮的,满头满脸血污碎肉的人是沈衣雪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然后,雪暮寒一把就将她从尸堆中拔了出来! 一瞬间,仿佛整个天地间只剩下了她的存在。半空中打斗的人,四周突然顿住的门人弟子,闻声停下手中动作望过来的安亦染,甚至是随着沈衣雪一同出来的战天剑,在这一刻统统都消失不见! “衣雪!” 随着一声饱含着无数情绪在其中的呼唤,几乎是同一时刻,雪暮寒一把便将沈衣雪搂进了自己的怀中! 这一刻,他是什么也不想了!什么师徒,什么宿怨,什么名声……一切的一切,都没有眼前的她来得真实和重要! 他只想不顾一切地,将她紧紧地拥进自己怀中,感受到她的存在。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比起上一次她从落冰湖破冰而出的一刻,强烈了不知多少倍! 四周门人弟子诧异的眼神,他感应不到!随同沈衣雪一起出来的战天剑剧烈的嗡鸣和释放出来的敌意,他也感受不到!半空中停止打斗的双方,一同望向他的惊奇视线,他也视而不见! 丝毫不管,她头上的血污浸染了他的白衣,也丝毫不管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刺鼻的血腥气息。甚至连她轻微的挣扎与抗拒,也被雪暮寒完全地忽略。他就这么紧紧地拥着她,感受这她的温热的躯体散发出来的活力和生机,仿佛世间再没有比这更能引起他注意的事情。 短暂的一刻,却又仿佛一生一世的时间就此流逝。四周所有的人和事,在这一刻静止,然后在雪暮寒的心中,定格成一个永恒。 还有什么比无所顾忌的拥着自己最心爱的女子更美好的事情呢? 然而,真正让他可以放纵自己情绪的时间,竟然是如此短暂,被沈衣雪轻轻的一声“师父”,拉回了雪暮寒所有放纵的感情。 拥住她的手臂,依旧不愿意放开,只是松了许多。雪暮寒腾出一只手来,就拿自己的衣袖,一点一点地,擦拭着她脸上的血污,直到袖口脏地没了颜色,或者说再也看不出原本的雪白,他才换了另一只手继续擦,只是却仍然不愿放开怀中的人儿。 战天剑围着他们,旋转地几乎要发疯了!只是这一次不知顾忌着什么,竟然没有直接攻击雪暮寒。 沈衣雪脸上的血污,终于被雪暮寒一点点地擦净,露出了一点本来的颜色。只是雪暮寒的一双袖口,却都已染做殷红。 如果她的身上不是化雪禅衣,只怕此刻沈衣雪比起脸来会更加脏地厉害。然而,就是这样,化雪禅衣在无数鲜血的浸染下,已经化成了一种殷红的颜色。 “扑通!”半空中,一个护法僧手中的警魂铃突然落在地上,让所有安静地看着眼前一幕的众人,终于是回了神,将目光移到了半空中。 半空中,妙行以及先前枯木所带领的护法僧,已经只剩寥寥数人,而且个个带伤,形容狼狈。 在看到沈衣雪从中出来的一刻,妙行便知道大势已去,几乎是下意识地朝着须弥宫的方向传了一道神念出去。 之后,如果不是被雪暮寒突然的举动震撼到了,只怕妙行早就趁着众人愣神的工夫逃逸。 那个护法僧似乎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几乎是下意识的缩起了脖子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已经迟了! 几乎所有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道道目光都如利箭一般,让他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妙行的反应也是极快,不过众人的目光落在那个遗落警魂铃的护法身上的瞬间,他的人已经突然向后方斜斜飞了出去! 随即反应过来的,赫然的一条手臂挂了彩的枯木! 然而,枯木就没有妙行的好运气了。沈衣雪一眼就发现了他的意图,几乎是同一时刻,身边的战天剑便朝着枯木的方向劈了过去! 人们发现,战天剑劈出的剑气,比起在随同沈衣雪一起埋葬在人肉坟山之前,锋利霸道了不知多少倍! 只这一下,刚刚扭转了身子的枯木,便一下被剖成了两半! 如果不是这个枯木,自己怎么会再次遭受被活埋的命运?而且还是被如此恶心肮脏的尸块活埋! 沈衣雪抬起头来望向了雪暮寒,目中的意思却是不言而喻,受了这么大罪,不讨回一些利息怎么可以! 事情也是巧了,就在众人都诧异于战天剑突然增加的威力时,白玉沉与江映秋竟然真的带着大队的人马赶了过来。 雪暮寒不再迟疑,松开沈衣雪,直起身子,喝道:“跟着我杀回去!将弥勒宗的人赶出我剑宗境内!” 剩下的三五个护法僧,刚从雪暮寒这个违背师徒伦常的举动中回了神,就再一次被枯木的惨状而震惊。带看到前来的大队人马,一个个脸色灰败,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了。 随着雪暮寒的怒喝,在场的所有剑宗弟子都跟着动了! 几乎是转瞬之间,那几个护法僧就被劈在了半空中,又是一阵血雨洒下,漫天血花殷红如朵朵红梅绽放,夺去了所有人的目光。 沈衣雪一手抓住战天剑,回身朝着蜂拥而退的灰色人潮,就劈出了一剑! 本来,因为雪暮寒突然从半空的战场中离开,出现在坟山上四下乱刨,这些灰衣僧已经退开了一段距离。他们也知道大势已去,自然是恨不得离此地越远越好。 然而此刻战天剑突然增加的威力,即使隔开了不远的距离,依旧有剑气到达,一下扫中了七八个灰袍僧! 这一次,真的就好像是在收割庄稼,战天剑几乎每一剑劈出,都会有至少十个以上灰袍僧倒下。 雪暮寒护在沈衣雪的身后,半空中百里凝云等人也落在雪暮寒身旁,后面是大批新来的附属宗门弟子,整个队伍就好像一把巨大的锥子,朝着灰色人潮狠狠地刺了过去! 须弥宫。 早就不复当初沈衣雪跟着雪暮寒所来时候的冷清,几乎可以用十步一岗五步一哨来形容。更有十几个灰袍僧人组成的小队不停地来回巡逻着。 原本妙观所在的禅房中,玉佛子在接到妙行神念传来的消息之后,整个人一下变得如同热锅蚂蚁一般。 额头上有冷汗渗出,玉佛子英俊的脸此刻是如此难看,甚至都有几分狰狞的扭曲。 绕过一座屏风,玉佛子急匆匆地走到一个写照巨大“禅”字的条幅跟前,一把掀开,淡金色的真气一下就落在条幅后面的墙壁上。 有机关扎扎的声音响起,接着一道暗门便出现在眼前,缓缓开启。 不待暗门完全开启,玉佛子便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 暗门后面,有一个以铜汁浇筑的房间,四壁都是繁复的纹路,里面有淡淡的墨绿色光芒蜿蜒流动。 一个五官平凡,既说不上俊美,也说不上丑陋的灰袍僧,和一个面容清秀白衣僧便出现在眼前,分别占据一侧,皆是闭目盘膝,显然是在入定,对于玉佛子的出现根本毫无所动。 玉佛子几乎是气急败坏地冲到了灰袍僧面前,一把抓起对方的衣领:“妙观!” 妙观的入定被强行打断,与此同时对面的白衣僧袍的历劫也睁开了眼睛,淡漠地望着毫无形象地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玉佛子。 玉佛子此刻还顾不得历劫,只将目光死死盯在妙观脸上,恨声道:“你骗我!你明明告诉我,剑宗大势已去,合该失去五宗之首的位置。为何……” 妙观被他勒地几乎要窒息,原本还算白皙的脸一下涨成了紫红,他努力呼吸着,大口喘着粗气,艰难开口:“我没有骗你。师兄,是你没有把话听完……” 玉佛子也知道这样下去别说得到答案,只怕妙观直接就要被自己掐死。于是不得不恨恨地松开对方,只是一双眼睛射出的目光,却依旧像是要杀人一般。 妙观浑不在意,努力大口呼吸两下,又咳嗽了几声,又这才再次开口:“剑宗合该失去五宗之首的位置,可我却没有说,能够入主剑宗所在中原位置的,是弥勒宗!” 玉佛子一呆,随即陷入了怔楞之中,脸色阴晴不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却是将目光落在了对面的历劫身上:“战天剑出世,以致无数生灵涂炭,你管不管!” 第二百五十章  对峙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第二百五十章对峙 以沈衣雪手中的战天剑为首,整个剑宗的人马形成了一个锋利的尖锥,快速地,狠狠地,刺向了溃逃灰色人潮中! 情势整个的逆转了过来! 卫明杰,百里凝云以及他们的师兄弟等修为较高的众人,在半空中驭气向前,就好像一开始雪暮寒他们遇到的护法僧,将准备驭气遁走的弥勒宗门人逼得落到地上。 雪暮寒没有跟着他们在半空中驭气,而是选择跟在沈衣雪的身侧,防止她再次落入弥勒宗人的算计当中。 白玉沉,安亦染,江映秋同样也都护在了沈衣雪的四周,让她可以更专心地发挥出战天剑的威力。 看沈衣雪对战天剑的掌控,雪暮寒几乎可肯定,在被人肉坟山活埋的那段时间里,沈衣雪不知是机缘巧合和是被逼地潜力爆发,竟然完成了第一次真魂入剑的过程! 当然,并不止雪暮寒一个人发现了,包括江映秋和白玉沉,似乎也感觉到了战天剑的气势更加锋利,而沈衣雪对其也更加如臂使指。 这让江映秋更加用心地护在了沈衣雪的一侧,完成真魂入剑,而且是战天剑,对整个剑宗意味着什么,江映秋心中如明镜一般,他可不想这个剑宗未来的人才被弥勒宗的小人再次算计。 而后面的白玉沉,心思却复杂多了,甚至,他能够感觉到沈衣雪对自己隐隐的防备,但似仔细感应,却又好像是一种错觉。 至于雪暮寒对他的态度,白玉沉直接理解为,这是雪暮寒不愿自己太过接近沈衣雪,毕竟雪暮寒从一开始就是如此态度,此刻反而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了。 而被雪暮寒指使去接应赶到的附属门派的人马,白玉沉虽然心中也曾疑惑过,但也只是当成了巧合。毕竟当时在场的,只有自己和江映秋两个人的身份黑夜修为适合去做这件事情。 冲杀之中,三个男人虽然都各怀心思,却没有一个开口询问沈衣雪的,一则顾忌着另外两个人,二则冲杀之中,到底混乱,根本不敢分心。 如果戚长风等人看到,就会发现,这和一开始弥勒宗的门人弟子追杀他们的情形,是何其相似,只是一切都反转了过来! 弥勒宗也不是没有修为高深的修者,只是因为对付的不过几百余人的小队伍,而且修为也不是很高,因此当时出动的,修为最高的就是以枯木为首的护法僧。 加上弥勒宗的目的,不过是借着追杀戚长风等人的理由,长驱直入,顺便试探剑宗的反应,所以那些普通的灰袍僧本来不过就是炮灰的角色。 现在情势逆转,眼看着不但不能攻进剑宗境内,反而被剑宗的人马反过来追地马上就要进入自家地盘,弥勒宗的高手们,终于是不能保持淡定了! 何况,此刻玉佛子的命令已经传达了下来,要他们全力反击,务必不能让剑宗的人马进入弥勒宗境内! 战天剑所向披靡的风头,终于暂时得到了缓和。然而,也只是稍微缓和,整个剑宗的人马还是在缓缓向前推进。 雪暮寒和江映秋早就明白了沈衣雪回突然从半空落下的真正原因,自然不会再重蹈覆辙,包括后面的白玉沉,三个人一起将沈衣雪护了个密不透风! 玉佛子火急火燎,终于赶了到了战场的最前沿。此刻剑宗的人马,已经到达落冰湖畔。 落冰湖依旧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冰坨子,闪着晶莹剔透的光芒,任由弥勒宗的门人弟子踏着过去。 雪暮寒扬起手,示意身后的人暂时停下脚步,任由弥勒宗的人过了落冰湖。 落冰湖对岸,玉佛子的身后跟着他的不少师兄师弟们,严阵以待! 待那些灰袍僧完全通过落冰湖,自然有人一一接应不提。 玉佛子那张英俊的脸,此刻难看的要命,不是因为这一次折损了近乎多半的门人,而是因为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什么叫自作自受! 他知道历劫的特殊,也知道如果自己与剑宗开战,历劫必然会出手阻止,这才绞尽脑汁,费尽心机地将历劫与妙观一起关在了须弥宫的密室内。 密室的墙壁上有禁制真气流通的阵法,就算不能长期地困住历劫,十天半月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而十天半月的工夫,就算他不能一举攻入剑宗宗门,但也足够定下大局,到时候历劫即使脱困也是无力回天! 总以为,有了护天道人作为客卿长老,天道便是站在了自己这边。所以他才会逼着妙观窥测一丝天机,结果自己心急火燎之下,竟然只听了一半! 剑宗大势已去,得势的,却不是有护天道人为客卿长老的弥勒宗! 本来,一时心急判断失误也就够他憋屈了。结果,在枯木传讯告诉他,战天剑所向披靡,无人敢撄其锋,似乎里面已经融合了完整的剑魂之后。玉佛子不得已,想要历劫出手,结果历劫却告诉他,因为在密室中,被抑制真气的时间太久,至少需要一个时辰来恢复! 玉佛子当时简直要吐血,第一反应就是认为历劫在撒谎,在拿乔!结果历劫根本就毫无顾忌地任他检查体内的真气流动,玉佛子这才不得不服气。 软禁历劫,不过是想方便自己行事,结果没有想到,当他需要历劫出手的时候,就真的被束缚住了手脚! 玉佛子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看着对面密密麻麻的人,玉佛子头一次开始怀疑起自己当初的决定来。 枯蝉被雪暮寒杀死在天魔宗境内的幽幻河畔,这个消息他很早就得知,只是一直隐忍不发,等的就是一个对自己有利的时机。结果好容易将历劫这个护天道人拉到了弥勒宗的大船上,又有妙观未卜先知,结果仍然因为自己的一时大意而落到如今这般境地! 历劫恢复需要一个时辰,从须弥宫赶到落冰湖,就是再快,也需要时间,在这段时间内,如果他一个疏忽,被雪暮寒带了人进入弥勒宗境内,只怕是后果不堪设想! 这么短的时间,凌飞宵先后已经调集了三次人手,第一次因为不清楚具体情况,只派了戚长风带了几百人来。再得到戚长风的消息之后,马上就让雪暮寒又带了五千人来!虽然依旧不够,但在雪暮寒到达以后,且不说战天剑威力如何,只说在雪暮寒传讯,凌飞宵得知真实情况之后,立即便从离此最近的附属宗门调集人手,,反应速度之快,而附属宗门到达之快,完全都出乎了玉佛子的意料! 毕竟玉佛子算是有备而来,而凌飞宵却是仓促迎战,几乎可以说是措手不及。可实际上却仍然成功地将自己的门人弟子逼到了落冰湖这个三宗交界之处,甚至还有可能就此长驱直入,攻进自己的弥勒宗境内! 一想到处,玉佛子头上的冷汗就像瀑布一般,怎么擦都擦不完。 再想到,虽然对方也是临时凑来的人手,但是对方有战天剑,锋利无匹,士气正旺!反过来再看自己这边,一堆的残兵败将不说,那士气更是无比低落,根本就和对方无法相比! 而且,凌飞宵既然已经知道此地的真是情况,只怕少不得已经在赶来的途中,到时候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玉佛子只觉得一个头都要两个大了。然而看看自己身后,那么多的门人弟子,难道真要他们为了自己这一时的疏忽而全部陪葬吗? 虽然说一将功成万骨枯,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修真界,修为低下的修真命如蝼蚁,但玉佛子在这一刻,还真的是有些不忍了。 如果,自己牵制住雪暮寒,自己的师兄弟们再牵制住百里凝云等人,到也一时无虞,至少坚持一段时间应该是不成问题的。然而在历劫到来之前,谁来压制完全融魂成功的战天剑呢?怕是只有拿人命去填了! 玉佛子脸色如何难看,心里如何急切,这边雪暮寒可是完全都不知道,当然也不想知道。他只是感应到了玉佛子强大的气息突然出现在了对岸弥勒宗的阵营中。 想到当初枯蝉的卑鄙和龌蹉,再想到今日沈衣雪所承受的一切,雪暮寒连场面话都省了,直接就要命人冲过落冰湖! “对面可是暮寒真人?”没等雪暮寒抬起的头落下,玉佛子的声音都远远地传了过来,显然的用上了真气,“可否听玉佛一言?” 不待雪暮寒开口,玉佛字已经继续开口了:“我弥勒宗枯蝉之事,起因皆因我弥勒宗至宝化雪禅衣。而剑宗与我弥勒宗又是多年交好,我本不欲追究,然而枯蝉却是魂飞魄散,太多凄惨,因此不得不为其讨回一个公道!然而逝者已矣,人死不能复生,我也不愿深究,只要暮寒真人交出化雪禅衣,一切便就此作罢,如何?” 沈衣雪简直被玉佛子的脸皮之厚惊呆了,到了如此危机的关头,他竟然还觊觎着化雪禅衣? 雪暮寒冷笑一声:“玉佛子,你带如此众多弟子,大举进入我剑宗境内,还杀我剑宗来使,又追杀赶来查看究竟的戚长风!护法僧逼得我剑宗许多弟子丧命,这些,都要一一抹杀了吗?” “何况,”雪暮寒顿了一顿,声音中充满了嘲讽,“一开始,你打的旗号不就是为枯蝉报仇雪恨?当时,我宗宗主派戚长风来,不就是希望可以调解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维系两宗友谊吗?莫非你得了健忘之症,忘记了当时的说辞吗?‘只为报仇雪恨,不为和解’这十个字,难道此刻你都忘了吗?” 第二百五十一章  亦染!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根本不再给玉佛子开口的机会,雪暮寒直接扬手下令:“弥勒宗不分是非黑白,进犯我剑宗领地,今日我等便要以牙还牙,攻进他弥勒宗境内,为今日死去的宗门弟子报仇!” 对面的玉佛子,竟然比雪暮寒还早一步下了命令,弥勒宗的弟子甚至比剑宗的弟子还要早一步冲了出来! 双方的人,在落冰湖中心的冰面上遭遇,大规模的冲突开始! 一时间,淡金色的佛修真气,和银白色的剑气纵横交错,加上不时飞溅的血花,交织成一张炫目迷离色彩缤纷的大网。 网中,彼此的厮杀,呐喊,开始的时候还分得清敌我,到后来简直就是一场混战! 雪暮寒自然是被玉佛子给盯上了,为了不波及到身边的沈衣雪,不得不将战场转移到半空中。与玉佛子你来我往,淡金光芒与银白剑气交错冲突,闪耀出夺目的光芒。 百里凝云等人自然也是与玉佛子的师兄弟们战在了半空,一时间,身形交错,剑气纵横,卍字轮四下乱飞,来往之间好不热闹。 虽然己方只是临时拼凑起来的人,但是凌飞宵已经明确表示要组织更多的人赶来,并且是亲自前来,一想到此,百里凝云等人的心中更是底气十足,也间接鼓舞了手下弟子的士气。 虽然仗着战天剑之锋利,自保也算绰绰有余,但是在这种大规模的冲突与对战中,个人的力量就算是再大,那也是有限的,对于整个战局的影响,不能说没有,却绝对不大。 沈衣雪第一次感觉到了自身的渺小,手中的战天剑每一次挥出,都带起一片血雨腥风。却让她越来越麻木,动作也越来越机械,机械地挥剑,机械地收回,然后再机械地挥出。 江映秋一直恪尽职守,保持着三丈远的距离,一边应对着攻击向自己的敌人,一边密切注意着她的动静。 身上的红衣如火,更如一朵盛开在灰色人潮中的彼岸花,绽放出绚烂夺目的殷红色彩。 白玉沉也一直在离沈衣雪不远的地方,默默地注视着人群中那个红衣飞扬的女子,看着她身姿曼妙旋转,眼前浮现的却是自己与江映秋带着两个附属宗门的弟子赶到时,雪暮寒将她紧紧搂在怀中的情景。 怎么也忘不了,自己当初看到她自雪暮寒紧闭的房间开门出来那一瞬间的感觉。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心突然就沉落了下去,一直沉向黑暗幽深,看不到底的无尽深渊中去,又好像浸入了万年冰川所化的冰水当中,寒意直侵心魂。 自己是如何倾慕于她,说的难道还不够明白吗?他背弃自己原本所在的清音阁,甘愿到剑宗做一个普通的外门弟子,不都是因为她吗?雪暮寒一次次地无情拒绝,原来竟然是对她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他承认,雪暮寒的确是一个优秀到让人心动的男人,但他白玉沉为她所做的一切,难道她就能够弃之敝履,丢到泥泞中随意践踏? 他自问,为她花费的心思,只会比雪暮寒多,不会比雪暮寒少,可是她怎么就认定雪暮寒了呢? 白玉沉承认,自己当时嫉妒了,非常嫉妒,因此当凌飞宵说出要收他为入室弟子的时候,他几乎连犹豫都没有,就答应了下来。 事后,虽然知道那只是误会一场,然而当时凌飞宵已经宣布收他为入室弟子,拜师之事已成定局,不可更改。然而他又不是没有试图消除过与她之间的隔阂,可是她给过他一丝回应吗? 虽然对于她和雪暮寒有过诸多猜测,但都不及适才雪暮寒紧紧拥她入怀的情景来得震惊。 雪暮寒,他难道不知道,他是她的师父吗?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在众目睽睽,大庭广众之下做出如此举动来! 那一刻,嫉妒如毒蛇啃噬,将白玉沉的心啃得千疮百孔,再不复当初的模样。 不自觉地,白玉沉的手,再次摸向了怀中。那里有凌飞宵交给他的一个,拇指大小的水晶瓶子。里面装了什么他不知道,凌飞宵只是告诉他,让他在沈衣雪真魂入剑的时候,打开那个瓶子,如此而已。 白玉沉望着不远处那个红衣飞扬似火的女子,犹豫再三,终于在发现她手中战天剑灵活地如同沈衣雪手臂,威力突然大增的时候,无声地打开了那个水晶瓶的盖子。 一缕微凉的气息,带着金属的冷硬锋锐,无声无息地从中钻了出来,白玉沉感觉到了它有一瞬间的迷惑,然而似乎很快就找到了目标,直朝着不远处沈衣雪手中的战天剑而去。 不远处的沈衣雪似乎楞了一下,在混战当中也不自觉的皱起了眉来,让白玉沉有一瞬间的怔楞和不安。 随即,沈衣雪的目光,如冰冷的闪电,直朝着白玉沉的方向射来! 在白玉沉揭开瓶盖的一瞬间,沈衣雪就感觉到了异样,只是四周的人都陷入了混战,哪里还有心思防备自己背后的人! 随即,她就感觉到,掌中的战天剑突然之间,仿佛不受自己控制了一般! 混战之中,很多人都不得不选择近身搏斗,像沈衣雪落入弥勒宗弟子中,战天剑一扫一大片的情形,基本上很难再次出现,因为四周的人,有敌有友,根本就是混杂在一起的! 所以,战天剑的优势,在这种情况下根本发挥不出来。 而战天剑的优势发挥不出来,沈衣雪的战斗力一下就下降了许多。若非江映秋在一旁照应着,只怕都要自顾不暇了。 在这样的一刻,战天剑突然失控,对于沈衣雪来说,基本上,那就属于灭顶之灾了。 一个弥勒宗弟子手中的达摩杖,带着呼啸的风声,上面有淡金的光芒隐隐耀出,显然是灌注了真气的。朝着沈衣雪的后背就抡了过来! 沈衣雪只得朝前一扑,却正扑向另一个弥勒宗弟子手中的刀尖! 江映秋顾得了袭向沈衣雪后背的那一个,对于沈衣雪面前的那一个弥勒宗弟子,却已经是鞭长莫及! 混乱之中,突然有一个略显单薄的人影,谁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钻出来的,整个身体扑向了沈衣雪面前那个弥勒宗弟子手中的戒刀! 那个弥勒宗弟子几乎是下意识的,手中戒刀挥出,从那人的胸前划过! 鲜血如花朵般盛开在半空之中,那单薄的背影缓缓跌落尘埃,胸前的殷红衬得他的脸更是苍白无比。 安亦染! 谁也不知道,这个在队伍中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的安亦染,竟然突然出现,替沈衣雪挨了这一刀! 持戒刀的弥勒宗弟子被安亦染逼得后退两步,沈衣雪的危机终于是得到了化解。 沈衣雪本能地挺起了手中的战天剑,向前一送,锋利的剑尖便已经刺入那弥勒宗弟子的胸膛! 持戒刀的弥勒宗弟子的尸体,软软倒了下去,扑倒在地。 沈衣雪上前一步,蹲在安亦染身边,然而扶起安亦染的那一刻,她却突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了! 因为安亦尘与安似君对她的敌意,连带着安亦染也不得不避讳着她,所以二人后来基本上就没有任何交集,见面也不过点头而已。 沈衣雪望着对方逐渐变得苍白的脸,犹豫再三,终于的低低地唤了一声:“亦染师弟!” 背后的江映秋替她挡开了几个弥勒宗弟子的攻击,身形变换间到了白玉沉身侧,低吼:“白玉沉,你对衣雪师妹做了什么!” 白玉沉的神色说不清的释然还是懊悔,古怪至极,他望着江映秋,最终淡淡地吐出一句话来:“这是师父的意思。” 说完竟然垂了头,看也不看一脸惊诧的江映秋,步履蹒跚地朝着战场外围走去。 雪暮寒仍旧在半空中与玉佛子酣斗,正是难分难解,不相上下,根本就分不出心来顾及沈衣雪此刻的安危。何况,对于江映秋,雪暮寒还是比较放心的! 他防备了白玉沉一次,却没有想到白玉沉竟然在如此一个混乱而危险的时刻,做出了不利于沈衣雪的举动来! 眼看着变故发生,眼前的玉佛子却将他紧紧缠住,根本就分不出身来! 江映秋一瞬间的怔楞,也落在了雪暮寒的眼中,然而他根本就来不及去想,究竟白玉沉说了什么,竟让江映秋整个人都愣住。 又有四五个弥勒宗弟子围了过来,趁着江映秋愣神的工夫,逼近的沈衣雪的身边。 沈衣雪恍若未觉,任由战天剑自行解决,只将目光盯着气息逐渐微弱的安亦染面上:“为什么救我?” 那一刀,太深太重,伤了肺腑,安亦染没有及时咽气已经算是命大。 鲜血和泡沫从他的嘴角溢出,安亦染的声音几乎细不可闻:“衣雪师姐,沈姑娘……” 他耗费了无数力气,一连用了两个称呼,见沈衣雪微微颔首,示意自己听到,这才露出一个欣慰的神色,断断续续地道:“不必为我自责……师父……已告知我实情,我……此生已无任何意义……只愿用我这一条命,求你……放我的兄长和……小妹……一马……” 声音逐渐低不可闻,最后完全消失,手臂软软地垂下,再也没有抬起。 虽然对方说的模糊,沈衣雪却是听懂了安亦染的意思,他口中师父自然是指孔微海,而孔微海告知他实情,难道是说孔微海将在安似君脑海中种下引子,最后导致安亦尘与安似君兄妹*的事情,告诉了安亦染? 沈衣雪一时想不太明白,然而安亦染的意思却是完全明白,孔微海告知安亦染算计安亦尘的事情,安亦染本来就因为安亦尘与安似君之事倍受打击,这下更是承受不住,在才萌生了死志,跟着雪暮寒到了与弥勒宗的战场上来。 然后以救了沈衣雪一命的恩情,换沈衣雪不再追究安亦尘与安似君对她的陷害之事。 轻轻地将安亦染的尸体放下,沈衣雪面色凝重,直起身来,声音低不可闻:“亦染师弟,我,答应你!” 下一刻,战天剑便如疯狂了一般,围绕着沈衣雪整个旋转了一圈! 凡是意图袭击沈衣雪的弥勒宗弟子,被战天剑的剑气扫中,一下便又是凌迟*的下场! 第二百五十二章  历劫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当历劫赶到落冰湖的时候,整个弥勒宗的的败势已经十分明显! 在以雪暮寒为首的剑宗弟子的攻击下,弥勒宗的弟子已经被逼得退到了落冰湖的北岸,而且还有继续溃败的趋势。 此刻,离玉佛子解除须弥宫密室的禁制,最多不过两个半时辰! 可怜的玉佛子,在雪暮寒的步步紧逼之下,已经只剩招架之力,毫无还手之功了!看到了匆匆敢来的历劫,激动地几乎要流出眼泪来! 这一次玉佛子是真的感动了,自己都将对方软禁了,结果弥勒宗为难之际,人家还是二话不说就赶到了! 有心上前拉住历劫说两句话,却发现雪暮寒同样将他死死缠着,根本分身不得。 然后,玉佛子就眼巴巴地看着历劫越过自己,直朝着战场中的某一处而去! 他看到历劫的脸色还有些苍白,想必是心急赶来,根本就没有等完全恢复就从须弥宫出发了! 想到此处,玉佛子心中竟然有了那么一丝愧疚之情,对于自己软禁妙观与历劫的举动生出了一丝懊悔之情。 然而,很快玉佛子就为他突然生出的这丝懊悔更加懊悔! 历劫再怎么样体内的真气也是佛修真气,而弥勒宗又是一个佛修为主的宗门,里面有针对佛修的禁制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毕竟,不管哪个宗门,都得有制约惩罚自己宗门内弟子的地方和禁制不是? 所以,历劫被玉佛子软禁于须弥宫的密室,也就没有什么奇怪的了。 当然,他也不是不能立即脱困,然而一则历劫并不想因为这种事情动用一些不该动用的力量。再者,同他一起被软禁的,还有一个妙观,自己若是离开,必然是要带上对方的。只是带一个人,很多事情都会不方便。 何况妙观还告诉他,沈衣雪短期内不会有太大危险,让他安心即可。 对于妙观他还算是信任的,再加上玉佛子的所作所为让人心寒齿冷,他又不是真心想做什么客卿长老,当时不过权宜之计罢了。 既然沈衣雪暂时没有危险不需要自己出手,他也就乐得静观其变,不干扰这个修真界的是非因果,让一切顺其自然。 就算是玉佛子告诉他,战天剑完全融魂成功,杀人无数。当时他听到以后,心中想的也是那个外表温婉内心倔强的女子。到底发生了何事,竟然让沈衣雪完全地掌控了战天剑,竟然还在落冰湖杀了不少的弥勒宗弟子? 落冰湖几乎成了修罗场,断背残肢零落四散,鲜血浸染了整个晶莹剔透的冰面,看起来有一种妖冶的美艳。 历劫的目光流露出一丝不忍和悲悯,随即又转为波澜不惊,种如是因,得如是果。玉佛子的一个抉择,总是要有人来承担后果的,只是这些人无辜受累罢了。 然而,谁又知道他们是否真的无辜,既然天意注定这一切的发生,是否说明了,不管是剑宗还是弥勒宗,甚至是整个修真界,都要开始“换血”了呢? 暮色渐沉,为浸染了无数鲜血的落冰湖那凄艳的湖面,蒙上了一层浓重的悲凉与肃穆,让人的心不由自主地凝重起来。 薄薄的暮色中,历劫身上驭气而来,白色的僧衣纤尘不染,却被一层细微的金色佛光所笼罩,天然地带着一种安静祥和的气息,似乎可以抚平一切人心的浮躁。 他的面容,无关乎英俊,却让人感觉到无尽的慈悲,他的目光,无关乎清澈深沉,却让人感觉到无尽了怜悯。他的气息,无关乎嗅觉,却让人感觉到无尽的祥和平静。 空气中有浅淡到几不可闻的檀香气息四下弥散,不知不觉地冲淡了巨大刺鼻的血腥气味。 暮色中,历劫的身影是那样的明显,明显到让人禁不住想要顶礼膜拜,可他的目光却是如此平和淡然,似乎落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每一具尸体上面,让人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在这样一个人,这样的目光的注视下,仿佛那些杀戮,甚至是无意引起杀戮的一个动作,都会让人产生负罪的感觉,似乎那是对眼前人的一种亵渎。 时间仿佛有一瞬间的静止,所有人似乎都被定格在了历劫出现的那一刻。 然而,这样的静止却只有一瞬,随即便再一次被厮杀与呐喊所替代,杀戮开始,更加疯狂。 历劫心中轻轻叹息,或者是他的修为还不到家,不能化解这些人的杀戮之心吧。 他从天空俯瞰,目光从半空中交战的人身上一一扫过,没有发现那一抹纤柔的白色身影,只得放低了身形,将目光投向的地面上那如翻滚沸腾的人潮之中。 注定了失望,历劫没有看到他心中所熟悉的那一抹雪白,却看到了一个好似从地狱走来的浴血修罗! 那殷红的衣裙,似火,更似血,妖异美艳如黄泉路边盛开的一株巨大的彼岸花! 她手中的战天剑锋锐无匹,一剑扫去,便是一片血雨腥风。她面前的人就好像是待收割的庄稼,整齐地倒下。 历劫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动容:她到底遭遇了什么,竟然让纯白如雪的化雪禅衣化为了一片殷红? 虽然隔得远,历劫仍然可以感觉到那一片殷红的触目惊心! 战天剑在她的掌中,如臂使指一般,异常灵活,几乎每一次挥动,都会收割三四个人的性命! 仿佛有心有灵犀一般,沈衣雪从机械麻木中,感觉到了有祥和悲悯的目光正望着自己,一抬头,便在半空混乱交战的人群中,发现了那遗世独立,纤尘不染,仿佛不属于这个杀戮空间的历劫。 心头有一瞬间的怔忡和迷茫,随之而来的就是无比巨大的熟悉感。 几个月不见,历劫似乎更加瘦削,脸色也苍白的厉害,身上的气息却是依旧温暖祥和,仿佛更胜当初。 手中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一下,沈衣雪未及反应,便又一道无比柔和的金色光芒当头朝着自己笼罩了下来! 半空中的雪暮寒脸色大变,几乎是同一时间便折身朝着沈衣雪的方向冲了过去! 玉佛子岂会让他如愿,如同跗骨之蛆一般,如影随形,紧跟着就是一道淡金色的真气凝聚成了尖锥,朝着雪暮寒的后背就直射而去! 雪暮寒恍若未觉,依旧直朝着沈衣雪的方向冲去。 一旁的百里凝云咬牙,连忙逼退自己的对手,银白色的真气根本来不及凝结护盾,只得同样凝聚长尖锥,朝着玉佛子的淡金色尖锥就狠狠地撞了过去! 玉佛子的淡金色尖锥被撞歪,偏离了原本的轨迹,一下由雪暮寒的后心改为了刺向了雪暮寒的肩膀! “暮寒!”百里凝云气急败坏的声音。 雪暮寒充耳不闻,继续朝着沈衣雪的方向,同时抬起头来,声音中带着不可置信的嘶哑:“历劫,你干什么!” 然而,玉佛子的淡金色尖锥终是击在了他的肩上,让他身子一歪便斜飞了出去!百里凝云身形如电,一下拦在玉佛子面前! 雪暮寒的声音惊动了下面不少人。包括白玉沉和江映秋。 白玉沉自从揭开凌飞宵交给自己的水晶瓶子以后,整个人似乎都委顿了下去,神色复杂,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同样魂不守舍的还有江映秋,追着白玉沉,却得了这样一个答案,让他的心中不禁升起一丝茫然来,对于自己一向敬仰有加的师父,突然生出了一丝疑惑来。 历劫出手的时候,两个人都处于神游天际的状态,谁也没有留心沈衣雪的情况,直到雪暮寒一声怒吼才回了神。 然而已经迟了,沈衣雪就像是魔怔了一般,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就连她手中的战天剑也一动不动,任凭历劫的金光当头罩下! 至于此刻离沈衣雪比较近的剑宗弟子,对于沈衣雪的嫉妒早就多过了对于弥勒宗的同仇敌忾,根本就无视于沈衣雪的境况。 弥勒宗的人,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一个个纷纷给历劫让路,巴不得历劫赶紧将这个女杀神给制住。 然而下一刻,沈衣雪好像突然反应过来,手中战天剑耀出的七彩光华,似乎比历劫的金光更加夺人眼目。 她的身子,如一尾艳红的游鱼,双手握住战天剑便朝着那金光刺了上去! 战天剑锋利无匹的气势,在这一刻几乎震撼了在场的所有人。让人为那气势所慑,不同于对历劫那种顶礼膜拜的冲动,那是一种在无比强大的威压下,心中战栗的臣服! 金色的光芒温暖祥和,却不堪一击,一下被战天剑撕开,四散在空气中。同时,沈衣雪的身子驭气而起,冲破了那金色光芒,悬浮到了历劫的对面。 离得近了,沈衣雪发现,历劫的脸色似乎比起刚才更加苍白,甚至,嘴角有一丝鲜血缓缓溢出。 沈衣雪没有继续攻击,只在那里静静地,等着历劫的下一个动作。 玉佛子悔得肠子都青了,如果不是他软禁了历劫一个多月,如果不是历劫的真气因此受到压制,如果不是历劫在真气尚未恢复就急着赶来,又怎么可能如此不堪一击! 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 半空中,沈衣雪红衣如火,历劫白衣胜雪,静静地对峙,谁也没有下一个动作。 第二百五十三章  丫头……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就在刚才,沈衣雪突然从历劫笼罩向自己的金色光芒中,感受到了一丝束缚之意。就这一丝的束缚之意,让她倏然从乍见到历劫的喜悦中清醒过来,这才持剑冲破了历劫的金光。 看到历劫苍白的脸和嘴角渗出的一缕鲜血,沈衣雪又有一瞬间的犹豫和疑惑。 然而耳边传来的杀戮声,让沈衣雪的心中又有一丝莫名的暴戾之气涌起。 回想起自己被活埋在尸山血海中的黑暗,沉寂和血腥,还有安亦染在自己面前呼吸突然停滞的情景,沈衣雪心中的暴戾之气更甚。 “为何要拦我?” 沈衣雪没有动手,望向历劫的目光带着各种不甘和不满,如芒刺一般,刺到历劫的心上。 历劫的目光,从她的眼睛上移开,落在她身上的化雪禅衣上面:“化雪禅衣染了多少鲜血,竟然变做殷红?” “化雪禅衣为何如此,想必玉佛子比我更清楚,你为何不去问他?”沈衣雪的声音中带着委屈的倔强,“还是你根本不敢去质疑你的宗主?” 最后说出“你的宗主”时,沈衣雪的声音已经由委屈变成了嘲讽。 历劫一怔,然后沉默,最终抬起头来:“你身上的戾气和杀气都过重,需要化解。” 说完,竟然不管沈衣雪作何反应,历劫是手中,再次有柔和的金光朝着沈衣雪笼罩过来。 沈衣雪几乎是不假思索,战天剑再一次划出,将那金光划得支离破碎。 历劫一直悬浮在半空,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不断凝聚金光,试图笼罩到沈衣雪的身上。而沈衣雪则是不断地抗拒着,总是以战天剑破坏。 如是重复再三,沈衣雪心中的暴戾之气更甚,就好像当日在混沌飞舟之内,听到历劫诵经的声音感觉一般,在心中四下冲撞,想要找一个宣泄的出口。 “你有完没完!”沈衣雪终于忍不住了,暴躁的声音却被四周的厮杀声盖了过去。她的眉头皱起,美丽的眼睛中满是愤怒的火焰,“又想对我做什么?” 历劫的目中流露出一丝无奈:“丫头……” 沈衣雪手中的战天剑,已经高高举起,剑尖正对着历劫的方向,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刺过去。 短短了两个字,让她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僵硬,手中的战天剑方向未变,然而气势去倏然消失。 被卫明杰拦住的雪暮寒,终于是缓缓地放下心来,也不再挣扎。 他应该相信历劫不会伤害衣雪的,毕竟当初共同对付鬼修的时候,他对历劫还是有着一定了解的。虽然不知道对方因为何种原因,突然做了弥勒宗的客卿长老,然而此时看对方的动作,并不像是要为了弥勒宗而与沈衣雪交手,反而倒像是要化解沈衣雪身上的什么气息一般。 从尸山血海中将沈衣雪刨出来的那一刻,雪暮寒的确是感应到了她身上气息的变化,尤其是当安亦染为她挡下弥勒宗弟子戒刀之后,她身上的那种暴戾之气,远远的连雪暮寒都能感应得到。 而此刻,历劫的心中却是充满无奈的,这个丫头身上的暴戾之气如此之重,若是换了以前,说不得就要强行替她化解一下那些戾气。 只是如今,她的修为似乎提高了不少,而战天剑在她手中更是运用自如。再加上他自身真气依旧没有完全恢复,一时间对她竟然有些莫可奈何的感觉。 一声“丫头”,就好像最为黑暗凌晨的第一缕阳光,虽然不能照亮整个大地,却让人看到温暖和光明。 眼前的历劫,在沈衣雪的眼中逐渐又变得熟悉起来。记忆中那个眉清目秀的小和尚似乎又回到了她的眼前,往事一幕幕浮现,最终定格在了须弥宫所在雪上顶上,那略带着清冷檀香气息的怀抱。 四周的杀戮似乎再一次静止,就连声音也跟着一同消失。 沈衣雪的眼中,此刻只看到历劫愈发苍白的脸色,还有嘴角再一次溢出的鲜血。忽然就想到,以历劫的修为,如果真要对付自己,怕是十个自己也不够看的。 这样一想,沈衣雪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甚至给了历劫一个浅淡到几不可察的笑。 历劫松了口气,正要开口,耳畔却传来玉佛子有些尖锐刺耳的声音:“历劫,杀了她,杀了她!不能让战天剑为祸苍生!” 历劫恍若未闻,漆黑修长的眉却是微微皱起,然而目光在落在沈衣雪身上的一瞬却是更紧地皱了起来。 这一声的戾气,只怕要花费他不少的工夫,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做到。 然而这又是一件非做不可的事情。历劫心中轻叹,单手合十,温暖祥和的金色光芒再一次从他的指尖流泻出来,化作丝丝金色丝线,向着沈衣雪缠绕了过去。 一圈又一圈,金色丝线细密缠绵,轻柔而缓慢地将沈衣雪缠绕了起来,不多时竟然成了一个金光闪闪的人形蚕蛹。 此刻夜幕已经完全落下,那金色的蚕蛹在半空中如同春日的暖阳,散发出温暖而柔和的光线,吸引人的目光却又毫不刺眼。 不管是剑宗门人,还是弥勒宗弟子,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了,一个个都停止了手中的动作,目瞪口呆地看着半空中。 历劫指尖的金色真气依旧在不停地朝着沈衣雪身上缠绕,没有停止的迹象。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次沈衣雪身上的暴戾之气多么严重,几乎都到了可以控制她情绪的地步。 他本就恢复不多的真气,终于再一次消耗殆尽! 历劫清秀的脸,此刻就如一张薄薄的白纸,不但失去了血色,更是接近了透明的颜色。最后终于是支持不住,一头朝着地面栽了下去。 历劫最后的意识,是后悔。他后悔没有听自己师父的话,一直跟随在天魔女的身边,以至于出现了今日超出了他控制的情况。 弥勒宗的人见到历劫将沈衣雪连同战天剑一起裹了个严严实实,几乎是同时松了一口气。 终于不用面对那个如同地狱修罗一般女子,他们终于可以悄悄地松口气了! 历劫跌下去,自然有弥勒宗的弟子将其接住扶到了一旁去。 玉佛子赶过去探视了一眼,随即扬声向着对面的雪暮寒道:“暮寒真人,你方的战天剑已经被压制,你本人也受了伤,不如你我两宗就以这落冰湖为界,暂时休战如何?” 雪暮寒抬眼望了一眼悬浮在半空中的金色人形大茧,目中露出一丝忧虑,然而对于玉佛子的话,直接便开口拒绝了:“暂时休战未尝不可,只是你弥勒宗的人,必须要退出我剑宗境内。否则――” 他一字一顿:“我剑宗上下,所有弟子,一定全力以赴,‘送’尔等全部回归弥勒宗宗门!” 虽然雪暮寒肩膀受伤,影响却也不大,说话时又运用了真气,因此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自然也包括被历劫完全包裹起来的沈衣雪。 沈衣雪只感觉到一片祥和温暖的气息萦绕在自己的周身,那气息干净地没有丝毫杂质量,却又仿佛带着极大的慈悲和怜悯,由内而外地洗涤着她的身体。 战天剑依旧被她握在手中,早已没有了初时的锋锐,变得出奇地安静,似乎对于历劫金色真气的洗涤,十分甘愿接受。 沈衣雪的心中逐渐变得空灵起来,无欲无求,一片平和淡然。 这样以来外面雪暮寒和玉佛子因为进退的问题的交涉谈判,更是听得清清楚楚。 不论玉佛子如何言辞威胁,雪暮寒只是坚持让对方的门人退回弥勒宗境内,丝毫不让。直到又有小规模的冲突发生,玉佛子才不得不服软,垂头丧气地吩咐下去,所有弥勒宗的门人,开始陆续撤离。 雪暮寒派了人接应戚长风等人到落冰湖畔,又让白玉沉去监督弥勒宗的撤离情况,暂时不必回来。之后又唤来江映秋,询问白玉沉当时到底对沈衣雪做了何事。 江映秋本来也是个机智聪敏的人,只是一来想不明白凌飞宵此举的用意,二来因为一时震惊,又似乎有些关心则乱的感觉,心绪不宁,因此竟然三言两语就被雪暮寒套了实话出来! 沈衣雪这才知道,原来白玉沉所做一切,皆是出于凌飞宵的授意,只是原因一时却想不明白。只是,想到那一刻突然不受控制的战天剑,只怕是冲着战天剑而来。 而后来历劫的话也证明了这一点,他是战天剑内,突然多出了一缕残魂来,只是非常弱小,弱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 沈衣雪就此询问历劫:“就不能想法子将那残魂祛除吗?” 历劫眉头深锁:“按理来说,应该是可以祛除的。只是这一缕残魂非常特殊。” 他犹豫了一下,才继续道:“因为它给我的感觉,和你们的真魂给我的感觉一样,是上古剑魂!” 这个回答很是出乎沈衣雪的意料,因为之前问及让原铭真魂脱离战天剑的问题,历劫叹了口气,才继续解释道:“你与原铭,本来就是剑魂人身,所以才会更好地融入剑中。若是从中强行分离,反而有违天道。这道残魂也是如此,从它的气息感应,应该也是剑魂,只是太过弱小,一时我也感觉不到它具体是何种剑魂。” 当然,这些是沈衣雪脱离剑宗之后,在天魔宗将养身体期间,与历劫的一次对话而已。 此刻的沈衣雪,依旧还在迷惑当中。 第二百五十四章  齐聚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在历劫以真气织就的金色丝茧中,足足待了三天时间。 这三日内,雪暮寒与玉佛子之间,大小谈判无数次,却总是不能达成一致。因此又引发了无数次小规模的冲突,双方各有胜负,只是一时间却也都奈何不了对方。 雪暮寒一方虽然暂时占了上风,但毕竟只是凌飞宵从附近宗门应急调集来的人手,难免人心不齐,而且修为相差又大,然而胜在士气正旺。玉佛子虽然是早有准备,但是这几日受战天剑的打击太大,以至于人心涣散,士气低落,所以也占不了上风。 进而导致的就是,雪暮寒与玉佛子之间的谈判总是无法顺利进行,因为这两个人谁也不肯妥协。 这种情况,直到三日后,沈衣雪破茧而出的前一刻才有所改变。 改变这种情况的,是两件事情。 一件就是,历劫在清醒过来以后,直接宣布辞去弥勒宗客卿长老的职位,任凭玉佛子如何挽留都无动于衷。 据说,历劫清醒过来的当夜,有弥勒宗弟子曾经偶然听到玉佛子与历劫之间发生过争执。因为只是路过,听得不是太多,只知道历劫指责玉佛子过于急功急利,视人命如草芥,已经违背了弥勒宗弟子修行的初心。 玉佛子不但不服,反过来指责历劫,身为佛修,却不肯为佛修宗门尽心尽力,任由弥勒宗至宝落入外人手中而不出手夺回。 历劫只淡淡应了一句:“我一早就曾说过,化雪禅衣不属于弥勒宗。” 之后,任凭玉佛子如何大发雷霆,各种谩骂指责,历劫都是一副不为所动的神情,甚至连开口分辩都没有一句。 历劫本来就是一个寡言的人,他一旦认定的事情,你就是说破大天他也不为所动。这一点沈衣雪是早有体会的,到后来基本上都习惯了。 所以,接下来基本上就是玉佛子在各种各样的说,历劫端坐不动,充耳不闻,一脸波澜不惊。 玉佛子时而高声怒吼,时而软语相求,时而慷慨陈词,时而娓娓而谈。到了最后,才发现,历劫竟然已经入定,根本就没有听他说话! 玉佛子气得简直要吐血,连伸手掐死对方的冲动都有了。 当然,这些他只敢在脑子里想想,最终却还是忍了下来,在历劫身边盘膝坐下,也开始了修炼。只是他心事太多,心思又重,完全进入不了那种物我两忘的空灵状态,只是坐在那里干耗着罢了。 历劫从入定之中回神以后,只是淡淡扫了玉佛子一眼,连一句话都没有,直接起身就朝着落冰湖的方向而去。 此刻的弥勒宗门都聚集弥勒宗与剑宗的交界处,离落冰湖尚有一小段距离。历劫也不驭气,就一步一步地朝着落冰湖的方向不疾不徐地走去。 遇到弥勒宗的弟子,他也不躲,对方同他打招呼,他也还礼,却无论如何不肯停下脚步,及至玉佛子跟上来,他才加快了速度,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却让对方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没有挨到。 玉佛子面如死灰,望着历劫离去的背影,没有再追下去。 剑宗的门人,基本上都集中在落冰湖南岸,雪暮寒只在离两宗交界处留了一百多人,算是监视弥勒宗的动静,其余人都轮流休息,倒也各安其职。 历劫走到交界处时,交界处带头的人的楚忆洹的大弟子刘运泽,对于从弥勒宗过来的人,他自然的不肯轻易放入,然而历劫也只是耐心地回到了他最简单的两个问题,再多问便不肯开口了。 刘运泽问他:“你不是弥勒宗的人吗?” 历劫回答:“现在不是。” 答案让刘运泽有些意外,不过他随即又问:“现在是两宗交战的敏感时候,你现在进入剑宗境内,有和目的?” 历劫面色依旧波澜不惊,声音也依旧平淡:“去找人。” “去找谁?”刘运泽继续追问。 然而历劫不肯再答,竟然直接绕过了对方,朝着落冰湖的方向便走。 刘运泽自然是要拦他,然而如玉佛子那种修为的人都碰不到历劫一片衣角,何况是一个小小的刘运泽。 可是,刘运泽一个人不行,他身后却还有一百多号人呢!于是便将历劫团团围住。 历劫无奈,只得又说了一句:“两宗之争,从此与我无关,你们大可放心。” 怎么可能放心?刘运泽心中暗道,昨日刚刚把暮寒师叔的弟子沈衣雪连同宗门镇宗之宝战天剑一同困住,到现在沈衣雪都还没有脱困,他居然还敢说不参与两宗之争? 历劫自然不会同刘运泽等人解释,然后一场冲突便是无可避免,最后终于的惊动的雪暮寒。 自从玉佛子带着弥勒宗的人退出了剑宗的境内,雪暮寒将一切安排妥当,便独自一人守在了沈衣雪身处的金色丝茧下面。 肩上的伤,自然是已经包扎过的,如今雪暮寒的手中,握着的,便是当初沈衣雪托崔言智交给他的那一小瓶还玉膏。 此刻,还玉膏当然是已经都涂在了他的伤口处,只有那个小瓶被他紧握在手中。 感受到玉瓶温润柔和的质地,雪暮寒就好像感受到了沈衣雪对他的关切之心。虽然当初拿到还玉膏之后,自己还因此责备过她,然而对于她这小小的贴心的举动,他的心早就为之柔软下来。 如果她真的对他没有一丝一毫关心,又怎么会费尽心思从雨诺手中拿到这瓶还玉膏? 想到此处,雪暮寒的唇角不由含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让他的脸庞再也不复清冷出尘,反而变得更有人间烟火的味道。 然而,就在雪暮寒沉浸自己柔软甜蜜的思绪中时,落冰湖北岸的动静便传了来。 刘运泽所带的一百多人,拦不住一个历劫,在历劫突破了他们的防线之后,便尾随而来,在半空中驭气追赶,眼看就要到落冰湖的上空。 雪暮寒之所以坚持让玉佛子带着弥勒宗的人撤回弥勒宗的境内,剑宗的威严和面子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就是沈衣雪还在落冰湖上的半空之中。如果剑宗与弥勒宗的门人一南一北,隔着落冰湖遥遥对峙,那么处于落冰湖上方半空中的沈衣雪,便要出于危险之中了。 所以,雪暮寒在感应到半空中的异常之后,立刻便 收回了自己的思绪。 待看清是刘运泽带着一部分人追着历劫的时候,雪暮寒的心终于的放了下来。 后面的事情,自然就乏善可陈。雪暮寒驭气到半空,接应下历劫,让刘运泽带人回了两宗交界处,继续监督对面的弥勒宗门人。 然后,落冰湖上,半空之中的金色丝茧下面,由雪暮寒一个人,变成了雪暮寒与历劫两个。 只是,这两个人,可以说是各怀心事。所以,虽然同是守在了金色丝茧下面,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哪怕话题是关于沈衣雪的。 历劫的离开,让弥勒宗元气大伤,因此底气也就愈发不足起来。 另外一件事情,就是凌飞宵安排百里青霜留在剑宗主持大局,进而亲自带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赶到了落冰湖畔! 这一次,不再是临时抽调的人手,不再是乌合之众,而是真正的剑宗的精英人马! 望着对面新到的,黑压压的望不到尽头的人海,玉佛子简直就是欲哭无泪,再也生不起一丝继续僵持下去的想法。 在凌飞宵带着大宗门人赶到的当日下午,玉佛子便派了人来,低声下气地想要和解。 凌飞宵倒也大度,亲自前往两宗交界处,与玉佛子开始谈判。 至于如何谈判,就不是雪暮寒能够左右的了。在凌飞宵带着人赶到的当时,雪暮寒便将整个指挥的权力,移交给了凌飞宵。 这一次,谈判很快便有了结果:弥勒宗后撤,从此以后须弥宫,包括须弥宫中的混沌飞舟,都属于剑宗所有。剑宗与弥勒宗继续保持以往的友谊,互不侵犯,世代交好。 让人觉得好奇的是,这一次跟着凌飞宵一起来的,不但有一向不参与剑宗事务的孔微海,甚至还有圣兽宗的副宗主何锐勇,以及三五个小跟班。另外天魔宗的左护法莫离忧赫然也在其中! 圣兽宗和天魔宗的人之所以会出现才此,那完全是因为,贺剑大典的时间到了! 其实,早在凌飞宵动身以前,天魔宗和圣兽宗闻讯参见剑宗贺剑大典的人就到了剑宗的宗门! 其他的小门小派还好说,圣兽宗与天魔宗的人却着实让凌飞宵头疼了一把。 毕竟现在的圣兽宗是越来越让人看不透,而天魔宗更是让人放心不下。万一对方趁着剑宗与弥勒宗交战期间,后方空虚,趁火打劫,凌飞宵可就是腹背受敌了! 这让凌飞宵很是头疼,思来想去,最终决定邀请两宗的来人一起到落冰湖畔,只道贺剑大典的地点改在了此处。 因此才有了圣兽宗的何锐勇与天魔宗的莫离忧随行的情况发生,反倒让玉佛子闻风丧胆,还以为剑宗与圣兽宗和天魔宗之间,皆达成了默契。因此在与凌飞宵谈判之时,一让再让,连须弥宫的地盘都让了出去! 至此,修真界五大宗门,有四宗的人已经聚集到了落冰湖畔! 第二百五十五章  不舍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金色的丝茧内,沈衣雪漆黑的长发如同浮动在水中一般,四散飘逸却毫不凌乱。她的双目微闭,面色祥和安静,好像在做着一个甜蜜而美好的梦一般,小巧如玫瑰花瓣一般的嘴唇,唇角有一瞬清浅的笑意绽放。 殷红的衣,犹如被洗涤过了一般,再一次转变成如雪一般的纯白。 上面斑斑点点,犹如雪地红梅一般的,那是当初她自己的鲜血浸染。这是历劫,不,应该说任何人都洗涤不去的。 战天剑安静地悬浮在她的身边,身上同样有金色的光芒萦绕。 在战场的厮杀中饱饮了鲜血,让他有了一种马上就要活过来的感觉,也让他生出杀更多人,饮更多血的欲望和冲动。然而在金色光芒的洗涤之下,战天剑也逐渐变得安静祥和起来。 历劫的金色真气,带着真正的慈悲和怜悯之意,却又如此干净澄澈,柔和地拂过丝茧中的一人一剑。 战天剑如何,沈衣雪不知道,但是她自己却是可以清晰的感应到外界的一切。只是,在一种空濛的,类似于物我两忘的境地之中人,让她对周围的一切事物,都保持了无悲无喜,波澜不惊的心态。 黎明前夕,黑暗依旧笼罩着大地,只有半空中的金色丝茧依旧散发着温暖而祥和的光芒。只是,那光芒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下去! 倏然,金色丝茧的中间部位,像是被人从内部划开了一个口子,转眼就开裂地足有多半人高! 一柄光华灿烂的长剑从中倏然飞出,划破了黎明前夕的最后一抹黑暗! 战天剑依旧锋锐无匹,只是再不复那种暴戾的杀伐之气,浑身上下散溢着一种勇气,智慧,仁爱,竟然隐隐地有了一丝圣道之间的意味。虽然非常浅淡,却足以让人心悦诚服,甘心想要膜拜下去。 暗沉的黑夜,突然被划破,几乎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雪暮寒的目光有一瞬间的锐利,盯着战天剑的剑身,说不出的复杂纠结。 历劫依旧一脸淡然,仿佛根本就没有留意战天剑气势的变化,目光依旧停留在金色丝茧那裂开的空子上。 金色的光芒已经开始迅速地黯淡下去,而她却依旧没有破茧而出,是自己的真气不够,还是出了别的变故? 为什么先出来的,会是战天剑? 没有人理会历劫的担忧,落冰湖畔,感受到战天剑光芒的所有人,几乎全都朝着湖心的方向匆匆赶来。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耀在落冰湖上,折射出一片七彩的单薄雾气时,金色丝茧的光华完全消失的一刻,沈衣雪终于从中脱了出来。 就好像剥下身上的一层束缚,沈衣雪是撑开那到裂口,钻出来的。 她看了一眼金色丝茧的高度,在半个身子脱出来以后,便如一尾灵动的鱼儿在水中游弋,白色的纱裙随着晨风四散飞扬,在初升的阳光下,折射出隐隐的金色细线,温和却不刺眼。 如果有人细看,就会发现,那金色的细线,赫然是一个个卍字轮的模样,只是非常的细微,不容易看清楚罢了。 这个过程说来漫长,实际上也不过是一瞬的光景,被落冰湖中心异常惊动的人,最快的也不过刚到湖边。 说到此处,不得不说一个有些奇怪的现象,虽然玉佛子将须弥宫极其以难道的地域都划给了剑宗,但是凌飞宵却只是派了一小部分的门人去完成与弥勒宗的交接仪式,依旧命令整个剑宗的门人弟子驻扎在落冰湖畔。包括凌飞宵本人,都是留在落冰湖畔的。 对于金色丝茧中的战天剑和沈衣雪,凌飞宵到来之后,并未过多地询问雪暮寒,毕竟他还是一宗之主,需要处理的事情比较多。另一方面就是雪暮寒似乎感觉凌飞宵另有打算,只是一时猜不透罢了。 看到沈衣雪化雪禅衣上的卍字轮,历劫的目光终于流露出一丝欣慰,同时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沈衣雪的身子在半空中一个曼妙的旋转,整个人已经落在了雪暮寒与历劫面前。 “师父。” 轻轻柔柔的一声,让雪暮寒有一瞬间的怔楞,仿佛有些不认识眼前的女子一般。分明还是原来的眉眼,却似乎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呢。 犹豫着,雪暮寒竟然没有应声,只是望着眼前的女子,一时有些失神。 沈衣雪的目光中露出一丝迷惑,不明白雪暮寒为何没有回答自己。再一转头看到历劫目光中的关切与欣慰,一时也顾不得去想雪暮寒眼中的深意。只是对于历劫,又不知该如何开始,因此只给了对方一个清浅的微笑。 然而,三个人之间的清净,也止于这一个微笑,因为有不少人已经围了过来。 历劫甚至都来不及细品这个微笑,便被赶来的人挤到了另一边。 沈衣雪没有得到回应,心中突然涌起一丝莫名的,淡淡的失落,只是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一挥手,先将战天剑召回,握在了手中。 凌飞宵一脸欣慰的笑:“衣雪师侄,听说你终于可以做到真魂入剑了?真是我剑宗只大幸啊!” 他不提“真魂入剑”这四个字还好,刚一出口,雪暮寒的脸色便开始难看起来,完全无视其他人或者好奇,或者羡慕,或者嫉恨的目光,一把拉着沈衣雪,分开人群便朝着湖畔走去,连最基本的礼貌与客套都省了下来。 凌飞宵的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虽然却又露出一个温和宽容的微笑,向着周围的人群道:“诸位师兄弟,衣雪师侄刚刚与战天剑融合,还需要磨合一段时间,大家就不要打扰她了。” 几乎所有人都将刚才雪暮寒的无礼举动看在眼里,又听凌飞宵说得如此宽容大度,一副不予计价的宽厚长者形象,顿时就有人抱起不平来:“宗主,这也太不像话了……” 凌飞宵含着温厚的微笑,摆手制止了那人接下来的话:“暮寒师弟一向如此清冷,大家就不要太多计较了。” “可是他的弟子,难道也跟着对宗主无礼?”还有不服气的声音,“简直就是目无尊长,仗着自己是师父是暮寒真人就了不起了吗?” 沈衣雪被雪暮寒拉着,一路跌跌撞撞,几乎都要跟不上对方的脚步,又听到后面众人的言辞,忍不住开口:“师父……” 雪暮寒闻言,顿了一顿,脚步终于是缓和下来,只是面色却的冷得厉害,看得沈衣雪都禁不住打了个冷战,望着雪暮寒的目光更加迷惑。 又拉着沈衣雪向前走了几步,雪暮寒终于是忍不住停下脚步,望着沈衣雪有片刻的犹豫,不过最后还是咬牙开口了:“你可还记得安亦染死前的情形?” 沈衣雪一怔,大概有些明白了雪暮寒的意思:“当时,似乎有一缕极为阴冷的气息钻入了战天剑中,让战天剑突然就脱离了我的控制。” 雪暮寒叹了口气:“你也曾告诉过我,说白玉沉的身上有着一种让你,或者说战天剑,极为不舒服的东西。” 沈衣雪望着他的脸色,再联想到适才他对凌飞宵的态度,心中已经明白了几分:“此时,与宗主师伯有关?” “虽然我暂时不知道白玉沉到底做了什么。”雪暮寒道,“只是,此事确是宗主师兄的授意。甚至——” 他的面色更冷:“让你到落冰湖,参与对弥勒宗之间的战争,一开始他就是别有居心!” “师父!”沈衣雪的面色郑重起来,定定地望着雪暮寒,沉吟半晌才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只是……” 沈衣雪犹豫着,想到依旧留在宗门之内的司莲心,自己如技术一走了之,只怕一直跟着自己的司莲心不免要受到牵连。然而再想到雪暮寒已经被了自己背负许多,自己又怎么忍心再加重他的负担? 雪暮寒深深地凝视着她,似乎要把她深深地镌刻进自己的心魂深处,许久才咬牙说了一句:“此时正值两宗交战,又不再宗门之内,没有护宗大阵的制约,不若你……” “趁乱就此离去”几个字徘徊在雪暮寒的唇边,流连往返,却又被心中的不舍绊住,怎么也不能脱口而出。 他本以为,就算是为了她的安危,自己也可以简单而直接地将这几个字说出口,然而事到临头,话到嘴边,却发现自己竟是如此地难以割舍。 回想当初,在点星楼第一次见到她的情形,到此刻竟然是如此清晰,仿若一切就发生在昨日,却又有一种遥不可及的陌生。 想到当时她因为失去心头精血而苍白的脸色,被徐元厚击碎的丹田,一切都昭示着她的柔弱和无助,让他的心中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莫名的怜惜。 就算雪暮寒一直都不愿面对当时自己的真实的内心,却也不可否认当日的自己初次见到她时,心中泛起的那一丝涟漪。 屈指算来,到现在已经有将近一年的时日了吧?自己以师父的身份,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竟然如此之久,可对于修者超出普通人太多的寿命,一年的时光,又实在是太过短暂。 这短暂的一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感情的转变总是让人措手不及。 “离去”这么简单的两个字,此刻竟是如此沉重,压的他喘不过起来。却又如两把钝钝的,带着豁口的刀子在心头来回地磨,磨地心头生疼。如果可以看到,想必一定是血肉模糊了吧? “凡事不可太尽,太尽势必缘分早尽!” 就在雪暮寒百般犹豫纠结的时候,一个平淡无波的声音忽然自背后响起,声音不高,简短的十几个字,却惊出了他一身冷汗! 第二百五十六章  惩罚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不知何时,历劫出现在了二人身后,突然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雪暮寒心头狂震,直觉对方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因此不由自主地转了身,去看身后一身白色僧衣纤尘不染的历劫。 历劫的眼睛依旧清澈地如同最干净的水晶,仿佛不染这世间的任何一丝尘埃,让你不忍对他有任何的隐瞒还亵渎。同时却又深邃地似乎能够洞穿世事,直透人心,仿佛你内心所有的想法,在那样一双眼睛下都无所遁形。 以前也曾与历劫接触过,就算不是十分熟识,却也是有着一定的了解的。雪暮寒在触到历劫目光时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对方已经洞穿了他所有的想法! 面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有些事情自己心里知道是一回事,被人看穿又是另一回事,尴尬总是难免的。 雪暮寒似乎感觉到自己额头上有冷汗渗出,只是在沈衣雪面前实在不好表现出来,更不好去擦,只得勉强镇定下心神,望着历劫:“你的意思是?” 历劫的目光依旧平淡,丝毫没有拆穿他的意思,只是淡淡道:“玉佛子已将须弥宫以南,包括须弥宫在内的的地域都让给了剑宗,除了须弥宫的人,连混沌飞舟都献给了剑宗。若你是凌飞宵,此刻会做些什么呢?” 雪暮寒的脸色大变,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一直逃避着答案,实在是不愿相信自己的猜测。然而此刻却被历劫就这么波澜不惊的揭开,让他不得不去正视,去面对。 沈衣雪一楞,望向历劫的目光有一丝迷惑,不过她本也是心思通透之人,眼睛转了两转,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只是不敢相信:“为了我?” 历劫望向她的目光隐隐含了一丝担忧:“战天剑。” 然后又将目光转向雪暮寒:“不然,为何凌飞宵刚一说出‘真魂入剑’四个字,你便会有如此大的反应?难道不是因为对他起了疑心的缘故?” 雪暮寒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一片苍白,颓然地叹了口气:“你说的对。” 沈衣雪心中不禁有些悚然,凌飞宵连新得的地域都不放在心上,让那么多人依旧留在落冰湖畔,竟然是为了战天剑? 一开始戚长风来此所带几百人,与弥勒宗交战之后再有所损耗,剩下也就不足五十人,而雪暮寒所带的五千,经过一番战斗,也是只余一半,可这也有两千多人呢! 更不要说凌飞宵最后带来的,集剑宗之精英,以及从剑宗附属门派所调集的人手,那些基本就没有损耗,让一个宗门都几乎闻风丧胆的数目! 这么多的人,凌飞宵都留在落冰湖畔,难道为的就是怕自己携带着战天剑离开?或者是想用这么多人,从自己的手中将战天剑抢回去? 这也太瞧得起自己了吧?是小题大做,还是势在必得? 沈衣雪的脸色也跟着变了,她刚刚经历过两个宗门之间的战争,知道个人在其中有多么渺小。而让自己带着战天剑从这么多人中脱身,还真的是……太瞧得起她了! 然而,此刻历劫根本就不管她和雪暮寒是否能够接受和面对,又有一句话扔了出来:“战天剑的情况,我在洗涤你身上戾气的时候,也曾将简单查探过。” 他看了沈衣雪一眼,目光最终却是落在雪暮寒的面上:“战天剑中,突然多了一丝残剑之魂,虽然十分弱小,可关键时刻,却可通过这一缕残剑魂的主体,暂时掌控战天剑!” “一时掌控,哪怕只有一个瞬间,意味着什么?”历劫道,“想必你们心里都是有数的。” 沈衣雪的眼前,一下就浮现出安亦染七窍流血的情景,然后便的他气若游丝,断断续续的声音,哀求着自己。 如果不是战天剑突然的失控,自己又怎么会陷入危机之中,安亦染又怎么会舍命相救? 就算是他已经了无生趣,一心求死,但也让沈衣雪的心中,就此产生了一丝愧疚不是吗?何况,如此情况若是再一次出现,难道还要安亦染活过来再替她以身相代一次?还是,每一次都会有一个“安亦染”来为她挡住戒刀? 想到安亦染,沈衣雪突然又想到孔微海,他为何要对安亦染说出算计安似君与安亦尘兄妹的事情,是嫌安亦染所受打击不够大吗?想要连安亦染一同报复?难道一点师徒情谊都不顾念? “师父,这一次,微海师伯可有跟随宗主师伯一同前来?”沈衣雪望向雪暮寒,又看了历劫一眼,突然开口,“不管我做和决定,在此之前,我要去见一次微海师伯。” 若是自己就此离去,只怕是少不得要牵连雪暮寒,到时候远在剑宗的司莲心,就算是自己日后想法子接了离开,只怕暂时也要有人护佑一些才好。 而显然,到时候雪暮寒恐怕力有不逮,自己总要为莲心做一些打算才是。加上安亦染的事情,自己总要去向对方有个交代,也算对得起安亦染的一条性命了。 雪暮寒一愣,显然没有想到沈衣雪突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几乎下意识地答:“来了!” 答完之后雪暮寒才反应过来:“衣雪,你问微海师弟做什么?” 沈衣雪没有回答,却继续追问:“他在哪里?” 雪暮寒叹了口气,对于沈衣雪突然要见孔微海的举动似乎想到了些什么,神色有一瞬间的黯然,不过还是道:“从来了之后,他就一直在安亦染的坟前。” 整个须弥宫以南,都成了剑宗的地盘,打扫战场的事情,自然也只能是剑宗的人来做。对于弥勒宗,也就是他们的敌人,自然是一个大坑,胡乱埋起来了事。而其中剑宗弟子的尸身,自然是被妥善安置,该掩埋的掩埋,哪怕临时匆忙地立个坟茔。 所以安亦染才会有了一个临时的埋骨之地。 而清扫战场的时候,凌飞宵所带门人尚未赶到,一切仍然是雪暮寒在做主。而孔微海在随行队伍中又比较显眼,因此雪暮寒能够知道孔微海的所在,也没有什么奇怪。 远远地,有人缀在他们背后,雪暮寒心中微冷,沈衣雪若无其事,历劫更是恍若未觉。凌飞宵怕是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吧?还是,已经察觉到他们的心思,在防止他们逃离? 离落冰湖向西不远的一片空地上,大大小小有无数的,新堆起来的土包,新鲜的泥土似乎还带着青草湿润的气息。在初升的阳光下,连绵起伏成一片,就缩小了许多的丘壑,纵横交错,高低错落。 偌大的一片空地,只有一个瘦削的身影,站在一个不起眼的土丘前面,也不知站了多久。离得近了,甚至都可以看清他被晨露打湿的双肩。 雪暮寒与历劫都自发地停在了十步之外,只让沈衣雪一个人缓缓走到了孔微海面前。他们都是聪明人,自然看得出,沈衣雪有话想对孔微海说。 沈衣雪第一次在孔微海俊美到妖异的面孔上,看到了哀伤的表情。 “亦染师弟是为了保护我,替我而死的。” 没有开场白,没有见礼。或者,这就算是沈衣雪的开场白了。沈衣雪蹲下身子,将土丘上的一棵杂草拔了下来,缓缓道:“他说,自己已经了无生趣。” 孔微海叹息一声,终于也学着沈衣雪的动作,蹲下身来。只是动作无比僵硬,也不知是从未如此过,还是站立的时间太久,身体已经麻木。 “是我害了他。”孔微海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些许心疼和懊悔,“我没有想到,他会如此地想不开。” 沈衣雪沉默着,人都已经没了,说这个还有意义吗? 孔微海也没有指望她开口,低沉而魅惑的声音,笼了一层回忆的轻纱:“他是个心性干净单纯的孩子,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在那么多人都因为我妖修的身份,对我避之唯恐不及的时候,只有他恭敬如常,从未改变。我能够看出他的真心来。在他以外门弟子的身份,第一次到藏经阁整理书籍,我就发现了。”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动了收他为入室弟子,给他一个内门弟子身份的念头。”孔微海还在继续,声音缥缈地犹如自天际传来,“当时,他的欢喜,是发自内心的,丝毫没有如其他人一般,因为我是个妖修而犹豫。” 沈衣雪转了头,望了孔微海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孔微海却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只是想让他于我划清界限,不必受我的牵累。”孔微海神色有些黯然,然而只是一个瞬间,他望向沈衣雪的目光便清明起来,“毕竟,圣兽宗并不适合他。” “我只是没有想到,他会承受不住这个打击。”孔微海的声音再一次充满自责,“是我低估了这件事情对他的伤害,更没有想到,他会因此萌生死志。” 一方面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兄妹,另一面是自己尊重的授业恩师,换了任何人,只怕是都无法面对吧? 沈衣雪叹息一声,半晌才幽幽开口:“他临死前,用他一条命,换取我不再追究安亦尘和安似君……” 孔微海嗤笑一声,随即也跟着叹息一声,摇头道:“真是个单纯的傻孩子,难道他不知道,放过安亦尘和安似君,才是对那一对兄妹最大的惩罚吗?” 就算不再针对安家兄妹,也不再追究他们什么。然而,已经发生的事情,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也无法抹杀的。这种心灵上的折磨,还真不如死了来得痛快。 孔微海又是一声冷笑:“亦染是亦染,他们是他们,我不会混为一谈。不过,既然亦染愿意,那就让他们活着面对一切好了!” 沈衣雪听得心头微寒,这位微海师伯的睚眦必报,还真的是无处不在啊!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忽然孔微海整个人都凑到了她的身边,薄薄的唇一下挨到了她的耳垂,温热的呼吸一下喷到了她的脸上! 沈衣雪吓了一跳,尚未反应过来,就听到孔微海如情人呢喃一般的声音传入自己耳中:“月瑶长老想要见你!” 第二百五十七章  犹豫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月瑶? 沈衣雪一个愣神,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孔微海已经一把揽上她的腰,就要往前驭气而起,却被沈衣雪向后一退,挣扎了开去。 心中对于孔微海的唐突有些微恼火,同时扭头去看不远处的雪暮寒和历劫,却发现两个人居然无动于衷,只有历劫的面上流露出一丝疑惑来。 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还是这三个人背着自己达成了什么协议?为何雪暮寒和历劫竟然对孔微海的举动毫无反应? 抬起头来,沈衣雪立即就发现了一个更为古怪的现象。 尾随自己等三人前来的几个人,此刻一个个像是无意一般,有人看天,有人看地,还有人看初升的太阳,一个个眼角的余光却是不停地望自己这边乱飘,根本就没有感觉到自己看向他们的目光! 在沈衣雪看来,这种明明被发现,依旧可以若无其事的掩饰的行为,简直比戏台上的小丑一般可笑。只是,对方又不是傻子,为何自己如此明显的目光都发现不了? “我的幻境支撑不了太久,”孔微海的声音再次传来,“你最好不要磨蹭!没看到那个和尚都反应过来了么!” 沈衣雪再次一怔,这才有些明白包括雪暮寒在内的几个人为何会有如此奇怪的表现,又听他提到和尚,在看历劫,果然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孔微海叹了口气:“但愿他们两个足够聪明,不要出手破坏我的幻境。” 说完这句话,不由分说便将沈衣雪拦腰挟起,直朝着无极山脉的方向而去。 前面说过,落冰湖离无极山脉脚下的森林只有四十多里,对于孔微海来说,这个距离实在是不值一提,眨眼便可到达。 然而,孔微海也就刚带着沈衣雪驭气而起,便好像撞到了一层透明的无形避障上面! 到底是做贼心虚,孔微海速度太快,心里又急,一时不察竟然一头撞了上去! 沈衣雪被撞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此时才发现整个人已经随着孔微海一起落到地面上! 此时,她与孔微海,离无极山脉只有十几里的距离! 孔微海落在离她四五步远的地方,此刻正一边起身,一边低低地咒骂着什么,俊美妖异的面孔上,有两缕碎发散落,看上去有些狼狈。 沈衣雪完全就没有指望自己这位微海师伯会来扶自己一把,毕竟对方实在不像,呃,根本就不是一个会怜香惜玉的人。 正准备从地上爬起来,耳边就传来一个温和儒雅的声音:“微海师弟,你这是准备带着衣雪师侄去哪里呀?战天剑是我宗门镇宗之宝,万一有什么闪失只怕是连我都承担不起!” 沈衣雪抬起头来,就看到了凌飞宵那风度翩翩,儒雅潇洒的微笑。 虽然孔微海驭气的高度并不算高,但是速度快,又是在猝不及防之下,沈衣雪被摔得也是不轻。忍着身上的酸痛爬了起来,沈衣雪尚未来得及答话,便看到了匆匆赶来的雪暮寒。 历劫依旧一脸淡然,只是速度比起雪暮寒来只快不慢,一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 雪暮寒上前两步,将沈衣雪扶起,低低问:“衣雪,你可还好?” 虽然心里有着无数疑问,只是看到凌飞宵身后陆续出现的百里凝云,卫明杰,楚亿洹等人,再看到对方虎视眈眈的目光,心中叹息,知道现在根本不是问问题的时候。因此只是关切地望着沈衣雪,并未开口。 历劫只看了沈衣雪一眼,便将目光移到对面的凌飞宵等人身上。 孔微海站起身来,自顾自地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尘土,又理了理自己的乱发,这才慢悠悠地开口:“凌飞宵,你不就是想要把战天剑据为己有吗?何必说得那么冠冕堂皇!道貌岸然了这许多年,你就不能真实一次?你不累我都替你觉得累!” 凌飞宵丝毫不为所动,面上保持着他温厚宽和的微笑:“微海师弟,不要任性了,快带着衣雪师侄回去吧。再往前进入了无极山脉,一旦进入天魔宗境内,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说完他的目光又落在沈衣雪身上:“衣雪师侄,虽然你曾在天魔宗养过一段时间的伤,但是心性单纯,对于天魔宗的人却还是缺乏了解,莫要被他们的外表所欺骗。” “此次与弥勒宗之间的事情,已经暂时告一段落,回归宗门之后,马上就要举行贺剑大典。”凌飞宵的声音温厚,仿佛带着某种诱惑的魔力,“你就不要随着微海师弟胡闹了。赶紧跟着暮寒师弟,回去吧!” 如果只听声音而不看孔微海,沈衣雪,历劫和雪暮寒的表情,只怕还真要以为凌飞宵是一个多么循循善诱的宽厚长者。沈衣雪觉得,如果不是知道原铭曾经受到的折磨,她真的都要被凌飞宵的态度给打动了。 凌飞宵的话还在继续,不过却是转向了雪暮寒:“暮寒师弟,衣雪师侄年级小,贪玩在所难免,你要好好教导,免得误入歧途。带她回去吧!” 雪暮寒的面色有些不自然,望向凌飞宵的目光闪烁不定,然后别过头去没有开口。 孔微海嗤笑一声,俊美妖异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嘲讽:“说的真好听,比戏台子上唱的都好听!凌飞宵,自从师父大限之后,我在剑宗过的是什么日子,还要我一一重复给你听吗?” 沈衣雪离得近,可以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似乎在蓄势待发,就好像一头潜伏的猎豹,随时准备扑出去,给自己的猎物致命一击! 然而,孔微海的面上却已经是一副云淡风轻,毫不在意的表情。他的目光落在自己修长白皙的手指上,专注得盯着自己圆润的指甲泛起的微光,语气中带了一丝轻佻:“凌飞宵,你如果真的这么想让我回去,不妨将藏经阁的密钥玉环交给我,再将三层以上,你给那些典籍所设禁制解除,如何?” 凌飞宵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眉头微皱:“微海师弟……” 一指身边的沈衣雪,目光扫过她手中的战天剑,孔微海继续嘲讽地道:“若要她回去,倒也简单,只要你发个毒誓,说你丝毫没有觊觎战天剑的心思。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若是起了一丝一毫贪念,必将成为心魔,不得飞升,并以整个剑宗陪葬!” 孔微海越说,凌飞宵的脸色就越难看。沈衣雪还是第一次从凌飞宵的脸上,看到除了温厚宽和的微笑之外的表情。 就好像一副微笑的面具,突然遭受外力,一下就四分五裂,露出底下狰狞的面孔来。 以自己的飞升为誓,以整个剑宗为誓言,凌飞宵不敢。孔微海也就是吃定他不敢,所有才说得愈发肆无忌惮,只是语气中嘲讽的意味越来越明显。 看着凌飞宵身后越聚越多的人,都是在剑宗与凌飞宵雪暮寒同一辈的修者,一个个面色冷峻,严阵以待。 显然,对于孔微海这样一个异类,他的话没有人会信。或者说,即使相信,他们也不屑认真对待。这些年,在凌飞宵有意无意的引导下,妖修显然成了剑宗的异类,或者说是低人一等的存在。 要不然,在属于妖修的圣兽宗式微,众多妖修纷纷改投其他宗门的时候,作为第一宗门的剑宗,竟然就只有孔微海一个妖修不说,而且还是拜在上一任宗主华承宇门下? 凌飞宵轻轻地冷笑,一瞬间的狰狞转瞬即逝,在看向沈衣雪的时候再一次戴上了儒雅温厚的面具:“衣雪师侄,你在剑宗可是大有前途,加上战天剑之威,雪暮寒之名,来日前途必将不可限量。如今也要跟着孔微海胡闹吗?别忘了,你是人,他却是一个妖修,本质上是有所不同的……” 他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的力量,任谁听了都要怦然心动。若是换做一般人,就是这简单的两句话,只怕就要与孔微海离心了吧!就算现在可以同仇敌忾,然而怀疑的种子就此埋下,不定何日便是参天大树,横亘在二人之间,到时候反目成仇也未可知。 今日之事,本就仓促。而且还有司莲心留在剑宗,自己一切都未来得及安排,若是就此离开,只怕是太过仓促了些。至少,司莲心一定是要受自己连累了。 想到司莲心,沈衣雪就好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为了自己脱离困境而置另外一个“自己”于死地是事情,沈衣雪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 然而,事情到了这一步,如果自己还天真地以为回到剑宗,凌飞宵便可不计前嫌,对自己依旧纵容,疏于防范。自己还可以另找机会,带着司莲心一同离开剑宗,那都不叫天真,该叫傻了。 想到此处,沈衣雪不禁有些犹豫起来,沉吟着,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凌飞宵的话。 复又想到,让司莲心拜雪暮寒为师,进入剑宗进而留在自己身边,本是历劫的意思。沈衣雪心中对历劫不禁又多了一丝埋怨:她自己进入剑宗,为的是寻找夫君原铭,后来则是为了带融合了原铭真魂的战天剑离开。可司莲心呢?历劫非要让司莲心进入剑宗为的又是什么?制约自己吗? 想到此出,沈衣雪忍不住看了历劫一眼。却不想,一直沉默不语的历劫忽然上前一步,向着凌飞宵淡淡道:“战天剑本该属于剑宗,然而一旦有了剑魂,便要以剑魂的意志为主。凌飞宵,你又何必觊觎不属于你的东西呢?” 第二百五十八章  混战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历劫突然开口,却相当于将一切挑明。让对面的凌飞宵有一瞬间的怔愣。不过他随即就反应过来,望着历劫的目光有一丝探询:“护天道人?” 历劫的目光落在沈衣雪身上,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看到历劫,凌飞宵几乎恨得牙痒痒,这个和尚他也见过,只是当时他正处处与剑宗作对,一开始自己并未猜到他的身份。因此最后竟然被玉佛子抢了先,邀请到弥勒宗做了客卿长老。 可恨玉佛子不但将此事瞒得死死的,竟然还借机生事,以为有了护天道人便有所凭仗,以枯蝉之死来挑衅剑宗的权威! 如果不是自己处置得当,只怕是属于剑宗宗门的大好位置,此刻已经易主了呢! 当然,这些都是凌飞宵在与玉佛子谈判之后,从对方口中套出来的,自然也知道此刻历劫已经辞去了弥勒宗客卿长老职位一事。 对于历劫,凌飞宵暂时还不想得罪。当然同样也不希望对方插手自己的事情,因此望着历劫的目光还算和善:“这不是弥勒宗的客卿长老吗?” 历劫似乎知道他会有如此言语,面色不变,道:“已然辞去。” 凌飞宵道:“不管你是否辞去弥勒宗客卿长老的职务,与我剑宗只怕是没有什么关系吧?此乃我剑宗内务,还望大师莫要插手。” 历劫依旧面无表情:“我不会插手剑宗事物,但她的事情却是一定要管。” 说话的时候,历劫人已经走到沈衣雪的另一边,与雪暮寒一左一右,望着凌飞宵不再开口。 从玉佛子那里,凌飞宵大概也了解了一些关于历劫的情况,知道这个人沉默寡言,但是一旦决定的事情,就不要想着他会有所改变。何况,历任的护天道人,都是如此,也许行事古怪,却都有着自己的原则,不为任何人任何事情改变。 见他态度坚决,凌飞宵因此也就不再浪费唇舌,将目光再次落在沈衣雪的身上:“衣雪师侄……” 沈衣雪还在犹豫中,这一次开口的人是雪暮寒:“宗主师兄,放衣雪离开剑宗吧,她不会,也不应该留下来的。” 凌飞宵的目中泛起一丝寒意:“暮寒师弟,此言何意?” 一直默默注视着雪暮寒的百里凝云突然开口:“暮寒,到了此时,难道你还要护着她,为了她不惜背叛宗主师兄,背叛宗门吗?” 雪暮寒的目中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但还是咬牙开口:“宗主师兄,衣雪的身份,想必你早就猜到了吧?难道还要隐瞒下去?” “宗主师兄,你将秘钥玉环交给我,让衣雪去修炼真魂入剑的功法。不就是因为猜到她的真实身份了吗?”既然决定将一切说开,雪暮寒便不再犹豫,“当初冷师叔的事情,我不再计较,苗兴波的事情,我也不再追究。此时,只求你能够放过衣雪吧!师兄,你该收手了!” 凌飞宵的脸色再一次变得难看,维持不住温厚宽和的面具,一张白皙儒雅的脸,白了红,红了白,变幻不定。 许久,凌飞宵忽然笑了起来,他的目光一一扫过雪暮寒等人,道:“既然你们都执意如此,我也不再劝说……” 他一侧身子,给身后的门人弟子闪出一条路来,声音迅速转冷:“动手!” 谁都想不到,凌飞宵翻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说动手就动手,连个缓冲的时间和余地都不给四个人留,直接就明日动了手! 雪暮寒叹息一声,终于是再次亮出了手中的惜琼剑。 孔微海冷笑不止,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把羽扇,上面异彩纷呈,光华绚烂,十分夺人眼目。 沈衣雪看到,不禁一愣,原来剑宗还有不用剑的门人呢。 历劫沉默着,只是将真气凝聚在手掌上,让整个手掌如同镀了一层灿烂的金色光芒。 沈衣雪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也只有硬着头皮迎战了。至于司莲心,不是她想要弃之不顾,只是情势所迫,实在是没有时间再去安排她了。 握紧手中的战天剑,沈衣雪以神念相传:“铭哥,不管以前你对雪儿有多少不满,今日你我必须同心协力,离开此地,同时也是报剑宗强掳你到此,百般折磨之仇了!” 战天剑铿然长鸣,声音响彻天地,似乎在回应着沈衣雪的神念。 凌飞宵的脸色更加难看,一回头,向着身后众多的门人弟子高声道:“沈衣雪身具轩辕剑残魂,若可擒得融入战天剑中,则战天剑剑魂可全!到时我剑宗必然能够征服其他四大宗门,成为整个修真界唯一的宗门!” 他的声音逐渐高亢,充满了振奋人心的力量:“不论何人,若可生擒沈衣雪,便为我剑宗副宗主!” “雪暮寒与天魔宗勾结,杀害弥勒宗枯蝉,引得两宗交恶。同时为天魔宗贼人隐瞒安云城城主安开宇被掳一事,蒙蔽宗门,致使其不得救援,魂飞魄散与天魔宗!就此除去副宗主之职!” 凌飞宵的驭气而起,缓缓扫视在场所有人,再一次将目光落在孔微海身上:“妖修孔微海,入我剑宗,幸得先前任宗主青睐,然居心不良,一心想要窃取我宗门典籍,今日事发意欲潜逃,实为我宗门之叛徒,就此逐出宗门,格杀勿论!” 他声音郎朗,一连下达了对沈衣雪,雪暮寒和孔微海三人的处置结论,唯独对于历劫,什么也没有说。因为历劫不属于剑宗,又不属于弥勒宗,偏还有一个护天道人的身份,实在是不好定罪,因此只得忽略不提。 沈衣雪心中微寒,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自己自以为得计,原来一切皆在凌飞宵的掌控之中。对方不动声色,任由自己上蹿下跳,却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摸清了自己的一切底细。 现在想来,还雪暮寒说的对,自己还是低估了凌飞宵这个人的心机。 自己身具轩辕剑残魂,凌飞宵知道,那么自己从人界而来,为追寻夫君原铭而来,想必凌飞宵也是知道的,只是一直都不拆穿,等着自己主动融真魂入战天剑,好让战天剑拥有完整的轩辕剑魂。 到那时,融合轩辕剑魂的战天剑,只怕真的是要天下无敌了。 一想到此处,沈衣雪身上的冷汗都要下来。在一开始凌飞宵给雪暮寒秘钥玉环的时候,雪暮寒还曾犹豫过,阻止自己修炼真魂入剑的典籍。只是自己始终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可以争取真魂入剑之后,凌飞宵掌控战天剑之前的一个间隙,发挥战天剑之威,逃离剑宗。现在看来,一切都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不但如此,只怕还要搭上一个无辜的司莲心。 一时间思绪纷纷,只是手中却不曾停过。战天剑在经过历劫金色真气的洗涤,仿佛也沾染了历劫身上那种真正的慈悲还怜悯之意,剑身有丝丝金色的光芒环绕。每一剑挥出,似乎威力更胜从前。 这是沈衣雪第一次见到孔微海出手,他手中的羽扇应该是孔雀尾羽制成,色彩缤纷,光华绚烂,一层清淡的蓝色光芒萦绕流转,甚是美丽夺目。 随着孔微海白皙修长的手轻轻的扇动,都有一道月牙形状的蓝色真气荡漾开去,如同收割生命的镰刀,一下去便是一大片! 历劫清秀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凝重的神情,却只是将金色的真气凝聚在手掌之上。凡是靠近沈衣雪,意图攻击的,都是被他一掌劈下,看不到伤口,只是人却软软的倒下去,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晕过去了。 不过,依着沈衣雪对历劫的了解,估计劈晕的可能性大,毕竟历劫身份在那里,他那种慈悲的心肠哪里是一时半刻便会轻易改变的。 雪暮寒的情况也差不多,毕竟面的的是自己的同门,大多又是晚辈,自然是狠不下心肠痛下杀手,多数时候用都是长剑倒转,以剑柄将人劈晕过去了事。 相比起来,孔微海就狠辣直接了许多。不管怎么说,他本质上并非人类,又在剑宗受到排挤压制多年,如今不好容易可以一泄心中怨气,自然手下不会容情。 沈衣雪就不必说了,她本就为寻夫君原铭而来,结果原铭被提炼出真魂融入战天剑,可以说与剑宗有着不共戴天之仇。而战天剑中,原铭的轩辕剑残魂,在剑宗又是受到无尽非人折磨,更是一丝好感也无,自然恨不得将对方杀光来发泄自己的怨气才好。 何况,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孤苦无依,辗转飘零,原铭怎么会不心疼。而自己又成了一把剑的模样。在她哭泣流泪的时候,连替她擦去一滴眼泪都做不到,更遑论将她拥入怀中安慰。 自己不能,对于可以给她安慰,给她支持的男人,原铭嫉妒却偏又不便发作。此刻更是将那些嫉妒,怨恨都发泄到这些剑宗弟子身上! 很快,战天剑再一次尝到了痛饮人血的美妙滋味! 沈衣雪一边应付攻击自己的剑宗弟子,心中却是不停地思索:剑宗弟子成千上万,而自己这方却只有四个人,就算是耗,只怕也能将自己耗死在此。何况还有凌飞宵等一众高深修为者没有出手。 同时,她又感觉有些奇怪,此地距离无极山脉也不过十几里。孔微海告诉自己月瑶等人便在山脚下的森林中等待自己。可如今,自己和孔微海等四人,与剑宗弟子交战如此声势浩大,怎么森林中的月瑶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是同样遭到了攻击,还是没有察觉此处的战斗? 第二百五十九章  壁障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混战之中,根本就没有太多的时间让沈衣雪去思考。又是一剑挥出,不知几个“师兄师姐”倒了下去。 鲜血再一次染红了雪白的衣裙,历劫看得心中叹息,不过却又知道此刻不是劝解她的时候,因此只得努力护住她,让那些人近不得她身,也就免遭战天剑的屠戮。 对于历劫此举,沈衣雪大感头疼,一时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甚至,就连战天剑也对此颇有微词,对着历劫发出一声嗡鸣。 历劫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一人一剑对自己的不满,只是一时没有时间解释:“丫头,莫要造太多杀孽!” 沈衣雪气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人家都送上门来让她杀,她不杀人难道等着对方杀她? 看着越聚越多的人群,沈衣雪终于忍不住向历劫怒吼,声音中却带了无尽的委屈:“这么多人都围上来,你让我怎么办!我只是想带着铭哥离开剑宗,离开!” 历劫心中叹息,一时竟然不知如何回应她的话。终于一到金色的光芒随手挥出,如同劲风吹过草原,“呼啦啦”倒下了一大片! 同时大声向沈衣雪道:“丫头,走!” 不知何时孔微海靠了过来,手中的孔雀羽扇上下翻飞,有无数蓝色的细芒射出,纷纷扬扬间,煞是好看。凡是挨到的人,全身立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紧接着便是哀嚎连天。 那些人状若疯狂的在自己的身上,脸上到处乱抓,慌不择路地碰到身边的同伴,被碰到的人立即也开始了抓挠自己,然后重复着上一个人,一下就蔓延开来! 历劫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不忍的神色,然而还未等他开口,孔微海嘲讽的声音就先传了过来:“你说的轻巧,去路被凌飞宵封死,你让这个丫头往哪里走?” 说完孔微海手中的孔雀羽扇翻飞,绚烂的光华流转飞舞,过后又是一片鬼哭狼嚎! “衣雪,用你手中的战天剑去破开身后的透明结界!” 雪暮寒手中的惜琼剑再一次逼退靠近他的几个剑宗弟子,也靠近了沈衣雪身边,白衣上面血迹斑斑,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 凌乱的发丝早就不复清冷出尘的谪仙模样,反而像是刚从地狱走出来的修罗战神。 三人好似心有灵犀,非常默契的各据一方,将沈衣雪围了起来。 看着乌压压的人群,沈衣雪根本来不及去想,为什么是自己,为什么要用战天剑去破开那道透明的壁障。人太多了,而且随着自己叫不上姓名的师叔师伯们的加入,雪暮寒,孔微海和历劫的压力陡然也增加许多! 孔微海的孔雀羽扇射出了蓝芒不再无往不利,因为有人撑起结界,就算但不住全部,也可挡住其中大部分,一下威力一下减小不少! 不但如此,对方甚至好像十分熟悉孔微海的弱点一般,银白色的剑气所到之处,令孔微海忙于应付,不复刚才的气定神闲,整个人都显得狼狈不堪。 同样的,历劫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他不肯痛下杀手,只是将对方击退,或者是打晕,让那些剑宗弟子摸清楚了他的脾性,一时打起来毫无顾忌,不必忧心自身性命,个个如同要拼命了一般,又不顾及自身要害,反而让历劫一时束手束脚。 雪暮寒面临的情况和历劫差不多,都是因为不愿伤及性命,因为反而被束缚住手脚。 在凌飞宵的授意下,百里凝云竟然亲自朝着雪暮寒出手,让雪暮寒更是手足无措起来。百里凝云趁机朝着被三人护住的沈衣雪出手,雪暮寒不得已以身相护,竟然受了不轻不重的伤。 何况,在凌飞宵带人到来之前,雪暮寒已经带着剑宗弟子与弥勒宗的门人大战小战无数次,真气消耗也不过是仗着凌飞宵到来之后的这两日恢复。却又因为忧心沈衣雪,一直没有好好修炼,恢复自身,实力大打折扣。 这样的情形,根本容不得沈衣雪犹豫和刨根究底。她只得屏气凝神,深深呼吸一口,将体内的混沌之气注入战天剑中,顿时一片七彩光华从战天剑的剑身耀出! 战天剑被她以双手握住,沈衣雪折过身子,面对着刚才孔微海带着自己驭气所撞到的透明壁障,只是尚未来得大力劈下,便有一道银白色的剑气直朝着自己的手腕射来! 那剑气,比起雪暮寒的速度更快更疾,也更加凌厉霸道! 不得已,沈衣雪只得闪身避过,再一抬头,却见凌飞宵不知何时已经驭气而起,望着自己的目光依旧温和宽厚,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银白色的剑气射到那透明壁障上面,就好像石沉大海,没有激起一丝涟漪,却让沈衣雪有种感觉,就是那透明壁障似乎比刚才更加牢固。 “衣雪师侄。”与此同时,凌飞宵那温和儒雅的声音穿透众人的厮杀呐喊声,清晰地传来,“念在你年幼无知,受人挑唆,一时做下错事。若是肯就此回头,宗主师伯必定既往不咎,权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他的声音不高,却似乎有种震慑人心的力量,在沈衣雪的头脑中嗡嗡作响。 沈衣雪感觉自己的心神几乎都要不受自己控制,双臂不由自主地缓缓垂下,好像受到了某种蛊惑一般,竟然真的依照凌飞宵的话,向着凌飞宵的方向走了两步。 历劫最先感觉到了她的异样,再抬头看了一眼半空中的凌飞宵,眉头微皱,一道金色的真气扫过,将面前的几个人击退,然后一把拉住沈衣雪,声音中已经蕴含了一丝佛修真气:“丫头!” 沈衣雪倏然一下清醒过来,有些迷惑地望着历劫,对方的眼中有些焦急,此刻根本就没有任何掩饰。 “快去!”历劫见她的眼神恢复清明,而背后又有攻击到来,顾不得多说,大力推了沈衣雪的肩膀一把,一下将她推地倒退两步! 沈衣雪心知此刻情况紧急,也不再耽误,再一次凝聚混沌之气到战天剑中。 在沈衣雪全力去对付身后的透明壁障的实惠,历劫的目光始终放在了半空中的凌飞宵身上。 只听轰然一声巨响,沈衣雪手中战天剑已经劈在了那透明壁障上面! 在历劫目光的注视下,也不知是出于心虚还是别的原因,凌飞宵这一次竟然没有故技重施,任由沈衣雪一剑劈了上去。 然而,那透明壁障只是漾起一圈如水波般的皱纹,一圈一圈的荡漾开去,然后便恢复了原状! “再来!”孔微海的声音有些低沉,几乎是向着沈衣雪在低吼。 沈衣雪不敢迟疑,毕竟自己耽误的时间越长,他们三个人承受的压力就越大。对于自己这方实在是大大的不利! 对方人多势众,目前唯一的出路,也就是冲进无极山脉,在茂密的森林中与对方周旋,然后趁机翻越无极山脉,进入天魔宗的境内在做打算。 透明壁障不能打破,那么他们便不能冲进无极山脉下面的森林中去与月瑶等人会合,而月瑶等人也察觉不到他们这边的情况,就算是察觉到了,也不一定能够穿过凌飞宵设置的壁障过来施以援手! 而只靠着他们四个人,面对着凌飞宵几乎是倾整个剑宗之力的门人,就是一人一脚都能把他们踩成肉泥! 此刻,不过是仗着孔微海手中孔雀羽扇发出的蓝芒之毒,雪暮寒手中惜琼剑在众人心中久积之威,还有凌飞宵对于历劫护天道人身份的忌惮,还有对于完整轩辕剑魂的贪婪,才没有被对方一拥而上,如与弥勒宗门人交战之时被尸山血海所掩埋。 然而,真气总有耗尽的时候,到时候雪暮寒和孔微海真气耗尽,无以为继。若是凌飞宵不再忌惮历劫护天道人的身份,或者是想出克制历劫的办法,自己这几个人,又该如何? 简短的念头一闪而逝,沈衣雪再一次凝聚体内混沌之气,朝着那透明壁障劈去! 一下,又一下! 透明壁障上面漾起的如水波纹未及消失,沈衣雪的下一剑便已经劈到!一时之间,轰然巨响不绝于耳。 雪暮寒,孔微海与历劫三人咬牙坚持,历劫的心神更是分了至少大半到半空中的凌飞宵身上。 半空中,凌飞宵的神色变幻不定,似乎在犹豫什么,目光闪烁,任由沈衣雪一剑一剑劈在那透明壁障上面,竟然难得地没有出手阻止。 沈衣雪额头上汗珠子都渗出来了,不是累的,是急的! 始终差了一点! 不论她如何努力,如何凝聚混沌之气到战天剑中,哪怕都感觉到了那透明壁障的的松动,就是不能将其劈开。 汗珠从额头滚落,渗进了眼睛中,有着微微的刺痛感,然而她却根本顾不得去擦,只以神念与战天剑沟通着。 战天剑中,原铭的真魂似乎在犹豫,在被沈衣雪逼问多次之后,终于回应了一句:“这个壁障真气太多高深,而我虽然是轩辕剑魂,却是残魂……” 沈衣雪瞬间明悟,看了一眼半空中虎视眈眈,胸有成竹的凌飞宵,又看了看陷入苦战的孔微海,雪暮寒与历劫三人,将心一横,再一次准备以自己的真魂入剑! 第二百六十章  双魂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关于真魂入剑,沈衣雪在弥勒宗门人堆出来的尸山血海中,突然就领悟并成功了一次。只是后来,雪暮寒一直不准她再一次使用。而她也几乎一直都在雪暮寒的眼皮底下,所以也就没有再次练习过。 可是,此刻,明直到觊觎着轩辕剑魂的凌飞宵就在半空之中,雪暮寒也在自己身边浴血奋战,她却要在如此情况下真魂入剑! 一个不好,被凌飞宵抓住机会,只怕自己就成了给狐狸送上门的大公鸡。凌飞宵到时候连炼魂融合的过程都省了,直接就可以得到一把拥有完整轩辕剑魂的战天剑,那时候剑宗怕是真的要如虎添翼了。 可是,眼下的情况,根本容不得她多想,更容不得她犹豫! 如果她坚持不以真魂入剑,面前的透明壁障破不开,自己与雪暮寒等人不能进入无极山脉,月瑶等人也感应不到自己这边的情况,只怕仍然免不了一个被抓回剑宗的下场。 到时候,自己只怕还要承受一遍原铭曾经承受过的痛苦,然后被融合如战天剑中,成为剑宗真正的镇宗之宝! 而雪暮寒与孔微海,只怕就要以剑宗罪人的身份,被押送到炼魂峰只怕都是轻的! 至于历劫,沈衣雪不由自主地望了对方一眼。三个人中,只有他,白色僧衣依旧纤尘不染,在众多剑宗弟子的围攻之中丝毫不显狼狈。 如果自己的真魂被融入战天剑中,他会不会有一丝心疼和怜悯?他是护天道人,护佑的是六界苍生,想必不会在意自己这渺小的一个人吧? 沈衣雪自己都奇怪,这么个紧要的关头,心中竟然会冒出如此不靠谱想法来。 瞬间涌出的念头,让沈衣雪的心中有些黯然,只是一瞬间便被她强行压抑下去,默念起静心口诀,沈衣雪让自己的心缓缓进入了一种空灵的境界。 她又看到了自己的真魂,半截被紫色气流萦绕的剑尖。 剑尖就存在于她的体内,却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地方。沈衣雪小心翼翼,控制着那剑尖游走到自己握住战天剑的手臂中,再通过手臂,进入了战天剑中! 一瞬间,战天剑身上的七彩光芒大盛,其中紫色的光芒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一,十分耀人眼目! 凌飞宵的脸色一变,显然是惊讶于沈衣雪真魂入剑以后,战天剑身上那近乎一半紫幽幽的光芒。 他只知道沈衣雪身上有另一半的轩辕剑残魂,却不知道那残魂上面竟然萦绕着一层纯净无比的纯阴魔气! 这一刻,还有什么不明白?沈衣雪不但身具轩辕剑残魂,更是天魔宗千年不遇的天魔女降世! 不但凌飞宵楞了,在场的所有人,除了历劫和孔微海,包括雪暮寒在内,几乎全部都楞了! 沈衣雪与雪暮寒之间,很多时候,属于彼此心知肚明却从未宣之于口的情况。所以,雪暮寒虽然猜到沈衣雪可能身具轩辕剑另一半残魂,却不知道她还身具纯阴魔气的事情! 雪暮寒苦笑,心中突然有些黯然。 没有埋怨,没有恼恨,只有知道真相以后的黯然神伤。原来,她竟有这许多事情瞒着自己!还是,她自始至终都不曾真正完全地信任自己? 这一瞬,战天剑突然爆发出一种毁天灭地般的凌厉气势,以沈衣雪为中心,一下就蔓延开来! 在场的所有人,几乎同时为这气势所慑,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自己的初衷,生出一种想要顶礼膜拜的冲动! 沈衣雪毫不犹豫,一剑就劈向了面前的透明壁障! 如同一块无暇的水晶突然碎裂,空中有细小的裂痕突然浮现,以战天剑击中的地方为中心,就好像是蜘蛛网一般,向着四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 几乎就在同时,凌飞宵的脸上,身上手上各处几乎同时笼罩了一层灰蒙蒙的气息!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就见那灰蒙蒙的气息从他身上凝聚而起,化作一道灰色的流光,宛如一条毒蛇般朝着沈衣雪的方向直扑而去! “原来如此!” 就听历劫暴喝一声,迅速的驭气而起,同时手中一个个金色的卍字轮不停的向着那灰色气息飞扑而去! 灰色的气流在被历劫金色的卍字轮击中的那一刻,就仿佛发出了一声如野兽被困时的悲愤嘶吼,却又无声无息,直接就渗透到人的脑海深处! 金色的万世轮织就了一张细密的大网,将那灰色的气流一下困了个严严实实!历劫招手,那被金光缚住的灰色气流迅速缩小,一下便落入了历劫的掌中。 就听历劫寒声道:“天道仁慈,留你一线生机,而你竟不思悔改,居然还敢回到修真界来兴风作浪!”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不但如此,你居然还敢寄居在修者体内,借以隐藏气息!今日看来,实在是留你不得了!” 随着他的话语,金光越发细密,灰色气流活动的空间越小,最后竟然缩成了一个内里灰色外表金色的小球。 历劫清秀的脸上浮现出前所未有的凝重神色,金色的小球再次脱手而出,直朝着落冰湖中心的方向而去。 依旧守在落冰湖边的人们发现,有一道金色的流光从天而降,直接就射入落冰湖中! 待其穿透冰面的时候,人们才发现那是一个金色的小球。那无比坚硬的冰层,在那金色的小球面前就好像一块柔软的豆腐,一下便被其钻了进去。定睛细看的时候,却发现冰面依旧平滑如镜,连一条缝隙都没有,就好像刚才根本没有什么异物钻进去一般。 如果有人此刻身处冰层之中,就会发现那金色的小球一路向下,以极快的速度,直接穿过冰层向下,一下便进入了沈衣雪曾经去过的那个黑洞,也就是修真界与鬼界之间的通道之中,之后就完全地湮没在一片黑暗的虚无之间。 历劫不但要将其灭杀,更要借此震慑鬼界通道另外一头的操控者! 事后沈衣雪才知道,当初曾经被历劫动用天道力量送回鬼界的洛自真,竟然趁着历劫动用天道力量之后,身体虚弱的那段时间再一次潜返了修真界。 不过再次归来之后,他变得聪明了许多,也小心谨慎了许多,不再以一个修者的形象出现,而是选择寄居在了凌飞宵的体内。 当然这也与他被送回鬼界又再次返回,力量消耗太多,不足以让他再维持一个正常修者的形象。 换言之,之后的凌飞宵就等于一直处于一体双魂的状态,只是洛自真掩藏的极好,竟然没有人发现。此刻,若非沈衣雪真魂入剑,需要同为真魂者来控制,只怕是历劫一时半会儿都发现不了! 这也就完全可以解释,为何凌飞宵对于她体内的真魂是轩辕剑魂的另一半会知道的如此清楚。因为除了历劫(夜流觞只是推测,并未亲眼目睹),洛自真可以说是唯一一个见过沈衣雪真魂的人。而他又是寄居在凌飞宵的体内,凌飞宵知道也就没有什么奇怪的了。 至此,沈衣雪也不得不佩服凌飞宵的心机深沉,竟然能够一直隐忍不发,任凭她在剑宗折腾,直到她自己乖乖地自己将真魂融入战天剑中。 当然,这都是以后的事情,现在的沈衣雪,依旧还处于真魂入剑的状态,根本就没有察觉到凌飞宵突然生出来的变化。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盯着半空中的凌飞宵与历劫,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 就见半空中的凌飞宵,就好像突然被人抽走了一半的精气神,神情突然就委顿了下去,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 当然,这只是一个瞬间。凌飞宵能被洛自真这个鬼修的真魂寄居在体内这么长时间,而没有被夺舍,失去自己的意识。由此可见,凌飞宵得真魂也是十分强大,意志更是十分坚决的。 鬼修洛自真的瞬间抽离,只是让他有一瞬间的不适应,很快凌飞宵就回过神来。 短暂的过程,除了有心观察的历劫,几乎没有人察觉。 几乎就在凌飞宵回神的瞬间,他就发现了对面沈衣雪所持战天剑的异样,根本就不假思索,凌飞宵将真气融入自己的声音之中,大吼了一声:“后退!” 沈衣雪所持的战天剑,在一举劈开凌飞宵所设置的透明避障之后,威势不减反增,竟然转了身,朝着聚集成一团的剑宗弟子横扫了过去! 凌飞宵与玉佛子不同的一点在于,玉佛子可以为了一件化雪禅衣,牺牲无数门人性命在所不惜。而凌飞宵却知道,战天剑重要,自己手下的门人弟子更为重要。没有他们,只凭一把战天剑是撑不起整个剑宗的! 这也是凌飞宵久居宗主之位,深得人心的原因之一。 眼看着沈衣雪真魂入剑,完整的轩辕剑魂在战天剑中威力大增,根本就不是这些门人弟子可以应付的,凌飞宵果断下令,让众人后退! 与此同时,凌飞宵身上,银白色的真气流转,凝结出一个巨大无匹的护盾来! 不但凌飞宵,包括沈衣雪面前的历劫和雪暮寒,一道金色的护盾和一道同样银白色的护盾,同时凝聚在剑宗即将后退的门人弟子身前! 第二百六十一章  乾坤袋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雪暮寒终究是不忍看着剑宗门人弟子在战天剑下,伤亡无数,生灵涂炭。而历劫,则是纯粹地不希望沈衣雪造下太多杀孽,至于其中原因,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沈衣雪的这一剑,浩浩荡荡,仿佛挟了天地之威,带着如君临天下般的气势,铺天盖地,一往无前地朝着剑宗弟子的方向就扫了过去! 这一剑,剑气之盛,几乎夺去了所有人手中剑的光华,让人不敢直视,甚至直接就要跪下来顶礼膜拜。 战天剑的剑气,首先撞到了雪暮寒凝聚的真气护罩上面,几乎不见有任何损伤地便来到了历劫的金色真气护罩面前! 依旧是无声穿过,只是终于比起开始的时候有所损减! 凌飞宵的真气护罩,几乎也是拼尽了全力,竟然让战天剑的剑气为之一滞。然而还是不能完全阻止,竟然再一次穿透过去! 好在经过这三道护盾,战天剑的剑气已经只余原本的一半。而此时的剑宗门人弟子,已经在听到凌飞宵的命令之后,全力后退! 即便如此,依旧有一部分人被剑气波及,连声音都没有发出,便一下被那凌厉的剑气绞成了无数碎肉。 一时间,如同下了一场血雾,连空气几乎都被染上了浅淡的血红。血腥气更是在一瞬间弥散开来,刺激着在场所有人的嗅觉。 三道护盾,雪暮寒,历劫和凌飞宵虽然各怀心事,却同样拼尽了全力。在战天剑一一破开他们护盾的时候,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口中溢出了一丝鲜血来。 对于雪暮寒和历劫同时出手拦下自己的举动,沈衣雪只是微觉诧异,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但仍然让她心中颇为不满,禁不住重重地冷哼了一声! 孔微海手中的孔雀羽扇顿住,用嘲讽的目光从雪暮寒的脸上扫过。 对于历劫,孔微海没有任何态度,虽然大概猜到对方的身份,却连个眼神都懒得给。 一剑斩出之后,在场众人同时有一瞬间的安静,显然是都被真魂入剑的战天剑之威所震慑,一时忘记了一切。 而一直潜藏的无极山脉脚下森林中的月瑶等人,在沈衣雪以战天剑破开凌飞宵所设的透明壁障之后,终于感应到了落冰湖畔的异样。 凌飞宵设置的透明壁障,不但隔绝声音,而且隔绝视线,这才让月瑶等人,明明离得很近,却恍若未闻一般。 沈衣雪破开壁障,声音自然传了过去,这才惊动了月瑶等人。 就见一个身姿绰约,风韵楚楚的女子,恍如出尘的仙子一般,驭气而来,衣袂飘飘间就能惹人无限遐思。偏偏速度奇快无比,转眼就消失在人的视线之中。 她的身边,有一只黑鹰在拼命地扑扇着翅膀,努力想要跟上她飞行的速度,却终是慢了半分,只能跟在后面狼狈地扑腾着。 月瑶的身后,柔软妖媚的柳丝丝,仪态万方的秋羽仪,器宇轩昂的浪分波,一个个紧随其后,朝着沈衣雪所在的方向便驭气赶来。 对于圣兽宗下属的几个附属门派的门主,沈衣雪还是有些印象的,毕竟当初这几个人可是没少为了圣兽宗宗主之位拉拢贿赂自己。 林吐玉已经成为圣兽宗宗主,需要坐镇宗门指挥,一般情况下自然不会亲自出面。而唯一没有出现的芙蓉殿主红蕖,因为其属于妖修中的木修,也就是以花精树灵为真魂的妖修,本身战斗力就不强,自然也就没有跟来,来了只怕也只能的拖后腿的数儿。 至于明面上来参加贺剑大典的何锐勇,自然还待在落冰湖的另一边,与天魔宗的左护法莫离忧在一起,被剑宗的人以保护为借口半软禁着。 孔微海闻声回头,在看到月瑶的一瞬间,他的眼睛分外明亮起来,手中的孔雀羽扇光华流转,在白皙如玉的手中轻摇,愈发显得妖媚惑人。 后退的剑宗弟子,退的最晚最慢的,都已经成为战天剑下的一缕血雾。而侥幸逃出生天的门人弟子,却是已经到了落冰湖中心的位置。留下来的,只有凌飞宵,百里凝云,卫明杰和其他几个与凌飞宵平辈的剑宗修者,中间一片血红的空白地带。 面对着突然出现的月瑶等人,凌飞宵就是一时认不出,却也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气息有多么强悍。 不管妖修门派圣兽宗多么式微,月瑶即将可以飞升却是不可争辩的事实。她的实力,一旦全力散开,不加收敛,就是凌飞宵也要掂量一下分量。 再看跟着月瑶身后的几个人,各个修为也是不低! 情势一下子逆转过来,沈衣雪等人一下由少数变为了多数!在气势上竟然稳稳压住了凌飞宵等人一头! 只是,随即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情景出现了!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先是跟着驭气飞行而来,结果也不知是太过急切,还是心神不定,竟然一头栽了下去! 栽下去之后,少年急得脸都红了起来,竟然连驭气都不顾,一咕噜爬起身来,发动两条腿跌跌撞撞地就开始朝着沈衣雪的方向追去! 沈衣雪禁不住诧异的住了手,待少年抬起头来,她赫然发现,来人竟然是应该待在剑宗浮雪岛的崔言智! “衣雪师妹――” 崔言智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哭腔,两只眼睛通红,眼皮也肿的如核桃一般,竟然是一副哭过的模样。他看到沈衣雪,就好像溺水的人看到救命的小岛一般,咧了咧嘴,正要开口说什么,却听对面已经会过神来的凌飞宵突然朝着一直默不作声观战的卫明杰喝道:“明杰师弟,乾坤袋!” 从凌飞宵等人赶到,与沈衣雪撕破脸皮,正式冲突之后,卫明杰就好像一个透明人一般,哪怕是凌飞宵都出手了,他也一直隐在一旁默默观战。 此刻,凌飞宵突如其来的一句,卫明杰立即便像是换了个人一般,立刻便来了精神! 沈衣雪心头狂震,乾坤袋!想必在人界时候,用以将原铭在新婚当夜装走,让人毫无所觉的,也是这卫明杰手中的乾坤袋吧! 记得历劫曾经告诉过自己,在自己离开墨山村以后,曾经有一男一女拿着逆天的乾坤袋再次回到墨山村,想要掳走所有的村民,最终被历劫所阻止,想来,应该还是眼前这位的杰作了。 只是,此刻令沈衣雪略微迷惑的是,看凌飞宵对于战天剑的志在必得的决心,怎么会让乾坤袋这么逆天的东西留在卫明杰的身上?不要说凌飞宵对于卫明杰信任有加,在卫明杰身上和在凌飞宵自己身上没有区别,这话哄鬼,鬼都不信! 接触这么久以来,沈衣雪自忖对于凌飞宵还是有着一定了解的,像这样重要的东西,只有自己掌握才最安全,最踏实!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凌飞宵无法掌控乾坤袋! 只是这样以来,沈衣雪又好奇起来,战天剑已经认主,凌飞宵又凭什么有这个自信可掌控呢? 电光火石间,沈衣雪自己都佩服自己,竟然可以生出这许多念头! 而接下来卫明杰的举动,则是完全印证了沈衣雪的猜测。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一只布袋子突然就出现在了卫明杰的掌心。那布袋子只有巴掌大小,灰蒙蒙的看起来甚至有些脏兮兮的感觉,上面好像还有着大块小块的各种污渍。但是如果定睛细看,就会发现,那些污渍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污渍,反而像是一些天然生成的咒语符文,甚至还在隐隐地变幻流动着。 历劫向来波澜不惊的脸色变了,目光在这一刻不复平日与世无争,看淡一切的平静,一下就变得锋利起来,直落在卫明杰手中的灰布袋子上! 就见卫明杰迅速咬破中指,一滴殷红的血珠立刻就浮现在他的指尖。卫明杰没有立即行动,而是专注的盯着另一只手中的乾坤袋,直到上面的纹路变幻到一个特别的形状,他才迅速地将带着血珠的手指按向了正中央。 只是一个瞬间,那乾坤袋就不在的灰蒙蒙的颜色,而是非常奇妙地便成了一种绚烂夺目的七彩颜色,竟与沈衣雪的混沌之气的颜色有些类似。 紧接着,卫明杰将那乾坤袋望着空中一抛! 只是众人一个眨眼的功法,半空中的乾坤袋就已经迎风暴涨,变成了三尺高,一尺宽的大布袋! 袋口没有扎束,似乎是被空中的风吹开,明明的敞开的袋口,却让人看不到内里,只能看到一片七彩漩涡,在不停的旋转着,似乎想要将一切靠近的事物全部吞噬进去! 半空中,沈衣雪及她手中的战天剑,首当其冲! 历劫再顾不得凌飞宵,白色的僧衣无风自动,飘然飞扬间,浑身金色的光芒大盛,转眼间人已经到了沈衣雪的身边! 孔微海撇了撇嘴,手中色彩艳丽的孔雀羽扇翻转,蓝色的光芒耀起。身姿俊逸如仙,上前两步就补上了历劫的位置,正对上了刚刚落到地面上来的凌飞宵! 雪暮寒与百里凝云之间的战斗,简直就是一种纠缠。因为,百里凝云既不愿伤了雪暮寒,也不让雪暮寒腾出手来去襄助沈衣雪。 甚至,在雪暮寒凝聚护盾,为剑宗弟子挡住战天剑攻击的时候,百里凝云完全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任由雪暮寒施为。 新到的月瑶等人,则是对上了凌飞宵同辈的几个师兄弟,一时间又是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最后赶到的崔言智,不顾一切的冲到了雪暮寒的身边。百里凝云虽然对于崔言智的突然出现有些诧异,却到底顾及着崔言智的身份,没有下死手,让崔言智冲到了雪暮寒身边。 “师父,莲心不见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丫头!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崔言智说出这话的时候,嗓子都嘶哑了,声音中满满都是浓重的担忧和无助。 然而,此刻雪暮寒的心神几乎都放到了半空中的沈衣雪身上,根本就没有留意他的这句话。 百里凝云皱眉,呵斥道:“言智,还不快回到宗门队伍中去!不要在这里和那些妖修混在一起!” 崔言智闻言瑟缩了一下,显然是对于百里凝云还有着一丝残留的畏惧。然而一想到失踪的司莲心,生死未卜,还不知道遭了怎样的罪,心就悬了起来。对于百里凝云的畏惧也被对于司莲心的担忧压制下去。 他再一次朝着雪暮寒道:“师父,莲心失踪了,在你和衣雪师妹先后离开浮雪岛之后便失踪了!” 雪暮寒的目光依旧落在半空中的沈衣雪身上,没有移开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知道了,待此间事了再细说。” 崔言智叹了口气,心知自己的话怕是白说了,毕竟半空中的沈衣雪才是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他虽然修为不济,但是眼光却还是有的,一眼就看出沈衣雪对面的那个绚烂夺目的七彩布袋非同凡响。何况乾坤袋在剑宗也不是什么秘密,略一联想便明白了。 在沈衣雪紧随雪暮寒离开剑宗以后,浮雪岛上就只有崔言智与司莲心二人。当时弥勒宗的真实情况还未传到剑宗,凌飞宵依旧还在宗门主持大局。崔言智只道雪暮寒与沈衣雪不在,那些人就是想要对付一时找不到人,只怕也会暂时息心,他与司莲心也就暂时安然无恙。 谁知道,就是这一疏忽,司莲心在一次早会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浮雪岛! 崔言智几乎将整个浮雪岛翻了一遍,又在剑宗整个找了一遍也没有个结果。再想要禀报凌飞宵求助的时候,凌飞宵已经集结了几乎一半剑宗附属宗门之力,浩浩荡荡的朝着落冰湖赶来。 整个剑宗,就剩下一个百里青霜主持日常事物,自然也没有心思理会。崔言智几乎要走投无路,这才动了到落冰湖找雪暮寒和沈衣雪拿主意的想法。 半路上,崔言智便遇到了,不应该说是被月瑶所带的柳丝丝发现,带到月瑶面前。月瑶倒也没有为难他,也知道他雪暮寒身边的一个小徒弟,因此在说了几句以后,崔言智便跟着月瑶等人,一起到了此处。 然而未到落冰湖,他们就发现气氛有些诡异,崔言智一向是个实心儿的,又没什么主意。一路行来,对于月瑶不能说无话不谈,但也算十分信任了。因此才没有立即道剑宗所在的落冰湖畔去找宗门的人,反而跟着月瑶潜藏在了无极山脉脚下的森林里。 之后,随着月瑶等人发现异常,崔言智也跟着冲了出来。虽然一时不明白为何自家师父会与师伯动起手来,但他一心想着司莲心的事情,根本也顾不得许多。 此刻百里凝云的呵斥,反而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目光随着雪暮寒的视线,也落在了半空中的沈衣雪和对面的乾坤袋身上。 半空中,面对七彩绚烂的乾坤袋袋口不断旋转的七彩漩涡,沈衣雪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 哪怕,她有战天剑在手,哪怕她可以真魂入剑,让战天剑暂时性地拥有完整的轩辕剑魂,也抵挡不住这种压力。 幸好,历劫出现的及时,将一股柔和的佛修真气凝聚,护在了她的身前。 然而,想到刚才历劫全力凝聚护罩帮剑宗门人挡住战天剑一击的情形,沈衣雪心里怎么想怎么不痛快,以至于对于历劫根本就没有一个好脸色。 历劫望着她,目光中带着一丝无奈,然而却又十分坚决,似乎刚才所作所为,是为了她着想。那样的目光,让沈衣雪简直恨得咬牙,却又无可奈何! 只是,她也知道,此刻不是向历劫发脾气任性的时候,因为,不远处的乾坤袋,就好像有着某种强大的吸力,想要将她完全吸入其中! 沈衣雪手中的战天剑再一次挥出,想要斩断那种无形的束缚,然而只是一个瞬间,那种好像系在自己身上的无形丝线一样的东西,就再一次缠绕到自己身上! 不但如此,那乾坤袋似乎还能够限制自己的行动,若不是仗着手中战天剑之威,沈衣雪觉得,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动弹! 同时,战天剑中原铭的真魂以神念告诉她,当初,他在新婚洞房中,就是被这样装走的! 当时那乾坤袋应该是被卫明杰放在了他的脚下,在他一踏上去的瞬间便自动缓缓向上,直到将他完全装起来! 之后,据原铭真魂的回忆,他就一直处于一片七彩混沌之中,分不清上下左右。后来更是干脆昏迷过去,直到再次被人从乾坤袋中放出。那时候,他已经身在剑宗炼魂峰而不知了。 历劫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一个个金色的卍字轮如纷飞的雪片一般朝着乾坤袋打去。却如同泥牛入海般,没有激起一丝波澜。 战天剑凌厉无比的剑气,一道又一道的朝着乾坤袋劈了过去,也只是如刮过了一阵轻风,只是让那乾坤袋微微动了动,洞口处的七彩漩涡依旧旋转的,速度却是越来越快,吸力也越来越大! 沈依雪心中苦笑,想不到乾坤袋装了原铭一次,如今自己也要面临同样的命运。 她只觉得自己的身子越来越不受自己的控制,竟是不由自主的朝着乾坤袋七彩漩涡的袋口一点点地移了过去。 离得近了,隐隐地有一丝神圣,威严,凛然不可冒犯却又无比冰冷无情公正的气息从乾坤袋中散发出来。 沈衣雪还记得历劫动用天道力量时候的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如今这乾坤袋中散发出来的气息与当时自己感应到的天道气息如出一辙,只是微弱了许多。 原来这就是天道的力量,沈衣雪从未想过,有一天这个力量竟然会作用在她的身上。 眼看着沈衣雪离那乾坤袋的袋口越来越近,历劫急得额头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只是心里却还在犹豫着,到底应不应该动用天道的力量,来将乾坤袋彻底收服。 上一次动用天道力量对付乾坤袋,那是为了拯救整个墨山村的无数村民。就是在水吞洞里那次,也是因为洛自真越界,可是这一次…… 就在历劫犹豫不决的时候,沈衣雪的身体再次向着乾坤袋的方向移动了一些。 “凌飞宵,卫明杰!你们依仗乾坤袋之便,强掳我夫君原铭从人界到此,炼其真魂,融入战天!”沈衣雪充满悲愤的声音骤然响起,在纷乱的战场中却是字字清晰可闻,“如今又欲收我如乾坤袋中,令我与夫君同命相怜,只为得一完整剑魂!用心何其狠毒,何其贪婪!” 女子的指责字字泣血,充满不甘,最后化为天地间一道狠厉的誓言:“我沈衣雪与剑宗之仇,从此不共戴天!就算魂飞魄散,湮没于天地之间,也要以微薄之力,助你剑宗宗灭人亡!” 言辞之间虽然是在指责凌飞宵,可落在历劫耳中,却是字字入心,如响雷一般震撼着他的内心。 历劫觉得沈衣雪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真正想要指责的人,是他! 怔愣出神间,却听沈衣雪的声音再次传来:“历劫!当日剑宗违背六界规则,偷入人界,掳我凡人夫君,你身为护天道人却不闻不问!如今,乾坤袋借着一丝天道之力,胡作非为,你依旧坐视不理吗?” 历劫额头冷汗涔涔,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却听沈衣雪的声音继续传来:“护天道人,可借天道之力,本该维护六界稳定!可你空有此力,却——” 声音在这一刻戛然而止,就好像从未响起一般。 历劫回了神,才发现沈衣雪的多半个身子,已经进入了乾坤袋中,只剩下两截纤细的小腿还想袋口外面,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摆动间,踢得雪白的裙摆纷纷扬扬。 “丫头!” 这一刻历劫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能让她被乾坤袋装进去! 几乎是下意识地,历劫向前冲了两步,一把就抱住了沈衣雪依旧露出来的两截小腿,力气之大,简直都要勒断沈衣雪的骨头! 地面上雪暮寒,到底是顾念着同门之谊,不愿真的重伤了百里凝云。这反倒让百里凝云没有了顾忌只攻不守间,纠缠的雪暮寒脱不了身! 眼看着沈衣雪被乾坤袋装了进去,雪暮寒心中大惊,急怒之间,一剑拍在了百里凝云的后背上!百里凝云再一回头,整个身子都不由自主向前趴去! 没有想象中的关切自责,雪暮寒的人已经朝着沈衣雪的方向冲了过去! 天道的力量,即便再微弱,那也是天道,是神圣凛然不可侵犯的! 历劫只觉得,怀着拼尽全力想要抱住的两截小腿,正如两条泥鳅一般从自己的怀中滑脱,根本就无力阻止! 下意识地,历劫取出来那串如透明水晶一般,偏偏泛着七彩光芒的佛珠,然后不假思索地套在了沈衣雪的脚腕上! 几乎是同时,历劫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就喷在了那佛珠上面! 就在他做完这一切之后,只觉得沈衣雪的两只小腿,倏然就从怀中滑脱出去! “丫头!”一个暴怒中带着惊恐的声音骤然响起,让所有人的目光,一下从乾坤袋上移开,朝着那个声音的方向望去! 第二百六十三章  天道气息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被乾坤袋装进去的一瞬间,沈衣雪忽然感觉世界一片安静,所有的厮杀声,呐喊声,真气相撞的声音,一下就从耳边消失。 她感觉到历劫用力抱住了她的小腿,力道之大简直要将她的骨头勒断。只是,这个时候,她已经听不到声音了。所以并未听到那一声带着愤怒和惊恐的“丫头!” 然而却依旧阻止不了她的身子被乾坤袋吸进来的趋势。 到了此刻,沈衣雪早就放弃了反抗和挣扎,顺者那股力道,一下便进入了乾坤袋的内部。 沈衣雪发现她一下就置身于一个广袤的,灰蒙蒙的空间之中。没有天也没有地,分不清东西南北。而她的整个身子,就悬浮在中间。 她的长发和身上的化雪禅衣宛如在水中浮动一般,无风自动。沈衣雪试着往前游动了一下,结果真的就移动了一小段距离。 她不知道,自己在这个空间的什么位置,视线所及,疏疏落落的由无数细小的七彩光点在不停的明灭闪烁。随着她的动作,那些七彩光点一下便四散飞舞起来,就好像水中受惊的鱼儿。 手中的战天剑还在,明亮如一泓秋水般的剑身似乎被沾染了一丝灰蒙蒙的气息,变得模糊起来,却依旧让她心里踏实了不少。 毕竟,战天剑中的剑魂,曾经是她青梅竹马的夫君。 沈衣雪找不到尽头,甚至连一开始她进来时候的方位也找不到了。她只知道这是一个感觉不到边际的空间,而她就在其中游荡。 “我被装进乾坤袋的时候,里面就是这样的!”战天剑中原铭的神念突然传来,吓了沈衣雪一跳,战天剑险些脱手。 战天剑中原铭的真魂,经过拜师大典当日刺伤雪暮寒之后,许久都不曾以神念与她交流过了。如今突然“开口”,反倒让沈衣雪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那你是怎么出去的呢?”沈衣雪问完就后悔了:原铭一个普通人能怎么出去!不过是已经到了剑宗,被人放出去罢了。 战天剑再次沉默,竟好像有一声幽幽的叹息传到了沈衣雪的耳畔。 只是战天剑突然发出的神念依然提醒了她!既得历劫曾经说过她的神念强大无比,想必可以扩散的范围也很大。既然她的人找不到这乾坤袋的边际,不若以神念来试试。 沈衣雪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然而就在她的神念刚刚散发出去的,脑海中突然就传来了“咦”的一声。 沈衣雪再一次被吓了一跳,禁不住以神念问道:“什么人!” 问出之后,她就再一次后悔了。难道被乾坤袋装起来以后,自己的脑子都跟着不好使了?怎么总是问这么白痴的问题! 然而还未等她后悔完毕,刚才出现在脑海中的意识竟然再一次出现:“天魔女?” 沈衣雪这一次听得清清楚楚,一时好奇心大起,不过却没有立即回应对方,反而向战天剑中的原铭问道:“铭哥,当初你在乾坤袋中的时候,有没有感应到这个东西的存在?” 战天剑沉默,似乎在回忆当时的情景,许久才答道:“没有。” “我不是‘东西’!”那道意识似乎有一丝愠怒,“我是被丹阳子的后人封印在乾坤袋中的那一缕天道的气息!” “天道气息?”沈衣雪一愣,这个她大概听历劫提过一点,知道乾坤袋非同寻常,曾经沾染了剑宗一位护天道人的气息。可是此刻听来,却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儿。 “被封印?”沈衣雪又重复着,却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 想必对于这一缕高傲的天道气息来说,被人封印实在是一件大大丢脸的事情,有损于它高傲的形象,所以才避而不谈。 同时,沈衣雪又有些奇怪:当初,她在剑宗的水吞洞时,历劫动用天道力量将鬼修洛自真送回鬼界的时候,也不见历劫引来的那天道力量可以开口言语呀。当时只是感觉到了一种冰冷的威严,哪里有这一缕自称为“天道气息”的不知所谓的家伙这么高傲? “天道气息不应该是十分强大吗?怎么会被什么丹阳子的后人封印?你真的是什么天道气息吗?”沈衣雪以神念回道,“还有,你在那里?不能被看到吗?” 既然对方能够以神念来交流,不管怎么说,先把对方逼得现身再说,不然这种对着空气散发神念实在不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看着你是天魔女的份上,好吧。” 随着沈衣雪脑海中声音的响起,一缕淡淡的红色气流逐渐浮现在沈衣雪的面前,就好像水中滴落的一滴鲜血被晕染开,却又没有完全散去的状态。 沈衣雪皱眉,睁大了眼睛,盯着那淡红色的气流。那气流总是给她一种鲜血的感觉,甚至鼻端都隐约地飘来一时若有似无的血腥气味。 天道气息,为什么会有血腥味儿? 沈衣雪心中警觉:“你真的是天道气息?” 握紧手中的战天剑,剑尖对准了那一缕淡红的气流,沈衣雪将体内的混沌之气灌注进去,七彩光芒一下出现在了战天剑的剑身上。 在乾坤袋里,暂时可没有人觊觎她的战天剑,更没有人觊觎她体内的轩辕剑残魂,因此沈衣雪毫不顾忌的便将自己的大半真魂融入了战天剑中! “你干什么?”那淡红色的气流在沈衣雪面前荡来荡去,却始终没有离开,不过对于沈衣雪突然的动作,还是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别拿轩辕剑指着我!” “天道气息为何会有血腥气?”沈衣雪传过去的神念都带着冰冷的气息,“天道气息冰冷无情,强大无匹,又怎么会被封印?天道气息又怎么会把战天剑当做轩辕剑?” 沈衣雪一连串的问题问出来,手中战天剑的七彩光芒已经开始暴涨。 虽然是在乾坤袋内,虽然免不了被带回剑宗的命运,但是沈衣雪却不想被眼前这一缕淡红色的气流所欺瞒。万一是卫明杰弄出来算计自己的呢?只要对方一个问题答不好,自己先一剑劈上去再说。 “你干什么?”那淡红气流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一下荡开老远,却始终不肯从沈衣雪的视线中消失,只在远处飘来荡去,那样子好像人在发抖一般。 看来,应该是没有什么攻击力。沈衣雪心里想着,不然自己这般架势,只怕该防备或者发动攻击才对,而不应该是逃跑。 可是,这淡红色气流又图谋自己什么呢?若说完全没有图谋,沈衣雪是不信的。 否则,对方只要再如一开始是那样,完全消失在自己面前,自己还不是拿对方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在等你的解释啊!”沈衣雪将手中的战天剑略略向下了一些,好整以暇地道,“刚刚我可是问了你好几个问题呢。” “我我我……”那淡红色的气流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你先把那剑放下!” “你解释完了我再放。”沈衣雪毫不让步,“不然我追上去了啊!” 那淡红色气流再次荡开,让沈衣雪只能看到隐隐的一丝淡红色影子,却还是没有完全消失:“我说,我说……” 原来,那淡红色的气流还真是,或者说真的曾经是丹阳子留下的一缕天道气息。 七八百年以前,天魔宗的夜天纵横空出世,天道选择了丹阳子作为护天道人,最终打败夜天纵。而丹阳子在功成身退之前,为了剑宗着想,这才炼制了乾坤袋,并将一缕天道气息留在其中。 只是,同时也为了自己的后人着想,丹阳子也在乾坤袋上设置了禁制,只有以自己后人的鲜血才可以驱动。让剑宗的人想要动用乾坤袋,必须通过自己的后人,以此来确保自己后人在剑宗的地位。 沈衣雪恍然大悟,原来凌飞宵不是不想将乾坤袋据为己有,原来不是因为丹阳子所设禁制的缘故。如果眼前这淡红色气流所言属实,那么卫明杰想必就是丹阳子的后人了。 再想到卫明杰在发动乾坤袋之前,的确是曾经往上面滴过一滴中指血,心中也就释然了。 而那一缕天道气息,因为长时间受到鲜血浸染,这才在几百年的时间里,逐渐变成了淡淡的红色,并且逐渐开始有了自己的意识,而天道气息那种冰冷威严却逐渐消失,只剩下可以无视六界规则这么一个作用。 对于将战天剑认作轩辕剑,那不过是因为战天剑中的剑魂是轩辕剑而已,它是只认剑魂不认剑的。 这一番话倒也合情合理,沈衣雪点了点头,也就暂时放松了警觉心,终于是将手中的战天剑收起,直接开门见山问:“说吧,你需要我做什么?” 那淡红色的天道气息一下就荡了回来,在沈衣雪的眼前放肆起来,简直就是在跳着欢乐的“舞蹈”! “我想出去!”天道气息很快就给沈衣雪回应,“在这个鬼地方好几百年,我早就腻了,我想你带我出去!” 原来还真的是有目的,只是这个目的…… “你凭什么认为我可以带你出去?”沈衣雪迎头一盆冷水泼了过去,“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出去,又怎么带着你出去?” “因为你是天魔女呀!”天道气息迅速回答,“虽然我在这里几百年了,对于外界发生的事情不太清楚,但是你身上的气息却是不会感应错的。你是顺天道而生的天魔女,绝对不会被永远困在此处!” “就凭这个?”沈衣雪大失所望,她还以为能从对方口中得到离开乾坤袋的办法,哪里想到对方竟然只是靠着感应推测。 “你一定会有办法的。”那丝天道气息的意志再次传来,“你脚上的伽蓝静心珠中已经沾染了另外一丝天道气息,我可以附着在你头上的伽蓝冰魄针上。反正它们的材质都是一样的。” 沈衣雪一怔:脚上的伽蓝静心珠?她脚上什么时候来的伽蓝静心珠? 再低头看时,这才发现,当日历劫在落冰湖畔拿出来念经打坐的那串佛珠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的脚腕上,并且还带着一丝湿润殷红的颜色。 不过,很快她就想通,应该是历劫在抱着自己小腿的时候,最后关头套上去的。只是历劫此举何意,却是一时不明。更让她想不通的是,那点点殷红,分明就是尚未干涸的鲜血。 历劫又为何要将鲜血滴到伽蓝静心珠上呢? 正思忖着,历劫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丫头,听我说……” 第二百六十四章  败势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眼看着沈衣雪整个人都被乾坤袋吸了进去,夜流觞整个人都要疯了! 本来夜流觞收到消息就晚,然后临时沈衣雪又到了落冰湖。虽然夜流觞猜到并再次改变了计划,但是没想到该死的无极山脉在这一带又特别宽阔,他紧赶慢赶,也不过刚刚到达。 哪里想到,刚刚出了无极山脉,远远就看到了沈衣雪被乾坤袋给吸进去了多半个身子,而历劫正在拼命地望外拉她! 对于乾坤袋,夜流觞并不陌生,毕竟丹阳子可算是天魔宗的大敌,对于自己的敌人,夜流觞又怎么会不去多加了解呢? 夜流觞将自己的速度提到最快,却依旧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半截裙子从历劫的怀中滑脱,钻进乾坤袋中。 一瞬间,夜流觞身上的紫色气息大盛,转眼化作一道道的紫色光剑,朝着地上卫明杰就刺了过去! 历劫从凌飞宵面前离开驭气到乾坤袋前,凌飞宵并未追上去,对于乾坤袋他是十分放心的,只要进去一半,另外一半就是再拉也拉不出来! 何况,对于护天道人,少得罪一点儿是一点儿吧。 但是夜流觞就不同了,在夜流觞出现的一瞬凌飞宵的整个人就绷紧了神经。所以,一看到夜流觞的真气都轰向了卫明杰,凌飞宵毫不迟疑,一下便将眼前与自己交战的孔微海逼退,银白色的剑气就朝着那紫色的真气冲了过去! 银白色的真气犹如实质,紫色真气也凌厉异常,在半空中激起一朵巨大的气浪,银白和紫色交缠,如波纹一般向着四下荡漾开去! 力道奇大无比的气浪将其他交手的人一下子变推出去老远! 孔微海被凌飞宵的最后一击震得气血翻涌,在气浪冲击之间便已经倒飞了出去,此刻反而免受了那气浪的冲击! 而像以月瑶为首的妖修和剑宗那几个凌飞宵的同辈门人,还有百里凝云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直接便被这气浪冲击地偏离了原本的位置,一个个向外倒飞出去。 雪暮寒到底修为要高出一些,银白色的护罩凝聚,硬生生地顶住了气浪冲击不说,竟然趁着百里凝云被冲击到一边的瞬间,朝着乾坤袋的方向驭气而起! 卫明杰操控乾坤袋,从未如此刻般耗费真气过,他都快有种真气不济的感觉,额头上的冷汗都渗了出来,脸色也苍白了许多。对于夜流觞的攻击,完全分不出真气来防御,全靠凌飞宵一力支撑! 百里凝云很快回了神,却被同样回了神的孔微海拦住,不得不战在一起。 终于没有了人来纠缠自己,雪暮寒迅速到了乾坤袋的前面,悬浮在了历劫的旁边,目光却是落在那乾坤袋上! 历劫没有转头,声音却沉沉传来:“我能感应到乾坤袋与那卫明杰之间的联系,你全力凝聚真气,斩断!” 雪暮寒毫不迟疑:“好!” 自继任大典以后,夜流觞就一直没有出过天魔宗的境内,或者说,根本就没出过天魔宗的宗门。除了处理天魔宗的日常事务,就是修炼以提高自身修为。 甫一交手,凌飞宵就发现,夜流觞的修为比起从前不知提高了多少。原本夜流觞也就是和雪暮寒齐名而已,现在只怕是要高出雪暮寒一头了。更何况他适才眼睁睁看着沈衣雪被收入乾坤袋而鞭长莫及,心中悲愤惊怒各种情绪纷杂,一口真气竟然因此凝而不是散,每次出手都是不留余地――不给对手留余地,同样也不给自己留余地。 这样一来,明明五分真气,却偏偏是八分的威力。 再反观凌飞宵,先后与历劫和孔微海交过手,虽然未尽全力,却也消耗了不少真气。而与夜流觞交手,偏还要留意卫明杰的安危,不能专注。此消彼长之下,竟然与夜流觞战成了平手。一时竟然腾不出手去关注卫明杰安危。 历劫袍袖微动,手掌翻飞间,便是一片柔和的薄薄的金光倾泻而出。金光并不刺眼,却细密严实,如一块巨大的幕布,朝着卫明杰与乾坤袋之间的空隙便盖了过去。 立刻有三根带着血丝的银白色的细线,浮现在了金光之中,虽不十分显眼,却也够写雪暮寒看得真切。 就是此刻! 不用历劫开口,雪暮寒手中的惜琼剑已经凝结了一道锐利的银白色剑气,尖锐锋利有如实质,朝着那三根银白色的细线就劈了过去,带起一片灿烂光华。 铮!铮!铮! 清脆的金铁交鸣声几乎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瞬间暴起三朵耀眼的火花。 卫明杰明杰的脸色更加苍白,嘴角也有鲜血溢出,只是那三根丝线仍然颤颤巍巍,依旧悬在半空当中。 他简直是有苦难言,凌飞宵顾不上他,百里凝云顾不上他,其他的师兄弟们也顾不上他。而他的几乎全部精力都要用在控制乾坤袋上,根本就腾不出手来去应付雪暮寒的攻击。 夜流觞,孔微海和月瑶等人也看出来了事情的关键所在,一时间,各色真气纷飞,各种手段尽出,将凌飞宵,百里凝云和剑宗的其他门人一时缠住,谁也无暇顾及卫明杰! 雪暮寒一剑不成,第二剑马上又到,清脆的金铁交鸣声再次响起! 三断其二! 沈衣雪在乾坤袋中生死未卜,时间刻不容缓,雪暮寒不待气息平稳下来,第三剑又再一次劈了出来! 伴着“铮”的一声,最后一根银白色的细线在惜琼剑下成为两段,随之而来的便是卫明杰吐血的声音! 失去了控制的乾坤袋,一下朝着与卫明杰相反的方向弹开,悠悠的旋转了几下,这才逐渐静止了下来,悬浮在半空中一动不动。 再看卫明杰,一口鲜血喷出,随即面色便如死灰一般,了无生机! 雪暮寒重重地松了一口气,望向卫明杰的目光,终究是带了几分歉意。 “我去将这丫头带出来!”历劫的声音再次传来,随即急急吩咐了雪暮寒几句,“为我护法!” 说完这句,历劫便闭起双目,盘膝而坐,只是身子依旧悬浮在半空,朝着乾坤袋的方向就飞了过去。 他的身上有微微的金光耀出,整个人如同入定了一般。雪暮寒仔细感应了一下,隐约觉得此刻的历劫是出于一种真魂出窍的状态。 事关沈衣雪,雪暮寒不敢怠慢,然而想到历劫的要求,却又不敢凝聚护罩,只得架起十二分的小心守在历劫与乾坤袋的旁边。 再说凌飞宵,那铮然一声,虽然清脆,听在他的耳中却是如同天雷兜头劈下,一时间心神大乱,接连两次交手都被夜流觞占了先机,险些失了还手之力! “暮寒师弟――”凌飞宵张了张嘴,尚未开口夜流觞的攻击一到眼前。他只得先应付过去,才道,“本是同根生啊,你我都是剑宗弟子……” 下面的话尚未说出,便被雪暮寒一句“衣雪也是剑宗弟子!”给生生堵了回去。 一时间,凌飞宵心头思绪杂乱,对于夜流觞的攻击更是手忙脚乱起来,也就堪堪保命。偏在此时,变故又生! 夜流觞可不是一个人来的,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与剑宗之间肯定会发生冲突,所以来之前是做了完全准备的。 除了将颜如魅留在天魔宗宗门主持日常事物之外,又调集了将近六千天魔宗的精锐弟子一同前来。 不但如此,三位长老也都跟了来,只为了营救他们的“宗主夫人”,可以说一个个是群情激奋,斗志昂扬。 刚才夜流觞看到沈衣雪被乾坤袋收走,心中惊怒交加,这才撇下自己的门人只身起来! 在与凌飞宵交战几个回合之后大队人马呼啦啦地从无极山脉下的森林中一出来,别说凌飞宵,几乎在场所有剑宗的人,脸色都跟着变了! 凌飞宵几乎吐血,这简直就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根本就不曾把剑宗的贺剑大典放在眼里,从一开始就预备这带人来破坏的! 然而,这还不算完。前面说了,圣兽宗明面上派来参加贺剑大典的何锐勇,天魔宗派来的莫离忧,还有他们所带领的弟子门人,都被半软禁在落冰湖畔,剑宗的队伍当中。 但是,剑宗的人也只是防着他们搞破坏,根本就不曾想到这些人会骤起发难,猝不及防之下,竟然被这些人从剑宗的监视软禁中冲了出来,直朝着落冰湖西畔的战场中来! 适才剑宗被战天剑的剑气所慑被迫后退的弟子,这一刻,前有刚刚从无极山脉脚下的森林中突然冲出的六千天魔宗弟子门人,后面还有莫离忧和何锐勇等人拦截去路,一时间乱作一团,毫无队形可言。 队形一乱,人心随即就跟着乱了,相护间的配合就少了一份默契,彼此间还有可能碍手碍脚。 而夜流觞所带来的这些人,修为似乎还不是一般的高,虽然比不上凌飞宵这类绝世高手,但是比起自己所带来的剑宗弟子,却是要高出一截去。 所以,在天魔宗门人刚一出现的时候,形势简直就是一面倒! 凌飞宵看地心疼肉疼,然而却又被夜流觞缠地死死的,根本无暇去指挥自己的门人弟子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天魔的门人弟子屠杀,连有效的反抗都组织不起来! 这一刻,凌飞宵终于体会到了适才雪暮寒被百里凝云缠住时候的心情。 一时心中更是百感交集,却听雪暮寒一声招呼,那个圣兽宗的天狐月瑶,在对方自己那些师兄弟的时候,竟然还抽个空隙,一道妃色的真气就注入到了半空中的乾坤袋上! 紧接着便是孔微海,淡蓝色的真气几乎同时射出,方向同样是那半空中的乾坤袋! 然后是雪暮寒的银白色真气,就连一直跟凌飞宵交手的夜流觞,竟然也两下逼退凌飞宵,朝着乾坤袋的方向射出一道紫幽幽的真气! 凌飞宵不是傻子,也不是没有见识,这几道真气一出,立刻便明白的对方的意图! 然而,凌飞宵毕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在看到形势完全不不利于己方的时候,迅速一道神念传了出去! 第二百六十五章  出口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骤然响起的声音,的确是吓了沈衣雪一跳。不但沈衣雪,就连那一缕天道气息也跟着吓了一跳。那一缕淡红色的气流向后一飘,离开沈衣雪有七八步远的距离,在那里飘来荡去。 不过,也就是一个眨眼的工夫,这一个人和一道气息便恢复如初,镇定了下来。 经过方才天道意识的提醒,在联想到先前在落冰湖地历劫依靠与滴在沈衣雪眉心的那一滴心头血的联系,真魂从天魔宗瞬间赶到落冰湖底的事情,沈衣雪马上就明白了过来,此刻的历劫只怕是在故技重施,依靠着留在自己脚腕上佛珠的鲜血进入了乾坤袋的内部。 而那一缕天道气息,它自己在这乾坤袋只能怪几百年,从来都是它主动将人从外界吸入,还从未有人能不经它的允许便自动进来的! 然而随即它便感应到了历劫真魂中的熟悉的天道气息,一下便明白了历劫的身份,自然也就放下心来。 既然想明白,自然也就镇定下来。不过随即沈衣雪就想到历劫适才的所作所为,也不管对方是否能够看见,面色一下就沉了下来,就连回应历劫的神念也带了几分不满:“你来做什么?” “我……”历劫下意识地就想回答“我来带你出去”,可随即就察觉到了沈衣雪的情绪不对,一时竟然楞了一下,剩下的几个字便再也说不出来。 沈衣雪继续道:“你是来带我出去的吗?带我出去交给凌飞宵领赏的吗?” 虽然只是在脑海中以神念交流,沈衣雪的嘲讽之意却是无比明显人,让历劫再次语塞,一时讷讷:“丫头……” “被我说中了吗?”沈衣雪冷哼一声,却将那一缕天道气息吓得再次乱飘起来。她不满地扫了那淡红色的气流一眼,什么天道气息,竟是这般胆小! 历劫这边一时无语,那天道气息却似乎感应到了沈衣雪对自己的鄙夷,于是又是神念传来,表达着自己的不满:“我才不是胆小,你又不是普通人,我畏惧一些难道不正常?” 沈衣雪失笑,不再理会历劫,反而向着那淡红气流发出神念:“我带你出去,有何好处?” 这既是说过那缕天道气息听,也是间接提醒历劫,她已经与这一缕天道气息达成了共识,让历劫不要干涉。 历劫苦笑,不过见沈衣雪开始与那缕天道气息讨价还价,他也就暂时安静不打扰对方。 那天道气息显然是没有想过,感应到沈衣雪传来的神念竟然一楞,一时沉默,没有立即回答沈衣雪。许久才带着小心翼翼的谨慎传来一道神念:“你想要什么好处?” 沈衣雪回应很快:“我对你又不了解,你倒是说说,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天道气息再次沉默,似乎也在想着这个问题,又是半天才有了回应:“我被丹阳子后人封印六七百年,很多属于天道的性质已经消磨殆尽,如今,只怕是只能让人随意出入六界而不受六界规则制约。别的,我也做不到了。” 沈衣雪沉吟着,思索着,能让自己不受六界规则的制约随意出入,那也得自己有那个能力才行。 这是对别人来说,对于沈衣雪,这还真是属于瞌睡送枕头。毕竟她的生母很有可能在魔界,而如果等到她在这个修真界修炼飞升前往魔界实在是太不现实,有了这一缕天道气息,倒是可以让自己自由出入六界,算来也不是什么坏事。 可是话又说回来,沈衣雪自认还没有丹阳子的能力,就连他的后人以何种手段封印这缕天道气息都不知道。她又怎么能保证这缕天道气息在出去以后不会出尔反尔,倒是自己到哪里哭去? 历劫进来,虽然只是真魂状态,却也让她安心了不少。只要他能进来,必然是能够带自己出去。就算不能,他自己也会想办法,倒是省了自己不少心思。 虽然心中对于历劫拦截自己战天剑剑气的事情耿耿于怀,但是只要历劫在,她便心安的感觉,却依旧还在。 不但如此,沈衣雪立即就把自己的顾虑抛给了历劫:“我要怎么封印天道气息?” 历劫一愣,随即苦笑,这个丫头用到自己的时候,一把就将自己抓来,简直就不知道“客气”二字咋写。不用的时候,马上就随手抛出老远,如弃敝履一般,还真是…… 没有得到历劫的回应,沈衣雪于是又问了一遍:“怎么封印天道气息?不要说你不知道!” “你为什么要封印它呢?”历劫无奈地回应道,“封印天道气息,难道你也想如丹阳子的后人一般,接受天道的惩罚吗?” 沈衣雪楞了一下,她怎么没有看出卫明杰遭受什么惩罚?除了长相猥琐了一些,她实在看不出卫明杰哪里被天道惩罚了!总不能天道会惩罚他从此相貌丑陋吧? 只是,虽然历劫感应到了他的想法,却没有立即回应。反倒是一边的天道气息,向沈衣雪试探性地问:“你不会也想着如何封印我吧?” 沈衣雪翻了个白眼,怎么这一个个都如成了精似的,哦不,比妖精厉害多了! 连她心里真实的想法都感应到了,那她还怎么思考问题?一有想法就被对方感应,简直就没有任何隐私可言了! 见沈衣雪没有回应自己,那天道气息继续道:“丹阳子的后人想方设法地以血脉之力封印了我,天道便罚其子嗣艰难,你要想想后果哦!” 子嗣艰难?沈衣雪简直无语,这是哪儿错了罚哪儿吗? 脑海中历劫的真魂似乎重重地咳了一声,带了几分不自然:“它说的没错!” 沈衣雪皱眉,她倒不关心卫明杰如何如何。可如果不能将这天道气息封印,自己出去万一竹篮打水呢? “放心。”历劫终于肯正面回答沈衣雪的问题了,“让它附着在你头上的伽蓝冰魄针中,出去之后再助它完成心愿,它自然会跟在你身边,不用封印的。” “会不会妨碍我什么?” 对于不能掌控的事物,沈衣雪虽然不会如凌飞宵一样去算计,但她敬而远之总可以吧?万一到时候出现什么自己收拾不了的局面该怎么办? 那天道气息立即传来讯息:“不会不会,被封印了好几百年,我早就只剩下残存的一丝气息,已经非常微弱,不会影响你什么的。” 沈衣雪心中暗道:再微弱也是天道气息,天道啊!那是玩儿的吗?就是历劫借用天道力量之后,身体还要有一段时间的虚弱期。若是她将一丝天道气息带在身上,这后果…… 不过随即她又想到一个问题,自己明明是对着历劫说话,怎么这天道气息还能感应得到? 不过她心思刚动,那边的天道气息就有了回应:“你同护天道人以神念交流,又没有防备着我,我知道有什么稀奇的?” “你放心啦,我再怎么说也是一缕天道气息,虽然十分薄弱,但是基本的信义还是有的。不然天道何其成为天道?”天道气息,那淡红色的气流跳动了一下,似乎如一个人拍着胸脯保证一般,“也不怕告诉你,我背丹阳子的后人封印在此,确切的说是七百八十三年了。因为被封印的缘故只怕最多也就还有十几年变回真正地堙灭,重回天道。若是你在加以封印,就算没有天道报应,只怕我也存在不了太久。” 天道气息似乎有些黯然:“我是被丹阳子的后人以鲜血滋养,所以才有了几分自我意识。一旦离开这乾坤袋,哪怕是进入你头上的伽蓝冰魄针中,也不过能够维持一两个时辰。之后便会完全消散,除非你继续以鲜血滋养……” 沈衣雪打断:“人血吗?我的休想!别人的你自己去想法子弄我不拦着,但你也别指望我会去给你找活人鲜血!” 说完之后,眉头已经皱得老高,看向那淡红色气流的眼神甚至带了几分嫌恶。 “所以呀,你怕什么?”淡红色的气流舞动了一下,“我不会也不能为此去杀人,那与天道不符。你又不肯,是让我跟你十几年还是一年半载,你自己看着办吧!” 沈衣雪再问历劫:“它说的,可是真的?” 历劫回应:“是真的,它长期被禁锢在此,能够存在八百载已经是极限,甚至有可能不足八百年便会消失。” 他犹豫了一下,才又补充了一句:“你大可放心。再说,还有我在。” 这话,当然也没有背着那缕天道气息,因此既是宽慰沈衣雪,又有震慑那天道气息的目的。 就是沈衣雪控制不住,不还有历劫这个护天道人在吗?护天道人总不会连一缕即将消散的天道气息都控制不了吧? 沈衣雪心中一动,一时莫名的情绪涌出,竟然不知该如何回应历劫这句话了。 还未等她点头,忽然有道道彩色的光芒从脚下耀出,唬了她一跳,低头去看,却的历劫套在自己脚腕上的佛珠,有妃色,蓝色,紫色,银白各色光芒,转动如一把五彩光扇,煞是好看! “快!” 历劫这个朝着那天道气息发出一道神念,随即又向沈衣雪道:“丫头,没时间犹豫了,出去的时机到了!” 但淡红色气流不待沈衣雪同意,倏地一下便朝着沈衣雪头上的伽蓝冰魄针去! 与此同时,沈衣雪感觉有一道金色的光芒从自己的心*出,与另外几道彩芒交汇在一起!脚腕上的佛珠飞速旋转起来,一个闪着七彩光芒的洞口出现在自己脚下! 外门的厮杀声,呐喊声,真气碰撞声,比起自己进来的一刻,更大! 第二百六十六章  秋后算账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从乾坤袋的七彩漩涡中甫一出来,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 因为乾坤袋一直是悬浮在半空,所以她即使从中出来,也是身在半空。如果不是立即驭气,只怕是要掉到下面的人潮中去! 凌飞宵与黑衣墨发的夜流觞,月瑶和圣兽宗的人与几个自家的几个师叔师伯,百里凝云和孔微海,各个分散在半空之中,斗得不亦乐乎。 有银白色的剑气冲天而起,紫幽幽的邪魅气息立即便席卷而上,妃红的真气颜色看得人如坠梦幻,其间闪烁的银白剑气宛如点缀夜空的流星!蓝色的真气耀出点点寒芒,铺天盖地如同下了一场蓝色的春雨。 再看地面上,突然多出来的人与剑宗服饰的门人弟子几乎的呈一种胶着状态,一时间胜负难分! 月瑶的到来,沈衣雪是知道的,只是情况危急下,二人根本来不及打招呼。那么夜流觞又是从哪里来的?下面那些都是他带来的人? 微微的愣神间,历劫已经清醒过来,直起身子到了沈衣雪身边,望着下方的人群默默地没有开口,目光中却是一片悲悯之色。 沈衣雪看到历劫的神色便有些来气,不禁推了他一把:“你若是想帮着凌飞宵,现在就去,我不拦你!” 雪暮寒看到她出来,终于是松了口气,尚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到了沈衣雪类似于赌气的对着历劫说了这么一句。 正诧异间,沈衣雪的目光已经转到了他这边:“师父,我从乾坤袋出来,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雪暮寒与历劫相视苦笑:感情这个丫头要秋后算账啊! 沈衣雪丝毫不理会他们的表情,目光转了一圈,却是没有发现卫明杰。再抬头向着乾坤袋望去,乾坤袋外面的七彩光泽已经消失,便得平淡无奇起来,在半空中飘飘忽忽,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天魔女,”正在沈衣雪思索着乾坤袋在寻找何人何物的时候,那缕天道气息的意识突然在她的脑海中响起,“我的时间不多,可否借给我一些你的混沌之气?” 沈衣雪一怔:“什么意思?” 天道气息的意识似乎在咬牙切齿:“当然是报仇啦!不过我也不白借,只要我解决丹阳子的后人,剩下的时间,不管是一个时辰,还是半个时辰,都听你的,如何?” 历劫的目光落在沈衣雪头上的伽蓝冰魄针上,原本晶莹剔透的伽蓝冰魄针此刻竟然染了一层淡淡的血红色,此刻那血红色更是在一闪一闪的。 “不可!”历劫察觉到事情不对,便散发了一丝神念留意着,结果就发现了伽蓝冰魄针中是天道气息正向着是沈衣雪“借”混沌之气。 又听说天道气息要找丹阳子的后人报仇,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再怎么说也是天道气息,不可杀人!” 天道气息回应:“谁说我要杀人了!” 答完又向着沈衣雪再次发出自己的意识:“天魔女,你就说答应不答应吧?” 沈衣雪看了历劫一眼,对方正一脸焦虑急切地望着自己,以目光示意自己拒绝。 “好,成交!” 历劫的难看的脸色让沈衣雪有一瞬间报复的快感,故意不去看历劫的脸色,从头上将一直被她当做束发簪子来用的伽蓝冰魄针取下,一缕混沌之气便灌注了进去! 一头秀发如瀑布般散落,遮住了少女任性的神情和倾城的容颜。让人一时看不真切。 伽蓝冰魄针一下便笼罩在一片七彩光芒之中,其中却多了一丝血色的光芒,更有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味飘散开来,一下子萦绕在三个人的鼻端! 雪暮寒皱眉:“衣雪!” 历劫也道:“丫头!” 沈衣雪故意不去看雪暮寒的眼神,更不理会历劫,直接向伽蓝冰魄针中的天道气息以神念询问:“够了吗?” 就见那七彩光芒愈发耀眼起来,伽蓝冰魄针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捏起,随之从沈衣雪的掌心浮起来,随即一道意识传来:“我去去就回,之后的时间,任你差遣!” 就见那伽蓝冰魄针在半空中绕着沈衣雪急速地旋转了一下,似乎在感应什么,然后便朝着下方的交战的人潮中的一个点冲了过去,带起一道七彩流光宛如雨后彩虹般美丽。 “衣雪……”雪暮寒再次开口,语气中却带了一丝不确定和犹豫,“你到底做了什么?” 沈衣雪终于给了雪暮寒一个眼神,只是握住战天剑的手却不自觉的紧了紧,道:“师父,当日在落冰湖畔,你曾说过的话,还记得吗?” 雪暮寒一愣,沈衣雪的眉头已经皱起,说话的语气中也带来一丝不满:“你说,不论我有何打算,你都站在我这边,难道是我记错了?” “我……”雪暮寒知道她对于自己刚才凝聚真气护罩为剑宗弟子挡下她一剑的事情耿耿于怀,却没有想到她将当日自己所说的话都搬了出来。望着她一脸的不忿,一时竟然不知该如何应答。 “丫头。”历劫突然插话进来,声音中带来前所未有的严肃,“你可知道,如果不是那三道真气护盾,将会有多少生灵死于战天剑下?” 沈衣雪翻了个白眼,将目光移向历劫,声音满是不满和埋怨:“我怎么知道,你们挡都挡了,我去哪里知道去!” “前几日,你用战天剑,杀了不少弥勒宗的门人弟子吧?”历劫叹了口气,却也不甚在意她的小脾气,只是耐心解释道,“若是再让你杀下去,只怕离天谴就不远了!” 沈衣雪一怔:“什么天谴?” 历劫见她依旧一脸迷惑,知道她是真的不明白,只得压下心头的焦灼,再次解释:“天道岂能容下一把杀人无数,没有任何制约的兵器存世?到时候首当其冲的便是战天剑,其次便是你这个战天剑的持有者!” “这么说来,你还是为了我好了?”沈衣雪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有些底气不足,显然是理解了一部分历劫的话,只是口中依旧不肯服输。 历劫望着她的目光逐渐柔和下来,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什么,最终却又忍住。 “你放任天道气息去报复丹阳子的后人,”历劫的声音再次响起,“怕是会加速它意识的消散,你明白吗?这不是与我,或者雪暮寒赌气的问题,而是你此举切切实实会害了它,甚至有可能让它永远都只能在天地间游荡,而无法回归天道!” 听历劫说的严重,沈衣雪再也不敢继续任性下去,声音中已经不自觉地带了一丝怯意:“真的吗?” 历劫叹气:“我不知道它要如何报复丹阳子的后人,只是杀人偿命的道理,不论六界,到了哪里都是一样适用,就是天道,也是如此!” “它说它不会杀人的……”沈衣雪怯怯地,小声地为自己辩解了一句,这种总是被历劫压制的感觉,很不美。 “那么现在它若杀人,你又凭什么阻止?”历劫反问了一句。 然后沈衣雪就不说话了,因为她发现自己真的没有任何办法可以阻止那一缕天道气息杀人,而且还是以她的伽蓝冰魄针和她的混沌之气杀人。 沈衣雪沉默的工夫,雪暮寒终于带着一丝犹豫开口道:“衣雪,好歹那些也是剑宗弟子,与你也算是有着同门之谊的。” 雪暮寒不说这话还好,一说沈衣雪便如被再次点燃的爆竹:“同门?那他们怎么不看在同门的面子上,放过我,放过战天剑?既然是同门,怎么不见他门对我有丝毫的手下容情?” “师父!”沈衣雪不管雪暮寒的脸色逐渐变得黯然,继续道,“我再叫你一声‘师父’,放眼整个剑宗,除了你和言智师兄,还有几个人把我当做同门了?他们算计的我还少吗?白玉沉到底在我真魂入剑的时候做了什么,会有何后果,到现在都还未可知!你居然还给我提什么同门之谊?” 雪暮寒一时语塞,回想自从沈衣雪进入剑宗以后,先是被百里青霜关押到水吞洞险些丧命,后来又被凌飞宵逼着往一块所谓的“玄机石”上滴血,最好还要各种恶毒诋毁,雪暮寒一时心中茫然,竟然真的从中找不到一丝同门之间的情谊在其中。 一时之间,心中意兴萧索,竟然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来了。 然而,三个人此刻正是出于战场当中,根本就没有太多时间来思考这些。 “丫头,趁着现在没有人缠上你我三人,不如由我和雪暮寒护着你,先行赶往无极山脉,如何?”历劫突然道,“只要你一离开,夜流觞等人想要退回,也不会有太多顾忌。” 雪暮寒也连忙附和,显然对于历劫的话也是十分赞成的。 沈衣雪想想,月瑶也好,夜流觞也好,还真的都是因为自己而来,如果自己先行离开,也不知会不会伤了二人的心。可历劫所言,也的确是事实,只要自己离开,月瑶和夜流觞自然便可全身而退。 就在她犹豫不决,不知是否该答应历劫提议的时候,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声,突然就自脚下交战的人潮中,传了出来! 三人几乎同时将目光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却见下面的人潮之中,有点点七彩光华闪耀,竟然将黑压压的人,硬生生地分出了一个两丈左右的空地来! 第二百六十七章  断与绝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因为所处地域方位的原因,月瑶选择的是从剑宗境内潜行而来,所以只带了柳丝丝,秋凤仪和浪分波等几个人。而夜流觞则有所不同,他是带着大队人马,一直行走在天魔宗境内,只需要到最后翻越无极山脉便可,不虞被剑宗的人发现,所以带的人多。 所以,在地面上交手的,只有剑宗与天魔宗的门人弟子,并未有圣兽宗的人。 而剑宗先先后后,已经有将近两万的人到了落冰湖。除了一开始几乎全军覆没的戚长风所带的百人小队不算,雪暮寒带来了五千,凌飞宵又临时从附近的两个附属宗门调来三千,之后又亲自带着一万多人赶到落冰湖畔。 然后与弥勒宗交战时候损耗了一部分,之后弥勒宗将须弥宫拱手让出,凌飞宵又排出五千人由江映秋带领,入驻了须弥宫。因此真正留在落冰湖畔的,也就八千多人。 而这八千多人,又至少有一成死于战天剑下,再加上留在落冰湖畔看守莫离忧和何锐勇等人的一小部分,实际上,此刻也就七千左右在与夜流觞所带来的六千门人交战。虽然说数量上仍然要多上一些,却也占不到太多便宜。 何况,经过这段时间以来夜流觞各种修改修炼功法,天魔宗的门人修为几乎普遍要高出剑宗门人一点!不要小看这一点,就这一点就足够天魔宗的人保全性命,多杀几个对手! 那一声就惊天动地的惨叫响起的时候,几乎让在场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朝着那个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 而地面上,不管是剑宗弟子,还是天魔宗门人,也都被那声音镇住,连交手一时都忘记了。 而声音来源附近的人,更是连忙避开,将那发出惨叫的人给露了出来! 被鲜血染红的大地上,一个人如同虾子一般弓着身子,把自己蜷缩成了一个半圆。 沈衣雪的伽蓝冰魄针散发着七彩光芒,正围着躺在地上的这个人一圈又一圈的飞速旋转,每转一圈,便有数道极细的七彩细芒射出,直射向那人以双手护住的下半身。 每一道七彩细芒透过那人的手掌,钻进他的下身,那人便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 首先看明白的人是历劫,就见他一向波澜不惊的清秀脸庞上,竟然露出一丝极为古怪的身神色,只看了一眼,便伸出手掌,捂住沈衣雪的眼睛:“丫头,不要看!” 随即,雪暮寒也明白了过来,脸上的神色也变得古怪起来,对于历劫捂住沈衣雪眼睛的举动,竟然丝毫没有反对。 在场的所有人,在这一瞬间,几乎全部看明白了。 百里凝云的脸红了红,犹豫着该不该趁机出手相助躺在地上哀嚎的卫明杰一把,然而女子的矜持与羞涩却让她的脚只迈出了一步便再次顿住。 同样明白一切的月瑶,却是截然不同的反应,不但面不改色,竟然还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来! 夜流觞更是直接大笑:“哈哈哈……凌飞宵,你不去救你的师弟吗?这简直比要了他的命还要难以让他接受吧!” 沈衣雪只听到夜流觞这句话,便知道那缕天道气息并未杀了卫明杰,因此也就松了口气,不过同时心中却又好奇起来,便用自己的手去扒历劫的手。 哪里知道,历劫的手十分用力,根本就扒不开,最终无奈只得放弃。 卫明杰的确是没有死,但是却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这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七彩光针,上来朝着自己就是一通乱刺!可怜他刚刚被斩断与乾坤袋的联系,身体正虚弱,连躲了几下就没有力气,结果被刺个正着。 也不知道是什么恶趣味,这该死的七彩光针不要自己的命,竟然专门找自己下半身的麻烦! 一瞬间,那是渗入骨髓的疼啊! 疼得他几乎都要撞墙撞地!可自从被刺中一下之后,就怎么也躲不开,一连被刺了好几下! 这几下下去,卫明杰算是明白了,自己的人生算是被彻底毁了! 尤其是,在他蜷缩成虾子以后,那七彩光针中竟然有一道神念传来:“丹阳子,你害得我背封印七百多年,我这就让你断子绝孙,看你还有没有后人以血脉之力来控制我!” 那神念似乎十分得意,转而又道:“你要怪,就去怪你的老祖宗丹阳子……” 后面又是一通叽里呱啦,只是卫明杰却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他的下身疼得厉害,脑子里嗡嗡作响,只有四个字在回荡:“断子绝孙!” 卫明杰仗着自己丹阳子后人的身份,而乾坤袋又需要丹阳子血脉激活控制,平日里没少做“延续血脉”的事情,而他又比较好色,对此乐此不疲。如今骤然听到这四个字,不啻于要了他的命! 不,简直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就在他满脑子“断子绝孙”,下身又疼得要命的时候,那失去了天道气息和卫明杰控制的乾坤袋,飘飘忽忽地就落了下来,正落在他的脸上! 此刻的乾坤袋,早就失去了那七彩光晕,也没有了神秘古朴的花纹,真正成了一个普通的如同抹布一般的口袋! 真是莫大的讽刺! 卫明杰一把从脸上将那破布袋抓下来,涣散的目光正巧看到,那七彩光针针朝着沈衣雪的方向飞了过去! 不但飞了过去,甚至还绕着沈衣雪转了个圈,最后停在了沈衣雪的手中! 即使不用想,也能猜到那七彩光针与沈衣雪有关,这下更是恨得咬牙切齿,卫明杰喉咙中发出犹如困兽一般的嘶吼:“沈衣雪,你这个贱人!” 伽蓝冰魄针回来,历劫自然便松开了捂住沈衣雪眼睛的手掌,于是沈衣雪便看到了蜷缩在地,被众多分不清是剑宗还是天魔宗弟子围在中央的卫明杰,也听到了对方那声嘶吼。 看着满地打滚,满口含混不清地咒骂着的卫明杰,沈衣雪目光落在眼前的伽蓝冰魄针上,一道神念发出:“你对他做是什么?” 伽蓝冰魄针上的淡红色此刻居然已经开始逐渐变淡,转眼竟然完全消失:“放心,我不会,也不能杀人。我只是让丹阳子就此断子绝孙,再不会有人以血脉之力控制我而已。” 沈衣雪呆了一呆,若有所思地望了历劫一眼,这才明白历劫适才捂住自己眼睛的用意,又听天道气息说不能喝杀人,又不禁皱眉:“那你能帮我做什么?” “除了杀人,”天道气息回应,“当然有违天道之事也不能做。” 沈衣雪自觉有些上当的感觉,忍不住轻哼了一声:“眼下这情形,除了杀人,还能做什么?” 尚未等天道气息回答,凌飞宵的声音已经传来:“夜流觞,你带如此多门人到我剑宗境内,干扰我剑宗内政,就不怕天下修者群起而讨之吗!” 夜流觞冷哼一声:“来都来了,还怕什么!” 被天道气息这么一搅和,卫明杰一阵惨叫,不由自主停下手中动作的众人几乎是下意识地,分作了两个阵营,一方背靠落冰湖,一方背靠这无极山脉,对峙起来,一时谁都没有继续动手。 卫明杰自然有人扶起,到了凌飞宵的面前。 凌飞宵皱眉,知道乾坤袋算是完全废了,卫明杰在剑宗的作用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只是当着众多门人弟子的面,也不好太多薄情,说不得亲自检查一番。 结果凌飞宵发现,卫明杰除了下半身被废之外,而起废的十分干脆彻底,一点余地都没有,但是真气居然还在! 也就是说,除了不能再提丹阳子传宗接代以外,卫明杰还是一切正常的!至少,如果他不是疼地惨叫哀嚎,不能自已之后,还是可以继续参加战斗的! 凌飞宵面色变了几变,宽慰了卫明杰几句,奈何卫明杰情绪十分不稳定,根本就听不进去。最后凌飞宵不得不道:“明杰师弟,事已至此,报仇雪恨才是重要……” 当然,凌飞宵也只能简单安慰对方几句,毕竟整个大局还要他来主持,不可能将全部精力都放到卫明杰身上,只要对方情绪稳定下来,一下报仇,还是一个不错的打手呢。 望着对面凌飞宵的一举一动,沈衣雪心中隐隐有不安泛起,总觉得还有什么地方是自己没有想到的,只是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因此只是皱眉盯着凌飞宵,在那里出神。 夜流觞和月瑶等人,自然的到了她的身边。毕竟还是处于交战对峙之中,因此只是简单招呼一下,月瑶还好,夜流觞却是将雪暮寒挤到一边,拉住沈衣雪的手,说什么也不肯放开! 一直跟在沈衣雪身边的战天剑,虽然老大不乐意,但是也知道事情轻重缓急,因此只是轻轻嗡鸣了一声,并未对夜流觞发难。 雪暮寒与沈衣雪中间隔了夜流觞,只是却也没有时间在意,只是四周除了他与崔言智,不是天魔宗,便是圣兽宗的人,一时竟然有些不自然起来。 在刚才的混战中,崔言智整个人都是懵头转向的,他不明白为何自己师父竟然会帮着天魔宗的人与剑宗对战,一时又不能自己宗门的师兄弟们为敌,因此一直躲来躲去。此刻除了有些狼狈,竟然没有受伤! “师父,莲心失踪了!”崔言智挤到雪暮寒身边,再一次开口,一脸期盼地等着雪暮寒给他拿主意。 不过,这一次,不但雪暮寒,就连一旁的沈衣雪也听到了! 沈衣雪心中不安的感觉愈发浓烈,只是尚未来得及细问,就见对面凌飞宵所做的剑宗队伍中,忽然自中间分开,闪出一道可容四人并排的路来! 第二百六十八章  莲心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在对面剑宗的队伍分开的一瞬,沈衣雪的心莫名便悬了起来。直觉的,从中走出来的,一定的自己最不想见到的人或者情景。 与沈衣雪由着同样感觉的人,还有崔言智,他的目光盯着对面的被分开的人群,连眼睛都不肯眨一下,生怕错过了什么。 沈衣雪记得,自从在落冰湖与玉佛子所带领的弥勒宗门人一战,自己在真魂入剑的时候,莫名被白玉沉算计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白玉沉这个人。或者说,对方是有意躲避着自己,一直不肯在自己面前出现。 看着由远及近,慢慢走来的一行人,沈衣雪的心忽然就沉了下去! 为首的有三个人,不过只有两个人在走路,还有一个是被人抗在肩上带来的!扛着人的那个,沈衣雪依稀还有些印象,似乎是凌飞宵的第七个弟子,叫做李湘婷的,虽然名为湘婷,却实在是与亭亭玉立打不上边。 李湘婷身材偏高,偏壮,甚至可以说有些虎背熊腰的感觉,扛着一个人感觉一点都不吃力,甚至走路的速度都与一旁跟着的白玉沉相差无几。 被她抗在肩上的显然是个女子,而且是个身材娇小的女子,一身淡粉的衣裙看着沈衣雪的眼中,竟是分外熟悉! “莲心――” 最先反应过来的人,竟然是崔言智。在他看到那淡粉衣裙的时候,整个人的脸色都变得惊疑不定。待白玉沉与李湘婷走到凌飞宵身边,崔言智已经完全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一下便失声叫了出来! 跟着变了脸色的是雪暮寒,崔言智从一出现就一直不停地告诉他,司莲心失踪了,是他没有放在心上,以为不过是一时迷路或者贪玩,待此间事了,回去寻找便是,可是没有想到,司莲心就这么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他最担心的,还是沈衣雪看到此情此景的反应。看司莲心的状态,似乎是已经昏迷过去,被李湘婷如抗布袋一般的抗在肩上,竟然连一点儿挣扎都没有看,完全就是一副任人摆布的模样! 雪暮寒的目光落在沈衣雪的脸上,带了一丝紧张和不安。这个丫头还在为自己刚才以真气护罩阻止她以战天剑杀人的举动耿耿于怀,现在又出了这么一出! 回想当初,似乎沈衣雪对于这个司莲心,还是十分在意的呢。 司莲心被李湘婷扛着,没有任何反抗和挣扎的动作,就好像是陷入了沉睡中。就算是被李湘婷近乎粗暴地扔在脚下,也仍然一动不动,似乎连最基本的知觉都没有了。 如果不是被雪暮寒死死拉住,只怕崔言智早就冲了过去! 凌飞宵示意李湘婷和白玉沉退到一旁,自己向着对面的沈衣雪道:“怎么?衣雪师侄不记得这个人了吗?” 沈衣雪的脸色白得厉害,若非夜流觞紧紧将她搂在怀中,怕是整个人都要软倒在地上。饶是如此,战天剑也被她当做了拐杖,插进了面前的大地上。 “暮寒师弟,”凌飞宵的声音终于镇定下来,却是依旧温和,“你只要你的入室弟子,对于这个记名弟子,难道连一点心思都不肯花费么?” 雪暮寒的脸色更加难看,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目光遥遥落在凌飞宵的面上,却依旧保持了沉默。 “师父,快救莲心!”崔言智急得几乎要哭出来,雪暮寒拉都拉不住,他的人便已经跪到雪暮寒面前,不停地叩头! 只是两下,崔言智的额头上,就已经以后血渗出来,顺着眉心流下来,蜿蜒到了脸上,然后又滴到面前的地上。 凌飞宵的声音继续响起,只是终于不再温和,露出了本来的面目来:“沈衣雪,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那我也就懒得浪费唇舌!一句话,以你换她!” 说话的时候,他的手指了一下地上的司莲心,扬起眉毛:“如何?” “丫头,我不准你去!” 首先出言反对的是夜流觞,对于司莲心他基本上就不认识,更加不知道沈衣雪与司莲心之间的事情。他所在意的,永远都只有一个沈衣雪,因此不假思索便出言反对。 雪暮寒闻言怔住,显然是没有想到,自己一个小小的疏忽,对于崔言智的话没有及时作出反应,竟然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十分意外,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崔言智也楞了,抬起依旧渗血的额头,望着沈衣雪,目中满是犹豫和试探。 月瑶等圣兽宗的人,以月瑶马首是瞻,而月瑶对于司莲心更是毫无印象,自然也是同夜流觞一般,反对以人换人。 沈衣雪环视了众人一圈,目光最后落在历劫身上,然而历劫的目光却一直盯在对面昏迷中的司莲心身上,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 这件事情,也只能她自己来拿主意了。 沈衣雪心中叹道,想到司莲心和自己相似的不幸命运,可是对方却又比她幸运,至少司莲心可以从阴影中走出来,有勇气开始新的人生。而她…… 何况,崔言智的眼神,那种哀求让她怎么也狠不下心肠拒绝凌飞宵,然后就此葬送一个,哦不,应该是一对恋人。 战天剑就在她的身边,她与她的夫君已经是一人一再没有未来,没有幸福,又何必让别人也跟着她一同不幸? 沈衣雪用力,想要掰开夜流觞紧紧从背后搂住自己的双手,对方却固执地低吼:“不,丫头,我不让你去!” 夜流觞的声音有些任性的执拗:“我不知道司莲心是何人,我知道你!我只要你能够全身而退!” 凌飞宵是什么人,又有什么没有见过?自然是将对面的一切都看在眼里,本来他也不屑用这样的手段逼沈衣雪就范,然而他让白玉沉趁着沈衣雪真魂入剑时候所做的,现在根本就用不上,只能留待日后。而卫明杰的乾坤袋又被历劫,夜流觞,月瑶,孔微海等人联手毁掉不说,甚至还赔上了整个丹阳子血脉的延续。 换言之,就算是乾坤袋依旧完好,只要卫明杰大限已到,依旧是没有人可以控制的局面。 至于死在战天剑下的众多门人弟子就不提了,他损了这么多的兵,折了这么多的将,总不能一无所获吧? 做赔本买卖一向可不是他凌飞宵的风格! 司莲心可以说是他目前的最后一张底牌,若不是孔微海临时反叛,圣兽宗又有高手助阵。而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他怀疑根本就是圣兽宗一直不知潜藏在何处的天狐月瑶,那可是据说已经可以飞升的人物! 有这样的一个人物,哪怕是战斗力不强,也不是自己可以轻松对付的。而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他还不屑去做! 何况,还有天魔宗的夜流觞以及带来的六千门人弟子,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夜流觞的修为突然提升,已经够让凌飞宵吃惊的,何况那六千人的实力整体都要高出他剑宗的弟子一些,这让凌飞宵很是头疼。 虽然以司莲心这样一个弱质女流,几乎没有任何修为的女子来逼沈衣雪就范的手段,既不够光明,也不够磊落,但胜在有效! 就算是后来夜流觞肃清了剑宗安插在天魔的暗桩和细作,但是夜流觞继任大典时候发生的事情,还是不可遏制的流传出来,毕竟那个时候夜流觞还没有开始清理天魔宗。 再看眼前夜流觞的态度,若是这个沈衣雪利用的好了,弄不好整个天魔宗都要归于他凌飞宵的掌控! 那样的局面,只怕是他做梦都会笑醒! 包括他那个天资卓绝的小师弟,那些心思瞒得了谁?他只是不想拆穿而已!还有那个护天道人,圣兽宗的月瑶,一个个似乎都在围着沈衣雪转。 如果用一个司莲心,换沈衣雪归他掌控,那么他所得到的,可不单是一把战天剑,甚至还有天魔宗,圣兽宗,甚至弥勒宗的势力! 若是天道在他的手中,那么统一六界只怕都是有希望的! 这么巨大的诱惑面前,卑鄙一些又如何,龌蹉一些又何妨?若是自己真的能够一统六界,到时候谁还敢拿今日之事说嘴? 就是说,也只会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心里这样想着,凌飞宵的目光依旧是落在对面的沈衣雪等人身上,看着那些人挣扎,纠结,这让他的有些小小的报复的快感。 手中一道银白犹如实质的剑气,倏然而出,一下抵在地上昏迷的司莲心雪白的脖子上:“沈衣雪,我的耐心有限,时间也有限。我数到十,如何?” 说完根本不给对方回应的时间,直接道:“一!” “凌飞宵你这个卑鄙小人,”夜流觞一边用力搂住挣扎的沈衣雪,一边咬牙切齿,毫无形象地大骂,“连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使得出来,真丢你剑宗的脸!” 就连一直没有开口过是月瑶也道:“凌宗主,今日我等只要全身而退,你又何必将事情做得如此难看?何况,修者之间是恩怨,一向都不累及普通人,此乃整个修真界的共识!难道你连这最基本的道义都不顾忌了吗?” 雪暮寒的目光中,难掩失望之色:“宗主师兄,司莲心只是一个普通人,你又何必为难于她?衣雪之事,本就是我剑宗不仁在先,强掳她夫君到此,以人魂入剑。才会引起如此风波。事到如今,就不要一错再错了!” 孔微海的声音满是冷冷的嘲讽:“雪暮寒,你求这样一个伪君子有何用?若是他知道错,一开始就不会去做!” 雪暮寒置若罔闻,上前一步:“师兄,放他们夫妻一条生路吧!” “生路?”凌飞宵反唇相讥,“暮寒师弟,别忘了你是谁的师弟,你是哪个宗门的人!刚刚战天剑下,有多少宗门弟子丧命,你可知道?” 雪暮寒一怔,显然是想到了刚才战天剑的剑气所及出的片片血雾,那些,可都是剑宗弟子的一条条性命! “我雪暮寒愿一命相抵!”雪暮寒深深地看了沈衣雪一眼,似乎是要将她的音容笑貌永远记在心间。 他上前一步:“让我来替沈衣雪换回司莲心,如何?” 第二百六十九章  出尔反尔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在雪暮寒向前迈出那一步的时候,沈衣雪终于暂时停止了挣扎,以哀求的眼神望向夜流觞,轻声道:“先放开我。” 同时向着雪暮寒叫了一声:“师父!” 雪暮寒身子微微一震,自从自己以真气护罩拦住她手中战天剑向剑宗弟子的那一剑之后,她就再没有叫过自己一声师父,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自己! 然而此刻……雪暮寒心中叹息着,转头给了沈衣雪一个温和释然的微笑:“衣雪,这是师父欠你的,也是剑宗欠你的!” 这一次,沈衣雪再挣扎,夜流觞没有拦她,而是轻轻地松开了自己的双手,目光复杂地望向雪暮寒,任由沈衣雪冲到过去:“不,师父,你不要去!” 雪暮寒的目光轻轻落在沈衣雪的脸上,流露出一个掺杂着温柔,甜蜜,心疼,怜惜,纠结等等各种情绪混杂的表情,声音却是如一个宽厚的长者再叮嘱一个顽劣的晚辈:“剑宗再错,也是我生长的宗门;师兄再错,也是看着我长大,犹如半个恩师。若是以我个人力量,可以化解你与剑宗之间的恩怨,就算回归宗门之后,等待我的是宗门极刑,那我也是死得其所!” “师父,你……”沈衣雪抬头,第一次用认真而专注的目光望着雪暮寒,只是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只这三个字,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雪暮寒心中轻叹,她这样的目光,是如此让他心软,让他心动,可却是在这样一个时刻,才给了他这样一个眼神。 若是早一日,哪怕早一刻,只怕自己的心也会生出许多的不舍和不忍来吧?不舍得她如此幽怨哀戚,也不忍心她如此悲伤难过。 他推开沈衣雪拦住自己的手,再次向前走了一步:“衣雪,我说过,不论发生何事,都会站在你这边。哪怕我凝聚真气护盾挡住了你战天剑的剑气,也不过是希望能够化解,或者减轻你与剑宗之间的敌意。” 雪暮寒说出这样的话来,不比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司莲心(在夜流觞的眼里,司莲心的确什么都不是),已经足以让夜流觞对他生出那么一丁点敬意。 因此,虽然有着各种不情愿,夜流觞还是松开了手。比起雪暮寒来,他更不想让沈衣雪心中留有遗憾,甚至因此而埋怨自己。 崔言智看看雪暮寒,再看看沈衣雪,目光最后又落在被凌飞宵剑气所指的,一动不动的司莲心身上,一时竟然手足无措,张口结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他在意莲心,也在意衣雪师妹,更在意他如父如兄般尊重的师父。这三个人,他一个都不舍得失去,可是,自己那位一向温厚慈和的宗主师伯,在此刻竟然提了这样一个要求出来。 崔言智不知道自己说什么才好,唯有将目光,在三个人之间来回地犹疑,然后将自己的嘴唇咬出血来。 “师父,”沈衣雪上前一步,追上雪暮寒,“我信你!” 雪暮寒脚步再次停住,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没有开口,只给了沈衣雪一个淡然安宁的微笑。 有她这句话,哪怕回到剑宗以后是被千百遍地炼魂,他也知足了。 “三!” 在雪暮寒迈出第一步的时候,“二”已经被凌飞宵数了过去,此刻数的已经是“三”了。数完之后,雪暮寒的脚步加快,已经走到了双方对峙的中间地带。 “停!”凌飞宵手中握着一块核桃大小的水晶石,向着雪暮寒道,“暮寒师弟,我现在需要你的一滴血。” 雪暮寒几乎是毫不犹豫,立即便刺破自己的中指,凝成一颗殷红的血色珍珠,遥遥朝着凌飞宵的方向飘去。 凌飞宵满意的一笑,结果那一刻血珠,这才示意雪暮寒继续往前走。 雪暮寒只觉得有一丝阴冷的气息,在凌飞宵接住自己中指血的时候,突然就钻入了自己的体内人,让他禁不住微微打了个冷战,回头看到沈衣雪关切的眼神,实在是不忍她再为自己担心,因此也只得咬牙强忍下来。 所有一切的错,由他一人承担,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那一瞬间进入身体的阴冷,让雪暮寒想到他与沈衣雪从落冰湖畔赶回宗门之后,在宗主大殿前面。那时候凌飞宵也是要求他与沈衣雪往那玄机石上面滴血,说是要测试个人资质。结果自己的血刚刚滴上去,便被沈衣雪后来的血覆盖。 当时自己也有那么一瞬感觉到了有阴冷的气息想要钻入自己体内,却在沈衣雪的血滴上去的一刻被突然打断。如今,自己竟然再一次体会到了那种感觉。 雪暮寒心中轻叹,该来的,终究是躲不掉! 他继续向前走着,与凌飞宵,与剑宗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直到里凌飞宵还有三步的距离,他才再一次停下脚步,望向凌飞宵:“宗主师兄,可否将司莲心放走了?” 凌飞宵微微一笑,却没有从依旧昏迷不醒的司莲心胸口移开他真气凝结的长剑。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雪暮寒:“暮寒师弟,回来就好,这里的事情自然有师兄我做主,你就不要费心了。” 雪暮寒一脸的不可置信:“师兄,你什么意思?” “自始至终,都是你在自说自话。”凌飞宵的目光依旧温和,只是其中却带了一丝嘲讽,“我始终都未曾开口同意过以你来换司莲心。” 雪暮寒的眼中闪过一抹受伤,望向凌飞宵的目光说不出是难过,失望还是心寒。 凌飞宵上前两步,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神情宛如一个和蔼的兄长在引导自己的小兄弟。他凑到雪暮寒的耳边,压低了声音道:“小师弟,这些年来,你得天真还是一点儿都没有改变!” 瞬间雪暮寒就像被抽干了全身的血液,脸色煞白,望着凌飞宵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那目光就好像望着一条突然撕开伪装的毒蛇,充满着失望和心悸。 一直留意着雪暮寒的沈衣雪,似乎也察觉到了一些不对,一颗心再次悬了起来。 离得太远,她看不清雪暮寒的脸色,更不知道凌飞宵对雪暮寒说了些什么。只是对方依旧没有放莲心过来的意思,这让她的心里有些不安。 崔严重顶着带血的额头,伸长了脖子,眼巴巴的看着,脸上浮现出一丝愧疚的神色。揪着自己衣襟的双手上青筋爆出,透露出他内心的紧张和不安。 夜流觞对于崔言智似乎十分不满,轻轻的冷哼了一声。走到沈衣雪的身边,再次轻轻地拥住了她,将她那双冰凉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 “凌飞宵,你该放人了!” 怀中人儿微微颤抖的身体让他心疼,夜流觞安慰性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提高了声音向凌飞宵道。 既然她心绪不宁,就让自己替她多分担一些吧!哪怕是夜流觞不愿意和凌飞宵这样的老狐狸打交道,就算为了沈衣雪,他也只得提起十二分的精神,与对方周旋着。 没有得到凌飞宵的回应,夜流觞却见一直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司莲心忽然动了一下,接着缓缓睁开了眼睛,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迷茫地四下打量着。 “莲心?” “司莲心!” “莲心――” 沈衣雪,夜流觞和崔言智的声音先后响了起来,一时反倒忘记了催凌飞宵放人。 司莲心闻声朝着沈衣雪等人的方向望了过来,目光中还带着一丝迷茫,似乎不知道为何自己只是睡了一觉,竟然会出现在这么一个陌生的地方。 “衣雪,言智师兄!” 司莲心应了一声,似乎想要朝着沈衣雪和崔言智的方向走,然而却被一直看守在她身边李湘婷一把给抓住,动弹不得。 “凌飞宵,还不放人吗?” 沈衣雪的脸上满是焦灼,看得夜流觞心疼不已,他的目光早就从司莲心身上移开,再一次向着凌飞宵高声提醒着。 回应夜流觞的是一个字:“四!” 夜流觞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你说什么?四?什么四?” 沈衣雪的脸上在这一瞬间变得雪白,夜流觞不明白,不代表她也不明白,只是她却怎么也不敢相信,凌飞宵这个堂堂一宗之主,竟然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尔反尔! 半晌没有吭声的月瑶冷哼一声,小声嘀咕了一句:“不要脸!” 而孔微海却是一脸嘲讽的望着夜流觞:“我这位宗主师兄是什么样的人,难道夜宗主还不清楚吗?他数完了‘三’,现在自然要接着数‘四’了!” 崔言智的脸色再次变了,由惨白一下变成了死灰色,望着雪暮寒落寞萧索的身影和一脸无助的司莲心,半晌讷讷无言。 指责凌飞宵,他做不到,那是他一直尊敬的宗主师伯。可看着为了救司莲心而落入凌飞宵手中的雪暮寒,他的心中又是无比自责,那可是他一直敬如兄,畏如父般的师父啊!就为了他,为了司莲心,把整个人都搭了进去! 许多事情,他不知道,可是眼前的一切都告诉他,他最为信服的衣雪师妹和他一直尊敬有加的宗主师伯之间发生了冲突,他最敬畏的师父站在了衣雪师妹这边,而他的宗主师伯则是以他最心爱的女子逼迫衣雪师妹。 他不能要求衣雪师妹去交换司莲心,他的师父已经主动去要求换下司莲心来,结果却似乎不太理想的样子。而司莲心,一脸楚楚,正等着他,盼着他,去救她出来! 崔言智双膝一软,对着雪暮寒和司莲心的方向,重重地就跪了下来! 第二百七十章  换取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你可想好了?”凌飞宵丝毫不提雪暮寒,微笑着向沈衣雪道,“我的耐心真的有限,五!” 夜流觞忍无可忍:“凌飞宵,你还要不要脸,雪暮寒不是已经过去交换司莲心了吗?” 凌飞宵面上含着淡淡的笑意,只是看在夜流觞的眼里却是面目可憎了。就听凌飞宵继续道:“那只是雪暮寒的一厢情愿,自始至终我都没有同意以雪暮寒来交换司莲心呀。是你们自作多情了吧!” 沈衣雪也实在没有想到凌飞宵居然可以无耻到如此地步,一时气结,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然而对方却根本不给她犹豫和气闷的时间,直接开口:“六!” 守在司莲心一边的李湘婷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好在没有立即架到司莲心的脖子上,倒映出司莲心苍白而失去血色的脸。 掩饰不住失望之色的雪暮寒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宗主师兄!” 想要上前一步,却发现自己好像被什么禁锢住了一般,竟然的动弹不得!雪暮寒心中一惊,望着凌飞宵再也说不出话来。 凌飞宵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已经望着沈衣雪,目中带了一丝志在必得。 沈衣雪被那目光看得不自在起来,然而却又无计可施。虽然李湘婷还没有将匕首架到司莲心的脖子上,但是她相信,随着凌飞宵的继续计数,李湘婷手中的匕首,会一寸一寸地向前挪,如果再凌飞宵数到“十”的时候,自己还不能给凌飞宵一个满意的答案,只怕这把匕首立刻便要刺进司莲心的脖子! 凌飞宵刷新了沈衣雪对于无耻下限的认知,然而此刻司莲心在对方的手中,她除了答应,还能做什么? 想到司莲心与自己相似的命运,如果不是自己,不是历劫,她或者会回到她明溪镇的家中,虽然有继母刁难,也好过此刻这般丢了性命吧? 伽蓝冰魄针中的那一丝天道气息,她早就试着沟通过了,对方的回答却是:“不好说,我需要借助你的混沌之气才能有所行动。可是,你也看到了,只要你的混沌之气注入伽蓝冰魄针,对方立刻便要发觉。只怕我还没到那个人身前,她就已经被人割断喉咙。” 天道气息还告诉沈衣雪,那把匕首(李湘婷手中的)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法器,不说锋利尖锐,削铁如泥,甚至还能作用到人的真魂上面。换言之,一旦被刺中,只怕直接就是魂飞魄散的下场,连鬼界都不用进入,直接就消弭在天地间了。 沈衣雪连指责天道气息的时间和心情都没有,目光再一次落在历劫的脸上,并且直盯着对方的眼睛,司莲心之所以会拜雪暮寒为师,并且一路跟随到达剑宗,一切都是历劫主使的。如今,司莲心命在旦夕,他又怎么可以置之不理? “历劫!”沈衣雪望向历劫的目光带了一丝希冀,“是你让莲心到剑宗拜雪暮寒为师的,现在你一定会有法子救她,是吗?” 历劫的目光,一直盯在司莲心的身上,就连沈衣雪开口向他说话,他也未曾将目光移开,只是盯着司莲心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对于历劫的沉默,沈衣雪很是窝火,一下便冲到了对方面前,一把抓住历劫的衣襟,尚未开口,却听凌飞宵再一次道:“七! 沈衣雪一愣,历劫已经轻轻地掰开了她的手指,叹了口气,却依旧不肯开口。 “历劫!你一定会有办法对不对?”沈衣雪的目光在历劫的脸上扫来扫去,希望从对方眼中得到一丝肯定,“是你让指示莲心到剑宗的,你是佛修,宅心仁厚,一定不会是让莲心去剑宗送死的,对不对?” 然而,沈衣雪注定要失望。 在被沈衣雪的目光盯住,实在避无可避的时候,历劫终于开口了,只是声音有些喑哑低沉,里面更是带了无尽的歉意:“丫头……” 他欲言又止,握住沈衣雪那双冰冷的手,想要将自己掌心的温度传递过去,却听沈衣雪继续道:“不,你撒谎,你骗我,你一定可以救莲心的,对不对?” 终于,历劫被沈衣雪逼得避无可避,他不敢去接触沈衣雪的目光,只是别开脸去,摇了摇头! 沈衣雪不可置信的望着历劫,慢慢地,从对方的掌心,抽出了自己的双手。 是她自己天真了,自从进入修真界以后种种,让她忘记了当初历劫在人界时候执拗的举动,固执的坚持。以为历劫好歹也算是有了一丝人间烟火的味道,却忘了他依旧还是护天道人,有着自己的坚持和原则。 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过往种种,也许不过正好是不违背他的原则,所以他才顺便“帮”了自己一把,却让她感激涕零。殊不知一旦自己与他的六界苍生对立起来,或者与他的原则相冲突,他坚持的,依旧还是他的天道。 沈衣雪的目光逐渐转冷,如一抹锋利的刀,直刺进历劫心底深处。 冰冷之后,便是失望。让历劫的心跟着一疼,就连呼吸也凝滞起来,望着沈衣雪,动了动嘴唇,却是不知该如何解释。 她带着一抹受伤的眼神,还有其中的冰冷失望,让历劫的喉头,如同堵塞了一团棉花,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转身,朝着夜流觞的方向走去。 自从伽蓝冰魄针自动离开沈衣雪的头上以后,沈衣雪如瀑布般的长发,就一直披散下来,此刻更是遮了半边脸庞,却让露出来的半张脸更加苍白。 夜流觞上前两步,迎上了沈衣雪,声音中难掩关切和心疼:“丫头……” 沈衣雪顿住,后退半步,躲过了夜流觞伸出的双臂,头轻轻地垂了下去,让对方几乎看不到她的表情。 “你也不能帮我救莲心,是吗?” 沈衣雪的声音从发隙透出来,如同在寒冬腊月的冰水中浸过一般,冻结她所有的情绪,只余一丝彻骨的寒意。 “司莲心对于你来说,也许非常重要。”夜流觞犹豫片刻,终于是艰难的开口了,“可是你对我来说,更加重要!” 就连一直默不作声的月瑶也轻声说了一句:“雪儿,大家不顾宗门规矩,到此都是为了救你,不是司莲心。” 心中一片哀凉,沈衣雪抬起头来,目光从在场所有人的脸上扫过,最后落在崔言智的脸上:“言智师兄,是衣雪连累了你们……” 崔言智的目光一直愣愣地望着对面的司莲心,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沈衣雪的话,半晌才如大梦初醒般地转了头,只是那目光却变得空洞起来。 “不怪你。” 崔言智的声音中满是疲惫和倦怠,只说了这么三个字,便不再看沈衣雪,反而像是终于回了神一般,抬腿就朝着凌飞宵的方向走去。 确切的说,是朝着司莲心的方向走去。那个,是他最心爱的女子。 沈衣雪有一瞬间的怔楞,待回了神,崔言智已经快走到双方的中间地带。他的声音远远传来:“虽不知为何宗主师伯一定要拿莲心要挟衣雪师妹,但我与莲心,心意相通,不论宗主师伯作何处置,让我陪着便是。” “言智师兄……”无助且惶然的司莲心,似乎终于是明白了什么,望着朝自己走来的崔言智,泪水如决堤一般,只轻轻唤了对方一声,便再说不出话来。 沈衣雪越过崔言智的背影,仿佛看到了凌飞宵志得意满的笑容。 “八!”凌飞宵的声音,在此刻变成了一道催命符,让沈衣雪的心都随着他的声音一颤。 沈衣雪的心头如同被一块大石压下,钝钝的重击,没有尖锐的刺痛,却让整个呼吸都几乎停滞。 她艰难的呼吸了一口,这才再一次将目光落在夜流觞的脸上:“夜流觞,多谢你能不顾一切,到剑宗的境内来救我……” 这句话让夜流觞的心没由来的一阵惊慌,仿佛她就要从此离自己远去一般,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丫头……” 沈衣雪凄然一笑,打断了夜流觞的话,没有让对方继续说下去:“莲心于你,自然什么都不是。我心里都明白,也不想勉强你什么。只是莲心于我,却好像另外一个自己。” 她顿了顿,目中的笑意疏远而浅淡:“我们有相同的经历,只是她比我幸运,遇到了言智师兄,可以开始新的人生……” 夜流觞不顾一切打断了她:“丫头,你也有我!我也可以给你新的生活。我……” 沈衣雪举起手中的战天剑,忽然给了夜流觞一个明媚的微笑:“战天剑在此,我夫君的真魂便在其中!你给我新的生活,让我将我的夫君置于何地?” 夜流觞如遭重击,脸色瞬间苍白起来,盯着沈衣雪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目光那一抹难言的受伤,怎么也也掩饰不住。 “九!”凌飞宵的声音适时响起,却如同敲响了一口巨大的铜钟,震颤了所有人的心。 沈衣雪不再看夜流觞,转而望着自己手中的战天剑:“铭哥,以你我的一切,换取另外一个‘我’的自由和幸福,你可愿支持我的决定?” 战天剑的剑身轻颤,似乎在剧烈的挣扎着,许久才回应了一个字:“好!” 第二百七十一章  替我幸福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踏出的第一步,明明没有任何声音发出,却好像重重地踏在了历劫的心上。 历劫只觉得心里一疼,仿佛她这一去,便会从他的生命中消失,再也不会回来一般。那种感觉让他的心没由来地一阵慌乱,竟忍不住上前一步拉住她:“丫头!” 沈衣雪看历劫就像看一个陌生人,或者说就好像在人界时候被他送回牙婆手中时候的目光一样,疏离而陌生。 在那样的目光下,历劫竟然不由自主的松开了自己的手,眼睁睁地看着她转了身子,离开。 走到夜流觞面前的时候,沈衣雪忽然停下脚步,低声道:“帮我。” 夜流觞一愣神的工夫,沈衣雪已经从他面前走过,只留下一个单薄而倔强的背影在他的视线中。 他始终没有弄明白,沈衣雪让他帮的,究竟是什么。 沈衣雪比崔言智走得快,几步就追上了对方:“言智师兄,师父刚才就是前车之鉴。凌飞宵要的人的我,就是十个你去,也换不回莲心来。” 崔言智一楞,神色变得黯然起来,但也只是一瞬,目光就再次坚定起来:“我知道,我只是想要过去,陪着莲心!” 这才轮到沈衣雪发愣,望向崔言智的目光中,已经带了一丝莫名的羡慕和敬意。 原来自己这个师兄,并不是真的木讷憨直,也许他修为不够高,也许他不解风情,但他会以他的方式来陪伴和爱护着心爱的女子。 想到此处,心中突然浮现出夜流觞曾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话:“丫头,但愿以后你会记得我。”“丫头,既然不能护你周全,那我便陪着你一起赴死吧!” 有一瞬间,她想回头再看一眼,却又生生忍住,既然明知道给不了夜流觞什么,又何必回头留给他这样一丝明知道是绝望的希望呢。 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了自己的情绪,沈衣雪努力让自己的表情自然:“你过去也好,可以带着莲心离开。” 崔言智的目光中有一丝愧疚:“衣雪师妹,我……” 沈衣雪展颜一笑,似乎是知道对方想要说什么:“事情本就因我而起,自然应该由我来结束。你不用觉得亏欠了我什么!” 崔言智嗫嚅着,目光复杂地望着沈衣雪,最终却是将自己的手伸到了沈衣雪面前。 沈衣雪会意,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另一手擎住战天剑,如一个君临天下的帝王般,朝着凌飞宵的方向走了过来。 仿佛,等待她的,不是炼制真魂,融入战天剑中,从此在这世间消弭无踪,而是笑看天下的云淡风轻。 冰冷威严的天道气息,在这一瞬从她身上散发出来,更是让人感觉不敢正视,竟然有一种想要顶礼膜拜的冲动。 雪暮寒有一瞬间的失神,仿佛不认识眼前的女子一般。似乎终于明悟了妙观曾经对他说过的那句话,这样的一个女子,不是他可以企及的。那些想要劝解的话,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有着同样感觉的,不止雪暮寒一个,包括只能看到沈衣雪背影的夜流觞。他只感觉沈衣雪离他越来越远,这种距离,无关乎时空,那是一种心灵上的差距,仿佛地上的泥潭和天上的云朵,只能是一个永远的仰望着另一个。 凌飞宵强忍着自己要跪下去朝着眼前女膜拜的冲动,心中却是狂喜:天道气息!卫明杰的乾坤袋中封印的那一丝天道气息! 只要控制了沈衣雪,不但能够得到战天剑,那一丝天道气息只怕也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到时候何愁剑宗不能兴旺发达,更上一层楼? 看着眼前的沈衣雪,凌飞宵似乎已经看到整个修真界都匍匐在自己的脚下! 然而,在离凌飞宵还有十步远的时候,沈衣雪停下了脚步,以神念向着自己伽蓝冰魄针中的天道气息道:“出来!有事要你做!” 然后便再次注入一缕混沌之气到其中,七彩光华随即耀出,伽蓝冰魄针再次自动从她的头上飞到了眼前。 沈衣雪将战天剑举起,话却是向着凌飞宵说的:“凌飞宵,经过刚才我师父的事情,我对你不太信任,所以……” 同时却在以神念指挥着天道气息:“做出一副要毁灭战天剑的气势总可以吧?” 天道气息有一瞬间的犹豫:“你当真要毁了战天剑?那可是轩辕剑魂啊?这样不太好吧?” 沈衣雪无奈地在心里翻个白眼,这天道气息缺心眼儿还是咋地,怎么竟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来。真不知道自己带它从乾坤袋出来有什么好处,一点儿忙都帮不上不说,还给添乱! “做做样子!”沈衣雪再次以神念道。 然后再不理会对方,转而想凌飞宵道:“我现在离你只有十步,应该已经在你的掌控范围之内!现在,你先将司莲心交给崔言智,并放他们离开,我便跟你回剑宗,如何?” 这个要求倒也不算过分,并且在场的所有人,几乎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难道她说“帮我”,就是这个意思?让自己帮着她与凌飞宵讨价还价,最终救下那个司莲心来? 夜流觞漆黑修长的俊眉紧锁,几乎都是要皱出一个“川”字来!她以为自己对她的心都是假的吗?居然对他提了一个这样的要求!不要说他做不到,就算是他做得到,又怎么忍心去做? 她,这分明是在为难他!刚才一个愣神,让自己眼睁睁的看着她走到凌飞宵那边,一个不啻于虎穴龙潭的地方,他的心已经如置于滚油锅里煎熬一般。若不是顾忌身后天魔宗大批的门人需要自己主持大局,夜流觞怕是早就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拦住她,带她离开! 沈衣雪心中轻叹,她也知道自己的要求过于为难了夜流觞,既然他不肯,那就一切靠自己吧! 然而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凌飞宵居然分外痛快的答应了下来:“好!那一切便如你所言!” 说完,凌飞宵示意一旁的李湘婷将架在司莲心脖子上的匕首移开。 那李湘婷对于凌飞宵这个师父,不但盲目的信服崇拜,并且十分的言听计从。一声不吭的便将匕首收回,并且轻轻地推了一把司莲心。 司莲心发现,自己的手脚又可以活动了。她被李湘婷推的一个趔趄,却没有立即离开,反而一脸不安和担忧地向沈衣雪道:“衣雪,我怎么样都没关系,你就不应该过来!” 声音十分的嘶哑难听,竟好像多日未曾开口一般。很显然凌飞宵在她的身上不知动了什么手脚,不但让她动弹不得,更是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崔言智垂着头,既不敢去看沈衣雪,又不敢接触司莲心的目光,紧握成拳头的手背上面青筋暴起,如同一条条青色小蛇在蜿蜒爬行。 沈衣雪望着司莲心,将对方表情完全收入眼底。自始至终她都相信,莲心不是一个自私的人,更不可能为了一己之私,而让沈衣雪以身涉险! 轻轻地笑了一下,沈衣雪向前又走了两步,直望着司莲心的眼睛,道:“莲心,是我连累了你和言智师兄,所以我一定要尽我所能,将你送回言智师兄身边。” 见司莲心依旧不肯向前走,沈衣雪有继续道:“莲心,我的所有事情,你都知道!所以,这是为逃不掉的命运!就算没有你的存在,只怕我依然是这样的结果……” 沈衣雪的声音有些凄凉,随即却又露出一个苍凉的微笑来:“你与我,有着同样的命运,或者说这是一个女子的悲哀。然而,你比我幸运,你遇到了言智师兄,还有机会,有勇气去追寻新的生活……” 说得此处,沈衣雪手中的战天剑一声悲鸣,也不知道它是自责还是悲愤,明明只是一声单调的铿鸣,却有无尽的黯然神伤渗进几乎在场所有人的心里。 早在沈衣雪被罚藏经阁抄写典籍的时候,司莲心曾经如闲谈一般,自言自语地将自己的经历告诉过战天剑。 所以,沈衣雪的每一句,每一字,它都懂! 然而就是因为懂才更加心疼,更加无奈,也更加的不舍。 什么是生不如死,说得大概就是他原铭吧?不但给不了心爱女子想要的幸福,反而还要成为那块最大的绊脚石! 他舍不得也放不下!看到沈衣雪形只影单,孤苦无助,他会心疼!给不了她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一个温暖的怀抱,他又自责!可每一个出现在沈衣雪身边的男人她又嫉妒!嫉妒却又无可奈何,因为它是一把剑,不是一个人! 从沈依雪的言谈话语中,他听出来她对司莲心的羡慕。可他现在是一把剑,连死都死不了,空占着她夫君的位置。 似乎是感应到了战天剑中原铭的情绪变化,沈衣雪又是莞尔一笑,却没有任何的责备与埋怨:“铭哥,若是你我一起回了剑宗,我的真魂也融入战天剑中,也算是夫妻团聚了,对吗?” 这句话,沈衣雪没有使用神念,清晰的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她的目光突然迷离起来,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中,回忆起与原铭在人界时候青梅竹马的点点滴滴。 然而,只是一个短暂的失神,沈衣雪又继续向着司莲心道:“莲心,若是你一定心存愧疚,便代我和铭哥好好活着,与言智师兄白头偕老!” 泪水模糊了司莲心的视线,除了点头,她做不出任何一个动作来,直到背后的李湘婷再次推了她一把! 司莲心狠狠地擦了一把眼泪,深深地朝着沈衣雪拜了下去,然后才抬起头,缓缓朝着崔言智的方向走去。 第二百七十二章  舍利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一切都出乎意料的顺利,也许是凌飞宵良心发现,真的只想要战天剑。也许是顾忌着咄咄逼人的伽蓝冰魄针,生怕战天剑真的就此毁在伽蓝冰魄针下。还也许是司莲心真的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不值得凌飞宵以名声为代价对付。总之,司莲心走到崔言智身边的一段路程,异常顺利。 崔言智紧紧握住司莲心的手,好像那是时间最为珍贵的宝物。二人一起朝着沈衣雪深深地一拜,然后转身,从两宗对峙的空白地带,朝着北方走去。 那里,既不是剑宗的方向,也不是天魔宗的方向,而是弥勒宗与天魔宗交界的无极山脉。 偌大的无极山脉,总能有一方小小空间,可以容纳一对真心相爱,与世无争的情侣。 凌飞宵收回望望向崔言智和司莲心的目光,朝着沈衣雪道:“现在让你那支伽蓝冰魄针离开战天剑了吗?” 沈衣雪心中一冷,凌飞宵连她头上的伽蓝冰魄针都知道,还会有什么不知道的?怕的连伽蓝冰魄针中的天道气息也感应到了吧!只怕这才是凌飞宵肯放司莲心离去的真正原因吧? 一个司莲心,怎么抵得过一缕天道气息来得重要? 沈衣雪没有动,目光从凌飞宵的脸上,移到一旁的雪暮寒身上:“先解除我师父身上的禁制。” 凌飞宵摇了摇头:“要求过分了啊,司莲心我已经放走了。如果再解除了雪暮寒身上的禁制,你岂不是没有了任何顾忌?万一你要是出尔反尔,我可是一点法子也没有了!你说对吗?” 雪暮寒的脸色瞬间雪白如纸张:到底是自己牵累了她吗? 只是,心中却又忍不住又那么一丝丝紧张和期待,期待沈衣雪回给出凌飞宵一个怎样的答案。 她会在意自己这个师父的生死吗? 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刻般矛盾过,雪暮寒既不希望她在意自己的生死,那样至少她还有全身而退的希望。可同时内心深处又有那么一丝期盼,希望她能够在意,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在意,就算是立刻魂飞魄散,也让他觉得此生无憾了。 沈衣雪只看了雪暮寒一眼,便将全部精神再次放在了凌飞宵的身上:“既然如此,那不如你我各退一步,我先让伽蓝冰魄针离开战天剑,你再解开我师父的禁制,然后我再过去。如何。” 她一口一个“我师父”,摆明是要告诉凌飞宵,她十分在意雪暮寒,不会置雪暮寒的生死于不顾。 “衣雪!” 雪暮寒终于忍不住,轻唤了她一声,却又突然顿住,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他能说什么呢?雪暮寒突然语塞,望着沈衣雪,心中明明有着别样的情绪在翻腾涌动,却偏被死死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凌飞宵点头:“好,依你!” 沈衣雪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雪暮寒的身上,然后,伽蓝冰魄针再一次离开了战天剑,回到了她的另一只手中。 就在这一刻,沈衣雪还没有来的及说话,就听凌飞宵突然一声暴喝:“动手!” 这一声,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一时间,不管是夜流觞,月瑶,还是孔微海,历劫,包括雪暮寒,都齐齐变了颜色。 夜流觞第一个反应过来,怒吼一声“凌飞宵,你这个卑鄙小人!”便朝着沈衣雪的方向冲了过来! “雪儿!”月瑶焦急的声音响起。 跟着月瑶的,还有孔微海,浪分波,秋凤仪,柳丝丝等人,几乎是同一时刻,朝着沈衣雪的方向便冲了过来。 就连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历劫,也变了脸色,朝着沈衣雪的方向望了一眼便迅速地赶了过来! 雪暮寒的目光骤然一紧,接着便也落在了沈衣雪的身上。 已经快要走出两宗对峙范围的崔言智和司莲心,也禁不住停下脚步,转头朝着沈衣雪的方向望了过来! 沈衣雪自己也被凌飞宵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吓了一跳,整个身子都紧绷了起来,倏然将手中的战天剑握紧! 一瞬间,沈衣雪感觉自己成了所有人注目的焦点! 就见三道银白的光芒,快如风,疾如电,朝着司莲心的方向就疾射了过去! 没错!就是朝着司莲心,而不是沈衣雪的方向,射了过去! 这一下,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就是司莲心本人和她身边的崔言智,都没有防备这突如其来的三道银芒! 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那三道银芒便直接没入了司莲心的眉心,胸口,小腹三个部位! 司莲心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来,身子便软软地倒了下去,同时有鲜血渗出,染红了她粉色的衣裳。 崔言智楞了半晌,才回了神,然而此刻的司莲心亦染软倒在地,了无生息。有一抹妖异的殷红,自司莲心的裙内渗出,与伤口无关,却在转眼间染红了她的长裙,宛如盛开的彼岸花! “莲心――” 望着那渗出鲜血的位置,一瞬间崔言智的脸色惨白地失去了所有血色,竟是一脸不可置信。 沈衣雪第一个反应过来,直朝着司莲心的方向就冲了过去。 凌飞宵没有拦她,任由沈衣雪手持战天剑离去,有手下人想要阻拦,竟然还被凌飞宵拦住。 沈衣雪根本就不及细想凌飞宵的古怪,一颗心全都扑倒了司莲心的身上。 “莲心!” 沈衣雪的目光,一下也被司莲心裙子上那多妖异的血花所吸引,然后也如崔言智般,一下便了脸色,竟是久久说不出一个字来! “咦?”随后赶到的月瑶首先出声,“这个女子,似乎是有了身孕?” 只这一句,便让崔言智如回了魂一般,整个人开始了剧烈的颤抖! 一开始他还只是猜测,不敢相信!然而月瑶的一句话,却将他所有的侥幸全部击碎!司莲心确实是有了身孕,那是他的孩子! 然而,这个孩子在母体中,只怕是刚刚成形,根本就没有来得及看到这个世界,便化作了一滩血水! 那盛开在司莲心裙子上的殷红花朵,那是他的孩子!他未曾出世,未曾看过一眼这个繁华世界的孩子! 一瞬间,崔言智的大脑几乎是一片空白,嗡嗡回响的,只有月瑶的话:“这个女子有了身孕!身孕!” 谁都没有想到,凌飞宵突然说动手,竟然不是针对沈衣雪,而是一个他口口声声答应已经放过,修为低下,几乎影响不到任何大局的司莲心! 一个名不见经传,毫不起眼,丝毫没有引起过在场诸人在意的司莲心,在被不知何人射出的三支银芒刺中,骤然身亡以后,竟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历劫的眉头紧皱,显然是一时看不透凌飞宵此举的真正用意。 在场的所有人中,他是唯一一个知道司莲心真正来历身份的人,所有才对凌飞宵的举动感到奇怪:凌飞宵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如果说凌飞宵也知道司莲心的真实来历,那么为何还要杀她?如果不知道,那为何又要杀一个看起来完全无害的女子? 然而,事情远远还没有结束。 就在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司莲心的身上,确切的说是尸体上的时候。包括沈衣雪自己,一时也接受不了凌飞宵突然就杀了司莲心的举动,处于巨大的震惊当中的时候,有一个闪烁着淡淡银色光芒的小球,缓缓自司莲心的眉心浮出! 那小球指甲盖大小,分明是乳白色,偏闪烁着淡淡的柔和的银色光芒。只是那银色光芒分明与剑宗弟子的银白色真气有着很大区别,散发出的气息反而更接近历劫身上佛修的那种安宁祥和的气息。 离开司莲心眉心的小球,似乎有一瞬间的迷茫,然而很快就认定了方向,朝着沈衣雪便飞了过来,一下便钻进了沈衣雪的胸口,没入衣衫之下! 历劫将一切看在眼里,心中的疑惑却是更甚! 对于那个乳白色,闪烁淡银色光芒的小球,沈衣雪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那就是她的一部分,而她自己,则是这个小球的最终归宿。 因为是没入了衣衫之下,沈衣雪不能立即去查看。但是让她突然想起的,却是与司莲心一同在美人泉沐浴时候的情景。 那个时候,自己心口七色莲花的变化,七颗小舍利子的位置变化,其中两颗小舍利子之间空隙突然变大,好像空出了一颗舍利子位置的样子。 而刚才从司莲心眉头浮出来的银色小球,大小形状,与那另外七颗小舍利子的大小形状,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沈衣雪突然就想到了历劫的古怪神色和态度,顾不得伤心,抬起头来,开始在人群中四下寻找历劫身影。 她要向历劫问一个答案,今日不管历劫愿不愿意,她都要从历劫的口中,将那个答案逼问出来! 然而,还未等沈衣雪的目中找到历劫的身影,突然就有一阵若有若无的阴冷的感觉,自心口的位置散发出来! 那气息阴冷邪恶,行动非常缓慢,从沈衣雪的心口位置开始蜿蜒向上,直接就朝着沈衣雪的眉心位置而去! 一瞬间,沈衣雪的眉心位置,有紫幽幽的光芒闪过,紧接着一颗圆润无比,晶莹剔透中带着丝丝魅惑的紫色珠子,浮现在沈衣雪的眉心!只是那紫色珠子的上面,似乎有一丝微不可查的黑色细线在缠绕着。 沈衣雪只觉得眉心一阵剧痛传来,整个人便失去了意识! 第二百七十三章  血染落冰湖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凌飞宵玩的这一手,几乎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在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沈衣雪身上的时候,他对付了司莲心;等司莲心成功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力,他的目标却又变成了沈衣雪! 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是历劫,他的注意力始终都在沈衣雪的身上,所以是最早发现从司莲心眉心浮出的银色小球进入沈衣雪的心口位置之后,沈衣雪突然便昏迷的人! 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线牵引着沈衣雪,而线了另一头则是握在了凌飞宵的手中,昏迷不醒的沈衣雪悬浮在半空中,朝着凌飞宵的方向就飘了过去! 历劫整个人脸色都变了,他反应极快,金色的真气几乎的毫不保留,凝成一把金色的大刀,朝着凌飞宵与沈衣雪之间就砍了过去! 砍的是什么,只有历劫知道! 深深的自责充斥在心间,历劫清秀的眉头紧紧皱起:是他大意了!只想着司莲心的身份,却忘了凌飞宵同样也可以利司莲心的身份来间接控制沈衣雪! 随后反应过来的人是夜流觞,他看到沈衣雪突然昏迷,又见历劫的反应,直觉便是凌飞宵对沈衣雪动了什么手脚。然而看历劫的表情,想必情况已然十分紧急,他也顾不得问,紫幽幽的真气,铺天盖地,朝着凌飞宵的方向就砸了过来! 月瑶等人也先后反应过来,一时间五颜六色的真气组成了一道绚丽的彩虹,朝着凌飞宵的身上就招呼过来! 修为高的,驭气而起,在半空中各种真气交汇,闪耀,远远看去,竟是如一片灿烂的云霞,几乎不满了整个天空。 剑宗和天魔宗的门人弟子,也再一次陷入了混战之中,一时厮杀声,呐喊声,响彻云霄! 崔言智终于是回了神,他的手轻柔的抚过司莲心的脸,一寸一寸,仿佛那是一件绝世珍宝,最后落在那依旧平坦的小腹上。 那里,曾经有一个他们的孩子,只是现在却没有了! 没有了!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是让人扎心的疼,疼地连每一口呼吸都如刀割一般。 缓缓站起身来,将自己剑宗弟子的长袍撕成一条一条。崔言智又将它们结成一条长长的带子,再用手大力抻了抻,感觉足够结实,这才放下心来。 他的动作不快,甚至可以说是很轻柔,蹲下身子,拉住司莲心的双手,一个用力,便将司莲心背到了自己的背上。 长长的布带子抡起,绕过司莲心,一圈又一圈,最后在心口的位置打了结,司莲心便被他牢牢地系在了背后。 “莲心,言智师兄再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他的声音轻而且柔,扭头对着司莲心垂在肩膀上的,仿佛如熟睡一般的面孔说道:“我走到哪里,便带你到哪里!” 或者,在他的心里,司莲心根本就是真实在熟睡,这样一个安静恬淡的女子,她是那样的与世无争,那样的心地善良,那样的贤惠温柔。他相信她会是一个好妻子,也相信他们会子女成群,他相信他们一定会过着平淡却幸福的生活,他相信…… 原本一切的期盼与希望,此刻全都变成了最深的绝望!就好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强势而霸道,将原本他所相信,向往是一切,生生夺走,却连最渺茫的一丝希望都没有留给他! 他恨!他恨那三道银芒,夺去司莲心娇艳的生命!他恨!他恨凌飞宵脱口而出的“动手”二字!他恨!恨整个剑宗,恨整个剑宗的争霸的野心! 抬起头,眼中的泪水在愤怒火焰的蒸腾下,已经无影无踪,一双犹如被司莲心的鲜血浸染过的眼睛,那目光仿佛被逼到绝境的野兽! 沈衣雪的突然昏迷,最不知所措的便是战天剑,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告诉战天剑中的原铭,他该做什么?是追随沈衣雪而去,还是加入与凌飞宵等人的交战中去? 腾出了双手,崔言智握了握自己的拳头,一眼便看到了悬浮在半空中呆愣着的战天剑,突然发出的声音好像不是他自己的:“我知道你能听到,我不会使用神念,所以就直接说了!” 他说话很慢,在一片呐喊厮杀声中,一字一字却十分清晰:“我与莲心的故事,你知道!现在,我要为她报仇,你可愿帮我?” 战天剑铿然长鸣! 他当然愿意,沈衣雪生死未卜,就算暂时凌飞宵被缠住,没有人顾得上一把剑,但是只要剑宗的人,有一个腾出手来,必然是要来收服自己的! 然而,夜流觞,历劫等人突然爆发出来的强大真气,让他又有一种插不上手的感觉,因此才会悬浮在此处手足无措! 司莲心的事情,他当然知道,那是另一个雪儿,既然雪儿想要看到另外一个“雪儿”幸福,他愿成全,如今另外一个“雪儿”的突然死去,也让他看到了另一个“原铭”的凄凉!换做是他,也一定会拼了这一腔热血,一条性命,为心爱的女子报仇雪恨! 那浸染裙间的鲜血,未曾出世的孩子,何尝不是他所曾经向往憧憬的? 随着战天剑如龙吟般的长鸣,崔言智摊开手掌,战天剑一下便落入了对方手中! 帮不上他的雪儿,便为另一个“雪儿”报仇,尽他和崔言智一切力量,将那些曾经暗害过,现在依然暗害他们的那些人,化为血肉齑粉!以那些人的血,洗涤他们心中的恨! 崔言智握住那如玉般光华的剑柄,以自身真气灌注,顿时便是一片灿烂的银白色光华! 昔日的同门,在这一刻完全变得陌生,崔言智的耳中,全都是凌飞宵的那两个字:“动手!”眼前,只有司莲心裙子上那突然盛开的妖冶花朵! 一剑过去,便是一片血雾腾起,一剑过去,便是无数断臂残肢,一剑过去,便是数不清的恐惧哀嚎! 转眼之间,崔言智便成了一个仿佛来自修罗地狱的血人。只是,分不清那血,到底是他的,还是那些挡在他面前的剑宗弟子的。 到后来,天魔宗的弟子一看到崔言智这个状若疯狂一般的血人过来,便立刻给他腾出一片空地,将他们面前的剑宗弟子全部暴露在崔言智面前,然后开始在一旁看着崔言智如收割庄稼一般地在那里收割这他们的对手,那些剑宗弟子的性命。 不让不行呀,崔言智根本就顾不得区分,他倒也不刻意去追杀那些天魔宗的弟子,但是那些人也别想挡在他面前。 只要妨碍这他去追杀那些剑宗弟子,他管你是天魔宗还是剑宗,直接就用战天剑招呼,一点犹豫都没有! 至于剑宗的弟子门人,一开始看到崔言智还想着跑,后来发现跑也躲不开,无非就是崔言智追上来,多挥一剑的事情。 所以他们干脆就躲,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天魔宗的弟子躲开,将他们暴露出来,他们便望落冰湖的方向跑,能跑多快跑多快,一个个都恨不得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当然也有想着驭气可以快些的人,然而半空中都是凌飞宵等宗师级别的人物,交起手来四散的真气更是恐怖,挨上一缕也是个四分五裂的下场! 就算凌飞宵肯控制真气避着他们,但是还有夜流觞,月瑶等人,他们才不管这些,挨到了只算这些人倒霉 那些天魔宗的人,聪明地跟在崔言智身后,遇到剑宗的漏网之鱼,便跟着落井下石一番,一路追着便朝着落冰湖的方向而去。 就连凌飞宵的弟子,那个李湘婷也不敢直撄其锋,看到疯狂地只知道挥剑劈砍的崔言智也只想着逃离。 然而,崔言智对于这个人印象太深了! 他放过谁都不可能放过李湘婷和白玉沉!因为就是这两个人将司莲心带到凌飞宵的面前的!直觉中,射向司莲心的那三道银芒,不是白玉沉发出的,便是这李湘婷! 崔言智用仅剩的理智分析着,白玉沉入门时间短,能够将真气凝形并射出那么远,只怕是做不到,所以李湘婷的可能性更大 当然他并不是要放过白玉沉,但却绝对不会放过李湘婷! 李湘婷从未如此刻般狼狈过,身上沾染了不知道是谁的血,发髻也散开了,远远看去便如同女鬼一般。 “言智师兄,我在这里向你赔罪,向莲心师妹赔罪,看着你我多年同门的份上……” 崔言智回到她的,是一声困兽一般的咆哮嘶吼,然后是一剑! 然后李湘婷便发现自己被人从背后抓住并举了起来,然后身子便是一轻,她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便朝着战天剑的剑锋撞了过去! 李湘婷的身子在空中一转,目光所及,是如一道闪电般远去的白玉沉的背影。 血花四溅,残肢漫天,再次浇了崔言智一头一脸。 崔言智转头,望着依旧如婴儿般沉睡的司莲心的侧脸,露出一个温柔的笑:“莲心,看我为你和我们的孩子报仇。” 司莲心静静地,头枕在崔言智宽厚的肩头,就像在安静地在聆听一般。 被崔言智分出一丝真气护住的司莲心,依旧干净,如同这世间最美好最纯净的一个幻梦。 杀戮还在继续,这个时候,什么招式功法都不重要,只要会劈会砍,能够握住剑便行。 崔言智所过之处,血染大地,最后汇成了一条条鲜红的小溪,一路蜿蜒,朝着落冰湖的方向流去。 落冰湖的冰,终于逐渐的被染做了血的颜色。 第二百七十四章  镇封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历劫在沈衣雪与凌飞宵之间发现了一条极细的青黑色的丝线,肉眼几不可察,他也只能凭借着那一丝阴冷的感觉来确定具体的位置。 金色的佛家真气凝聚成的大刀砍在那青黑色的细线上,那细线却只是剧烈的颤动了几下,然后便将金色真气凝聚的大刀反弹了回来! 历劫的脸色变得更加凝重,眉峰也皱得更紧。 身在半空,他的目光里有从下面厮杀的人群中一一掠过,最后落在不远处的落冰湖上,湖面被殷红的血染做红色,远远望去,便如一块巨大的血红宝石。 心中有了一瞬间的明悟,历劫朝着漂在半空中的伽蓝冰魄针低喝了一声:“过来!” 六神无主的伽蓝冰魄针微微颤动了一下,乖乖的飞到了历劫的面前。历劫再次将真气凝结成形,伽蓝冰魄针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倏的一下便渗进了历劫真气凝成的金色大刀中。 那金色的大刀在一瞬间渗出一丝微弱的天道气息,冰冷,威严,让人不敢正视。 随着历劫的第二次大力劈下,沈衣雪的身体终于不再朝着凌飞宵的方向飞去,悬浮在半空中一动不动。 夜流觞与历劫之间的配合从未如此刻这般默契过,或者说,所有的人,不分是魔修还是妖修,都在尽最大的力量互相配合着。 随着历劫一击,沈衣雪的身体停止移动,夜流觞在半空中身子一转,立刻朝着沈衣雪的方向冲了过去! 与此同时,雪暮寒感觉自己的身体终于恢复了自由。看到飞扑向沈衣雪的夜流觞,他的眼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一闪而逝,随即换做一种毅然决然。 纵身驭气而起,雪暮寒一下便冲到了夜流觞原本的位置,手中的惜琼剑在这一刻,突然耀出灿烂的银白色光华,朝着凌飞宵的方向,欲吐不吐。 凌飞宵的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随即却又变得漠然,声音中更是透出无限寒意:“暮寒师弟,为了一个沈衣雪,你一定要与宗门为敌吗?放下你手中的剑,看在你将沈衣雪带入宗门的份上,我既往不咎,如何?” 雪暮寒的目光中闪过一抹痛苦之色,握住惜琼剑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再紧,剑尖随着他手的动作不停的颤抖着。 “师兄,放过沈衣雪吧,毕竟是我剑宗害她到如此地步!”雪暮寒的声音也在微微发抖,“所有的罪责,就让我一人承担!” 凌飞宵冷哼了一声,回应雪暮寒的是一道同样的,银白色的,犹如实质一般的剑气。 雪暮寒心中叹息,手中的惜琼剑幻出无数剑影,漫天卷地的朝着凌飞宵的方向而去,如同下了一场银白色的剑雨! 到了此刻,凌飞宵才真正的将自己的实力展现了出来。 即使有月瑶,孔微海等人的助阵,凌飞宵依旧不落下风,甚至隐隐的压了三人一头。 几个人的真气在半空交织,汇成了一片绚烂多彩的光幕。 历劫见夜流觞接住沈衣雪,这才松了口气,向着夜流觞高声道:“护好丫头!” 然后不待夜流觞回应,人已经朝着落冰湖飞快地掠去! 从半空俯视,巨大的落冰湖在无数鲜血的浸染下,好像一块血色的宝石,在阳光下闪着一种妖异的光泽。 在湖心的位置,原本坚硬无比的寒冰,竟然有逐渐融化的趋势,甚至已经出现了一个浅浅的小水洼,只是那水洼中,并不是清澈的湖水,而是妖异的血红的液体。 突然之间,那液体就好像是沸腾了一般,咕嘟咕嘟冒出无数的气泡,在阳光下破裂,随即再有新的气泡冒出。 历劫身上的金色光芒突然大盛,一瞬间耀人眼目,甚至比起天上的太阳更加灿烂辉煌。 一道又一道金色的光芒从历劫的身上射出,直射向落冰湖中心那个小小的水洼。 气泡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并且那水洼还有继续扩大的趋势,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着四周扩展,渐渐地竟然出现了一个规模不小的淡红色水潭。 历劫清秀的脸上浮现出无比凝重的神色,目光更是死死地盯着那个淡红色的水潭,眉头也紧紧的皱了起来。 在历劫的手中,有一个巨大的卍字轮正在逐渐成形,然后脱离了他的手掌在半空中悬浮着,以极快的速度旋转着! 那金色的卍字轮越转越大,眨眼之间竟然和那大红色的水潭一样大小。紧接着历劫的手扬起,再扣下,那金色的卍字轮便极快的坠向了淡红色的水潭。 双方甫一接触,有淡淡的白色冷雾突然升腾而起,然后迅速消失在阳光下。随即那金色的卍字轮便也消失在了淡红色的水潭中。 有尖锐的嘶吼响起,却又好像被什么生生掐断,戛然而止。 历劫的额头有晶莹的汗珠渗出,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一颗颗好像碎钻般璀璨。 水潭更大,转眼间已经有半个湖面融化,只是湖中全部都是淡红色的,有如被稀释过的血液一般的湖水。 历劫身上的金光突然消失,全部凝结在他的手中,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尖锥,确切来说是一把降魔杵的形状。 他的神色变得无比*神圣,虽然不再有金光笼罩,眉目间却有一种纯粹干净的慈悲和怜悯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话,那就是法相*,让看到的人不由自主,心甘情愿的膜拜下去。 巨大的金色降魔杵凝结成型的时候,落冰湖的湖面已经接近全部融化,好像变成了一潭沸腾的血水一般。 历劫毫不犹豫,以单手控制着那金色的降魔杵朝着落冰湖的湖心缓缓刺向,另一只手指向天空,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 几乎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威压,一种充满威严却又冰冷无情的意志,突然间就席卷了整个天空。它是高傲的,公平的,也是漠然的,让人充满敬畏,生不出一丝一毫的忤逆和抗拒之心。 这一刻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望着半空中的历劫。 此刻的历劫,犹如佛陀降世,却又无比圣神*。他一手控制着无比巨大的降魔杵,另一手牵引着那一缕天道意志渗进降魔杵的尾端。 当降魔杵的尖端,刺进落冰湖湖水的一瞬间,几乎所有人的耳畔,都同时传来了一阵阵充满了幽怨愤怒不甘等种种情绪混杂的尖锐叫声,直刺得人耳膜生疼。 巨大的金色降魔杵缓缓刺进落冰湖,周围的湖水不但没有一丝涟漪,甚至没有往外溢出一滴。而那高度却始终与原来一致,不曾升高一分,也不曾下降一分。 只是,随着那绝大的降魔杵的刺入,那湖水竟然不知不觉间恢复了清澈。待那降魔杵完全进入湖中以后,竟然又是一片晶莹清澈的湖水出现在阳光下面!微风过处,竟然是一片粼粼的波光。 随即历劫手中又是金色的卍字轮击下,一下便没入那湖水之中。而那湖水的中心,突然就出现了一个急速旋转的漩涡! 仿佛湖底出现了一个无比巨大的洞,而那湖水正在往里面倒灌! 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不过须臾整个落冰湖的湖水便已经干涸,只在湖心处留下一个黑黝黝却又深不见底的黑洞。 黑洞中似有罡风传来,伴着鬼哭狼嚎一般的声音,却又迅速消失在这将近正午的阳光下。 然而,事情并没有完。历劫的身上,在这一瞬也充满了威严却又无情的气势,只见他在半空中双手虚抱,做出一个拔起的动作。 随着他的这个动作,整个大地开始在不住地震颤起来!不多时,便有一座依旧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山峰,由远及近,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那山峰就好像是被人连根拔起一般,下面的部分犹带着湿润的泥土,山腰一部分绿树红花,顶上白雪皑皑。 在这座飞来的山峰面前,驭气在半空中的历劫一瞬间都显得无比渺小,然而那气势却是依旧不减。举手投足间,竟然带出无比惊人的气势! 随着历劫的动作,那座山峰着飞到了落冰湖的上方,然后便重重地落了下去! 大地刚刚停止了颤抖,现在却又是一阵剧烈的轰鸣,随着原本的落冰湖变成一座盯着白雪的山峰,一切才有归于平静。 历劫身上的气势在一瞬间突然消失,而他的人似乎也突然就虚弱了下去,整个脸色都是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他的身子缓缓下坠,一下落在那山峰顶上的白雪之中,仿佛要与那白雪融为一体。 凌飞宵的脸色,这一刻终于变了,他的喉咙中发出如野兽一般的嘶吼,将手中的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水晶隔空抛出,在空中划过一条长长的弧线,竟然落到了历劫刚刚挪来的雪山顶峰。 历劫睁开眼,便看到了那一块晶莹中带着丝丝缕缕青黑色气息的石头滚到了自己的脚下。 他叹息一声,弯腰,将那石头捡起,纳入自己宽大的衣袖之中。 同时,凌飞宵好像疯了一般,终于朝着眼前的雪暮寒,月瑶和孔微海等人,亮出了自己真正的实力! 银白色的剑气密集如雨,又如飞蝗一般,带着锋利的破空之声,一下便将众人全部笼罩其中! 所有人都是一阵手忙脚乱,而凌飞宵却趁着这个时机,飞身冲到了夜流觞的面前! 夜流觞的怀中,正是昏迷不醒的沈衣雪! 第二百七十五章  撤离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历劫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再次驭气赶回到了夜流觞的身边,同时凝起一道金色的光盾,护在夜流觞与沈衣雪的面前! 凌飞宵的一击落空,历劫的人也迅速地萎靡虚弱下去。 很多事情的发生是巧合,却也有其必然性。就好像历劫搬山填湖的举动一般,他不过是借机将须弥宫所在的那座雪山搬来,既有依靠上面须弥宫佛家真气镇压鬼界通道的入口之意,又存了一丝为弥勒宗保存根本的想法。 然而,急切之间,或者他根本就不知,被凌飞宵派去入驻须弥宫的五千门人,就这样被他搬到了战场上。 经历过最初的慌乱,这五千的很快就镇定下来。随后他们便发现,战场上的形势几乎已经呈现一面倒的局势。 剑宗与天魔宗之间的争斗历来已久,所以在看到那些天魔宗弟子的时候,江映秋毫不犹豫,开始指挥着这五千人有秩序地补充着原本溃散凌乱的剑宗队伍。 半空中的凌飞宵很快也发现这一情况,攻击更加凌厉猛烈,雪暮寒,孔微海,月瑶和夜流觞等人的压力陡然增加!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缓过神了的卫明杰,整个人都如疯狂了一般,不顾一切地攻击着夜流觞怀中的沈衣雪。 历劫望着夜流觞:“带着丫头回天魔宗!” 夜流觞吼道:“我也想啊,问题是这个凌飞宵就好像牛皮糖一般,怎么甩都甩不掉!你以为我想打呀!” 一边说,一边还要避过卫明杰的攻击,同时还要将历劫护住:“你能不能不在这里添乱!” 说归说,夜流觞却没有丢下历劫不管的意思,一把将沈衣雪交给对方:“你就是再虚弱,抱住这个丫头应该没问题吧。” 将沈衣雪交到历劫手中,夜流觞腾出手来,开始全力对付状若疯狂的卫明杰,同时朝着天魔宗的人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随着江映秋所带领的五千人的加入,下面几乎一面倒的战局终于发生了新的变化。 再说,崔言智只有一个,这几千人就算是站在不动任他砍,只怕他也要砍得手软虚脱。何况,他又不是修为多么高深,凭仗的也不过是一腔愤恨! 在接到夜流觞准备撤退的命令之后,莫离忧便指挥着两个人,将已经完全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崔言智给架到了天魔宗的队伍中去。 这个人,宗主说了,虽然是剑宗的人,不过决不能将其丢下,尤其的这人背上的那具女尸。若是他敢丢,宗主说就把他也给丢了! 而此刻的崔言智,整个人几乎都劈砍得了,战天剑几乎都要握不住。整个剑宗七千人,死伤过半,大部分都在伤亡在崔言智手中的战天剑下! 凌飞宵不得不出拿出全部实力,不为别的,就为从夜流觞手中抢下昏迷的沈衣雪!历劫那金色的真气连砍,不但将他费尽心机,不惜杀了司莲心来建立起来的与沈衣雪之间的魂线斩断,就连与雪暮寒之间牵引魂线也一并斩断。 导致他不但对沈衣雪失去了控制,就是雪暮寒也控制不住了。 到历劫动用天道力量,镇封落冰湖底的鬼界通道,他手中的晶石更是再无处借取鬼界的真魂之力,通过晶石控制沈衣雪的计划等于完全失败! 如果他不能从夜流觞等人的手中将沈衣雪抢过了,这一次的落冰湖之战,他绝对是损兵折将又一无所获! 作为隐隐占着五宗之首的剑宗宗主,凌飞宵的真正实力有多么强悍,没有人知道。 不过,夜流觞发现,之前与凌飞宵的交手,对方根本就是在迷惑自己,连一半的实力都没有展现出来。 此刻因为通过司莲心与沈衣雪建立的魂线被斩断,凌飞宵只能全力来夺取沈衣雪!只有从夜流觞等人手中夺回沈衣雪,战天剑才能回归剑宗,那一缕天道气息也才能属于剑宗,轩辕剑残魂才能合二为一! 这样的情形下,夜流觞等人的压力可想而知,而突然多出来的剑宗弟子,也让地面上的战斗形势开始了反转,这种情况下,夜流觞不想法子带着沈衣雪赶紧离开,只怕是要全军覆没在此了。 不但夜流觞,几乎所有的人都看了出来。 虽然这几个人分属于不同的宗门,所修功法更是各异,但是一起战斗这许久,行动却的变得分外默契。 首先是孔微海,突然身形后撤,夜流觞立即便补上了他的位置,不给凌飞宵等人留一丝破绽,一紫一银白两色光芒,将后面的人牢牢护住。 趁着这个空隙,孔微海的身上突然泛起一阵蓝盈盈的光泽,随着他的身形越转越快,直到看不清他的人影。再他停住身形的时候,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竟然是一直比普通孔雀大了五六倍的蓝羽孔雀! 乍然展开的尾羽如同一把巨大的扇子,上面锦绣辉煌,灿烂夺目,令人只看一样便目眩神迷! 凌飞宵的脸色一肃,自己这位唯一的妖修师弟,竟然不惜现出了本体来! 现出本体的孔微海毫不迟疑,闪动的翅膀带起一阵劲风,转眼已经飞到了历劫与沈衣雪的面前。 历劫毫不犹豫,抱着沈衣雪一下便跃到了那蓝羽孔雀的后背上! 与此同时,天狐月瑶的身体猛然拔高,素手纤纤,挥洒之下便是一片如梦幻一般的妃色光幕罩下,不但半空中的凌飞宵,百里凝云等人,就是地面上的绝大多数剑宗弟子,都立刻被笼罩其中。 天狐月瑶,虽然已近飞升,但是战斗力并不强悍,而幻术,才是其所擅长。 只是一个瞬间,所有被妃红光幕罩住的人,眼前的场景突然就发生了转变,从满是血腥厮杀的战场,一下便到了另外一个空间。 没有杀戮,没有血腥。但是每个人所看到的,又不近相同。 有人看到了金钱无数,有人看到美女如云,还有人看到自己飞升仙界……几乎所有人,都看到自己心灵深处最为向往的场景,有美好的也有丑陋的,有干净的也有肮脏的,有贪婪的也有餍足的,不一而足。 凌飞宵突然发现自己手持战天剑,站在了剑宗的宗主大殿前的广场上,脚下是无数人跪倒。不但有天魔宗的夜流觞,圣兽宗的林吐玉,弥勒宗的玉佛子,天机门的无定老人。甚至还有鬼界的鬼修,以及神魔二界中,传说中的人物,一个个都跪在自己的脚下,俯首称臣! 这一刻的凌飞宵,志得意满,意气风发,高高在上,俯视着六界众生!他忍不住心中的得意,仰天大笑! 百里凝云面色绯红,目光迷离,显然是陷入了一个旖旎美好的幻境之中,脸上露出一抹小女儿的娇羞动人。 楚忆洹却是一脸痛苦之色,甚至眼泪都流了出来。 卫明杰的表情最为猥琐下流,想必在在幻境当中见到了他心心念念的青霜师妹,至于在幻境当中两个人在做什么,明眼的人一眼便可从他的身体变化看出。 望着一众人等的丑态,月瑶急急道:“夜宗主,通知你的人快撤,范围太大,人太多,我的幻境维持不了太久!” 说完这话,月瑶不待夜流觞回答,便朝着孔微海的方向急急追去! 她的冲着沈衣雪来的,如今孔微海现出本体带着沈衣雪已经离开,月瑶自然不会留在此地为天魔宗卖命,肯出手断后,并出言提醒夜流觞已经是天大的人情了。 地面上指挥天魔宗门人的,是天魔宗的三位长老,可以说的人老成精,经验丰富,一看到对方的人突然呆若木鸡,甚至丑态百出,离开就反应过来,都不用夜流觞开口,已经开始组织底下的门人弟子有序撤退! 夜流觞碰了碰面无表情的雪暮寒:“跟我回天魔宗吧。趁着凌飞宵还没反应过来。” 雪暮寒摇头:“你走吧,照顾好衣雪,还有那个叫崔言智的,今日他杀了许多剑宗门人,怕是再也回不去了,希望以后你不要歧视于他。” 夜流觞一向讥诮的眼神变了变:“雪暮寒,你别傻了,你就是再回到剑宗也没好果子吃!还不如跟我回天魔宗呢。现在不走,等凌飞宵等人从幻境中出来,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雪暮寒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黯然:“现在已然来不及了。” 说完这话,根本就不容夜流觞反应,一股柔和的力道便朝着夜流觞的方向而去! 他的目光,略过已经快要离开视线范围的蓝羽孔雀,那上面有一个女子,突然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如今却又要突然消失。也许从此再不会出现,他们之间,再不会有任何交集。 就好像春日午后的一个短暂的美梦,如今,梦醒了! 猝不及防之下,夜流觞被雪暮寒的真气送出老远。待他稳住身形,就看到一个孤独萧索的背影,正面对着已经停止大笑,目光恢复清明,却又带着无比愤怒和冷漠的凌飞宵! 同时另外几个人也先后清醒过来,雪暮寒一下便对上了好几个! 强行压下心头的各种复杂情绪,夜流觞只是深深的看了雪暮寒一眼,便转身驭气离开。 不多时,身后有真气相撞巨响传来,让天地都为之剧烈震颤了一下,顷刻之间风云变色。夜流觞忍不住再次回头,却只看到了一头如被白雪覆盖的长发,飞扬在整个天地之间…… 第二百七十六章  尾声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天魔宗的所有人,撤退还都算是比较顺利。 当然不是凌飞宵不想去追,而是形势所迫,不能去追。因为就在天魔宗与剑宗在落冰湖之西交战的最后,玉佛子又再次起了趁火打劫之心,集结了几乎弥勒宗所有的弟子,浩浩荡荡再一次出现在剑宗的背后。 可怜剑宗的那些弟子,刚刚与天魔宗交手,又被崔言智屠戮的不轻,几乎都到了闻风丧胆的地步,根本就没有一丝斗志。 如今天魔宗不过刚刚撤退,弥勒宗的人就再次杀了上来,来势汹汹,铺天盖地,让那些剑宗弟子更是心惊胆寒,不战便已心生怯意。 沈衣雪身上的轩辕剑残魂虽然重要,战天剑虽然重要,但是在面临可能全军覆没的情况时,凌飞宵也不得不放弃,转而面对弥勒宗的出尔反尔。 试想,若是没有了剑宗,他一个人就是拥有战天剑又能如何,难道还能在短短的三五个月重建整个剑宗吗?即使重建又能恢复如今剑宗的辉煌吗? 然而,真的是那句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形势永远比人强!所以凌飞宵不得不选择了忍耐,放弃去追天魔宗,并再次与玉佛子开始了各种交涉,谈判。 而最终的结果就是,凌飞宵不但要将原本玉佛子答应准备划给剑宗的须弥宫归还,而且还要将整个落冰湖所在之地,及其周围百里范围之内都划归于弥勒宗,让凌飞宵恨得咬牙却又不得不强忍下这一口气来! 因为玉佛子根本就不肯先命门人弟子撤退了再谈判,而是就在落冰湖之心,无数剑宗弟子夹杂着天魔宗弟子尸体的战场上,要求凌飞宵立即答应下来并立即执行,否则马上就要开战! 而带着一干残兵败将和无数心惊胆战门人的凌飞宵,在突然强势的玉佛子面前,为了保存实力,也不得不一一答应下来并立即执行,从落冰湖西直接撤退,并将那两个里须弥宫最近的门派划归弥勒宗的范围。 值得一提的是,一直驻守在须弥宫的妙观,并未答应玉佛子往须弥宫派驻人手,依旧坚持要一个人独守须弥宫。 对此,玉佛子无可奈何,也只能听之任之。同时也向妙观提出要求,那就是要求妙观必须时刻留意剑宗的动静,一旦发现对方有任何异动,必须同意玉佛子往其中派驻人手,然后玉佛子才作罢。 因为沈衣雪的离开,并且带走了战天剑,剑宗的贺剑大典变成了天下最大的笑话。加上在落冰湖一役中,无数门人丧生,可以说是损失惨重。 再加上孔微海的离去,元气大伤,并且损失了部分领地,逐渐开始失去了五宗之首的地位,这样的结果让凌飞宵几乎吐血。然而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勉力支撑着大局,不至于让情势进一步恶化。 但是,管是北方的弥勒宗,南方的圣兽宗,还是西方的天魔宗辖下的一些附属宗门,都开始了屡屡挑衅,肆意骚扰着剑宗周边地域的附属门派。一时间,附属门派之间的小规模冲突屡屡暴发,令其附属宗门苦不堪言,只得向剑宗求救。 然而就算是凌飞宵一次又一次地向另外三宗派人抗议也没有效果,那些附属门派依旧在各自主宗的默许下,我行我素。 凌飞宵因此焦头烂额,整日里疲于应付。一时竟然顾不上对天魔宗发难,声讨夜流觞,索回战天剑。甚至因才对整个剑宗的掌控力开始无形地减弱,再加上他在落冰湖一役中,倾尽全力,据说还受了内伤,更是力不从心,无力掌控大局。 这件事情一开始并不明显,直到凌飞宵闭关的消息传出以后,才引起其他宗门的关注。 剑宗,在经历过落冰湖一役,无形中大伤元气之后,再一次陷入了内乱之中! 由于凌飞宵的大弟子破山依旧昏迷,其余弟子之间又各自不服气,结果以逐渐形成了以江映秋为首的旧弟子派和以白玉沉为代表的新弟子一派,开始了争夺剑宗控制权的内战。 一开始,双方还只限于在剑宗每日的早会上互相攻讦,到后来竟然发展到了动手的地步!而凌飞宵竟然从未曾出面阻止过,其他的宗门众人更是各自站了队伍,不但不去阻止,竟然大有推波助澜的趋势。 最终,以白玉沉为代表的新弟子派取得了包括卫明杰,百里青霜和百里凝云在内的凌飞宵同辈师叔师伯的支持,强压了江映秋等人一头。 如果不是江映秋是个顾全大局,知道以剑宗利益为重的弟子,只怕剑宗的内战便要从此爆发,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饶是如此,也令剑宗陷入了无形的动荡之中,一时间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只是,自始至终,不管夜流觞派了多少人进入剑宗打探,又动用了多少安插的暗桩,始终都没有雪暮寒的消息! 自从落冰湖一役之后,雪暮寒就好像从修真界蒸发了一般,哪怕剑宗的内斗如此厉害,各种流言消息满天飞,也没有一丝一毫关于他的确切消息传回天魔宗。 关于雪暮寒的印象,在夜流觞的心中,最后定格的,就是那瞬间如披霜雪的长发,以及落寞中带着伤感的背影。 与雪暮寒同样消失的,竟然还有凌飞宵。自从传出凌飞宵抑郁成疾的消息之后,白玉沉与江映秋争夺继任大权,之后竟然也没有关于凌飞宵一丝消息从剑宗宗门传出。 仿佛从那以后,凌飞宵就一直处于闭关的状态,从不曾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而他的二弟子江映秋,更是在与白玉沉的争斗中失利以后,据说去专门侍奉凌飞宵闭关去了。 同样伤了元气的,其实还有弥勒宗。只是因为在落冰湖一役的最后,突然发难,最终渔翁得利,这才捡了一个大便宜,得了剑宗部分领地和附属宗门,不至于输得太难看。 但是,因为一开始在与剑宗之间的战争中,伤亡惨重,而弥勒宗本身就不少人特变多。故而新力不生,旧力不济,以至于中间出现断档,人才凋零,开始迅速衰败下去。 不过仗着表面之威,暂时不太明显罢了。 其中,被历劫动用天道之力,强行移到落冰湖上的须弥宫所在之雪山,却俨然成了宗中之宗! 妙观不同意玉佛子向须弥宫安排门人,却自己从各处挑选了几个资质不凡的少年作为弟子,在须弥宫传授以各种佛法,却又不归弥勒宗管辖。 玉佛子虽然有心声讨,奈何宗内空虚,哪怕未了撑面子,也只得强忍下来。 而对外则是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声称妙观在此,是为了以佛法镇封下面的鬼界通道,以维护修真界的安宁。 至于一开始答应给剑宗的混沌飞舟,虽然剑宗势败,凌飞宵与玉佛子的再次谈判,自然也就作罢了。 与此同时,随着孔微海的叛出剑宗,转而投入圣兽宗,并成为圣兽宗的新一任护法长老。新任宗主林吐玉手段凌厉,行事果敢,宗门内上下归心,圣兽宗迅速崛起,逐渐兴盛起来。甚至有一些剑宗的附属门派中人,开始想要改投圣兽宗,结果却被林吐玉拒之门外。 而让人不解的是,先护法长老月瑶竟然丝毫没有与孔微海争夺之心,在孔微海宣布成为新一任护法长老之后,就再一次消失在了修真界众多修者的视线之中。 甚至,就连圣兽宗之内,基本上也再无人见过她。 而孔微海,由于多年蛰居剑宗藏经阁,虽然自华承宇大限之后,不得翻阅三层以上大部分典籍,但是低阶基础的典籍却是翻阅了不少。 如今默写下来,在圣兽宗新晋弟子中流出,又是培养了不少新生力量。让圣兽宗的实力再一步得到了提高,隐隐竟然有与剑宗并驾齐驱的趋势。 在此次战役之中,天魔宗虽然损失不大,却因为是夜流觞为救沈衣雪而起,导致天魔宗内部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矛盾,一下分成两派。 其中一派以三位长老和左护法莫离忧为首,继续支持夜流觞选择沈衣雪作为宗主夫人。而另一派则以天魔宗内最大的附属门派灵幻塔的千幻婆婆为首,认为落冰湖一役中死伤皆因夜流觞救沈衣雪引起,沈衣雪没有资格再作为宗主夫人,哪怕候选也不允许。 然而,夜流觞并不是什么善茬,手段也是非常,竟然暗中扶持了幻灵塔的副塔主千羽落,搜罗出无数千幻婆婆的罪证,并以雷霆手段将其处置,随即又扶持了副塔主千羽落上位,并未引起动荡来。 当然也与夜流觞的铁血雷霆手段不无关系,否则只要夜流觞稍有犹豫,只怕整个天魔宗也要陷入内乱分裂之中! 但是,为了安抚人心,不至于然天魔宗内乱,也为了制衡千羽落,千幻婆婆的女儿风盈袖和侄女柳翩翩的性命却被夜流觞保了下来,并将二人带到了天魔宗的主宗,做右护法颜如魅的手下。 而颜如魅,则是在这场纷争之中唯一一个始终保持中立态度的人,既不支持千幻婆婆,也不支持三位长老。 这让不管是夜流觞,还是三位长老,甚至包括于她同等地位的莫离忧,都开始对这个女子心生佩服。而颜如魅,却依旧安之若素,不骄不躁,继续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 而落冰湖一役,整个修真界五大宗主,除了远在海外的天机门,其余四宗都有涉及,最终引得整个修真界格局逐渐发生着变化。 而变化,则意味着更大的变化…… 第二百七十七章  一生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夜流觞的宗主寝殿中,一片安宁祥和,下午柔和的阳光洒进来,让整个室内都笼罩在一层微薄的淡金色阳光之中。 沈衣雪安静地躺在柔软的雕花大床上,浓黑细密的睫毛好像蝴蝶的翅膀,在眼睑处它投下一片阴影,却是一动不动,整个人好像睡熟了一般,恬静而安详。 历劫就在旁边,清秀的脸色异常苍白,整个人也清减了不少,只有一双眼睛依旧如开始的时候一样,清澈见底却又深邃地仿佛可直透人心。 只是,此刻那目光却是异常温柔,轻轻地落在沉睡不醒的沈衣雪身上。 自从那日在落冰湖西被凌飞宵以魂线控制着陷入昏迷之后,到骑乘孔微海的本体蓝羽孔雀到达天魔宗,她就处于这种状态,一直不曾改变过。 孔微海等人在将历劫与沈衣雪送到天魔宗之后,并未逗留太久,与应天翔会合之后,便先后告辞。 虽然是暂时性的合作了一次,但毕竟双方隶属于不同的宗门,实在是不方便继续逗留下去。何况圣兽宗也有不少的事务,需要他们回去处理。 毕竟这一次剑宗损失惨重,难保不会将怒火发到一向式微的圣兽宗身上。就算是此消彼长,但好歹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剑宗真要发难,圣兽宗应对起来,还真的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虽然有林吐玉留在宗门主持大局,但毕竟是实力不足,万一剑宗大举进犯,林吐玉还真是独木难支。 因此,月瑶和孔微海等人只是在天魔宗略略休整,便向夜流觞提出了告辞。 而夜流觞正将全部心思都用于应付幻灵塔的千幻婆婆,实在也腾不出精力来招呼圣兽宗的几个人,所以也就没有多做挽留。 至于历劫,虽然夜流觞不喜欢,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讨厌,但想到沈衣雪的许多事情都要依靠历劫,尤其是现在沈衣雪昏迷不醒,也只有历劫可能有法子让其清醒,因此也就只好捏着鼻子忍了下来,允许了对方的存在。 历劫心里当然明白,不过对此他根本就不介意。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不论以后发生何事,都不要再离开这个丫头的身边! 他的使命就是伴在她的身边,以自己这些年来所学的佛法,感化她,让她少造杀戮。可是,只是因为在弥勒宗逗留几个月的时间,事情便超出了他的控制! 历劫叹了口气,目光再一次轻轻的落在了沈衣雪脸上,身上,轻柔的好像一片羽毛。 即使隔着化雪禅衣,历劫也知道,沈衣雪胸前的那朵七色莲花中的莲心处,多出了一颗小小的舍利子,由原本的七颗变作了八颗。 他知道,这就是司莲心的宿命,所以当时沈衣雪哀求他救司莲心的时候,他选择了沉默。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凌飞宵竟然也知道了二者之间的关系,并且在司莲心的身上做了手脚,通过杀死司莲心,让其真魂回归七色莲花的方法,将魂线系到了沈衣雪的身上,进而控制住了沈衣雪。 如果不是他发现的及时,尽全力砍断了司莲心的真魂上面缠绕的魂线,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一想到此,历劫心中就一阵后怕。 又看了一眼她头上的伽蓝冰魄针,历劫的心不禁又紧了紧:伽蓝冰魄针中的天道气息的意识早就消失了,只剩下纯粹的天道气息,冰冷威严,高傲无情,虽然只有一缕,却也让这个丫头整个人的气势都开始发生了变化,即使是在沉睡中,也掩盖不住那中如君临天下般的霸气。 可是,按理说,就是在魂线被自己砍断之后,仍然有一些残留在沈衣雪的体内,在那一缕天道气息的作用下,也该消散于无形才对。 也就是说,沈衣雪应该醒早就醒过来才对! 历劫不放心,再次以真气渡入沈衣雪的体内探查,得出的结果是那残留的魂线早就消失无踪,根本就影响不到沈衣雪的清醒。 这样的情况下,只能是沈衣雪不愿醒来,不肯醒来。 就好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就好像历劫猜测的那样,沈衣雪的确的不愿就此醒来。 在梦中,她看到了司莲心,看到了明溪镇,看到了司莲心,一个小小的女婴降世,柔弱娇小的一团。 小小的女婴逐渐长大,却始终痴痴呆呆,给她本就不富裕的家,蒙上了一层阴影。 在梦境中,沈衣雪可以清晰的看到,司莲心并并非真正的痴傻,只是因为降生的时候,没有真魂,所以看上去才显得痴痴呆呆。 日子在平淡中度过,虽然父亲无良,生母过世,继母为难。然而天意注定,司莲心依旧长成了一个婷婷少女。 然后,在一个平淡无奇的夜晚,有一颗乳白色的小球,闪着银白却柔润祥和的光泽,突然从天而降,渗进了司莲心的眉心位置。 然后十几年的痴儿,一瞬间便突然开了心智,转眼成为了一个美丽聪慧的少女。 依旧有长姐继母的刁难,父亲和祖父母的不闻不问,甚至还要有一个幼弟需要看护,然而少女依旧日渐美丽,并在一个暖暖的,春日的午后,邂逅了一个叫做安生的公子哥儿,之后的一见倾心,到三媒六聘,沈衣雪都好像变成了司莲心,重新经历过一般。 包括出嫁前一日,云夕柔偷偷潜入花轿的举动,也全在沈衣雪的感应之中。之后便是上了花轿之后的一路折磨。 沈衣雪体会到了司莲心被独自留在花轿中的恐惧和绝望,还有自己突然出现,救下她的时候心中的感激和对于未来的种种忧虑,与当日自己在洞房花烛夜,原铭突然消失后的心情如出一辙。 在赶往安家大宅途中,司莲心是如此心急火燎,见到满地残肢断臂的时候,整个人都忘记了恐惧,只剩下深深的绝望,对于未来人生的绝望! 之后所有的人都忙碌在处理安家大宅的惨案中,没有人顾得上理会这么一个沉默的少女,竟然是将她一个人独自在了满是鲜血和残肢的安家大宅中。 然后历劫出现,将徐修平和徐昊峰祖孙两个交到了她的手中。如果不是此刻再梦境之中,如果不是好像代替了司莲心,沈衣雪都无法体会那种经历过被剥夺所有一切的深深绝望之后,对罪魁祸首那如地狱深潭一般的恨意。 后面的事情,和当初沈衣雪的猜测一样,安家大宅多出了两具不属于安家的两具尸体,几乎被剁成了肉酱。 再之后便是茫然,无边无际的茫然。在这无尽的茫然之中,历劫最后的话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司莲心离开了安家大宅,从附近一户人家偷偷拿了一身粗布衣服,换下的被鲜血浸染的嫁衣。 然后便到了安云城的城主府,受到了城主府管家的白眼和刁难。 再之后,沈衣雪自己出现了,再一次让司莲心的心中充满了感激,并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的依赖的感觉。 待到雪暮寒同意,崔言智陪同她再次回到明溪镇,沈衣雪跟着见识到了她的继母的苛刻和长姐的嚣张刁难,以及司莲心再一次被刺伤的绝望。 犹记得,当时司莲心回到安云城的城主府,见到自己以后,那一场惊天动地般的恸哭! 从那个时候,她的心中,与自己的生父继母长姐,完全地划清了界限,她不再是司家女儿,只是司莲心。 从安云城到剑宗的一路,安家兄妹的各种刁难和崔言智的种种回护,让绝望如最漆黑的深夜的少女的心扉,再一次亮起了一颗微弱黯淡的星子,并随着路程的延长而逐渐明亮起来。 初到剑宗被留在外门再次受到各种刁难和欺侮,但是对于一个从小受惯白眼的女子来说,不过是多一些忍受罢了。 可是严进峰的肆意妄为,再一次让这个柔弱温和的少女陷入了险境。当崔言智如天神降临一般将她解救出来之后,少女冰封绝望的心再一次开始如春日的湖水一般,悄然解冻,并泛起了丝丝涟漪。 然而想到在安云城的时候,崔言智对沈衣雪类似于表白的责问,和出于对沈衣雪的各种感激,司莲心的心中始终有一丝惴惴,直到沈衣雪直截了当表明,自己与崔言智什么关系也没有,司莲心着才完全地放下心来。 后来的事情,美人泉中,沈衣雪终于知道,当时感觉怪异的,不但是自己,包括司莲心竟然也有着类似的感觉。只是她生性恬淡温柔,不善言辞,所以并未向沈衣雪言明。 再后来,被算计,沈衣雪熬煮洗髓汤,一番殷切心意,让她不愿将自己可能怀有身孕的事情讲出来。而沈衣雪在藏经阁抄写典籍时候,司莲心与战天剑的闲谈,沈衣雪也一一再次以司莲心的身份经历一番。 及至沈衣雪赶往落冰湖,独留崔言智和司莲心在浮雪岛,被李湘婷骗去,离开浮雪岛囚禁,之中所受的苦楚,沈衣雪好像也跟着又受了一遍。 昏迷之后发生了何事司莲心也不知道,再次醒来已经身在战场中央,并被凌飞宵拿来威胁沈衣雪。司莲心的心中有一瞬间的迷茫,之后便是对沈衣雪的种种感动。 及至沈衣雪从凌飞宵的手中换下司莲心,司莲心的心中已经不是感激二字可形容,她也决意按照沈衣雪所言,与崔言智找一处清净无人的地方,夫唱妇随,安静淡然的过完此生。然而…… 梦境之中,转眼间便体会了一个少女的全部人生经历和心路历程,沈衣雪有一瞬间的迷茫,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沈衣雪,还是司莲心。直到一个柔柔的声音突然传来,轻唤:“衣雪……” 第二百七十八章  天地不仁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终于从司莲心的一生中走了出来,沈衣雪有一瞬间的疲惫,却在听到这个温柔而熟悉的声音时,再一次循着声音转了身子。 转身的瞬间,场景变幻,四周似乎有乳白色的浓雾升起,阻碍了视线。 有温柔祥和的银色光芒由远而近,司莲心的声音便是从那里传来。 远远的,沈衣雪看到,司莲心身上,笼罩了一曾温柔祥和的银色光芒,分开浓雾,缓缓地出现在了沈衣雪的面前。 “万缘皆假,一性惟真。” 令沈衣雪有些诧异的是,司莲心竟然双手合十,犹如她在人界佛寺中看到的佛陀身边的童子一般,低眉垂目间,竟是一身慈悲祥和的气息扑面而来。 而她说出的这八个字,更是让沈衣雪有一种异常耳熟的感觉。沉下心来细思,竟然的当初在人界时候,历劫带着自己离开春仙阁,在赶往墨山麒麟峰的半路,投宿在宝志城西的西山寺中,那个老和尚曾经也说过这么八个字! 一时间,心中有无数谜团升起,却很快又被见到司莲心的惊喜冲淡:“莲心,你回来了!太好了……” 说话间,沈衣雪上前一步,尚未来的及拉住司莲心的手,对方却已经后退了一步,露出一个如佛陀般慈悲温柔的笑来:“衣雪,我一直都在。” 沈衣雪再次怔住:“莲心?” “万缘皆假,一性惟真。”司莲心再次重复了这八个字,声音温和,“我便是那个镌刻着‘真’字的舍利子。” “莲心,你在说什么?”沈衣雪心中有些明悟,却又不肯相信,只停在原地,诧异的望着对面笼罩在一片银色光芒中的司莲心。 “衣雪,不必为我的离世难过。”司莲心的面容始终带着淡然平静的微笑,“我本是你心口七色莲花上面遗落的一颗舍利子,如今不过是回归七色莲花的花心罢了。” 司莲心的声音淡淡的:“所以,不必为我难过,我始终都在你的身边。” 沈衣雪心中狂震,果然如此!早在那次于司莲心在美人泉中浸泡的时候,她就有过猜测,只是一直不敢,也不肯去想,去面对罢了。 还有那初见便生出的熟悉感,都被心中的一缕同情冲淡。 看到司莲心,便是看到另一个“自己”,沈衣雪只希望,自己的悲哀,不要重复在司莲心的身上;沈衣雪只希望,自己所向往的未来,可以由司莲心来实现。 然而,从一出生便被安排好的宿命,注定了司莲心只能回归最初的舍利子形态,做回七色莲花花心的一颗舍利子。 回想往日种种,许多的细节,无一不再提示着自己,只是自己不曾留意过罢了。 “本来,我回到七色莲花之后,是不能再次出现在你面前的。”司莲心的声音还在继续,“是护天道人,命我再一次出现,唤你醒来。” 就在沈衣雪还在消化着司莲心的话,处于怔楞之中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司莲心的身影已经开始飘然后退,转眼消失在了那乳白色的浓雾之中。 只留下翻腾的雾气,证明这司莲心曾经的出现。 沈衣雪回了神,这才发现司莲心已经消失,心中不禁又是一痛,连忙呼唤道:“莲心――” 她的双手向前一伸,想要留住消失的司莲心,随即整个人便突然自榻上坐起! 历劫的眉头有一瞬间的舒展,然而在看到沈衣雪的表情时,又再次紧皱了起来。他的声音中透出浓浓的关切:“丫头,你醒了?” 司莲心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沈衣雪的眼神有些迷茫。她茫然的打量着四周,许久才皱起眉头问了一句:“这是天魔宗?” 对于夜流觞的宗主寝殿,她还真是不能说陌生,毕竟她两次到天魔宗来,夜流觞都将她安排在此。 不用等历劫回答,周围熟悉的布置就足以说明一切。 感觉身子有些虚弱无力,沈衣雪从榻上下来的时候,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晃,历劫伸手想要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历劫的眼中闪过一抹黯然,有些讪讪地将手缩了回来。 沈衣雪似乎直到此刻,才留意到历劫的存在。她不再急着下去找夜流觞,反而摇晃着站到了历劫的对面,用一种陌生而疏离的目光打量着对方,今后开口问:“你都知道,关于莲心的一切,从一开始,你就都知道,对吗?” 历劫被她的目光刺得心头剧痛,但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只是却有些不敢接触沈衣雪的目光。 “所以在落冰湖畔,凌飞宵以莲心来要挟我的时候,你选择见死不救,对吗?”沈衣雪的目光中,似有熊熊怒火在燃烧,“从一开始你让莲心拜雪暮寒为师,就是为了让她跟在我身边,最终做回她的舍利子是吗?” “你的慈悲心呢?” “莲心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的腹中都有了自己的孩子,难道那不是一条性命吗?” “就为了让她做回舍利子,就要白白牺牲掉两条性命?” 沈衣雪一句又一句的指责,如针刺般全部落在历劫的耳中,刺进了他的心里。 自始至终,历劫都垂着头一言不发。直到沈衣雪再也说不下去,整个人再次瘫坐到了榻上。历劫才轻轻地说了一句:“天意如此,我也违背不得。” 沈衣雪的目光有些茫然的呆滞,因为刚才情绪激动,气息有些不稳,带得心口起伏不定。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别过脸去,对于历劫这句解释就当做没有听见。 历劫的心没由来的有些发慌:“丫头……” 沈衣雪却突然笑了,只是那笑意从不曾到达眼底:“呵呵,我怎么忘了天道无情呢?做为护天道人的你,自然也如天道一般无情,又怎么会在意一个未曾出世的婴孩儿!” 历劫的脸色愈发苍白起来,望着沈衣雪张了张嘴,却突然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莲心是另一个我,”沈衣雪再次深吸了口气,声音逐渐缓和下来,目光变得悠远而迷离,好像陷入了回忆当中,“她和我一样,她该上花轿的上了花轿,我该拜堂的也拜了堂,结果却都是依旧名不正,言不顺。” “她的那些经历想必你也知道,”沈衣雪道,“还记得当时你开解我的心魔吗?还记得当时你说过什么吗?” 沈衣雪的目光中有惶然的失落:“我知道,我的夫君被人掳到了剑宗,生死未卜。哪怕就是到了现在,我知道他还活着,却是以一把剑的形式活着,可他依旧是我的夫君,与我有着夫妻之名。我不忍,也不能就此抛下他,开始新的生活。可是莲心不一样,她的一切,从一开始就已尘埃落定。她有那个自由,有那个权力去选择重新开始,再找一个心意相投的人,与她白头偕老,这样难道不好吗?” 历劫轻轻地叹了口气,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难道真的是他错了吗?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沈衣雪的嘲笑转为冷笑,“故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对吗?” “不对,丫头,不是你想的那样!”历劫苍白的脸因为激动泛起一丝不正常的潮红,突然的开口让他的气息有些不顺,竟然咳嗽了两声。 “天地任自然,无为无造,万物自相治理,故不仁也。仁者必造立施化,有恩有为。造立施化,则物失其真。有恩有为,则物不具存。物不具存,则不足以备载。”他清秀的眉头微皱,目光也变得清明而自信,最后又转为殷殷的,热切的期盼,“丫头,你明白吗?” 沈衣雪没有想到历劫竟然说了这样一番话出来,字字咀嚼,细细品味之下,面色逐渐缓和,却又陷入了沉思当中。 “既然说无为无造,顺其自然。”最后一个字被她拖长了语调,沈衣雪微微眯起了眼睛,里面有细碎嘲讽,“那么,当初在人界的时候,你为何又要干涉我?说什么因果中来,因果中去?难道就不怕物失其真了吗?” “我……”历劫显然没有想到她回拿当初在人界时候,强行将她从夜流觞手中夺出,并送回牙婆手中的事情来说,一时竟然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竟然呐呐无言,不敢再接触沈衣雪的目光。 这一瞬间,历劫突然对自己所维护的天道产生了一丝质疑,对于自己的身份和职责也产生了疑惑,他所一心维护的,是真正的天道吗?而他的所作所为,到底是在维护天道,还是在破坏天道呢? 望着陷入了深思的历劫,沈衣雪的嘴角再一次浮现出了一抹嘲讽的微笑。 “铭哥呢?” 突然转移的话题,让历劫有一瞬间的怔愣。他一脸茫然的望着沈衣雪,显然是有些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沈衣雪唇角的嘲讽愈发明显:“战天剑在哪里?” 历劫这才恍然,虽然对方唇角的嘲讽有些刺眼,并在同一时间将他的心刺得生疼,沉默了一下,才道:“应该是还在崔言智那里。” 沈衣雪点头,并未追问为何会在崔言智那里,反而问:“那么言智师兄呢?” 历劫答:“从被莫离忧带回天魔宗,就陷入了昏迷。只是,即使是陷入昏迷,也下意识地护着背后的……” “司莲心的尸体”几个字,历劫没有说出来,显然是明白了沈衣雪追问崔言智的真正用意,一时也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沈衣雪点头,竟然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来,随后说了一句:“莲心虽然身死,却依旧值得我去羡慕。能被人如此回护,大概也是一个女子梦寐以求的吧。” 说完这句,完全不看历劫的脸色,直接就朝着房门的方向走去。 只是,她刚走到门口,尚未来得及打开房门,那门便已经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瘦削的黑色身影匆匆而来,口中关切道:“历劫,丫头醒了吗?” 第二百七十九章  卖身契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似乎说完这句话,夜流觞才留意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沈衣雪。他满是疲惫的脸上,一下露出惊喜的神色,然后丝毫不顾及历劫在场,一把便将沈衣雪搂进了怀中。 “丫头!” 简短的两个字,却蕴含着无数复杂的情绪,所有的言辞在这一瞬间最终化作一个紧紧的拥抱。 沈衣雪又一瞬间的怔楞,丝毫没有反应过来,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了去推开对方。换来的,却是对方更加大力的拥抱。 想到刚才还在与历劫说起战天剑,说起原铭,下一刻却被突如其来的夜流觞抱在怀里,沈衣雪怎么想怎么觉得不自在。但是夜流觞的性子,她也只得暂时忍了一忍,脸却是不争气的红了起来。 好容易感觉夜流觞的怀抱有所松动,沈衣雪赶紧推了对方一下,从对方怀中挣脱出来,又后退的一步,垂首不语。 终于见到沈衣雪醒来,夜流觞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虽然那苍白的脸色依旧让他心疼,却总算是松了口气。 “丫头。” 看她后退,夜流觞心中微微不悦,目光从一旁面色苍白的历劫脸上扫过。然后上前一步,带着一丝不满地轻唤了一声。 在夜流觞进来之后,低敛了眉目装作视而不见的历劫,面上依旧波澜不惊,只是有一丝淡淡的苦涩和嘲讽潜藏眼底。 感受到夜流觞的目光,历劫不为所动,只是抬起头来,淡淡说了一句:“丫头刚刚醒来,要去找战天剑。” 夜流觞的脸色终于也有些不自然,就连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然后看向历劫的目光不禁带了一丝孩子气的埋怨。 虽然崔言智陷入昏迷,战天剑却一直清醒。清醒之下,自然是关心沈衣雪,想要知道沈衣雪的情况。 本来战天剑是可以感应到沈衣雪的位置的,然而夜流觞的宗主寝殿有着隔绝气息的阵法。在夜流觞将沈衣雪安排进来之后,便再次启动起来,令战天剑一时如没头苍蝇般,根本找不到沈衣雪的位置。 当然,这也怪不得夜流觞,毕竟沈衣雪刚刚被凌飞宵以魂线控制,虽然历劫斩断及时,但真魂依旧有些不稳定。 而战天剑中的轩辕剑残魂与沈衣雪的真魂本来就是一体,若是离得太近,只怕沈衣雪的真魂就要被动地进入战天剑中了。 所以,在历劫将沈衣雪的这种情况向夜流觞讲明以后,夜流觞毫不犹豫的便开启了他宗主寝殿中的阵法,隐藏了沈衣雪的气息,躲避战天剑的感应。 找不到沈衣雪,战天剑自然将目标转移到夜流觞的身上,于是一次次找上夜流觞追问沈衣雪的下落。 本来就因为千幻婆婆的事情大为头疼,夜流觞对于战天剑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尤其是对方总是以沈衣雪的夫君自居,让夜流觞的心情更加不爽! 尤其是昨日,夜流觞刚刚将幻灵塔千幻婆婆的罪证收集起来,还在想着如何往下进行,既要消除这股隐患,又不引起天魔宗的动荡和内乱。毕竟,剑宗已经开始内乱了起来,如果天魔宗也跟着乱,那么只怕是又要给弥勒宗或者圣兽宗乘虚而入的机会了。 面对着再次找上到宗主大殿的战天剑,夜流觞的脾气很坏:“你又来做什么?” 虽然对方只能发出神念,但是夜流觞却是懒得以神念和对方交流,所以一时间便好像他自己在那里自言自语一般。 战天剑:“雪儿在哪里?” 夜流觞皱起眉头,不耐烦道:“不是告诉你了吗?还在昏迷中没有醒过来。” 战天剑:“那她到底在什么地方?” 虽然只是神念,却让夜流觞听出了浓浓的嫉妒和不信任。这种感觉让夜流觞的心里更加烦躁:“等她醒了,我自然会告诉她你来找过她。” 战天剑的剑身开着剧烈震动,如果是人的话,估计要大声咆哮出来了:“现在就告诉我。我是她的夫君,自然有义务和责任守着她!” 夜流觞捏了捏隐隐做痛的眉心,轻轻地冷哼了一声,显然是不想回答战天剑的问题。关于沈衣雪真魂不稳定的状况,一开始的时候他便向战天剑解释过,奈何对方根本就不相信,一心只以为夜流觞要拆散他与沈衣雪。 毕竟,夜流觞对沈衣雪的态度,比起一个丈夫对妻子的关切来,那简直是只多不少!雪暮寒还有一个师父的身份,这个夜流觞又凭什么?这一切实在是让战天剑中的原铭真魂不安,唯恐沈衣雪就此改投夜流觞的怀抱,将他这个夫君譬如敝履。 他已经成了一把剑,除了雪儿,他还有什么?这些修者,将自己炼魂并融入剑中不够,难道还要当着自己的面强抢自己的妻子吗? 战天剑:“你凭什么不让我见雪儿?难道你想将我们夫妻再次拆散……” 夜流觞的目光在一瞬间转冷:“夫君?你这个夫君能带给她什么?她哭的时候,你能替她擦去泪水吗?她累的时候,你能给她一个坚实的臂膀让她依靠吗?她难过的时候,你能给她一个拥抱来安慰她吗?” “她现在昏迷着,你能照顾她吗?你能给她喂水还是喂粥?”夜流觞的声音充满了嘲讽,“还是你能给她将脸上的污渍擦干净?” 战天剑的剑身再次开始了剧烈的震颤,嗡鸣之声不绝于耳。在一瞬间甚至有剑气弥漫,剑尖也对准了夜流觞。 夜流觞毫不为之所动,冷冷道:“想杀我?来呀!” 他上前一步,以胸膛迎上了战天剑的剑尖:“像你这样是非不分,又小心眼的男人,我就不明白那个丫头到底看上你哪里了,竟然历经千辛万苦从人界进入修真界来找你!真不知道她找你做什么,她就该任你自生自灭,自己去另觅良缘!” 如果战天剑还是一个人,只怕早就被气得浑身发抖了。然而此刻,他除了剑身剧烈的颤动,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夜流觞的话,简直都可以说是诛心了!他明知道自己成了一把剑,他明知道自己是受害者,他明知道真魂被融入战天剑不是自己的本意,竟然还说出这样的话来! 锋利的剑气,划破了夜流觞的胸襟。夜流觞毫不在意,继续向前一步,结果就是战天剑反而向后退了一步。 夜流觞冷笑:“怎么不敢了吗?” 他继续向前,逼视着战天剑:“一开始我就告诉过你了,那个丫头被凌飞宵通过司莲心的真魂,间接控制了真魂。就算历劫斩断及时,也遗留了一些隐患,真魂不稳,所以一时才醒不过来。若是你离得她近了,只怕是她的真魂便要离体,和你一样融入战天剑中。你非得害死她才甘心是吗!” 战天剑再退,没有回应夜流觞的话。 “何况,你口口声声说她是呢的妻子。那么……”夜流觞顿了一顿,望向战天剑的目光有些嘲讽,“你的证据呢?” 战天剑一时竟然被夜流觞的气势所慑,以神念回应的话也没有了底气:“我们拜过堂,婚书上白纸黑字,天地日月可鉴,哪个不是证据!” “你不提这个还好,既然你说了。我这里还真有个东西要让你看看。”夜流觞突然笑了,笑得战天剑有些心虚,竟然不由自主地再次后退,拉开了二者之间的距离。 夜流觞也不管他,径自转了身,朝着里面一间存放各类文案的房间走去。 战天剑没有跟上去,只是心中却是愈发不安起来,总觉得夜流觞拿出来的东西,是对于他,或者说对于雪儿十分不利的,甚至可能影响到他与雪儿之间的关系。 可是他又实在是想不出了,夜流觞到底有什么东西可以影响和改变他们之间的关系。 不多时,夜流觞便从里面匆匆走出来,手中拿着一张保管地十分好的纸张,上面有些字迹,也不知道写了些什么,甚至还有鲜红的手印按在上面。 夜流觞将那纸张以真气托到战天剑面前,瞪着对方:“你一直都说的那么名正言顺,可别忘了你现在只是一把剑!想想你能给她什么?你自己不能爱她宠她,也不让别人来疼她惜她吗?” “仔细看看吧!你的母亲早就将她卖与他人,卖身契尚在,你还有什么理由说她是你的娘子,你是她的夫君?既然你说你是她的夫君,那么在她被人卖入青楼的时候,你在何处?她被青楼鸨母打地死去活来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那张纸被夜流觞的真气托着,正好平平展开在半空之中,战天剑的面前! 战天剑的剑身开始了急剧的震颤,如果是个人的话,此刻一定会是全身发抖,一脸的不可置信! 夜流觞冷眼瞧着,这可是在上次沈衣雪与历劫一同离开天魔宗之后,他后悔之余,带着莫离忧偷偷潜入人界,用尽一切手段得到的――当初,这个丫头被原铭的母亲夏氏卖给牙婆的卖身契! 当时,历劫正好做了弥勒宗的客卿长老,又被玉佛子软禁,一时不察,竟然再次被夜流觞钻了空子,在人界逗留了几日,寻到了那两个牙婆,又辗转找到春仙阁,从老鸨玉如意的手中取得,再带回了天魔宗。 夜流觞此举,一则不允许自己如此后悔,二则是想替沈衣雪解决一个潜在的隐患。 虽然说,人界的玉如意只是一个普通人,有生之年都不可能通过修炼就如修真界。但是难保此事被有心人知道,不大做文章。万一这个丫头认了死理,他去哪里哭去?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此刻竟然被用来堵了战天剑的嘴! 第二百八十章  莲香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之后,战天剑自然各种不信。然而夜流觞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此事我犯不上作伪,若是你不信,大可等那个丫头醒来,自己去问她。我绝不拦你!” 说完这句,丝毫不管战天剑何种反应,径自朝着宗主大殿外面走去,同时又扔下一句:“哦,看完之后,记得收好,现在这可是我的东西。” 那厢刚刚与战天剑吵完,回到宗主寝殿便看到清醒过来的沈衣雪,本来心中一喜,结果历劫就来了这么一句。 面对着战天剑夜流觞还理直气壮,但是面对沈衣雪却不禁有些心虚起来。毕竟刚刚人家的夫君争吵了一番,虽然自己占着理,但因为没有提前告诉她,却依旧担心她会生气。 小心翼翼地望了沈衣雪一眼,夜流觞道:“丫头,你刚刚醒来,还是多休息要紧。” 沈衣雪自然不知道夜流觞此刻的小心思,不过听他这么一说,还真是突然觉得自己体虚乏力,头晕眼花。 刚才所凭仗的,不过是和历劫怄的一口气强撑罢了。如今,随着夜流觞的到来,这口气暂时也不便再次发作,自然也就无力再支撑自己继续往前走。 夜流觞松了口气,柔柔的扶了她坐下,如同呵护一件绝世珍宝一般。 沈衣雪抬起头来,看了看历劫,又看了看夜流觞:“我昏睡了多久?” “大约有二十来天吧。” 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夜流觞的眉头就再次锁住,望着沈衣雪的目光也满是忧虑:“从落冰湖你昏迷,到被孔微海背回天魔宗,就一直没有清醒过来。” 历劫沉默,如一个旁观者,低垂着眉目,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之中。对于夜流觞与沈衣雪之间的举动,视若不见。 夜流觞的声音极为温柔,将沈衣雪昏迷之后的事情,一一讲来,也算是让她暂且宽心了。 说道孔微海的本体,沈衣雪小小地楞了一下,随即释然,她只知道对方是个妖修,却不知道具体。此刻听夜流觞说起,才知道对方竟然是一只蓝羽孔雀,怪不得总是那么俊美傲娇。 只是在提到崔言智的时候,沈衣雪再次沉默下来,目光也一下变得微凉,望着历劫道:“你不肯让我多造杀孽,结果却不是照样阻止不了其他人?” 历劫垂首,沉默,不置一词,只是目光中的悲悯之色愈发浓厚。 随后又问夜流觞:“言智师兄现在人在何处?” 夜流觞尚未来的及回答,便听门外又敲门声传来,随即莫离忧的声音响起:“启禀宗主,那个崔言智今日还是不肯让那女尸入土为安。” 还真是说风就来雨,夜流觞的眉头不禁皱了皱,看了一眼沈衣雪,这才道:“知道了,我马上就过去。” 然后转向沈衣雪,苦笑:“丫头,看来你是不要想着休息了,跟我一起去看一看,你也好放心。” 夜流觞如此贴心知意,让沈衣雪的心头一时有些感动。只是尚未来得及点头,便觉得身子一轻,人已经被夜流觞整个抱在怀里。 原来夜流觞打的主意竟然是要抱着她去! 这个发现让沈衣雪不禁羞红了脸,挣扎着小声道:“我自己可以走。” 然后不禁回忆起当初夜流觞背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到宗主大殿跟前的情景,这下更是低垂了头,不敢看对方的眼神。不过还是坚持说了一句:“放我下来吧!” 不过这一次,夜流觞并没有太过坚持,毕竟现在的沈衣雪还在风口浪尖上,被有心人看到只怕又要拿来大作文章。 历劫没有跟着他们,只是在二人离开的时候说了一句:“一念心清净,莲花处处开。” 沈衣雪顿住脚步,思索着历劫此言的含义,只是一时又想不太明白,转头再开历劫的时候,仿佛他已经开始了入定,对于周围的一切都不闻不问起来。 夜流觞微皱了眉,拉了沈衣雪一把,两个人这才一起离开。 路上,夜流觞才告诉沈衣雪,自从崔言智被莫离忧带到天魔宗以后,先是足足昏睡了三天。这其中一是因为在落冰湖之战中,他的真气体力严重消耗,二是因为司莲心的事情打击太大,伤了心神,以至于如此。 只是,崔言智虽然昏迷,却依旧不允许任何人触碰他背上司莲心的尸体!只要有人靠近,哪怕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头,昏迷中的崔言智也会如疯狂了一般张牙舞爪,根本不让人近身。 而醒来之后,他更是痴痴呆呆地一语不发,只是紧紧抱着司莲心的尸体,目光如同失去爱侣的野兽一般。 不论别如何劝说,威逼利诱,他也充耳不闻,更加不肯撒手,让莫离忧大为头疼。 所幸也让人诧异的是,这么一个没有任何修为的普通女子,尸身在经过了这好几日,不但依旧柔软,那女子更是安静地如同睡熟一般。并且没有散发出尸臭,反而有淡淡的莲香弥散,否则只怕他居所四周,一个人也不肯住下去的。 只是苦了莫离忧,一路将这一人一尸带来,却不成想给自己找了这么一个大麻烦。 沈衣雪心中喟然长叹,伊人已逝,生者何辜?谁曾想到,一向憨实木讷的言智师兄,竟然痴情若此? 而莲心,在她短暂的只有十六年的生命里,在她只有正常女子的短暂半年中,能够拥有这样男子痴心相对,何其幸,又何其不幸? 所幸者,一片痴心深情,不是任何一个女子都可以遇到。所不幸者,莲心薄命,竟连这世间最简单的幸福都无福消受! 想当日自己口口声声想要莲心代替自己幸福下去,最终竟然是这样一个结局! 一时间思绪纷纷,竟连这一路如何行到崔言智住处都不甚明白,待回了神,她的眼前已经出现了一个满面憔悴,胡子拉碴,身上的衣服更是脏兮兮的不成样子的男人。 他箕踞在地,怀中抱了一举女尸,就好像熟睡了一般,面目宛然安详,除了脸色微微苍白了一些,根本就看不出来是一句尸体。 沈衣雪的身子晃了一晃,却被夜流觞扶住,只是再次见到莲心,心中却是无论如何都平静不下来的。 往事如烟,此刻却是历历在目,想她的音容笑貌,竟然是一并浮现在眼前。 夜流觞望着她的目光有些担忧,早知如此,就不该带这个丫头来。再次强行将她留在宗主寝殿便是了。 沈衣雪像的猜透的他的想法,对着他摇摇头,给了他一个略带勉强的感激的笑。原谅她,在看到司莲心的尸体时,真的笑不出来。如果不是感觉到夜流觞突然的担忧,只怕这样一个微笑她也挤不出来。 轻轻地抬起脚,跨了进去,果然有一股淡淡地,如莲花一般的清香在室内萦绕不散,离得崔言智越近,就越明显。 在夜流觞的示意下,包括莫离忧在内的几个人,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一个个却又挤在门口,向里面探头探脑,被夜流觞狠狠地瞪了一眼,这才老实下来。 “言智师兄。”沈衣雪不理会后面众人的小动作,轻轻走到崔言智面前蹲下身来,望着他怀中的司莲心,就连那目光也是轻柔的,似乎生怕惊醒了“沉睡”中是司莲心。 熟悉的声音,让崔言智的眼睛终于眨了一眨,呆呆地望着蹲在自己面前的沈衣雪。许久,那双无神的眼睛才有了一丝神采。 干裂的嘴唇蠕动了半天,才吐出四个字来:“衣雪师妹……” 那声音干涩喑哑,分明是多日未曾开口说话的人骤然开口,好像都不是从人的口中发出一般。 沈衣雪点了点头,眼神落在司莲心的身上,没有再说话。 崔言智又呆了半晌,突然“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骤然响起的哭声,惊天动地,几乎响彻了整个房间,让扒着门框往里看的几个人禁不住都跳了起来,然后迅速捂住了耳朵! 哭声很难听,其中蕴含的悲伤却是闻者心酸,听者落泪。就连门口那几个捂住耳朵的人也慢慢放下手来,脸色慢慢变得肃穆起来。 看着 一声一声,震撼了沈衣雪的内心。她眨了眨干涸的眼睛,如此悲痛的时刻,她的眼泪在哪里呢? 这一瞬间,沈衣雪心中除了悲哀,更多的却是对剑宗,对凌飞宵的恨意! 那恨意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将她的眼泪蒸腾了个干干净净! 望着眼前这个毫无形象可言,瘫坐在地嚎啕大哭的男人,沈衣雪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报仇! 为司莲心报仇! 不过为了一己私欲,剑宗,凌飞宵强行从人界掳来她的夫君原铭,只为其中轩辕剑残魂融入战天剑中。又为了控制自己,不惜残忍杀了这么一个无辜而没有任何修为的普通女子! 胸口似有怒火在升腾,在燃烧,让她几乎要爆炸开来。体内似乎有无数的暴戾之气在汹涌翻滚着,随时都要透体而出! 沈衣雪的脑海中,嗡嗡作响,几乎都要控制不住自己! 一股清凉之意,突然就自她心口七色莲花的位置弥散开来,如同满室幽幽莲香一般。再看看紧紧抱着司莲心尸身不肯放开的,满是污秽肮脏的大手,沈衣雪的情绪瞬间就冷静下来! 离开宗主寝殿前,历劫的最后一句话骤然在耳边响起:“一念心清净,莲花处处开!” 第二百八十一章  答应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十个字,如黄钟大吕,字字敲在了沈衣雪的心上! 沈衣雪突然就明白了历劫为何要在她来之前说那么一句话!那不是对她说的,而是让她转给崔言智听的! 司莲心本是她心口七色莲花上面的一颗舍利,根本就不会真的魂飞魄散,只不过是以另外一种形式存在而已。 历劫在以他的方式,帮她开解崔言智! 只是,她要如何开口向这样一个痛失爱侣的男人说明?历劫说的简短,而她要表达出来却非易事! 本来,沈衣雪以为,再次见到司莲心的尸体,她会伤心欲绝,至少也会陪着崔言智一起悲伤落泪,结果…… 在纷乱的思绪中,她仔细思索了落冰湖之战种种,然后开始想历劫每一个举动的真正用意。以及如何开口,劝慰崔言智,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悲伤。 这十个字,说来简单,做起来何难!何况,历劫所取的,也并不全是其真正的含义,他所说的,就是表面的意思!崔言智是个简单的人,太复杂了根本理解不了! 思绪漂浮间,沈衣雪忽然想,若是此刻那具冰冷的尸体是她自己,那么,那个会为自己嚎啕大哭,毫不在意形象的男人,又会是谁? 一时间,心头竟然生出一丝茫然的悲哀,为自己,为自己看不到的未来。 耳边男人毫不掩饰的嚎啕大哭声音渐低,逐渐变为了低低的呜咽,最后又成了有一声,没一声的抽泣。 沈衣雪纷乱的思绪也随着那哭声渐低收了回来,目光由迷离转为清明。 崔言智,这个头脑简单的男人,也许,直接说明才是最好的方式。 “莲心的真魂,本是我心口七色莲花上的一颗舍利子。”沈衣雪直接开口了,“若是身亡,则真魂必然要回归莲花之心,正如她的名字一般,司莲心,似莲心!” “而凌飞宵就是因为知道这一点,应该早就计划通过莲心真魂的回归,通过玄机石滴血,将魂线系到了莲心的真魂上面。其目的,就是想通过莲心真魂回归七色莲花的时候,将魂线也带到我的身上,进而控制我。” 沈衣雪轻轻叹了口气:“所以,是我连累了莲心。” 说完这句话,沈衣雪便轻轻垂了头,不再言语,等着崔言智自己相通其中的关键。 崔言智望着司莲心依旧栩栩如生的面容,目光却仿佛穿透了她的脸,望向了不知名的远方,又像是陷入了与司莲心的点滴回忆当中。 “如今的修真界,属于佛修的弥勒宗一派乌烟瘴气。”崔言智的目光终于落在是司莲心的脸上,虽然还有残余的泪水,面上却是沉静了下来。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仿佛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他的面色露出一丝嘲讽:“按理说,佛修应该清静无为,与世无争才是。可是看看玉佛子,看看枯木,枯蝉!哪里还有一丝得道高僧的样子。整个弥勒宗也就只有与师父交好的妙观,还算是洁身自好。” 虽然不知道崔言智为何突然评论起弥勒宗,但只要他肯开口,便有希望打开心结。因此沈衣雪也就安静地听着。 “可是莲心,莲心……”说起司莲心,崔言智的目光一下变得无比美好,“她甚至比那些佛修还要干净单纯,有慈悲心。” 唇角慢慢扯出一缕苦笑:“师妹所言,我完全相信,如果不是因为真魂是一颗佛家舍利,她又怎么那样安静美好,就好像……” 他斟酌着措辞:“人界那些普通人所敬仰信奉的菩萨一般,温柔,慈悲,祥和。” 沈衣雪沉默着,的确如此,司莲心是身上,几乎是与生俱来的,有一种可以感染人心的大智慧和大悲悯,让每一个接近她的人,心灵都可以得到净化和安抚。 可是为何就感化不了一个凌飞宵!对这样一个女子,他竟然也下的去手?是对战天剑的欲望,对权力的贪婪,让他蒙蔽了本心吗? 崔言智的话还在继续:“害死莲心的,不是你。就如你所言,她的真魂是你心口七色莲花上的一颗舍利子,回归本处那是她的宿命,她的必然,不过是早或者晚的问题。” 沈衣雪咬着唇,终于插了一句话:“既然你一切都看的通透,为何还有执泥于一具皮囊不放呢?一念心清净,莲花处处开。这是历劫让我转告于你的。” 崔言智怔了怔,若有所思地盯着沈衣雪的心口处,然后又看了一眼怀中如沉睡一般的司莲心,沉默半晌,终于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一直从门口探出头来张望的莫离忧,见到崔言智点头,终于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小心翼翼地绕过夜流觞,抬脚就要进来。 “我想亲手动手!”却听崔言智的声音继续响起,望向沈衣雪的目光中带了一丝坚定,“莲心生时,我不能给她一个安定的居所;如今,她死后的容身出,就让我来亲自给她吧!” 简单的两句话,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动容。莫离忧迈出的脚,停在了半空,然后悄悄地缩了回去。 “好!”夜流觞的声音突然响起,“我答应你,让你在我天魔宗的境内随意选择一处,作为这位莲心姑娘的葬身处。” 说完这话,夜流觞偷偷的看了沈衣雪一眼,见她没有反驳自己的意思,这才放下心来。 崔言智却是再次沉默,毕竟他是生于剑宗,长于剑宗的,在骨子里的对于剑宗的忠诚都是根深蒂固的。如今,他心爱的女子,竟然要在天魔宗选择埋骨之处,这让他一时如何接受? 所以,虽然明知夜流觞不过一片好心,他还是犹豫了起来。 自己这位师兄的心思,瞒得了人,却瞒不过一直留意着他神情变化的沈衣雪。 轻叹了口气,沈衣雪毫不客气地道:“言智师兄,如今,你还回得去剑宗吗?” 崔言智怔了一怔,似乎直到此刻才想起来,当然落冰湖一战,自己杀了多少剑宗同门自己都不知道! 随即心中却又一片黯然,剑宗自己是回不去了,难道就此留在天魔宗?虽然说自从被莫离忧带到此处以后,莫离忧并没有说什么,夜流觞也没有多说什么。可是整个天魔宗,只怕人数也不必剑宗少多少,难保没有人拿自己的身份说事儿! 到时候,自己为难事小,如果因此惊扰了莲心的安宁可该如何是好? 夜流觞似乎看出了他的担心和忧虑,微哂道:“你杀了那么多剑宗的人,他们早就不把你当做同门了!反倒是我天魔宗弟子,生性单纯,只佩服强者。你在落冰湖之战已经让不少我宗弟子心服口服,自然不会有人多说什么的。” “何况,”夜流觞的语气一转,“害死这位莲心姑娘的罪魁祸首,到现在依旧还逍遥自在,难道你就不想报仇?你杀了那么多人,除了发泄你自己的愤怒,可曾真正地为莲心姑娘报仇?” 不给崔言智思考的时间,夜流觞的话还在继续:“如果你想要报仇,留在天魔宗的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报仇?”崔言智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语气却渐渐坚定起来,“我要报仇!我要杀了凌飞宵!” 沈衣雪皱眉,夜流觞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突然就向着崔言智提起这些,不怕他再次陷入那种走火入魔般的境地吗?还是,夜流觞此举,是鼓动着崔言智单枪匹马地杀到剑宗? 感受到了沈衣雪的目光,夜流觞转了头,毫不避讳地对着她眨了眨眼睛,然后目光再次转向崔言智:“当然,你不要指望着我会举整个剑宗之力,为一个小小的司莲心报仇,我只会跟你一次机会,是否愿意抓住,全在你自己!” 夜流觞的语气一瞬间变得肃然起来:“如果你愿意,就此加入我天魔宗,从普通弟子做起,何时可以做到高位。调动你手中权力范围内的门人去讨伐剑宗,找凌飞宵报仇,我绝不阻拦!” 做到高位,自然需要在天魔宗有足够的功劳。说白了也就是要为崔言智为天魔宗,为夜流觞卖命!作为回报,到时候崔言智手下的门人,任由崔言智差遣。至于找剑宗的麻烦,找凌飞宵报仇,夜流觞只怕不管何时都乐见其成。 这个算盘,夜流觞可谓打得响亮至极,然后对于报仇心切的崔言智来说,却根本是没有更好的选择。 作为一宗之主,如此决定,沈衣雪还真的无法去指责夜流觞什么,毕竟他也有他的立场。 可是,就此看着崔言智被算计,沈衣雪又实在是不忍心。思虑片刻,沈衣雪抬起头来,在崔言智开口答应对方以前,开口道:“我也与剑宗,与凌飞宵有不共戴天之仇,也想要借助贵宗的力量报仇。不知道夜宗主是否可以连衣雪一并收下,做一个普通弟子?” 夜流觞的脸色一下变得古怪至极,望着沈衣雪竟然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个丫头,就不能不为难自己吗? 然而,当夜流觞抬眼看时,却看到了一个带着如君临天下般气势的女子,甚至有些冰冷和威严,无形的威压竟然让人的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起来! 苦笑了一声,夜流觞道:“丫头,你知道,我这么做只是为了服众……” 沈衣雪撇了撇嘴,正要再次反驳,却听崔言智道:“我答应!” 第二百八十二章  惹风波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崔言智的目光落在了沈衣雪的胸前,沈衣雪没有回避,也没有羞恼。她知道,崔言智这一眼,没有任何别的心思,他看的,是司莲心真魂所化的那颗舍利子。 夜流觞的脸色虽然有一瞬间的难看,不过最终却是忍了下来,什么也没有说。 让夜流觞头疼的是沈衣雪,这个丫头是来克他的吗?明明知道自己对她的心思,竟然当中莫离忧等人说出那样一番话来? 所以,在沈衣雪还要纠结刚才做普通弟子的话题时,夜流觞干脆王顾左右而言他,拿沈衣雪身体虚弱来推脱,避而不谈。 只是,崔言智最终并未如夜流觞所言,在天魔宗为司莲心选一处埋骨之所。而是选择的火葬。 用他的话说就是:“我想过了,无论多么风景优美,山清水秀的地方,也配不上莲心的美好和干净。何况,如果我不能长久的陪伴,她一定会感到孤独和不安。倒不如与我在一起,那样,哪怕是颠沛流离,想必她也是开心的。” 他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向往的神色:“待来日为莲心报了仇,我再带着她寻一处山明水秀之所,相伴终老。” 沈衣雪一呆,也不知道是自己这个师兄开窍了,还是真的就是如此想法。不过,她更愿意相信是后者。落冰湖之战,崔言智背负着莲心的厮杀,做不得假。 夜流觞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古怪,不过最终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让莫离忧帮着准备一切。 当烈火熊熊,如盛开的红莲一般将司莲心吞没的时候,被崔言智摆放在司莲心四周的鲜花一瞬萎缩,转眼化为飞灰。 火光中,似乎有司莲心盈盈的笑脸,望着崔言智与沈衣雪:“言智师兄,衣雪,不要为我伤心难过,我会一直都在你们身边……” 崔言智的目光有些痴迷,却再没有泪水落下,只是怔怔地望着那火焰出神。 沈衣雪将手放在心口,心中默默道:“莲心,自此以后,你与言智师兄再不会分开,便如开始所言,你们,终归是可以在一起的。” 心口某处,有一瞬间的温暖,一如恬淡安静的司莲心。 大火过后,有幽幽清淡的莲香四溢,充斥了在场所有人的鼻端,如此清晰,却又如此悠远,让人的心中一片安宁祥和。 没有想象中的骨灰,只有一颗如莲子般闪着七彩光芒的珠子,不论大小形状,皆如一颗成熟的莲子,甚至可以从顶端看到里面的莲子心。在灰烬之中,安静恬淡,温婉安然。 莲心,莲心! 崔言智颤抖着将那颗珠子捧起,一瞬间泪流满面却又忍不住张开大嘴,无声地笑了。 他将那颗珠子小心翼翼的收起,放进了怀中最贴近自己心口的位置。莲心,她在自己的心里,一直都在。 之后,沈衣雪就很少看到崔言智了。因为做了天魔宗的普通弟子,崔言智每日要做的事情很多,也很忙。 沈衣雪为此对夜流觞颇有微词,但是夜流觞也委屈:“丫头,我这样做,还不是为了你。” 他小心翼翼地觑着沈衣雪的脸色:“虽然天魔宗不分内外门,但多数时候都是以实力决定职务高低。那个崔言智普通弟子应该做不了太久。你就不必担心了。” “何况,你将来是要做我天魔宗的宗主夫人的,怎么可以没有一批绝对忠心的手下?” 沈衣雪皱眉,这一句话包含的信息太多,暂时来不及追究宗主夫人的事情,她的眉头皱起,一脸不满:“所以,你就算计了言智师兄?让他成为天魔宗的弟子?” “这怎么能叫算计?”夜流觞小声辩解,明显底气不足,“明明是他自己答应的。何况,现在除了天魔宗,他也无处可去不是?” 说完他的脸色又严肃起来:“还有,以后就不要再‘言智师兄’‘言智师兄’地叫了,这里不是剑宗,你们也不是一个师父。就算我不介意,被有心人听到就不好了。” 沈衣雪反问了两个问题:“说到师父的问题,你有没有雪暮寒的消息?还有,有心人,说是谁?” 夜流觞的脸色一下变了,连眼神都开始回避。 然而沈衣雪却绝不容许他的回避,上前一步拦在夜流觞的面前,扬起头直视对方的眼睛:“夜流觞!” 夜流觞猝不及防,没有来得及收回脚步,迎着沈衣雪便撞了上去!处于本能,他伸出双手,一把将沈衣雪搂住。 “丫头,你这算是投怀送抱吗?” 夜流觞戏谑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霎时让沈衣雪的脸不争气的红了起来,同时也对自己刚才的冒失的举动懊悔不已。 不过,想到雪暮寒,沈衣雪还是用力推了推对方的手臂,硬着头皮开口:“在落冰湖一战中,雪暮寒后来到底如何?” 对于她的坚持,夜流觞怔了怔,虽然心中有些黯然,但是想到那一头飞扬在风中,如披霜雪的长发,他也就不再坚持。 轻轻叹了口气,夜流觞道:“没有他的消息!” “自从回到天魔宗,我就一直派人留意剑宗的消息,几乎所有人的消息都能够打探得到,唯独雪暮寒,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下落。”像是生怕沈衣雪不相信一般,夜流觞继续补充道,“就连凌飞宵闭关,剑宗大权旁落,白玉沉和江映秋两虎相争的罅隙都能够背我安插的暗桩打探到,你不能说我安排的那些人没有尽心尽力。” 沈衣雪沉默不语,思考着夜流觞的话。 可越是如此,越是让夜流觞心慌:“丫头,我真的有让人去打探雪暮寒的下落,可是真的没有消息,我……” 沈衣雪莞尔一笑:“我没有说不相信你。” 夜流觞望着她,忍了又忍,终于是没有说出自己在离开落冰湖前,最后一个回头看到的情景。 心中却是轻叹,那时的雪暮寒,想必是用了什么透支精力和真气,甚至是寿命的功法,才会瞬间让青丝白头吧。就算是没有消息,只怕境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只是……这个丫头不过刚刚清醒过来便匆匆赶到崔言智的住处,又强撑着送了那个司莲心最后一程,可以说是身心俱疲,这样的消息,暂时还是不要告诉她的了吧? 夜流觞的目光穿透天际,落在遥远的虚空:雪暮寒,我不是在嫉妒你,只是不想丫头过于伤神,想必你也是会理解的吧! 至于沈衣雪追问的“其他有心人”,夜流觞干脆避而不谈,这让沈衣雪也无可奈何。 于是,四五日的时间便在沈衣雪的休养中悄然过去,在夜流觞的精心照料下,沈衣雪的身体总算是恢复了过来。 其间,崔言智虽然忙,但好歹还是见过两次的,唯独战天剑,竟是一次也未曾见到。哪怕沈衣雪想以神念沟通,竟然也得不到回应,让她十分诧异。 而夜流觞似乎有遇到了什么事情,分外的忙。哪怕沈衣雪一直都在他的宗主寝殿休养,一天也很难见到夜流觞一次。沈衣雪自然也就没能从夜流觞的口中打听什么消息。 后来问了莫离忧,才知道夜流觞怔急于处理灵幻塔千幻婆婆的事情,在自己清醒过来,处理完崔言智的事情之后,人就离开了天魔宗的宗门。 至于战天剑的事情,莫离忧却只知道他将崔言智连人带剑带到天魔宗以后,曾今去找过夜流觞,自那以后便没有再回过崔言智的身边。当时崔言智又是那种情况,自然也没有心思去理会,总之在天魔宗,丢不了便是。 而夜流觞离开宗门的原因,竟然是因她而起。 沈衣雪这才知道,自己给夜流觞惹了多大麻烦,或者说,夜流觞为了赶去落冰湖营救自己,惹出了多少风波,甚至都到了动摇天魔宗安定的地步。 上一次乘坐混沌飞舟来的时候,沈衣雪曾经见过千幻婆婆和她的一个女儿,一个侄女,风盈袖和柳翩翩,两个一心想要当宗主夫人的少女,对自己很是有些敌意。 可是没有想到,借着这次夜流觞调动宗门弟子去落冰湖,并损失了一部分,千幻婆婆竟然将罪责推到自己的身上,指责夜流觞过于意气用事,以至于牺牲宗门弟子的性命。自己不配做天魔宗的宗主夫人。 沈衣雪冷笑,什么女子误事,意气用事,不过是因为想让自己的女儿坐上宗主夫人的宝座罢了。 不过让沈衣雪略略诧异和心安的是,上次自己来天魔宗见到的三位长老,竟然全部都站在了自己这边,依旧支持自己做宗主夫人的位置。尤其是那位闵长老,有一次几乎都要和千幻婆婆掐起架来! 想必是自己上次驾驭混沌飞舟穿过天魔宗的护宗大阵的举动震撼到了那个老头儿,或者是对方已经猜到自己天魔女的身份,认为自己能给天魔带来更大的利益。 现在回想起,自己醒来之后,初见夜流觞的时候,他的确是满脸疲惫,只是当时自己正在与历劫赌气,情绪正是不稳的时候,根本就不曾留意夜流觞的状态,现在想来,从那个时候只怕他就在为千幻婆婆的事情烦心了吧。 想到此处,沈衣雪对夜流觞不禁又生出一丝愧疚和自责,自己总是这样有意无意的忽略他的情绪和感受,对他竟然连最基本的关心都没有! 而历劫就像一个影子,安静地在她身边,很多时候都在打坐参禅,或者入定神游。却总能在沈衣雪最为需要的紧要关头,及时出现。 因为司莲心已经火化,沈衣雪逐渐也就接受,对于历劫的抵触心理也就不少那么强烈了。夜流觞不在,二人倒也能安然相处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再见天隐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相比起在剑宗小心翼翼的日子,沈衣雪在天魔宗不知道要舒心了多少倍。 夜流觞忙着处理幻灵塔的事情,不在宗门之内,让沈衣雪无形中减少了许多心理压力。而像莫离忧,颜如魅等人,基本上又各司其职,于她也没有太大的妨碍。沈衣雪倒乐得清闲自在了。 只有一点让沈衣雪不太自在的是,几乎每个人,见到她都会恭恭敬敬的尊称一声“宗主夫人”,让她尴尬不已。 有心解释,人家根本不听,只认她当日自由穿过天魔宗护宗大阵的事实,说宗主早就有言在先,在天魔宗护宗大阵全力启动的情况下,还能够自由出入者,便是他们的宗主夫人。然后就恭敬地退到一边,完全就不听你在说什么! 这让沈衣雪大为郁闷,却又无可奈何,夜流觞不在,她就是想发火都找不到人! 不过这个身份也给她带来了无尽的便利。在天魔宗,不管她想去哪里,哪怕是天魔宗的各处禁地都没人出来拦她。 当然沈衣雪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在知道的禁地之后,自发地便停住了脚步。不然她可就真的坐实了这个“宗主夫人”的头衔了。 不过,这样一来,短短几日,她倒是将天魔宗的布局完全地弄清了。 和剑宗一样,宗主大殿,这个举行重大活动和仪式,以及处理日常事物的地方的必须要有的,而且在宗门最中心的位置,前面是宽阔的,黑曜石铺就的广场。 宗主大殿的后面,则是夜流觞的宗主寝殿,也就是现在沈衣雪所在的地方,是夜流觞日常休息之所,除了布有小型阵法,比起其他房间大一些,也就乏善可陈。 至于那些招待来人所用的宫殿或者房间,则是一律在宗主大殿的东西两侧,一字排开,实在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天魔宗没有藏经阁,所有的功法秘籍不是可在玉石上,便是被以神念的形式封印在某种法宝内,同意存放在一个布满了各类阵法的山洞中。在离宗主大殿东北方向大概有十里远的一处山谷里,并有三位长老轮流坐镇,据说还有一位元老级别的人物,只要不说天魔宗生死存亡的危机关头,绝不会露面,也隐匿在那山谷的某处,具体却没有人知道。 那处山谷因此也被人叫做藏经谷,只是却不是人人可以轻易进入,只有为修为达到一定程度,能够顺利通过藏经洞前的阵法和三位长老之一的考验,才有资格进入其中。 至于处罚门人的地方,则是简单得多,并不像剑宗那般,分什么金针木刺水吞火噬土掩炼魂。 随便往一个禁灵谷一丢,便是任其自生自灭,若是可以或者走出来,依旧还可以回归宗门。只是随着禁灵谷属性的改变,夜流觞正在重新考虑之中,只是还没有具体行动。 而且,天魔宗也不分内外门,凡事通过考验,皆可进入,至于是普通门人还是担任头目甚至身居上位,完全以实力决定! 沈衣雪不是来做暗桩刺探情报的,她的本意,是四处走走,打探战天剑的下落,这些也都是无意得知,因此知道的也不是特别全面,想来也不过在只鳞片爪罢了。 何况,就算是这些人面上都尊敬于她,背后如何谁又知道。加上夜流觞又不在,她自然还是老实一些的好。而历劫,虽然一直都在,她出来的时候一般却的不会跟着。只在她遇到情况的时候准备从天而降。 这也让沈衣雪的心里轻松了不少,不然走到哪里都跟着一个和尚,就算是那些人尊重她,也架不住那些古怪的目光。 何况,在天魔宗,在夜流觞的地盘,她根本就没有什么危险,不然夜流觞也不会放心单独将她留在天魔宗的宗门之内了。 所以,在走出宗主大殿范围,越过了藏经谷之后,沈衣雪便放缓了脚步,欣赏起四周的风景来。 这里已经到了天魔宗宗门的外围,脚下是一片平原,上面应该种植了不少灵草灵药,远远看去,姹紫嫣红,煞是赏心悦目。随着清风徐来,更是有药香飘来,沁人心脾。 当然也有人在里面劳作,不过并非已经进入天魔宗的门人,只的一些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在打理着那些灵药。 沈衣雪已经是第二次到这个地方来了,她喜欢在这个矮山的顶上,看那些打理灵药的普通人,看他们忙忙碌碌。 间或会有天魔宗的弟子到此,却也只是出手解决一下普通人解决不了的问题,之后便会离开。 “你是谁,为何占了我的地盘!” 望着脚下如田园山水画的风景,沈衣雪正陶醉间,就有一个稚嫩中带着一丝气恼的声音远远传来,让她一下便收回了所有思绪! 沈衣雪回头,便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带着一脸的怒意地正瞪着自己这个不速之客! 黑白分明的眼睛,透出一个男孩子特有的坚持和倔强,玫瑰花瓣一样柔软娇嫩的双唇,小小的,雪白的牙齿闪着珍珠一样的光泽,婴儿肥的小脸上,满是认真的表情,却在沈衣雪回头的一瞬间,怔楞了一下。 然后便如春花绽放,连四周的空气似乎一下都明媚了起来,变得温馨而甜美。 “姐姐――” 小小男孩的脸上漾起一个纯真至极可爱至极的微笑,然后大叫了一声便朝着沈衣雪的方向冲了过来! 沈衣雪蹲下身子,张开了怀抱,一把接住,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的激动:“天隐?” 上次自己驾驭弥勒宗的混沌飞舟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见到过这个小家伙。后来从夜流觞和历劫的口中有听到战天剑出世的消息,当时更是心神打乱,根本就顾不得理会这倔强而又可爱的小男孩到底去了哪里。 就是自己这一次到天魔宗,身体逐渐恢复之后,在夜流觞的宗门范围内四处乱走,也没有看到夜天隐的身影,本来沈衣雪的心中还有些奇怪,却不想在这个地方遇到。 一年的时间,夜天隐长高了不少,也瘦削了不少,眉眼已经开始逐渐脱去稚气,脸庞也微微地有了一丝棱角。虽然皮肤依旧是婴儿的白皙娇嫩,却比沈衣雪初次见到他的时候黑了,也粗糙了很多。 如果说,在天魔宗沈衣雪最想见到,也最不防备的人,估计就是眼前这个夜天隐了。可惜直到此刻才突然出现,让她在惊喜之余不免又有些疑惑。 “天隐,你怎么会在这里?” 任由对方短小的胳膊搂住自己的脖子,沈衣雪的声音中是掩饰不住的惊喜,却依旧忍不住好奇和关心地问了一句。 “我一直都在这里。”夜天隐撅起小嘴,有些委屈的样子,“从上次你走后,哥哥就把我送到这里来了。” 沈衣雪一呆,随即才明白他说的“上次”指的是自己与雪暮寒离开那次,至于中间自己驾驭混沌飞舟到此的事情,夜天隐根本就不知道。 如此算来,也就是夜天隐在这里待了一年多的时间。 不待沈衣雪追问下去,夜天隐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沈衣雪离去之后的经历全部讲了出来。 夜天隐从母体之内带着鬼毒,天生的真魂受损,虽然经过丰都大帝的修补,却也是为时已晚。当时沈衣雪一时心软,留了自己的一丝混沌之气给他,希望能够对他有所助益。毕竟他已经出现在人前,再藏回去是不可能了,能够修炼也是好的。 然而,那丝混沌之气在他的体内,既不融合,也不消散,让夜流觞很是头疼了一阵子,最终无奈,求到了藏经谷中的一个“老怪”的身上。 据夜天隐讲,夜流觞为了打动那个“老怪”,足足在藏经谷中藏经洞一侧的石壁前,带着他足足跪了十天十夜,这才让勉强得到了一丝回应。 据沈衣雪推测,所谓的“老怪”,不过是夜天隐对对方的称呼,实际上应该是自己这两日从天魔宗门人口中听到的那位隐世不出的元老。大概是性格古怪了一些,夜天隐就一直在密室之中生活,对于天魔宗的一切反而不太了解,这才私下称呼对方为“老怪”。 那位元老并未露面,只是不堪夜流觞兄弟二人的烦扰,无奈才让夜天隐将整个身子贴到那石壁前,检查了一下对方的身体,这才有了一丝兴趣,同意指点一下夜天隐。 之后,夜天隐的“苦难”日子便开始了!那么小的一个人儿,被单独留在了藏经谷旁的石壁前,一开始是那位元老通过石壁射出一缕真气来改善他的体质,再后来就是逼着夜天隐进入藏经洞前的各种阵法中去磨练! 那些阵法,对一个天魔宗一个成年弟子来说都不太容易通过,何况一个从未修炼过的夜天隐,结果自然是遍体鳞伤。这还是在那位元老有心相护之下,不然早就把小命丢在阵法之中了! 在那位元老同意指点夜天隐之前,曾经向夜流觞提出条件,一是生死勿论,二是不准夜流觞探视,三是修炼无成不得离开。 这样一来,夜天隐足足在石壁前,阵法中,受了将尽一年的折磨。也是沈衣雪驾驭混沌飞舟来的那次,没有见到他的真正原因。 他人虽然小,心却不小,在长期相处中也逐渐摸透了那位元老的脾性和习惯,于是在修炼闲暇之余,便会偷溜出来到此地玩耍一番。 沈衣雪想着,只怕夜天隐偷溜,那位元老也是知道的,只是不曾点破罢了。只是夜天隐到底孩童心性,天真了些,以为可瞒过对方。 果然,在她与夜天隐交谈不大一会儿,便有一丝隐隐带着暴戾气息,霸气凛然的神念扫了过来! 第二百八十四章  阵法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这道神念,在沈衣雪第一次到这里来的时候,隐约地感应到过。只是上次十分轻微,根部就不容易察觉,她又误以为在附近藏经谷中的阵法中有气息外泄造成,所以并未放在心上。 此刻却是对方有意释放,因为一下便被感觉到了!那神念,不但霸道凛然,更兼透出一股桀骜不驯之意,让人心中战战,忍不住都要趴在地上求饶。 不是那种出自真心的膜拜,而是一种本能的畏惧之心! 沈衣雪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再看夜天隐,整个人的脸色都变了,乍然见到沈衣雪的那种兴奋之情完全都被脸上的畏惧之情替代,一双小手更是紧紧抓住沈衣雪的衣襟不放! 夜天隐有多么倔强,沈衣雪是见识过的,过个门槛都宁可自己手脚并用地爬也不肯接受她的帮助!如今竟然用这种求助的眼神望着自己,沈衣雪就是不想,也能知道那位元老对夜天隐的“指点”有多么残酷严苛! 只是,这件事情,沈衣雪怎么想怎么觉得巧合。 心念电转之间,沈衣雪再次将夜天隐护在怀中,问:“天隐,你以前偷溜出来的时候,那个人有没有找过你,或者你回去之后有没有责备过你?” 夜天隐到底还是个孩子,睁着一双懵懂的大眼睛,眼中原本的得意之色还未完全消散,露出一丝茫然的迷惑来:“他没有发现过啊。” 沈衣雪一时也不知道该怎样和他解释了,轻叹了口气,将夜天隐护在怀中,将自己的神念散发了出去,迎上了对方。 她的眉心,有一点紫色光芒闪耀,是那颗混沌天魔珠。在落冰湖之战中,被凌飞宵以魂线控制以后,就突然从眉心浮现出来,一直不曾再回复原状。 对方轻轻地“咦”了一声,那神念形成的威严不减反增,只是却又巧妙地避开了夜天隐,只针对沈衣雪一个人。 沈衣雪只觉得头疼欲裂,压力陡增,一时间竟然连脸色都变得苍白起来。 “姐姐……”夜天隐有些无措,忍不住轻唤了一声,伸出小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眉心。 对方的神念极为强大,沈衣雪所依仗的,不过是眉心的混沌天魔珠罢了。而神念之间的碰撞,甚至比起真气的碰撞更为消耗心神,是以不过片刻,沈衣雪便觉得脑海中似有无数钢针同时刺下,剧痛难当! “你是天隐的师父?”好在对方纯粹只是好胜心作祟,没有杀意。看在对方教导夜天隐一年多的时间上,沈衣雪也不介意向向对方开口。 那神念甚为嚣张:“师父?这小子还不配做我的弟子,不过你这个女娃娃我倒是很感兴趣,敢不敢跟着夜天隐进入藏经谷,到天绝壁前一叙。” “承蒙抬爱,沈衣雪愧不敢当。”沈衣雪忍着头疼,回应对方道,“不过前辈邀约,衣雪不敢不从!” 那神念得到沈衣雪的肯定回答,立刻便消失无踪。霸道强大的威压也随之消失,就好像不曾出现过一般。 “天隐,带我去你修炼的天绝壁。”沈衣雪看着夜天隐,说了这么一句。 夜天隐依旧有些懵懂,对于沈衣雪的要求却的毫不迟疑,立即便牵着沈衣雪的手,一步步朝着来时路过去。 路并不长,只走了不到盏茶时间,藏经谷那独特的紫黑色石头便出现在了沈衣雪的视线之中。 “藏经谷”三个字便张牙舞爪的镌刻在上面,充满了肆意和张扬。之前,沈衣雪曾经从这块石头前面经过。但是为了避嫌,从未绕到石头后面,自然也就不知道藏经谷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刚绕过这块紫黑色的石头,沈衣雪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就好像有一个巨人手持利剑,将这座石壁劈开,一分为二。然而那剑却收的很快很疾,以至于只留下一道窄窄的缝隙在上面,抬头望去,那天空都好像变成了一条细线。 阳光洒下来,却只能听着头顶三尺左右的地方,再往下竟是连阳光也没有。因此虽然不影响视线,却是说不出的阴冷潮湿。 而阳光能够射到的地方,沈衣雪可以看到,那石壁竟然是鲜艳的红色,夹杂着些许黄色和灰色岩石,层层叠叠,却直上直下,没有一丝坡度,犹如无数巨大的贝壳叠起,让沈衣雪一下便想到了当初自己进入修真界以前,在墨山山顶所攀爬的麒麟峰。 石壁的上层阳光充足的地方,有一些绿色的植物生长其中,在那彩色岩石的映衬之下,竟然显得生机勃勃,一副苍翠欲滴的模样,煞是吸引人的目光。 山峰狭窄,只能容三四个人并肩,却又幽深漫长看,让人一眼看不到头。 沈衣雪牵了夜天隐的手,跟着对方一步步地往前走着,不是还要注意脚下。虽然阳光射不到,脚下的石头上却是布满了苔藓,一个不小心便要滑一跤。 想要驭气飞行,却发现这里似乎有一种无形的禁制,根本就飞不起来。沈衣雪就是拼尽全力,也不过能够飞起半人来高。如果再抱着一个夜天隐,更是双足只能勉强离开地面罢了。 因此也只得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同时心里却在想着,这样难走的路,夜天隐到底是如何“偷溜”出来的! 如果换做是她,就是光明正大的出来,只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四周有些阴冷,甚至能够看到淡薄的寒气凝成的水雾,缭绕旋转,遮住了视线。 “天隐。”沈衣雪终于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你告诉我,这么难走的路,你是如何偷溜出来的?” 夜天隐的小脸上,神情格外凝重。他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景物,脸色却变得越来越苍白。许久才艰难开口:“姐姐,我们只怕的进入了藏经谷的阵法里面了!” 阵法?沈衣雪一阵头疼,不是有夜天隐带路吗?怎么还是进了什么阵法之中?这阵法可是考验那些天魔宗弟子,看其是否有资格进入藏经谷参看里面收藏的典籍。她对那些典籍又不感兴趣,闯这阵法有什么用? “那你刚才偷溜出去的时候,这些阵法有没有启动?” 沈衣雪停下脚步,四下打量着,反正是在阵法之中,再往前走也没意思,不过是白白消耗体力罢了。 夜天隐一双如浸在清澈水潭中的黑珍珠一般,此刻正透出迷惑不解的光来:“没有呀,我很容易就出去了呀。” 沈衣雪叹了口气,到了此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刚才邀自己来的“那位”在考验自己呢! 正思索间,四周的景物突然开始变幻起来! 沈衣雪心中大惊,一把拉起夜天隐,将其护到自己怀里,却又抬起头,警惕地望着四周的突然变幻成一片紫幽幽的空间。 刚想稳下心神,突然背后有破空之声传来,速度奇快,转眼已经到了背后,沈衣雪不及躲避,向前一扑,便将夜天隐小小的身子护到自己的身下! 根本就不知道是何物袭击,沈衣雪再次抬头,依旧只能看到一片紫幽幽的光芒。 也就是刚刚将夜天隐扶起,她自己连站都没有站起来,便听四周再次传来嗖嗖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一次可不是一个方向,而是自四面八方响起来的。 沈衣雪来不及站起,迅速以体内混沌之气凝聚起一个七彩护罩,将自己与夜天隐牢牢护住,准备硬抗那攻击来的事物。 顿时,咚咚之声不绝于耳,全都砸到了七彩护罩上! 然而,沈衣雪还是什么都看不到,好像攻击自己和夜天隐的事物,根本就是透明无形的! 倏忽之间,沈衣雪尚未反应过来,四周景物再次变幻,不再是紫幽幽的颜色。而她与夜天隐,就好像身处水中一般,只是比起水来更加粘稠,四周说不出的凝滞阻碍,连行动都变得异常吃力。 至于她刚刚凝聚的七彩护罩,早就在刚才的场景转化中自动消失。 夜天隐早被周围的变幻惊得呆住,他也曾被那位元老逼着进入过藏经洞前的阵法之中,可是从未如此刻般极具攻击性。更没有进入过如此场景之中。 如果仅凭他刚刚融合,还没有修炼多少的混沌之气,根本就无法应付。不过他也是天资聪颖,心思通透之人,立刻便明白,那位元老看似冷酷无情,在自己进入阵法的时候,要么的暗中保护,要么是压制了阵法的效果。 回想刚才那如雨点般密集攻击过来的事物,只怕他根本就无法凝聚真气护罩来保护自己,那些下场…… 只是此刻也容不得他多想,因为四周那种凝阻碍的感觉带给他的压力,远比沈衣雪的更大! 看着夜天隐逐渐变红,最后变为紫涨的小脸,沈衣雪在将混沌之气运转全身的时候,还不得不赶紧分了一缕到他的体内。 随着二人的身上都泛起一层浅浅的七彩光晕,场景竟然再一次变了! 沈衣雪再好的修养此刻心里也有了骂人的冲动,她不过刚刚想到应对之策,一个场景变化,所凝聚的护罩,运行的混沌之气就归了零,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然而,还没等沈衣雪开口骂人,强烈的罡风就扑面而来,吹得二人一个趔趄! 夜天隐人小,身子轻,竟然被那罡风吹得直接飘了起来,眼看就要随风飘去! 第二百八十五章  石壁中人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好在沈衣雪抓着他,一直不曾松手,不然还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他。但饶是如此,沈衣雪也随着夜天隐被那罡风吹得前进了十几步才堪堪停住。 那风又急又猛,刮得人脸生疼,头发更是纷纷扬扬,不少都飞到了眼前,遮住了视线。 沈衣雪连骂人的工夫都没有,战天剑又不再,只得从头上取下伽蓝冰魄针,一边注入混沌之气,一边朝着脚下刺去! 伽蓝冰魄针随着她的心意,立即变幻形状,成了一根如人腰粗的七彩柱子,并刺进了地面! 就在沈衣雪做好心理准备,随着场景再次变化,伽蓝冰魄针恢复原状的准备时,结果突然的变化依旧让她措手不及! 就在罡风突然消失,沈衣雪与夜天隐身形刚刚靠着伽蓝冰魄针稳住的时候,四周突然便成了一片火海,而那伽蓝冰魄针却没有任何变化! 沈衣雪不得不再次凝聚起七彩护罩来,将自己和夜天隐护住。随即才发现伽蓝冰魄针这次并未恢复原状,仍然像跟柱子似的杵在那里! 手的反应似乎比头脑还快,沈衣雪素手轻挥,伽蓝冰魄针已经拔地而起,再次回复手掌长短,小指粗细,。转眼间如一道七彩流光,朝着一个方向随意射了过去! 伽蓝冰魄针所到之处,那些火焰统统消失不见!电光火石间,各色景物变幻,水火木土,锋利的刀剑,甚至恐怖的野兽,纷至沓来,转眼疏忽消失,令人目不暇接,根本就来不及反应。 沈衣雪的目光追随这伽蓝冰魄针,从那纷乱的景物变幻中,见到了那红色中夹杂着灰色和黄色的山壁,层层叠叠,好不壮观。偶然点缀的绿树更显生意盎然,与那红色山壁倒是相映成趣。 沈衣雪认准方向,将夜天隐背到后背并极速叮咛了一句,这才朝着那个方向冲了过去! 耳边风声呼啸,场景再次变换,如走马灯一般,沈衣雪只是不理,将多半的心思都用来凝聚七彩护罩,余下的心思便是不停地感应伽蓝冰魄针的位置。 “丫头,你这算作弊!”一个声音咆哮着骤然响起,“闯藏经洞全凭自身实力,怎么可以使用法宝!” 沈衣雪毫不理会,直到周身的景物终于恢复正常,再看伽蓝冰魄针竟然直直地悬浮在眼前不远处的一面石壁前。她轻轻地放下夜天隐,撇撇嘴回了一句:“谁说我要闯藏经洞了?” 一直都默不作声的夜天隐小脸煞白,此刻终于是回了神,他四下打量了一番,立即便拉住沈衣雪朝着一个方向小跑了过去,那神情,竟然带了几分讨好的意味。 沈衣雪猝不及防,竟然被他拉得一个趔趄! 随即沈衣雪就回了神,反手拉住夜天隐,目光隐隐有几分肃然地望着他:“天隐,你做什么去?” “我……”夜天隐怯怯地望了一眼伽蓝冰魄针悬停的方向,又用哀求的眼神望了沈衣雪一眼。 也不知道这一年多来,石壁中的那位元老到底是如何指点夜天隐的,竟然将一个倔强大胆的小男孩给指点地怕成这个样子。 沈衣雪用力拉住他的手,让她随着自己的脚步,缓缓地走了过去,一步也不肯快,一步也不肯急,一步也不肯胆怯。 “小女娃娃胆量不小!”愤怒过后,那个声音转为不满,“天隐小子,过来!” 夜天隐小小的身子哆嗦了一下,空出来的那只手也紧紧地抓住了沈衣雪的手。 与夜天隐一起,走近了那石壁,沈衣雪才发现,此处的山壁与其他地方略有不同。 就好像一块莹润的玉石,不但光滑,而且有微微的光芒泛出,呈淡淡的迷离的紫色,只有三尺方圆,也就容一个人在里面盘膝而坐。 山壁前方,有一块不大的圆石,中间微微凹陷,像是有人长期盘坐在此形成的,想来就是夜天隐一年来的所在。 沈衣雪将伽蓝冰魄针收回,自顾自地将散开的长发简单挽起,这才低头向夜天隐道:“天隐,这一年多你一直就在此处?” 夜天隐望着那山壁,目中依旧流露着胆怯,轻轻地点头,没有说话,却也没有走到那石壁面前去,反而继续依偎在了沈衣雪的身边。 “不知前辈传衣雪到此,所为何事?”对方一上来的“考验”,让沈衣雪有些不满,她干脆连基本的客套都省了,直接开门见山。 有一个人影突然自那块山壁逐渐显出,然而,就在那人影越来越清晰的时候,银白色的闪电骤然出现在那石壁之上,编织成一张细密的银色大网,蜿蜒曲折如同一条条扭曲的小蛇,细看却又似乎有着某种神秘的规律变化在其中,又好像一个巨大无比的符文,仿佛可以沟通天地。 离得近了,沈衣雪甚至能够从中感应到一丝冰冷而锐利的气息,让她一下便想到凌飞宵射出的真气,却更加神秘幽远,似乎在此已经经过无数岁月的洗礼。 “天魔女?”在银色闪电的逼迫下,那身影逐渐黯淡,并且再次消失不见,只有那个嚣张跋扈的声音传出。 沈衣雪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夜流觞的确这么说过。” “你自己不知道?”声音继续传来,却又带着迷惑不解,甚至还有些不屑,“连自己是不是天魔女都不知道,你还知道什么?” “姐姐,”夜天隐抬起小脸,一脸迷惑地望着沈衣雪,“老前辈说的是真的吗,你真是我们天魔宗传说中好几百年降世一次的天魔女吗?” 对于夜天隐,沈衣雪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对方,犹豫半晌终于是轻轻点头。然后朝着那石壁翻了个白眼:“有话直说!” “你这丫头,怎的一点都不知道尊老爱幼!”那个声音大怒,“老子问你话呢,你最好老实回答。” “前辈让衣雪来此就是为了问这个吗?”沈衣雪的声音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若是前辈心中没有答案,又怎会让衣雪来此?” 石壁的后面沉默了一会儿,那个声音又才再次响起:“那你告诉我,你的身上为何会有丹阳子的气息?为何还会有他遗留的那一丝天道气息?他是你的什么人?” 原来是感应到了这个,沈衣雪笑了一下,也不管对方是否能够看到:“算是仇人吧!” 当然算是仇人了,她抢了人家留给自家子孙赖以生存的天道气息,又襄助其断绝了人家的血脉延续,还有比这更大的仇吗? “仇人?有意思!”那个声音似乎有些惊讶,不过随即又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难不成,这是你从丹阳子后人的身上抢来的吗?” 沈衣雪微低了头:“前辈果然料事如神,衣雪佩服!” 她口中说的佩服,面上却无一丝佩服之色,声音中也没有任何佩服的意思。 就听石壁中那人却丝毫不以为忤,甚至还突然的哈哈大笑起来,声音之大,震得整片石壁都在簌簌发抖,甚至有一些细小的砂石,随着那震动从高处的山壁上掉了下来,有几颗甚至落到了沈雪的头上。 夜天隐缩了缩小小的身子,眼巴巴地望着沈衣雪,一副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样子。看得沈衣雪一阵心疼,一把将他拉过来,护进了自己的怀中:“天隐,不管姐姐是不是天魔女,都是那个喜欢爱护天隐的姐姐。” 夜天隐小小的脸儿,深深地埋在沈衣雪的怀中,口中含混不清地叫了一声:“姐姐……” 石壁中的人对于沈衣雪与夜天隐的举动熟视无睹,只是轻轻地嗤笑了一声,随即问:“现在丹阳子的后人是那个,在剑宗地位如何?” “丹阳子的后人,这一代叫做卫明杰。”沈衣雪缓缓开口道,“在剑宗名列第三。” “只是当初丹阳子遗留下来的那一丝天道气息,天长日久,又有丹阳子后人鲜血的浸润滋养,已经产生了自己的意志,对于被封印在乾坤袋中十分不满,所以在卫明杰欲以乾坤袋收服衣雪的时候,机缘巧合之下,附着在衣雪头上的伽蓝冰魄针之内,出了乾坤袋。” 然后沈衣雪又加了一句:“丹阳子到了卫明杰这一代,以后再也不会有子孙血脉延续,前辈大可放心!” “什么?断子绝孙!哈哈哈……”石壁的笑声更大,“丹阳子,丹阳子,你竟然会也有今天!” 他笑了许久,才又继续开口:“是你这个丫头的‘杰作’?” 沈衣雪的脸难得地红了红,她哪里有那么恶趣味,看不顺眼,顶多要了对方性命,哪里想得出这么阴损的手段。 “不是。”这件事情她必须为自己正名,于是连忙出言分辩道,“是那一丝天道气息对丹阳子后人的报复,只不过借了我一缕混沌之气罢了。” “天道气息?”石壁中的人喃喃重复了一遍,许久才好想恍然大悟一般,“原来如此!” 夜天隐人虽小,心思却是通透,一双眼睛闪闪发光,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夜天隐!”石壁中的人沉默许久,突然再次开口,却没有如原来那般“小子小子”地称呼,反而叫了夜天隐的全名,“你身上那一缕混沌之气,就是拜天魔女所赐?” 夜天隐看看沈衣雪,见对方轻轻颔首,这才小心地回答:“是。” 石壁中的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在听到夜天隐的回答以后,竟然再次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令沈衣雪和夜天隐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莫名。 丹阳子都是几百年前的人物,哪怕就是如夜流觞一般,与剑宗世代为敌,修为又高者,也不会用如此轻蔑中带着戏谑的语气来称呼对方。 沈衣雪心思电转,试探的叫了一句“夜天纵前辈?” 第二百八十六章  夜天纵的过往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石壁中的笑声戛然而止,随即便有铺天盖地的威压散发了出来,那个声音突然转冷:“你是如何知道的?” 不过没有等到衣雪的回答,夜天纵便已经恍然大悟:“臭丫头,刚才你说了那么多,就是为了试探我的身份,对不对!” 沈衣雪再次含笑躬身:“夜前辈果然英明!” 石壁中的夜天纵几乎要吐血,明明是这个丫头用几句关于丹阳子的消息,套出了自己的老底。而自己对于她却是一无所知,竟然还在此口口声声地恭维着自己英明,这分明是在打脸嘛! 沈衣雪只是从对方的只言片语,再加上自己进入修真界以后听到的,还有炽阳大师留个她的玉简中的信息,综合到一起做出的推测,却没有想到竟然真的被她猜中。 七百多年以前,夜天纵横空出世,几乎将六界都搅扰了个天翻地覆。于是天魔宗的死对头剑宗中的丹阳子成为了继任的护天道人,并迅速成长起来,与夜天纵多次交手,最后一战竟然打到了天魔宗的宗门之内! 当时丹阳子手持烈焰剑,在整个天魔如入无人之境,纵横捭阖,所向披靡。 反观夜天纵,因为初入神魔二界,多少受了不轻的伤,勉强迎战之下,只是堪堪平手,又兼在天魔宗境内,比不得丹阳子放得开手脚,最后丹阳子一剑劈山,并将夜天纵封印至劈开的缝隙之中! 这段经历,沈衣雪曾经在炽阳大师所赠的玉简上面看到,只是不甚详细,有不少还是沈衣雪自己推断出来的。至于真实情况,当然她不会傻傻地去问,听对方言谈中带出的无限桀骜之气便知道,这肯定是个要面子的主儿,若是万一触了对方的逆鳞,只怕对方就是拼着受伤也要出来与自己拼命! 石壁后面的夜天纵再次陷入沉默,一时间山谷之中悄然无声,气氛竟然开始有些压抑起来。 夜天隐到底是小孩子心性,只一会儿便沉不住气了,悄悄地挪了挪,活动了一下发麻的双足。 沈衣雪挑了挑眉,冲着对方吐了吐舌头,挤了挤眼睛,无声地一笑。 “夜天隐。”石壁后面的夜天纵终于再次开口了,“从今日起,你就不必每日在此了。跟着天魔女――” 他顿了顿,话却又改为对着沈衣雪说:“沈衣雪是吧?” 沈衣雪点了点头,算是回答。虽然对方一直在石壁后面,但她相信必然是可以看到她的动作的。 “近一段时间,就和你这个沈姐姐好好叙一叙,不必过来。”石壁中的夜天纵似乎有些倦怠,声音也低了下去,“出去之后,让现任宗主,叫什么来着?” 他想了想,一时似乎有想不出,顿了顿才道:“管他叫什么,也是个倔强小子,来此处见我!之后,若是他还同意,或者你还愿意来此,再来见我吧。” 说完这句话便再没了声息,不论夜天隐再怎呼唤,对方也不肯回应一个字。 虽然这一年多来,夜天隐对于夜天纵是惧怕多余尊崇,但到底也是有些感情的。见对方久久不曾回应自己,不由心中有些黯然,走起路来也是无精打采的。 沈衣雪与夜天隐一路往回走,自然不会如来时一般遇到诸多阵法,走起来比来时不知道轻松了多少倍。 路上,沈衣雪问夜天隐:“是说这个山谷叫做藏经谷吗?为何没有看到传说中的藏经洞?” 夜天隐撇了撇嘴:“藏经洞还要再往里面走一段路,可说是宗门最机要的重地,那位‘老怪’就是最后一道防守。咱们往前走,还能看到把守的宗门弟子呢,甚至还有可能看到一个修为很高的老头!” 沈衣雪有些诧异:“那为何来时的路上,我一个也没看到?” 夜天隐皱眉,似乎一时有些想不通,直到二人远远看到把守在洞口的闵长老和两个宗门弟子的时候,沈衣雪才完全相信,只是却愈发不明白为何来时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据沈衣雪私下推测着,估计还未等到闵长老等人发现自己,自己与夜天隐便已经进入了藏经洞内的阵法之中。也可能这次的阵法范围太大,将闵长老等人也收了进入,因此才没有留意自己与夜天隐的进入。 遇到闵长老,自然又免不了接受对方惊讶的眼神,还如“火”般的热情,让沈衣雪很是吃不消。 至于夜天隐,闵长老也只知道对方是宗主的幼弟,得了一丝混沌之气,请藏经谷中的元老来指点,已经一年有余。 对于两个人同藏经谷内出来的举动,闵长老虽然纳闷,却也忍住了好奇没问,毕竟他还不想得罪未来的宗主夫人呢! 这些事情,自有宗主处理,他就不插手了,闵长老望着一大一小两个背影,人老成精的想着。 之后,沈衣雪与夜天隐一路也不着急,就这么慢慢悠悠地走着,直到夕阳西下,红霞漫天,绚烂的晚霞如仙子织就的锦被一般铺满半边天空。 两个人边走边看,不时聊一聊近一年来各自的经历,十分投契,倒也不亦乐乎。 当然,主要是夜天隐抱怨,沈衣雪听着。听着他诉说当初夜流觞为了打动山壁中的夜天纵,如何孤身穿过藏经谷前的阵法,并带着自己在山壁前跪了十天十夜的事情。 沈衣雪这才知道,夜流觞为了他这个弟弟,费了多少的苦心。 以夜流觞的修为,闯藏经洞前的阵法本来不成为题。但是,就如今日的沈衣雪一般,夜天纵一时见猎心喜,阵法是加了料的! 当初,丹阳子一剑劈山,并最终逼得夜天纵遁入山壁之中,又在外面以剑修真气设置封印,令夜天纵哪怕真气有所回复也不得破壁而出,几乎可以说是永久地困在了里面。 之后,经过将近百年的沉寂和修炼,恢复,夜天纵终于以自己的神念联系了当时的天魔的宗主。 彼时,天魔宗在剑宗的打压之下,已经可以说是一蹶不振,包括宗主在内,上下皆是人心惶惶,如坐针毡。 夜天纵虽然有心,却也无力回天,毕竟丹阳子留下的封印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根本不能现身宗门去振奋人心。 在无可奈何和惶惶不可终日终日下,当时天魔宗的宗主决定,在夜天纵所在的石壁之后开辟一处洞府,将天魔宗的重要功法典籍搬入其中,并在夜天纵的指挥下,布置了不少阵法,关键之处却是由夜天纵控制。 一则,可以考验想要进入藏经洞的弟子,为天魔宗选拔出真正优秀的人才。必要时,夜天纵会亲自出言指点。二则,如果死对头剑宗再次闯入宗门,就算夜天纵不能出去维护整个宗门,在此护住宗门典籍,以图将来却是绰绰有余。 这样,一过便又是好几百年,剑宗仗着丹阳子遗留给后人的乾坤袋,几乎将修真界最好的地盘都尽收彀中,成为了整个修真界最大的宗门。 如果不是越过无极山脉大举侵如天魔宗太过耗费人力,而天魔宗的境内又是环境恶劣,就算派人攻下来,也是得不偿失,只怕天魔宗在夜天纵那个时代便已经消亡。 好在自从夜天纵之后的历任宗主,虽然修为高低不一,但大多也算发愤图强,致力于天魔宗的发展壮大,哪怕最终无力回天,也总算是守住了无极山脉以西这块地盘。 只是,随着丹阳子成为护天道人,剑宗如日中天,夜天纵虽然依旧存活于世的消息,天魔宗的人却是无论如何不敢透露出去,唯恐引来剑宗的大举进攻,造成灭宗之祸! 毕竟,对于当时的整个剑宗来说,夜天纵就是一个不可磨灭的噩梦。在丹阳子已经成为护天道人离开剑宗,而天魔宗又式微的情况下,哪怕是折兵损将,也要将这个隐患消弭于无形之中。 在这样的情况下,虽然不少天魔宗门人都知道藏经谷内有一位元老级别的人物隐世不出,却都不知道具体的身份。 只有历代宗主口口相传,在卸任之前,将这个秘密转述于下一任宗主。哪怕是轮流值守在一起的三位长老,或者以前的历任长老,对此也是一无所知。 这样既无形中震慑了剑宗,又保留了夜天纵依旧存活于世的秘密。 而夜天纵也将自己的全部气息收敛了起来,从不轻易外泄,直到夜流觞带着夜天隐出现。 如果不是感应到夜天隐体内那一缕精纯的混沌之气,就算是夜流觞再多跪十天,夜天纵也是不会答应指点其修炼的。 而前几日沈衣雪的突然出现,那汹涌澎湃的纯阴魔气,让隐藏在山壁中的夜天纵一下子就意识到,天魔宗传说中的天魔子或者天魔女已经降世,天魔宗已经到了绝地反击的时候! 但是沈雪身上的那一丝天道气息又让他感到熟悉的恐惧,这才故意让夜天隐溜出藏经谷,去探听沈衣雪的虚实。 而在沈衣雪进入藏经谷时,夜天纵又全力启动了藏经洞前的阵法,却不想被沈衣雪一言道破了身份。 天魔子或者天魔女降世,必然能够带领天魔宗走向巅峰,在天魔宗这几乎是人人皆知的事情,这也是绝大多数天魔宗门人,现在对沈衣雪态度恭敬的原因。 当然,这些情况,现在的沈衣雪并不太了解,她只是安静地听夜天隐抱怨着,抱怨着夜天纵有多么严苛,对他有多么凶狠。 两个人就这么走边聊,直到颜如魅带着两个少女出现在他们面前…… 第二百八十七章  疏远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对于颜如魅这个人,沈衣雪不能说没有印象,但是印象却不少很深。 这是一个长相妖艳的女子,然而却总是板着一张脸。也可能是因为夜流觞让她负责宗门的日常事物的缘故,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却平添了几分冷艳的风情,让人想看又不敢接近,就好像又一只小爪子在心里挠啊挠的。 此刻,她依旧板着她那美艳的脸,身后两个少女,一个半低着头,一脸的不情不愿,就连小巧丰满的嘴巴也微微撅起来。另一个却是安安静静地跟在颜如魅身后,也垂着头,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 沈衣雪微微一愣,这两个人怎么会跟着颜如魅,还会出现在这里? 这两个人,沈衣雪曾经见过。在她驾驭混沌飞舟到天魔宗的那一次,跟在幻灵塔的千幻婆婆身后,她的女儿风盈袖和侄女柳翩翩,这两个一心想要当宗主夫人的少女,如今竟不知为何会跟在颜如魅身后。 再看二人的表情,一脸不情愿的自然是风盈袖,安静的几乎没有表情的自然是柳翩翩。 只是看这二人对颜如魅的态度,应该是其手下,虽然不明白为何幻灵塔的人会突然到主宗做了颜如魅的手下,但毕竟属于天魔宗内务,而颜如魅又没有任何解释的意思,沈衣雪自然也不会多嘴去询问。 出了藏经谷,夜天隐对于夜天纵的恐惧之心终于消散下去,加上对方运行他这段时间可以跟着沈衣雪,小小的心更是雀跃不已。这样的情绪下,一路上愈发放松起来,在看到颜如魅等人的时候,身上竟然不自觉地带出一丝上位者的威严来,一脸的严肃表情,看得沈衣雪心中暗暗好笑。 他如一个小大人一般,装模作样的清咳了一声:“什么事?” 颜如魅态度不变,没有不满,也没有对于一个小孩子的轻视,只是毕恭毕敬答道:“天隐少爷,宗主从幻灵塔回来,请沈姑娘到宗主大殿一聚,说是有故人来访。” 沈衣雪一怔:“故人?是谁?” 颜如魅依旧态度恭谨,面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属下并未见到人,也无从得知,沈姑娘去了自然就明白了,请吧!” 然后竟是不肯多说一个字,态度不卑不亢,恰到好处。只是微微躬了身子,并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沈衣雪自认并不是天魔宗的门人,对方尊重自己也不过是冲着夜流觞的吩咐,有多少真心在里面实在不好说,自然不会真的认为自己有多大的魅力或者权利。 因此并未自以为是的随着颜如魅的手臂方向先行,反而同样微微躬身还礼:“颜护法先请。” 然而沈衣雪却忽略了此刻一心想要表现的夜天隐! 夜天隐人虽然不大,气势却是不小,根本就不动客套为何物,毫不客气地一把拉住她的手:“姐姐,走吧!” 相必这一年多来,在夜天纵的*下,夜天隐也算是小有所成,至少力气不小,此刻又是有意在沈衣雪面前摆谱,而沈衣雪又是猝不及防,竟然被他拉得向前了两步,一下便到了颜如魅的前面。 如果自己再谦让下去,那就不是谦虚,而是矫情了!沈衣雪瞪了夜天隐一眼,却也不好说他什么,禁不住露出一个苦笑来。 夜天隐却抬起头,望着沈衣雪露出一个讨好邀赏的表情来,看得沈衣雪哭笑不得。 颜如魅依旧面不改色,随着夜天隐和沈衣雪的脚步,默默地跟在二人身后,同时不忘为二人指路。 而颜如魅身后的风盈袖却已经忍不住撇了撇嘴,露出一个不屑的神情来,被察觉到的颜如魅狠狠瞪了一眼,这才缩了缩脖子,低下头去,不敢再看沈衣雪,可眼中的不满之色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 离得近了,可以看到柳翩翩的神情有些憔悴,沉默中怎么也掩不住眼底的一抹悲哀。 当然,沈衣雪只是匆匆扫了一眼,便被夜天隐拉了过去,与他一起并排朝着宗主大殿的方向走去,根本不及去细想为何这两个人到底发生了何种变故,为何会有如此神情。 何况,本来就是素不相识的两个人,那个风盈袖又对自己满是毫不掩饰的敌意,她也犯不上上感着讨好人家。 虽然风盈袖对于沈衣雪十分不满,然而一边有柳翩翩劝着,同时又惧怕颜如魅,因此一路上倒也算是老实,没有翻腾出什么浪花来,偶尔说一句半句难听的话,沈衣雪也不与她计较,就当做没有听到。如果过分了,自然有颜如魅出面,或者柳翩翩也会拉住她,在一旁小声的劝解。 只是,为何夜流觞是派了颜如魅来,并且还是在宗主大殿,这让沈衣雪有些不解。然而一路上有夜天隐叽叽喳喳,欢快如出笼的小鸟儿一般,竟是没有多少时候去思考这个问题。 一行五人,终于也夜色降临的时候,走到了宗主大殿门前。 至此,颜如魅便不肯再走,只是站在门口,向沈衣雪道:“沈姑娘,请吧,宗主吩咐,你来不必通报,直接进去便可。” 同时又伸手拦住夜天隐:“天隐少爷,宗主没有让你进去,不如你先回宗主的寝殿稍等,如何?” 夜天隐皱眉,小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满:“凭什么?我要跟着姐姐!” 说完竟如耍赖一般,一把搂住了沈衣雪不肯放手:“师父吩咐我从此后要跟着衣雪姐姐,我自然要听师父的吩咐。” 夜天隐进入藏经谷,并得了谷中元老的指点,这在天魔宗并不是什么秘密。此刻他为了能跟着沈衣雪,竟然将这件事情给搬了出来,让颜如魅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看着对方为难的神色,沈衣雪只好蹲下身子,让自己与夜天隐平视,轻轻道:“天隐,听话,先回你哥哥的寝殿去……” 话未说完,便被夜天隐打断:“我不!我就要跟着你,我还要去找哥哥!我都一年多未曾见到哥哥了,出了藏经谷,自然应该先去见他,向他交代一番。” 这话说的,沈衣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再怎么说人家是亲兄弟呢,自己有什么理由不让人家弟弟去找哥哥? 直起身子来,沈衣雪给了颜如魅一个无可奈何的苦笑,示意自己也没有办法了。 颜如魅的眉头微皱,大为头疼地看着一脸得意的夜天隐,正想着该如何劝说对方,却见对方小小的身子突然向后一窜,人就已经进了宗主大殿的门! 同时夜天隐的声音响起:“哥哥,我和姐姐一同来啦!哥哥……” 声音竟然逐渐小了下去,接着竟然是一声:“你们是什么人,我哥哥呢?” 沈衣雪与颜如魅同时变了脸色,互相对视了一眼,几乎是同时,两个人便朝着宗主大殿的门口冲了过去! 只是,在进去的一瞬间,颜如魅犹豫了一下,结果被沈衣雪扯了一把:“事急从权!不要太死板!” 结果,颜如魅依旧比沈衣雪慢了半拍才进去。 至于风盈袖和柳翩翩,虽然也是一脸不解,然而在颜如魅近乎凌厉的目光下,一个个却老实地好像鹌鹑一般,谁也不敢乱动,只是两个人四只眼睛,骨碌碌地不住望大门内乱瞟。 沈衣雪刚一进去,看到了呆在门口的夜天隐,一时情急竟然险些撞上去! 她连忙收住脚步,再想到后面还有一个颜如魅,弯下腰一把抱起夜天隐就往一侧移动了两步,随后颜如魅就冲了进来! 偌大的宗主大殿里,主位空着,只有莫离忧,身后跟着崔言智在陪着一对男女端坐闲谈! 那女子一身淡粉衣裙,却又镶了细细的天蓝滚边,没有以云带束腰,反而更显得风姿绰约,妩媚动人。她的发髻也十分简单,只是以两只玉簪松松挽住,似有意又似无意地垂下一缕,遮住了她半边俏丽的脸庞。 再看她的眉眼,一双凤目媚意天成,似嗔非嗔,似喜非喜,仿佛总有一层单薄的水雾笼罩其上,让人一个不小心便要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只一眼,沈衣雪变丢开了夜天隐,如一只轻灵的鸟儿朝着那女子飞奔了过去:“月瑶姐姐!” 夜天隐撇了撇嘴,但是看到沈衣雪一脸的欣喜若狂,也就没有发作,只在那里撅了嘴,盯着自己的脚尖。 颜如魅上前拉住他的小手,目光在大殿中扫视一圈,声音低低道:“走吧,天隐少爷,宗主不在,想必应该是回了寝殿,属下带你去那里找他吧!” 夜天隐回头,却见沈衣雪正与那粉衣美人相谈甚欢,根本就没有看自己,心中失望,只得一脸怅怅不乐地跟着颜如魅离去。 月瑶向后稍微退了一步,躲开了沈衣雪的“投怀送抱”,并轻轻地福了福身,向着沈衣雪见了一礼。 对方突如其来的疏离,让沈衣雪楞了一楞,有些不知所措的望着月瑶,不过随即又恢复了微笑:“月瑶姐姐,雪儿还没有多谢你在落冰湖的援手之恩。” 说完也要向月瑶行礼,却被月瑶一把托住:“雪儿,你这是做什么!”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拉住沈衣雪的手,道:“你已经回到天魔宗,今时不同往日,我向你见礼,那也是应该的,并非有意要疏远于你。你我之间的情分,你若在意,我自是求之不得。” 虽然如此,沈衣雪还是有些委屈地望着月瑶:“可是就算到了天魔宗,姐姐也不必这样躲在我,更不必对我行如此大礼,这样岂非折煞衣雪?” “瑶儿,这位便是你一直提到的那位沈衣雪沈姑娘吗?”一个温润的男子声音突然响起,总算解了月瑶的围。 第二百八十八章  代替下跪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顺着那声音望去,就见一个天青色长衫的男子,乌黑的头发梳理得十分整齐,纹丝不乱,面色如玉,一双浓黑硬挺的长眉显得英气逼人。然而一脸温和的笑,却让他整个人脸色的气质柔和了不少,正站在那里一脸温和的笑着。 他的目光落在沈衣雪的身上,却只是礼貌性的微微颔首,随即便又转到了月瑶身上,一下就变得宠溺而温柔起来。 对这个温润的像一块玉石般的男子,沈衣雪看着有些眼熟,却一时又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不过看他对月瑶的态度体贴,想必就是当初在圣兽宗的时候求自己救的那一位吧。 心里猜测着,却又不敢下定论,万一猜错了岂非尴尬,因此沈衣雪只是微皱了眉:“月瑶姐姐,这位是……” 月瑶回头,望了那男子一眼,眉梢眼角带上了一丝温柔的甜蜜,微低了头,含了一丝娇羞,不过随即又眨了眨眼睛:“怎么,雪儿你不记得他么?” “看着有些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沈衣雪老实回答,一边拉了月瑶坐下,同时像莫离忧和崔言智点了点头,算是招呼过了。 她与月瑶在人界相识,对方又曾不遗余力的帮她。而在圣兽宗相见那次,现在想来竟已是十分遥远,落冰湖之战中,虽然相逢,却根本就来不得叙旧,沈衣雪便再次昏迷过去。好容易醒来月瑶却又急着回圣兽宗处理事务,根本不得相见。 如今月瑶再次到了天魔宗,沈衣雪自然是欣喜若狂,哪里还有心思却管别的? 不然,以月瑶的身份,到底还是圣兽宗的长老,就算是冲着自己来的,夜流觞也说不得要亲自作作陪。可现在却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这一次夜流觞去处理灵幻塔的事情,是带了颜如魅的,现在颜如魅都出现了,而且灵幻塔的两个人还跟着她。何况颜如魅一开始说的就是“宗主有请”,这一切都说明夜流觞是回到天魔宗的。) 只是,此刻见到月瑶的兴奋,让沈衣雪根本就顾不上去问一边的莫离忧,甚至连崔言智都没怎么搭理,就只顾和月瑶叙旧去了! 看得莫离忧心中暗暗叹息:自家宗主怎么就喜欢这个女人了呢,没看到宗主都没在吗?居然只字不提,只字不问!看来自己宗主以后有得苦吃了。 当然,这些心思,沈衣雪完全不知。她的目光带着一丝疑惑落在面前温和有礼的男子身上,正等着月瑶的回答。 “他便是当然在人界的春仙阁替我赎身的卓郡王。”月瑶低了头,面上娇羞之色愈发明显,“在圣兽宗的时候,你还救过他一命,难道都忘记了吗?” 沈衣雪恍然大悟,原来竟然是他,自己还真的是见过,不过当时他人正在昏迷当中,又因为身中鬼毒,形容憔悴,是以只是看着眼熟却又不敢确定。 正想着,却见那位卓郡王已经朝着沈衣雪躬身拜倒:“在下慕容长君,多谢当日沈姑娘救命之恩……” 沈衣雪怎么肯让对方拜下去,只是又不便相扶,只得往月瑶身后一躲:“原来是姐夫,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姐夫就不要客气啦!” 虽然只是玩笑的语气,却也将沈衣雪的态度很明确的告知了对方,自己救他,不过是看着月瑶的面子。 月瑶是什么人,曾经春仙阁的花魁,岂会不明白沈衣雪言辞中的一些小伎俩。就算她对于卓郡王的为人放心,也知道沈衣雪根本就快忘了这么个人,但是对于沈衣雪的做法还是有些感激,毕竟这是眼前这个女子对于她从心底的尊重。 回了头,冲着沈衣雪露出一个了然于心的微笑来。 再看卓郡王,沈衣雪不受他的礼,他便也不再纠缠,目光更是一片清明纯净,只是望着月瑶,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说了一句:“你们姐妹许久不见,多聊一会儿吧。” 然后便独自回到原来的座位上,安静地品茶,端坐,间或与旁边的莫离忧闲谈两句,一派的淡然悠闲。 对方明明只是个没有任何修为的普通人,跟着月瑶进入修真界想来应该也见识了不少神奇的功法和修为高深的修者,然而他却依然可以泰然处之,气定神闲,让人不敢小觑。 月瑶冲着慕容长君一笑,这才拉了沈衣雪,道:“雪儿,此次我与阿君是来向你辞别的。” 沈衣雪一怔,还没有反应过来月瑶的话,就听月瑶含了一丝微笑,继道:“我已经将圣兽宗长老的职务完全交给了孔微海,以后……” 她说话的时候,目光娇羞地望了慕容长君一眼,才道:“圣兽宗与我再无瓜葛,除非宗门倾覆,我绝不再回修真界。” 那厢的慕容长君,同样对她报以一个温柔的眼神,和一个清浅的微笑。 这一瞬间,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彼此都是对方的唯一,再无其他。 这样的感情让沈衣雪有些失神,曾几何时她也如月瑶这般,在原铭掀起她盖头的一瞬间,与对方的眼神交错纠缠,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岁月静好。 只是,那样的时光,却是再也回不去了!就好像从指间滴落的水,出了一丝微凉,什么也剩不下,留不住。 月瑶是个聪明的女子,只是从沈衣雪一瞬间稍微黯淡下去的眼神中,便猜到了一些端倪。她莞尔一笑,并不多说什么,只是携了沈衣雪的手,轻轻叹息一声,道:“如今,离别在即,姐姐,月瑶就厚一次脸皮,自称一次姐姐吧,想求雪儿一次。” 说着话的时候,她竟然后退一步,松开了沈衣雪的手,盈盈拜倒,反倒将沈衣雪唬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扶她! 谁知道,比沈衣雪更快的,竟然是卓郡王慕容长君,一见月瑶朝着沈衣雪跪倒,他几乎是立刻便从椅子上起身,眨眼就冲了过来,一把将月瑶扶住,目中流露出一丝嗔怪,更多的却是关切:“瑶儿,你做什么!你现在身子不便,若真有求与沈姑娘,让为夫代你下跪便是。” 他说完不由分说便将月瑶扶起,一把将其按到椅子上,这才转身向沈衣雪道:“沈姑娘,虽然不知瑶儿有何事非要向你下跪相求,但她现在已经有孕在身,实在是多有不便。就让在下代替瑶儿下跪求你吧!” 他们两个突如其来的一番举动,直接将一直作为旁观者的莫离忧看得懵了,瞪着一双桃花眼,看看这个,有看看那个,一脸的迷糊相。 站在莫离忧身后的崔言智面色却是突然一下变得惨白,他别的都没听到,却只听到了“有孕在身,身子不便”几个字,一双眼前又浮现出司莲心裙子上突然绽放的妖冶“花朵”,想到他们尚未出世的孩子。 一时间,他整个人都陷入了呆滞状态,脑海中一片空白,似乎想了很多,却又仿佛什么都没想。最后将目光落在沈衣雪的心口,流露出无限的心疼惋惜之色。 沈衣雪也有些懵,一时居然忘记了回避慕容长君,让对方一下便直直跪在了自己面前。 她这才回了神,连忙跳到一边,同时向月瑶道:“姐姐有话直接吩咐衣雪便是,何须如此大礼,真的要折煞衣雪吗!” 同时又向慕容长君道:“卓郡王快快请起,我与月瑶情同姐妹,有事直说便好,何来‘求’字一说?” 再看月瑶,望着慕容长君的眼神也是无比复杂,甚至都有莹莹之色泛起,如波光荡漾,那里面有心疼,有嗔怪,有甜蜜,还有温柔,显然是被慕容长君的举动给感动得无以复加。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可是他,堂堂郡王之尊,在不知自己所求为何的时候,只是心疼自己有孕在身,便毫不犹豫地代替自己朝着一个小小的女子下跪! 就算是月瑶知道沈衣雪的真实身份以及可能达到的高度地位,但是卓郡王慕容长君可不知道! 只是,月瑶不开口,沈衣雪不曾答应,慕容长君竟然一直跪在地上,丝毫不以为忤! 沈衣雪无奈,怎么说对方也是一位郡王,就算是自己现在身处修真界,与人界皇族无扰,可毕竟人家是有那个尊贵身份的。 何况,刚才慕容长君那一跪,不待让月瑶感动,就是沈衣雪也被震撼到了! 这么一个男人,只为了心疼自己有孕的妻子,便不惜自己的高贵与尊严,代替她向一个陌生小女下跪请求! 一瞬间,沈衣雪心中像是有无数浪花翻腾,让她的整颗心都无法继续平静下去。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大抵不过如此吧,怪不得月瑶宁愿放弃修为,放弃飞升,一心只追随着这么一个普通的人界男子! 这,是在修真界中,无论如何都不会遇到的真心真情吧! 只是,此刻哪里有时间容她的思绪肆意放纵,只得将一切收敛起来。何况,就算是为了这份单纯干净的真情,她也不应该拒绝月瑶的要求不是? 想到此处,沈衣雪不再看依旧跪着的慕容长君,却是朝着月瑶微微一笑,道:“姐姐有言直讲,但凡衣雪力所能及,绝不推辞!” 这是准备答应月瑶的意思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天意难测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月瑶绝对是个聪明的女子,不然也不会与沈衣雪一直保持这种如姐妹一般亲密的关系。她知道,卓郡王慕容长君代她这一跪,的确的快要打动沈衣雪,但若是时间拖得太久,只怕是要起反作用的。 慕容长君跪得时间若是长了,只怕就不是对月瑶的一番呵护怜惜,而成了刻意胁迫沈衣雪了。就算此刻的沈衣雪依旧愿意称呼月瑶一声“姐姐”,可她毕竟还是天魔女! 想到此处月瑶不再犹豫,起身上前去扶慕容长君,同时口中嗔道:“不过才两个多月,哪里就那么娇气了,阿君,你就莫要让雪儿妹妹为难了!” 那慕容长君也是心思通透之人,他与月瑶相识已久,自然明白对方心意,因此也不推托,只是却没有就着月瑶的手起来,而是选择了自己站起,开再次向沈衣雪躬身施礼:“是在下思虑不周,让姑娘为难了。若有得罪之处,还请沈姑娘多多包涵!” 沈衣雪终于松了口气,待到慕容长君再次扶着月瑶做好,他自己又一派云淡风轻地坐回去之后,沈衣雪才向着月瑶道:“不知姐姐到底是有何指教,竟然要如此大张旗鼓?” 月瑶一笑:“既然如此,那么月瑶便直说了。” 一说到正事,月瑶脸上的笑容随即敛去,就连好看的眉头也微皱了起来:“如今圣兽宗的宗主林吐玉是当年你在圣兽宗时所选,而长老孔维海在剑宗与你也算略有交情,想必维持这种友好的关系下去问题应该不大。我只担心林吐玉或者孔微海万一将来野心膨胀,认不清楚现状,审视不清局势。指望到时候,雪儿你能给我圣兽宗留一条生路,不至于赶尽杀绝才好。” 这是月瑶第二次说起这样的话题,沈衣雪还记得,当初在春仙阁,月瑶将她救下的之后,也曾说过类似的话,如今,她居然如此郑重的将这话又讲了出来,并且还不惜下跪相求。 如果说第一次的时候,沈衣雪还能当她是在玩笑,可如今她如此郑重,沈衣雪也不得不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月瑶到底是凭什么认为,她沈衣雪可以主宰未来圣兽宗的命运呢?难道只是因为一个天魔女的身份吗? 沈衣雪轻轻一笑:“月瑶姐姐有命,一下怎敢不从?只是,姐姐怎么知道衣雪有那个能力去主宰圣兽宗的命运?那毕竟可是修真界的五大宗门之一呀。” “你的身份,早就注定一切。”月瑶摇头,失笑,“雪儿,有些事情我也看不透,更说不清,除了在人界春仙阁时曾经对你说的那十二个字,其余我也所知不多。何况,就是那十二个字,我也不能完全参悟透彻,只知道你便是谶言中的人物,至于为何是‘魔妃’,而非‘魔帝’或者‘魔后’,到现在我也想不明白。所以,你若是想着从我这里得到更多的信息,只怕是不能了。” “不是不肯说,而是真的所知不多。”月瑶笑得无奈,“天意到底如何安排,不是你也不是我可以揣测的。就如……” 她苦笑一下,目光再次落在慕容长君的身上,面上浮现出一丝红晕,就好像是陷入了遥远的回忆当中:“就如我与阿君。起初我也以为,天机门的无定老人为我卜卦,说要了断的尘缘,是阿君上一世对我的救命之恩。然而,时至今日,雪儿,你还会如此想吗?” 沈衣雪迷惑地望着月瑶,轻轻摇头,等着对方的答案。 “是你啊,雪儿!”月瑶的答案似在沈衣雪的意料之中,又似在她的意料之外,“我的尘缘,是与魔妃之间的纠葛。直白些说,就是魔妃在人界的一个指引者,同时也是为了圣兽宗留一条后路。阿君,反而是次要的。” 沈衣雪听得越发糊涂:“你的意思是说,你之所以会在人界的春仙阁,是为了等我的到来?可是,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去那里?” 提到人界,沈衣雪就不由自主地想到当日所受的种种苦楚,墨山村村民的冷眼,牙婆的刁难,玉如意的毒打……还有,历劫的推波助澜。 月瑶望着她,摇头:“不要问我为何会知道,我只是遵从无定老人的卦象指示,再加上与你相识之后所发生的种种事情,所做出来的推断。” “或者,那是你命中注定的一劫,就算不是春仙阁,也会是夏仙秋仙阁之类。至于天意为何要让你有此一劫,”月瑶继续道,“那就不是我能够猜测的出来的了。不过你自己可以结合你自己的经历,去想以想。” 月瑶说得诚恳,沈衣雪叹了口气,知道再问也是白问,只是,既然提到人界,又回想起历劫的种种,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么,历劫呢?他是否知道所有一切?” “这个就不好说了。”月瑶道,“不过肯定比我知道的要多。” 沈衣雪忽然就想到了司莲心的事情,历劫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然后有意地引导着一切,让司莲心拜雪暮寒为师,跟在自己身边,最后再眼睁睁的看着司莲心的真魂回归她胸前的七色莲花。 垂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心口,那里有一朵七色莲花和一个金色的卍字轮,就算隔着化雪禅衣,自己似乎依旧可以感觉到他们的存在。 沈衣雪的心中有一瞬间的迷茫,自己从人界进入修真界,到底是自己在按照自己的意志在行事,还是按照天意规划好的路线在前进? 转而心头又涌起一股深深的恐惧,如果自己的一切真的都的天意注定好的,那么自己,岂不就是天意任意拨弄的一刻棋子吗? 或者,所有的人都是这一巨大的棋盘上的棋子,每一步,看似是在遵从怎自己的心意,实际上不过是天意算计注定安排好的一切。 沈衣雪的脸色变了又变,一时竟然被她自己的想法给震撼到了,目光呆呆地,半晌都没有言语。 却听月瑶的声音还在继续:“雪儿,天意到底如何,不是你我可以轻易揣测,就是真的被你猜中,只怕也会随着你的明了而改变,甚至完全变作你所不了解,无法掌控的形势。所以,还是一切顺其自然的好。” 说到此处,她的声音顿了一顿,目光落在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上面,声音突然转柔:“就好像,我无从预知,为何天意会让我爱上阿君,并让我怀了阿君的骨肉一般。” “只是,如今我却也不想再去揣测,只愿随着天意安排,如此而已。” 说完这些,月瑶就好像是松了口气,终于停了下来:“所以,在我决定离开圣兽宗,与阿君双宿双栖之前,一定要到此来求你,为圣兽宗留这最后一丝余地。”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想要与你说,”月瑶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古怪,“在我到天魔宗来之前,曾经受到了黑鹰传来的一个消息,想要知会你知道一下。” “什么消息?”沈衣雪一边思索着,一边回忆着,猛然发现,自从自己醒来以后,不但没有看到战天剑的影子,就是黑鹰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月瑶的神色更加古怪:“确切的说,是战天剑通过黑鹰传来的消息。” “战天剑?”沈衣雪失声道,“它现在何处?从我醒来就一直没有见到,为何又会突然传消息于你?” “怎么,你什么都不知道?”这一次轮到月瑶诧异了,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沈衣雪,脸色逐渐变得有些难看起来,“你连见都没有见到战天剑?这么说一切都是黑鹰在自作主张?” 她没有直接指责战天剑如何如何,只将责任都推到了黑鹰的身上,毕竟黑鹰算是从圣兽宗出去的,如今竟然敢背着她与沈衣雪做决定,还真是胆儿肥了! 沈衣雪也察觉到了月瑶的不悦,只是心中更多的却是诧异:这一把剑,虽然名声大了些,一只鸟,虽然可以口吐人言,但到底只是一剑一鸟,怎么还能被着自己折腾事情?难道是自己对它们太温和了,竟然趁着自己昏睡不醒的时候,自作主张地传消息给月瑶! 月瑶的眉头微微皱起,目光在大殿内扫视了一圈,似乎这才发现少了什么。她的眉头皱的更紧,在再一次扫视无果之后,终于忍不住向这变成背景一般的莫离忧开口:“莫护法,可有看到与月瑶同来的黑鹰?” 沈衣雪闻言又是一楞:怎么黑鹰竟跑到圣兽宗去找月瑶了吗? 似是看穿了沈衣雪的想法,月瑶解释道:“那倒没有!你也知道黑鹰想要往圣兽宗传讯,不必亲自飞去,只要通过它的那些同类口口相传就可以了。我是在一进天魔宗的宗门遇到黑鹰的。” 她的目光再次落到莫离忧的身上:“都这么久了,夜宗主去请战天剑,也该到了吧?为何一个个都不见了踪影?” 莫离忧干笑了两声,心里说,你总算的提起我家宗主了,也不知道这位沈姑娘想起来没。口中却是答道:“应该快到了吧,月瑶长老不必心急。”他朝着身后木头桩子一般的崔言智道:“去看看,宗主到了没有!顺便告诉他沈姑娘已经回来许久了。” 待崔言智一离开,沈衣雪才继续追问:“月瑶姐姐,黑鹰找你到底何事?” 月瑶望着沈衣雪,笑得愈发古怪,甚至还带了一丝促狭:“还不是为了你!” 第二百九十章  战天剑的不甘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通过月瑶的叙述,沈衣雪总算明白了战天剑不肯露面,百般回避自己的原因。同时明白了当自己提成要见战天剑的时候,夜流殇为何王顾左右而言他,想必是觉得此事心虚,不好意思对自己说。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夜流觞竟然会如此煞费苦心,趁着历劫在弥勒宗的时候,竟然敢派遣人偷偷去人界寻找她的卖身契。只是想到他如此苦心为的却只是自己,沈衣雪的心中一时五味杂陈,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原来当日战天剑见到沈衣雪的卖身契之后,起初是不可置信,只是后来他又想到自己的母亲夏氏的为人,不由也就信了几分。 回想自己当初被卫明杰的乾坤袋装进以后,在被带走之前,他曾向自己的母亲说过的那些话,再想想自己的母亲所作所为,再想到夜流觞对于他的质问,一时之间是万念俱灰,哪里还有脸面再去见沈衣雪? 因此,他收敛了自己所有的气息,将自己藏在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任凭沈衣雪如何寻找也只是不肯出来。 在这个时候黑鹰出现了,当初在剑心谷的时候,这一把剑一只鸟彼此之间相处也还算融洽,所以黑鹰敏锐的察觉到了战天剑的情绪不对,于是就多嘴地询问了两句。 战天剑满心的苦闷无处倾诉,无处发泄,赶上对方又只是一只鸟,自然也就没有了那些顾忌,于是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的所有心事倾吐了出来。 黑鹰虽然强行被开了灵智,但心智却如幼儿一般,对于人情世故不是特别了解,或者说根本就不太明白。他只知道战天剑因为对某些事情的不确定而十分的不开心。因为又涉及到了人界,又知道月瑶多数时候一直着隐匿在人界,对于人界的事情知之甚详,便自告奋勇地的向月瑶发了信息,希望能够给战天剑一个确切的信息,让对方安心。 自然,这些月瑶知道的也不是十分清楚,不过二人两厢对照,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而当时的月瑶,恰巧也将圣兽宗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接到黑鹰代沈衣雪传的消息以后,便与卓郡王慕容长君一起,匆匆赶来了天魔宗。一则是为处理沈衣雪的事情,二则是为了向沈衣雪辞别。 哪里想到,刚进天魔宗的宗门,迎面便碰上了黑鹰,月瑶抓住一问,这才从黑鹰口中逼出真话,然而人已经到了天魔宗,自然不能转身就走吧? 之后进入宗主大殿,将事情的原委向夜流觞言明,夜流觞倒也没有拖泥带水,直接吩咐颜如魅去找沈衣雪,他自己则是去寻沈衣雪的卖身契,同时留下莫离忧和崔言智在宗主大殿作陪。 对于黑鹰的举动,月瑶可以说是非常不满,就连沈衣雪也大感头疼,可对方只是一只不谙世事的鸟,能把它怎么样呢?总不能如人一般,打上个十几二十几大板吧? 月瑶道:“那也不能如此放任于它,总要给它一个教训。否则,下一次它还不知道要给你捅出什么娄子来呢!” 沈衣雪含着一丝笑意应了下来:“如此依着姐姐便是,回头待见了黑鹰,一定好好的训斥一番!” 月瑶这才作罢,又向沈衣雪半时打趣半是认真道:“雪儿,你这个天魔女的魅力是越来越大了,这位年轻有为的夜宗主为你花的心思还真不小呢!” 沈衣雪一下涨红了脸,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接月瑶这句话。 夜流觞对她的心思,从未从未隐瞒过。只是因为战天剑,或者说战天剑中原铭真魂一直存在的缘故,沈衣雪虽然知道,却也不得不回避,一直故作不知罢了。只想不到,如今竟然从月瑶这个旁观者的口中再次说了出来。 见沈衣雪有些尴尬,月瑶轻叹了口气,却是没有为沈衣雪解围的意思。 “雪儿,”月瑶脸上的笑意突然收敛起来,就连声音也变得严肃,“不必难为情,这是你作为一代天魔女的风华与魅力。来日,必然还会有无数男子倾倒在你的石榴裙下。所以你听姐姐一句劝……” 这话说有些露骨,让沈衣雪不禁红了脸,有些羞赧嗔怪地瞪了月瑶一眼。月瑶丝毫不以为忤,淡淡的一笑。 只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夜流觞已经黑着一张脸,大步踏了进来,他的手中赫然是当日战天剑看到的,那张沈衣雪的卖身契。 “有什么好劝的!月瑶长老你就是管得再宽,再手眼通天,也改变不了这白纸黑字吧!” 月瑶的脸色变了变,后面的话终于是没有在说出口。只是望着沈衣雪,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挑了一下眉毛。 然后便是双方不尴不尬地互相行礼,看得沈衣雪头皮一阵发麻,这两个人的态度,太诡异了!尤其夜流觞,一边咬牙切齿,一边还得朝着月瑶拱手,实在是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沈衣雪大为尴尬,几乎都是要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只得别开头去,装作没有看到。 夜流觞的身后,是静静悬浮在半空中在战天剑,虽然上面的纹路花饰依旧,却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的沮丧,让他那湛如秋水般的光华似乎都黯淡了几分。想必躲着她的这些日子,心理所承受的负面情绪极大,如果对方还是一个正常人的话,只怕是连死的心都有了! 本来新婚之夜被迫与新婚娘子分离,已经是大大的不幸。谁知道被融魂入剑以后,竟然还能再次见到自己的娇妻,人剑殊途,又是一大不幸。而好不容易得以留在妻子的身边,却又发觉自己的妻子早就被自己的母亲给卖掉,连最虚无的名分也都失去了! 再加上夜流觞的句句诛心,战天剑早就失去了初初见到沈衣雪之后的惊喜。随之而来的,是一种难言的愧疚和尴尬! 想到自己临去前说给母亲的话,此刻沈衣雪的境遇,还有夜流觞手里的卖身契,就好像一个个无形的耳光,却打得人脸生疼! 他以为,就算自己不在了,至少她还有一个安身立命之所!他以为,自己的母亲虽然刻薄,虽然不喜雪儿,最多也就是偶尔刁难一下,时日一久,自然也就发现了雪儿的纯真善良,温柔体贴。 到时候,就算失去了自己,自己的双亲,原钟夫妇老来也算有个依靠,雪儿也不会孤苦伶仃。哪怕不能侍奉双亲终老,不能与雪儿白头偕老,好歹也算是可以安心了。 可谁能想到,自己的母亲夏氏竟然贪婪若斯! 一纸卖身契,将他与雪儿之间所有的缘分就此斩断!原铭根本就不愿相信,更不愿面对! 原铭觉得自己都要疯了!为什么事情的发展和自己的预想不一样?为什么自己的母亲竟然会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当夜流觞拿出那张卖身契的时候,他死活不愿相信一切的真实性,然而那鲜红的指印却又如此触目惊心地刺激着他的眼睛! 也不是没有怀疑过那张卖身契的真实性,然而他更没有勇气去当面向沈衣雪对质一切,唯有沉默,回避,仿佛那样一切便如自己掀开雪儿盖头之前的情景。 战天剑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让沈衣雪心中一疼,轻叹了口气,正要开口。身边的月瑶面色一冷,一道妃红色的真气飞出,就听到嘎嘎的叫声突然自门口响起,紧接着黑鹰就被抓了进来! 沈衣雪被唬了一跳,之后才看清是黑鹰。然而此刻黑鹰已经被月瑶的真气所束缚,正朝着月瑶的时方向缓缓移动,沈衣雪也只得作罢。 “衣雪,救命!”黑鹰连扑棱翅膀都做不到,只得不停用它粗噶难听的声音向沈衣雪求救,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沈衣雪终归是心软,面上露出一丝不忍之色,回头却见月瑶正朝着她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看来这一次月瑶是动了真怒,如果黑鹰现在不是跟着自己,只怕月瑶早就下了狠手,一如当初的萧风骨! 不过看现在月瑶的意思,只是想给黑影一个教训,并没有真的想要它的小命的意思,否则乐瑶也就不会知会自己了。 当然这里面也有黑鹰是出自于圣兽宗的缘故,若是黑鹰行动过分,想必是怕自己会迁怒于圣兽宗的。 就当是自己给这位姐姐面子吧!沈衣雪给了黑鹰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别开脸去,不再看对方那可怜兮兮的带着哀求的眼神。 对于月牙的举动,夜流觞只是微微挑了挑修长的眉毛,一个字也没有说。他两步走到沈衣雪的面前,将那张卖身契递到了沈衣雪的面前。 沈衣雪没有接,只是抬了头,目光清浅,不悲不喜的望着他。 夜流觞被她看得有些心虚,不由自主的回避了她的目光,颇有些不自在的道:“那个,丫头,你都知道了是吗?” 沈衣雪的目光却落在一旁的战天剑身上,轻轻柔柔地释放出一道神念:“铭哥……” 战天剑轻轻地颤抖了一下,发出嗡嗡的声音,却没有如往常那样飞到沈衣雪的身边,反而是悬浮在对面踟蹰不前,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夜流觞感受到了沈衣雪释放出的神念,握着那张卖身契的手微微一抖,薄薄的嘴唇轻轻蠕动了一下,张了张却始终没有发出声音来。 轻轻地叹了口气,夜流觞沉默下来,目光在大殿中扫了一圈,转身朝着门口的方向道:“既然来了就进来吧,事情总要有个了结,不是吗?有什么事情就此说清也好,省得日后麻烦!” 原来夜流觞的身后还有人! 第二百九十一章  谁是笑话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一时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大门的方向。 就连月瑶握住黑鹰的手也不禁松了一松,黑鹰趁机扑棱了两下翅膀,被回过神来的月瑶一个冷眼瞪过去,顿时比鹌鹑还要老实,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月瑶冷哼了一声,冲着黑鹰道:“你这是逼着我先处置你是吧?” 吓得黑鹰缩了缩脖子,用它能淡金色的小小鹰眼,充满畏惧地看了月瑶一眼,再也不敢胡乱动弹。 沈衣雪的目光都落在大门的方向,根本就没有看它,它就是想要求救都得不到回应! 一个略显单薄的白色身影就这样缓缓地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清秀的脸上波澜不惊,一双眼睛清澈干净,如同世间最纯净的水晶,仿佛没有经历过任何的红尘俗事,却又深邃如援,仿佛可以洞察到人心的最深处。 历劫的手中,捏着一串晶莹透明的佛珠,上面有淡淡的七彩光晕笼罩,与沈衣雪头上的伽蓝冰魄针材质无二。 他的面上古井无波,不悲不喜,看上去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然而他手中的伽蓝静心佛珠出卖了他此刻内心的真实。虽然那佛珠只是被他捏在手中,也没有急速转动。沈衣雪却知道,如果不是他的内心实在是静不下来,他是不会将这串佛珠捏在手中的。 对于夜流觞言辞中若隐若现的刺,历劫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只是安静地走了进来,安静地在角落寻了一个位置,坐下。 他的目光,掠过沈衣雪的时候微微停顿了一下,闪着一丝复杂的光,随即又消失不见,恢复了平静。 夜流觞扬了扬他手中的那张纸:“今日之事,全都因为这张纸而起。” 他的目光落到一直悬浮在半空的战天剑上,后者轻轻地颤动了一下,却始终在大殿中央的位置,不肯向前,更不肯到沈衣雪的面前去。 “本来此事,我并不想大肆张扬。毕竟对于丫头来说,”夜流觞的声音继续响起,目光转而移到沈衣雪的身上,“这实在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甚至可以说是她的屈辱!”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战天剑上:“也是你的耻辱!” 夜流觞的话显然是刺痛了他,战天剑再次无声地颤动起来,就好像一个人因为承受不了某些真相而浑身剧烈发抖一般。 沈衣雪的眉头微微皱起,她自然知道夜流觞自始至终都在全力地维护与她,然而这话对于原铭来说,实在是过于残忍了些。 感受到了沈衣雪的目光,夜流觞轻轻叹了口气,目光中有一抹受伤之色一闪而逝,转而柔声道:“丫头,你也不要急着责怪我。我让莫离忧重新进入人界,拿到你的卖身契,其实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想它落在有心人的手中,然后还你一个真正的自由身而已。” 沈衣雪怔了怔,见夜流觞的眼中竟是前所未有的诚恳,甚至有一丝哀求的意味含在里面。他是多么嚣张狂妄的一个人,沈衣雪的知道的,如今竟然因为自己一个不虞的神色,便流露出这样不安和乞求来。这让她的心不禁一软,想要责备的话,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夜流觞见她低头,面色也和缓了不少,终于是放下心来,松了口气。 他的目光这一次看向了历劫:“凌飞宵系到这个丫头的魂线是被你斩断的,也是你说这个丫头真魂不稳,暂时不能让战天剑接近的,对吧?” 历劫清秀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淡淡道:“不错。” 然而他的回答却让战天剑再次一震,继而一道神念散发出来,似乎是向着历劫,却让在场的所有人同时都听到:“为什么!” 历劫叹息一声:“因为你们同为轩辕剑残魂,在这丫头真魂不稳的时候,你若贸然接近,她的真魂很有可能便会离开身体,随同你的真魂,一同进入战天剑中!” 夜流觞冷冷的补充了一句:“当日我不是都告诉过你了吗?只是你一直不肯相信罢了!” 战天剑身上的光芒有一瞬间突然明亮:“难道那卖身契是你伪造的?” “切~”夜流觞连个眼神都懒得给战天剑,从鼻腔中冷冷闷哼出了两个字,“天真~~” “不,那是真的。”一直没有出声的月瑶突然开口道,“我可以作证。我与雪儿相识,便是在她被卖身到春仙阁之后……” 月瑶的声音如同浸染了美酒一般醉人,只是她每说出一个字来,战天剑便要颤抖一下,最后竟然维持不住稳定,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众人吓了一跳,就连月瑶的话也被打断,夜流觞更是轻蔑的冷哼了一声,不过在看到沈衣雪的脸色之后,终于是收敛了一下自己,然后把自己想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春仙阁,那是什么地方?”如果战天剑发出来的不是神念而是声音,那么他现在的声音一定是在颤抖,不停的颤抖,颤抖中带着不可置信。 看着战天剑又摇摇晃晃的重新悬浮了起来,月瑶的目光流转,露出了一个魅惑众生的微笑来,只是说出来的话却依旧让战天剑颤抖:“青楼而已,只听名字就知道了呀!” 沈衣雪低垂了头,随着月瑶的话语,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春仙阁的日子,挨饿,鞭打,死去活来的痛…… 青楼! 这两个字就好像两把利剑,将战天剑最后的希望斩断。他期望着春仙阁会是一个客栈,酒楼,或者什么成衣铺子胭脂铺子什么的都可以,只要不是青楼就可以!他就算明明猜到了那个结果,还是祈望着月瑶能够说出另外一个不同的答案来。 他的母亲将他的妻子卖进了青楼!这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吗,还是他本身就是那个笑话? 这一刻,夜流觞曾经的那些诛心之语通通都涌现了出来,在他的心中纷纷扰攘,怎么也安静不下来。然而他却觉得,那些话说的真的太轻了,离真正的诛心之语,还差得很远很远! 怪不得沈衣雪总是沉默和回避,若是换作自己是那个女子,只怕也是要伤心绝望的了吧。到了如今她还肯让自己留在她的身边,只怕已经是念着多年青梅竹马的情分,施舍了天大的恩德吧! 然而,月瑶的声音还在继续:“春仙阁的鸨母玉如意,饿了她三天逼她接客,结果被她拒绝。然后玉如意便恼羞成怒,将她打得死去活来,多半条命都险些丢掉……” 月瑶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却是落在了角落里的历劫身上,当然的意思,说不出是嘲讽还是戏谑的意味。 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她的这些话是说给战天剑中原铭的真魂听的。然而只有月瑶自己知道,她的话,更是说给那位护天道人听的。 沈衣雪虽然也猜到了几分,却又一直不太敢肯定,只是略略抬了头,用带着一丝疑惑的目光望了月遥一眼。 月瑶向她挑挑眉毛,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算是回应了沈衣雪。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战天剑的身上,这两个女小小女子之间的细微动作,反而没有人留意。 只有卓郡王慕容长君,他的目光一直都落在月瑶的身上,当然他并没有拆穿的意思,真是望着月瑶露出了一个宠溺的微笑,然后便将目光移开,也落到了战天剑的身上,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 仿佛又回到了春仙阁那几日的水深火热,最后又想起了历劫的去而复返。 思绪一时有些凌乱,沈衣雪的目光似是不经意般飘向了历劫的方向,却忽然瞟见历劫的目光,也在望着的自己出神,只是在接触到自己目光的一瞬,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 沈衣雪清晰的看到,历劫清秀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尴尬,竟然不敢与自己的目光对视,之后便不自然别开了脸去。 仿佛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若不是在这样的场合,只怕沈衣雪就要笑了出来。历劫的脸上一直都是云淡风轻,很难见到如此奇妙的神色。然而,微微翘起的嘴角,依旧出卖了她的情绪。 但是回想起来历劫曾经的执拗,沈衣雪又不禁有些埋怨对方,将那还没有来得及散开的笑容,化作了一抹略带着埋怨和嗔怒的眼神,最后直接翻了个白眼给对方。 历劫呆了一呆,显然是没有想到沈衣雪竟然会如此直接,一时苦笑不已。 夜流觞将二人之间的这个小动作看在眼里,一时只觉得口中心中俱都是比醋还酸。然而在这样的场合下又不便发作,只得清咳了一声,打断了二人。 月瑶的目光流转朦胧如梦幻一般,将所有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意味不明地瞟了角落里的历劫一眼,口中却还在继续道:“也算是缘分吧,正巧当时我路过,遇到了被玉如意打得只剩半口气的雪儿,不然的话,只怕在做诸位,要见我的雪儿妹妹,就只有去鬼界了!” 最后一句居然略带了一丝俏皮的意味,然而每一个听到的人,却都没有心情留意她话语中的俏皮,一个个神色变换不定,想着各自的心事。 偌大的宗主大殿中,明明只有这么几个人,却让人突然生出一种拥挤,呼吸窒息的感觉。 沈衣雪低了头,不再看历劫,也没有看夜流觞或者战天剑,只将目光落在自己修长白皙的手指上,盯着那泛着莹莹粉白光芒的指甲出神……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两个手印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战天剑似乎也陷入了沉默,久久不语。其余诸人,比如莫离忧,崔言智,慕容长君对此基本就是一无所知,自然也不便发表什么意见。 像夜流觞,虽然早就知晓一切,却没有从月瑶口中得来的详细。此刻听到沈衣雪竟是被打得如此凄惨,一方面满心埋怨着历劫,一方面心疼着这个倔强柔弱的女子,还懊悔着在忘记吩咐莫离忧顺便放一把火烧了那劳什子的春仙阁,最好连那什么玉如意一起烧个干干净净! 而历劫,虽然此中经过有他涉足其间看,然而月瑶却并未将出来,虽然不知目的为何,却让他终于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却更让他回想起当时种种,那个定格在自己心中,如同破布娃娃一般的沈衣雪,那个颠倒众生的沈衣雪,那个温柔安静的沈衣雪…… 此刻回忆起来,每一个“沈衣雪”都是如此美好,可哪一个也不是眼前,此刻,这个身上隐隐透出冷漠威严天道气息的沈衣雪! 历劫心中轻叹:她离天魔女这个身份,还真的是越来越接近了呢…… 月瑶只把她所知道的一一讲来,之后便也开始了沉默,低了头,目光落在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之上。她要做的,就是维系好与沈衣雪的关系,为自己的宗门最后一次铺路,不做他想。 只是,此刻的月瑶,更在意的,是她腹中这个幼小的生命。 她是妖修,与普通人结合已经属于逆天的行为,如今珠胎暗结刚是有违天道。然而,她舍不得,先前还只是舍不得身边这个温和体贴的男子,现在还舍不得腹中这个小小生命。 她私心里想着,只要战天剑的事情有了个结果,自己就去求历劫,求历劫给自己腹中孩儿一条生路,也给自己与阿君一个美好的结果。 月瑶在这里想着自己的心思,沉默了许久的战天剑却突然有了动作! 非常突然,没有任何先兆的,战天剑就如一道流光,更如一道闪电,朝着沈衣雪的方向就冲了过去! 夜流觞的脸色在一瞬间就变了,倏地就站起身来! 一直安静如鹌鹑的黑鹰,被战天剑突然散发出来的狂躁暴戾气息惊的,一下便扑棱着翅膀飞到了半空! 别人不知道,黑鹰这只鸟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战天剑发起疯来的时候有多么可怕,衣雪的手还曾被他割得鲜血淋漓呢! “你干什么!”黑鹰粗嘎的声音都变得尖锐了起来,朝着战天剑的方向大叫,缩了缩脖子,浑身的毛又炸了起来! 就连一直在角落里安静入水的历劫,脸色也不由变得肃穆起来。 月瑶抬起头来,微微眯起了眼睛,声音中却是带了一丝嘲讽:“怎么?听不得实话么?” 沈衣雪依旧一脸平静,目光淡淡地落在了突然飞到自己面前,又突然停下的战天剑,声音柔和安详:“铭哥。” 战天剑的剑身在剧烈地颤抖,发出低低的嗡鸣,有一道神念朝着沈衣雪传来:“雪儿,他们都在骗我,对不对!” 沈衣雪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望着战天剑,目光复杂。 十几年青梅竹马的情谊,不是一张卖身契便可以斩断的。如今的原铭又变成了一把剑,可以说是一无所有,自己又怎么忍心将真相揭开?告诉他,自己已经被他的母亲卖掉,与他再无瓜葛? 沈衣雪觉得,自己说不出口。 然而,不说吗?一直隐瞒着他吗?想想雪暮寒为了护着自己所受的伤,再看看战天剑与夜流觞之间的敌意,还有自己掌心被割开过的深深伤口,自己又怎么能够不说? 轻轻地叹了口气,沈衣雪默默地站起身来,走到夜流觞的面前,伸出自己的手掌。 夜流觞犹豫了一下,目光中带着些许不安,但还是将那张被他攥在手心里的卖身契递到了沈衣雪的手中。 沈衣雪轻轻展开,将那张纸举到了战天剑的前面,伸出自己的手指,朝着上面那个手印的地方就再次按了下去! 她如玉一般白皙的纤手,正巧将上面那个红色的手印覆盖,没有多一分,也没有少一分。 夜流觞皱眉,回头冲着身后的莫离忧使了个眼色,莫离忧立刻点头哈腰,屁颠屁颠地便出了宗主大殿。 战天剑还在低低的嗡鸣:“不,我不信!雪儿,你也联合这些人来一起骗我,对不对!” “雪儿,你在同我开玩笑,你只是生我的气才故意如此的,一定是!”如果战天剑还能表达自己的情绪,那么估计此刻已经是歇斯底里地在狂吼了。 沈衣雪轻轻叹了口气,正不知道该如何再说下去的时候,旁边伸出一双手,手中是一张素白的信笺和一盒已经打开盒盖,鲜红的印泥。 抬起头来,沈衣雪就对上了夜流觞那关切的眼睛。 沈衣雪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回避,却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带着一丝慌乱地接过了那纸张和印泥来。 心中有一瞬间的嘲讽,当初自己被牙婆强行拉着手按下了这个手印,如今自己竟然还要再按上一个,永远伤害自己青梅竹马的恋人。 可若不证实此事,伤害的,就不止一个人了。 沾染了鲜红的印泥,沈衣雪手心,就好像涂满了鲜血一般,朝着那素白的纸上便轻轻地按了下去。 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手印便同时出现在战天剑面前,同样的大小形状,上面细密的纹路都一般无二。 唯一的区别,就是一个鲜艳湿润,另一个却是陈旧黯淡,似乎有了一定的时日。 战天剑再次沉默,剑身在那一张白纸和一张卖身契上不停地盘旋着,似乎怎么也不肯相信他所看到的一切。 沈衣雪的心里也不好受,只是既然到了这一步,她也只有硬着头皮继续下去:“铭哥,都是真的……” 她不开口还好,她一开口,战天剑就好像受到了莫大的刺激,神念层层传来:“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按手印!你就不会拒绝吗?” 沈衣雪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哪里是我要按的,分明是那两个牙婆强拉着我的手,让我按上去的!” 似乎又回忆起那如铁钳一般的手硬生生地抓着自己时候,手腕上传来的生疼的感觉,沈衣雪的手,忍不住握住了自己的手腕,仿佛那时候留下的淤青依旧存在,那刺骨的疼痛也依然存在。 战天剑的旋转越来越疯狂,神念更是如汹涌的海浪一般涌来:“不,不对!你说谎!我不信,我一个字都不要相信!” 沈衣雪沉默了,她真的不想开口,将夏氏和两个牙婆当时的丑态都说出来,两个牙婆还好,可夏氏到底还是原铭的生身母亲不是吗? “不对,一定是你嫌弃我,你嫌弃我变成了一把剑!”战天剑的神念冲击着大殿内的每一个人,“你想要另觅新欢是不是?所以才伪造了这个卖身契来骗我对不对!雪儿,不要这样对我,不要!” 离得近了,战天剑无意散发出来的锋锐剑气,将沈衣雪的发丝激起,纷纷扬扬如同被狂风吹过一般,甚至离得最近的几缕已经被剑气割下,正轻轻当初飘然而落! 夜流觞第一个站起身来,拦到了沈衣雪的面前:“你发什么疯!还要杀人不成!” 说话的时候,夜流觞紫幽幽的真气护罩已经拦在了沈衣雪与战天剑之间。他的人同时也站到了沈衣雪的身边! 战天剑彻底疯了:“还说不是,不是你为何如此维护雪儿!这个卖身契一定就是你伪造的!一定是!” 夜流觞的脸色一下变得十分难看,望向战天剑的目光也凌厉起来:“如你所言,我就是喜欢这个丫头,怎么了?不可以吗?你的母亲已经把她卖了,你们根本就没有关系了!” 沈衣雪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到如此地步,为难地看看战天剑,忍不住轻轻地拉了夜流觞的衣袖一把,却被夜流觞轻轻推开。 “当初我买下这个丫头的时候,那个牙婆可是整整要了一千两银子的!”夜流觞的口气终于的缓和了一些,“不信你自己去打听打听!” 夜流觞道:“当然,我喜欢这个丫头,与多少银子都无关!只是你,战天剑是吧?原铭是吧?你扪心自问,既然你口口声声说与这个丫头青梅竹马,那么想必是了解这个丫头的个性吧?你觉得她的那种水性杨花的女子吗?” 战天剑散发出来的神念突然一滞,气势竟然一下便弱了下来。 “她一个柔弱女子,无依无靠,受尽磨难从人界到这里来寻你,你就这样怀疑她的人品?”夜流觞不顾沈衣雪哀求的眼神,目光如刀锋一般,竟比战天剑散发出来的剑气一样地锋利,“原铭,你是不信,还是不肯面对现实?” 最后一句出口,暴戾狂躁的战天剑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谁也没有想到,夜流觞竟然这样就把喜欢沈衣雪的话说了出来,一时间,大殿中的众人神色各异,却个个古怪至极! 沈衣雪更是低了头,脸上犹如火烧一般! 战天剑沉默半晌,突然绕着整个大殿转了一圈,同时一道神念传出:“我要回去,我要回墨山村,我要去问个明白!” 第二百九十三章  关于天谴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一直没有做声的月瑶突然道:“好呀,我正要与阿君回到人界,不妨与我们同去如何?” 似乎无论何时她都笑靥如花,只是那笑容中却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月瑶静静开口:“只是,你是回去证实卖身契的真假呢,还是想要求你的母亲收回成命?” 此言一出,战天剑的突然就静止了下来,完全地静止,就连嗡鸣声也突然消失。 气氛再一次诡异起来。 夜流觞衣袖一翻,幽幽的紫色真气朝着那卖身契就笼罩了过去,随即那张纸便朝着他飞了过去,被他一把抓在手里。 “这是我费尽心思得来的,”夜流觞道,“谁也别想抢了去。” 那神情就好像一个将糖果抓在手中不肯放开的孩子,执拗而坚持,只是他看向战天剑的目光却的充满了挑衅。 战天剑身上,似乎有暴怒的气息散发出来,不过随即又收敛下去,他上前抵在夜流觞的紫色护罩跟前:“雪儿,跟我回人界,找母亲问个清楚。” “不可!”一直在不起眼角落里沉默的历劫突然静静开口,“虽说六界之间都有通道连接,但是其余五界中人,却不可轻易进入人界去扰乱其中的规则秩序。既然已经身在修真界,那么便不可轻易回到人界中去。” 战天剑一顿,下一刻便冲到了历劫面前:“为什么!” 随即又有神念散发出来:“不对,这个女子为什么可以去,夜流觞为什么也可以去?” 历劫面色不变:“你也可以去。” “天狐月瑶,是有尘缘了却不得不来往于人界修真界之间。”历劫的目光淡漠,随即转到夜流觞面上,“夜流觞,偷偷潜入人界,是要受到天谴的。” 夜流觞撇了撇嘴,一脸不屑:“我让莫离忧去的,而且是压低了修为,尽量不扰乱其间的秩序。” 历劫目中有一丝悲悯之色闪过:“那也要算在你的头上。” 夜流觞无所谓的甩了甩额头上散落下来的一缕碎发:“算就算,为了这个丫头,天谴我也认了。” 他的话中带了一丝*味儿:“那么剑宗的卫明杰和百里青霜呢?在人界闹出那么大的事情,不但把这个家伙――” 夜流觞一直战天剑,才继续道:“给掳到了剑宗,还炼魂入剑,听说后来为了寻找另外一半轩辕剑残魂,也就是这个丫头,还险些将整个墨山村的村民都给用乾坤袋装来?” 战天剑整个呆了,这其中竟然还有这许多的事情? 只是说道进入人界的事情,历劫和夜流觞又扯出这么多话来,何况也是他想知道的,因此也只好先行忍住,继续听这两个人说下去。 却听历劫的声音转冷:“卫明杰的下场,难道你没有看到么?” 夜流觞一怔,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来,随即忍不住大笑了出来:“哈哈哈……” 卫明杰的下场,可以说是在场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就连沈衣雪,虽然当时被历劫捂住了眼睛,没有亲眼所见,但是随后那一丝天道气息就将一切都说了出来,所以她也不能说不知道。 反而是战天剑,因为一直随着崔言智在人群中冲杀,对此事的结果不是十分清楚。 沈衣雪收到了他带着询问的神念,轻轻地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吐出了四个字:“断子绝孙!” 一直没有开过口的卓君王慕容长君,在听到“天谴”二字的时候整个人的脸色终于变了。他的目光带着一丝焦虑和关切,忧心重重的落在了月瑶的身上。 自始至终他都把自己当做一个陪衬,毕竟他不属于这个世界,然而,感知到月瑶留在人界有可能受到天谴的时候,他终于是忍不住为自己身边这个美丽妖娆的女子担忧起来。 如果不是自身的教养,不允许他随便打断别人的谈话,只怕慕容长君早就冲到历劫的面前了。 感受到慕容长君关切而焦虑的目光,月瑶心中一暖,给了对方一个温暖的微笑,却又轻轻地摇了摇头,制止了慕容长君站起来,冲到历劫面前的举动。 慕容长君给了月瑶一个询问的眼神,却见冲着他轻轻的点了点头,慕容长君这才安下心来。 沈衣雪的目光落在这两个人的身上,却又很快将目光移开,落到了面前的战天剑身上。幸福总是别人的,苦涩却是自己的,她羡慕也羡慕不来。 历劫的目光从夜流觞的身上,转到了战天剑的身上:“夜流觞将来如何,自有天意。而你,我之所以觉得你可以进入人界,是因为你现在并非人身,可是你身边的这个女人不同!就为了你的这一点不甘心,便要置她于万劫不复的境地吗?” 夜流觞撇下撇嘴,小声的嘀咕了一句:“自私!” 战天剑的剑身剧震,夜流觞在说谁,他自然心知肚明,然而他却又无力辩驳。只是要他就此放手,却又如此艰难。 不说别的,就眼前这个夜流觞,对于沈衣雪表现出现的心思,就是个瞎子都能看到!他又怎么可能甘心? 这本应该是他的如花美眷!如今却要看着别的男人对她大献殷勤! 沉默了许久,战天剑才再次发出神念:“可是,不去问过家慈,我始终是不甘心的。” 历劫的目光从沈衣雪的身上扫过,随即再次落在战天剑的身上:“我送你去人界!不过只能你一个人去,三日之内务必回来。” “至于改变结果,你就不要妄想了!”夜流觞忽然插话进来,扬了扬手中的那张卖身契,“这个丫头只能是我的!” 沈衣雪听得皱眉,正要开口,一抬头却触到了夜流觞略带着乞求和讨好的眼神,心中不由一软,到口的指责又咽了回去。 自己回头再找他算账好了!沈衣雪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将目光别开。 战天剑:“三日时间,是否太短了些?你自己也说过墨山村的村民已经被你遣散,人海茫茫,短短三日我怎么能找到他们!你这分明就是在为难于我,不想让我回去人界!” 历劫叹了口气,垂下眼睑,不再看战天剑。 沈衣雪大为头疼,正不知该如何劝解这二人一剑,战天剑却再次飞到她的面前来:“雪儿,他们都在骗我,这个卖身契就是假的,你也和他们一道来偏我吗?和我一起回人界,再也不要到这什么修真界来!” 战天剑散发神念,并未隐瞒任何人,所以在场所有的人都可以感应到。 就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战天剑的剑身上,已经泛起一层锋锐的银白色剑气,犹如实质一般地刺向了夜流觞凝聚出来的真气护罩! 夜流觞面色转冷,手中又是一道紫色气息射出,急速如电,一下便朝着战天剑那银白色的剑气撞了过去! 连头疼的时间都没有,沈衣雪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从夜流觞凝聚的真气护罩中出来,一道七彩光盾迅速凝结,拦在夜流觞的紫色真气和战天剑的银白剑气之间! 情急之下,那七彩光盾并不结识,在一银白,一紫色两道光芒的冲击下,立刻便如水晶龟裂一般,碎成了一片一片。 沈衣雪闷哼一声,直觉得胸口出气血翻涌,随即喉头一阵腥甜,一股温热的液体控制不住地便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一时间,在场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夜流觞离得最近,反应也最快,一把将沈衣雪搂住,身子一个旋转,便已经远离战天剑的剑气范围! 战天剑也楞在当成,银白色的光芒瞬时收敛起来,在半空中嗡鸣不止。 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好在夜流觞收手及时,战天剑的本意也只是破开夜流觞的真气护罩,也顾忌着护罩后面的沈衣雪,因此都未尽全力,要不然沈衣雪可不是吐血这么简单了。 沈衣雪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如同瞬间失去颜色的花瓣,单薄而憔悴,怎么也掩不住楚楚可怜的动人风情。 她没好气地推开夜流觞,撑着身子上前一步,瞪着战天剑:“铭哥,事情总会有解决的法子,你又何必如此急躁。卖身契的事情,我知道你不愿面对。可是,如若你真的到了人界,所面对的,只怕就不止卖身契这一件事情,到时候又当如何?” “我一直不愿开口向你提及这些,就是怕你不愿不敢面对。”沈衣雪叹了口气,语气中带了数不清的无奈和凄凉,“你为何非要如此执着呢?” 历劫的望着沈衣雪的目光闪过一丝心疼和不忍,话却是向着战天剑说的:“三日时间,或许太短。但也实属无奈,一旦超过三日,我无法保证你不受到天意谴责。” 战天剑沉默。 一直没有开口过是慕容长君突然站起身来,月瑶吓了一跳,想要拉他却已然迟了,只得咬了咬红润的嘴唇,嗔怪地瞪了对方一眼。 慕容长君长身玉立,风度翩翩,就算他只是一个没有任何修为的普通人,却让在场的所有修者不敢轻视。 只是带着温和的笑意,向着在场的人一揖,举手投足间便流*人的雅致和贵气。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字字如珠玉一般,让人如沐春风:“在下只是普通凡人,对于修炼自然一窍不通。不过,若是在人界寻人,在下或者可以帮上一点小忙。” 第二百九十四章  你的母亲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此言一出,月瑶的神色终于轻松了下来,微不可查地轻吁了口气,一颗心总算是放回了肚子里。 卓郡王慕容长青,在修真界也许什么都不是,但是在人界好歹也算是个郡王,就算受到皇帝排挤,寻个普通百姓,也还是易如反掌的。 “三日之内,找到令慈,虽非易事,却也不是不可能。”慕容长君望着战天剑,目光中是淡淡的坚定之色,“集中我卓郡王府的人力,应该是可以的。要不然以卓郡王府的名义,悬赏,应该更快。” 沈衣雪也松了口气,望向战天剑:“铭哥?” 战天剑沉默着,犹豫着,挣扎着,最终发出一声如同长长叹息一般的嗡鸣之音:“如此,多谢卓郡王美意。” 战天剑去往人界的事情,就这样被定了下来。 月瑶的目光,再次落到了将自己缩成一团,努力降低存在感的黑鹰身上,凉凉地瞟了过去:“该你了。” 黑鹰闻言,一个激灵,缩了缩小小的身子,一下便扑棱着翅膀到了沈衣雪的怀里,一头扎了进去再也不肯出来。 夜流觞一把将它抓了出来,随手便扔向了月瑶:“出去!” 当着他的面也敢占他女人的便宜,哪怕是一只鸟也不行!沈衣雪的怀里……这个地方他都不敢扎进去好不好!虽然他也很想…… 他的这点小心思,沈衣雪自然不知道,看了一眼重新被月瑶接到手中抓住,正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的黑鹰,忍不住道:“月瑶姐姐……” “雪儿,你还想要我饶了它?”月瑶打断了沈衣雪的话,“若不是它,雪儿你又怎会有刚才之祸?” 月瑶说的,自然是刚才沈衣雪为了拦住夜流觞与战天剑而受伤的事情。沈衣雪又是一阵头疼:“黑鹰心智不全,也不能都怪罪于它。” 黑鹰闻言,连忙露出一副可怜的模样,朝着月瑶不住点头,意图证明沈衣雪话的正确性。 月瑶丝毫不为所动,冷冷地瞪了黑鹰一眼,直到后者再次缩起脖子,才将目光转柔,望向沈衣雪:“雪儿,不可如此妇人之仁。黑鹰擅自做主,以你的名义向我传讯,说是你要我来证实你在人界时候的事情。如此不将你放在眼里,怎可轻易绕过?” 沈衣雪呆了一呆:“可我从未将黑鹰看做属下,一直都拿它当做朋友的。” 月瑶叹了口气:“朋友也不行,朋友也不能不顾你的意愿便替你传讯吧?如果,它传的是信息是不利于你我情谊的呢?难道你我姐妹一场的情分,就要葬送在这么一只小小飞禽的口中?” “姐姐……”沈衣雪心中一时有些感动,望着月瑶竟然说不出话来。对方一点一滴,都是在为自己着想,自己怎么好只因为一时对黑鹰的不忍便寒了对方的心?何况,这一次,黑鹰做的事情,实在的不太美好,就算沈衣雪的心里,也是颇有微词呢。 沈衣雪移开了自己的目光,不再看黑鹰可怜兮兮的表情。 月瑶都将话说到了如此地步,她还能说什么?如果再替黑鹰求情,反而显得矫情了,因此也就由着月瑶去处置了。对于黑鹰,沈衣雪只能在心里默默的说了一声抱歉。 黑鹰发出了一声哀鸣,见沈衣雪始终不肯回头理它,也只得沮丧地垂下头认命。 月瑶的手中,突然有一层淡淡的绯红色光芒散发出来。,将她洁白如玉的纤长手指映衬上了一层浅浅的颜色,却因此显得更加细腻白皙。 她就用这只如同昙花绽放一般美丽的纤纤素手,轻轻地服从黑鹰的头顶抚过,轻轻的,从黑鹰的头顶开始,抚过它小小的,微微颤栗的身体,再缓缓到它的尾部。 如是重复了三次,月瑶才将黑鹰放开,黑鹰立即扑棱着翅膀飞了出去,在半空中停住,朝着沈衣雪的方向发出一声粗噶难听的叫声。 “姐姐,你这是对它做了什么?”沈衣雪看黑鹰实在可怜,同时又有些心疼。因此在月瑶放开黑鹰之后,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放心啦,我不会杀了它!”月瑶声音露出了一个安心的微笑,“我只是暂时封了他的灵智,让它暂时做回一只普通的飞禽而已。” 沈衣雪愣了一愣,心中升起一丝不忍,终于忍不住又追问了一句:“那是不是以后我再说什么,它就听不懂了呢?” 月瑶摇摇头,目光却落在了黑鹰离去的小小背影上:“放心,还是可以听懂的,只是不能口吐人言罢了。而且……” 她顿了一顿,歪着头略略思索了片刻,又补充道:“至于日后如何,那就看你的意思了。” 沈衣雪又是一愣,不解的望向月瑶。:“姐姐,这是何意?” “我只是暂时封了它的灵智,一个月后居然会自动消失,到时候它自然还可以继续讲话。”月瑶道,“我将开启灵智的方法告诉你,待我离开之后,若你想它开口说话,解开了便是。” 对于月瑶的无比周到,沈衣雪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因此只得感激的看了月瑶一眼,点头答应了下来。 月瑶招了招手,沈衣雪便将耳朵附了上去,然而,月瑶第一句话,就将沈雪吓了一跳。 眼看着沈衣雪的表情不对,月瑶伸出手臂,一把搂住了她的脖子,将她的头压低了下来,好让其余人看不到她的表情。 沈衣雪瞪大了眼睛,正要开口,却听月瑶的在她耳边低低的说:“雪儿,你听我说!” 只是,月瑶的话还未出口,便又一道神念轻轻地扫来,却是冲着她们两个:“天狐月瑶,你又想要算计什么!” 月瑶吃了一惊,吓得立即抬起了头来,沈衣雪也跟着她一起抬头,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目光先后从在场的每一个人脸上扫过。 却见历劫清秀的脸上,竟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冷峻,就连望向她们的目光也失去了往日的温润平和。 沈衣雪与月瑶对视了一眼,从月瑶眼中看到了一丝隐隐的恐惧和哀求,看向历劫的目光更加诧异和不满。 正要开口,却感觉历劫又有一道神念单单对着自己传来:“丫头,你若真的是为了天狐月瑶着想,就不要声张,不要惊动众人,与月瑶一起,不要惊动众人,出来谈!” 沈衣雪一呆,再抬头时,却见历劫已经恢复了波澜不惊的表情,适才的严肃与冷峻似乎只是她们两个一时的错觉一般。 月瑶显然是不知道历劫后面又向沈衣雪散发出一道神念,被历劫那个冷冷的眼神盯得浑身发冷,就连脸色一时都变得苍白起来。 “月瑶姐姐。”沈衣雪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却仍旧给了对方一个安心的微笑,轻轻眨了一下眼睛,“你我姐妹多日不见,可愿陪我离开这宗主大殿,去外面走一走,说说体己话儿?” 月瑶本就是冰雪聪明的女子,再看看历劫离去的角落,倏然就明白了沈衣雪的意思,心头一松,面色也缓和下来。 稳下心神,月瑶也朝着身边的慕容长君一笑:“阿君,我与雪儿多日不见,出去走走,你在此地等我,可好?” 慕容长君并不多问,只温润雅致地笑着,柔声叮嘱道:“好,你自己小心身子便是。” 对于月瑶为何出去,有何目的,竟是只字不问,只细心温柔的叮嘱了两句,又含笑想沈衣雪道:“衣雪姑娘,瑶儿身子笨重,多有不便,就烦请你多加照顾了。” 沈衣雪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目光扫过月瑶平坦的小腹和宽松的衣裙,心道这才两个月不到就“身子笨重,多有不便”,那么到了临盆之前还了得?这位卓郡王,对于月瑶得在意到何种程度? 不过,同时又有着一丝说不出的歆羡之情,若是自己没有进入修真界,而是在人界与原铭顺利地新婚洞房。若是也如月瑶一般有孕在身,原铭是否会如眼前这个慕容长君一般,对自己百般呵护到小心翼翼,草木皆兵,甚至的可笑的地步? 然而,瞬间心头竟然涌出了莫名的失望。此时的原铭,早就不是彼时的原铭,也许是在剑宗炼魂峰所承受的磨难太多,将他温润如玉的儒雅君子风度都完全磨去,此时所剩下的,只有嫉妒,不甘,和种种愤恨之情。 想到适才战天剑的种种举动,几乎都是疯狂的,不计后果的,沈衣雪的心中就是一阵冰冷。这冷意自心底深处渗出,渐渐蔓延至全身,直到四肢百骸,最后连手指间都是冷的。 明知道,原铭的一切改变,都不是出自他的本意,然而沈衣雪的心头,却依旧难免浮现出一丝失望之情。 或者,是她太过贪心,想要的,太多了吧? 所有的心思,不过一瞬间,月瑶已经站起身来,上前一步挽住了她的手臂:“走吧,咱们一起去大殿外面走一走,也看看天魔宗的宗门景致如何。” 夜流觞的目光,还盯在战天剑的身上,对于沈衣雪与月瑶的离开,明显是松了口气。 这个丫头在这里,他要说什么,做什么,还得顾及她的心情。反倒是她不再大殿中让他来得自由至少想说什么,做什么,可以完全顺从自己的心意,不必有太多顾忌。 因此眼看着沈衣雪与月瑶一同出了宗主大殿,并未多说什么。 只有战天剑,见到沈衣雪离去,想要跟上来,却被沈衣雪一句话打发:“我与月瑶姐姐随便走走,就不要跟来了好吗?不妨在此与卓郡王商量一下进入人界之后该如何找到……” 沈衣雪顿了一顿,终于是吐出了四个字来:“你的母亲! 第二百九十五章  是人是妖?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知道,自己的最后一句话,说的不但有些重,而且还带了一丝莫名的讽刺意味,很有可能已经伤了原铭的心。 然而,在破庙经历过挨饿受冻的三日,又被夏氏卖掉之后,她是无论如何说不出“母亲”“婆母”之类的字眼。就算她对原铭还有着那么一丝情分,对于夏氏却是什么都没有。或者,曾经有过,只是在自己被夏氏带了的那两个牙婆强行抓着手按下卖身契的指印时,就随着那个鲜红指印的落下,而完全消失了。 不理会身后战天剑骤然散发出来的悲伤和愤怒情绪,沈衣雪连头都没有回,就与月瑶一同出了夜流觞的宗主大殿。 至于战天剑会追上来?还有夜流觞在,她完全不用担心。 历劫散发出一道细微到几乎不可察觉的神念,一直指印着沈衣雪和月瑶前行的方向。因为,二人一路行来,看似在无意闲逛,却始终是有着既定的方向和路线的。 这一路,月瑶或者不太明白,沈衣雪却渐渐明白过来,这是当日颜如魅安排给历劫养伤的那个小院子,自己还曾和夜天隐在其中架起过一个秋千架子,上面早就枯萎的鲜花,还是历劫亲手缠绕上去的。 院门半开着,还没有走到近前,沈衣雪就看到了从开着的那扇院门中露出来的半截雪白僧衣。 月瑶的脸色有一丝疑惑,不过在见到历劫的时候却全部化为了小心谨慎的恭敬:“大师。” 自从沈衣雪在昏迷之中,明白了司莲心的真正身份之后,与历劫之间便产生了一种无形的疏离之情,就算是历劫点拨她开导了崔言智,关于司莲心的心结依旧还是存在。 因此,这几日来,沈衣雪面对历劫的时候,总是一副冷淡而疏离的态度,历劫则是保持了一贯的沉默。若非因为事情涉及月瑶,沈衣雪根本就不想依照历劫的话,出现在这里。 看到沈衣雪的出现,历劫的眼中有一瞬间的明亮,随即却又黯淡下去,变得波澜不惊。 沈衣雪道:“有什么话,现在你可以说了。” 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了一丝微凉的疏离,让人好像身处萧瑟凄凉的深秋一般,说不上寒意彻骨,却也凉透肌骨。 历劫微皱了眉,目光却是落在月瑶的身上,他上下打量了月瑶两样,那目光,似乎能够直透月瑶的内心深处,让月瑶生出一种透心的凉意,竟然不由自己的垂下头去。 沈衣雪不满地拦在月瑶面前,挡住历劫的目光,怒道:“你什么意思?” 历劫的目光越过沈衣雪,如无形的利剑,直射向月瑶,声音冷冷地说了五个字出来:“你有了身孕。” 月瑶的身子似乎颤抖了一下,就连她身前的沈衣雪似乎都能够感觉到。 这个问题沈衣雪早就有了答案,可却奇怪于历劫的态度,月瑶怀孕关他何事,怎么他倒是冷着一张脸,一副兴师问罪的神情?沈衣雪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忍不住道:“月瑶姐姐夫妻和睦,有了身孕很正常,关你何事?” 历劫脸上凝重严峻的表情一瞬间有崩裂的趋势,这个丫头想到哪里去了! “咳咳!” 历劫无奈地瞪了沈衣雪一眼,再次将目光落到月瑶身上:“后果,你应该清楚。” 月瑶始终低垂了头,声音中带了一丝凄惶:“是,我都清楚。” “你找到此地,其实为的,就是你腹中的胎儿。”历劫的声音依旧冰冷严肃,“我说的没有错吧?” 沈衣雪诧异地望着历劫,一时有些迷糊,再一回头,却见身后的月瑶已经盈盈拜倒:“还请大师成全。” 沈衣雪整个人都莫名其妙起来,月瑶怀孕关历劫什么事,怎么历劫在这里像审问犯人似的,而月瑶竟然又是如此态度,一时看看月瑶,再看看历劫,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不过,想到卓郡王慕容长君对月瑶的小心呵护,沈衣雪也不忍月瑶就这么跪在历劫面前。 回了身,沈衣雪弯腰去扶月瑶:“姐姐,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不要给他下跪,当心自己的身子。” 月瑶咬着嘴唇,轻轻摇头,推开了沈衣雪扶她的手:“雪儿,他说的没错,我是想要算计你。” 沈衣雪一呆,怎么也没有想到月瑶竟然说了这样一句话出来,诧异地望着月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姐姐……” 月瑶低了头,有些不敢直视沈衣雪的目光,声音中却带了一丝凄凉和无助:“雪儿,我本是妖修,而阿君却是凡人,若非有前世相救之恩,又怎会有此时难解尘缘?只是,只是……” 她的声音渐低,竟至细不可闻。沈衣雪蹲下身子与其直视,却发现月瑶早已经是珠泪盈盈,犹如沾染了晨露的花朵一般,那美丽的,似乎总是笼罩了一层薄雾般迷人的眼睛,此刻满是不安和无助。 “只是什么?”沈衣雪不解地看着月瑶充满痛苦和无助的美丽容颜,耳边却骤然响起刚才在大厅之中月瑶附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我的孩子注定要受到天谴!” 当下一脸惊疑不定地望着月瑶,沈衣雪斟酌着词句:“你说的……是真的?” 月瑶浑身的力气就像突然被从身体中抽离出来,整个人都跪坐在地上,瘫软成一团,一双美目失神地望着沈衣雪,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几个字来:“雪儿,我该怎么办?” 沈衣雪整个人都呆住了,一个在母胎中就要受到天谴的孩子?这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将是怎样的打击! 她看看月瑶,又扭头看看历劫:“为什么会这样?” 历劫面色冰冷严峻,连一向的温和平淡都消失了:“妖修即使修成人形,那也是妖,怎可与人结合?” 月瑶神色凄然,眼泪却止不住地落了下来,在她粉白的脸上,如同一颗颗晶莹的珍珠:“所以,雪儿,我的孩子若是出世。你说,他会是人,还是狐?” 沈衣雪一呆,从看到司莲心的孩子当场流失,到她得知月瑶有孕的一刻起,她就一直在替对方开心,甚至潜意识里将对司莲心的祝福都加诸到了月瑶腹中的这个胎儿身上。 她自己得不到的,享受不到的,能看到身边的人得到,虽然她依旧会羡慕,会失落,却依旧愿意祝福对方。然而,莲心的孩子……月瑶的孩子…… 她从来都将月瑶当做好姐妹,可却忘记了,对方是妖修,的圣兽宗的天狐月瑶!本体,是一只得道的狐狸。 若是月瑶腹中的胎儿是人还好,若完全是狐,让慕容长君如何接受?就算月瑶可以将其送到圣兽宗,愿意忍受母子分别之痛。慕容长君还能够接受这样的月瑶吗?就算是能,一对不被天地祝福,不能拥有子孙后代的夫妇,这一生,不论长短,也不论是否恩爱,他们还有什么幸福和未来可言! 沈衣雪终于面对了月瑶是妖修,是天狐的事实。她望着月瑶,小心翼翼地问道:“姐姐你都是接近飞升的修者,有没有……有没有……查探过这个孩子……” 她连“妖修”二字都不敢出口,一句话更是犹犹豫豫,半天才说出一半,后面的“到底是人是妖”几个字,就像被粘在了舌头尖儿上,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怕那几个字,会变成尖锐的针,直接就将眼前这个可怜的女子刺得体无完肤,鲜血淋漓。 月瑶不停地流泪,曾经迷离朦胧,仿佛可以引人如梦的眼睛,此刻呆滞空洞,看不到一丝神采。 历劫冷着一张脸,声音从两个人的头顶传来:“当然查探过,不然她又怎么会找上你?” 看到月瑶如此难过,沈衣雪的心也正跟着疼,突然历劫冷冰冰地说了这么一句,一下子“新仇旧恨”全部都涌了上来! 想到眼前这个看似温和慈悲的男人,竟然眼睁睁地看着司莲心一尸两命而不为所动,再看看一直瘫坐在地如同失去了真魂的月瑶,沈衣雪心头突然有无名火起,“噌”地一下便站起身来! “找上我又如何?”如同一个张牙舞爪的小兽,沈衣雪朝着历劫大声嚷道,“只要我能做到,必然不会冷冰冰地拒绝!” 她的目中似乎能够喷出火来:“上天有好生之德,这就是你的慈悲心肠?月瑶姐姐于我,有着之恩。她遇到了事情,找到我来,怎么就是算计我了?” 历劫望着她,目光有些心疼的复杂,在她带着怒气的小脸上流连,最终化为唇角的一缕苦笑:“丫头……” 他叹了口气,缓缓道:“月瑶腹中,到底是人是妖,具体情况如何,你总得先弄清楚了再说吧。” “何况,我也没有说不肯帮她,只是想要知道她的具体情况而已。”历劫垂头望了地上的月瑶一眼,然后再次望向沈衣雪,“至于说算计,她真正想要算计的人,不是你!而是――” 历劫顿了一顿,才冷冷道:“想要通过你来算计!” 他望向月瑶的目光依旧有些冷:“往日种种,我不想再提。今日之事,就算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但,已是最后一次!” 他的语气并不严厉,却有一种言出必行的坚定含在其中,就连变了脸色,正要发脾气的沈衣雪,也不禁为那气势所慑,张了张嘴,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现在,你可以说了。”历劫的目光依旧,“你腹中到底是人是妖?” 第二百九十六章  最后一次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听得完全楞了,听历劫这话的意思,月瑶是想要通过自己算计历劫,而且还不是第一次了! 可她完全想不出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什么事情。因此只得看看月瑶,再看看历劫,仿佛这样便能从这两个人的脸上找到答案一般。 月瑶的目光终于不再呆滞,感受到沈衣雪探询的目光,只轻轻叹了口气,道:“雪儿,我的确是利用了你。” 沈衣雪没有想到月瑶如此直白坦诚,一时怔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历劫的目光依旧,只是在望向沈衣雪的时候,多了一丝无奈和苦涩,却只有那么淡淡的一瞬,让沈衣雪以为那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最后一次!”历劫冷冷的重复了这四个字。 虽然是冷冰冰的四个字,却让月瑶一瞬间就焕发出了神采,她胡乱抹了两把脸上的泪痕,居然朝着历劫重重地叩下头去! 一个!两个!三个! 每一次都可以听到她的额头和地面撞击发出的“咚咚”的声音,待三个响头磕罢,她光洁如玉的额头上,已经的一片紫红淤血,看着触目惊心。 然而她丝毫不为所动,甚至好像没有一点痛觉,竟然还朝着沈衣雪露出一个歉然的微笑来。 沈衣雪忽然想到,在宗主大殿中,卓郡王慕容长君代替她向自己下跪的情形。不管她是利用了自己,还是算计了自己,她始终都是那个被卓郡王捧在手心,小心翼翼呵护的月瑶。如果,被卓郡王看到她此刻的狼狈,也不知该如何的心疼。 就算是为了自己心中那个虚无缥缈的幻想,能够在月瑶的身上看到吧! 沈衣雪叹了口气,无论如何,她还是在春仙阁将奄奄一息的自己救起的月瑶,更是在自己最困苦无助的时候给自己指引方向的月瑶,这样的情谊,没有人抹杀得了。 弯下腰,将月瑶扶了起来,同时低低笑道:“姐姐,注意身子,卓郡王说你身子笨重,要万事小心呢。” 月瑶一怔,显然没有想到在对方知道自己利用的心思之后,还肯如此对待自己,一时望着沈衣雪,目光复杂,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看着眼前两个女子,历劫终于忍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是自己一手将沈衣雪推入了春仙阁那样的地方,也将她送到了月瑶的面前。说到底,还是他自己一手种下的因,才会有今日的“果”吧? “你说吧。”历劫的声音淡淡的,透了一丝无奈出来。 月瑶终于回了神,双手却紧紧握住了沈衣雪的双手,似乎想从对方的手上汲取力量一般。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早在一察觉到有孕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一个会受到天意谴责的孩子,所以我就动用了自己能都动用的所有力量,却查探,结果……” 她忽然停了下来,目中竟然流露出一丝恐惧之色来,说话的声音颤抖地更加厉害,就好像置身于寒天雪地之中,带着彻骨的寒意:“他,他,竟然,竟然是――” “半人半妖!” 最后这四个字,仿佛用尽了她全部的量,沈衣雪觉得,自己的手骨仿佛要被抓断了一般,有尖锐的痛传来,是月瑶的指甲刺进了她手背上的嫩肉中,似乎已经渗出血来。 然而,沈衣雪根本就顾不得,她的心神,完全都被月瑶的最后四个字给震惊住了! 半人半妖!一半是人,一半是妖!一旦降临到这个世间,既不容于人,也不容于妖,甚至整个六界都不会有容身之处! 历劫的脸色也是一半,显示是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如此严重,一时紧锁了眉头,默默不语。 月瑶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乞求望向历劫,仿佛只要历劫开口说出一个“不”字,便是天塌地陷,她的世界尽头一般。 历劫叹了口气:“你所想要算计的,无非就是一丝天道气息。以图改变你腹中的孩儿,让他不至于为六界所不容,对吧?” 天道气息? 沈衣雪一把就将自己头上的伽蓝冰魄针拔下,递到月瑶手中:“我这伽蓝冰魄针上面,就附有一丝天道气息,姐姐若是需要,拿去便是!” 看着沈衣雪突然散落下来的乌黑长发,月瑶和历劫同时怔住,愣愣的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月瑶首先回了神,却是向后退了一步,连连摇手:“不,雪儿,不可以!” 沈衣雪以为她是不肯接受,正要上前一步,却被历劫拦住,接过那支伽蓝冰魄针来,无奈道:“丫头,你是想要害了她么?” “虽然这上面只有一丝天道气息,却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承受得起的。” 历劫看着沈衣雪的脸色又要变,连忙解释道:“你可以承受得起,天狐腹中的胎儿却未必可以,只要分离出一毫便可。多了,反而是害了他。” “不错不错。”月瑶也连忙开口,生怕沈衣雪再近前一步,或者再次误会历劫,以免横生枝节。 “好吧。”沈衣雪后退了一步,却又眼巴巴的望着历劫,“你可以做到,是吗?” 历劫心中叹息,望着沈衣雪轻轻摇了摇头,面上再次露出一丝苦笑来,似乎从这个丫头在,他就一直处于不停的苦笑中。 这个丫头,自己该拿她怎么办呢? 只是,那样的目光,让他无论如何也不忍心说出拒绝的话来,哪怕是一个字。实在是不忍也不愿看到她失望的神色! 历劫将那伽蓝冰魄针托在掌心,空出的手上,有一丝金色的光芒闪过,落在那伽蓝冰魄针的上面。 月瑶收起泪痕,也收起感激,面色一下变得肃穆恭敬,虔诚无比,身子也端端正正地跪在了历劫的面前,双手垂下,却又微微拢起,似乎在托着一个无形的婴儿在自己的腹部。 在一丝肉眼几乎看不到的七彩光晕被历劫引到手中之后,天空似有一瞬间的暗沉,紧接着竟然是“轰隆”一声巨响,就好像半空响了一个霹雳一般! 紧接着,一道紫金色的闪电便从天而降,带着让人战栗的威压,似乎聚集了天地的怒火,朝着历劫手中的伽蓝冰魄针就劈了下来! 历劫的脸色一变,也不见他如何动作,那串曾经被他套在沈衣雪脚腕字上的伽蓝静心珠便自从他袖中旋转着飞出,一下便迎上了那紫金色的闪电! 伽蓝静心珠急速旋转着,带起一圈一圈的七彩光晕,最外层却是一层无比纯粹的金色光晕,散发出安宁祥和,慈悲怜悯的气息。 紫色的闪电,在触到那伽蓝静心珠之后,随着那金色光芒的散发,逐渐开始变细便小,直到消失不见。 历劫的身子一震,双手却依旧平稳,缓缓地将那是七彩光晕牵引着,到了月瑶平坦的腹部。 七彩光晕一闪而逝,没入了月瑶的腹中,消失不见。 沈衣雪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就见月瑶的面上终于浮现出一丝轻松的神色来,正要松口气,历劫整个人忽然身子一个踉跄,竟是朝着自己的方向倒了过来! 沈衣雪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出手扶住对方,只得的双臂一沉,历劫整个人已经靠到了她的身上! 低头,看到垂在自己肩头的历劫,脸上竟是骤然失去血色,变得如纸张一般苍白。 “你怎么了?”沈衣雪一时慌了神,连声问道,“不要吓我。” 好在历劫的意识还算清醒,只是声音中充满了疲惫:“傻丫头,你该知道动用天道力量的后果,这虽然不是动用真正的天道,但也是天道气息呀。” 沈衣雪显然是没有想到只是分离一丝天道气息,竟然会让历劫有如此严重的后果,再想到自己刚才的举动和指责,一时有些心虚,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 “不用担心。”历劫从她的不自然的神色就明白她此刻的想法,不得不再次开口,“扶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月瑶还一脸虔诚地跪在那里,对于四周发生的一切似乎都毫无所觉。 沈衣雪看了月瑶一眼,再看看被自己扶住,苍白虚弱的历劫,咬了咬牙,慢慢扶着历劫走到了身后的房间门口,一把推开了房门。 房中似乎多人未曾有人打扫,上面有一层薄薄的灰尘落下。 沈衣雪皱眉,无奈地将历劫就地放在了门口,自己转身进了房间,开始打扫起来。 历劫望着房中忙碌的人影,眼前忽然一阵恍惚,仿佛自己成了尘世间一个普通男子,正劳作归来,看到了家中守候的妻子,正在忙碌洒扫,转眼将家中收拾得井井有条。 那画面,竟是如此的温馨,打动人心。 不自觉的,历劫的嘴角露出一个清浅的微笑来,刚才所做的一切,虽然违背了他的初心,但他却不曾有过一丝后悔。 记忆流转,仿佛回到了第一次与她在这个院子中的情景,她与夜天隐在院子中嬉戏,捉迷藏,荡秋千…… 此时回忆起来,竟是如此温馨而美好,却又好像一个遥远的,不可触及的幻梦。 历劫的唇角,不自觉的浮出一丝微笑来,沈衣雪在房中忙碌的身影在这一刻定格,存留在了他的梦幻之中…… 沈衣雪回头,看到的,便是一个昏迷不醒的历劫,唇角挂着一丝微笑,身子歪歪地靠着门框。 第二百九十七章  临别真言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看着终于被自己扶到床上,却已经陷入昏迷中的历劫,沈衣雪的心中不由涌出一丝不安和愧疚。到底还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为什么这一次历劫如此轻易地就答应了自己的无理取闹? 历劫有多么地坚持原则,沈衣雪可以说是深有体会,在人界的时候,他执拗得都强行把自己送到牙婆的手中去,只是因为他认为夜流觞的出现干扰了人界原本的秩序和规则。 可是这一次,难道只是因为自己指责了他几句,他就连自己的原则都弃之不顾了?沈衣雪怎么也不肯相信自己发个小脾气就会有如此大的威力。 可历劫的情况却又摆在了她的面前。 动用天道力量是要付出代价的!很早的时候历劫就告诉过自己这件事情。然而,诚如历劫所言,分离一丝天道气息,那也是属于涉及了天道,他依旧是要付出代价的,只是要比动用天道气息付出的代价小一些罢了! 可就是这样“小”的代价,竟然让历劫都没有坚持到她将房间收拾干净便昏迷了过去! 此刻,月瑶还在门外的院子里保持着无比虔诚的跪拜姿势,只是一双如白玉雕琢的纤纤素手正在变化着不同的姿势,每动一下便带起一片妃红的浅淡光影,随着她的动作再缓缓消失,缭绕在她的周身,仿佛一朵不停绽放开层层花瓣的娇美芙蓉花。 沈衣雪看了看口气,收回目光,去看昏迷不醒的历劫。 历劫的脸上,依旧还带着清秀的影子,轮廓却逐渐深邃硬朗起来。初见时候眉目间的那一丝稚气,不知何时已经悄然褪去,多了一丝稳重和沧桑的气质在身上。 原来时间真的能够改变一个人,比如原铭,比如自己,也比如历劫。 原铭改变的是性情,历劫改变的是气质,那么自己呢?沈衣雪觉得自己变了,却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发生了改变。 有着一瞬间的失神,门外的月瑶已经收敛起真气,站起身来。她站在门口,低低地唤道:“雪儿……” 沈衣雪像是从梦中突然惊醒,连忙收敛起自己的胡思乱想,有些慌乱地站起身来,想到自己刚才盯着历劫出神的动作,比然是被对方看在了眼里,面上不禁微微有些发烫,语气中也有些不自然:“姐姐……” 其实是沈衣雪自己心虚了,月瑶刚刚得了一丝天道气息,成功解决了她腹中胎儿半人半妖的命运,心中欣喜。同时对于自己算计沈衣雪的举动也在心虚,这两种情绪掺杂在一起,让她还真的没有留意沈衣雪的举动。 反而是沈衣雪此刻的神情出卖了她的内心,让月瑶以为,她在房内做什么理亏心虚的事情。 只是此刻月瑶就算是起了疑心也没有心思计较,她只是站在门口,神情复杂的望着沈衣雪,半天才鼓起勇气,进了房间,“扑通”一声,再次跪倒在沈衣雪面前! 沈衣雪被她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拉:“姐姐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你这是要折煞雪儿吗?” 月瑶美丽是眼睛中,带着感激的泪光,虽然沈衣雪大力搀扶,却没有立即起来:“这一跪,我是代我腹中孩儿谢你,你就不要退辞了吧!” 沈衣雪一楞,月瑶却已经趁机叩下头去,吓得沈衣雪一跳,只得一个侧身,避开了月瑶的跪拜。 月瑶的心思,沈衣雪大约能够猜到,因此再一次笑着去扶月瑶:“你我姐妹之间,何必如此生分?你腹中孩儿,将来见了我,说不得还要称呼我一声‘姨母’呢!何况此时若是被姐夫知道了,还不定要如何心疼呢?” 说着,沈衣雪顽皮地眨了眨眼睛,继续道:“只怕说不得要拿雪儿来‘兴师问罪’了!” 月瑶显然没有想到沈衣雪会来宽慰自己,一时愣了,随即反应过来,却是已经被沈衣雪搀扶起来。 她也就不再坚持,露出一个释然的笑来:“雪儿何时学会了油嘴滑舌?” 随后看了看门外,目光又在历劫的身上逗留了一瞬,月瑶忽然有些怅然地叹息一声,道:“这一次,我随着阿君离开,便不再理会修者之间的纷扰纠缠,甚至可能永远都不会再踏入修真界,你我……也许再无相见之日!” 沈衣雪心中听得有些黯然,只是又感觉月瑶有话要说,因此只是沉默着,轻轻颔首,望向月瑶的目光却带了一丝留恋和不舍。 月瑶的目中也露出一丝伤感:“许多事情,我怕若是我再不说,便永远不会有机会了!”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昏迷的历劫身上:“而他,有些事情便你问,都是永远都不肯告诉你的,就让我再做一次‘恶人’吧!” 沈衣雪一怔,莫名地望着月瑶,却听月瑶继续道:“雪儿,其实你不必如此对我感恩戴德,我从一开始救你,就是有目的的。” “在人界春仙阁的时候,我一眼就看出了你的不凡,甚至于猜到了你的身份,这才会不遗余力地帮你。”月瑶的目中露出一丝歉然,“而在圣兽宗的时候,我算计了你做圣兽宗的客卿长老,其实是想把你绑在圣兽宗的大船上……” “那为何我请辞的时候,你又答应地如此痛快?”沈衣雪有些不解,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我以为,你只是想通过我,选出一个真正适合宗主位子的人选。” 月瑶一笑:“雪儿,你太单纯了!我不否认有着方面的原因,但是更想的,是把你留在圣兽宗。” 见沈衣雪一脸茫然,月瑶又是一笑,叹了口气才继续道:“在芙蓉殿以伽蓝冰魄针为何锐勇提升修为,一下便是一个小阶层的提升。难道你真的不知道,这种针法对于一个宗门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整体宗门弟子实力的提升!”月瑶面色一肃,直接说出答案来,“一个宗门整体实力的提升又意味着什么,我想就不用我说了吧?” 沈衣雪点点头,只是却再次露出迷糊之色:“那为何当时你很轻松便答应了下来呢?直接拒绝我,我也没有任何办法呀!” 月瑶失笑:“你以为我为何会那么轻易答应,那是因为――”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历劫身上:“当时以我之力,根本无法找到阿君的真魂!因此只得同意你辞去客卿长老的位子,好逼着历劫替我去鬼界寻阿君的真魂!” 说话的时候,月瑶将她自院子中捡起的那串佛珠交到沈衣雪的手中,轻轻点了点头。 沈衣雪一怔,下意识地接了过来,入手颗颗温和圆润,一如历劫给她的感觉。 再想到,当时她就在圣兽宗,对于月瑶与历劫之间的这次就“交易”,她姑且称之为交易吧,竟然是一无所知。 她只以为,月瑶只是想要选出一个合适的宗主人选,这才“利用”了一下自己这个“外人”。事成之后,自己这个所谓的客卿长老也就没有什么用处了,请辞是顺理成章,月瑶自然爽快答应。却不知道其中竟然还有如此曲折! 月瑶本意并未想放自己离开,只是为了救卓郡王才不得不与历劫做了交换。 而历劫,沈衣雪也一直以为,他之所以会去替月瑶寻找卓郡王的真魂,那也只是出于同情或者怜悯,却没有想到竟是为了自己不被圣兽宗一个客卿长老的身份束缚住手脚,以至于绑在圣兽宗的大船上而不得自由,所以不得不向月瑶所做的妥协! 想必那个时候的月瑶,便已经将自己与历劫之间的关系看透了许多,所以才会想出以自己的自由来逼迫历劫的法子来。 再往前细想,自己之所以会答应月瑶做圣兽宗的客卿长老,原因竟然是因为于历劫赌气! 沈衣雪只觉得可笑,自己因为与历劫赌气,一个不小心险些将自己的自由搭了进去,结果却要历劫出手,为月瑶去寻卓郡王的真魂来交换。 一向到此,沈衣雪望向历劫的目光也有些复杂,一时间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自己任性,竟不知历劫为了自己默默做了这许多。 因为司莲心而与历劫所起的隔阂,在这一刻终于算是烟消云散。 沉默了许久,沈衣雪才起头来,看向月瑶:“姐姐,当时你也是迫于无奈,我不怪你。若是换做是我,处于当时你的境况之中,只怕会比你做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难道不是吗?她为了寻找原铭,为了所谓进入修真界的通道,连直上直下,犹如贝壳层叠的麒麟峰都敢怕,何况是利用一个人? 再说,自从她进入修真界,为了进入剑宗,难道就没有利用过别人?从一开始遇到白玉沉的时候,难道她就没有想过利用对方进入剑宗的想法?而拜雪暮寒为师,难道不是为了利用雪暮寒好进入剑宗? 想到雪暮寒,又想到自从落冰湖一战之后,自己与崔言智到了天魔宗也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内,夜流觞的暗桩,细作,将剑宗各种各样的消息传来,甚至连凌飞宵被迫闭关都能被他们探听到,却唯独没有雪暮寒的消息! 虽说初时的确是存了利用对方的心思,但好歹也算是师徒一场,雪暮寒对自己也算颇多照顾。如今竟是生死未明,毫无消息,也不由得为了对方悬起了心来。 一想到此,沈衣雪抬起头,望着月瑶:“姐姐,圣兽宗在剑宗安排了多少打探消息的暗桩?” 她的面色肃穆下来:“可曾有关于雪暮寒的消息传来?” 第二百九十八章  后退一步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月瑶皱眉,思索片刻,才道:“你说的,是收你为入室弟子的那人?在落冰湖的时候,最后为了掩护你离开,那人并未随着天魔宗的人一起往无极山脉的方向退走,应该是留下来断后了。” 沈衣雪一怔,关于雪暮寒最后留下断后,这件事情这几日她倒的从天魔宗的门人口中听到过,至于更多却是没有。 此刻听月瑶说来,连忙点点头,然而下一刻月瑶的话便让她失望了:“没有消息。” 月瑶道:“就好像这个人从未出现在剑宗一般。那个称呼你为‘衣雪师妹’崔言智,应该也是他的入室弟子吧?想必他在剑宗除了你和崔言智,再没有其他弟子。因此,便是这个人消失,也没有人主动去寻,何况一个个都忙着争权夺势!” 说道最后月瑶撇了撇嘴,露出一个不屑的神色:如此多事之秋,不思进取,不想着如何发展壮大宗门,反而忙着窝里斗,剑宗败亡,只怕是早晚的事情了! 看到沈衣雪难掩失望之色,月瑶叹了口气,道:“其余的我也不多说了,也可能是宗门的暗桩只留意着剑宗大的动作,对于其中某一个人,反而留意不是太多。若是仔细去打探,也许应该会有消息传来!” “恕我多嘴,”月瑶又说了一句,“只怕夜流觞的天魔宗暗桩,也是如此,并未放太多心思到一个人身上。雪儿你若是真的有心,不妨建立自己的暗桩!” 沈衣雪被她这话吓了一跳,正要开口询问,却听门外传来一个声音:“丫头,你在这里吗?刚才出什么事情了?为何会出现紫金天雷?” 一连串的问题,却带着掩饰不住的关切焦虑,夜流觞的人还没有出现,声音便先传了过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卓郡王慕容长君温雅如玉的声音:“瑶儿,你可在里面?” 月瑶脸色一变,想也不想手上便释放出一道妃红的真气,朝着自己的额头一抹,沈衣雪再看时,那额头竟然再次恢复光洁白皙,丝毫看不出原本的红肿淤青。 正在诧异,却听月瑶一笑,低低解释道:“小小幻术而已,只能瞒过阿君一个,你若动用一丝真气便能感应到异常。” 说着又低低说了一句:“你有黑鹰,何愁不能建立自己的暗桩?” 她只说了这么一句,人便已经朝着房门口迎了过去,换上一副温和的笑脸:“阿君,我不过在此与雪儿说一说体己话而已,你也如此不放心么?” 沈衣雪还在思索着月瑶最后说的那句话,待到夜流觞和慕容长君到了门口,几乎是下意识地将那串佛珠放到了自己的怀中,之后便站起身来。 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才发现伽蓝冰魄针已经不在,自己的头发还散着。又急忙拢了起来,正准备再次挽起,夜流觞却已经大步到了她的面前。 “丫头,出什么事情了?”夜流觞上前,不由分说地拉起沈衣雪的双手,上下打量着,“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历劫……” 说出来之后,他才发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历劫,一下皱起了眉,再一次不放心地将沈衣雪打量了一遍:“刚才到底发生了何事?” 沈衣雪正思索着,到底要不要将实话告诉夜流觞,眼角余光却正巧瞟见月瑶在对着自己轻轻摇头。 可是她要如何说才能向夜流觞解释刚才那道紫金天雷的事情? 正苦恼思索着,却听月瑶轻声向着慕容长君道:“阿君,你还不知道我吗?怎么可能有危险是不是,何况还有雪儿妹妹在此,她是断不会让我发生危险的,你就放心好啦!” 夜流觞也被月瑶的话吸引了目光,他的目光一下便落在了月瑶的额头上,短短停留了一瞬,便再次落到沈衣雪的面上:“丫头……” 只是还没有来得及说出下面的话来,战天剑已经如一道流光,一下便冲到了自己与沈衣雪的中间,斩断了自己的视线。 夜流觞大怒,正待发作,却听沈衣雪已经开口:“铭哥?” 战天剑的神念传来,却是向着夜流觞的:“在我没有回到人界,将事情问清楚以前,雪儿还是我的妻子,就算你是什么宗主,也不要太过分的好!” 沈衣雪叹了口气,默默地,从夜流觞的手中,一点一点,将自己的双手抽了出来。 起初,夜流觞并不肯放,然而在看到她白皙如玉的手背,因为自己的大力紧握,不肯松手而红肿一片的时候,终于是叹了口气,默默地松开了自己的手。 丫头,松开你的手,不是因为我不想握住,只是因为我不忍你为难,不忍你受伤。夜流觞的目光停留在沈衣雪带着一丝凄楚的眼睛上,以自己的眼神,对着沈衣雪说道。 那受伤的目光如两道细细的刺,一下便落在沈衣雪的心头,尖锐的疼痛,瞬间就蔓延了整颗心脏。 “雪儿,等我回来,可好?”战天剑中的原铭真魂,似乎也有着自己的无奈,最终小心翼翼地传了这样一道神念过来。 虽然只是一道毫无感情的神念,却让沈衣雪整个人都是一怔,看着战天剑的目光也变了又变,终于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夜流觞的目中,再次有怒火喷出:“你――” 然而,在看到沈衣雪的目光之后,那怒火就如同被瓢泼大雨淋过,一下便消失烟消云散,最终化为了眼中浓重的无奈和悲哀。 原铭,哪怕你成了一把剑,什么也给不了这个苦命的丫头,也要以道德之绳将她牢牢绑在身边,不得自由吗? 夜流觞无声地质问,然而对方只是一把剑,根本就不愿给他任何回应。 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夜流觞也没有再追问下去。不是不想,只是,似乎这个丫头并不太想回答自己,或者当着天狐月瑶的面,不方便回答自己,那么,自己不让她为难便是了。事后,她若是想说,自然会告诉自己。 不就是三日的时间吗,为了这个丫头,他忍了!看看三日之后战天剑归来,还能再说什么? 只是,愤怒的同时,也不知该为眼前的沈衣雪感到悲哀和是庆幸,就因为曾经拜了天地,难道就要守着一把剑孤独此生吗?如果不是战天剑中原铭有一个贪财势利的母亲,只怕这个丫头就要终身都被牢牢地绑在一把剑的身边了! 一想到此,夜流觞居然有些感激原铭有着那样一个母亲了。 因此,夜流觞再次叹息一声,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与沈衣雪的距离。 一步之遥,可是咫尺天涯? 夜流觞的落寞与受伤,全落在了沈衣雪的眼中,让她的心一直钝钝闷闷的疼着,然而中间隔着一把战天剑,她无法,也不敢向他多走一步。 那边,月瑶与慕容长君也不知说了什么,总之慕容长君脸上的焦虑担忧终于是消散了不少,虚扶着月瑶的手臂,一副温柔体贴的模样。 月瑶的眼睛,再次笼罩上了一层朦胧雾气,眼波流转间让人如坠梦幻之中。她的目光一一从历劫,夜流觞,战天剑的身上掠过,最后落在了沈衣雪的脸上。 “雪儿。”月瑶的声音轻软,眼中漾起一抹如长姐一般慈和的笑意,向着沈衣雪招了招手,“过来!” 随即声音中带了一丝微微的娇嗔:“不过是说两句女儿家的体己话,你们一个个竟也不允许么?我这一次离开,可能再不会修真界,与雪儿也再无相见可能,就不能让我们最后好好地多待一会儿?” 慕容长君只是温和地笑,并不答言。 夜流觞的目光也在房中扫视了一圈,最后竟然大笑了三声,然后头也不回地大步出了房间的大门。 在经过慕容长君身边的时候,夜流觞还顺便拉了他一把,慕容长君微微侧身,却紧随着夜流觞的脚步,出了房间。 战天剑默然半晌,终于是悄悄地,离开这个房间。 看着匆匆而来,有急急而去的二人一剑,沈衣雪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释然放松的微笑来:若是战天剑和夜流觞再不肯走,在她面前对峙,她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夜流觞不少雪暮寒,一宗之主,却是嚣张狂妄惯了,与战天剑一言不合只怕就是不可收拾的下场! 而战天剑中,原铭的真魂早就不是那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了,经历过新婚夜的莫名被掳,剑宗炼魂,他的心中多了猜忌,多了小气,多了嫉妒,多了怨恨。 沈衣雪轻轻地摇头,叹息,唇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丝苦笑。 回归人界,追问夏氏,那样的结果他真的可以承受吗?或者,他以为他还可以说服夏氏收回成命,收回那张卖身契? 沈衣雪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对一个可以狠心将自己卖掉的女人和颜悦色,更不要洗衣做饭,养老送终了。 心思恍惚间,又一只温软的手握着了自己微凉的双手,缓缓地有温和的热度传来,温暖着自己的指尖,也温暖着自己微凉的心。 抬起头来,就看到了月瑶关切的目光,沈衣雪心中一暖,再想到刚才对方为自己解围,不由露出一个感激的笑。 月瑶的眼睛里,雾气消散,无比清明:“雪儿,做女人,便要有女人的手段!” 第二百九十九章  天魔一舞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月瑶与沈衣雪,就在这个小小的院落中,足足聊了两个时辰。 这两个时辰中,她们可以说是无话不谈的,从月瑶的魅惑幻术,修炼功法,到沈衣雪的纯阴魔体,混沌之气;从月瑶在春仙阁中的迎来送往,洞彻世情,到沈衣雪进入修真界以后的翻覆变化,未来局势;从月瑶与卓郡王的两情相悦,夫妻和美,到沈衣雪在剑宗的明争暗斗,倾轧算计…… 通过月瑶的眼光,沈衣雪终于看清了许多原本自己未曾看清的事实真相,也了解了许多自己从不曾了解的人心叵测。 月瑶混迹与风月场,至少察言观色,洞察人心方面就有其过人之处,沈衣雪无论如何也难以望其项背,从中更是获益匪浅。 当然,月瑶只是简单的说,并没有认真传授的意思,一来她们没有那个时间,二来她们也不是师徒关系,更没有想过切磋学习之类。 她们只是聊,不管涉及到什么隐私,基本都是没有避讳的。哪怕是男女情事,房中秘术,甚至于阴阳和合,采补之术,月瑶都将其所知,一一道来。 她涉猎广博且纷杂,又在风月场中浸淫日久,见识也广,一时让沈衣雪大开了眼界。 虽然说,历劫因为分离那一丝天道气息,之后身体虚弱陷入昏迷,然而对于外界的声音还是可以感应得到的。然而除了干捉急,却是没有任何法子来阻止月瑶那张樱桃小口。 当初,他之所以急着将沈衣雪带离春仙阁,怕的就是月瑶给沈衣雪灌输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和观点,然而最终却还是没有能够阻止…… 自然,历劫此刻的情绪,月瑶与沈衣雪是不知道的,在她们眼里,历劫就算一个昏迷不醒,什么也不知道的人,也就无需避讳什么。 若是让她们知道此刻的历劫其实是可以听到,只怕打死月瑶也不敢像沈衣雪说这些,打死沈衣雪也不会听月瑶讲这些令人面红耳赤的事情。 两个人聊到最后自然是聊到了曾经共舞过的那一曲《天魔戏菩萨》来,说得兴起,又都来了性质,居然将院门一关,再一次开始了共舞。 只是这一次,两个人并未分什么天魔与菩萨,反而同时做了妖娆的天魔相。 沈衣雪第一次见识到了月瑶舞蹈的魅力,她将幻术,魅惑之术,甚至微薄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妃红色真气,全部都融入到了每一个举手投足的动作间,顿时一片如梦幻一般的妖娆,就好像春日的水波,一圈一圈的朝着四周荡漾开去! 明明只是轻抬起手臂的一个简单动作,却带出无限诱人遐想的风情,令人如同坠入一个妃红色的轻甜绮丽的梦幻之中。 诱人遐想,却又不轻浮放荡,如同天上的仙子嫣然一笑,若隐若现间便虏获了膜拜她的天下苍生的心。 “天魔舞的本质,其实就是两个字:魅惑!”月瑶如是说,“然而魅惑的同时,一定要保持自己的本心清明!” 沈衣雪望着月瑶的每一个动作,感受着其中隐隐的真气流动,以及月瑶对于魅惑之术,幻术的运用,对于天魔舞逐渐有了新的感悟。 她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也将自己的混沌之气在指间弥散开来,渐次笼罩了全身。 有七彩光晕如梦幻一般氤氲开来,让人倏忽之间,便坠入一个七彩梦幻的空间之中,沈衣雪便是这七彩空间的精灵,掌控着每一个进入其中的人的喜怒哀乐。 她的腰肢旋转,可以带起一片轻盈的喜悦,她的莲足轻踏,也可以激起人心深处的沉重的哀伤,她的烟波流转,可以让人目眩神迷,她是玉指微扬,可以点染出一片温柔旖旎。 随着动作的娴熟,沈衣雪越发理解了月瑶那句话的含义,运用,也逐渐娴熟起来。 如果历劫现在是清醒的,那么原本苍白的脸,一定会比锅底还要黑! 吐血都是轻的,现在的历劫,连杀人的心都有了,然而他却只能躺着床上动弹不得,眼睁睁,哦不,历劫的眼睛是闭着的,体会着沈衣雪身体中真气的每一个细微变化。 这是他最不希望沈衣雪接触和学会的东西,就这么被月瑶在他不能动弹的时候,传授给了沈衣雪…… 历劫是什么心情,沈衣雪不知道。当然,她根本就不知道历劫的其实是可以感应到四周一切的,只是看上去像是昏迷并且不能动弹而已。 此刻的沈衣雪完全都沉浸在这种新奇的体会当中,魅惑之术,她不会!幻术,她不会!一切都是从月瑶刚才与自己的闲谈之中自己摸索,从月瑶举手投足见的细微动作自己体会。 所以她的舞出来,与月瑶的所散发出来的风情,并不尽相同。 甚至,从这一舞之后,她整个人的气质都悄然发生了变化,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风情,是怎么遮掩都遮掩不住的。 时候,不但是历久,就是夜流觞,也将月瑶给恨得咬牙切齿,就因为月瑶教会了沈衣雪许多“女人的手段”! 若是单从天魔女的身份来说,这些所谓“女人的手段”可以说是锦上添花,或者说有异曲同工之妙。然而,站在一个男人的立场上,这种略略张扬的风情,却就是有些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然而,那时候的月瑶,早就在人界的某处过着她琴瑟和谐的美好时光了。夜流觞就是想找人出气都办不到! 沈衣雪舞得兴起,一时没有停下来的趋势。月瑶到底是有孕在身,时间一久感觉倦怠,自然也就停了下来,在旁边静静地看着独自起舞的沈衣雪。 说是舞,然而随着混沌之气的混杂其中,沈衣雪渐渐有了另外的明悟,就连身心在这一刻都空灵起来,周身方圆几丈范围内的一切情绪波动,都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门外有轻轻的脚步声传来,月瑶尚未来得及开口,沈衣雪却突然停住身形,收敛起了适才的风情气势。 “颜护法。”门还没有打开,沈衣雪就扬声道,“门虚掩着,自己进来吧。” 说完,眉头微皱,最后似笑非笑地望了月瑶一眼。 月瑶虽然心中诧异,门还没有开,沈衣雪便已知来人身份。同时对沈衣雪最后看自己的一眼更是迷惑。然而她是个沉得住气的,竟然什么也没有问,只将目光落在门口方向。 “吱呀――” 随着推门的声音,没有任何意外的,颜如魅出现在院落门前,她的身后跟着三个人,一把剑。 更确切的说,是柳翩翩和风盈袖两个,一左一右,将卓郡王给架了起来,战天剑自己悬浮在旁边。 卓郡王慕容长君似乎受到了某种禁制,嘴巴一张一合,竟然没有声音发出。而他看向颜如魅的目光充斥着怒气,十分不善。 月瑶的脸色有些难看,说话的语气也冷了下来:“颜如魅,你这是什么意思!” 说话的时候,她的人已经冲到了慕容长君面前,一手一个便将柳翩翩和风盈袖推开! 随即又解开了慕容长君的禁止,关切地询问着:“阿君,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颜如魅的禁止十分简单,只是暂时让慕容长君不能言语不得动弹罢了。而且也没有什么后遗症,甫一解开便行动自如,说话更是没有收到影响。 “我没事。”他温和地一笑,安慰着月瑶,“你不用担心。” 沈衣雪皱了眉头,刚才她只是感应到慕容长君左右各有一个女子,却没料到竟然是这种情况。眼看着月瑶俏美的脸色逐渐变得铁青,一时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别说月瑶,就是换了自己只怕也要发怒的,前一刻还待如上宾,下一刻自己不知就几乎要成为囚犯,而且还当场被自己看到! 天狐月瑶怎么说也是可以飞升的修者,一旦动怒,那气场可是相当地有压迫感。 然而颜如魅却是面不改色,甚至还上前了一步,向着月瑶微一躬身,态度不卑不亢:“适才,这位卓郡王提出,说月瑶长老与沈姑娘相处的时辰也不短了,也该准备离开的事宜。因此在下奉宗主之命,护送战天剑与这位卓郡王到此……” 月瑶毫不客气地打断对方,冷冷道:“难道将客人禁锢住,便是夜流觞的‘护送’?” 她心中不满,竟是连一声“夜宗主”都不再称呼。 沈衣雪虽然不愿月瑶与夜流觞起冲突,然而,一则事情真相未明,二则,看颜如魅丝毫没有紧张的神情,完全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她也就没有开口。 “此事说来,的确是在下失礼,与宗主无关。”颜如魅的态度依旧恭谨,言辞却不肯相让,“是在下一时看到二位舞得兴起,不想打扰。而这位卓郡王心急想要进来,情急之下,在下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并非有意要对卓郡王无礼。” 慕容长君也在一边解释:“的确如此,这位颜护法只是想要观赏你与沈姑娘的舞姿,并无他意,瑶儿你就不要与他计较了。” 他一心急着离开,而颜如魅只是暂时禁锢了一下,又没有实质性地伤害,所以也就不愿在这种细枝末节上多加计较,反而帮着颜如魅劝了月瑶几句。 月瑶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然而对着颜如魅却仍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颜如魅只是低了头:“是在下一时贪看月瑶长老与沈姑娘的舞姿才引起此事,任凭月瑶长老处置便是!” 慕容长君道:“瑶儿,咱们该回去了,你说过的……” 月瑶的目光却冷冷盯着颜如魅,最终冷哼了一声:“这次就不与你计较!” 第三百章  离去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慕容长君与月瑶,带着战天剑要离开,夜流觞知道沈衣雪必定是要相送的,然而因为刚刚与战天剑发生冲突,又知道战天剑此刻嫉妒心重,因此这才遣了颜如魅过来,就是不愿沈衣雪为难。 沈衣雪自然是明白夜流觞的苦心,心中轻叹,对于战天剑散发的神念反而是有一搭无一搭地应付着。 战天剑对此虽然不满,然而对于沈衣雪,他同样也是无可奈何,总不能因为沈衣雪不怎么理会自己便也要发脾气吧? 何况,离别在即,他也不愿在此刻与沈衣雪闹得不太愉快,再加上心虚,毕竟自己的母亲的什么品性他在清楚不过,这件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只是他一直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罢了。甚至,就如月瑶所言,他回人界,就是想要夏氏收回成命,将那张卖身契作废。 到时候,他就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与沈衣雪离开天魔宗,离开夜流觞,找一个清净的角落,厮守终身,相伴偕老。 有了这样的想法,战天剑自然更加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与沈衣雪翻脸,甚至连一丝不愉快都不愿出现。 和夜流觞的想法差不多,三天的时间,他等就是了。 而沈衣雪,一开始的时候还是将心思放在月瑶的身上的,不过很快她就发现,慕容长君将月瑶“霸占”地紧紧的,根本连个插嘴的空隙都不给自己留! 想必是刚才与月瑶相聚闲聊的时间太久,让这位卓郡王心里有些不安了。若非优雅的风度和良好的教养,只怕慕容长君就不是只霸着月瑶讲话这么简单了。 无奈的沈衣雪只好落后了这两个人一步,却被颜如魅跟了上来。 颜如魅今日的态度分外古怪,原本她见了沈衣雪只是疏离的尊敬,纯粹是处于夜流觞的命令,根本就没有一丝真心的成分在里面。然而此刻沈衣雪却敏感地从颜如魅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真诚的敬畏。 不但颜如魅,就连一直跟在颜如魅身后,原本一心想要当宗主夫人,视沈衣雪为眼中钉肉中刺的风盈袖,见到沈衣雪也是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再没有了当初的那种高高在上的不屑情绪。 这让沈衣雪莫名其妙,是夜流觞的魅力突然消失,还是宗主夫人的位子突然失去了魅力,怎么这几个的态度,竟然一下变得如此奇怪。 在颜如魅低声而恭敬地称呼出沈衣雪“宗主夫人”这四个字来的时候,沈衣雪心中的疑惑之情到达了顶点。 当然,这四个字之后,引来的便是战天剑的不满,好在没有来得及朝颜如魅发作,就听月瑶道:“就在此处吧。” 各怀心思的几个人,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出了天魔宗的宗门范围,来到了一处小小的山坳面前。 颜如魅看了一眼那个小山坳,眉头微皱:“禁灵谷?” 声音不大,却是让沈衣雪和月瑶都听得清清楚楚,月瑶诧异道:“不像啊,感觉此处的天地灵气十分充沛,甚至比你们天魔宗的宗门之内的天地灵气都要充沛,怎么会是禁灵谷?” 沈衣雪楞了楞:“天魔宗有多少的禁灵谷?” “大大小小,已经知道的,大概有三百处之多。”此刻的颜如魅对于沈衣雪,可以说是有问必答,而且态度恭谨,“不过,随着天魔女的出现,已经全部改变,成为了天地灵气浓郁之所。” 月瑶若有所思地看了沈衣雪一眼,目光闪动,想要说什么,最终却只说了一句:“天魔女,果然是天魔宗大兴之前兆!” 之后,不管沈衣雪莫名其妙的眼神,直接便向前走了五六步,到了山坳之前。 她转了头,朝着沈衣雪嫣然一笑:“雪儿,你我就此别过,希望来日天魔宗可以一统修真界,到时候不要对我圣兽宗赶尽杀绝,我便感激不尽了。” “还有,刚才我与阿君商量过了,如果将来我腹中孩儿降生,不论男女,都要认你为义母,如何?” 沈衣雪心中一动,义母,那也是要称呼自己一声“母亲”的! 原来月瑶刚才与慕容长君一起,将自己晾在一边,为的,竟是这个!一时之间,心中万般情绪涌起,最后都化作了一个对月瑶感激的眼神。 说完这话,月瑶转身,朝着对面山坳的上空,素手轻挥,一道又一道妃红色的真气便通过她的指尖绵延而出,形成一条细细的线。然后,随着她的心意,在半空中盘旋,一圈一圈的,形成了一个妃红色的漩涡。 月瑶美丽的眼睛,已然闭起,长长的睫毛垂下,微微颤动如蝴蝶翅膀,仿佛有丝丝晶莹的微弱光芒泛起。 她殷红的双唇翕动,似乎在默念着什么,然而却没有一丝声音发出。 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虽然月瑶的默念从中流泻出来,直接就进入了那妃红色漩涡的正中心。 妃红色的漩涡开始了急速旋转,那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到人的肉眼几乎无法看清的地步。 沈衣雪从中,却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熟悉,仿佛与她头上的伽蓝冰魄针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却更加亲切温和。 恍惚之间,妃红色的漩涡中心,竟然有一个小小的七彩光点出现。 那七彩光点越来越大,转眼之间就侵染了整个妃红色的漩涡,将其完全变成了一个闪着七彩光晕的漩涡。 “走!” 月瑶暴喝一声,身后的卓郡王疾步上前,一把拉住了月瑶的手。战天剑随即也向前飞去,落在了月瑶的另一只手中。 “雪儿,一定要等我回……” 战天剑最后一道神念朝着沈衣雪发出,然而还没有等他说完,便堙没在虚空之中。 月瑶分出一缕妃红色的真气,将卓郡王完全笼罩起来,之后二人一剑,便朝着七彩漩涡的中心激射而去! 那七彩漩涡似远似近,让人无法捉摸。直到月瑶等人变作了两个小小的黑点,才逐渐消失在了那七彩漩涡的中心。 随着二人一剑的消失,那七彩漩涡的旋转速度更快更疾,然而最外缘却开始了逐渐消散,如同被朝阳照耀到的晨雾,一点一点,消散在半空之中,一层又一层,直到漩涡的最中心。 最后,天地间又是一片清明,仿佛那七彩漩涡不曾出现,月瑶和卓郡王也不曾出现过一般,没有任何痕迹留下。 沈衣雪的目光凝视着半空中七彩漩涡消失的地方,久久不愿移开。 她一是惊叹月瑶穿梭于人界与修真界之间的神奇,一是有想着,与月瑶相交一场,这一次竟是如永诀一般,也许真的就再无相见之日了吧? 原来,人真的是可以在六界之中来回穿梭,那么,是否自己有一日也可以做到呢?一想到此,她就不由想起自己两次进入的那个紫红色无天无地的幻境,还有出现在幻境中的那个女子。 如果那真是自己的生身母亲,如果那真的是历劫所说的魔界圣山,那么有朝一日,她是否也可以从修真界直接进入魔界,去寻找她呢? 从出生到现在,虽然前十几年的岁月有沈言给她的关爱呵护,然而母亲这个角色,无论何时都是无可替代的! 就算从未有过养育之恩,但到底生身之恩还在,而且,她总有种直觉,自己的母亲,并非不想将自己留在身边,而是不得不将自己抛下,抛到人界中去! 从幻境当中,她都能够感受到那种浓浓的不舍和无奈,那种一瞬间心被强行劈做两半的痛苦! 也许,将来的某一日她也可以拥有月瑶这种来回于人界和修真界的能力,到那时,自由出入于六界之中解开自己身世的谜团。 然而,沈衣雪不知道的是,月瑶所拥有的,并非是穿梭于六界的能力,她只能在人界和修真界之间来回穿梭并且不用担心天谴。 而这,也是因为月瑶需要了断尘缘,否则根本就不可能拥有这样的能力。 沈衣雪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修炼的人,就连进入修真界,也不过是命运使然。然而,命运再一次使然,逼得她不得不去努力提高自己,进而掌控一切。 同时,想到月瑶也许从此不再进入修真界,自己与其可能再无相见之期,心中不由又是一阵黯然。 月瑶,这个第一个朝着自己伸出援手,释放出善意,并教会了自己许多道理的女子,就这样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也许,今后的命运之路上,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当然,如果沈衣雪真的可以在六界中穿梭,完全可以回到人界去寻找月瑶。然而,她看得出来,此刻的月瑶,想的是和卓郡王白头偕老,根本就无意在掺和修真界的是是非非。否则也不会急着为圣兽宗铺好后路,连长老的位子都一并辞去了。别忘了,月瑶在人界多年,却从未想过辞去长老之位,直到嫁给卓郡王之后,才突然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这样的情况下,沈衣雪又怎么忍心去违背对方的初衷,打扰对方安静祥和的岁月呢? 但愿她能够和卓郡王夫妇和美,琴瑟永谐吧! 沈衣雪望着虚空,将自己的心愿默默送上,也但愿月瑶不要如莲心一般,离幸福安宁的日子,只差最后一步。 “宗主夫人!” 就在沈衣雪神游物外,胡思乱想之际,一个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同时也将她的思绪辣回了现实中来! 沈衣雪一回头,就看到颜如魅,风盈袖和柳翩翩三个,齐刷刷地跪倒在自己面前,一个个抬起头来,正一脸虔诚地望着自己! 第三百零一章  一个人的尴尬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被吓了一跳,路上的时候还只是感觉这三个举止古怪,此刻月瑶刚一离开,竟然表现的如此明显! “颜护法……” 风盈袖和柳翩翩可以不管,但是颜如魅再怎么说也是夜流觞手下的右护法,在没有宗主夫人的时候又代理着整个天魔宗的日常事务,平日里见了夜流觞都不用下跪,如今竟然毕恭毕敬地跪在自己面前。 就算自己的脸皮再厚,也架不住啊。何况还有夜流觞的面子在里面呢,沈衣雪很快就从惊诧中回了神,手忙脚乱地去拉颜如魅:“你这是做什么,莫不是要折煞衣雪,快快请起!” 然而,颜如魅并未就势起身,依旧固执地跪在原地,不但如此,还要重重地磕下头去! 也不知道今日是怎么了,先是月瑶,结果被卓郡王代替了一回还不够,在那个小院子里又跪了自己一次。这月瑶前脚刚走,后脚颜如魅就给自己跪下了,甚至一直敌视自己的风盈袖和柳翩翩也跟着跪了!自己这是招惹了哪路神仙了? 颜如魅的固执坚持,让沈衣雪大是头疼,然而想到此人平日的作风行事,也只得硬着头皮道“那个……颜护法有话不妨直言,不必行如此大礼。” “属下等刚才冒着得罪天狐月瑶的危险,不让卓郡王进去打扰宗主夫人的舞蹈,实在是被夫人的舞姿吸引,想要同夫人学……” 她一口一个“宗主夫人”,让沈衣雪尴尬不已,平日里其他天魔宗的门人也如此称呼过,但多少带了一些玩笑的成分在里面,沈衣雪厚着脸皮也就忍下来了。 可眼前的颜如魅不同,看她那恭敬的态度,竟是真心实意地将沈衣雪当做了宗主夫人,这让沈衣雪实在是心虚加尴尬,头皮都一阵一阵地发麻,额头上连汗珠子都要冒出来了。 不过,颜如魅的话她还是听明白了,她之所以会让风盈袖和柳翩翩暂时制住慕容长君,为的是可以在门外安静看完她与月瑶跳舞。 由此可见,当时沈衣雪的一舞,对她有多大的吸引力。 然而,事实上就和沈衣雪想象的又有些出入,颜如魅之所以对沈衣雪的天魔舞感兴趣,竟然是因为她从沈衣雪那一舞中看出了无穷的威力! 甚至,颜如魅直接就认为,那是天魔宗新的一种功法招式。 沈衣雪恍然大悟,原来并不是自己有多么大的人格魅力,人家所看中的,竟然是自己的无意中所创造舞蹈。 这让沈衣雪总算是松了口气,随即又有些小郁闷,想要跟着自己学便学,一段舞蹈而已,犯得上连自家宗主都“出卖”,如此实诚地承认自己“宗主夫人”的身份嘛,弄得好像她有多么想当这个宗主夫人似的。 不过既然颜如魅开口,沈衣雪也就自然而然的答应了下来。毕竟,这在她看来,就是一段舞蹈而已,没有什么值得藏私的地方。 让沈依雪完全没有想到的是,甚至就是连此刻的颜如魅也没有想到的是,沈衣雪无意中所创出的天魔舞,竟然让天魔宗多了一个分支,一个适合女子修炼的分支。 她们修炼的最主要功法就是这天魔舞,通过举手投足间的动作,散发出真气营造幻境,魅惑人的心神,从而达到克敌制胜的效果。 当然,这都是后话,是此刻的沈衣雪完全没有想到的。 明白了对方的心思,沈衣雪也没有什么藏私的心思,十分痛快地便应了下来,让颜如魅与风盈袖柳翩翩又是一通感激。 不过好在颜如魅看出了沈衣雪的不自在,在离开这个禁灵谷往回走的路上,并未再多说什么,沈衣雪既然答应下来,只要人在天魔宗,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追问得太紧反而不美。 这四个人的关系,实在是说不上好了,因此回去的路上,几乎出奇一致地保持了沉默,沈衣雪本来还有些问问禁灵谷的事情,但是想到会有打探天魔宗机密之嫌,因为也就没有开口。 若是真想知道,回去了直接问夜流觞不是更好,颜如魅太过一板一眼,还不知道要多想些什么。 沈衣雪没有直接回宗主大殿,而是去了暂时安置历劫的小院子,颜如魅没有跟着进去,只是在沈衣雪进入之前,告诉沈衣雪:“这个人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了,之前还有过一次,据说是动用了天道的力量之后身体虚弱,但是后来不知怎么又突然陷入昏迷。过一段时间自然就没事了。” 颜如魅说的,自然是历劫动用天道力量将鬼修洛自真送回鬼界的事情,之后还没有完全恢复便又通过心头精血,真魂强行赶到落冰湖救下自己的事情。 一时间,与历劫的种种回忆又涌上心头,各种莫名情绪泛起,然而,更多是,却是对于历劫的迷惑。 这个人,他到底知道多少,又瞒着自己多少,为何会让她生出一种他在拨弄命运轮盘,让每一个人的命运,按照他的意愿流转下去的感觉? 颜如魅带着风盈袖和柳翩翩离开了,小院再次安静下来,沈衣雪轻轻地叹了口气,径直走到了历劫所在的床边。 历劫安静地躺在那里,如同熟睡了一般,除了脸色微有些苍白,眉峰有些紧锁而已。 真不知道他在昏睡中还在焦虑什么,沈衣雪不自觉的伸出手指,按在历劫的眉心,转着圈的揉了揉。 记得幼时,沈言每次皱眉的时候,她都会如此,将其紧皱的眉头揉开,抹平。似乎这样,所有的焦虑忧心便会随着眉头的展开而消失。当然,在很多时候,比如沈言将要发怒的时候,这一招也很好使,将皱起的眉头揉开,似乎也就揉散了对方心中的怒气。 然而,历劫的眉头不但没有松开,反而像是皱的更紧。沈衣雪甚至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眉心拧起的“川”字中,细细的纹路起伏以及纠结的僵硬。 他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蝴蝶翅膀,轻轻地扇动了两下,仿佛下一刻便要振翼而起,露出掩藏在下面的一双如星辰般璀璨的眸子! 沈衣雪被吓了一跳,连忙收回自己的手指,就连身子在这一刻也变得僵硬起来,脊背都挺得笔直! 同时心中一阵懊恼,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地去给他揉额头去了呢!他是历劫,是一个始终笼罩了一层迷雾一般的护天道人,可不是自己的义父沈言! 历劫的脸上,似乎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神色来,然而转眼又消失不见。如果不是那个神色太过古怪,让沈衣雪印象太深刻,她都要以为那不过是自己的错觉了。 沈衣雪低了头,将月瑶交到她手中的,那串历劫的佛珠举到眼前。 佛珠的质地与伽蓝冰魄针一般无二,都是如水晶一般的透明,上面隐隐地笼罩了一层七彩光晕。只是,拿在手中久了,却也终于被沈衣雪感觉到了一丝不同。 她的伽蓝冰魄针,正如其名,似乎有冰魄在其中,触手也是微凉如冰。然而历劫的这一串佛珠,却是触手微温,散发出来的也是温暖祥和的气息,一如历劫身上的那金色真气,温和慈悲,让人的心莫名就宁静下来。 一瞬间,心中有无数疑惑升起,沈衣雪对于历劫的来历,突然就产生了一丝好奇心。 护天道人,可以说是掌控维护六界的存在,据沈衣雪所了解,原来剑宗的丹阳子,曾经被选为了护天道人,而月瑶所在的圣兽宗,似乎也曾出现过护天道人,他们似乎都是出自修真界。 而历劫却明显不是,然而以沈衣雪对他的了解,应该也不是出自人界,跟鬼界妖界更是不沾边,这么一排除,似乎也只剩下了神魔二界。 可是,看历劫这一身纯正的佛修真气,怎么看也和魔修不搭边,那么……似乎也就只剩下了神界。 一个来自神界的护天道人,沈衣雪得出了自己的结论,反而却更加好奇起来。 然后,她的目光中历劫的脸上扫来扫去,似乎要看出一朵花来。就算是历劫在昏睡之中,似乎都感觉到了她的目光。然后,然后沈衣雪眼睁睁地看着,历劫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来! 沈衣雪的心中,突然就生出一个念头,那就是:她的每一个动作,历劫都知道!哪怕对方是闭着眼睛的,哪怕是在昏睡中,他也可以感应到她的所有动作!那么……沈衣雪忽然就想到,月瑶在离开之前,与自己在这个房间里,闲聊的那些内容! 那些可是…… 当时月瑶与自己,都以为历劫的昏迷不醒,什么都听不到,感觉不到的,说出来的话基本上都是百无禁忌的! 如果现在有一面镜子,沈衣雪一定会发现此刻自己的脸,比历劫的脸还要红。 就算是看不到,她也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脸如火烧一般,甚至连呼出的气息都是火热的! 将那串伽蓝静心珠丢在历劫身上,沈衣雪现在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紧离开,再也不要与历劫碰面,否则,那岂止是一个尴尬了得? 然而,就在沈衣雪刚刚走出房间,来到院子中的时候,还没有等到她走到院门前,便又敲门声响起,然后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宗主夫人可在?” 第三百零二章  骤然提升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宗主夫人,自然指的就是沈衣雪,沈衣雪皱眉,虽然自己被冠上了个“宗主夫人”的名头,可是自己与夜流觞现在又没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一个名头而已,所以她也从未放在心上过。 顶多就是天魔宗的门人见了自己称呼一声,从未主动找到自己头上让自己这个“宗主夫人”履行过什么指责。 沈衣雪心中诧异,忙收敛了心神,不再去想自己与月瑶那些对话历劫到底有没有听到的问题,急走了两步打开房门。 一个十二三岁的半大少年,有些瘦弱,面目平淡无奇,正一脸恭敬中带着焦急地立在门口,见了沈衣雪连忙要行礼:“拜见宗主夫人……” 沈衣雪自然不受,连忙侧身让开,一道真气将其托起:“你是什么人,找我何事?” 那个少年拜不下去,一张脸涨的通红,最后就这么微躬着身子道:“小人秦星,是莫护法差遣过来的。” “莫护法,莫离忧?”沈衣雪顿了一顿,才将“莫护法”与莫离忧联系起来,同时心中更加诧异,莫离忧找自己做什么? “莫护法说务必请宗主夫人过去。”秦星一老一实地答,“是一直跟着莫护法的那个人,据说曾经与宗主夫人同为剑宗弟子的那个崔言智,与人发生了冲突,不得已只能请宗主夫人过去一趟。” 崔言智? 自己已经有好几日没有见到崔言智了吧?只知道一直跟在莫离忧手下做事,具体做什么她都不太知道,怎么突然就与人起了冲突呢? 沈衣雪也顾不得多问,只说了一句“带路”便跟着这个叫秦星的少年出了小院,随手一道七彩真气飞出,将整个小院笼罩起来,随后便消失不见。 当然,不是真的不见,而是眼睛看不到而已,用心感应还是能够感应得到的,只要一接触,那七彩光芒还是会突然浮现,将人阻到小院的外面。 一路上,沈衣雪从那个秦星口中,大概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崔言智一直跟着莫离忧,做事倒也算是认真,一来二去,竟然升成了一个小头目。然而,就是这么个小的不起眼的职位,惹得有些人开始眼红起来。 本来也只是背后议论一下,崔言智也就当做没有听到。可是,今天赶上一个嘴臭的,说话不干净不说,还牵扯了司莲心与沈衣雪,说的话也难听了些。 更不幸的是,恰巧就被崔言智撞到了,一言不合两个人就起了冲突,三下五下更是直接就动上了手。不想那人的修为也不算低,与崔言智一时竟然不相上下。 只是那人多番言语刺激,说崔言智能够做上这个小头目靠的是与沈衣雪的关系,而沈衣雪又是如何如何勾引夜流觞,想要成为宗主夫人云云。 崔言智自然听不下去,激怒之下,几乎如困兽一般,险些失去理智,出手更是没有了章法分寸,一时竟然落了下风。 本来,若是对方就此罢手也就没有什么事情了,可偏偏那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儿,不但不肯就此收手,反而以言辞逼得莫离忧都不得出手干预。 莫离忧无奈,这才想找夜流觞出面,毕竟崔言智跟在他手下做事是夜流觞允许的,可是秦星去了之后发现夜流觞根本不再宗主大殿!之后寝殿也找了,结果只看到夜天隐一个人在,并告诉秦星夜流觞去了藏经谷。 藏经谷在天魔宗可以算半个禁地,这几乎是人人皆知的事情,秦星也只得罢了去藏经谷寻找夜流觞的念头。 沈衣雪想着,应该是夜天隐已经告诉夜流觞,夜天纵想要见他的消息,因此夜流觞才在月瑶等人刚刚离开的当口,赶去了藏经谷。 想必,对于夜天纵的意愿,夜流觞还是十分重视的。不然也不会如此急切地就赶了去,甚至连夜天隐都没有带着。 再说秦星,找不到夜流觞回去又无法交差,就在他在宗主寝殿的门前急得团团转的时候,遇到了前来向夜流觞复命的颜如魅。 颜如魅问清了情况,一边指示的秦星到此处来找沈衣雪,一边自己带着柳翩翩和风盈袖赶去崔言智与另外那个门人交手的地方。 当然,这一切的经过都是秦星在路上告诉沈以雪的。虽然这个少年貌不惊人,但是叙述事情倒还是简单明了。不过,因为被莫离忧派来向夜流觞禀报,所以事情的起因反倒不是十分清楚。 还没有赶到宗主大殿前的广场上,沈衣雪就感觉到了激战双方散逸的真气扑面而来。 远远的,沈衣雪就看到了崔言智与一个深蓝长袍的男子战在一处,银白色的剑气和紫色的天魔真气交错纠缠,乱成一团。 崔言智看上去似乎有些狼狈,不但鬓发散乱,身上的衣服也被对方的真气划破了几道口子,有些地方甚至渗出了鲜血来。 沈衣雪还没到近前,就感觉到了崔言智的真气流动不畅,气息混乱。之所以还没有被完全打倒,全凭着一股不屈的意志和对于对方的怒气在支撑。 而另外那个深蓝长袍的男子,却是越发的游刃有余起来。同时,他带着讽刺的声音远远地传入了沈衣雪的耳中:“不就是一个破锦囊么,值得你如此动肝火?再说了,就是想要发脾气,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资格!” “我天魔宗向来以修为高低来职务高低,”崔言智只是沉默不言,手中的攻势愈发凌乱,却那个男子又扬声道,“大家也都看到了,这个崔言智师兄的修为不如我,与我动手也落了下风。跟在莫护法的身后做个打杂跑腿的也就算,如今却要爬到我的头上,成了瑶光堂的堂主,凭什么!” 围观的众人默然,然而却也有人小声的回应着:“还不是因为他有个好师妹,巴结上了咱们宗主。” 有一个议论的就会有两个,有三个,莫离忧就是想制止也制止不了,只能急得在原地干跺脚。颜如魅却是冷着一张脸,目光如锋利的刀子一般盯着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风盈袖和柳翩翩身上,似乎要看透这两个人内心最深处的想法,想必是听到深蓝长袍男子的话,怀疑这两个人中,有人挑唆! 不怪颜如魅怀疑,关键是当初幻灵塔的千幻婆婆就是以此为理由,反对沈衣雪坐上宗主夫人宝座的!如今这个深蓝长袍的男子,爆出类似的话来,怎么能让人不疑心这两个? 然而,风盈袖和柳翩翩却都是一副委屈的模样,对于颜如魅如刀子一般的目光,虽然畏惧到瑟瑟发抖,却没有一丝心虚的情绪出现。 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崔言智和那个深蓝长袍的男子身上,根本就没有留意到沈衣雪和秦星的到来。 后面有几个人的议论,愈发的不堪入耳,就连跟在沈衣雪身边的秦星不禁皱了皱眉。 沈衣雪冷冷的听着,在心里默默的盘算着,她自是不能加入战团,虽然这以多欺少的罪名只怕是再也逃不掉。可是如果任由着崔言智被对方从言辞和身体双方面打压,那么她以后也就不要在天魔宗的门人面前路露面了。 不但如此,就连夜流觞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信,只怕也会受到自己的拖累。 她当然不在意什么宗主夫人的位子,然而却不得不顾及夜流觞的面子。夜流觞力排众议,带着六七千的天魔宗门人参与了洛冰湖之战,为的就是救出自己,这才引来了幻灵塔的危机。 不为别的,就为了夜流觞的天魔宗不再因为自己而引起内乱,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崔言智被对方打压。 何况,还有她自己的面子在里面不是? 沈衣雪这人群后面,默默感受着崔言智体内的真气流动。化雪禅衣的这个功能她已经许久不用,此刻倏然发觉,比起以前的感应范围,不知道扩大了多少倍! 就连通过伽蓝冰魄针运用起真气来,也不知道纯熟了多少倍。 沈衣雪取下头上的伽蓝冰魄针,同时驭气而起,微微飘荡起的衣裙让她更加轻盈飘逸,散落开来的秀发却又给她平添了几分妩媚娇艳。 骤然出现的沈衣雪,让下面围观的众人齐齐抬头,然后瞬间便是一片惊艳之声,甚至有几个不能自已,露出了心荡神驰的迷醉之色! 骤然耀起的七彩光华惊醒了众人,只是一个个还来不及反应,便看到半空中的白衣女子素手纤纤,手中的七彩光针有一道道细细的七彩光芒凝结成针,极速朝着交战的两个人的方向刺来! 有人面露不屑,有人一脸嘲讽,更有不忿者直接开口:“原来竟是要以多欺少吗?有什么资格做我们的宗主夫人!” 然而,那一道道七彩细芒眨眼之间便越过那深蓝长袍的男子,倾刻间悉数没入了崔言智的体内! 崔言智浑身剧震,忽然之间觉得体内真气流动异常顺畅,就如同被清理了淤泥的河流一般畅通无阻。 随着一口淤滞在胸口的淤血吐出,崔言智整个人的精神都振奋了起来! 崔言智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真气就如雨后春笋一般,节节攀升起来,一时竟然没有停止的趋势! 他感觉着自己的修为一个小阶段一个小阶段的提升着,竟是如何也遏制不住! 第三百零三章  夫人英明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崔言智突如其来的变化,不但四周围观的众人感应到了,就连与崔言智交手的深蓝长袍的男子,也感应到了! 几乎所有人望向崔言智的目光都变得不一样了! 骤然的提升,让崔言智几乎把握不住真气的力道,一股真气汹涌澎湃,如同大海中突然涌起的滔天巨浪,铺天盖地,朝着对面深蓝长袍的男子就涌了过去! 深蓝长袍男子面色大变,对于崔言智突如其来的变化同样无比震惊,却比围观众人更加感同身受! 那真气的冲击,让他感觉自己就如同大海中的一叶小舟,随时都有着倾覆的危险! 半空中的沈衣雪皱眉,她自然不愿崔言智处于下风,任人打压欺负。然而,她却更不能看着崔言智出手杀了天魔宗的门人,哪怕是受伤也不行! 不然,夜流觞同样要面临难以收拾的局面! 只怕,到时候就会有人跳出来,说夜流觞动用七千宗门弟子,损失过半,救回来的,却是天魔宗的敌人! 深蓝长袍的男子,在面对着汹涌而至的银白色真气,心底深深的无力感让他生不处一丝抵抗之心,只能闭目等死! 沈衣雪眉头微皱,一道七彩真气再次凝集成光盾,如一道七彩光电,在崔言智的真气冲到那深蓝长袍的男子眼前一刻,倏然落在那男子眼前! 真气相撞,轰然一声巨响,震彻天地,在围观众人的耳中回荡,久久不绝! 深蓝长袍的男子死里逃生,面色煞白,身子一软,几乎要瘫坐在地,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崔言智,最后将目光落在半空中悬浮如同仙子一般的沈衣雪。 轰然巨响,拉回了崔言智的神智,崔言智如大梦初醒一般,定定地望着半空中的沈衣雪,半天才喃喃道:“衣雪……” 只是“师妹”二字,他却是无论如何也出不了口了。这里不是剑宗,没有雪暮寒,哪里来的什么师兄师妹?莫离忧曾不止一次地叮嘱过他,让他收敛,不要再叫沈衣雪师妹。可是,让他如其他天魔宗门人一般,叫“宗主夫人”,他更是万万开不了口的! 因此,在叫出“衣雪”二字之后,崔言智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眼前这个风华绝代,如君临天下般的女子了。 好在,崔言智的声音很低,低到除了他自己,就没有人听到。 巨响过后,时间仿佛静止一般,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定地仰望着半空! 沈衣雪一边轻飘飘地落下来,一边随意地以伽蓝冰魄针挽起的散落的如瀑长发,目光不悲不喜,略带了一丝丝嘲讽地望着在场的所有人:“怎么,我这位师兄修为如何,当不当得你们瑶光堂的堂主?” 崔言智也不知道的突然开了窍,还是此刻根本就是如此想法,居然说了一句:“我本来没有想过做什么堂主,还不是你们这些人逼的。” 这话说是,简直就是打脸了。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低了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沈衣雪与崔言智的这一问一答。 不过,夜流觞的面子总还是要给的,沈衣雪也不愿太过得罪这些人,因此也就没有多说下去,只是分开众人,缓步走到崔言智面前,轻声问:“言智师兄,你还好吗?” 一声“言智师兄”,让崔言智几乎落下泪来,望着沈衣雪哽咽了半晌,竟然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沈衣雪垂下头,望着那个深蓝长袍的男子煞白的脸,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很奇怪吗?为何崔言智的修为突然提升,真气突然暴涨?” 她知道对方不会回答,也没有让对方回答的打算,继续道:“其实,你也可以做到。” 什么是一石激起千层浪,简直就是石破天惊了! 沈衣雪这一句话,就好像在平静的湖面,投进了一块大石,在人群当中激起了巨大的浪花。一时之间,众人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想到月瑶告诉自己,当初自己为何锐勇提升修为的所使用的针法,已经被这个看上去粗枝大叶的男人上报给了新任宗主林吐玉,最后让林吐玉集结圣兽宗的一些人研究出了可以提升妖修修为的金针之术,导致了圣兽宗的整体实力提升不少。 那么,她又何必在这件事情上对夜流觞藏私呢,夜流觞对她可以说是掏心掏肺,她为了天魔宗做些事情,也是应该的。 所以,早在沈衣雪临时决定以伽蓝冰魄针提升崔言智的修为时,就决定不再隐藏自己可以提升修者体质和修为这件事情。 至于后果,她相信夜流觞能够处理好一切而不会让她有丝毫为难。 深蓝长袍的男子,原本黯淡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明亮。他抬起头,一脸希冀地望着沈衣雪:“我也可以?” 沈衣雪点点头,淡淡一笑,落在众人眼中,却是如如春花初绽般的明媚动人。 “可是,”她的声音亦如春风拂面,让人心旷神怡,随着她的目光落在一脸古怪外加茫然的莫离忧身上,“若是,我同样以金针之术,提升了你的修为,若是你的修为超过了莫护法,难道你也要直接挑战莫离忧,与他争夺护法之位吗?” 莫离忧只觉得头皮发炸,自己难道得罪之位宗主夫人了?怎么就针对上自己了呢?难道是嫌自己没有为崔言智出头,还是嫌自己对此事没有处理好? 虽然莫离忧平日里性子跳脱了一些,但是在天魔宗门人之中,还是有着一些威信的。因此,在沈衣雪此言出口以后,一时竟慌乱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不不,小人怎么会有挑战莫护法的想法……” 沈衣雪轻轻一笑:“刚才不是你说,天魔宗的职务,一向都是以修为高低来论的么?若是你的修为高出了夜流觞呢?” “难道天魔宗的宗主也要换人来做?”沈衣雪的声音陡然提高,目光转冷,“如果只凭修为来决定职务高低,那么天魔宗的门人每日什么也不要做了,只顾着挑战自己的顶头上司算了!” 她的目光所及之处,几乎所有人都垂下头去,不敢接触她的目光。 沈衣雪骤然转身,长发再次披散开口,伽蓝冰魄针上七彩光晕道道射出,直接刺入地上深蓝长袍的男子身上! 深蓝长袍的男子一愣,随即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一脸惊喜且畏惧地怔怔望着沈衣雪,几乎话都要说不成句:“宗,宗主,夫人,这……我……” 沈衣雪依旧轻轻笑着:“现在,可感觉到了你自己修为境界的变化?怎么,不去争夺更高的职位吗?” 有恶臭字那人身上散出,让众人不禁掩了口鼻,纷纷后退。 “那只是他身体里面排出来的杂质而已。”沈衣雪道,“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她口中如是说,然而实际上她自然可以不必让这深蓝长袍的男子如此出丑,只是一时小小的恶作剧,也算是惩罚了对方。 众人后退,被沈衣雪点了名的莫离忧一下便出现在了深蓝长袍的男子面前,乍看上去就好像这两个人真的准备要交手一般。 莫离忧急得直搓手,求救的目光望向沈衣雪,见沈衣雪不为所动,又落到了一直握着一个被划开了口子锦囊的崔言智身上。 然而,崔言智的目光,却只停留在那个锦囊上面,根本就没有留意莫离忧的目光。 那个锦囊,是崔言智一直贴身收藏的,里面,是司莲心尸身最后留下的那一颗如七彩莲子一般的珠子。 沈衣雪继续微笑,只是笑容微冷,就在莫离忧愁眉苦脸,不知所措地时候,七彩光芒再次射出! 这一次,却是朝着莫离忧的方向! 莫离忧终于也亲身体验了一把修为骤然提升的感觉,却是通身舒泰,仿佛体内所有的瘀滞阻塞全部被清理干净,经脉变得畅通无阻,真气更是汹涌而来! 就在他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句听沈衣雪的声音再次传来:“莫护法,现在感觉如何,是不是连你们的宗主夜流觞也可以挑战了呢?” 沈衣雪接连两次出其不意,提升了深蓝长袍的男子和莫离忧的修为,又以言辞相激,一时让众人措手不及,根本不知该如何反应。 一直不做声的颜如魅,此刻望向沈衣雪的目光却是带了无限崇敬和畏惧,她略略偏头,冷冷扫了一眼身后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的风盈袖和柳翩翩。 风盈袖和柳翩翩感受到她的目光,只觉得腿脚发软,几乎都要跪下去。 许久,就在莫离忧手足无措,下意识地挠头的时候,那个深蓝长袍的男子忽然朝着沈衣雪“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多谢宗主夫人指点教诲,方宁泰知错了,这就向催堂主道歉!”沈衣雪这才从那深蓝长袍的男子口中知道了对方的姓名,叫做方宁泰的,垂下头,一脸懊悔之色。 说完这话,方宁泰根本不给沈衣雪反应的时间,直接就叩拜了下去! 沈衣雪根本来不及躲闪,对方的动作飞快,下一刻已经膝行到了崔言智面前:“方宁泰知错看,还请堂主责罚。” “这……”这才轮到崔言智不知所措了,挠了挠头道,“我只是想杀剑宗报仇,至于是什么职务,真的不重要。你若是觉得我不能胜任,我让给你便是。” 沈衣雪无语抚额,自己这个师兄的憨直性子,又上来了! 却在此时,颜如魅率先跪了下去,竟然大声直呼:“宗主夫人英明!” 天魔宗的人,虽然对于崔言智比较排斥,但是似乎心性更加单纯,也更见容易屈从于强者。在颜如魅开了头之后,齐刷刷地跪倒了一片,一个个大呼:“宗主夫人英明!” 沈衣雪一头冷汗,一低头,就看到了跟着跪下去的莫离忧悄悄抬头,冲着自己露出一个促狭的笑来! 这简直就是幸灾乐祸! 沈衣雪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弄巧成拙,她只是不想让夜流觞因为自己与崔言智为难,可不想收服人心,做什么宗主夫人! 好在此时,终于有一个声音响起:“咳咳,宗主有事不在,你们一个个就如此为难于宗主夫人么?” 第三百零四章  争论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在听到“宗主夫人”这四个字的时候,沈衣雪的头再一次大了! 抬眼望去,只见两个同样干瘦干瘦的老头,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地从远处赶了过来。唯一不同的是,这两个老头,一个又瘦又小,另一个却是留了山羊胡子,相对来说要高一些。 待看清这两个来人的时候,沈衣雪再也没有了摆脱难堪的喜悦,只觉得连头皮都要发麻起来。 来的这两个人,不是别人,其中一个正是自己上次离开天魔宗时,追出自己的混沌飞舟好几百里的闵南亭! 另外一个,沈衣雪也有印象,也是天魔宗的三位长老之一,话很少,一副足智多谋的样子,叫做东方璧的。 这几日自己在天魔宗的宗门内闲逛的时候,没少被这三个长老其中的两个,有时候是闵南亭和费元忠,有时候是费元忠和东方璧,当然还有时候的东方璧和闵南亭,追在身后“宗主夫人长,宗主夫人短”地乱叫。 其目的,就是想要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和他们的宗主大婚,让沈衣雪尴尬不已的同时又哭笑不得。 东方璧和闵南亭一出现,冲着围观的众人就是一通大吼,其结果就是众人战战兢兢,如鸟兽散。 场面一时冷了下来,只剩下莫离忧,崔言智,方宁泰,秦星,颜如魅和她身后的风盈袖柳翩翩,以及一个尴尬不已的沈衣雪。 然后这几个人便被东方璧和闵南亭请进了宗主大殿之中。 一进宗主大殿,东方璧和闵南亭便恭恭敬敬地非要请了沈衣雪做到主位上,沈衣雪当然不肯,但是那里拧得过两个执拗的老头,解释不听,翻脸不能,最后被俩老头一左一右,强行按在了夜流觞平日所坐的位置右边。 用闵南亭的话说,那就是宗主夫人的位置。 沈衣雪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都已经被按坐了下去,就是在起身离开也显得矫情了,而且还会伤了面前这两个热情老头的心,因此也只得捏着鼻子苦笑着认了。 东方璧一言不发,迅速上前,先检查了莫离忧的身体状况,随后便是方宁泰以及崔言智,之后脸色就变了。他的嘴唇哆嗦着,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沈衣雪,最后才向闵南亭磕磕巴巴的道:“书,书呆子,这居然是真的,这三个人修为真的提高了!” 自从上次沈衣雪驾驭着混沌飞舟,从全力开启的天魔宗护宗大阵中轻松出去以后,闵南亭对于沈衣雪宗主夫人的位置,就可以说是完全认同,如今提升三人修为的事情,反而令其没有那么惊讶了。 “老狐狸,就你的疑心病重,”闵南亭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咱们宗主的眼光,难道你还信不过吗?” “再说了,在落冰湖的时候,你没有听到剑宗那个凌飞宵叫她什么吗?”闵南亭继续卖弄着,“他是咱们天魔宗几百年不出世的天魔女呀!注定就是要来兴旺我天魔宗的!” 东方璧出其难得地没有反驳闵南亭的话,一改常态地连连称是,只是那闪着精光的一双眼睛,很难让沈衣雪相信,他没有在想着如何算计自己。 不过,既然自己已经打算将如何提高修为的金针之术传播开来,也就懒得看这俩老头言语试探,勾心斗角了。 “咳咳!”沈衣雪清了请嗓子,一下成功地众人的目光吸引到自己的身上来。 一个人的目光,有的崇拜有的讨好有的感激有的信服,让她微微有些不自在,不过已经到了这一步,就算是硬着头皮她要把话讲完。 “我的这个金针之术,可以提升个人的修为,但却也是有着不少限制的。”沈衣雪努力让自己的面色严肃,“而且到底提升到何种程度,第一要看个人资质,第二也要看施针的人修为高低。所以两位长老不要觉得我这金针之术无所不能。” “何况,世间哪里有那么多不劳而获的美事?”她的目光落在莫离忧和方宁泰的身上,“尤其是你们两个,虽然暂时被我以金针之术提升了修为,但是若想将境界完全稳固,还要靠你们个人的修炼。” 在东方璧和闵南亭的面前,莫离忧比在夜流觞的面前老实了许多,早就收起了自己平日吊儿郎当的形象,闻言赶紧恭敬答道:“是,离忧一定不负宗主夫人所望,抓紧修炼,巩固境界。” 呃,沈衣雪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一板一眼的莫离忧,对方那一声“宗主夫人”,让她额头上的冷汗,再一次如瀑布一般落了下来。 只是,莫离忧也没有办法呀,面对这两个天魔宗的长老,他哪里敢不老实,万一――尤其是被那个闵南亭抓住小辫子,用不了两个时辰对方就能以那些宗规啦教条啦,把他的耳朵给磨出老茧来! 直到方宁泰同样毕恭毕敬地表了态,闵南亭和东方璧才露出满意的神色了,闵南亭更是捋了捋他的胡子,顺便点了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 秦星就像是沈衣雪的小跟班,从沈衣雪落座以后就站在沈衣雪的背后,小身板挺得笔直,一脸小得意,看得莫离忧咬牙切齿。 只有颜如魅,面对沈衣雪就如面对夜流觞一般,始终恭谨严肃。她身后的风盈袖和柳翩翩更是在她眼角的余光下,连大气都不敢出。 感受到东方璧和闵南亭热切期盼的目光,沈衣雪心里明白,今日的事情,还只是一个开始,还没完! 他们对于沈衣雪刚才以金针刺穴来提升修为的事情显然是十分感兴趣,眼巴巴地望着沈衣雪,那目光就好像一个希望从大人口袋中得到糖果的孩子一般。 沈衣雪看得好笑,她既然当众提升了崔言智的修为,就没有打算将此事再隐瞒下去,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再吊着俩老头儿的胃口。 再次莞尔一笑,沈衣雪道:“还有一点,你们都只看到我以真气射出无数光针,然而却不知道,我对言智师兄,方宁泰和莫离忧护法三人所刺的穴道并不相同!” 虽然感受到众人的目光有些诧异,沈衣雪还是继续说了下去:“这一点,之后你们三人可以互相印证一下,尤其是言智师兄,这是我第二次施针了。” “换言之,所谓以真气凝结成针,提升修为,是因人而异的,并非一成不变。”沈衣雪看了看逐渐变得有些失望的东方璧和闵南亭,“所以,想要推广开来,提升所有宗门弟子的修为,还是有着一定难度的。” “何况,衣雪个人能力有限,真气也是有限的。想要靠一己之力,提升整个宗门弟子实力,几乎是杯水车薪。所以,两位长老若是有心,一方面要寻找几个修为高深,真气充盈之人。”沈衣雪思索着道,“至少也要能够清晰地察觉到人体内经脉真气流动才可。这样才能感受何处经脉瘀滞,进而通过真气凝聚成针来进行调理。” “再者,就算是衣雪能够将此针法广为传授,而又有人能够学会。但是对于整个宗门来说,毕竟是杯水车薪。到时候,谁先谁后,也是一个问题。”沈衣雪道,说完又若有所思地瞟了一眼方宁泰,“另外,万一有人因为修为突然提升,心思也跟着活动,不满意于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到时候处处挑战自己的上司,那反而是宗门的不幸,两位长老觉得呢?” 此言诛心,让方宁泰“扑通”一下便跪倒下去,头上的冷汗更是如瀑布一般,直接就低落到了眼前的膝盖前方! 闵南亭再次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皱眉道:“宗主夫人言之有理,那么依着宗主夫人之意,此事该如何解决呢?” 要他直接说放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他立刻便将问题再次踢到了沈衣雪的面前。 东方璧更是直接道:“宗主夫人既然能够想到这些,是否已经有解决的方法了呢?” 沈衣雪心中暗暗翻了个白眼,心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自己在这俩人面前想要推脱算是不可能了,真的人老精鬼老灵,不服不行。 不过,她也没有那么容易就上套,再次轻轻笑了笑,道:“衣雪初来乍到,对于宗门内的情况还不甚了解,哪里会有什么应对之策,一切还是要依靠着两位长老才是!” “衣雪的针法,并未想过藏私,还是烦请两位长老给物色学习针法的人选了。”沈衣雪道,“至于如何安抚众人,二位长老德高望重,想必比起衣雪来,更加能够让人心顺服,不至于节外生枝。” 她的话中,虽然有吹捧之意,却并不明显,而且说的也是实情,让东方璧和闵南亭一时都说不上什么来,竟然各自点头连连称是。 毕竟,是他们眼馋沈衣雪可以提升修为的金针之术,若是太过推诿,只怕事情都进行不下去,他们可就得不偿失了。 当下,东方璧和闵南亭再一次遣散了众人,沈衣雪本来有心要留下颜如魅,毕竟对方一直为夜流觞打理着宗门内的日常事物,对于许多事情更加了如指掌。但是又想到这两位的面子,因此也就保持了沉默。 反正如果需要用到颜如魅的话,这两位一定会再次将颜如魅找来的,她又何必为此驳了这俩人的面子。 在终于清静下来的大殿中,沈衣雪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俩老头展开了一场唇枪舌战,对于何人可以跟着沈衣雪学习金针之术,有是哪些人安排作为试验只用,哪些人后面正式提升,中间如何安抚人心,不至于让天魔宗引起内讧来。 这俩许的抬杠抬惯了,又各自有着自己的主意,互相不服气,一时间争吵的不亦乐乎,反而将沈衣雪晾在了一旁。除了偶尔回答一两个问题,基本上就没她什么事儿。 沈衣雪就这么枯坐着,直到…… 第三百零五章  古怪的夜流觞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此事我不同意!” 夜流觞的声音带着一丝愠怒从门外传了进来,随后大门被大力强行推开,夜流觞颀长瘦削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一下便打断了东方璧和闵南亭的争论,同时也让昏昏欲睡的沈衣雪一下便清醒了过来! 沈衣雪觉得,自己都要睡着了,虽然着俩老头的嗓门一个比一个大,但是架不住事情太过枯燥无聊。 而她又基本属于旁观者,插不上什么话。再加上,她先前在大殿中曾为了阻止战天剑与夜流觞之间的冲突,硬生生地挨了这一人一剑的真气攻击,适才又连续同时给三个人提升修为,身体也有些吃不消,有些倦怠疲乏,因此竟然险些睡着! 沈衣雪瞥了一眼门外,只有颜如魅和风盈袖柳翩翩还在,莫离忧与那个方宁泰还有崔言智,估计是忙着巩固自己的修为去了,并没有在,就连那个叫秦星的少年也不见了,想必是被莫离忧给一起带走了。 夜流觞依旧一身黑衣,如同夜色般深沉幽远,只是面上的神色却是前所未有的复杂,让沈衣雪一时有些看不明白。 他几乎是不由分说,上前一把便将沈衣雪拦腰抱起,连个招呼都不和东方璧闵南亭打,直接抱了沈衣雪便出了宗主大殿。 俩老头正讨论地出神,争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根本就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出,知道夜流觞出了大殿门口,才反应过来,一个个大叫:“宗主,宗主――” 大概是看到夜流觞不为所动,大殿中的俩老头,只叫了两三声“宗主”,便改为了叫沈衣雪:“宗主夫人――” 沈衣雪整个人都还是懵的,却见夜流觞突然顿住脚步,嘴角竟然露出一丝苦笑,随即又板起脸,头也不回地冷冷道:“不准跟来!不准再提此事!不准……再叫‘宗主夫人’……” 最后四个字,沈衣雪分明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黯然神伤,难掩的失落伤痛一闪而过。 “夜流觞……”沈衣雪只开口唤了一声,到嘴边的话便被他冷冷的眼神给瞪着憋了回去。 他的身上,依旧有着熟悉的清凉好闻的薄荷味道,然而周身散发出来的冰冷气息,却让沈衣雪禁不住打了个寒战,竟然连抬头看他的勇气都没有。 夜流觞似乎感觉到了沈衣雪的身子在轻微的颤抖,然而却不但没有放开的意思,反而加大了力道,更紧的将她禁锢在了自己的怀中,就好像要将沈衣雪完全的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面一般。 沈衣雪只着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快要被揉碎一般,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然而,从夜流觞身上散发出来的冰冷气息中,她敏锐的感觉到了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带着悲伤,愤怒,哀凉以及深深的无奈。 这样的夜流觞是她从未见过的,哪怕当初在点星楼的时候,她要拜雪暮寒为师的前一夜,夜流觞愤怒的冲到五层去向她质问,她也只是感到了对方的暴怒之情绪,还能够冷静的面对。 然而此刻,夜流觞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情绪,却让沈衣雪感到了畏惧胆怯,一时竟然不知该如何面对,更不知该如何安抚他的这种绝望情绪。 这种绝望像一根利刺,一下便刺进了沈衣雪的心灵深处,让她的心骤然紧缩,接着便是深入骨髓的疼。 心疼! 所以沈衣雪在这一刻选择了沉默,将心底所有的疑惑全部压下,任由夜流觞紧紧地抱着自己,出了宗主大殿,一路冲进了他的寝殿。 一脸诧异和不知所措的夜天隐迎了上来,被夜流觞一把推开! 好在此刻的夜天隐,经过这一年多的修炼,体内沈衣雪给他的那一丝混沌之气已经完全掌握。因此,夜流觞这一推还不至于给他造成伤害。 也不知夜流觞是有心还是无意,这一推,竟将夜天隐直接送到了宗主寝殿的大门口。 就在夜天隐一脸莫名其妙,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宗主寝殿的大门“砰”地一声,就被夜流觞随手挥出的一道真气关了个严严实实! 夜天隐摸了摸险些被房门撞到得鼻子,终于回过了神来,伸出手去想要推开那房门,最终却又一脸畏惧地收了回来。 随着房间被关上,“砰”的一声响起,寝殿内的光线也暗了下来,沈衣雪一个激灵,倏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夜流觞带着隐忍的欲望和无尽挣扎的眼睛! 那目光似乎想把她一口吞入腹中,沈衣雪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内心有隐隐不安升起。 “夜流觞……” 她试着推他,却被他一下扔到了寝殿内的大床上。 床上虽然柔软,却还是让沈衣雪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再反应过来时,夜流觞整个人已经朝着她扑了上来! 夜流觞不是去藏经谷见夜天纵了吗?怎么一回来就性情大变,成了这个样子? 只是此刻根本就不允许沈衣雪去仔细思考,眼前的男人仿佛失去了理智一般,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两人之间,仅仅只有半尺不到的距离! 他的黑发从两侧散落下来,有两缕落在沈衣雪的脸侧,扫得她的脸上一阵*难忍。只是沈衣雪睁开了眸子却是一片清明,根本没有一丝的旖旎香艳。在光线逐渐黯淡下来的寝殿中,明亮地如同夜空中的星子。 “夜流觞……” 沈衣雪试图唤回他的理智,一边将声音放地缓慢轻柔,尽量不刺激到对方,一边用自己的手臂大力去退开他。 她的双手推上了夜流觞的肩膀,立即便有一阵轻微的战栗传来! “丫头……” 夜流觞的目光骤然缩紧,终于喃喃低唤了一声,声音中却满是犹豫和痛苦,然而下一刻却已将沈衣雪的退开他的双手捉住,按在了她头顶的床上。 他的脸离她更近,近到可感觉到她微甜的温热呼吸,正柔柔地落在他下巴处。 虽然在这样的情况占有她非他所想,然而此情此景却又是他无数次渴望期盼的,只是那甜美地都可以渗透进灵魂深处的呼吸,便足以引起他的疯狂和欲望。 然而残存的理智又告诉他:现在不可以!他没有给她以证身份的明媒正娶,没有给她每一个少女都渴慕的凤冠霞帔,更没有问过她是否愿意嫁给自己,这对她来说,不公平! 可是―― 回想起夜天纵对他说的那些话,他的心又再一次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攫住,并反复地揉搓,丝毫不顾他已经疼的几乎连呼吸都要停滞! 他该怎么办? 夜流觞的心底,有一瞬间的迷惑和无助,只是再次低了头,想要从沈衣雪的脸上寻求一个答案的时候,却再次被那在逐渐黯淡下来的房间内,闪着幽幽的诱人光泽的红唇吸引了目光! 几乎是本能的,夜流觞的呼吸急促了起来,目光再也无法从上面移开。 一寸一寸地拉近着他们之间的距离,夜流觞不敢太快,生怕惊扰了她,却又感觉那距离是如此遥远,任凭他如何努力,也触及不到那两片柔软诱人的唇。 心中,有重重的无力感泛起,夜流觞的心中闪过无数的迷惑与惶然。 他以为,剑宗事了,沈衣雪也终于找回了她的夫君原铭的真魂,心愿完成,便可再无羁绊。他以为,哪怕原铭从人界归来,所了解的也是夏氏强迫沈衣雪自买自身的消息,与他们之间再也没有任何的阻碍。 可是为何天一竟然要如此弄人!她是天魔女,还是注定要成为魔帝的天魔女! 他可以不计较权利,或者说他从来就未曾贪恋过天魔宗宗主的位子。他心心念念所想的,就是将一个安定强大的天魔宗交给他的弟弟天隐,自己则功成身退,陪着这个丫头或者从此归隐,或者逍遥六界! 他从来都不曾觉得自己的要求有多么高,可是如今却发现,他的要求他的愿望竟是如此的难以企及! 当他听夜天纵陈述了其中的一切利害关系,那一刻笼罩着他全部身心的,是深深的绝望! 这种绝望,让他的心如同坠入了无底的黑暗深渊,看不到哪怕一丝丝的光亮。他挣扎着,纠结着,却是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 他不过一切的冲回来,冲到她的身边,意图对抗所谓的天意,所谓的命运。然而事到临头,他却忍不住犹豫了。如果,如果一切都如夜天纵所言,他这样做了,会给她带来怎样的后果呢? 那样的后果,她能够承受得起吗?他又能承受得起吗? 夜流觞在心里不停的问着自己,微薄的冰凉的唇,迟迟没有落在她如红色宝石般诱人的红唇上面。 沈衣雪再次从眼前的男人眼中看到了犹豫和挣扎,以及浓得化不开的痛苦之色。经过最初的惊慌失措之后,此刻反而更加冷静下来,同时也越发肯定,夜流觞一定是从夜天纵那里,知道了一些让他纠结挣扎的事情。 他的呼吸,落在她的脸上无比灼热,此刻竟然慢慢的凉了下来,那凉意透过她的脸颊,一直渗进了她的心里。 “丫头,对不起……” 夜流觞终于拉开了与沈衣雪之间的距离,一个翻身,无力地,重重地仰面躺了下去! 所有加诸在沈衣雪身上的钳制,在这一刻全部消失。沈衣雪只觉得自己身上一松,夜流觞已经从她的视线中消失。 心里悄悄的松了一口气,沈衣雪坐起身来,一转头就看到了夜流觞苍白的脸,在暗沉的夜色和他自己黑发的映衬下,竟是如此突兀。 她看到,有两颗晶莹剔透,闪着宝石般璀璨光泽的圆润液体,顺着夜流觞紧紧闭起的眼角,悄然滑落…… 第三百零六章  魔帝?魔后?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知道,危机已经消失,夜流觞再不会对她如何。然而,伴着心头轻松而来的,却是被夜流觞所感染的厚重的悲凉。 她知道,此刻的自己,完全可以轻松离去,离这个刚才想要非礼她的男人远远的,甚至再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或者说,这才是一个正常女子该有的反应,离危险远远的! 可是沈衣雪更加知道,如果她就此离开,心上,必定会留下一道带着遗憾的深深伤口,也许永远都不会愈合,无关风月,只为一个真心对待自己的男人。 她轻轻地转头,生怕惊扰了眼前的男子,颤颤巍巍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沈衣雪的手指在夜色中愈发白皙,泛着玉石一般的光泽,很快就触到了夜流觞被泪珠浸润的,微凉的眼角两侧。 只是,那泪水却像是怎么也揩不干似的,任凭沈衣雪的手指一遍又一遍划过,依旧无情地带走了夜流觞脸上的温度,最后竟然肆意泛滥成了两条小河! 这个丫头竟然没有从他身边逃离!不但没有急匆匆的逃离,反而竟然再次温柔地为他擦拭泪水! 就让夜流觞的心中有了一丝安慰,然而随即却又被更深更重的绝望笼罩。 他捉住那两只带着自己泪水的小手,妄图自己冰凉的手温暖那双被自己泪水浸染地冰凉的小手,却突然发现竟是如此的徒劳无功。 自己尚且如此冰凉,又何以了温暖她? 可是,他真的真的不想也不愿放开!一点都不想! 最后只得紧紧的,用力的将那双温暖冰凉的手圈在了自己的手中,并将其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就算双手是冰凉的,可他的心依然还是热的,不是吗?就算他的手不能温暖她,还有他的心! 沈衣雪没有拒绝,任凭夜流觞将自己的手放在对方的心口,感受着他男子独有的火热温暖,也感受着他带着深深绝望的心跳。 “丫头,你会恨我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夜流觞的声音中甚至还带着一丝浓重的鼻音。在暗沉的夜里,听起来好像来自遥远的天际,淡然而悠远。 然而,在这句话出口以后,沈衣雪却明显感觉到环住自己的大手倏然一紧,捏的自己的手骨都微微疼了起来! 不管这双大手的主人的语气何等轻松,实际上他是在意自己的答案的吧?而且,是非常地在意。要不然他为何会紧张,以至于紧张到双手都在微微的颤抖呢? 恨吗?不恨吗? 沈衣雪自己也说不清,若说不恨,那怎么可能?就算她对他并不讨厌,就算没有与战天剑的三日之约,他又怎么可以不顾自己的意愿,不尊重自己的选择呢? 可是若说恨,却是无论如何也恨不起来,他的心里若是真的没有自己,又怎么会举整个天魔宗之力赶去落冰湖,只为了救她一个人,?又怎么会在最后关头,连一个不知她意愿的吻也及时收住? 沈衣雪沉默着,没有回答。暗沉的夜色中,彼此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一切都是猜测与联想,却又总是轻易便可知道最正确的那个答案。 夜流觞轻轻地苦笑,带动胸口一阵起伏,沈衣雪却是明显感觉到那里似乎疼了一下,双手便如连接二人的线,将他心中的痛楚传递了过来,让沈衣雪的心也跟着疼了起来。 “不要再问这个问题好吗?”沈衣雪的声音低低的,几乎细不可闻,带着一丝惶惑还茫然,“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你,甚至不知道如何回答我自己。” “好。”夜流觞只说了一个字,便再次沉默下来,睁开了因为流泪而紧闭的眼睛。 他的眼中,似乎还有水汽未曾消退,却带着一丝空洞和茫然,穿透暗沉的夜色,落向了遥远的未知。 改为一只手抓住沈衣雪柔软细腻的小手,夜流觞腾了一只手出来,伸臂勾住沈衣雪温暖的圆润的肩膀,迫得她倒向了自己怀中,同时低低道:“不要拒绝我,我只想安安静静地抱住你,绝不逾矩!” 最后“逾矩”二字,他说的却又极重,却如两把小锤,一下捶打在了沈衣雪的心上。 沈衣雪的心,似乎又疼了一下。就在还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跌入了一个带着好闻的薄荷香气的微凉的怀抱。 心在一瞬间提起,随即却又安然落下,既然他说了,她信他便是。 沉默,又是沉默! 就在沈衣雪几乎要以为夜流觞睡着了的时候,夜流觞的声音再一次幽幽传来:“丫头,你喜欢过我吗?” 沈衣雪身子一僵,显然没有想到夜流觞竟然问地如此直白,一时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对方。 似乎感应到了沈衣雪身体的僵硬,夜流觞搂着她的那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意图不轨让她放松下来,却没有想到,沈衣雪的身体反而更加僵硬起来! 夜流觞似乎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安抚会起反作用,不过随即就反应了过来,将自己的手从她的后背挪开。 他也不再询问沈衣雪的答案,再次叹息一声,像是梦呓一般自言自语着:“丫头,你知道吗?其实,开始的时候我并不喜欢你,更谈不上爱!” “虽然你很美,当时又是那么楚楚可怜。”夜流觞的声音像是来自遥远的天际,在暗夜中静静流淌,“可是我在意的,却是你体内的纯阴魔气。我当时一心所想,是如何让你爱上我,以便可以得到你体内的纯阴魔气……” 夜流觞轻轻叹息一声,声音中带着一丝苦涩:“可惜呀,人算不如天算,历劫出现了,将我强行送回了修真界,一切尚未按照我的设想开始,便已经突然结束!” 原来,夜流觞偷偷潜入人界,也是有着自己的目的的!只是这个目的却是自己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 沈衣雪的身子一下变得僵硬起来,似乎躺在这个男人的身边,并不是一件多么安全的事情。 夜流觞一下就察觉到了沈衣雪的不对,没有等沈衣雪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便十分霸道地一把将她搂进了自己怀里! “不准离开我!”他略带着三分孩子气地嘟囔道,并且更紧地将沈衣雪搂住,“那是以前的我,不是现在,更不是此时的我!” 突然任性又孩子气的举动好言辞让沈衣雪大为好笑,只得任由他将自己紧搂在怀中:“好,我信你,不离开!” 夜流觞将沈衣雪的头按在自己的颈窝,感受着她发丝的柔软和馨香,嘴角终于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来,不过很快就湮没在夜色之中。转而化为一丝无奈的苦笑:“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在回到修真界以后,我竟然会开始思念起你来!” “直到在点星楼再一次遇到你,我就知道,自己已经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夜流觞的手,轻轻抚过她柔软顺滑的发,“不要问我为什么,因为这个问题我自己也无法回答!” 沈衣雪一直安静地听着,不发一言,世事无常,命运多变,许多的事情看得到开始却料不到结局,就如她自己一般,在她充满待嫁女儿的娇羞,与原铭拜天地的一刻,可曾会想到有今日的修真界种种? 就在沈衣雪心中悄然感慨的时候,夜流觞的声音还在继续:“当时,若非家父,也就是上一任宗主夜飞白过世,情势所迫,我是一定会不顾你的意愿,强行带你回天魔宗的!” “只是,家父死因蹊跷,便是今时今日,我也尚未完全查清个中原因。又怎么愿意让你也跟着趟这混水?”夜流觞的声音中依旧是满含无奈,“况且当时,你的态度又如此坚决,我也只好……放手!” 最后两个字,他说的分外沉重,让沈衣雪的心又不禁跟着一沉。当时若非天魔宗一团乱麻,只怕他说真的会坚持带她回天魔宗的吧?只是,当他雷厉风行,以雷霆铁血的手段将天魔宗肃然一清的时候,她已经跟着雪暮寒在剑宗内,不得脱身! 侧过身子,抽出自己被对方禁锢的手,沈衣雪轻轻地抚上夜流觞微凉的脸颊,许久许久,才轻轻地叹息一声,道:“对不起……” 她的举动显然出乎了夜流觞的意料,只是下一刻便回了神,一把将那柔若无骨的柔荑捉住,轻轻送到了自己的唇边,极快地,却又深深地吻了下去! 微凉的唇,呼出的气息却是如此灼热,让沈衣雪一瞬间以为自己像是被点燃一般,连带整个身子都轻轻战栗起来! 好在夜流觞在那一吻之后,飞快地便松开了她的手,并主动拉开了一个安全的距离,同时道:“丫头,相信我不会强迫于你,不要离开!” 当夜流觞的唇吻上她掌心的一刻,沈衣雪的心里,还真是只有一个逃离的念头! 她是真的怕,怕夜流觞再如一开始时那般冲动!当时不觉,还能够冷静分析,可此时想来却是无比的后怕! 只是,倏然拉开的距离,却又让沈衣雪的心头一阵失落,竟然有些留恋适才他温暖的怀抱,一时默然,垂下眼睑,没有开口。 “天魔女出世,不为魔帝,便为魔后!”夜流觞的声音再次打破沉寂,“这是天魔宗历来是规矩,只是……” 犹豫了一下,夜流觞才继续道:“只是因为夜天纵的存世,你身上的纯阴魔气,并不完整,也不知这是当初丹阳子有意为之还是误打误撞!所以,你若想成为魔帝,还要去一趟藏经谷……” “去藏经谷做什么?”沈衣雪听他的语气认真,也就严肃起来。她心思通透,几乎立刻便明白了夜流觞的意思,“难道是去向夜天纵取回他身上赖以存世的一丝纯阴魔气?” 夜流觞默认半晌,才答了一个字:“是。” 沈衣雪怎么也不愿意为了一个所谓的“魔帝”称号便去置一个萍水相逢的老人于死地,于是问:“若是魔后呢?” “那便是嫁给我,由我继承你体内的纯阴魔气,”夜流觞又是一声叹息,“本来我以为这是最好的解决方式,然而……” 第三百零七章  虚位以待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都怪可恨的护天道人!” 夜流觞的语气突然就变得忿忿起来,将一直安静听沈衣雪讲话的沈衣雪吓了一跳! 不过随即就被夜流觞再次按倒,他没有再搂她,反而是仰面朝天,目光落在帷帐的顶上,深深的叹息了一声,目光再次变得痛苦而无奈:“也不知道是哪一任护天道人,在你的身上设下了禁制,让你这些年了,身体只可存贮那些纯阴魔气,却是无法融合运用……” 沈衣雪听了这许久,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可是我体内的真气,不应该是混沌之气么?” 夜流觞道:“那只是假象,是护天道人所营造出来的假象!” 其实关于这个问题,沈衣雪自己也不是十分明白,最想当初,历劫第一次看到她凝聚真气时候的表情,对于她体内的混沌之气虽然意外,却也有些惊喜,那么,这一切作为护天道人的历劫,知道吗? 再想到自己还曾分离了一缕混沌之气给夜天隐,沈衣雪忍不住又担心起来:“假象?那我如何可以分离一缕混沌之气给天隐呢?他又是否会受我的纯阴魔气的影响?” “这个不会。”夜流觞道,“夜天纵检查过他的身体,那已经是一丝纯粹的混沌之气。” “可是……”夜流觞再次叹息一声,“你的有所不同!据夜天纵推断,他们将道,佛,妖,甚至还有一丝鬼修的真气引导入你的体内,与部分纯阴魔气相结合,后天形成了所谓的混沌之气,并借此来压至你体内绝大部分的纯阴魔气,才会形成今天这种局面……” “丫头,想必你还记得,当初为了补充你的混沌之气,可是要合历劫,我,雪暮寒三人之力。”夜流觞似乎不愿提起雪暮寒的名字,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了出来,“我们三人,分别代表了佛,魔,道三家真气,聚在一起,则是最简单的混沌之气。这一点,你可以去问历劫。” 历劫? 一提起这俩字儿,沈衣雪现在唯一的感觉就是――心虚,自己和月瑶当着他的面,居然如此地口无遮拦,那百无禁忌的话题…… 仗着夜色掩映,沈衣雪倒也不虞被夜流觞发现端倪,只是脸上如火烧火燎般的感觉,却是无论如何也褪不下去。 好在此刻的夜流觞,正脸朝上闭着眼睛,离自己还有那么一丝丝的距离,一时倒也没有察觉她的异样。 至于夜流觞的话,沈衣雪心中明白,根本就不用去找历劫印证,十有八九是真的。 她所好奇的,是另外一个问题:“那么,这与我是否成为魔后,有什么关系吗?” 黑暗中,她只觉得夜流觞的身子一紧,就连呼吸似乎也凝滞了起来。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喑哑起来:“当然有……” 身边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睁开眼睛看时,却是夜流觞已经坐起身来:“你体内的纯阴魔气,不能融合运用,却又支撑着你的一线生机,若是嫁给我,成为魔后。于我而言,自然的可以得到纯阴魔气,只有好处,可是你……” 夜流觞的声音中难掩深深的恐惧:“失去那一线生机,却等于失去的整条性命,就此魂飞魄散,甚至还有更加严重的后果,是你我都无法想象的!” “退一步讲,”夜流觞疲惫而无奈的声音再次传来,“就算你肯接纳夜天纵残余的那一丝纯阴魔气,成为魔帝,可是……可是……” 他“可是”了许久,才有细不可闻的声音传来:“天魔宗的魔帝,无论男女,都只能孤独一生!” 夜流觞说完“孤独一生”这四个字,就完全地沉默下来,只有一声沉重而无奈的叹息,回荡在寝殿中,久久不散…… 面对一个心爱的女子,结局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娶她,而只能看着她一个人,形只影单,茕茕孑立,这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不是亲身经历,任谁也无法体会…… 沈衣雪沉默了,她不知道自己说什么才能安慰眼前这个浑身都是绝望气息的男子,也只有沉默。 幽深的夜色在这一刻凝滞起来,却又如此静谧,就算隔着一段距离,彼此的呼吸也是清晰可闻。 夜流觞的声音纠结而苦涩,仿佛含着成熟莲子中心的那一点细芽,虽然只是一点,却让人满口苦涩:“夜天纵要见我,所说的,就是这些!” “起初,我也不肯相信!” 夜流觞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浓重的鼻音,最终在夜色中蔓延成一室苦涩的笑,“我挣扎过,犹豫过,在从藏经谷回来之后见到你的第一眼,更是下意识地想要忘记夜天纵所说的一切!” “可是――”夜流觞深深地吸了口气,仿佛这样便可压下心头所有的失落和无奈,“我不敢,不敢拿你的性命,你的一切去赌!我不敢!” 沈衣雪转了头,透过雕花窗棂渗进来的微光,正巧可以看到,夜流觞的脸上,有亮晶晶的两道痕迹,刺痛了她的眼睛,也刺痛了她的心。 心口有钝钝闷闷的痛传来,让她跟着呼吸苦难,如同离开了水的鱼儿,心肺间一片火烧火燎般的窒息感。 沈衣雪移开自己的眼睛,不敢再去看在幽暗夜色中闪着微光的两道泪痕。 这个男人脸上的泪,她没有能力止住,也擦拭不干。既然如此,就让她当做看不到,也保留他最后的一丝尊严吧! 也许,是她太过懦弱,终究也不敢面对这份比火焰更加炙热的感情吧? 故意装作不知道,沈衣雪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地像是玩笑:“依着夜天纵的意思,我以后不能嫁人就是了?” 她轻轻笑了一下,将口中的苦涩咽下:“这样也好,至少我就不必为难了!不用担心对不起铭哥,也……” 话未说完,夜流觞整个人已经“呼”地站起身来,欺身上前,带着一丝愠怒懊恼的俊脸无限放大,突然就出现在了沈衣雪的眼前! 他的身子前倾,带着一种压迫感,目光中有一丝狂乱:“你从来就没有对不起过原铭!你和他已经没有关系,没有!” 沈衣雪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几乎是本能地便想要与对方拉开距离。 然而夜流觞那里肯,她退,他便一寸寸地向前逼近,直到…… 沈衣雪的双臂再也无法支撑身子,“扑通”一下跌到床上! 夜流觞原本微凉的呼吸,这一刻突然灼热起来,落在她的脸上,鼻端,唇畔,以一种无比霸道的趋势,侵入了她的心魂深处。 沈衣雪的目光中微微有些惶惑和不安,却努力让对方带着暴戾狂躁的眼睛迎上自己清明的目光:“夜流觞……” 夜流觞这一次没有如她所愿,反而更紧地压迫下来,目光灼灼,在夜色中明亮如两团火焰,似乎要将沈衣雪焚得灰飞烟灭一般! “丫头,你要记住!”他的声音中有着一丝愠怒,却又任性如孩童般地轻嚷着,“就算原铭不肯承认,但当时一切,却是你亲身经历过的!我也曾亲眼目睹过的!你和原铭已经没有关系了,你是自由之身,自由之身……” 到了最后,他就好像是魔怔了一般,不断重复着“自由之身”四个字。说着说着,嘴角再次泛起一丝苦涩,最后又转化为自嘲:“我以为,只要拿到了你的卖身契,从此你成为了自由之身,我便有了与原铭一争高下的资格,可是,到头来……” 自嘲转为了大笑,笑过之后,有两滴带着夜流觞体温的液体,落在了沈衣雪的脸上,再一次灼痛了她的心。 “我从少宗主,再到宗主,一直都是高高在上。”夜流觞的目光中她绝美的俏脸上来流连,带着丝丝不舍与缠绵,“我以为,我对你的爱,也是高高在上的施舍!可是,到头来我却突然发现,我根本就连施舍的资格都没有!” 他每吐出一个字,都如一枚锋利的银针刺在了沈衣雪的心上,待他将这几句说完,沈衣雪的心已经被刺得千疮百孔,鲜血淋漓,就连每一次呼吸也跟着心肺一起疼了起来。 “夜流觞……” 她轻轻地呼唤,也是真心心疼眼前这个男人,心疼他为她付出的一切,心疼他的无奈,失落和绝望。 “丫头……”夜流觞回应着她,呼吸却突然急促起来,俊脸再次向下,意图与她更加接近…… “我不忍为一个魔帝之位,强夺夜天纵前辈残存的一丝纯阴魔气。你不肯为了纯阴魔气,置我于魂飞魄散之境地,我亦做不得魔后。” 沈衣雪的声音中,带了一丝明悟的通透,心中骤然响起的,却是月瑶所说:“至于为何是魔妃,而非魔帝或者魔后,就连我也参悟不透……” 月瑶参悟不透的,没有想到却被她在这一刻顿悟了! “彩莲出,魔妃现。天地倾,六界乱!”短短十二个字的谶言,她注定不是魔帝或者魔后,她是魔妃,天魔宗的天魔妃! “既然如此,”沈衣雪轻轻笑了,“那我便虚位以待,依照天意,成为第一个天魔妃吧!” 夜流觞浑身一震,随即是却是更多的苦涩涌上心头:虚位以待!没有魔帝,没有魔后的天魔妃! 第三百零八章  开门的人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夜流觞的吻,终归是没有印上沈衣雪的柔软的唇,而是落在了她光洁的额头上。那里,有一颗混沌天魔珠,在她的眉心闪着紫幽幽的光泽。 沈衣雪倦了,这一日白天她挡开战天剑与夜流觞的交手,与月瑶再演天魔舞,之后送走月瑶,强行提升崔言智,方宁泰和莫离忧的修为境界,又与东方璧,闵南亭商议如何普及金针刺穴,以提高宗门整体实力的问题,不说心力交瘁,但也消耗不少精神。 在说出“虚位以待”之后,她整个人便好像放松了下来,在夜流觞的怀里,选择了一个舒的姿势窝好,不多时竟然沉沉睡去…… 至于后来夜流觞说:“丫头,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想要告诉你又不敢告诉你,就是关于雪暮寒的……” 夜流觞都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而他也许就是为了选择这样一个时机才说出来:“虽然一直没有具体的消息传来,但是,我记得在我离开落冰湖之前,最后转身看到的,是雪暮寒动用了禁术,瞬间白头……” 望着熟睡的沈衣雪,夜流觞的声音轻轻的,生怕惊扰了她的美梦:“所以,虽然一直没有雪暮寒的确切消息,但我依旧可以肯定,雪暮寒现在境况肯定不好……”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也许,他曾经对雪暮寒有过很深的成见,认为对方虚伪做作。然而,所有一切的不满,在雪暮寒青丝白头的那一个瞬间便已经烟消云散,在沈衣雪说出“虚位以待,天魔妃”之后,更是消失殆尽。 甚至,在夜流觞的心里,对于雪暮寒,已经由最初的鄙夷不屑成了敬仰佩服,只是骄傲如夜流觞,自己不愿承认罢了。 或者,只有从男人看男人的角度,夜流觞才能明白,雪暮寒的所作所为,是如何地殚精竭虑,煞费苦心。 此刻的夜流觞,反而有些希望沈衣雪可以突然睁开眼睛,说:“夜流觞,让我去救雪暮寒!” 夜流觞苦笑,望着一脸安宁恬淡,熟睡如婴儿般纯净的沈衣雪,心思却是早已飞到了不知明的空间:雪暮寒,曾经我是如此地羡慕你有一个师父的身份,可以名正言顺地留她在身边。在落冰湖之战后,我以为我至少可以取代你的位置,然而,天意竟是如此不可捉摸,将她送到了我的身边。同时却又将她推向了离我最远的空间,遥远的我永远都不可触及…… 然而,沈衣雪只是睫毛轻轻的颤了两下,换了一个姿势,便再次沉沉的睡去。至于夜流觞的话她到底有没有听到,那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夜流觞的怀抱是温暖的,带着好闻的淡淡薄荷香气,同时也是让沈衣雪无比安然和舒心的。如果不是轻微且急促的敲门声一直在耳边聒噪,沈衣雪是说什么也不愿从美梦中醒过来的。 沈衣雪皱了皱眉,睁开了惺忪的睡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夜流觞放大版的俊颜。 敲门声惊醒了沈衣雪,同时也让处于半睡半醒的夜流觞十分不耐烦。他皱了皱漆黑英挺的修长剑眉,却是连眼睛都懒得睁开:“滚!” 外面的敲门声有一瞬的静止,不过随即又再次响起,似乎比起刚才态度更加坚决,声音也更加急促响亮起来。 夜流觞依旧闭着眼睛,伸出手在半空乱摸,直到落在沈衣雪柔软的肩膀上:“丫头,要不你去看看?” 说完这句话,他便松开了沈衣雪,如同一个撒娇的孩子,将头深深的埋进了枕间,口中含混不清的咕哝道:“我不想起,你便当是代我去处理一下事情好了。” 沈衣雪从未见过如此孩子气的夜流觞,一时好气又好笑,轻轻摇了摇头,没有答话。 “丫头,去吧去吧,求你了!”夜流觞撒赖的话再次从枕间含糊传来,甚至带了一丝撒娇的语气,让沈衣雪大感好笑,竟然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好吧,我去。” 沈衣雪失笑摇头,轻轻拍了拍夜流觞的后背,如同安抚一个任性的孩子,然后起身,翻过夜流觞,跳下了床去。 在沈衣雪打开房门的一瞬,夜流觞从枕间抬起头来,目光中一片清明,那里有半分惺忪和睡意? 他的目光落在沈衣雪的绰约的背影上,有痴缠,更多的却是无奈和苦涩:既然注定她要成为天魔宗的天魔妃,那么,不如从现在,此刻,他就开始放手…… 他从来不曾贪恋宗主的权力,只是将其当做自己的责任和背负。他所在意的,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头也不回,如同浴火凤凰一般,张开一双翅膀,直冲天际! 从此以后,他只能仰望! “丫头。”夜流觞在心里默默地唤了一声,无比温柔,仿佛再重一些,就会惊醒他心目中那个单薄倔强而又美丽的女子。 他重新闭起眼睛,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空气中,似乎还有她残留的,淡淡的女儿体香…… 当然,在打开房门之前,沈衣雪并没有忘记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头发和衣服。然而,刚打开房门,沈衣雪还是忍不住就红了脸! 之间夜流觞的宗主寝殿门前,不但莫离忧和颜如魅这两个左右护法,就连三位长老中的闵南亭也在,只是今日东方璧没有来,来的是那个如黑铁塔般的费元忠,以及一些陌生面孔,统统都集中在了门前的空地上! 如果不是小小的夜天隐和颜如魅一直挡在门前,只怕这些人就要当场冲进夜流觞的寝殿去! 敲门的人,是颜如魅。在沈衣雪打开房门的时候,她立刻便收回了自己的手,垂手肃立,同时恭敬的道:“宗主夫人!” 沈衣雪只觉得脸上一阵燥热,然而此刻却也不好追究,只得装作没有听见,清咳了一声,问:“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这个……” 一干人等面面相觑,一时竟然没有人开口,或者说,是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为,昨日夜流觞将他们的“宗主夫人”带至宗主寝殿,必然是共赴巫山,琴瑟和鸣。然后…… 本着好事成双,以及普天同庆的原则,今日必然是要记着与宗门中的长老护法以及一些重要人物,商议宗主大婚的事情。 为了不让宗主多费心思四处找人,也为了能够早日定下具体大婚日期以让他们这些人安心,同时也为了……咳咳……宗门安定团结等等,由三长老之中的闵南亭牵头,几乎片刻便集中了宗门中绝大多数在此事上有着发言权的众人,到此恭候宗主大人的吩咐。 何况,他们所有人都认为,他们的宗主经过此事,必然是春风得意,而宗主夫人初承雨露怕,自是该娇柔无力,所以……今日清晨起来开门的人会是夜流觞才对。 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趁机追问,在事实俱全,不可否认的前提下,让宗主将大婚之期定下,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可是……所有的人,包括一脸贼兮兮的笑着的夜天隐,都没有想到,开门的人竟然是沈衣雪。 然后,所有准备好的说辞,突然就全部用不上了,这个时候沈衣雪再问“发生了何事”,场面一下就变得古怪起来。 难道要他们这些大老爷们,颜如魅和跟着她的两个女娃娃不算,去向他们娇滴滴的宗主夫人讨要具体的大婚日吗? 一时间,你看看我 我又看看你,场面便诡异地冷了下来。 沈衣雪眼波流转,几乎是转眼间就想明白了这些人的来意,同时也明白了夜流觞撒赖心中也将夜流觞埋怨了无数次…… 只是,既然已经开了门,眼前的尴尬总要化解,不然她以后就别想着在这些人面前抬起头来了! 沈衣雪心中叹了口气,首先望向了颜如魅:“颜护法,天魔舞一事,且暂缓一时,我还需要细细琢磨。待编排完整,自然会通知于你。” 颜如魅垂了头,依旧是一副恭敬表情:“是,宗主夫人!” 沈衣雪在心里抹了一把不存在的虚汗,好吧!她就再一次当自己听错了! 装模作样地再次看向闵南亭和费元忠,挤出一个微笑来:“今日东方长老没有过来么?” 黑塔似的费元忠连忙再次躬身施礼,瓮声瓮气地答道:“回宗主夫人,今日该东方璧长老在藏经谷轮值,因此是属下过来,也想见识一想宗主夫人骤然提升修为的针法。” 他的个头比一般人高,嗓门似乎也比一般人大,只答了两句,便将沈衣雪耳膜都震得嗡嗡作响! 不过,虽然他也开口闭口“宗主夫人”,却成功地将话题带到了提升修为上面,让沈衣雪终于松了口气。 至于“宗主夫人”四个字,她眼一闭,耳朵一堵,完全忽略便是,她就当那是一个称呼好了。 “让费长老见笑了,雕虫小技而已。”沈衣雪首先胡乱谦虚了两句,语气一肃,道,“不过,若是能够给宗门带来好处,推广开去也好事。” 沈衣雪思索着,目光扫过费元忠和闵南亭身后那二三十个不太熟悉的人,一阵头皮发麻,故作镇定地清咳一声:“此事宜早不宜迟,何况昨日也商议地差不多了,就烦请三位长老辛苦,物色适合跟我学习金针之术的人选……” 终于将闵南亭和费元忠的注意力转移,沈衣雪正想松一口气,远远地一个人几乎的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宗主……” 第三百零九章  全权处理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被吓了一跳,后面的话自然也就没有说出来,扭头望着连滚带爬地冲过来的少年――秦星。 闵南亭皱了皱眉头,他正想着待沈衣雪安排好以金针提升修为的事情之后,旁敲侧击的问一问他们宗主……额,可曾起床?然后再向宗主追问大婚的日期等等等等一系列琐事。 正在想着要如何开口,就被这突如其来的秦星给打断了!他心中十分不满,一手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皱眉道:“有什么事情值得大惊小怪?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想来平日里闵南亭严肃刻板惯了,以至于人人见了他都战战兢兢,秦星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秦星向来机灵,虽然低着头,眼角的余光却将在场的人瞟了一个遍,立刻便看到了沈衣雪,连忙上前一步:“宗主夫人……” 沈衣雪在心里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难道自己在天魔宗真要一直顶着这个“宗主夫人”的大帽子吗?随即便又将夜流觞恨得咬牙切齿,如果不是夜流觞非要说什么“能够从全力启动的护宗大阵中进出自如者便是宗主夫人”,她又何至于陷入此刻的尴尬境地中? 更加令她感到羞恼的是,门外这么大的阵仗,秦星这么大的动静,寝殿中的夜流觞似乎竟然毫无所觉! 如果不是要面对着这么一大帮子人,沈衣雪真的很想冲进去看夜流觞到底在寝殿内做什么!怎么就任由她一个人面对着这么一大帮子的人和事却不闻不问! 弯腰去扶秦星的时候,沈衣雪正好看到了小小的夜天隐,这个人小鬼大的家伙,被夜流觞丢到寝殿外面呆了一夜,此刻竟然还是生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双大眼睛骨碌碌地四处乱转,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眨巴着一双眼睛望着沈衣雪。 沈衣雪心中一亮,立刻向他使了个眼色,向着寝殿虚掩的门瞟了一眼,没有想到夜流觞这个小家伙居然明白了,立刻就朝着沈衣雪点了点头。 然后他小小的身子一扭,人便已经钻进了寝殿内。 不过在夜流觞出来之前,眼前这一帮子的人和事,她还得硬着头皮应付。 没有让秦星跪下,沈衣雪直接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如此慌张?” 秦星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他有些畏缩地望了闵南亭一眼,这才小声道:“宗主夫人,那个,今日本来应该是属下当值,结果一大早……” 天魔宗的弟子,除了在宗门职务较高者,一般都会有在宗门外围轮值的机会。今日便正巧轮到秦星,结果一大早就看到一个衣衫褴褛,浑身伤痕累累,几乎都要不成人形的“人”从远处踉跄奔来! 一到秦星等人面前,那人几乎就晕死过去,之前只说了一个“救”字。 对方的衣衫已经看不出身份,只从对方昏迷之前拿出一块巴掌大小的墨色令牌,秦星与另外三个轮值的门人,才知道应该便知道是冰炎舍的门人。这是天魔宗下一个附属小宗门,叫做冰炎舍。概位于无极山脉脚下,与剑宗的安云城相距不是太远的地方。 那墨色令牌出手冰凉,却偏偏雕刻成复杂的火焰形状,另一面却是雕刻了冰炎两个篆字,乍看上去如同化为一般。 闵南亭从沈衣雪的手中将那令牌结果,看了看,面色变得严肃起来:“宗主夫人,这个的确是天魔宗分发给附属门派门主的身份令牌,就算是花纹可以伪造,但是雕刻令牌的材质却只有宗门北方的一个小禁灵谷才有,做不得假。” 沈衣雪皱眉,这到底是天魔宗的宗门事务,自己插手只怕多有不妥。然而,听秦星的话,事态似乎又是十分紧急。只怕也是耽误不得。而且看闵南亭的意思,竟然不但不回避自己,还将天魔宗附属宗门的一些制度详细地想自己讲述,大有让自己主持大局的意思。 同时,一直默不作声的费元忠也大声道:“宗主夫人,还请拿个主意。” 沈衣雪被他们一口一个“宗主夫人”弄得头皮发麻,先前还不觉得什么,只是从昨日一个个开始认真地开始称呼起来,还真让她有些受不了。 再看,莫离忧低着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让沈衣雪恨得牙痒痒。 而颜如魅,依旧还是那副恭谨严肃的表情,甚至还朝着沈衣雪拱了拱手:“宗主若是不方便,还请宗主夫人务必拿个主意……” 沈衣雪的脸皮就是再厚,此刻也禁不住红了起来:宗主不方便,宗主怎么会不方便,只怕眼前这一帮子人都是这么想的吧? 同时心中再次将夜流觞问候了十几二十几遍,怎么就躲在寝殿不出来,他们又没有怎么样,他怎么可能“不方便”? 真的很想一甩手离开,在也不要在这里听这些人一口一个“宗主夫人”地尴尬。只是因为秦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所言,那个冰炎舍离得安云城不是太远,让她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安,总觉得此时与安云城脱不了干系,这才没有翻脸走人。 “宗主夫人,冰炎舍距离宗门路程不近,就是全力赶路,只怕也要四五日光景。”秦星又道,“虽然不知道冰炎舍到底发生了何事,但是这时间……” 秦星的意思沈衣雪明白,不管冰炎舍到底发生了何事,至少也已经是五日之前的事情了。这五日还不知道又发生了多少变故,若是要派人前去查看,必定不能再耽搁下去! 沈衣雪回了回头,寝殿内一片安静,就连进去的夜天隐也没了动静,更听不到夜流觞的声音,也不知道夜流觞到底有没有听到,更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那个冰炎舍的人,安排好了吗?”沈衣雪一边咬牙低咒这夜流觞,一般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向秦星仔细询问。 “属下赶着向宗主……宗主夫人禀报。”秦星本来说的是“宗主”,出口之后又生生改成了“宗主夫人”,让沈衣雪再次无语,“另外有人将那人安顿下来。” 沈衣雪点点头,人安排好了就好,她回头看了一眼宗主寝殿,里面依旧安静:“那人身体情况如何?” “看着虽然狼狈,受伤颇重,但好在应该没有伤及要害,一时性命无碍。”秦星道,“大概应该是赶路太急的缘故,心神严重受损,一时陷入昏迷。再具体的,就要轻宗主夫人派遣人过去查看了。” 沈衣雪点点头,再次回头看了寝殿一眼,正想着要不直接丢下众人,自己进去将夜流觞给揪出来,好让他去处理自己宗门内的事务时,夜流觞已经和夜天隐一前一后,出现在了门口。 夜流觞应该是简单整理过衣衫的,倒也不显凌乱,只是在一头不羁的黑发的映衬下,一张脸有些过于苍白,甚至还有几分憔悴,仿佛一夜之间,他便瘦削了下去。 看得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随后看沈衣雪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他们的宗主,年轻有为,天赋异禀,修为出众。就是和宗门中的三位长老交手也不见得落下风!甚至,还能够和藏经谷内隐世不出的元老抗衡几个时辰而面不改色。可是,在与他们的宗主夫人一夜洞房花烛之后,竟然…… 这苍白的脸色,简直好像大病初愈一般,又好像与人交手十天十夜的样子!这怎么可能? 费元忠还好些,尤其是闵南亭,已经忍不住要开口了:“宗主,那个……” 而莫离忧的表情更是明显的不要不要的!甚至都冲着沈衣雪开始挤眉弄眼起来,那意思:宗主夫人你倒是悠着点,可千万别吧我们宗主给累坏了…… 沈衣雪终于从众人的古怪神色中,明白了些什么,随即脸便不争气的红了起来,狠狠地瞪了莫离忧一眼! 她真的很想解释,昨晚她和夜流觞什么也没有做! 夜流觞的脸色虽然苍白,目光却依旧有神,只一眼扫过,便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收敛起目光来,就是闵南亭剩下的话也没有再说出来。 “属下参见宗主!” “属下参见宗主夫人!” 终于,有人带头,声音响起,齐刷刷地跪下一大片去。 在听到“宗主夫人”四个字之后,夜流觞深深地叹了口气,望向沈衣雪的目光带着一丝不舍,却没有立即让这些人起身,反而开口道:“昨日我便说过,不准再叫‘宗主夫人’,闵长老,想必你还记得?” 闵南亭一愣,一脸不解地望着夜流觞,又看看沈衣雪,张了张嘴:“可是,宗主……” “你们的眼睛都瞎了吗?”夜流觞突然就暴怒起来,“不会自己看吗?” 他一指沈衣雪,却又生生忍住,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声音也低了下去,却仍带着一丝不可辩驳的语气:“从今日起,天魔宗没有宗主夫人,只有……天魔妃!” 最后三个字,仿佛用尽了他全部力气。夜流觞说完,也不管那些人是如何表情,自顾自地继续道:“沈衣雪的我天魔宗几百年出世一次的天魔女,岂能屈居宗主夫人之位?” “至于天魔妃的就职大典,闵长老你安排便是。”夜流觞又继续道,只是声音中满是疲惫,“而此次冰炎舍的事情,就全权交给天魔妃处理吧!” 说完更是不理会众人反应,再次转身回了寝殿,就连寝殿的大门,也关了起来,留下一众人等面面相觑。 第三百一十章  夜流觞的请求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夜流觞根本不给众人反应的机会,没头没脑的直接作出了决定,连个解释都没有,就再次给沈衣雪留下了一个烂摊子,自己转身回了寝殿。 而一直站在台阶下面的众人,更是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沈衣雪这一次是真的头疼了,夜流觞一开始不闻不问,最后连和她商量都没有,就直接没头没脑的宣布她是天魔妃的消息,根本就不管下面那些人是否明白,能不能接受。 这中间,能够猜到沈衣雪天魔女身份的,也就只有闵南亭和费元忠两个。其他的人虽然也曾见过沈衣雪驾驭着混沌飞舟从全力启动得的魔宗护宗大阵中冲出,也只是认为她是夜流觞选定的宗主夫人人选,并未往天魔女的身份上去想。 如今,宗主夫人骤然变成了天魔妃,还不是一般天魔子或天魔女在天魔宗的魔帝或者魔后身份,这让众人一时反应不及,一个个都呆呆的望着沈衣雪,等着她给他们一个解释。 沈衣雪雪叹了口气,知道今日自己是躲不过去了,也只好认命的向着颜如魅吩咐道:“颜护法,你去看看那个冰炎舍门人的具体情况,尽量让其早日苏醒,并问清其中的情况,随时回报。” 然后又向费元忠道:“费长老,劳烦你与莫护法,带着崔言智,还有那个方宁泰,火速朝着冰炎舍赶去,能施展以援手最好,若是不能,先求自保,并向宗门发回准确消息!” 此刻的颜如魅,对于沈衣雪不说佩服的俯首贴耳,却也是五体投地,闻言立即应了一声,带着风盈袖和柳翩翩躬身退下。 一直都是默不作声的风盈袖,在听到夜流觞宣布沈衣雪成为天魔妃的消息之后,眼睛再次亮了起来,一直都盯着夜流觞紧闭的寝殿大门发呆,最后还是柳翩翩扯了她一把,这才跟着颜如魅离开。 费元忠也不含糊,离开便于莫离忧一同应声离开。 暂时处理了冰炎舍的事情,沈衣雪的目光再次落在闵南亭的身上:“闵长老,至于天魔妃的事情,你先向大家解释一下,随后挑选二十来个可塑之才,带来此处 我将金针提升之术,演示于你……” “宗主夫人,你是担心……” 闵南亭只是为人迂腐了些,却也不代表脑子笨,一下就明白了沈衣雪的意思,同时也有了更深的联想。 沈衣雪没有再计较闵南亭脱口而出的“宗主夫人”的问题,反而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道:“这个冰炎舍离安云城实在太近了。何况,安云城实力如何,想必,闵长老也是知道一些的。” 闵南亭点了点头,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既然如此,属下定当竭尽全力,只是这提升的人选?” “落冰湖一战的结果,想必闵长老也是清楚的。”沈衣雪道,“修真界五大宗门之格局必然也是要受其影响,发生了改变在所难免。所以哪怕是小小的冲突和摩擦,也切不可掉以轻心,一定要做好万全准备。” 闵南亭虽是老人,却依旧要比沈衣雪高出一些来,此刻却微躬着身子,一脸的恭敬肃然:“是,属下明白!” 沈衣雪看了一眼其余众人,一个个都大眼瞪小眼,满脸迷惑的望着她和闵南亭。 “至于天魔妃的事情,”沈衣雪压低了声音,“事出突然,暂时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向闵长老及众位解释,为了宗门安定,还要请名闵长老多费心思解释才是。” 说完之后,沈衣雪敛衽一礼,倒是将闵长老吓了一跳,一下就跳了开去! 沈衣雪趁着他跳开的时候,后退一步,一下便缩进了寝殿的大门内。 “咣当――” 宗主寝殿的大门再次关上,只留下闵南亭和一众人等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这一次,轮到闽南亭苦笑了…… 沈衣雪刚将宗主独寝殿的大门关上,一抬头就迎上了夜流觞略带讨好意味的眼睛。再一转头,就看到小小的夜天隐从夜流觞的背后探出头来,对着她轻轻的眨了一眨眼睛。 “丫头……”他轻唤,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一只手已经从背后将夜天隐拖了出来。 “天隐,自己找个清静之处去修炼,这么长时间了,一点进展都没有!”夜流觞板起脸,一本正经的朝着夜天隐道。随后一把拎起夜天隐,一手拉开房门,将夜天隐送了出去。 至于外面还没有散去的众人,则是再一次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的宗主,将天隐少爷给揪着脖领子丢了出来,然后毫无形象地再次关起了房门! 沈衣雪眼看着夜流觞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地将夜天隐再次丢出去,而且毫不在意他宗主的形象,先是愣了一愣,随即若有所思的望向了夜流觞。 “你是故意如此的吧?”沈衣雪轻叹了口气,道,“何苦呢?” “是!”夜流觞也不否认,直接点头,叹息道,“迟早的事情而已,就算是我愿意多听那些人称呼你为‘宗主夫人’的呼声,又能够听几次?不过是让自己心中更加难过罢了!” “可是――”沈衣雪道,“那你也不必如此急切,更不必急着吩咐闵长老为我准备什么仪式!” 她望着夜流觞的目光有些急切,顿了顿,深深地呼吸一口:“哪怕是在人界,权力的交替更迭都意味着动乱!又有剑宗白玉沉与江映秋之例在前,难道你也要天魔宗陷入动乱吗?” 沈衣雪一口气说了许多,一抬头才发现夜流觞正呆呆呆望着自己出神,对于自己刚才的话也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不由大是无奈起来。 天魔宗是夜流觞的,宗主的位子也是夜流觞的,如今这种情况夜流觞这和该着急的都未见急切,她又跟着瞎操什么心! 只是,想到夜流觞为了自己所做种种,她又实在是不愿意眼看着天魔宗也如剑宗一般,出什么内乱,更不愿看到因为自己而使整个天魔宗于万劫不复之境! “丫头,放心。”夜流觞似乎知道她内心的想法,轻轻道,“天魔宗不是剑宗,没有那么多的附属门派,相对来说,已经算是简单的地方了。” “何况,我本来就对宗主的位子不是很在意,即使掌控天魔宗大权的人是你,我也不会同你争夺,因为这本来就是你注定要背负的!” 见沈衣雪的脸色有些缓和,夜流觞刚要颂口气,却见沈衣雪在听到他说“注定背负”这几个字的时候,眼色瞬间就黯淡了下去,一下就失去了神采。 仿佛骤然陨落的流星,在光芒划破夜幕之后,最终湮没于深邃的夜空一般,却让他的心跟着轻轻一疼,下面的话竟是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了。 这一刻,他只想拥她入怀,细心安慰呵护,再不要谈什么宗门兴盛,宗门利益,只要她能舒展眉头,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然而,沉重的事实却是不容他逃避。 “就算我拖延下去,不公布你天魔妃的身份,”夜流觞继续叹息,“也改变不了事实。不但改变不了,而且时间越久,我怕我会越发贪心,贪心到不愿公布一切。” “所以,你就这么没头没脑地将事情公布了出去?”沈衣雪道,“让我措手不及,不知该如何应付?你……” “丫头,我不甘心!”夜流觞打断了她的指责的话,一把捉住她因为气愤伸出的手指,将其送到自己唇边,轻吻那若软的指腹。 同时望向沈衣雪的目光却是清明而又坚定:“所以,我并不准备放弃。我相信在修真界,或者说,在整个六界之中,必然会有解决你身上问题的方法!” “天道不绝,从来都会给人留一线生机。”夜口唇间的温热透过指尖传来,让沈衣雪的心头跟着一阵温热。“宗门事务纷杂,占用太多时间。将天魔宗的重担交于你,我便可以腾出手来,去寻求真正的解决之道!” 夜流觞的目光,细细描摹着沈衣雪脸上的每一出柔美线条,似乎要将其深深镌刻进心魂深处,任时光流转,岁月消磨也清晰可见。 沈衣雪一怔,完全忘记了自己的手指被对方含进口中,轻轻吮着传来的阵阵蚀骨的湿润柔软。心中只想着,自己只道天意如何如何,一直在不停地承受,却从不曾想过要去寻求解决改变之道! 是她不够坚决不够坚持吗?一时之间,她神色变了又变,最终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 “丫头――”她突然的沉默 让夜流觞有些不知所措,只是很快却又坚定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将她的手紧握,放在心口。望向沈衣雪的目光明亮深沉却又异常认真,说出的话也是异常认真:“我从未想过就此放弃你!” “既然天意让我爱上了你,总会给我留下一线希望让我娶你。”夜流觞的目光,无比认真,似乎要望进沈衣雪的内心深处,“所以,我要尽我全部之力,去寻求解决之道。你,可愿等我?” 未等沈衣雪开口,他的目光再次软了下来,带了一丝哀求:“同时,我也求你,在我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之前,给我保留一个机会,不要爱上别人!” 他的语气,却根本不容沈衣雪抗拒:“丫头,求你,答应我!” 第三百一十一章  有刺客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第一次发现,夜流觞执拗任性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大孩子! 对于他最后近乎耍赖哀求的话,最终的结果,也只能有一个,那就是沈衣雪点头答应下来。 或者,从沈衣雪的内心来说,对于这样一个赤诚相待的男子,她根本就拒绝不了。至于原铭,其实沈衣雪还是有些顾虑的,却被夜流觞一句话堵住:“你自己亲身经历的事情,就算是原铭不承认,也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然后沈衣雪沉默,点头。 夜流觞静静地望着她,眼前女子一脸肃穆点头的模样,定格成他眼中最美的风景。 寝殿中的气氛一时有些暧昧的旖旎。然而,也许是世事总不尽人意,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事情来破坏这份安静和美好。 敲门声响起,是颜如魅的声音:“宗主,那个人醒了……” 夜流觞有些懊恼地松开沈衣雪,让自己离她诱人的红唇远一些,似乎这样便可以抵制她的诱惑,却又用一种哀怨的t眼神望着沈衣雪,就像一个马上就要吃到糖,却突然发现手中一空,糖果已经被人抢走的孩子。 沈衣雪的脸也禁不住一红,自己刚才是怎么了,就好像魔怔了似的,竟然不知道拒绝? 只是颜如魅的声音实在是响起的太是时候了:“宗主,冰炎舍的情况,只怕是不太好……” “你去看看吧!”夜流觞再次任性皱眉,瘫坐到一边的椅子上不肯起来。 沈衣雪无奈皱眉,看来夜流觞是铁了心要自己掌管天魔宗的大权了! 那么,想必他说想要寻求解决之道也是认真的了,只是,沈衣雪怎么也想不到,夜流觞的解决之道,第一个竟是把主意打到了战天剑的身上! 当然,此刻的战天剑,还在人界的某处逗留,也许在苦苦寻找夏氏与原钟,也许在质问夏氏卖掉沈衣雪的原因,也许在哀求夏氏收回成命,找到牙婆,收回契约…… 对于出来的人是沈衣雪而非夜流觞,颜如魅似乎很快就接受了现实,恭敬地行礼,然后开始带路。 本来,像这样的情况,是不用夜流觞或者沈衣雪亲自前往的。然而,据颜如魅说,那人一醒来便要见宗主,说是有大事禀报,余者一律不肯多说。 颜如魅也是无奈,这才又来向夜流觞请示,结果夜流觞却依旧不肯出面,只得让沈衣雪又跑一次。 至于路上,包括颜如魅在内的众人,多数依旧称呼她为“宗主夫人”,毕竟一个“天魔妃”的称号,被众人接受和承认,都是需要是时间了。 如此想来,自己将解释安抚的事情完全交给闵南亭的做法,实在是非常明智的。 沈衣雪跟着颜如魅,一路前行,时间不久,便来到了天魔宗普通门人的居处,与当初崔言智所在的房间差不多,简单干净罢了。 秦星也在,守在那人身边,忙前忙后。 那人身上的衣服应该是被换了,脸上的脏污也被擦干净,正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时也看不出是睡是醒。 来的历路上,颜如魅已经将情况基本向沈衣雪说明,来人是冰炎舍的一个小头目,修为不是很高,平日里为人比较机灵,在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立刻选择了朝天魔宗跑…… 沈衣雪上前两步,这才发现那人脸色苍白的厉害,甚至都感觉不到呼吸,只余心口微微的一丝起伏。 “他不是清醒了吗?”沈衣雪没有再往前走,也没有去探那人的气息,“难道又昏迷了过去?” 颜如魅也皱眉,以目光向秦星询问,秦星回道:“恩,刚才又昏迷过去了……” 沈衣雪望着那人,总感觉什么地方不对,只是一时却又说不上来。 冰炎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他会一身狼狈地到了天魔宗的宗门牌坊前?没有追杀拦截他的人吗?是不屑一顾,还是故意放他来报信? 而不管是那种情况,他不是应该一醒来就抓紧时间将具体情况说出来吗?怎么还非得挑人,还非得夜流觞不可?万一夜流觞不在天魔宗呢?或者万一夜流觞没有时间立刻见他呢?难道就任由冰炎舍的事态严重? 沈衣雪的疑惑和犹豫,颜如魅完全感应得到,因为她也有同样的疑惑,眼看着沈衣雪朝着床上那人又近了一步,终于忍不住道:“宗主……” 随然夜流觞刚刚宣布沈衣雪要成为天魔宗的天魔妃,但一时也不是那么好改的,颜如魅也是,毕竟已经叫了许久的宗主夫人,一时也不太容易改,而夜流觞宣布沈衣雪天魔妃的身份又是草率到儿戏的地步,根本就不能服众! 所以,夜流觞此刻的惫懒,也不过是为了给沈衣雪展示自己,收服人心的机会。 这,也许会让沈衣雪吃点小苦头,却绝对比直接以他宗主的身份威压实际效果要好,毕竟天魔宗是一个承认能力,服从强者的宗门。 只是,“夫人”二字尚未出口,沈衣雪离那床边也只有半步之遥。就见一直在床上躺着的那人突然就睁开了双眼! 他一双眼睛明亮如冬日晴雪,与他手中骤然出现的一双半尺长的匕首交相辉映,灿若霜雪! 那两只匕首如同蛰伏的毒蛇骤然而起,耀出刺目的银白色剑气,激起满室光华! 几乎就是同时,那个人如同一尾灵活的游鱼,身子向前一窜,手中的两只匕首就已经朝前送了过去! 几乎就在剑光火石之间,沈衣雪后退,同时有七彩光幕骤然落下! 如果不是那人在睁开眼睛,看到沈衣雪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愣神,也许沈衣雪根本就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只能硬挨他那一下! “铮!铮!” 两声急促而短锐的金铁鸣之声同时响起,就在众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竟然穿破了沈衣雪凝聚的七彩光幕! 沈衣雪的脸色也变了,这个人的真气得是有多么强悍,竟然直接穿透了她凝聚的真气护罩! 如果不是稍微暗淡了一些的银白色剑气,沈衣雪几乎都要怀疑自己凝聚的真气护罩完全无用了。 银白色的剑气骤然暴涨,半尺长的短匕再次耀出灿烂的银白色光华,转眼之间便是两把三尺多长的光剑! 沈衣雪那一退,几乎没有了任何作用就再次被对方的剑气逼到了眼前! 直到这个时候,狭小房间内的众人才都反应了过来,秦星直接便朝着沈衣雪面前冲去,却被沈衣雪与那男子的剑气别反弹了回来,随后又被颜如魅一把揪住后脖领子:“去通知宗主!” 颜如魅说道,同时便将秦星瘦小的身子向门外抛了出去! 秦星也不是傻子,刚才只是一时情急冲动,现在立刻就明白过来自己冲上去只能是添乱,于是借着颜如魅的一抛之势,就冲了出去! “有刺客!”秦星人瘦小,此刻的嗓门儿却真不小,即使隔得老远,沈衣雪还能够听到。 就在颜如魅将秦星一抓,一抛,最后一吼的工夫,那个男子已经再次与沈衣雪缠斗在一起,根本就没有颜如魅插手的余地! 战天剑不在,沈衣雪情急之下,再次拔下了头上的伽蓝冰魄针,顿时,一头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散落下来,再次让手持双匕的那人一愣! 好端端的打架,拆什么头发? 沈衣雪则是再次趁着他愣神的功夫,将体内的混沌之气,灌注到伽蓝冰魄针之内! 伽蓝蓝冰魄针上七彩光华流泻而出,再次成了一柄七彩光剑,随着沈衣雪的手势,又是“铮铮”两声,与那人的一双短匕撞击在一起! 短匕顿时偏了方向,沈衣雪趁机拧腰侧步,避开了对方的正面攻势。 曼妙轻灵的身子随着她的步伐,再次激起她满头黑发飘扬,其中有一缕被剑气扫中,飘散而落! 沈衣雪的步伐间,不自觉地就带了昨日与月瑶共舞时候的姿势动作,似舞姿,又似剑招,一时看的人眼花缭乱中竟如被摄了心神一般。 天魔舞的本意便是魅惑,魅惑对手,而清明自心,沈衣雪虽是初创,却因为有月瑶的引导,很快便领悟了其中的道理。 一时间,皓腕如雪,黑发飞扬,随着沈衣雪的动作翩然,再氤氲着七彩光晕,竟然让人如坠幻梦之中。 一旁的颜如魅眼睛一亮,目光只是紧紧地追随着沈衣雪的身影,生怕漏掉其中的任何一个微小细节动作。 沈衣雪仿佛再次回到了春仙阁的台子上,而她也不是在与人缠斗,而是再次随着自己的心意翩然起舞。 眼波流转之间便是无限的妩媚风情,偏又带了一丝清冷出尘的高傲与不屑,最终让人迷失在幽深晦暗的眼眸之中。 不止是她的妩媚生波的眼睛,细巧圆润的下巴,白皙柔嫩的脖颈,还有她丰盈而不见肉,纤细而不见骨的藕臂,甚至是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飞扬的裙裾下不时露出的尖细莲足,都好像会说话一般,不露骨,却是风情无限。 已经沉浸在天魔舞中的沈衣雪并没有发现,与自己交手的那人似乎格外无法抗拒自己这一舞的魅力,不但攻势缓和了下来,竟然还有逐渐停止的趋势。 颜如魅望向沈衣雪的目光整个变了,甚至都有一些盲目的崇拜,当然更多的却是对沈衣雪天魔舞的热切。 沈衣雪的目光却在这时变得无比清明,手中的伽蓝蓝冰魄针吐出一丝又一丝极细的七彩光线,密密匝匝,一圈又一圈,转眼便将那人缠成了一个七彩的光茧。 然后一回头,就看到了直直跪在自己面前的颜如魅…… 第三百一十二章  风盈袖的目的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跟着颜如魅匆匆离去,去看那个手持冰炎舍令牌的人。 寝殿门外空空如也,在沈衣雪开门的一瞬,夜流觞并没有看到被他丢出去的夜天隐,想必那个小家伙是离开了此地,自己找地方修炼去了。 随着沈衣雪的离开,寝殿的门被沈衣雪随手掩上,于是偌大的寝殿中,又只剩下了夜流觞一个人。 心在一瞬间似乎比这空空荡荡的寝殿还要空,夜流觞以一种慵懒的姿势斜倚着,目光似乎要越过寝殿的大门,越过天魔宗的大小宫殿,无数路径,飞到了沈衣雪的身边。 同时,心中有莫名的不安涌起,总觉得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按理说,虽然冰炎舍离安云城不算太远,安云城骚扰的可能性和大。但是剑宗内讧,可以说是自顾不暇,就是对于弥勒宗,圣兽宗还有他们天魔宗附属门派大大小小的各种骚扰基本上也是忍气吞声,或者根本就顾不上。哪里还有可能让其附属的门派来找其他宗门的麻烦? 所以夜流觞才安心地让沈衣雪出面去处理一切,顺便让她能够在天魔宗的门人面前树立起威信来。 因此,对于骤然升起的这一丝不安,夜流觞刻意忽视,强迫自己压下走出寝殿,跟到沈衣雪身边的冲动。 她终究是要一个人站在天魔宗,至少是天魔宗的最高处,俯瞰天下,而身边,不会有他的位置,就算他不愿承认,也不得不面对。既然如此,倒不如一早就习惯,习惯了,也就不会心痛了。 有敲门声再次响起,轻且细,打扰了夜流觞的思路,也将其思绪全部打断。 夜流觞揉了揉微痛的眉心,道:“进来。” 进来的,是个少女,十七八岁明媚的年纪,姣好的脸颊,粉嫩如三月桃花,在乌发红衣的映衬下,平添了几分风流妩媚。 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明亮如水,被长长的睫羽半遮,却让更过的波光流转出来,落到她自己带子一丝红晕的脸上。微微上翘的唇角,勾着人的目光,仿佛那里面盛满了醉人的蜂蜜,诱使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去品尝一番。 “拜见宗主!”少女的声音如同在蜜糖中浸润过一般,似乎能够直接甜到人的心灵深处。 夜流觞唯一皱眉,终于睁开了眼睛,就看到了一身红衣似火,灿烂如天边云霞一般的风盈袖。 “不是让你跟着颜如魅吗?你来做什么?”夜流觞的目光,终究是带了一丝失望,虽然明知道沈衣雪没有那么快回来,刚才的敲门声却依旧让他的心中,有那么一丝丝的莫名期待不是? “回禀宗主,颜护法今日没有命令袖袖跟随。”风盈袖敛了眉目,一副乖巧的模样,轻声回答道。 夜流觞再次揉了揉眉心,声音转冷,:“那你来做什么?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就立刻出去!” 风盈袖一愣,显然没有想到夜流觞的态度如此坚决,不过随即又恢复了乖顺的模样,洁白如玉的贝齿轻轻咬了咬红艳的嘴唇,顿时流露出一丝怯弱中带着娇羞的神情:“昨日,袖袖跟着颜护法……” 夜流觞打断了她的话,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自称属下,这么简单的规矩,颜如魅都没有教过你吗?” 风盈袖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一时有些委屈地望着夜流觞,却见对方眉头微皱,目光穿过房门,正望向遥远的未知,根本就没有看自己的意思。也就只好收起楚楚可怜的表情,低声道:“是,袖袖……属下明白!” “有事快说!”夜流觞的心思根本就不在突然进来的少女身上,若非对方留在天魔宗还有一些用处,只怕他早就翻脸赶人了。 但即便如此冷淡的态度,也没有将明丽娇柔的少女吓跑。 风盈袖再次轻轻福身,竟不是属下见到上司时候的礼节,只是,夜流觞根本就不在意这些,因此也只是皱了皱眉,由着对方去了。 “昨日属下跟随颜护法,护送那位人界郡王去找月瑶长老和魔妃……殿下,结果发现……” 夜流觞在听到“魔妃……殿下”这四个字的时候,终于将目光收回,移到了风盈袖身上:自己仓促宣布沈衣雪为天魔宗的魔妃,时间还超不过一个时辰,而且又是没头没脑,十分草率,连个理由都没有,估计大多数人应该是心中不服才对,怎么这个风盈袖竟然如此快地就接受了? 据颜如魅所言,就是在宗门内绝大多数人见了沈衣雪都称呼“宗主夫人”的时候,都没有听到风盈袖主动称呼过一声,怎么这个“魔妃殿下”她倒是接受得如此之快呢? 感受到夜流觞的目光,风盈袖怎么也掩饰不住眼中的惊喜之色,浑身上下在这一瞬间都焕发出了动人的光彩来! 她壮着胆子,上前一步,离夜流觞只有三步之遥:“魔妃殿下正在与那位月瑶长老一起跳舞,那舞姿十分美妙动人,似乎还有衍生出幻境的效果。” 风盈袖再怎么说也是幻灵塔的人,对于幻境的了解比起一般的宗门弟子要多许多,能够看穿沈衣雪舞蹈中的幻境也没有什么奇怪。 夜流觞点了点头:“那又如何?” “袖袖只是觉得……”风盈袖再次向前挪了半步,只是话却被夜流觞打断:“自称属下!” “是。”风盈袖有些委屈地嘟起了红唇,却还是应了一声,这才继续道,“属下,只是觉得此舞并非单纯的舞蹈,若是辅以真气流动配合,甚至能够达到克敌制胜的效果。若是能够在宗门之内推广开来,于宗门大有益处。” 夜流觞冷着一张脸,看不出喜怒,更没有开口评价。这让风盈袖的心中略略没底,但是想到自己的目的,也只好深呼吸一口,咬牙继续道:“不如就此让属下演示给宗主一观,宗主在做决定,如何?” 说完这话,风盈袖也不待夜流觞开口,也不见她如何动作,身上的红衣倏然而落! 不得不说,风盈袖对于幻术的理解,还有沈衣雪与月瑶共创的天魔舞,领悟能力甚至都要高出颜如魅不少去。 在她大红外衫的下面,竟然是与当日沈衣雪在春仙阁与月瑶共舞是所穿衣裙类似的短小衣服,以红色为主,镶嵌着金边以及各色璎珞,露出的手臂上有着耀眼的金色臂钏,光滑洁白的纤腰上面,也缠绕着长长的珍珠链子,上面还垂下无数雕琢精细的玉石树叶状细巧挂饰,短小的裙子,脚踝上的链子则又是金色,映衬着纤细洁白的双足。 风盈袖也算是天资过人了,昨日只是跟在颜如魅身后,隔着门缝看了一部分,便基本上能够掌握其中的精髓!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是曼妙无比,举手投足间便是风情万种,带出无限的魅惑之意,在伴着她刻意控制的浅淡的紫色真气,朦胧之间,让人如同进入了幻梦之中。 夜流觞的目光迷离,看到的,似乎是沈衣雪正如此装扮,在他的面前翩然起舞,眼波随着她纤细白皙的手指流转,媚态嫣然,落在他的身上,激起他心中最深处的无限欲望…… 风盈袖越舞越快,将天魔舞中的魅惑之意发挥地淋漓尽致,只是她的目光却始终是一片清明,甚至还能够不时偷偷观察一眼夜流觞的表情变化。 淡淡的紫色真气在她周身氤氲,将她整个人都笼罩起来,看起来更是如梦幻一般。 夜流觞的目光,似乎落在风盈袖的身上,又似乎透过风盈袖落在了遥远的某处,一片迷离的朦胧。 恍惚间,他看到了沈衣雪身穿这样的短袄小裙,与清雅纯洁之中,流露出无限妩媚风情,一颦一笑皆是望向自己,目光盈盈,微微翘起的唇角似在诉说着无限缠绵。 她的手臂忽而上举,忽而在胸*叉,双手十指灵动如十片花瓣,灵动游弋间却又似一朵洁白火焰在风中起舞。 屈膝,抬腿,小小的玉足上面,金色的链子耀人眼目,焕发出一阵迷离朦胧的光晕,也诱使人忍不住想要上前,将其轻轻捧起,放在掌心轻吻。 “丫头……” 风盈袖甚至听到了他一声低低的呼唤,如同梦幻一般飘忽迷离,却逃不过她的耳朵,让她心中一喜,动作愈发地行云流水起来。 一个旋身,风盈袖的身子,如同失去了骨头一般绵软,倏然就跌落进了夜流觞的怀中…… 混杂着脂粉香的女儿香扑鼻而来,让夜流觞有一瞬间的迷惑,然而下一刻却不由自主地将怀中人搂进,轻轻倒在了身下的美人榻上,同时忍不住轻唤了一声:“丫头……” 不同于上一声梦呓般的呢喃,这一声“丫头”是真真切切地浮现在了风盈袖的耳畔,让她整个身子都为之一振! 同时也让她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鼓励,她的身子如同灵蛇一般,随着夜流觞的张开的手臂,整个人便已经缠了上去。 她的口中,有如兰似麝的气息呼出,让人不由心旌神曳,不能自持。 夜流觞的目光中,流露出无比复杂的情绪,迷离之间,恍惚沈衣雪正软倒在自己怀中,害羞带怯中偏偏带了无限风情地诱惑着他…… 第三百一十三章  天生克星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在历劫和夜流觞先后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一幅诡异的场景:沈衣雪的手中,伽蓝冰魄针的一端正吐出一丝细细的七彩光线,朝着面前一个一人多高的七彩光茧不停地缠绕着。身侧跪着一个冷艳的红衣女子,几乎都要抱上沈衣雪的大腿! “魔妃殿下,请传此舞与如魅!”颜如魅的声音虔诚中带着乞求,言毕便是一个头重重磕下去! 如果说,昨日在偷看到沈衣雪与月瑶一舞之后颜如魅即便佩服,心中仍有一丝疑虑的话,经过刚才之事则成了完全的信服! 沈衣雪苦笑,没有想到第一个称呼自己为魔妃的人,竟然会是这个长相妩媚却冰冷到拒人千里之外的颜如魅。 “这是什么情况?”首先开口的是夜流觞,他几乎是冲进来的,一把就拉起沈衣雪的双手上下打量着,同时关切地问,“丫头,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心中却是无比自责,不该如此放心大胆,让她一个人处理这些事情,以至于陷入险境,再回想刚才,若不是秦星突然冲到他的宗主寝殿门前大呼小叫着“宗主,有刺客”,他还要陷入风盈袖的幻境中不能自拔! 该死的!是他太大意了,以为隔着门缝偷窥能够学到什么,只怕连皮毛也学不会!哪里就想到风盈袖在幻境方面的天资竟然如此之高,再加上他自己因为沈衣雪突然成为天魔妃的事情,心神恍惚,一时不察竟然着了道! 待秦星在外面扯着嗓子大呼小叫,他他骤然清醒,却发现风盈袖已经在自己怀中罗衫半解,露出胸口一抹细腻的雪白。 夜流觞当时脸就黑了,刚刚自己还信誓旦旦说要寻求解决之道,结果那丫头前脚刚走,后脚自己就被一个不相干的女人给糊弄到自己榻上? 事情的结果就是,依旧沉醉其中,嘴角还带着一丝得意之色的风盈袖,被骤然清醒过来的夜流觞一下禁制了全身,随即丢到了坚硬冰凉的地上! “看住这个女人!” 夜流觞听着秦星三言两语将事情说完,交代了这么一句就急急离开,出门之后又补了一句:“把她给我拖出去,省得在这里脏了我的地方!” 一路上夜流觞恨不得驭气赶到,就是在路上遇到清醒过来,突然感应到沈衣雪动用伽蓝冰魄针的历劫,也没有顾得上多说一句! 不过在面对沈衣雪的时候,夜流觞还是有一些心虚的,就算是拉住沈衣雪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神情也还是有些不自然的,一时竟然没有发现沈衣雪在见到历劫的时候那古怪的表情。 只有历劫恍若未见,依旧是一脸的波澜不惊,只在眼睛中流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关切之色:“丫头,你又动用了伽蓝冰魄针吗?” 沈衣雪根本不敢接触历劫的目光,只是不自然地轻轻“嗯”了一声。 历劫大概也能猜到,沈衣雪为何尴尬,他自然不会去拆穿,只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毕竟,这样的事情若是真的说出来,他也尴尬不是?只是从内心深处却怎么也无法遏制住想要跑到人界去追杀月瑶的冲动。 但是架不住沈衣雪心虚,因为一见到历劫,她就会回想起自己月瑶之间那些口无遮拦百无禁忌的话来! 那边,夜流觞已经向颜如魅询问清楚了当时的情况,目光再次落在了沈衣雪面前的那个七彩光茧上面。 “你与这人交手,感觉有什么异常之处吗?”夜流觞问沈衣雪,“可曾看出他的身份来历?” 沈衣雪摇头,一边将被她手中的七彩光茧完全束缚住的那人交给颜如魅,一边道:“来历暂时不曾看出什么来,从他的真气判断,应该属于剑宗。但是奇怪的是,这个人对我新创的天魔舞似乎毫无抵抗能力,具体的估计要申问一下。” 她说了这许多,夜流觞却只听进去了一句,那就是“对我新创的天魔舞似乎毫无抵抗能力”,夜流觞怎么听,怎么感觉她这句话好像在嘲讽自己一般,只是却又不好开口询问,一时间神色古怪之极! 而颜如魅,虽然回答了夜流觞的问题,但是却并没有起身,一直是跪在沈衣雪一旁等待沈衣雪的回答的。 见沈衣雪将那七彩光茧交给自己,却将目光落在了夜流觞的身上。 夜流觞对于颜如魅没有看住风盈袖,以至于让风盈袖趁机钻了自己的空子之事十分不满,因此对于颜如魅略带请求的眼神直接选择视而不见,直道:“还不快将人带下去审问?难道还要我或者天魔妃亲自去吗?” 颜如魅有些莫名,自家宗主虽然人邪肆狂妄了一些,但是对于自己一向还算和颜悦色。就算是保护不力,但是此刻的沈衣雪不但没有受伤,还将那人擒住,至于对自己如此不假辞色吗? 再说了,这种事情也不能全都怪到她的头上,往日里遇到这何种事情顶多斥责几句也就是了。何况,她刚才已经向夜流觞表达了想要跟着沈衣雪学习天魔舞的意愿,夜流觞也没有说不同意不是? 平日里虽然对于夜流觞十分恭敬畏惧的,但是显然此刻天魔舞的吸引力更大,颜如魅一狠心一咬牙,没有去接沈衣雪递过来的七彩细线,反而朝着沈衣雪重重地磕下头去:“还请魔妃殿下成全!” 沈衣雪一愣,似乎这才想起,刚才这个颜如魅一直在求着自己要学着所谓的天魔舞。 她略一思索,便点了点头:“你手下的风盈袖和柳翩翩呢,最好能够再多找几个女子一起来学。估计马上就要派上用场!” 颜如魅为人虽然冰冷,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心思却极为通透,一下便反应过来只是却又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魔妃殿下的意思是……” 如是问着,目光却落在了那个七彩光茧上面,同时口中回到道:“因为事出突然,风盈袖和柳翩翩被属下派遣去寻找伤药,不知为何到了现在还未曾回来。” 一旁的夜流觞听沈衣雪主动提起风盈袖,脸色更是无比难看,忍不住插嘴道:“丫头,颜如魅学便学了,你非拉上风盈袖和柳翩翩做什么!” “这个啊,”沈衣雪显然不知道夜流觞为何会如此没好气,但她也不肯放在心上,直接一指那七彩光茧,“这么明显的道理就不用我讲了吧?” 话虽如此,沈衣雪还是解释了两句:“这个人明显不是冰炎舍的人,只是借了冰炎舍之名混进宗门之内,其目的应该是为了刺杀――” 她一指夜流觞:“你!” 沈衣雪一边皱眉思索着,一边道:“这人不分轻重缓急,非要等到宗主到来才肯开口将,本身就让我觉得奇怪。待颜如魅说出‘宗主’二字,便骤然而起,想我发难,目的已经十分明显。” “而在他睁开眼睛看到是我的时候,却又露出十分意外的神色,想必是知道眼前之人并非他的目标。”沈衣雪道,“因为颜如魅想说的是‘宗主夫人’,对方太多心急,没有听完。而且他应该是知道天魔宗的宗主怎么也不会是个女人,所以才会在出手的一瞬间楞了一下。” 这些,都是沈衣雪在与对方交手之后分析出来的,夜流觞皱着眉,越听脸色就越难看,却听沈衣雪还在继续:“虽然暂时不知道冰炎舍到底发生了何事,但是连主宗分发下去的令牌都遗失掉,想必好不到哪里去。” 夜流觞闻言,面上也浮现出了一丝担忧之色,天魔宗分发下去的令牌,一般都被附属门派的掌权者很好地收藏着,用以在主宗有事的时候作为自己身份的明证,基本不存在被偷走的可能性。那么,也就是说,冰炎舍的舍主现在只怕是凶多吉少,这才有可能没有保住天魔宗主宗所分发的令牌。 见夜流觞认同自己的分析,沈衣雪继续道:“对付冰炎舍的人,肯定和这人是一伙的,这个问题就不用我说了吧?” 夜流觞点点头,可是这关风盈袖什么事,这个丫头非得在这个时候找风吟袖,是存心要给自己添堵吗? 沈衣雪根本就没有留意到夜流觞难看的神色,自顾自道:“这个人对于我新创的天魔舞根本就没有什么抵抗之力,那么他背后的宗门,也很有这个可能哦。” 说道这里,她望向颜如魅:“颜护法,现在你带着这人下去,审问一番,看看能够发现什么。” 颜如魅得到了沈衣雪肯定的回答,又说了一句“多谢魔妃成全”,这才从沈衣雪手中接过那个七彩光茧,离去。 望着颜如魅的背影,沈衣雪这才望向夜流觞,继续刚才的话题:“我已经让费长老带着莫离忧等几个人先行过去。照如今的情形来看,只怕他们几个根本应付不来。” “依着那个刺客对我的天魔舞的反应,如果有这么几个人,也许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沈衣雪道,“而且,事不宜迟!” 夜流觞沉默,苦笑,这个丫头果然是天生来克他的! 至于历劫,在看到沈衣雪安然无恙之后,基本上就放下心来。同时为了避免沈衣雪的尴尬,一直都处于透明状态,夜流觞对他视若无睹,沈衣雪根本就是故作不见。 只是,在听到沈衣雪说起“天魔舞”的时候,他的心,就好像是被微风吹皱的春水,有着一圈一圈的波纹荡漾开来…… 第三百一十四章  求情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回到当初,人是否会改变当初的选择? 对于此刻的历劫来说,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当日在人界春仙阁,沈衣雪与月瑶那一舞,历劫是躲在暗处看得清清楚楚的。 他也曾经后悔过,若非自己执拗地将沈衣雪送回牙婆手中,沈衣雪不会与月瑶结识,自然也就不会有那充满魅惑销魂的一舞,也更不会有沈衣雪与月瑶的惺惺相惜,无话不谈,谈到百无禁忌,让他听了也禁不住面红耳赤的话题,甚至不会有今日天魔舞的出现。 然而,若非遇到月瑶,他也许永远都不会从这个美丽清雅,端正温柔的女子身上,看到那种别样的风情吧? 就算历劫不愿承认也不远面对,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地如同明镜一般:那一刻,那种妖艳妩媚,诱惑人心的倾城绝艳,永远都定格在了他的真魂深处。甚至,在他现身将那个吴康伯打晕之后,她的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的风情,还有那每一字带着诱惑的字眼,都如昨日般清晰。 历劫有一瞬间的迷惑,到底哪一种想法,才能代表自己真实的内心,然而结果却是更深的迷惑。 他沉默着,如同透明人一般,跟在沈衣雪与夜流觞身后。 夜流觞的头都要大了,对于沈衣雪的分析,他当然不会质疑,因为他也有同样的推测,然而一切都要建立在自己没有受到风盈袖那一舞的蛊惑之上! 如今要他如何向这个丫头解释?也不知道秦星到底有没有按照他的意思,将那个风盈袖给拖走。 夜流觞道:“丫头,要不我们去宗主大殿等结果,如何?” 说话的时候,沈衣雪已经被夜流觞拖住,改了方向,慢吞吞地朝着宗主大殿的方向走。 只是,走了没有多久,刚到一个拐角,还没有走出去,前面便有说话的声音传来:“这是怎么了,表姐,你不是说出去一下,怎么会成这样?” 紧接着竟然是秦星的声音:“柳姑娘,这个人得罪了宗主,宗主吩咐我将她从寝殿拖走……” 虽然只是简单的对话,透露的信息量却是不少,夜流觞的脸上一下变得无比难看,沈衣雪一脸好奇,只有历劫一脸平静,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何况,本来就与历劫无关。 不过,沈衣雪一时好奇心起,停住脚步准备继续听下去,历劫自然是无所谓,夜流觞急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如果真的不让这丫头继续听下去,还不知道她要想到哪里去! 他也只能盼着秦星不要太傻太憨直,一时不小心说了什么容易引起误会的话来。 沈衣雪的目光却已经落在了夜流觞的脸上,虽然没有开口,那目光中的含义却十分明显,让夜流觞连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却听柳翩翩又问:“那你准备把我表姐拖到哪里去?这不是已经出了宗主的寝殿吗?” 这个问题似乎让秦星有些为难,或者这个少年是真的为难该将风盈袖拖往何处。沈衣雪悄悄探出半个头,正好看到秦星皱着眉,一脸苦兮兮的挠着头发,显然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有女子轻柔的笑声传来:“虽然不知道我表姐如何得罪了宗主,不过宗主也只是说将她拖走,并没有说要处罚她,是吗?” 那边秦星还没有回答,这里夜流觞漆黑英挺的长眉已经皱了起来:这个柳翩翩,看似温和无害,平日里也总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不想一旦开口便让人无法反驳!比起她那个表姐风盈袖了,不记得要聪明了多少倍! 此刻的风盈袖被秦星放在了地上,也正一脸的为难,听到柳翩翩的话以后,眼睛顿时一亮,求助般地望着对方。 夜流觞的脸简直比锅底还要黑:自己当时没说处罚风盈袖,哪里是真的不想处罚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只是因为当时担心沈衣雪,没有来得及处罚对方而已,想不到此刻竟然被柳翩翩钻了空子。 他正要冲出去,却被沈衣雪一把拉住,以眼神无声询问:“你要去做什么?” 夜流觞被她看得没有了脾气,难道要他说出去接着处罚风盈袖去吗?万一让这个丫头误会了怎么办? 可怜的夜流觞还不知道,现在的沈衣雪就已经误会了…… 柳翩翩的声音还在继续:“咱们都只是普通门人,每日都要听从宗主长老护法舵主堂主等人的吩咐,看他们的脸色行事,难免会因为一时疏忽大意,犯个小错从而受到处罚……” 她说的动情,不要说秦星,就沈衣雪几乎都要被感染,对于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风盈袖生出了一丝同情。 沈衣雪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压低了声音:“那个风盈袖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她问完也不待夜流觞回答,再次从转角处探出半个头。这一次她的目光是落在地上的风盈袖身上的,在看清风盈袖身上的衣服时,不由一愣,这身衣服,竟然让她有种眼熟的感觉! 夜流觞在她一旁,只能看到她的侧脸,见她的脸上露出惊奇之色,随后又皱起眉头,一脸带着回忆的思索,也不知道她究竟想到了什么,想要解释却又发现无从开口,一时竟然手足无措起来。 沈衣雪又看了两眼,这才收回了视线,目光从夜流觞的身上落到历劫这个透明人身上,又从历劫身上转到夜流觞身上,神色变幻不定,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她问历劫:“你不好奇?” 历劫沉默,看不出任何表情,摇了摇头,只回答了一个字:“不。” 沈衣雪却不肯死心,唇角微微露出一丝讥诮来:“你应该看看,或者会有熟悉的感觉。” 历劫一愣,有些莫名其妙的望了沈衣雪一眼,然后微微闭起了眼睛,竟开始以神念去感应。 然后沈衣雪就看到,历劫脸上如同面具一般毫无表情的脸上,突然开始有了一瞬间的皲裂,变得古怪起来。 本来她是准备一直回避着历劫的,对方不开口,她也不主动说话。只是在看请风盈袖那一身打扮的时候,心头不知怎的就无名火起,“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就讽刺了历劫几句。 种如是因,得如是果。 历劫睁开眼睛,却又微微垂下眼睑,回避了沈衣雪的目光。 虽然只是一个瞬间,沈衣雪却从其中看到了一丝愧疚和后悔,就如投入平静水面的细小石子,泛起一圈小小的涟漪,便复又归于平静。 没有任何由来的,沈衣雪的心突然疼了一下,在这一个瞬间,她仿佛体会到了历劫心中的那种微微的,无奈的心疼和怜惜。 夜流觞将一切看在眼中,风盈袖穿着什么样的衣服,和历劫又有什么关系呢,竟然让沈衣雪以那样的眼神来看对方? 沈衣雪摇了摇头,仿佛这样便可以将那种心疼的感觉甩开。深深的吸了口气,将目光移到夜流觞的身上,却见对方正一脸无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沈衣雪忽然有些好奇:“难道,风盈袖就是因为穿那身衣服,得罪了你?” 风盈袖穿的什么衣服?夜流觞愣了一愣,他只记得那舞姿分外蚀骨销魂,最后记起的却是对方胸口一片雪白除此之外,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可是他又不能开口追问。可显然在沈衣雪问出之后,他再伸头去看就更加不合适了。 一时望着沈衣雪,不知该如何回答。 “夜流觞,”沈衣雪收起玩笑之心,正色道,“如果风盈袖不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错,暂时放过她可好?” 夜流觞心中苦笑,我若放过她,不知道将来你肯不肯放过我? “你不好奇她哪里触犯了我吗?”夜流觞自己问完就后悔了,沈衣雪都不追问,他干嘛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衣雪白了他一眼,反问道:“但是我问了,你肯回答吗?” 夜流觞又是一愣,随即便看到了那双似乎能够洞察一切的眸子。这一刻,仿佛所有的心思都被她看穿,竟然让夜流觞生出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何况,”就听沈衣雪继续道,“只要你肯答应放过她,我自然可以回头去问她呀!” “丫头,你――”夜流觞觉得自己额头上冷汗都冒了,一时却又哭笑不得,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对于刚才沈衣雪看着历劫的那个讥诮眼神,也就没有心思再去多想了。 夜流觞揉了揉紧皱的眉心,沉吟半晌才道:“那你总得给我一个放过她的理由吧?” “如果我说,我想让你放过风盈袖的理由,就是她那一身衣服呢?”沈衣雪一脸的认真表情,丝毫没有玩笑的意思,“你会同意吗?” 夜流觞再次一愣,再次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才带着一丝不确定地问:“难道是因为你喜欢她的衣服?” 这句话却直接让历劫的脸黑了黑,只是,夜流觞与沈衣雪交谈,他实在是不便插嘴罢了。 “放过她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夜流觞想了想,沉吟着道,“你要答应我,不能追问,也不能追究今日之事,如何?” 沈衣雪想也没想,正要点头准备答应,却听一直沉默的历劫忽然向夜流觞道:“既然你已经承认了这个丫头天魔女的身份,难道连赦免一个普通门人的权力都不给她么?” 第三百一十五章  风盈袖的心思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他是不肯将权力放给这个丫头吗?不过是不想这个丫头刨根究底,将风盈袖魅惑自己,陷入幻境的事情给揪出来!到时候怎么见人?怎么面对这丫头?他…… 如果历劫这话,换了任何一个权力欲稍微重的人听,只怕嫌隙就此埋下,日后必然是两虎相争的局势,只怕整个天魔宗都要陷入争权夺势的危机之中! 就因为这句话,夜流觞差点儿和历劫动起手来!至于历劫为何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别说夜流觞不明白,就是沈衣雪也感觉,这不像是历劫这样的人说出来的话。 或者说,他们都习惯了历劫的沉默寡言,突然他冒出这么一句类似与挑拨离间的话,简直就是刷新了他们的认知。 在很久以后,沈衣雪曾经问过历劫,当时为何要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历劫的回答让他很是无奈,历劫说:“当时,我就是想知道,你对于权力有多么看重,才能决定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的方向。” 沈衣雪觉得自己很无辜,白了对方一眼道:“我从未想过拥有多大的权力,只是世事无常,将我推到了风口浪尖上罢了。” 然后历劫开始沉默。 夜流觞和历劫争执的结果,自然是被沈衣雪劝住。当然,这三个人在拐角处也就偷听偷看不下去,只能从中走出,出现在秦星和柳翩翩风盈袖的面前。 秦星还好,柳翩翩却着实被突然出现的三个人吓了一跳,再想到自己刚才对秦星说的那番话,更是心虚不已,额头上连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虽然沈衣雪被夜流觞宣布成为了天魔的天魔妃,权力都要凌驾与他这个宗主之上。但是,夜流觞的权力和威信,那是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不像沈衣雪,完全就凭借的是夜流觞的一句话。 不然,此刻的夜流觞也不会如此煞费苦心地将一切处理事情的权力都交到她的手中,想要帮着她树立威信了。 事后,沈衣雪曾经推辞过:“我要那么大的权力有什么用?天魔宗在你的治理之下,一切都安然有序,井井有条,为什么非要往我的手中过度?” 夜流觞的回答是:“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天魔宗的将来发展壮大。如果权力依旧在我的手中,你这个天魔妃就无法发挥出应有的作用来!何况,从私心来说,丫头,你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不可能每次都依赖我做出决定。与其让宗门的门人误会你挟天子以令诸侯,不如直接将权力交到你的手中。” 这让沈衣雪感动不已,她要做的事情是什么?向剑宗报复,救雪暮寒!说白了哪一样不是她自己的私事,却将整个天魔宗都牵扯了进来! 而夜流觞,对此竟然是毫无怨言。 当然,那是以后的夜流觞,此刻的夜流觞,至少在柳翩翩的心中,比起沈衣雪来要可怕许多倍。 夜流觞只是冷着一张脸的,淡淡地问了一句:“是否我没有说如何处罚风盈袖,你就准备代替我做出决定呢?” 柳翩翩早就吓得脸色煞白,“扑通”一下跪倒在青石板铺成的地面上,重重地便磕头下去,声音中也带了一丝惶恐。她连声道:“属下不敢,属下不敢!” 夜流觞沉着脸,久久不语,这不但让柳翩翩光洁的额头上渗出了滴滴冷汗,就连一直在旁边的秦星,也变得极为不自在起来,目光中带着不安,不停地望沈衣雪这个方向瞟。 “既然你盼着我早日对风盈袖做出处罚,”夜流觞将两个人的反应都收在眼底,终于在沈衣雪目光的催促下开口了,“那好,柳翩翩,你便将你的这个表姐带到宗主大殿去。同时将颜护法请来,本宗主如你所愿!” 沈衣雪以为夜流觞说几句话为风盈袖开脱一下,然后再顺理成章地饶恕对方也就是了,结果夜流觞却是只字不提,甚至是故意针对了柳翩翩,要柳翩翩将风盈袖带到宗主大殿去。 她只从最后一句话中,听到了一丝异常,如果夜流觞要处置风盈袖,根本就没有通过颜如魅的必要。何况,颜如魅去做了什么,她和夜流觞都心知肚明。让柳翩翩将颜如魅请来,表面看是因为风盈袖目前算是颜如魅的属下,如此做法不过的给颜如魅一个面子。实际上,却是要等颜如魅审问的结果,再另寻理由暂时不处罚风盈袖。 原本以为处罚一个人,或者饶恕一个人,不过是夜流觞一句话的事情,结果竟然从夜流觞的一句话中,听出这许多曲折,沈衣雪在感慨的同时,也不由得对夜流觞这个宗主多了几分同情,真的是不好做啊! 别人都看到他手腕强势,铁血无情,少年得志的意气风发,却看不到他在其中的种种婉转周旋,殚精竭虑。 沈衣雪胡思乱想着,几个人便到了宗主大殿中。而风盈袖,自然是被柳翩翩给抗来的! 这终于让秦星这个可怜的少年松了一口气,毕竟,他一个半大少年,就算风盈袖是个娇小女子,体重对于他来说,也算是不轻,从夜流觞的寝殿抗出来,也是十分吃力的。 一路之上,风盈袖的脸色并不好看,然而目光却是出奇的安静,让沈衣雪几乎以为这句身体里面的真魂似乎被换过了一般…… 只是,她看沈衣雪的目光,却是让沈衣雪分外感觉到不自在。 柳翩翩在夜流觞的无形气场的威压之下,将风盈袖放下便告罪一声,说是去请颜如魅来,之后便匆匆离去。 大殿中,一时只剩下夜流觞,沈衣雪和历劫,还有被柳翩翩放在地上的风盈袖,以及跟着一同来到门口却一脸不知所措的秦星。 夜流觞扫了地上的风盈袖一眼,只觉得头痛无比,真不知道,如果一会儿颜如魅过来,自己解开这个女人身上的禁制,她会说出什么,做出什么来。 可他偏偏还不能表现出什么来,更不能在此刻叮嘱风盈袖什么。 风盈袖虽然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然而一双眼睛却是异常明亮,目光流转之间,好像会说话一般。 沈衣雪终是有些不忍,见此刻大殿中又没有其余人等,忍不住小声向夜流觞道:“能不能先解开她的禁制,先让我问她几个问题。” 夜流觞皱眉,虽然很不想答应,但是却架不住沈衣雪带着一丝哀求的目光,终于是手一挥,一道紫幽幽的真气散出,瞬间笼罩了风盈袖全身,解开了对方身上的禁制。 只是,做完这一切之后看,夜流觞便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甚至连个眼神都不愿再给正慢慢从地上起身的风盈袖。 “多谢宗主。”风盈袖缓缓站起身来,却立刻再次拜倒,朝着夜流觞的方向,无比诚恳。 夜流觞的面色多少有些不自然起来,只是碍于沈衣雪和历劫在场,也不好多说,只得闷哼了一声,冷冷道:“不必谢我,都是天魔妃为你求的情,你认真回答她的问题便是。” “是,宗主。”风盈袖乖顺地像只小白兔,声音柔柔的十分惹人怜爱,依言向沈衣雪俯身,“多谢天魔妃!” 沈衣雪心头微微有些诧异,当初自己被夜流觞救回天魔宗,许多门人都玩笑似地称呼自己为“宗主夫人”的时候,这个风盈袖是极少数没有跟风随流的,当时还觉得她比较特立独行,对她也还算是另眼相看。 然而,夜流觞一个“天魔妃”,这个风盈袖却是毫不迟疑,称呼出口地那叫一个干脆!根本就没有一丝质疑和停顿,仿佛晚一秒自己就会不承认似的。 当然,沈衣雪的这种感觉并没有错,风盈袖的确是这样想的,夜流觞这个年轻的一代宗主,有多么吸引她,早在千幻婆婆第一次带她到天魔宗,见到对方的时候,她的整颗心就都不再属于自己,完全都飘到了夜流觞身上。 后来夜流觞非要弄一个选宗主夫人的条件,结果被沈衣雪误打误撞(在风盈袖看来,那就是误打误撞),从全力启动的护宗大阵中轻松出去,由此被宗门长老冠上了“宗主夫人”的称呼,她虽然心中不忿,却也无话可说。 所以,在沈衣雪初到天魔宗的时候,许多人都半开玩笑地称呼沈衣雪为“宗主夫人”而她却没有,因为她实在是不情不愿。在她看来,沈衣雪又没有与夜流觞大婚,怎么能够当得起“宗主夫人”的称呼? 及至夜流觞宣布沈衣雪成为天魔宗的新一任天魔妃的时候,风盈袖可以说是最支持的一个!就算天魔妃的地位要高出宗主夫人,但毕竟不是宗主夫人! 也就是说,她完全还有机会成为夜流觞的宗主夫人! 因此,她这才趁着颜如魅一时疏忽,去办事没有带着她和柳翩翩的机会,对柳翩翩说出去办事。柳翩翩性情温和,也不会问她到底去做什么,一切自然是由得她的心意。 这才有了沈衣雪前脚刚走,风盈袖后脚就进了夜流觞的寝殿的事情。当然,如此*,也并非出自她的本意,只是正巧夜流觞心神打乱,一时竟然真的被她偷师的天魔舞所魅惑,陷入幻境,将她当做了沈衣雪。 风盈袖也算心思灵巧之人,当下决定将错就错,到时候若是和夜流觞木已成舟,米已成炊,就算是夜流觞想不承认都不行。何况,到时候以天魔妃的高傲,必然不会有二女共侍一夫的情况发生,她也就得偿所愿了。 只是,她算得再好,也架不住秦星突如其来的破坏! 第三百一十六章  双修门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当着夜流觞的面,风盈袖可不敢将自己对秦星的不满表达出来。因此只是低垂了眉眼,对沈依雪和夜流觞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 一个不愿意称呼自己为“宗主夫人”的人,却急急切切的称呼自己为“天魔妃”,这可真是一个有趣的人,沈衣雪回了头,朝着夜流觞露出了一个若有所思的微笑。 夜流觞被她笑得额头上冷汗都冒了出来,显然也发现了风盈袖称呼上的问题。再想到对方处心积虑的算计自己,心中的厌恶之情愈发明显,看向风盈袖的目光更加冰冷幽暗。 沈衣雪轻轻一笑,夜流觞如此优秀,如果没有女子倾心爱慕那才是真正奇怪的事情,真不明白他为何要欲盖弥彰,遮遮掩掩。 不过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沈衣雪走到了微微弓着身子的风盈袖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 现在的沈衣雪,因为那一丝天道气息的存在,整个人浑身上下不自觉地散发出一丝冰冷尊贵,无情高傲的气息,仿佛一个高高在上的存在,总是让人不由自己地生出一种霸临天下般的感觉。 直到风盈袖在她的目光注视下,浑身变得不自在起来,沈衣雪才忽的嫣然一笑,问道:“你为何要穿成这样?” “为了跳舞?”风盈袖低眉顺目,轻声答。 沈衣雪心里自然明白,只是不问出来,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始天魔舞的话题,满意的点点头,她又问:“跳什么舞?” “回天魔妃,是昨日天魔妃与天狐月瑶共舞的那一支。”风盈袖道,“属下有幸,隔着院门看到,虽然资质愚钝,倒也记住了一些。” 既然开了头,风盈袖也就豁出去了:“属下自认不及天魔妃,所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以衣物服饰来弥补其中不足。” “那就是说,你今日是准备跳舞了?”沈衣雪又问,目光却是落在夜流觞身上,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夜流觞大是头疼,这个丫头三言两语,便要将之前风盈袖魅惑自己的事情套出来了吗? 他的目光越过沈衣雪,落到风盈袖的身上,带了几分冰冷的警告意味,然而风盈袖却恍若未觉,根本就不与他的视线接触! 果然,就听风盈袖道:“属下今日,已经在宗主面前跳过。” 夜流觞真的很想不顾自己一宗之主的形象,捂住脸,然后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真不知道这个丫头是真的想要传授天魔舞,还是想要拆自己的台,看他的笑话? 风盈袖低垂了眼睑,只盯着自己的裙角,谁都不看,直接实话实说:“属下以为,那天魔舞威力巨大,因此想要演示给宗主看,若是宗主也认为值得推广,还请天魔妃不吝赐教!” 沈衣雪微微颔首,露出一丝赞许的神情:“好一个对宗门忠心耿耿的属下!” 她不再追问,让夜流觞终于松了口气,却听沈衣雪继续道:“你的天分很高,悟性也好,的确是学习天魔舞的不二人选!” 夜流觞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正要开口,却听门外传来颜如魅的声音:“启禀宗主,那个刺客的来历审问清楚了。” “进来禀报。” 夜流觞这才真的松了口气,颜如魅一来,带来刺客的消息,他终于不用提心吊胆,担心风盈袖当着自己的面向沈衣雪说出自己被魅惑进入幻境的事情来。 唉!他现在已经不奢望沈衣雪完全不知道自己被魅惑的事情了,只求风盈袖说出来的时候,最好自己不在场。 颜如魅依旧红衣冷艳,只是面上的表情却是异常凝重,一进来,匆匆向着夜流觞和沈衣雪行了礼便道:“启禀宗主,那个刺客审问清楚了,他说自己是双修门的人。” “双修门?”沈衣雪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对于这三个字总有种耳熟的感觉,却又一时想不出在哪里听说过。 夜流觞在听到“双修门”的时候,脸色也变得十分凝重:“双修门?你能确定那人没有说假话?” 待颜如魅点头,用十分肯定的眼神望着夜流觞的时候,他的眉头一下紧皱起来,深深地叹了口气,喃喃道:“如果真的是双修门,那么事情就麻烦了,只怕费长老他们四个,处境也是堪忧!” 一转头,却见沈衣雪一脸迷惑,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知道她不太明白双修门,于是解释道:“说起双修门来,那可有些说来话长了。双修门的创立者丁燕飞和陆远寒一为剑宗中人,一位天魔宗门人……” 双修门,意为阴阳双修,所以创立者自然是一男一女二人,而这二人中,丁燕飞是剑宗中人,陆远寒却属于天魔宗,谁也不清楚这两个人如何会相爱,但是这两个人,丁燕飞因为陆远寒之故,借鉴了天魔宗的阴阳双修之法,二人合力,竟然创出了一套双修的剑法。 这套剑法,讲究心意相通,甚至可以通过某种秘术共用真气!换言之,就是你看似在同其中一个人交手,实际上对方却同时拥有两个人的真气! 怪不得那人的真气如此强悍,看着修为不是很高深,却可以轻易洞穿沈衣雪凝聚起来的真气护罩! 只是,因为剑宗与天魔宗一直势同水火,所以结果便是陆远寒叛离了天魔宗,随着丁燕飞去了剑宗,但是剑宗却同样容不下这二人!只是丁燕飞与陆远寒能够连宗门宿怨都不顾及相爱,自然可以称得上是情比金坚,心意相通。 这二人所创出来的双修剑法也是非同寻常,在当时的剑宗宗主逼迫丁燕飞杀死爱妻陆远寒之时,这二人凭借着自创的双修剑法,竟然冲破了剑宗的护宗大阵不说,就连当时剑宗的众多高手围攻,也被他们逃了出来! 丁燕飞与陆远寒离开剑宗宗门之后,便寻了一个靠近无极山脉,却依旧属于剑宗境内的位置,开始安顿下来,几经发展,竟然创立了一个特殊的门派,双修门! 剑宗自然是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几经围剿,却几乎每次都是损失惨重。当然,如果举整个剑宗之力,自然灭掉一个小小的双修门不成问题,然而一则如此行为会让所有附属剑宗的宗门怀疑剑宗实力,进而引得天下修者耻笑。二则举全宗之力,就算是灭掉了一个双修门,到时候损失惨重,必然引起剑宗的死对头天魔宗的注意,到时候危及的便是整个剑宗,根本就是得不偿失! 所以,在各种错综复杂的原因之下,双修门竟然在剑宗与天魔宗的夹缝中生存了下来,并且逐渐发展壮大,逐渐成为了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而此时,剑宗的上一任宗主,大限已至,新宗主继任,对于双修门采取了怀柔之策,并且开始拉拢。 而当时的丁燕飞,虽然叛出了剑宗,在心中却一直都将自己视为剑宗中人。而他与新继任的宗主当日在剑宗宗门之时,关系匪浅,对方一个拉拢,丁燕飞便离开同意了下来,重新归入剑宗,成为剑宗的一个特殊的附属门派。 沈衣雪听着听着,忽然就想起,当初在剑宗的时候,因为崔言智与司莲心的事情,雪暮寒曾经提出,让崔言智与司莲心离开剑宗,到双修门去! 她说怎么觉得双修门听着这么耳熟,原来竟是雪暮寒曾经对她提起过。只是没有夜流觞说的这么详细而已。 想到雪暮寒,沈衣雪不禁又回想起,昨夜自己在半睡半醒之间,夜流觞曾经说过,虽然一直都没有雪暮寒的消息,然而从夜流觞最后的推断,只怕境况也不会很好的话来。 夜流觞选择那样一个时刻说出来,不外乎是担心她,怕她会为了雪暮寒过于劳神,甚至不顾一切地要到剑宗去寻找。但是却又不得不说,不说,夜流觞自己良心难安,因此才选了那样一个时刻说出。 沈衣雪就是再困再累,在那样一个时刻,身边有一个男子,又怎么可能真的完全熟睡?何况,自从落冰湖之战以后,她与崔言智都来到天魔宗,在不曾见过雪暮寒,也未曾得到过任何有关雪暮寒的消息,这一年多的相处,又怎么可能一点情分都没有,有怎么可能不挂心? 所以,在夜流觞一说出“雪暮寒”三个字的时候,沈衣雪整个人便从混沌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自然将将一切都听得真真切切。只是不愿辜负夜流觞的一片苦心,这才没有立即“醒来”罢了。 那人双修门门人的身份已经基本可以确定,一是颜如魅做事一向仔细,应该不至于被糊弄了去,二是沈衣雪自己曾与对方交过手,对于那人的真气还是有些了解的,与夜流觞所描述的双修门的内功心法十分类似。 收敛了思绪,沈衣雪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颜如魅和柳翩翩,风盈袖的身上。 既然那人对自己新创的天魔舞没有任何抵抗之力,既然那人是双修门的人,那么说不定自己这新创的天魔舞,真的可以起到克制双修门内功心法的作用。 而同时,既然颜如魅想要同自己学着这天魔舞,风盈袖在这方面更是天赋异禀,想必柳翩翩也差不到哪里去。那么自己将天魔舞传授于这三个人,只怕对付起双修门来,不能说易如反掌,也会是如虎添翼! 第三百一十七章  后悔了!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这简直就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在这样的情况下,风盈袖所犯的错误,如何冲撞了夜流觞,在沈衣雪看来,真的一点都不重要了! 所以沈衣雪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让风盈袖略微有些失望,夜流觞终于是松了口气。只是她接下来的举动却是让夜流觞又哭笑不得。 “事不宜迟!”沈衣雪向夜流觞道,“被我派去赶往冰炎舍的费元忠长老等人,只怕要与双修门的人发生冲突。所以,我要立即将天魔舞传给她们几个人,并以最快的速度赶去支援!” 颜如魅闻言,目中闪过一丝喜色,不过面上却还保持着平静,又向夜流觞补充道:“据那个双修门的刺客讲,他们双修门的现任门主,与剑宗主宗的某一位达成了不知何种协议,他们几乎是举宗出动,进入了我宗附属的冰炎舍辖域内!” “因为出其不意,所以将冰炎舍攻占下,几乎没有费吹灰之力。”颜如魅面色严峻,“之后他便奉命拿着冰炎舍舍主的令牌,到此来演这出苦肉计,目的是――” “刺杀宗主!”颜如魅顿了一顿,这才说了最后几个字出来,之后便后退一步,垂首等待夜流觞的指示。 此刻的夜流觞也没有心思计较风盈袖的事情了,毕竟大敌当前,双修门刺杀自己未果,真正的目光也不是十分清楚,而费元忠等人只怕已经身处险境,像这种小事自然也就不值得提出来了。 而沈衣雪的天魔舞,的的确确对于那个双修门的刺客起到了不小的克制作用。所以,沈衣雪提出要颜如魅等三人跟着自己学天魔舞的时候,夜流觞是完全赞同的。 只是,沈衣雪竟然不让夜流觞和历劫在大殿中跟着看! 这让夜流觞微有些懊恼和小失落,可是沈衣雪根本就不由分说,就将夜流觞和历劫赶出了宗主大殿! 历劫还好,临出门前,只说了一句:“丫头,你教便教了,我不拦你,也拦不住。只是,此次双修门之事,你就不要轻易涉险了!不然,我便从此刻拦你!” 最后一句带了一丝隐隐的威胁意味,沈衣雪听得心中不快,正要反驳,却发现历劫已经没了人影,根本连说话反驳的机会都不给她! 夜流觞还在磨她:“为什么,我为什么不能看?” 他的真的很想看到,尤其是在受到风盈袖那一舞的魅惑之后,当时他在幻境当中见到沈衣雪对着他舞动的情景,更让他渴望现实中的沈衣雪跳起天魔舞的情景。 然而沈衣雪拒绝得十分干脆:“这天魔舞适合女子来学,你虽然是一宗之主,但是看了毕竟也没有什么益处,还是不要看了!” “如果你有时间,不妨从宗门中,多物色一些在此方面有悟性和资质的女子,多多益善。如何?”说完,不由分说,沈衣雪便将夜流觞连推带搡地推出了宗主大殿。 随后,宗主大殿的大门,便被沈衣雪关了起来! 夜流觞望着紧紧闭起的大门,终于是深深地叹了口气,既然她说了,那便依照她的心意来做便是。她说那舞不适合自己观看,想必是猜到了风盈袖所做的事情,只是不肯点破罢了!、 她会在意吗?夜流觞在心中暗暗地问自己,却始终没有答案。 沈衣雪发现,此刻的风盈袖对于她的天魔舞已经开始有了自己独到的见解,自己能够教的,反而不多,只是真气运行的一些小细节而已。 颜如魅依旧是一脸冷艳,哪怕是在跟着沈衣雪学习天魔舞的时候,面上的表情也不如风盈袖来的活泼灵动,甚至连柳翩翩都不及! 然而,这却丝毫不影响她天魔舞的魅力,反而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风格,冷艳中带着诱惑人心的美和媚,更是让人心旌神摇,无法自拔。 到了后来,天魔宗的天魔舞由此分成了两个不同的流派,便是分别起始与颜如魅和风盈袖,但那却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柳翩翩最是中规中矩,学起来却偏偏不及风盈袖,也不及颜如魅。也可能是资质和心性决定,不太适合天魔舞。不过此刻事态紧急,也只能算是凑数了。 也就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沈衣雪基本上就将天魔舞的精髓传授给了这三个人。宗主大殿的门也再一次打开。 历劫与夜流觞都在门口,甚至闵南亭也带了二十来个年轻的门人在大殿外相候,让沈衣雪一时有些诧异。 随后想起,早上的时候,沈衣雪曾经吩咐闵南亭寻找一个资质平平又适合提升的门人来,并将金针之术,暂时传授给闵南亭。 开门的时候,夜流觞正在和闵南亭争执:“不行,此时要暂缓。虽然是天魔妃的吩咐,但是她刚刚尽力双修门的刺客事件,如今又在传授颜如魅等三人天魔舞,精力有限。今日不能再传授金针之术!” 闵南亭半低着头,虽然知道夜流觞所说,都是事实,然而终究是不肯死心。因此虽然不反驳夜流觞,却也不肯带着那二十来个人退下。 沈衣雪自然知道,夜流觞此举,不过是因为心疼她刚刚耗费了不少精力,如今竟还要再次消耗真气。毕竟,金针之术不同于天魔舞,那是要消耗自身真气的! 不过,在看到闵南亭挑选的那二十个人的时候,沈衣雪的眼睛亮了,这二十个人,至少有一半都是女子! 所以,她再一次违背了夜流觞的意思,直接让闵南亭将那二十个人带进了宗主大殿。 同时又吩咐颜如魅,再去宗门内物色一些适合学天魔舞的女子,简单传授,之后与这二十个人中的十个女子来会合,一同赶往冰炎舍。 看着再次紧闭的大门,夜流觞终于忍不住心疼起来,同时也开始思索,他将沈衣雪推到天魔妃的位子,真的是为了她好吗? 想到今日早晨的刺客,分明是冲着他自己来的,结果却因为颜如魅一时口误,想要称呼“宗主夫人”结果对方心急,只听到前两个字便动了手! 如果对方知道天魔宗的天魔妃出世,只怕直接要刺杀的,就不再是他这个宗主了吧? 他的确是让出了天魔宗的权力,却也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上,直面了其他宗门的明枪暗箭!同时还要为天魔宗筹谋,劳心费力,安排一切。 如果可以,他更想的是,让她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女人,他的女人。任性的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连后果都不用想,因为他会为她收拾一切残局。而不是如此刻般被宗门事务缠住,一桩接着一件,连个喘息的空暇都没有。 夜流觞后悔了,却与权力无关。 只是,他的后悔,却无处,也无人可以诉说。 望着沉默的历劫,夜流觞终于忍不住发作:“这个丫头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身体,连个休息的时间都不给自己留,刚才你为什么不拦住她?” 历劫沉默了许久,就在夜流觞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历劫的声音幽幽传来:“这二十个人,如果全部以金针之术提升,同时还要演示讲解给闵南亭,只怕要消耗这个丫头绝大部分的精力和真气了。” 夜流觞等了这么长时间就等了这么一句,心中的后悔懊恼一下变成了对历劫的怒火:“既然你知道,为何还要由着她的性子,刚才一言不发!” 历劫道:“因为我没有把握拦住她不与颜如魅等人一同赶去冰炎舍。” 这句话就如同一盆冰水,一下便将夜流觞的怒火浇熄,连一丝火星都没有了。他突然就明白了历劫的意思。 再想到沈衣雪准备传授颜如魅等人天魔舞之前,历劫留下的那句话,夜流觞突然就明白了。 以沈衣雪的性子,知道崔言智等人有危险,只怕是无论如何不肯坐视不理,肯定是要跟着颜如魅等人一起赶去冰炎舍的。 可是,赶到冰炎舍,与双修门正面冲突,危险有多少先不说,如果真的要动用天魔舞…… 夜流觞忽然就明白了历劫的意思,再想到风盈袖在他面前跳天魔舞的时候,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诱惑与风情,他真的不能想象,一旦沈衣雪在双修门的门人面前,跳起天魔舞会是何种情形。 随后便又想到,今日早晨,在与那个双修门的刺客交手的时候,沈衣雪已经动用过天魔舞了。夜流觞想也不想,之间朝着一个不远处的值守的门人下了命令:“去把那个刺客给我杀了,连真魂都不许留。” 门人应声离去,历劫望着夜流觞,目光淡淡,仿佛没有看到一般。 夜流觞却是有了更多的联想,直视着历劫的眼睛,追问:“你为何不肯让那个丫头去冰炎舍,是怕她会以天魔舞来对付双修门吗?” 历劫垂下眼睑,遮盖中骤然涌出的情绪,维持着波澜不惊的表情不变,默认。 夜流觞目光闪动,显然是想到了更多,面上的表情,已经从最初的暴怒到清醒,再次变得怒气冲冲,继续问:“你为何不愿让她以天魔舞来对付双修门?你见过她的天魔舞?” 他都没有见过,只是从风盈袖的舞蹈中推断出来。这个历劫又是什么时候见过了? 对于夜流觞的情绪变化,历劫似乎根本没有任何感觉,依旧淡然而沉默。只是,思绪悠悠,仿佛又回到了人界的春仙阁…… 第三百一十八章  暴露了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目送着闵南亭带着那二十个人打开大门,鱼贯而出,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一般,几乎都要瘫软在椅子上。 这二十个人,至少有十五个都是她以金针刺穴来提升了修为的,毕竟这不同于天魔舞,闵南亭在这方面的悟性也不如风盈袖对于天魔舞的悟性,所以消耗了沈衣雪不少的精神。若不是实在找不出比闵南亭更加合适的人,沈衣雪甚至中间都有过换人另教的想法。 倒不是说闵南亭悟性太低,实在是以金针提升修为要求的条件过于苛刻。既要对人体的经络穴位精通,又要有雄厚的真气支撑,二者缺一不可。所以虽然沈衣雪教地辛苦了些,却也只将就! 夜流觞是等着闵南亭带着人都离开之后才进来的。 他的脸色很难看,浑身都散发着冷气,对于闵南亭和那二十个人,更是板着脸,一丝笑意也无,朝他行礼,他也是一副爱答不理的表情。 闵南亭似乎也知道,所作所为心急了些,有些理亏,而对方好歹也是一宗之主,只是小心翼翼地陪着笑,然后带着那二十个人匆匆离去,省的夜流觞看到了碍眼。 此刻暮色已浓,偌大的宗主大殿还没有夜明珠照亮,显得有些幽暗,一下只剩下了门口的夜流觞和大殿内瘫坐在椅子上的沈衣雪。至于历劫,在闵南亭打开宗主大殿的大门的时候,他便消失了,连个招呼都没有和夜流觞打,至于沈衣雪,更是完全不知情。 从大殿门口,到沈衣雪所坐的位置,大约有百步距离。夜流觞走得很慢,空旷的大殿中,夜流觞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声比一声清晰。 夜流觞沉默着,身上的冷气依旧在散发,沈衣雪从他一踏进大殿就感觉得到。只是,夜流觞冷着脸不说话,沈衣雪也只好保持着沉默。 他终于走到了沈衣雪的面前,低下头,分明是在俯视着座椅上的女子,他却偏有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仿佛眼前的女子,正站在高高的山巅,如此地遥不可及! 夜流觞身材颀长瘦削,一身黑衣犹如夜色便神秘冷峻,长发不羁地披散着,面目在夜色朦胧的大殿中有些模糊不清,却让沈衣雪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 她垂下头,不再去仰视对方,目光轻轻,落在自己的手指尖上。 “丫头。”夜流觞低头看着她,声音中带了一丝懊悔和心疼,“我是否错了?” 沈衣雪一怔,迷惑地望向夜流觞,静静地等待他的下文。 “我以为,将你推到天魔妃的位子,将整个天魔宗的大权都交给你,你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你想要做的事情了。”夜流觞道,“可我从未想过用一个天魔妃的身份,将你与天魔宗绑在一起。” 幽深的夜色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一声浓重的叹息传来:“可是,今日发生的种种事情,似乎都在告诉我,将你推到天魔妃位置,权力或许会有,当更多的却是失去自由,甚至还要为此消耗你太多的精力。” “如果,你成为天魔妃的消息已经昭告天下修者,那么,今日清晨,那个双修门的此刻所要刺杀的人,只怕就不会是我这个宗主了吧?”虽然是疑问的语气,夜流觞说地却是无比肯定,“若你不是天魔妃,也不必如此殚精竭虑,既要传授颜如魅等人天魔舞,又要想着提升天魔宗门人的实力。今日也不会一整日都耗在这宗主大殿里,将一身的真气都消耗殆尽了吧?” “你知道?”沈衣雪抬起头来,“你知道我的真气所剩无几?” 夜流觞很想说“知道,这是在历劫的预料之中,并且我还默认了”,可是他却说不出来,虽然一直看历劫不顺眼,却还不至于到出卖对方的地步。 当然,他也担心沈衣雪知道自己默认历劫的算计之后,会不会将火气都发到自己身上。他可不想一个人来背两个人的黑锅。所以,就是要让沈衣雪知道,那也得是历劫在场的情况下他再说。 夜流觞弯腰,将她抱起来:“若是你不是真气耗尽,有怎么会瘫坐在椅子上,一直都不肯起身?” 他一步一步朝着宗主大殿门外走去,怀中抱着的,仿佛是他的整个世界,他的全部生命,是如此贵重,让他无比地小心翼翼。 沈衣雪是真的耗尽了真气,连动弹的力气也没有了,所以只有任由着夜流觞抱着自己,反抗不得。 走到门口的时候,颜如魅再次出现,身后跟着风盈袖和柳翩翩,还有三十多个女子,沈衣雪以金针提升修为的那十个女子也赫然在其中,一行大概有四十个人的样子。 “宗主,按照天魔妃的吩咐,属下已经从门人中挑选了一些,资质都很……”颜如魅的一板一眼地回报着,却被夜流觞不耐烦地打断。 “知道了!”夜流觞看也不看,直接下了命令,“你便带着这些人,立即动身赶往冰炎舍,并与先前赶去的费长老取得联系,一同去应对双修门的事情。” 他的目光在那些女子身上扫过:“至于这些门人,你在赶去的路上先简单传授一下,具体的,到实战中历练去吧!” 那些女子,天魔宗的门人闻言,一时有些纷乱起来,就连风盈袖和柳翩翩也不解地望着夜流觞,却被颜如魅一个冷眼瞪了过去,立刻便鸦雀无声。 “是,宗主。”颜如魅什么都不问,只简单应了一声,朝着夜流觞行礼,之后转身,挥手,带着一种女子离开,转眼便消失在暮色之中。 沈衣雪望着颜如魅等人离开的背影,似乎终于想到了什么:“夜流觞,你不让颜如魅等着我恢复过来一同赶去冰炎舍吗?” 夜流觞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几乎是有些心虚地别开眼睛,不敢去看沈衣雪,难道这就被她猜到了? “事态紧急,不宜拖延!”夜流觞半晌才说了这么八个字出来,心却砰砰跳的厉害,生怕沈衣雪不肯相信他的说辞。 “是吗?” 沈衣雪本来只是随口抱怨,却疑惑与夜流觞迟迟不答。她被夜流觞抱在怀中,头自然而然地贴着他的胸口,在感觉到夜流觞说完那八个字之后,骤然加速的心跳之后,心中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既然是事态紧急,不宜拖延,让颜如魅带人去也就是了。”沈衣雪的声音略顿了一顿,最后一个字背她拖得长长的,随即却提高了声音,“你心虚什么?” 夜流觞在颜如魅等人离开之后,又继续抱着沈衣雪往寝殿的方向走,心里正打着鼓,冷不丁地听对方提高了声音,更是将他吓了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我怎么心虚了?” 沈衣雪懒懒地贴在他的胸口,伸出一根白皙的手指,一下一下点在他心口的位置:“这里的声音告诉我,你在心虚。” “你不想让我去?”沈衣雪不等夜流觞回答,继续道,“是你的意思还是历劫说服了你?” 她歪了歪头,做思考状:“我记得,在我决定教颜如魅,柳翩翩和风盈袖三人天魔舞的时候,历劫就曾说过,我可以教,却不可以跟着她们去冰炎舍……” 夜流觞额头上的冷汗都渗出来了,如果不是双手正抱着沈衣雪,如果不是怕沈衣雪发现端倪,他都要忍不住用袖口去擦了。 这个丫头能不能不这么聪明?只从一点小事就联想这许多,这让他怎么解释?难不成真的要替历劫背黑锅? “历劫有没有说,我为何不能去冰炎舍?”沈衣雪突然提高了声音,问道,却再次吓了夜流觞一跳。 “没有!”夜流觞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答了这么一句,之后立刻便后悔了。 面对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再聪明的男人也有智商短路的时候,此刻的夜流觞便是如此,他终于明白了,历劫为何明明担心着沈衣雪的身体状况,却要在宗主大殿的大门被闵南亭打开的一瞬选择离开。 那分明是为了躲开这个丫头的种种质疑和追问! 此刻的夜流觞,心里将历劫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有苦无处诉,只好选择了一个最不是办法的办法,沉默! 不论沈衣雪说什么,问什么,他都一律选择沉默!沉默着,急匆匆地往宗主寝殿的方向走。 只是,夜流觞的沉默,却让沈衣雪更加确定,历劫不拦着自己,甚至不让夜流觞拦着自己立刻就传授金针提升之术给闵南亭,为的就是消耗自己的真气! 至于目的,自然是不想让自己去冰炎舍! 这种法子,也就只有历劫想得出,至于夜流觞,倒不是他不够聪明,只是他对于自己过于放纵,几乎是有求必应,必然不会想出这样的方法来。 只是,就算如此,夜流觞也是“帮凶”!至少在明白了历劫的意图之后,他选择的默认。也就是说,他和历劫是一样的心思,不愿自己赶去冰炎舍! 至于原因,她一时想不明白。不过…… 沈衣雪抬起头来,目光再次落在夜流觞的脸上,只是,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下巴,还有微微滚动的喉结。 夜流觞感觉到了沈衣雪的目光,只是,他不敢停下来…… 第三百一十九章  没义气的历劫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只是体内的混沌消耗过于严重,不是受伤,所以休养三五日,再通过修炼凝聚起混沌之气,也就可以恢复过来。 只是,在她休养的这四天内,夜流觞寻了个借口,就没有再出现在寝殿过,更不要说从她传授金针提升之术给闵南亭的一刻开始就消失的历劫! 这两个人便如有默契,又好像约好了一般,这三四天内,就都未曾在沈衣雪的面前出现在。 一直陪着她的,只有夜天隐这个小家伙。 当日在夜流觞将她抱回寝殿以后,就看到了整整一天都没有间到人影的夜天隐。夜流觞匆匆交代了两句,让夜天隐陪着沈衣雪之类的话,便逃也似的离开了宗主寝殿,只剩下一个小小的夜天隐。 沈衣雪体内混沌之气耗尽,一时体力不支,也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夜流觞离去,然后便将目光落在了夜天隐身上。 询问之下,沈衣雪才知道,被夜流觞以修炼为借口赶走的夜天隐,竟然一个人去了藏经谷找夜天纵,只是夜天纵却不再肯指点他,他哀求了一天无果,只得回来。 于是,接下来只有夜天隐陪伴的日子,沈衣雪修炼之余,开始口头上指点起夜天隐来,也算打发了无聊的时光。 沈衣雪这人界时,曾得过历劫的简单指点,虽然只是只言片语,但是历劫的指点,可以称得上是佛修精髓中的精髓了。 进入修真界之后,师从的雪暮寒简单说是剑修,其实质还是道修,而雪暮寒在道修中,也称得上翘楚了。沈衣雪可以说对佛修和道修都是了解一些的,只是层次深浅的问题罢了。 而夜天隐这一年来,跟着夜天纵也算深得魔修精髓,他又亲近沈衣雪,自然也不隐瞒,将夜天纵所传授的内功心法也向沈衣雪讲起。 这样一来,因为体内同样都是混沌之气,不管是沈衣雪还是夜天隐,都可以说是身兼三家之长了。 只是,虽然夜流觞与历劫都不曾露面,但是沈衣雪知道,这两个人必然就在夜流觞的宗主寝殿不远的地方收敛了气息,让她感应不到罢了。要不然,这三四天中,她与夜天隐不可能过的如此清净,没有一个人来打扰。 毕竟,虽然颜如魅带着一部分宗门中的女子离开了,但是闵南亭和那剩下的十个被她以金针提升了修为的少年还在,而闵南亭在这方面,也是刚刚入门,必然会遇到许多问题。 而以闵南亭的脾性,有了问题,而且还是他感兴趣的问题不让他问,那简直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如今却连个面都没有露,想必是被夜流觞挡了驾,或者指使去做了什么事情,忙得顾不上到宗主寝殿来找她。 事实上,也的确如沈衣雪所猜测的那般,闵南亭的确来过,不过还没有接近宗主寝殿便被夜流觞拦住,一句“天魔妃身体还未完全恢复”打发了去。 闵南亭本来也是想要分辩一下的,结果夜流觞又道:“不要事无巨细都来询问,自己去钻研一番,实在弄不明白再来!” 之后也不管闵南亭的一张老脸是否尴尬,夜流觞又语气中带了一丝威胁地加了一句:“费长老不在,你是否该去替东方长老看守藏经谷了呢?” 闵南亭忙着钻研金针提升之术,自然是不肯的,于是立刻便打了个哈哈,找个理由赶紧逃离了宗主寝殿门前五百步以外的距离。 因为颜如魅也离开,所以宗门日常事物的处理,也只有夜流觞这个宗主亲自出马了。他在处理完日事务,打发了闵南亭以后,便和历劫一起,收敛了气息,蹲在他的寝殿的房屋顶上。 夜流觞也不看历劫,只是语气中带了淡淡地埋怨之意:“这一次都是被你拖累,害得我连这个丫头的面都不敢去见了。” 历劫的目光悠悠,落在遥远的天际,嘴角却带了一丝若有似无地苦笑:“我也不敢。” 夜流觞险些被对方这个回答气到吐血:“既然你不敢,为何还要如此算计她?” “因为我更不想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去跳她所创的天魔舞。”历劫道,“就算是为了对敌,也不想。” 历劫不愿,也不想,她在跳起天魔舞时,那种妖媚动人的别样风情,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数不清的男人或者女人来欣赏。那样的她,只能用来被珍藏着,只在某一个人,一个对她真心相待的男子面前再尽情展现。 至于为何会有如此情绪,历劫也说不清,只是依着自己的心,去做了。 而夜流觞,自然也是同样的心思。在他见识到了风盈袖那一舞的魅力之后,虽然心中恼火,但是却也不得不承认天魔舞那种魅惑人心的诱人风情。所以,也同样不愿沈衣雪为了对付一个双修门而跳出天魔舞来。 那样的一舞,只能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他宁可忽视天魔舞的巨大威力,只当做普通的舞蹈来珍藏,也不愿让其他男人看到。 否则,那个双修门的刺客,又怎么会被他处置地如此急促而又狠厉? 否则,他又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历劫算计了沈衣雪而选择沉默,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还做了“帮凶”? 所以,历劫这个答案,让夜流觞直接没了脾气,干脆身子往后一仰,躺倒在寝殿的琉璃瓦顶上,目光茫然地落在天际悠然飘来的一缕白色云朵上面。 “可是,这个丫头迟早会恢复过来的。”夜流觞也苦笑起来。“到时候若是不依不饶起来,你准备怎么办? 这个问题让历劫也是一阵头疼,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以她的聪明,只怕是在闵南亭打开宗主大殿的大门的时候,就猜到了自己不阻拦她传授金针提升之术的原因了吧? 而他也知道她能够猜到,所以才会在闵南亭打开大门的前一刻,明明担心她的身体状况,却还是悄然离开。 久久没有得到历劫的回答,夜流觞便知道他没有希望从历劫这里得到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法了,不由又是一阵头疼。 历劫的目光,依旧淡然而悠远,落在远处的天空中。 夕阳西下,晚霞红艳如火,更如鲜血一般,淋淋漓漓地洒满了半边天空。远远望去,就如从大地上晕染,蜿蜒而上的血。又如有人饱蘸这鲜血,在天空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片! 历劫低头,发现自己的一身白衣,在那晚霞的映衬之下,竟然现出一种淡淡的腥红颜色。 “那里是幽幻河的方向?”历劫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夜流觞听他说的语气古怪,也不由做起身子,朝着历劫目光所及的方向望去,然后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历劫的脸色逐渐凝重起来,就连眉头也微皱,直接就站了起来,却又低头向夜流觞道:“幽幻河只怕有变故发生,我要先离开一段时日。” “所以,如何应对这个丫头的质问,你自己先看着办吧。” 说完这话,历劫根本就不给夜流觞开口的时间,人便如一道纯白的流光,向着那晚霞的方向,或者说是幽幻河的方向飞去,转眼便消失在半空不见。 就在夜流觞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历劫远远的一道神念再次传来,却是向着夜流觞的:“战天剑离开修真界,到今日已经整整三日,你告诉那个丫头,若是战天剑再不回归修真界,只怕要受到天谴!” 夜流觞正想着,战天剑在人界,而沈衣雪却是在修真界,如何能够立刻通知对方回归?却感应到历劫的神念再次传来:“战天剑的剑柄上,有这丫头的鲜血。而战天剑又是认主了的,自然可以借此联系,甚至可以强行将其从人界唤回!” 想到战天剑,夜流觞的心里就不痛快,很想说“他不回来更好”,却突然想到,这样也算是转移了那个丫头的注意力,说不定自己就可以逃过被她质问的下场,因此也就把将要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幽幻河中,有鬼界与修真界的通道,当初夜流觞与雪暮寒在幽幻河畔与鬼修天罗大战,强夺沈衣雪的肉身的时候,就有过猜测,只是一直没有得到亲身证实而已。 所以,看到幽幻河方向的天空中,晚霞如血,异变陡生,夜流觞也知道,历劫并没有说谎。 可是历劫选择再者这个时候去幽幻河,或者说通过幽幻河去鬼界,还是让夜流觞大为不满,直接冲着历劫离去的方向大吼对方:“历劫――” 话出口后,复又想到自己是在寝殿的屋顶上,如此大的声音,只怕是要惊动寝殿中的沈衣雪,到时候自己一个人更不知道要如何应付沈衣雪恢复以后的质问。因此只吼出了两个字,便生生地停住。 “你这个没有义气的家伙!最好待在鬼界不要回来!”剩下来的这两句,夜流觞没有敢大声说,只得在心里恨恨地小声嘀咕着。同时暗暗祈祷,只盼着屋顶下面的寝殿中的沈衣雪,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然而,事实却不会如夜流觞所幻想的那般美好。 很快,小小的夜天隐就出现在了夜流觞的面前,说:“哥,姐姐让你过去,说有话要问你。” 夜流觞只觉得,自己整个头皮都在发麻…… 第三百二十章  解围的消息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夜天隐人虽然小,修炼时日也不是很长,但是跳上寝殿的屋顶去找夜流觞还是不成问题的。 夜流觞看着那个小小的人,一脸的严肃认真,简直恨得牙痒痒。他真的很想问问夜天隐,到底他这个哥哥是亲的,还是沈衣雪那个“姐姐”是亲的? 难道他就不知道,现在他的哥哥不适合见他的“姐姐”?怎么就不知道替他的哥哥遮掩一下? 虽然很想指责夜天隐,但是夜流觞更怕夜天隐到了寝殿之中,朝着沈衣雪告自己的黑状,到时候他更是说不清了! 依着夜流觞对他这个宝贝弟弟的了解,告黑状这种事情夜天隐是百分百能够做得出来的。尤其是向沈衣雪,他的绝对做得出来,而且会做得非常之好的。 无可奈何的从屋顶跳了下来,夜流觞低垂着头跟在夜天隐身后,进了他自己的寝殿。 沈衣雪的精神看着比三两日要好了很多,甚至已经能够站起身来走上几步。看到夜流觞进来,只是浅浅地一笑,然后便垂了头,沉默着。 她沉默着,却愈发让夜流觞心虚起来,甚至那浅浅的微笑,在夜流觞的眼里也变成了似笑非笑,别有深意。 实力能够与雪暮寒齐名,足以说明夜流觞的天资过人。只是,在面对自己心爱女子的时候,再聪明的男人,也有脑子转不过弯儿来的时候。 就比如此刻的夜流觞。 “丫头,你叫我来是……?”夜流觞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却又只说了一半便停了下来。 夜流觞心虚的表情,让沈衣雪基本上都不用去问了。不过她还是含笑道:“这几日,进入如此忙碌?忙碌地夜宗主连回寝殿都不得时间,反而要宿在寝殿屋顶,还要收敛气息?” 她称呼他“夜宗主”,话中的讥诮意味又十分明显,让夜流觞一下就冒出冷汗来! 还不知道要如何回到,却听沈衣雪继续道:“历劫呢?去了哪里?” 夜流觞恨不得现在就去幽幻河将历劫给揪回来,也不要自己一个人提心吊胆地面对这样的沈衣雪! 正想着要如何回答,却听门外传来敲门声,却是秦星的声音:“启禀宗主,费长老有十万火急的消息传回宗门,还望宗主定夺!” 这对于夜流觞来说,简直就是天籁之音!夜流觞从未觉得秦星的声音如此动听过,上次似乎也是这个小子大呼小叫,才让自己从风盈袖的幻境中清醒过来的吧? 夜流觞终于松了口气,连忙提高了声音:“进来!” 沈衣雪有些好笑地看着夜流觞板起脸来,不过她对于费元忠等人传来的消息也十分看重,自然也就不再历劫算计自己的事情上继续追究下去了。毕竟,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的。 何况,今日不计较,明日再计较也是一样的。 秦星推开了门,将一封萦绕着浅浅紫色真气的信封交到了夜流觞的手中,立刻便退了出去。 近几日,他们家宗主脾气不好,不论何人,哪怕是德高望重的闵长老,一旦靠近寝殿大门十步之内,必然会遭到训斥,甚至赶上心情格外糟糕的时候,小小处罚都是有的,所以他要小心着些,将信封呈给夜流觞之后便立即离开。 夜流觞看着掩上的房门,心里对于秦星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 他随手在那信封上抹了一把,那浅浅的紫色真气便消失不见,信封变成了一个普通至极的信封,静静地躺在他修长白皙的手中。 夜流觞将那信封递到了沈衣雪的面前:“丫头,你拆开看吧。” 沈衣雪抬头望了一眼,便知道夜流觞的心思,定然是知道自己会担心崔言智,也知道自己好奇天魔舞在颜如魅等人的手中能够发挥怎样的威力,在与双修门的交战中是否能够克制对方,所以才会让自己先看。 朝着对方感激地一笑,沈衣雪终于暂时忘却了夜流觞伙同历劫算计她,不让她随同颜如魅一同赶去冰炎舍的事情。 白皙如玉的手指,似乎比信封更加洁白莹润,却异常急切地从中抽出了信纸,展开。 夜流觞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悄悄挪动了脚步,凑到了沈衣雪的身边。沈衣雪看信,他便看沈衣雪。 说是费元忠传来的消息,实际上执笔的人却是颜如魅,因为在这一行人中,费元忠职务最高,所以名义上,还是费元忠传来的消息。 当然,沈衣雪并不在意这些,她更加急切想要知道的是,颜如魅传来的消息的内容。 可惜,颜如魅并未详述费元忠带着崔言智,莫离忧和方宁泰四人之前的经历,只说赶到之时,四人已经陷入了双修门门人的包围之中,如果不是仗着新近提升了修为只怕早就全军覆没。 但是双修门的人似乎更加奇怪,清一色的都是男子不说,真气一个个也都是异常浑厚,似乎比起同阶修者来,至少要多出一倍来! 所以,费元忠等人,仍旧不免陷入苦战。 这些,颜如魅只是简单地一笔带过,她主要汇报的,是天魔舞的效果。 在颜如魅所带领的一行女子中,也就只有她自己与风盈袖算是真正掌握了天魔舞的本质,就连柳翩翩都要差一些,至于那些女门人,除了资质比较好之外,则完全只有赶路途中,颜如魅和风盈袖临时传授的一些基本要点,连一点实践经验都没有! 可是,就是这三四十个人,在面对双修门的门人时,一齐跳起天魔舞的时候,却是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如果那些女门人是提前就学过天魔舞,那么完全可以发挥出更加强大的战斗力! 就这,颜如魅在第二次于双修门交手的时候,还是对于这些人做出了分派调整,将她们排成了一个简单的阵型,于是比起初次发挥的威力更大。 看到此处,沈衣雪也不得不对颜如魅起了一丝欣赏之情,这个女人的心智还有经验,实在不是一般女子可以比拟的。 同时,她也生出了一个新的想法,就是将个人单独的天魔舞,组成多人的天魔舞阵,从单独的营造幻境,魅惑对手,再增加上阵法的威力,必然要比单独的天魔舞更加能够克制对手。 当然,这只是临时的一个想法,具体的,还要等颜如魅等人回来,甚至是要等冰炎舍与双修门之间的事情了结之后才能够具体实施。 颜如魅所汇报的第三件事情,就是他们将斩杀大部分双修门的门人,并生擒了五个之后,审讯得到的信息。 根据颜如魅等人审讯的得到的消息,此次双修门之所以会骤然向天魔宗的附属门派出手,并不是针对冰炎舍,只是为了得到一块天魔宗主宗颁发的令牌,好让人进入天魔宗,刺杀夜流觞。 至于为何要刺杀夜流觞,据说是双修门的门主,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与剑宗新近派到安云城担任城主的门人有关系,但是具体的,却不少他们这些普通门人可以知道的了。 不过,从双修门的门人口供描述中,崔言智推测,那个剑宗新近排到安云城的门人,应该是安亦尘,甚至还有可能安似君也跟着一起到了安云城。 崔言智在剑宗多年,对于剑宗的门人也算是比较了解。而对于安亦尘和安似君,因为曾经带着他们一路同行到达剑宗,所以也是多有了解。因此虽然只是推测,只怕却也离事实真相不远。 看到此处,沈衣雪不禁有些唏嘘,不由想到了那个为自己挡了一刀的安亦染,对方临死前只求自己能够放过安亦尘和安似君,却不想这一对兄妹,竟然不知怎么会与双修门联系上,还安排了这么一出刺杀的戏码。 至于原因,自然是因为夜流觞曾将将安云城的上一任城主,他们的父亲安开宇给掳到天魔宗并受尽折磨而魂飞魄散。此举,应该是为安开宇报仇雪恨来的。 沈衣雪苦笑,看来自己是要辜负安亦染临死所求了,不是她不肯放过那一对兄妹,实在是安亦尘与安似君不肯消停,非要撞到自己面前来。 不管怎样,冰炎舍的仇,都是要算到这一对兄妹头上的。毕竟而此刻的沈衣雪,好歹也是天魔宗的魔妃不是吗? 此时冰炎舍已经荡然无存,舍主早就战死,所以那令牌才会落入双修门的刺客手中,以至于出现了前几日清晨的苦肉计刺杀。 然后颜如魅便向夜流觞请示,冰炎舍是否重建,如何重建的问题。 之后,还有一部分残余的双修门门人,察觉到了天魔舞对于他们双修门功法的克制,直接就逃离了冰炎舍区域,越过无极山脉,应该是回归了剑宗境内。 因此,颜如魅继续请示夜流觞,是否要越过无极山脉,进入剑宗境内找双修门和安云城的人为冰炎舍门人报仇。 沈衣雪抬起头,揉了揉因为长时间低着看信而微微酸痛的脖子,一转头,就对上了一双明亮如夜空星子,却又幽暗深沉如不见底深潭般的眸子…… 第三百二十一章  醉翁之意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自己看那消息看得入神,连夜流觞什么时候蹭到自己身边都没有察觉,着实被吓了一跳。 起初,沈衣雪以为夜流觞不过是关心冰炎舍的情况,所以在她身边,在迁就她的同时,他也跟着一同看信的内容。可是,随即沈衣雪就发现,对方的目光,根本就没有落在信纸上,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再酒。 不落在信纸上,又能够落在哪里呢? 感受到夜流觞炽热的目光,沈衣雪只觉得连耳垂都在发烧。不过却是一动也不敢再动,甚至连呼吸都骤然忘记了。 夜流觞的目光,却落在她瞬间红艳的小巧耳垂上面,那里仿佛散发着诱人的甜香,让他几乎要禁不住诱惑,想要去轻轻咬噬上一口。 目光专注落在信纸上的沈衣雪,有一种安静沉稳的气质,让人不由生出一种折服之心来,更是让夜流觞迷醉其中,不能自拔。 沈衣雪的身体,因为紧张在这一瞬间突然绷紧,眼睛一转,突然看到小小的夜天隐正蹲在角落里,眼巴巴的看着两个人,竟然一言不发。 这个小鬼头!难得竟然有如此安静的时刻,只是他打的什么主意,那闪闪发亮的眼睛一下出卖了他。 “咳咳!” 沈衣雪自然不会如他的愿,同时也不愿拆穿夜流觞,以免两人尴尬。她清咳了一声,装作漫不经心的将信纸折起,也不抬头,直接问道:“这件事情你准备怎么处理?” 夜流觞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发问,一时愣了:“ 你说什么?” 沈衣雪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故意扬起手中的信纸:“就是信中颜如魅所请示的问题呀!” 信中说所请示的?他根本就没有看那信,一直都在看沈衣雪,哪里知道信上说了什么?再一看这丫头似笑非笑的表情,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夜流觞再次向前凑了凑,几乎要挨到沈衣雪的耳垂:“我刚才只顾着看你,又没有看信,怎么知道该如何处理?” 带着男子气息的灼热呼吸,温柔而又执着的喷在了沈衣雪的侧脸上,引得她身体一阵颤栗。同时她也没有想到,夜流觞竟然如此直言不讳,反而让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 沈衣雪顿时有些羞恼:“无赖!” “我就是赖上你了,如何?”沈衣雪不由自主往一旁躲,夜流觞却步步紧逼,目光灼灼,“我一定能够找到解决你身体问题的方法,丫头,到时候你只能嫁给我!” 如果不是历劫临去前提起了战天剑的事情,夜流觞是断然不会做出如此举动来的。毕竟,明明知道不能有什么实质性的举动,却还要撩拨心爱的女子,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对于夜流觞的突然转变,沈衣雪一时有些不适应,怔怔地看着对方,一时竟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转过头,沈衣雪便从对面男子的灼热炽烈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无奈的纠结和痛苦。 轻轻叹息一声,沈衣雪收敛起了玩笑的心思,正色道:“我要去安云城!” 她抬起头,目光穿越了时空,遥遥地似乎落在安云城上:“天魔宗的冰炎舍不能就这么被灭了门,剑宗,总要加倍补偿回来!” 夜流觞有些犹豫:“可是丫头,一般下面附属门派间的争斗,主宗是不会插手的。你派了费元忠等人前去,就可以了。” “我明白,所以你可以不去。”沈衣雪突然露出一个狡猾的笑,目光微凉,“不过我这个天魔妃还没有正式昭告天下修者。去了,剑宗也说不出什么来。” 事情就这么被决定了下来,虽然知道沈衣雪的决定任性而危险,夜流觞还是支持了她的决定,只是要求沈衣雪再过一半天,体内混沌之气恢复差不多了再去。再就是让她从人界召回战天剑。 虽然夜流觞十分不情愿,然而为了沈衣雪的安全,还是将此事提了出来。 至于历劫的去向,沈衣雪没有问,夜流觞自然也不会提。好不容易这个丫头不再提起算计她的事情,夜流觞可不想主动去连历劫的那一份怒气一起承担。 而沈衣雪心里也清楚,虽然夜流觞可以由着她任性胡闹,然而一旦涉及到她的自身安危,只怕是会和历劫一样的执拗坚持。 所以面对夜流觞让她迟一半天再去的要求,沈衣雪还是很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至于战天剑,沈衣雪皱眉,不满道:“他在人界,我却在修真界,如何可将其召回?你这不是要为难于我吗?” “还是你根本就不同意我去冰炎舍?”沈衣雪几乎是大发娇嗔,站起身来就朝寝殿外面走,一边走一边四处乱看,“是不是历劫的主意,历劫人呢?你让他出来,算计我一次还不够,还想再算计我一次?” 夜流觞小心翼翼地回避了半天的问题,就这么被沈衣雪提了出来,让夜流觞恨不得将自己的嘴巴都给缝起来:提什么战天剑!干脆自己陪着她去不是更好,至于宗门事物,完全可以让东方璧或者闵南亭暂时代理呀! 至于自己这个宗主身份不宜参与下面附属宗门之间的纠纷?他完全可以掩藏身份,实在不行带个面具,或者暂时易容,改头换面都行,只要不表明自己的身份就可以了! 夜流觞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脑子在这种事情上的反应可以如此之快,更不知道自己临时竟然能够想到如此多的乱七八糟的主意。 然而,沈衣雪依旧还在不依不饶:“历劫呢?你让他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他!” 夜流觞从背后搂住开了寝殿大门,正要出去找人的沈衣雪,双臂一个用力,沈衣雪的双足便离开了地面。 他一边以眼神示意夜天隐关门,一边将沈衣雪半拖半抱地弄回了寝殿,将其完全地禁锢在自己怀中,不顾对方的挣扎,一脸无奈地道:“丫头,别闹了。历劫离开了天魔宗,应该是去了鬼界?” “鬼界?”沈衣雪几乎是“新仇”加“旧恨”,满肚子都是对历劫的怒火。在她看来,历劫刚刚算计了自己一次,让自己未能与颜如魅一同赶往冰炎舍。如今不敢露面,竟然还要通过夜流觞来再次算计自己,! 这让她实在是难以忍受,因此在夜流觞说出“鬼界”二字的时候,只是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便大声嚷嚷道:“他早不去,晚不去,偏偏这个时候去,是怕我追究他算计我的事情吗?” 夜流觞终于体会到了沈衣雪作为一个小女子不可理喻的一面,同时在心里更是把历劫没有义气的行为暗暗骂了好几百遍。 可是,骂归骂,历劫又不知道,沈衣雪的怒火,还得是他一个人来承担,而且是连同历劫的那一份要一起担着! 虽然感觉替历劫承担一份怒火有些冤枉,但是一低头看到怀中人薄嗔浅怒的别样风情,他又觉得,哪怕承受再大的怒火也是值得的。 因为愤怒,沈衣雪雪白粉嫩的小脸此刻带了些醉人的酡红,看上去分外诱人。微微撅起的嘴巴如同鲜美可口的樱桃,偏偏唇角还残存这一丝微怒的倔强,竟是让人不由自主地升腾起一种想要征服的欲望。 想要品尝那樱桃的甜美,同时又想要将那一丝倔强揉碎,然后按照他的意愿,化为臣服。 沈衣雪完全没有注意到夜流觞逐渐变得幽深暗沉的目光,犹自还在喋喋不休:“还有你,夜流觞,你以为我不知道这几日你是心虚,故意躲着我的?” 她的目中露出忿忿之色:“历劫算计我也就罢了,你知道了竟然连提醒我一下都不肯。说!他给了你什么好处,竟然能让你夜大宗主做他的帮凶?” 都说情不自禁,若是一份感情可以完全收放自如,那便也就不能称之为爱,称之为情了。或者说,就是因为情缘一起,所有的心神,都放到了另外一个人的身上,再也不由自己做主控制,才是情爱最吸引人的地方。 便如此刻的夜流觞,有些事情明明知道地比任何人都清楚,却仍旧难以控制自己此刻的情绪。 那种贪恋,那种爱慕,完全地都不由他的理智控制。 望着一张一合的红嫩诱人的小嘴,沈衣雪说了什么,夜流觞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就如刚才沈衣雪看颜如魅传回来的消息时一样。当时是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现在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丫头……” 夜流觞的声音在轻轻颤抖,哪怕只是一声呼唤。他的目光完全落在了她的唇上,灼热地似乎可以将其点燃。 沈衣雪自己絮絮叨叨,发作了半天,这才发现夜流觞安静地过分,竟然一个字都没有为他自己辩解。 正疑惑间,有浓烈的男子气息已经喷到了她的脸上,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夜流觞比他的呼吸更为炽烈的唇,已经不由分说,霸道地覆了上来,将她剩下要说的话,全部都堵在了喉咙间。 也许是因为有了适才的对于她双唇渴望的一次压抑,一旦控制不住爆发起来,竟是如喷发的火山一般,分外无法抑制。 他的唇微微有些颤抖,明明渴望更多,却又带着一时害怕唐突了心爱女子的小心翼翼。在她的唇间,如同最为虔诚的信徒,顶礼膜拜着…… 第三百二十二章  最煞风景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完全没有想到夜流觞会突然吻上自己的唇,一时间整个人都懵了,脑海中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一时间,任凭夜流觞的唇在她的唇间肆虐纠缠,辗转流连,间或偶尔以舌尖轻轻描摹她的唇形。 他的身上,依旧是好闻的,淡淡的薄荷香气,让沈衣雪不由想起在浮雪岛他陪伴自己的三日。虽然他陪伴了她七天,而她清醒而有记忆的日子,却只有三天。 眼前这个男人,执着而又任性,甚至有些时候下一个大孩子。他对她的爱如此直白而不加掩饰,恨不得将自己的心都掏出来捧到她的面前。 对于他的气息,沈衣雪并不抗拒,只是他的吻来得过于突然,几乎是让她措手不及。 沈衣雪被动的应承着,对于他带着霸道的热烈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任凭对方予取予求。 她没有拒绝,这似乎让夜流觞收到了莫大的鼓励,逐渐不再满足于开始的浅尝辄止,一心想要进一步探求她口中的芬芳甘甜。 夜流觞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以自己的舌灵活地撬开了她因为吃惊而略微张开的双唇,刚刚试探着进入了一点儿…… 还没有来得及品味,就听到一个带着不忿的稚气声音传来:“哥哥亲姐姐,我也要亲……” 夜天隐! 沈衣雪第一反应就是,她没脸见人了,需要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怎么忘了,夜流觞的宗主寝殿中可不是只有她的夜流觞,还有一个夜天隐也在呢! 夜流觞的脸色顿时无比难看,刚才示意夜天隐关门,之后他的心思就全放到了沈衣雪的身上,还真把这个小家伙给忘记了!也就是说,刚才自己和沈衣雪的一切举动,都一点不剩地落在了夜天隐的眼中。 然而,夜流觞更多的却是被骤然打断的恼怒,恼羞成怒!天知道这个机会有多么难得,天知道经过这次突然被打断,他什么时候才能再次找到这样的机会?天知道,经过这次的事件,沈衣雪不会害羞,他再次想要“偷袭”不会被拒绝! 再想到夜天隐那句“我也要亲……”,夜流觞的脸色已经简直比锅底还要黑,更兼阴沉地好像聚集和无数浓黑厚重的乌云,马上要有暴雨倾盆而下的天空! 从夜天隐开口,到沈衣雪尴尬,夜流觞恼怒,也不过是一个瞬间的工夫。可就这么一个瞬间的工夫,夜天隐小小的身体竟然不知死活地冲了过来! 而且是朝着两个人中间的位置冲了过来! 他人又小,身高不过刚到沈衣雪的腰间位置,两个人又是猝不及防,竟然一下被他冲的分开。然后一个转身,竟然抱着了沈衣雪大腿,如同八爪鱼一般,直接便将沈衣雪当成了一棵树往上爬! 同时还不忘了继续小声嚷嚷着:“姐姐,姐姐,天隐也要亲亲……” 沈衣雪一张小脸通红,好像煮熟的虾子一般,却偏偏对夜天隐的举动无可奈何,她嘴角流露出一丝苦笑,却又低着头,怎么也不敢抬头去看夜流觞的表情,更不要说向夜流觞求助了。 “夜!天!隐!” 夜流觞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了夜天隐的名字。同时一把揪住他的后脖领子,将他从沈衣雪的身上拎了下来! 夜天隐仍旧在大呼小叫:“姐姐,姐姐救我……” “呜呜……哥哥不让天隐亲亲,天隐不亲便是了……”声音之大,方圆五里之内似乎都可以听到,更兼带着委屈的鼻音,一副不把众人惊醒不甘心的架势。 夜流觞恨得牙痒痒,只得禁制了他的声音,让他暂时无法开口。 可怜的夜天隐,如同玫瑰花瓣一般的小嘴,现在一张一合,楞是发不出一星半点儿的声音来! 他无声的以眼神控诉这夜流觞,同时还不忘给沈衣雪一个求助的,可怜兮兮的眼神。 夜流觞大感头痛,一个转身,三步两步走到了门口,拉开房门的时候,已经用紫色的天魔真气将夜天隐整个笼罩了起来,随后便如同扔一个大球一般,将夜天隐给扔了出去! 随着房门被关起,寝殿内突然安静下来,夜流觞突然有些后悔起来,夜天隐虽然小孩子天真胡闹了一些,说出的话也让两个人尴尬不已。 可是,将夜天隐给扔出去之后,夜流觞顿时发现,没有夜天隐在寝殿里,两个人比起夜天隐在的时候,更加尴尬! 夜流觞从未对一个人如此咬牙切齿过,这是第一次,而且还是他的亲弟弟…… 经过夜天隐大煞风景的举动,沈衣雪尴尬之后,便不自觉地开始想要回避夜流觞,原因她自己也不清楚。只是,每一次夜流觞离得她稍微近了,她就会不有自主地浑身紧张,比拉开的弓弦绷得还要紧。 夜流觞当时不觉,事后却总觉唐突,虽然明知道自己是情不自禁,却也不好开口解释。这种越描只会越黑的事情,他还不至于做得出来。 沈衣雪独自去了宗主寝殿深处,屏风后面的雕花大床。夜流觞默默地,将寝殿中的一张椅子挪到到门前,盘膝坐了上去,开始修炼。 只是,他哪里有什么心思修炼,天色刚刚蒙蒙亮,连晨曦也是微微露出一丝,夜流觞便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站在门前犹豫着。 他想着,要转到屏风后面,去看一眼沈衣雪是否安睡,只是犹豫再三,总是担心会扰了她的清梦,更怕她会因此误会他,所以终于是忍了下来。 如果没有昨夜那情不自禁却又被夜天隐打断的那一吻,也许,他还能够无所顾忌地转到屏风后面,在雕花大床前静静地饱览她熟睡时候的恬淡容颜,甚至还有可能给她额头轻轻一吻。 然而,经过昨夜的尴尬,他的邪肆张扬,任性随意却也不得不收敛起来。若不然,惊扰了她,让她起了误会,只怕他就要得不偿失了。 目光落在寝殿深处的屏风上面,似乎可以穿过屏风落到后面大床上的人儿身上。夜流觞深深叹了口气,但愿她可以无忧无虑,安然美梦吧。 流连许久,夜流觞终于是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身,开门,关门,离去。 因为是清晨,寝殿内的光线还不甚明亮,只在夜流觞开门的一瞬间,有外面的天光投进来,随着夜流觞的离去,又再次被房门挡在了外面。 寝殿内的光线,再次一暗。沈衣雪睁开了眼睛,懒懒地躺在床上,却没有立即起身,而是愣愣地望着帷帐的顶子发起呆来。 其实她也如夜流觞一般,根本就没有睡意,只是强做样子罢了。夜流觞的目光落在屏风上面的时候,她也感觉得到,只是装睡罢了,一是为了避免尴尬,二是为了让夜流觞安心。 如果让夜流觞知道自己一夜无眠,只怕他是要心中不安甚至会自责的吧。她知道,夜流觞一定会,只是她不忍心,所以宁可让对方以为她还沉浸在美梦当中。 这样一个男人,她辜负不起。 只是,她的思绪为何总会想起在她上次与历劫同乘混沌飞舟离开天魔宗途中,历劫那微凉的唇,浅浅地吻呢? 还有在须弥宫所在的雪山顶上,他带着檀香气息的,微凉的怀抱,竟在这一刻如此清晰起来,好像就发生在昨日一般。 沈衣雪有瞬间的迷惑,她也不知道为何会突然想起这些,历劫微凉的唇,微凉的怀抱,似乎感染地此刻的她浑身也微微泛起了凉意,明明得不到一丝温暖,却为何如此牢固地霸占着回忆? 她茫然着,心中却又升腾起一股对夜流觞的负疚之情。这种愧疚,让她的人愈发懒散起来,在床上久久不愿起身。 转而又想到了战天剑,或者说是想到了战天剑中的原铭的真魂,也不知道他回到人界是否能够顺利找到夏氏和原钟。有着卓郡王与月瑶相助,想必应该问题不大吧? 只是,找打夏氏和原钟,对于原铭的真魂来说,真的是一件好事吗?真相是如此残酷和令人难以接受,原铭的真魂有那个勇气来面对一切吗? 历劫说,三日之内必须要回到修真界,然而此刻早已过了三日,也未见战天剑归来,是不敢回来面对自己吗? 沈衣雪甚至有些不希望战天剑回到修真界了,如果在得到一切真相,却又没有勇气面对的情况下回到修真界,她又忍心伤害原铭吗?毕竟有着十几年青梅竹马的情分呢。 可是,不伤害,又该如何?继续承认他夫君的身份,承认他们之间的婚约?然后守着一把剑孤独终老? 就算她肯,夜流觞肯吗?只怕要与战天剑闹个天翻地覆,你死我活不可! 想到这里,沈衣雪反而不急着让战天剑回来,也许假以时日,战天剑便可慢慢走出阴影,面对现实了吧? 最后,想的沈衣雪都要头疼起来了,却依旧是一团乱麻,毫无头绪。 “吱呀――”有推门声传来,接着是细小的脚步声传来,踢踢踏踏地,似乎带着一丝微微的委屈和恼怒。 “姐姐……” 转瞬间,夜天隐小小的身子便转过屏风,出现在沈衣雪的床前,小小的脸上还带着一丝倔强和不甘,玫瑰花瓣一般的小嘴而撅的老高,朝着沈衣雪无限委屈地轻唤着。 第三百二十三章  问题来了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哥哥吃我的醋了,蓄意报复我!” 这是夜天隐在见到沈衣雪之后,说的第一句话,然后他就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沈衣雪被他没头没脑的话给吓了一跳,连忙收敛起自己乱七八糟的情绪,从床上起来,又蹲下身子搂住夜天隐,柔声问:“天隐,这是出什么事情了?” 夜天隐一边张大了嘴巴哭啼,一边用两只手揉着眼睛,还不忘透过指缝观察沈衣雪的表情,见大沈衣雪始终一脸疑惑和关切,这才放下心来,继续大哭大嚷着:“哥哥坏,欺负天隐……” “夜天隐——” 正准备一边大哭一边向沈衣雪告状的时候,夜流觞几乎是怒吼着冲了进来,随着人影一闪,便已经出现在沈衣雪和夜天隐面前! 沈衣雪一抬头,便看到了夜流觞阴沉铁青的一张脸! 让沈衣雪立即想到了她与雪暮寒在原丹药坊所在的海岛地火喷发以后,遇到的暴风雨之前的天空。那是电闪雷鸣,倾盆大雨的前奏! 还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何时,沈衣雪正待开口向夜流觞询问,只感觉怀中一紧。低头看时,却是的夜天隐没头没脑,直接拱进了沈衣雪怀里,手脚并用地扒住,任凭夜流觞怎么拽,就是死死不撒手。 “你给我下来!” 夜流觞一边抓,一边低吼。不过到底是自己的亲弟弟,不然哪里是动手抓这么简单,敢往沈衣雪怀里钻,一只鸟他都受不了,何况是一个“男人”? 感觉到怀中的夜天隐小小的身子再颤抖,,想到这几日与夜天隐相处时候他的种种天真可爱,再看看暴怒的夜流觞,沈衣雪心中怜惜顿生,母爱泛滥起来。 她一把将夜天隐搂住,抬起头来:“夜流觞,你在干什么?有你这样对一个小孩子的吗?” 夜流觞正自愤怒着,一心想着将夜天隐从沈衣雪怀中拉出来,不想沈衣雪突然将其搂住,护得严严实实,一下便让他无从下手! 可对方是沈衣雪,他也莫可奈何。夜流觞虽然生夜天隐的气,恨不得将这小子拉出来放到自己膝盖上,好好来一顿竹笋炒肉。 夜流觞伸了伸手,比划了两下,发现不管他怎样去拉夜天隐,都得先将沈衣雪的双臂拉开。可是,拉开沈衣雪,万一弄疼了对方,他实在是又不忍心。 一时间如同狗咬刺猬一般,夜流觞黑着一张脸,挓挲着双臂,却迟迟下不去手。 “夜天隐,你给我出来!”夜流觞低吼。 夜天隐稚嫩倔强的声音从沈衣雪的怀中传出来,有些闷声闷气:“不,就不出去,出去你打我!” 沈衣雪无奈,抬头望向夜流觞的目光中带了一丝不满:“夜流觞,你干什么,为什么要如此欺负一个小孩子?” 听到沈衣雪的指责,夜流觞只得一个头两个大,同时又无比委屈:“丫头,我没有欺负他,我只是……只是想……让他学习如何管理天魔宗……” “你就是欺负我,”夜天隐不服气的声音离开打断了夜流觞的解释,“我才不要管理天魔宗,我要跟着姐姐一起出去玩!” 沈衣雪一楞:她什么时候说要出去玩了? 还没有想明白,却听夜流觞又冲着夜天隐嚷道:“不行!你太小!出去会有危险,必须留下!” 夜天隐毫不示弱:“我太小,就能够管理天魔宗吗?” 沈衣雪闻言,看向夜流觞的目光中不禁带了一丝埋怨,正要开口,夜流觞却道:“我不是安排你来帮着你了吗?” 沈衣雪皱眉,似乎听出了一些眉目,却又云遮雾罩,不甚分明。于是她轻轻拍了拍怀中不安分的夜天隐,这小家伙在她怀中也不老实,小小的身子扭来扭曲,似乎在她怀里都不安全,一副还要往里钻的架势。 “天隐……” 沈衣雪无奈,只得严肃了声音制止对方,不然他总是扭来扭去,实在是让她有些吃不消。 夜天隐还算听她的话,闻言慢慢安静下来,稍微松开了紧抓住沈衣雪的小手,并抬起头来,可怜兮兮地望了夜流觞一眼,缩了缩脖子,准备再次往沈衣雪怀里拱的时候,夜流觞趁着沈衣雪手中一松,,抓住了夜天隐的后脖领,一把就提了起来! 夜天隐吓得哇哇大叫:“姐姐,姐姐救我!” 然而,就在沈衣雪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夜流觞已经好像一阵风一般绕过了屏风,直接就到了寝殿门口。 带沈衣雪回了神追了过去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夜天隐已经被夜流觞放到腿上,一个巴掌高高扬起,“啪”地一声就落在了夜天隐的小 屁 股上! 虽然隔着衣料,却也分外清脆响亮,可想而知夜流觞这一巴掌有多么重! 夜天隐一边挣扎一边哭着大叫,听得沈衣雪心疼,她冲过去,拦住夜流觞第二次准备落下的巴掌,不满地冲着夜流觞道:“夜流觞,有话好好说!他一个小孩子,禁不住你打!” 夜流觞的手腕被沈衣雪双手抓住,怎么也落不下去。正要开口解释,被他放到膝盖上的夜天隐身子一挺,就好像一条滑不留手的大鱼,一下便从夜流觞的怀中窜了出去! 然后他几乎是头也不回地便冲出了寝殿大门,转眼便没了人影! 整个过程中,夜天隐没有吭一声,让沈衣雪一下就怀疑起来,刚才夜流觞打的那一巴掌,夜天隐到底是真疼还是假疼? 夜流觞怒极,终于忍不住动用了真气,一道紫幽幽的光芒从手中射出,直朝着夜天隐消失的方向而去! 接着门外不远处便传来一声惨叫,随着夜流觞手中紫色光芒缓缓收回,夜天隐被紫色的细芒缠着手脚给强行拉着倒退着就回到了寝殿。 看着一时动弹不得的夜天隐,夜流觞这才松了口气,正要开口训斥,却听沈衣雪凉凉的声音传来:“夜流觞,难道你还要再次欺负天隐不成?” 夜流觞楞了楞,无奈的望向沈衣雪,随即露出一个苦笑来:“丫头,我真的没有欺负天隐。只是想让这小子学着管理宗门日常事务,结果他总想着躲懒,不肯学,这才跑到你面前告状……” “不对,哥哥你骗姐姐!” 话没说完,便被夜天隐打断,夜流觞恨恨地瞪了对方一眼,恨不得将那张挑拨离间的小嘴给缝起来。可是夜天隐早就换了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望向沈衣雪,让他想要出手禁制了夜天隐的声音也不敢了。 夜流觞一看,沈衣雪望着夜天隐的眼神逐渐变得柔软,更加头痛,连忙道:“丫头,刚才你也看到了,不能松开他,一松开他就不知道要跑到哪里去了。” 沈衣雪想要出口的话,还没出口便被夜流觞堵了回来,不过一想刚才也的确是如此,只好将话咽了回去,却又道:“不放便不放,只是,你总得让他把话说完吧?” “就是,就是!姐姐说的对!”夜天隐连忙附和,急急忙忙地说话的样子,好像再晚一些夜流觞便会来堵他的嘴一样,“分明是你想躲懒,却要我学什么管理宗门事物!其实还不是你自己想要跟着姐姐一起出去玩,将责任推卸给我!” 夜流觞被说中心事,脸色一下变得不自然起来,连接触沈衣雪的目光都不敢,只向夜天隐到:“让你学着管理宗门,那也是为了你好,我出去是有事要办,哪里是出去玩?” 沈衣雪听得迷迷糊糊,终于忍不住道:“你们两个能不能不拌嘴,将话好好说清楚!” 她的声音中带了三分严肃,一下让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同时安静下来,有些诧异地对视了一眼,然后几乎是同时扭开头去,都不再看对方。 沈衣雪哑然失笑,只是此刻也只有绷起脸连,不然这两个不定还要如何争吵,她也永远别想弄明白他们争吵的原因。 “天隐,你先说。”本着大让小的原则,沈衣雪首先将目光对准了夜天隐。 夜天隐撅了噘嘴,白了夜流觞一眼,这才道:“哥哥今日一早,带着我便去见了闵长老,说他要陪着姐姐出去一段时日,让我学着管理宗门日常事物,权当是历练……” 他到底人小,知道的也不多,因此只说了这么些便转头望向沈衣雪:“姐姐,你要出去吗?也带着天隐好不好,不能偏心只带着哥哥。” 对于夜天隐最后略有些稚气的霸道语言,沈衣雪只得笑了一笑,却不置一词。只是扭头望向夜流觞的时候,目光中却已经带了一丝疑惑:“夜流觞,你要出去?” 夜流觞没有想到沈衣雪开口便是这个问题,一下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不过随即又抬起头来,道:“丫头,你一个人赶去冰炎舍,就算是带着一部分门人,我也总是不放心,所以,想陪着你一同去,我担心你……” 沈衣雪终于明白了一些:“你就因为不放心我一个人去冰炎舍,所以才决定放下宗门事务陪着我一同前去,是吗?” 见夜流觞点头,沈衣雪心中也不禁有些感动,只是因为担心她,他便能够连宗门事务都弃之不顾! 夜流觞见她面色缓和,终于松了口气,又道:“天隐虽然小,人却也机灵,我这才想着在我离开的这段时日,让天隐学着管理宗门日常事物。也好为将来打基础。” 他凝视着她,目光幽深:“丫头,天魔宗的权力,我迟早是要交给天隐的……” 沈衣雪垂下头去,夜流觞所言,她如何不知,很早的时候,他就曾向她表明过了心迹,只是一直都没有得到她的回应而已。 一瞬间心中有淡淡的惆怅涌起,沈衣雪轻轻叹了口气,漫不经心地从手中散出一道七彩光芒将夜天隐笼罩起来,转眼便解开了夜流觞所设的禁制。 夜天隐甫以得到自由,不由又惊又喜,却见沈衣雪对他以眼神示意。他瑟瑟地望了夜流觞一眼,见对方没有反应,知道这是同意放开了自己,也知道沈衣雪这是让他先离开的意思,于是也不犹豫,轻手轻脚地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当然,临去前,还不忘将房门掩好。 沈衣雪望着被夜天隐关起的房门,目光再次落在夜流觞身上:“为何突然想要陪我一同前往冰炎舍?和你帮着历劫算计我,是同一个原因吗?” 第三百二十四章  我会杀人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夜流觞心中哀叹,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不过好在他这一次临时决定陪着沈衣雪去冰炎舍,只是出于担心她的安全,还真没有别的意思。 所以,在沈衣雪的问题问出之后,他几乎是不假思索立刻答道:“不是,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答完之后,却见沈衣雪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夜流殇不禁一愣,但想不出来自己的回答哪里有问题。 然而心中还是不免惴惴,他惊疑不定的望着沈衣雪,正要开口,却见沈衣雪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一字一顿的问道:“那么你帮着历劫算计我,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 夜流觞以为,沈衣雪所关心的,应该是这次自己放下宗门事务,陪她去冰炎舍的目的,哪里想到她话锋一转,竟然转到了前几日历劫任由她耗尽真气,以至于不能随同颜如魅一同赶去冰炎舍的事情。 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夜流觞总不能说“历劫算计你,是因为不想让与双修门的人交手,被迫使出天魔舞来,我也一样。”吧? 万一沈衣雪要是问他,为何不愿意让她天魔舞,他又该如何回答呢?说他看到过风盈袖的天魔舞,是因为觉得那舞姿过于香艳,私心里不想让沈衣雪展现于人前。 那万一要是这个丫头再继续追问自己为何会看到风盈袖的天魔舞,效果如何,他又该如何回答呢? 一想到此,夜流觞额头上冷汗都冒了出来,左思右想,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一抬头,才看到沈衣雪灿若星辰,却又幽深入潭水般的眼睛,忽然觉得这个丫头其实是什么都知道,只是故意在这里逼问他而已,或者说,是这个丫头已经准备好要秋后算账了! 可是,风盈袖魅惑自己的事情,他实在是不敢向这个丫头说出来了! 同时,夜流觞不禁又疑惑起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历劫怎么知道天魔舞的事情,并且为此不惜算计沈衣雪,宁可让她耗尽真气,也不愿让她赶去冰炎舍面对双修门? 想到此处,夜流觞越发觉得历劫没有义气,可是人家去了鬼界,他是一点儿辙都没有! 一时之间心中无数念头闪过,直到沈衣雪又问了一句:“你想好该如何回答我了吗?” 夜流觞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终于憋出了一句:“丫头,这个问题我能不答吗?” “不回答?”沈衣雪微微一笑,几乎是连停顿都没有,便给了夜流觞答案,“能呀!” 夜流觞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事情就这样过去了?这个丫头根本就不刨根问底?他说不回答,她便同意了? 他一向冷酷邪魅,如此目瞪口呆,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实在是不多见。沈衣雪再次一笑:“那我能自己一个人去冰炎舍吗?” 夜流觞刚想说“不能”,忽然就明白了过来沈衣雪为何如此痛快的就放过了自己,因为这个丫头根本就不打算放过自己! 她的意思很明显,夜流觞不回答她的问题,她不会追根究底。但同时夜流觞也别想与她一同去冰炎舍,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丫头……”夜流觞的声音软了下来,望向沈衣雪的目光带了一丝哀求。 沈衣雪却依旧带着一丝淡笑望着他,根本不为所动 ,只问:“能吗?” 夜流觞张了张嘴,终于是没有说出话来,最终叹了口气:唉!死就死吧,就算他不说,总有一天,这个丫头也会从风盈袖的口中得知真相。虽然他与风盈袖接触不多,但是以那个女人的心机想必是做得出来的。若是如此,还不如从他自己的口中说出来。 若是等着这个丫头从风盈袖的口中得知再来质问自己,到时候他只怕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想到这里,夜流觞一咬牙,将那日清晨沈衣雪离去之后风盈袖跑到寝殿向他展示天魔舞的事情说了出来。 沈衣雪安静的听着,不喜不怒,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只是,沈衣雪越是如此,夜流觞的心里就越是没有底,终于在自己干巴巴的讲完之后,夜流觞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那个,丫头,你不生气?” “风盈袖在学天魔舞方面的确很有天分,”沈衣雪却是答非所问,“没想到只从门缝里偷窥,竟然可以学到如此地步,还能发挥出如此大的威力来!” “丫头!”夜流觞不满得打断了她的话,“我没有和你讨论风盈袖的天资问题!” 沈衣雪狡黠地一笑:“那你想说什么问题?” “我――”夜流觞张口结舌,忽然发现自己又将自己绕了进去,不由有些泄气,不再追问沈衣雪,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答案,“丫头,我,我既希望你生气,又害怕你会生气,我……” 他说的有些语无伦次,不过他的意思沈衣雪还是明白了。这样略带着孩子气的话,反而让沈衣雪心中一软,望着夜流觞的目光也变得柔和了起来。 “所以你才会任由历劫算计我,是吗?”沈衣雪道,“因为你同历劫一样,也不希望我以己身将天魔舞展现于众人之前。” 明明是询问,却完全是肯定的语气,其中隐隐的含着一丝淡淡的嘲讽。 夜流觞垂下了头,不过很快又抬起了头来,望着沈衣雪的眼睛,郑重的道:“是!” “我是一个小气的人。”夜流觞的目光中,竟然流露出一丝霸道的孩子气,他任性地道,“我不愿意别人看到你施展天魔舞时候的那种妩媚和风情,你应该只属于我一个人!” 沈衣雪的嘴角却是流露出一丝冷笑,不由想起从前种种,更觉得历劫此举可笑: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如果不是历劫执意要将她送回牙婆的手中,导致她辗转被卖入春仙阁, 她又如何会结识月瑶,如何会被迫挂牌,如何会有那倾倒天下众生的销魂一舞? 现在反而却要说,不希望看到自己将天魔舞展现于众人之前,岂非天大的笑话? 沈衣雪突然觉得好笑,望向夜流觞的目光也带了一丝淡淡的讥诮:“既然你见识过了风盈袖的天魔舞,那么应该也能够想到,天魔舞若是有我施展起来,只怕是会比风盈袖的天魔舞更加魅惑,更加诱人……” 她略略停顿了一下,才望着夜流觞,一字一顿地问:“夜流觞,那么你告诉我,若是我执意要施展天魔舞,你会拦我吗?或者如历劫一般算计于我?” “我――” 话到嘴边,夜流觞却又犹豫了起来。他思索了片刻,才郑重的抬起头来,望着沈衣雪道:“若你执意,我拦不住,也不会拦。让我算计你,我做不到。我所能做的,只有……” “杀人!”夜流觞轻轻的叹了口气,才继续补充道,“杀了所有见识过你施展天魔舞的人!” 沈衣雪一愣,显然夜流觞这个答案出乎了意料的意料之外。一时之间眼睛中竟然有了久违的泪意,心中有无限的酸涩委屈涌出:“夜流觞……” 她轻轻地唤道,却没有了下文。整个人在这一刻仿佛不再受自己的控制,一下子扑到了夜流觞的怀中! 夜流觞的怀抱是如此温暖宁静,就仿佛这世间最让她安心的港湾。他身上那熟悉的淡淡的薄荷清香,一下子冲淡了沈衣雪这一年多以来的磨难,委屈,心酸无助。 沈衣雪将头靠在夜流觞的胸前,有他心跳的声音清晰的传来,一直传到了她的心里,让她的心逐渐安定下来。 她以为她会流泪,然而眼睛最终却还是干涸如同沙漠,只是酸胀的难受。沈衣雪用力的眨了眨眼睛,叹息一声,轻轻的闭起了眼睛,再也不愿再睁开。 或者,她的眼泪已经在那一年多的艰辛磨难中流尽,从此她只会是一个没有眼泪的人吧? 夜流觞紧紧的拥着她娇小柔弱的身子,有沈衣雪的发香充盈着鼻端。夜流觞心中叹息着,却又分外满足。 一个轻柔的吻落了下来,落在了沈衣雪的黑发上,没有情欲,只有深深的怜惜和心疼。他叹息着,喃喃道:“丫头,丫头……” 剩下的话,已经不用再说,整个寝殿在这一个沉默,沉静,如同安静而美好的岁月。 而经历过这样一个小小的插曲,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似乎完全消失。夜流觞用了半天的时间,终于说服了闵南亭,安抚了夜天隐,将天魔宗的事物安排了下去。 同时,有一千人被他临时调集起来,准备出发赶往冰炎舍。当然,并不是随行,而是他与沈衣雪先行,这一千人后至。 毕竟只是普通的门人,修为有限,根本赶不上沈衣雪和夜流觞全力赶路的速度,若是让夜流觞和沈衣雪带着一起走,只怕到冰炎舍要十天以后了。 沈衣雪看着夜流觞将一切能够证明他天魔宗宗主身份的物件从身上除下,换了普通的门人打扮,这才相携出了天魔宗,一路驭气,直朝着冰炎舍的方向而去。 值得一提是黑鹰,自从被月瑶禁制了真气修为,不能再发出人言以后,几乎整日都在天魔宗附近的山林中,与那里的鸟雀灵禽混在一起,连沈衣雪都很少见到它。、 可是在沈衣雪与夜流觞准备离开天魔宗的时候,它却再一次出现了,目的当然很明确,就是要跟着沈衣雪赶去冰炎舍。 第三百二十五章  诡异尸体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夜流觞很不乐意黑鹰跟着,因为自从黑鹰跟着他们一同赶路开始,沈衣雪基本上就没怎么和他说过话,就是说话,也无非是“我累了,需要休息一会儿”,或者“再驭气下去,大约还有几日能到”之类。 可是沈衣雪愿意,沈衣雪坚持,他也无可奈何,只得捏鼻子忍着,每次看向黑鹰的眼神分外不善了些。 沈衣雪仿佛根本就没有看到这一人一鹰之间的不对付,每日照常驭气赶路,与夜流觞保持着合适的距离。这个距离让夜流觞一度以为,那日清晨沈衣雪主动地那个拥抱,是他做的一个白日梦。 只有沈衣雪心里明白,黑鹰怕是变了心思,从月瑶当着她的面处置黑鹰之前说的那些话中,她推测出来的。只是月瑶说的极为隐晦,怕是也只有她能够听懂,其目的自然是希望可以给黑鹰一条生路。 这也是近来沈衣雪一直不理会黑鹰的原因,表面不理会,但是不代表是真的不留意。所以说,月瑶走后黑鹰的举动,她还是比较了解的。 只是,她不想告诉夜流觞,本来夜流觞看黑鹰就不顺眼,如果再让他知道黑鹰心思改变,只怕是要直接薅光了毛给烤了吃,打草惊蛇不说,黑鹰更是死路一条。 所以,沈衣雪在传授颜如魅等人天魔舞的时候,在传授闵南亭金针提升之术的时候,从未隐瞒过黑鹰。包括这次赶往冰炎舍,她也要带着黑鹰。 二人一鹰,足足驭气四天才到冰炎舍。按理说如果全速驭气,是用不了这么久时间的,之是夜流觞心疼沈衣雪,知道她体内混沌之气尚未完全恢复,所以每日里总要找个借口休息一段时间,因此耽误了一些时间,这才用了四天。 沈衣雪和夜流觞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几乎就是一片废墟。 夜流觞的到来,着实让费元忠和颜如魅等人吃微觉诧异,夜流觞皱着眉头,不耐烦地解释道:“不必大惊小怪,我不是以一宗之主的身份前来的,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说得轻松,众人哪个真敢就把他当回事儿,自然是各种行礼,之后又问题各种请示,让夜流觞大是头疼。 最后夜流觞不得不以宗主的身份下令:“凡事不知如何定夺,去请示天魔妃便好。我暂时不管任何事务!” 处理完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之后,夜流觞和沈衣雪才得以休息。当然,冰炎舍已经是一片废墟,不能住人,他们只得暂时在颜如魅等人临时搭起来的帐篷中休息。 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忙着清点冰炎舍的损失情况,在废墟中翻找,希望能找到其中一半个幸存者,也好了解当时详细的情况。 黑鹰没了影儿,此处离无极山脉不远,想必是钻到林子里与那些它那些同类交流感情去了。 沈衣雪恍若未觉,似乎根本不放在心上。只将头靠了夜流觞肩膀,轻阖着眼睑假寐。 有顽皮的发丝蹭到了他的脖子,微微有些痒,但更多的却是被心爱女子依赖的满满幸福与满足之感。夜流觞发誓,如果此刻有人突然进来惊扰了他和她,只怕他连杀人的心都会有。 然而,有些话真的不能说,有些事情也不能想。 就在夜流觞这个念头刚刚升起的时候,费元忠已经掀开帐篷的前的帘子,大步走了进来。身后的颜如魅只在帐篷外探出一个头,竟然没有跟进来。 本就不大的帐篷因为黑塔似的费元忠进来,一下显得更加拥挤和狭小。 在感觉到肩头处一轻,微凉,夜流觞心中没由来地一阵失落,抬头再看费元忠的已经有些不善。沈衣雪在他身边,立刻便感觉到了夜流觞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气。 费元忠是个粗心的人,根本就没有留意到夜流觞突然的变化,只自顾自地道:“宗主,已经清点完毕,你去看看吧……” 他眉头紧皱,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回头这才发现颜如魅根本就没有跟进来,于是提高声音道:“颜护法,你怎么不进来了?” 颜如魅依旧站在帐篷门前,低垂了头,对于费元忠的话恍若未觉。 “有事进来说。”夜流觞冷着一张脸,声音更冷,就好像在数九寒天的冰水中浸过一般,沈衣雪离得近,甚至都能够听到他磨牙的声音。 颜如魅这才低着头,放轻了脚步走了进来:“属下参见宗主。” 夜流觞皱了皱眉,也懒得再和她计较态度问题,不过声音难得缓和了一些:“说吧。” 一旁的费元忠抓了抓头,再看看坐在夜流觞身边的沈衣雪,似乎终于明白了一些什么,不由讪讪地嘿嘿一笑,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得往后缩了缩身子,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夜流觞瞥了他一眼,也不开口,只将目光落在颜如魅身上,示意对方赶紧说。 颜如魅干脆利落,直接道:“此次双修门突袭,冰炎舍猝不及防之下,几乎无一幸免。除了一些无法辨认的残肢断臂,多半的尸体都已经找到……” 她说到此处顿住,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疑惑,似乎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下去。 夜流觞皱了眉头,问:“那少部分呢?” “还有一些……”颜如魅犹豫着,许久才叹了口气,道,“宗主,你还是亲自去看一下吧!” 夜流觞的眉皱得更深,目光中已经流露出了不满之色,正要开口诘责,就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人摇了摇,一转头就看到沈衣雪正在对着自己轻轻的点头。 这个丫头莫不是在帐篷里呆得闷了?夜流觞猜测着,将要诘责颜如魅的话收了回去:“带路。” 费元忠如蒙大赦,终于松了口气,再也不顾自己长老的身份,就像一个小喽罗,连忙在前面给几个人引路。 他本来就高,好像一座黑塔,此刻点头哈腰,一路小跑,看上去分外滑稽。若非面前一片废墟让人心情沉重,只怕沈衣雪都要忍不住笑出来。 从她与夜流觞赶到此地,颜如魅等人就已经在清理废墟和清点尸体的忙碌之中,其间没有报告过一次有人幸存的消息。 也就是说,整个冰炎舍的门人,无一幸免! 这让沈衣雪的心情分外沉重,她始终认为,或者说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夜流觞是因为百里凝云联合安开宇要对付沈衣雪,这才一怒之下将安开宇掳到了天魔宗。以至于与安家兄妹结下了杀父之仇,这才有了安家兄妹联合双修门将冰炎舍灭门,只为取得令牌,进入天魔宗,以便刺杀夜流觞。 所以冰炎舍的事情,沈衣雪自始至终都无法做到袖手旁观,更无法保持置身事外的一颗平常心。若非不想让夜流觞担心自己,更不想让夜流觞为自己代劳,只怕沈衣雪连情绪都无法稳定下来。 出了帐篷,与夜流觞并肩而行,沈衣雪这才真切而具体地看到了被双修门几乎破坏殆尽的冰炎舍。 当初的战斗有多么惨烈,从被真气摧毁的断壁残垣中可见一般了。 没有一幢完好的建筑,只有被真气破坏出来的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土坑。偶尔幸存下来的一截断壁,上面像被人饱蘸了浓墨,狠狠的挥洒了上去。只不过那“墨”不是黑色,而是带着淡淡血腥气味的红褐色。 沈衣雪微微皱眉,想必那红褐的颜色当初也曾经鲜红娇艳,从某一个冰炎舍门人的腔子中喷洒了出来,在阳光下绽开出最妖异的彼岸之花。 几个人就在断壁残垣中穿行,一个不小心,踩到脚下的碎石断瓦,就算隔着厚实的鞋底,依然硌得脚掌生疼。 冰炎舍并不是一个大的附属门派,里面的修者普遍修为也不高,人数又有限。与在剑宗都算特立独行的双修门简直没有任何可比性,不然也不会连朝天魔宗发求救信号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一锅端了。 穿过整片废墟,沈衣雪看到了在一大片清理出来的空地上,堆积了不少残肢断臂,根本分不清是谁的头谁的脚。 也有相对完整的尸骸,被蒙上了白布单子,只能从凸显的轮廓中大概辨别出人形。 只是,不论是尸体堆,还是相对完整的蒙着白布的尸体,都有阵阵恶臭传来,让人闻之欲呕。更兼上面落了无数苍蝇,嗡嗡作响。除非可以驱赶,否则便是有人经过,也是不肯散去。 夜流觞皱眉,望着沈衣雪变得苍白的脸色,目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担忧之色,低声道:“丫头,你若是害怕,不若先回去,就不要跟着看下去了。” 有过被尸山血海活埋的经历,沈衣雪心里的承受能力也增长了不少,虽然脸色难看,却并未真的吐出来,更没有胆怯。 她的心里只想着:这些人,都是因我而死! 夜流觞关切的话让她心中微暖,然而却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咬牙说道:“我没事!” 颜如魅并未停下,继续引着夜流觞和沈衣雪往前走,直到尽头,有十几具尸体,也蒙着白布单子,她才停下脚步。 然而十分诡异的是,那白布单子下面,没有丝毫恶臭传来。不但如此,就连苍蝇,都没有在上面落下一只!在其余蒙尸白布上面黑压压的一片的对比下,十分显眼而且诡异! 第三百二十六章  人皮骷髅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颜如魅默默地,弯下腰去,掀起其中一具尸体上的白布:“宗主,你看!” 顺着颜如魅的手指的方向,一具骷髅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不但沈衣雪面露惊讶,饶是夜流觞见多识广,也不禁变了脸色。 白布下的骷髅,并不是那种死了多年,上面的肌肉筋脉尽数腐烂,只剩下森森白骨的那种。也不是被豺狼虎豹啃噬尽血肉,只剩下带着血丝和齿痕的骨骼。 那骷髅并非完全的骷髅,外面紧紧地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半透明的人皮!皱巴巴地紧贴着骨头。最令人感到诡异的便是头部,长长的头发还连着头皮,并未掉落,覆盖着圆圆的头骨,看着就好像一个枯瘦无比的女人正睁着无比空洞的眼睛,木然地望着众人,让人不由头皮一阵发麻。 整个骨骼给人的感觉,就好像一个大活人,突然被从某处将皮肤与骨骼间的血肉筋膜,甚至是五脏六腑,全部化作血水吸食殆尽,然后只剩下骨骼和最外面的薄薄的一层皮。 透过半透明的人皮,沈衣雪可以看到,那骨骼也不是正常的灰白色,反而呈现出一种妖异艳丽的浅红色! 颜如魅顺手将那白布再次蒙了上去,同时道:“这样的尸体,或者说尸骨更为确切。目前发现了二十五具,从长短身形,还有散落在一旁的衣服来看,都是女子。” “都是女子?” 从震惊中回了神的沈衣雪,只听到了最后一句,不由重复了一句,脑海中似乎捕捉到了什么,问道:“冰炎舍一共有多少女弟子?” 颜如魅皱眉,思索了片刻,才道:“冰炎舍只是天魔宗一个很小的附属门派,一共也就三百多人的样子,其中女子……” 她正要回到,却见莫离忧带着崔言智和方宁泰匆匆赶了过来:“那边的一个半坍塌的地窖中,又发现了将近四十具这种古怪的尸骨!” 夜流觞眉头皱得更紧,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紧紧抿了唇,一言不发。 颜如魅却已经开始回答沈衣雪的问题:“根据他们历年上报的人数,应该是七八十人的样子,具体的数目,只怕要回宗门查证。” “二十五个,再加上刚刚发现的四十个,这就是六十五个了。”沈衣雪一边朝着崔言智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一边好像是自言自语地道:“这就差不多快七十个人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些落满苍蝇的蒙尸白布,又问:“那些尸体里面,有女子的尸体吗?” 颜如魅皱眉,思索片刻,答道:“那些残肢中,大概有八到十只断手,上面涂了红色的蔻丹,应该是女子的手指。” “但是……”颜如魅又一指那些相对完整的尸体,“那些尸体里面并未发现女子尸体,全部都是男子!” “也就是是说,冰炎舍的女子,大都是这种如同被吸走了全部血肉甚至内脏的死法?”沈衣雪似乎想到了什么,继续追问道。 颜如魅点头:“是!” 沈衣雪盯着被白布覆盖起来的人皮骷髅,目光闪烁,许久都没有开口。颜如魅趁着这个时间,让莫离忧带着崔言智和方宁泰将那些尸体清点,然后一并抬来,归到一起。 夜流觞一直安静地听着沈衣雪询问颜如魅各种问题,直到此刻才开口:“丫头,你想到了什么?” 沈衣雪抿着唇,好看的眉头微皱,上前两步走到了那蒙着白布的人皮骷髅面前,伸出手,想要将那白布掀起,却又犹豫着。 尸山血海活埋,那是身不由己,说是让她此刻有了直面如此多具尸体的勇气,但那毕竟是被动的,不是她的本意。 如今,她竟要主动去接触一具尸体,而且还是一具无比诡异的尸体,若说完全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一直留意着她的夜流觞发现了她额头上渗出的冷汗,不由关切的唤了一句:“丫头,我来!” 说话间他便弯下腰去,一把掀起那白布,再一次将那诡异的尸体呈现了出来。 沈衣雪感激地一笑,让夜流觞心中微暖,如同饮了醇酒一般,一时竟然有些沉醉起来。不过随即便听沈衣雪道:“给我一把匕首。” 夜流觞手腕一翻,竟然真有一把匕首出现在了他的手中,不过却并未交到沈衣雪的手中,反而是自己握住:“丫头,你要做什么,我来便是!” 他也看出来了,这个丫头虽然经历不少,不过面对这许多尸体,内心还是有些恐惧的。只是不想让自己担心,故作镇定,不肯表现出来罢了。 沈衣雪强迫自己正视那具诡异的人皮骷髅,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口中道:“把那尸体上面的人皮划开,让我看一眼里面骨骼的真正颜色。” 有一瞬间的心疼,夜流觞却不敢太过犹豫,不想让沈衣雪看出他的心疼。 有寒光一闪,手起刀落间,如同划开了一层破布的声音响起,夜流觞手中匕首一挑,那人皮便分离开来,露出里面颜色古怪的骨骼来。 没有了人皮遮挡,所有的人这才看到,那骨骼,哪里是什么浅红色,分明是如同三月最为艳丽的桃花一样的颜色! 就在夜流觞的匕首将人皮挑开的一瞬,有“嗤嗤”是声音骤然响起,就好像一个充满了气的大球突然被银针戳了一个小孔发出的声音一般! 就这众人惊疑不定,还未弄清楚那声音从何而来的时候,诡异的一幕再次在被夜流觞划开人皮的尸体上出现。 之间那如桃花一般红艳的骨骼,甫一接触空气,就好像遇到了绿矾油一般,转眼就被腐蚀大半,只剩下仍旧掩藏在人皮之下的部分,依旧还在保持着原本骨骼的形态。只是虽然被腐蚀的部分往里蔓延,也开始缓慢地被腐蚀。 这一切说来虽慢,实际上也不过顷刻之间,在夜流觞挑开人皮,桃红骨骼接触到空气,随即如同被腐蚀,化作了无数桃红色的粉末。 那粉末异常地轻飘,竟不落地,只是微微的几不可察的风,便一下将其吹散,转眼竟消失在天地之间。 而那人皮,包括附着在头皮上原本乌黑的头发,在桃红骨骼消失之后,一下便由半透明转变成了一种枯槁灰败的颜色。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之下,也成了一堆灰白色的粉末。这一次倒是没有随风飘散,只静静地摊在地上,证明着一个女人曾经到这个世间来过。 几乎所有人都悚然变色,夜流觞更是一脸不可置信。他不待沈衣雪开口,一下又掀开了旁边盖着尸体的白布,然后再次以匕首挑开! 刚才的一幕再次在众人面前重演,如出一辙,转眼又一具尸体只剩下一小堆灰白色的粉末。 夜流觞想要掀开第三具尸体的时候,被沈衣雪出言拦住:“不要!” 只这简短的两个字,却让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一下集中到了沈衣雪的身上。夜流觞依言停了手,抬起头来,也望着沈衣雪。 沈衣雪叹了口气:“你再继续下去,只怕还是这样的结果。何必呢?给她们留下最后一点来到这个世间的痕迹算了。” “走吧!回去再说。”沈衣雪道,“夜流觞,我不想再待下去。回去好吗?” 见夜流觞默然,沈衣雪知道,同为女子的沈衣雪,见到这些女子如此下场,心中都难免戚戚然。何况夜流觞,虽然这些只是他附属门派中的弟子,但好歹也算是天魔宗的人。天魔宗本来就属于地广人稀,一下被灭掉一个门派,夜流觞心中完全没有怒火,完全不心疼,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沈衣雪只得以自己为借口,让夜流觞陪着自己离开此地,就算是暂时的眼不见心不烦吧。 果然,夜流觞立刻便点头同意,毕竟在他眼中,这些门人虽然让他心疼,到底不及眼前这个看似柔弱却分外倔强的女子来的重要。 扶了沈衣雪的肩,夜流觞一边吩咐颜如魅继续清点,一边与沈衣雪再次穿过废墟,不过却没有急着回帐篷,反而带着沈衣雪七拐八绕,直接到了无极山脉脚下的森林边。 那里,有一道溪流,自山脚下的森林中缓缓流淌而去,出来偶然漂浮过来的一两片落叶,十分的干净明澈。 沈衣雪一下就明白了夜流觞的意思,也不多言,将刚才的尸体,白布,还有黑压压的苍蝇,中人欲呕的尸臭,统统抛诸脑后,一下便朝着那溪水奔了过去。 就算是她没有直接触摸到那诡异尸体,但是身处尸臭和苍蝇中间,心中难免膈应。再加上女儿家难免会有的一些小小洁癖,自然是恨不得将全身清溪一遍才好。 感动于夜流觞的温柔贴心,沈衣雪在一只脚踏进溪流中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给了夜流觞一个如同浸润了蜜糖一般的微笑。 那笑,直接醉了夜流觞的心魂,让他留连其中,目光不愿离开一刻。 这样的笑,若可让他拥有深藏,夜流觞觉得,他可以用他的一切来换。至于冰炎舍,双修门,桃花骨骼的人皮骷髅,这一刻统统都被他抛诸脑后! 他的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那回眸的嫣然一笑,还有衣裙浮动在溪水当中.如同盛开的皎皎白莲一般的人儿…… 第三百二十七章  桃花醉骨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两个人如同有默契一般,沈衣雪没有凝聚护罩遮挡夜流觞的视线,夜流觞也没有直直盯着溪水中的沈衣雪看。虽然他很想,却还有是转了身,背对着沈衣雪。 这是一段安然静好的时光,没有争斗,没有血腥,没有算计,一切仿佛都超脱了这个纷乱的修真世界以外。 夜流觞想着,如果时光可以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也没有什么不好。他想要的,不就是这样一个只有她和他的安稳时刻吗? 溪水微凉,透过身上的化雪禅衣,轻轻抚摸着肌肤,宛转流淌间,便已经荡涤了身心。 沈衣雪出来的时候,身上的化雪禅衣已经无风自干,没有留下一滴水渍。 夜流觞眼巴巴地望着她,不甘心地摇头道:“丫头……” 心中却在叹息:他怎么就忘记了她身上的不是普通衣物,而是什么化雪禅衣呢?出水即干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只是,早知道如此,他刚才装什么正人君子?回头偷偷瞄一眼不好吗? 夜流觞忽然觉得有些后悔…… 面对心爱的女子,情不自禁只怕才是正常的吧?他一向肆意狂妄,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小心翼翼,这还是他自己吗? 夜流觞懊恼着,一句话不由自主便脱口而出:“丫头,我想看你的天魔舞……” 沈衣雪一怔,随即就反应过来,俏脸有一瞬间的发烫。她略略思索,故意板起脸:“风盈袖的天魔舞,你还没有看够?” “我――”夜流觞忽然发现,不管他怎样回答都是错的! 最后无奈苦笑:“丫头,能不提风盈袖吗?” 沈衣雪毫不迟疑,立刻道:“你为什么要提天魔舞呢?” 看着她毫不示弱的眼神,夜流觞像只斗败的公鸡,一下垂头丧气起来,最后干脆一个字也不说,只用一种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沈衣雪。 沈衣雪好气又好笑,不过想到他的要求,也只得硬下心肠,板着脸故意不去看他。 夜流觞当然知道自己唐突也无礼了,只是和这丫头单独相处的时间越久,他就越是情难自禁,根本就不受自己控制。 不想再继续这个尴尬的话题,沈衣雪将当初炽阳大师遗留的玉简取了出来,并且递到了夜流觞的面前。 这个玉简,沈衣雪原来曾经给夜流觞看过,只是他对炼制丹药不感兴趣,所以拒绝了。 此刻见她再次取出,知道她必然是有正事要说,于是也就收起了调笑的心思,正色道:“这里面有答案?” 沈衣雪的脸色也肃穆起来,默默点头,有一道七彩混沌之气注入那玉简当中,那白色的玉简一下便散发出七彩光晕来,悬浮在沈衣雪莹白的手掌上方,反而衬得那只纤纤素手更加秀美动人。 “看哪里呢!”沈衣雪不得不出言拉回了夜流觞的心神,这人的目光根本就没有看由玉简中投射出来的文字! 夜流觞讪讪地一笑,再狠狠地看了一眼那只玉手,这才恋恋不舍地将视线移开,落到由玉简中投射出来的七种色彩的文字上面。 沈衣雪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只得出声提醒:“奇毒篇。” 夜流觞的目光依次从七种色彩的文字上扫过,终于落在三个大字上面,正是沈衣雪所说的“奇毒篇” 桃花醉骨丹,深红色,一般豆粒大小,色泽深红而艳丽,气味芬芳醉人,有短暂迷惑心智之效,诱人服食。只针对女子有效,可融血肉精气为男子夺取。中毒者只余骨骼表皮,且骨骼红艳如桃花,遇风化粉轻若无物,无尸臭。配方…… 最后附注:此丹炼制本是为辅助修炼,本应归于奇药篇,奈何太过歹毒,因此归入奇毒篇。 夜流觞只看了前面几行字便没有再看下去,皱眉道:“丫头,你是怀疑……?” 沈衣雪点头:“原来无意中看到过,只是一直都不信真的会有如此特别的毒药。可是在看到那些古怪的尸骨的时候,而且又都是女子,我突然才想到的。” “可是,”夜流觞的目光落在那七彩光芒形成的字上,“那配方所需药物,并非一个修真界可以找全,其中的鬼哭草只存在于鬼界,子午灵芝则是存在于魔界,最主要的一味碧落飞仙桃花的花蕊更是只有神界才能够生长出来……” “那又如何?”沈衣雪道,“修真界是否有人可以集齐这些灵药灵药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桃花醉骨丹是否存在也不知道,我想说的只是,那些尸骨的状况与中了桃花醉骨丹十分相像。” 夜流觞点头,沉默,这个他无可辩驳。因为除了传说中的桃花醉骨丹,他也没有更好的解释。只是因为配方中的灵草灵药过于稀罕,他便未往这方面想。 “我都可以从人界进入修真界,那么修真界的人进入鬼界或者神界,魔界应该也不会太难吧?”沈衣雪继续道,“所以可以收集齐全配方中的灵草灵药,也没有什么稀奇,只是可能会费一番周折罢了。” “剑宗虽然属于修真界,但是因为飞升修者皆是去往神界,想必与神界中自有方法联系。凌飞宵与鬼修勾结多年,得到一两样鬼界的灵草也不是太过稀奇。至于魔界,你能确定就没有魔界中人偷偷潜入修真界吗?”沈衣雪道,“三界之物,剑宗已经具备得到其中两界灵草的条件,还会却一棵魔界的子午灵芝吗?” 而双修门属于剑宗,却又一向不听剑宗号令,一向独自为政。如今却又突然奉了剑宗中人之命刺杀夜流觞,难道就没有任何好处吗? 双修门,阴阳双修,若是有了这桃花醉骨丹,自然是可以疯狂地吸取女修者的真气为己所用,想想那个修为等级不高,却真气超出同阶修者许多的刺客,再想想冰炎舍那些女门人诡异的尸骨,简直都不用推测下去了。 “而且,如你所言,这桃花醉骨丹的配方要用到好几个域界的灵草灵药,那些想必功毒效也是非凡,对于一个修真界的普通女修者来说,也许根本就用不了一颗。” 夜流觞脸色终于变了一变:“你是说冰炎舍的那些女门人可能只是被一两颗桃花醉骨丹给毒杀的?” “现在说什么都只是猜测。”沈衣雪一边将那玉剑收起,一边道,“冰炎舍虽然只是一个很小的附属门派,但是对方打的可是天魔宗的脸,这个场子,总是要找回来的。” 沈衣雪面色转冷:“到时候直接去审问双修门的人,岂不是更加简单直接,省的你我在此一直胡乱猜测,毫无头绪。” “你想要对付双修门?夜流觞道,实在没有想到这个丫头竟然打着这样的主意,一时有些诧异,不过很快就又道,“好。” 沈衣雪想了想,冷着一张脸,又问:“历劫呢?到底是心虚躲着我,还是真的去了鬼界?” 难得二人独处的时光,虽然讨论的都是血腥的话题,但是夜流觞还是十分珍惜。此刻傻丫头突然提起历劫,让他心里还是有几分失落,这个丫头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还会想起历劫来? 正胡思乱想着,却见沈衣雪唇角已经挂了一声冷笑:“他不是一直要维护六界安定,不许这个那个越界吗?如今,出现了疑似桃花醉骨丹的毒药,涉及神,魔,鬼,修真丝个域界,怎么能够少得了他?灵药灵药越界,他难道就不管?” 夜流觞心中刚刚想要升腾而起的醋意,顿时转化为对历劫的同情!几乎是要吐血的同情。这个丫头分明是还在计较历劫往日的一些作为,以此为借口要将历劫拉到对付双修门,甚至对付剑宗的大船上! 历劫算计了她,她这分明是要算计回来,不肯吃亏呀! 如果历劫肯出力对付双修门,就算是他不动用天道之力,也可以省下天魔宗不少的麻烦呢! 夜流觞在这一刻突然开始有些同情历劫了…… 不过,想到历劫在如此紧要的关头动身去了鬼界,让夜流觞只能自己一个人面对这个丫头的质问和怒火,虽然是事态紧急,但也是太过没有义气不是?一想到此,夜流觞的同情心立马就消失无踪了。 “应该是真的去了鬼界。”夜流觞也没有说的太过肯定,“当时他看到西北方向,幽幻河的方向晚霞异样,说可能是鬼界出事了,就匆匆离去了。” 夜流觞才不肯替对方说好话,这个丫头的怒火,他才不要替历劫承担! 不过,她想做什么,由着她高兴便是,他只要陪着就好,又何必追问太多。何况,既然双修门出现了疑似桃花醉骨丹的毒药,夜流觞更是断然没有放过的道理。 这些冰炎舍的女门人的死状,的确如同中的桃花醉骨丹。夜流觞当然可以不在乎那些并冰炎舍的门人,但是他在乎沈衣雪! 如当日他独自去见夜天纵,夜天纵对他所言,沈衣雪的身体状况,不也如中了桃花醉骨丹一般?只是似乎比起冰炎舍门人所中的,不知道要高明了多少倍。 沈衣雪体内的纯阴魔气,就如同这些冰炎舍女门人的精气血肉,同样被桃花醉骨丹或者类似的药物,控制在体内,一旦阴阳和合,便会自动进入对方体内,自身则只剩骨骼与表皮。 若非知道有如此严重的后果,当日夜流觞面对都没有反抗的心爱女子,怎么可能忍得住自己的欲望,毕竟他还是个正常的男人不是? 如果对方双修门,有一线希望解决沈衣雪身上的问题,他没有任何不去做的道理。 对付双修门,就这样被她三言两语定了下来,至于具体的细节,待冰炎舍的门人尸体完全清点完毕,再从长计议便是。 两个人也不急,就这么慢慢悠悠地从无极山脉脚下冰炎舍的方向走着。沈衣雪一路上就只思考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何逼得历劫在他们对付双修门的时候,从鬼界赶回来…… 第三百二十八章  欲哭无泪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想要对付双修门为冰炎舍报仇,当然不是嘴上说说,双修门的人,便会自动自发地送上门来让他们砍。他们需要实力,需要以绝对的实力将对手碾压。 沈衣雪唯一能够想到对付双修门的,就是她的天魔舞。 双修门的人,也许是因为太过于注重阴阳和合,什么素女经,房中术,所以对于这充满诱惑的天魔舞,分外没有抵抗力,所以沈衣雪的想法就是以天魔舞来对付双修门。 于是,清点冰炎舍尸体的任务,一下便落在了以费元忠为首的几个男人身上,其余的女子都被沈衣雪集中起来,统一传授天魔舞! 夜流觞自然是非要跟着看,甚至不惜搬出了宗主的身份,用他的话说就是:“这天魔舞好歹也算是天魔宗的功法,虽然身为男子不适宜修习,但是身为宗主我还是有必要了解的。” 再加上风盈袖的帮腔:“魔妃殿下,宗主言之有理。宗门之事,岂能隐瞒一宗之主?” 沈衣雪听得头大,心里直暗暗翻白眼,不过却也没有反驳二人,只是趁着众人不备的时候,给了夜流觞一个颇有深意却又略带询问的眼神。 夜流觞被她那一眼看得心里发毛,冷汗都要流了下来。情知沈衣雪这是要误会他与风盈袖的关系,一时却又有苦难言。 正苦思冥想着要如何向沈衣雪解释的时候,却听沈衣雪清淡的声音传来:“是衣雪思虑不周了,夜宗主若是想看,跟来便是。” 他不过就算想要欣赏这丫头跳起天魔舞时风情,可不是想要她误会自己与风盈袖的关系的!结果这个丫头连“夜宗主”都称呼了出来,明显是要疏远自己的节奏啊! 之后更让夜流觞感觉得不偿失的是,沈衣雪说是传授,但基本上却都是口头指点,根本就没有亲自起舞! 一连两日下来,他看了颜如魅,风盈袖,柳翩翩还有那些女子无数次地起舞,展现出各种各样的风情,都到了对于天魔舞的魅力完全抗拒的地步。如果此刻的风盈袖再次他面前跳起天魔舞,他抱着绝对不会陷入幻境中去了! 更甚的是,风盈袖还特意当着沈衣雪的面,在自己面前展示她的舞姿,还故意问他的意见。 可就是没有看到沈衣雪一次起舞,哪怕一小段都没有! 风盈袖的有意接近,还是故意当着沈衣雪的面,还一口一个“魔妃殿下”,其居心之明显,那眼神中的挑衅,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可偏偏沈衣雪这个丫头,竟然是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到后来一看到风盈袖要夜流觞指点,干脆就躲到一旁,将空间完全留给这两个人。 夜流觞简直欲哭无泪,有心想要解释,沈衣雪却偏偏不给他机会。 而风盈袖也的确会挑时候,每一次都当着沈衣雪的面,让夜流觞就是有怒火都无法发泄! 再说,沈衣雪也不是故意不给他解释的时间,只是她的心思都放在了天魔舞上,根本就顾不得理会夜流觞。 至于风盈袖,若说心里完全没有一丝膈应那是不可能的,毕竟对方可以说是明目张胆的挑衅自己了,可风盈袖却又是所有人中,除了颜如魅之外天资最高的一个,沈衣雪又实在是不好多说。 何况,夜流觞本来就不是她的什么人,人家是年轻有为的一代宗主,相貌也没得说,有女子倾慕才正常不是,她又有什么资格阻拦? 虽然心中有些微失落,不过沈衣雪的心思,更多的还是在如何能够完善天魔舞,形成阵法,好在对付双修门的时候发挥作用。所以还是尽心尽责地传授着天魔舞给这些女子,并尝试着将禁仙大阵融入其中。 没错,就是禁仙阵,沈衣雪跟着雪暮寒赶往丹药坊在海外的总部时,在船上所布置的那种可暂时压制修者修为的阵法! 在大船回程途中,沈衣雪与雪暮寒曾经跟着金木泽进入过控制禁仙阵法的枢纽室。那个时候沈衣雪便将禁仙阵的阵法运转感应清楚,此刻只要照搬就行。 可惜结果并不尽如人意!因为满打满算也不过五十多个人的样子,确切地说是五十七个,根本就不够沈衣雪布置出一个禁仙阵来。 沈衣雪算计了一下,至少需要一百零八个女子同时舞动,才有可能布置出最简单的禁仙阵来。这至少还需要一半的人,一时半会儿去哪里找? 颜如魅也是无奈,然而在这无极山脉的山脚下,附近有没有其他宗门,便是有其他宗门,也不一定能够在短时间内再找到五十一个有修炼天魔舞资质的女子! 夜流觞看到她急得娇艳的嘴唇都起了皮,心中不禁大是心疼,劝道:“丫头,此事不必急于一时,不如等回到天魔宗再让颜如魅寻觅合适的人选,到时候再布置禁仙阵,如何?” 沈衣雪揉了揉眉心,思索片刻,终于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 只是,两个人到底因为风盈袖的存在而疏远了些。虽然夜流觞并不情愿,但是他能够对着风盈袖冷面一对,保持距离,却无法控制沈衣雪的心里所思所想,更无力改变沈衣雪已经形成的既定看法,只能干着急。 直到…… 由于沈衣雪抽调了大部分人手,清点冰炎舍门人尸体的任务便拖得时日长了一些,足足用了五天才全部完成。结果自然是如预料的一般,无一活口,也就是等于被灭了门。 费元忠汇报完结果,就退后一步,一脸焦灼急切地等待着夜流觞的指示,恨不得夜流觞立刻便下令越过无极山脉,杀进双修门,为冰炎舍的死者报仇! 夜流觞皱着眉听完,不置可否,只将目光落在了沈衣雪的身上,那意思,自然是要沈衣雪这个“天魔妃”来拿主意。 又开始躲懒! 沈衣雪心里翻了个白眼,虽然知道夜流觞的良苦用心,但还是忍不住小小地抱怨了一下,不过却是连个抱怨的眼神都没有给夜流觞,让夜流觞的心里,又是一阵失落。 心中轻轻叹息,就因为最近风盈袖的种种举动,这个丫头,终归是与自己疏远了一些。若是往日,自己将决定权完全交给她,她怎么也得抱怨一番。如今竟然是面色平淡,一脸的无动于衷,自己根本就看不透她的想法! 埋怨风盈袖?对方到底只是一个女人,这种事情夜流觞还是做不出来的。 沈衣雪思索片刻,缓缓道:“重建冰炎舍一事,不妨暂缓。待灭了双修门,为冰炎舍的门人报了仇,再重建不迟。” 首先回应支持的人,竟然是费元忠:“魔妃殿下英明,我现在就去调集人手……” 话未说完便被沈衣雪打断:“费长老,不必心急。想要灭双修门,还需要两件事情,做好之后,才能去攻打对方。” 费元忠一脸迷惑地望着沈衣雪,挠了挠头:“魔妃殿下,你说吧,我一定做到。” “第一件就是,”沈衣雪的目光落在颜如魅的身上,“颜护法,你要尽快寻找到适合修炼天魔舞的人选,越多越好。然后尽快修炼,并排演禁仙阵法。” 颜如魅面色如常冷淡,只是眼中却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是!” 沈衣雪顿了一顿,扫视了一下在场的众人,最后落在了莫离忧和崔言智的身上:“还有一件就是,双修门之所以会骤然翻越无极山脉,灭我冰炎舍,与安云城的新任城主脱不了干系。所以……” “在攻打双修门之前,我要去一趟安云城。”沈衣雪道,“我的想法是将那新任的城主掳到宗门,或者费长老有更好的想法?” 三个长老之中,东方璧最是智计百出,闵南亭忠心却迂腐,心思却也还算通透,唯独这个费元忠,修为也算是高,力气也有,唯独不如另外两个会动脑子。所以沈衣雪问他这个问题算是白问了。 费元忠再次挠头,苦苦思索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讪讪地笑了笑:“一切便由魔妃做主。” 沈衣雪点点头,站起身来,再次扫视了众人一眼:“好,既然如此,颜护法,你便即刻会宗门,物色合适的女子传授以天魔舞,人数自然是越多越好,为禁仙大阵做准备。”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崔言智和莫离忧的身上:“莫护法,言智师兄,你们两个可愿同我一同翻越无极山脉,悄悄进入安云城?” 夜流觞在沈衣雪将目光落到莫离忧和崔言智的身上时,便已经猜到了这个丫头的打算。待莫离忧抬起头,准备回答沈衣雪的问题时,一个眼刀子便丢了过去! 那意思自然是让莫离忧自己找个理由拒绝。不过他却不敢丢眼刀子给崔言智,毕竟沈衣雪与崔言智的师兄妹情分在那里,他不好阻止对方。何况就崔言智那个木讷性子,夜流觞就算是眨得眼睛抽筋,对方也不一定明白他的意思。 “那个……”莫离忧自然明白自家宗主的意思,只让他一时编一个不去的理由却也不易,最后也如费元忠一般挠了挠头,半晌才憋出一句,“魔妃,魔妃刚刚以金针之术帮我提升了修为境界,我还需要时日加以巩固……” 夜流觞与莫离忧之间的眼神交流,沈衣雪自然是看在眼中,只是懒得拆穿而已,在莫离忧结结巴巴,吞吞吐吐地将意思表达出来以后,沈衣雪并不看夜流觞,只是淡淡一笑:“既然如此,那便让言智师兄一人陪我前往好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听我解释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这个丫头这句话分明就是针对他说的! 夜流觞望向沈衣雪的目光中带了一丝苦涩,这是当真要疏远自己吗?还是这几日风盈袖的所作所为真的起到了作用,成功地让这个丫头对他产生了疑心? 不行!越是如此,他便越要陪同她一起去安云城,而且最好是他一个人陪着她,这样才能有机会消除她的误会! “崔言智,”夜流觞皱眉,想了一下,崔言智道,“本来魔妃指明让你跟去安云城也无不可,只是你也如莫离忧一般,被以金针之术强行提升了境界,难道就不需要巩固吗?” 崔言智却因为沈衣雪的一句“安云城”陷入了回忆当中,想当初,他与莲心不就是在安云城相识的么? 记忆一下就回到了当日的安云城前,十里红妆,高头大马,只是马上的翩翩公子面目却早已模糊,或者根本就不曾有过深刻的印象。崔言智觉得,他唯一有印象的,便是那描金绘彩的鲜红的新娘花轿! 只是,当时花轿中的女子,如今却只剩下一颗如莲子一般的珠子存在于这世间! 崔言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沈衣雪的胸前,据沈衣雪讲,那里有一朵七色莲花,莲心的真魂便是七色莲花芯中的一颗舍利子,一如她的名字,莲心! 夜流觞眉头微皱在,这样盯着一个女子的胸口是一件十分唐突而失礼的事情,崔言智难道不知道吗? 只是,沈衣雪明显也是感觉到了,竟然却没有开口阻止,这让夜流觞十分窝火却又郁闷,偏偏当中众人的面,又发作不得! “丫头,安云城新换了城主,还有可能会有双修门的人在,实力今非昔比。”夜流觞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这一去只怕是危机重重,一个崔言智不一定能够应付,不如还是让我陪着你去吧!” 说完,夜流觞便小心翼翼地望着沈衣雪,生怕沈衣雪回拒绝一般。 谁知道沈衣雪却来了一句:“夜宗主离开宗门日久,也该回去处理积累的日常事物了吧。” 一直不吭声的费元忠竟然在此刻来了一句:“魔妃殿下言之有理,宗主,你的确不宜只身赴险,万一……” “万一,哪里有什么万一?”夜流觞打断费元忠,“费元忠,你当我是纸糊的么?乌鸦嘴!” 费元忠属于嘴拙的一类人,但是相对来说更不容易改变态度,所以夜流觞费尽口舌,最后这么一件小事也没有最终结果。 到后来沈衣雪就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两个人争吵,干脆一言不发了。 再然后,这么一件小事的结果,竟然是不了了之。用夜流觞的话说,就是:“今日天色已晚,大家劳碌一天,也都累了,此事不若明日再议,现在各自散去休息吧。” 对于夜流觞这个拖延时间的决定,沈衣雪也没有反对,到了明天他总不会再有理由拖下去了吧。 然而,让沈衣雪没有想到的是…… 这一夜沈衣雪睡得格外香甜,一夜无梦。也许是因为让夜流觞主动守在了帐篷外的缘故――自从与夜流觞一同到此,夜流觞几乎便如无赖一般,每日都要找个理由留在她的帐篷里,有时候只是一个拥抱,有时候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地看着。 就算夜流觞的人品再如何值得信任,毕竟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沈衣雪心中难免有一丝不自在,每日睡眠自然而然便警醒了许多。 夜流觞突然说要去帐篷外门,沈衣雪本来是有些诧异的,不过随即想到应该是这几日风盈袖一直频频出现在自己和夜流觞面前,可能是夜流觞心虚,所以才会如此。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夜流觞竟然会做出如此腹黑却又无比幼稚的事情来! 沈衣雪一觉醒来,天色已经大亮,阳光透过树影落下,斑斑驳驳的光影透过帐篷顶子,可以看到有隐隐的光影变化。 刚想要伸个懒腰,沈衣雪突然就发现自己的手被一只大手紧紧握住! 那手骨节分明,微微有些硬,沈衣雪甚至可以感觉到掌心的薄茧。不过却分外温暖,将她紧紧包围着,似乎是想要将她完全地保护起来。 她试着抽了抽,竟然没有抽出来,却一下便惊醒了手的主人。 夜流觞抬起头来,却没有松开的意思,几乎是下意识地加大了力道,不过随即又露出一个讨好的笑:“丫头,你醒了?” 那讨好的意味明显地不要不要的,沈衣雪只以为他的怕自己继续昨日去安云城的人选问题,也就没有多想。 “松开,我要起来。”沈衣雪一边起身,一边又道,“昨日你不是说……” 夜流觞眨了眨眼睛:“昨日我说了什么?今日我们就动身赶去安云城吗?” 沈衣雪一下清醒过来,不肯顺着对方的话往下接:“昨日说过吗?没有吧,你现在可以将那些人叫过来了,继续昨晚没有讨论完的事情。” “那些人?哪些人?这里只有你和我两个人。”夜流觞继续一脸无辜。 沈衣雪一愣,二话不说,从夜流觞的手中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一下就冲出了帐篷! 冰炎舍的废墟基本已经清理干净,尸体也已经掩埋,就在无极山脉山脚下,堆了一个大大的土堆,不过却没有立碑。如果不知道的人,只会以为那是一个土丘。 只是,让沈衣雪诧异的是,在她所在的帐篷周围那些大大小小的帐篷,一个都不见了! 只有她所在的这一个帐篷,孤零零地伫立在废墟前的空地上,好像一个雨后刚刚从土里拱出来的大蘑菇。 沈衣雪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事情的经过,肯定是夜流觞趁着昨夜她熟睡以后,寻了理由将其余人等全部都打发了回去! 她说昨也夜流觞怎么会一反常态,自动要求去帐篷外门守着,原来竟是打的这样的主意! 至于为何她丝毫没有察觉,这个问题,沈衣雪更不就没有深入思考,她只要逼问夜流觞就好,反正肯定是和历劫如出一辙地算计了她便是。 “夜流觞,你出来!” 沈衣雪转了身,面朝着帐篷门口,也不进去,只冲着门口怒道:“人都去哪里了?” 夜流觞身形偏高,只能弓着身子才能从帐篷的门口钻出来。只是他钻出来以后并未急着直起身来,反而继续在沈衣雪面前弓着:“丫头,我出来了,有什么事吗?” 看着他脸上略带讨好甚至可以说是谄媚的笑,沈衣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深吸了口气,沈衣雪将怒气压下:“颜如魅等人呢?连夜回去了吗?” 夜流觞觑着她的表情变化,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道:“是,他们有事都连夜回了宗门,至于安云城之行……” 沈衣雪也不问原因,直接打断了夜流觞的话:“那我自己去便是!” 说完这句话根本就不给夜流觞反应的时间,人已经朝着无极山脉的方向驭气远遁而去。速度之快,根本就让夜流觞来不及反应! 待夜流觞醒悟过来的时候,沈衣雪的人在夜流觞的视线中已经只剩一个小黑点一般的背影,而且马上就要进入无极山脉山脚下的树林中! “丫头,等等我――” 夜流觞急得大叫,不顾一切地便朝着那背影追了过去! 他哪里想到这个丫头竟然来了这么一出?他以为其他人都离开了,这个丫头没有了选择的余地,顶多会生气大叫大嚷一番,无可奈何之下,也只能与他一同去安云城。 在路上到时候他再赔着小心,哄一哄她,等她一消气自然也就万事大吉。 可沈衣雪竟然一言不发地自己就朝着无极山脉的方向跑了,根本就不把他当回事不说,让他连想好的借口都没有机会说出。更不要说哄她,跟着她一同去安云城了。 沈衣雪只是占了先机,自身修为还是没有夜流觞高,加上夜流觞又是担心她,生怕一旦进入无极山脉他就再也不好去找人,所以几乎是拼劲了全力在追赶。 眼看着沈衣雪就要进入无极山脉山脚下的树林中,夜流觞终于追了上去,拦在沈衣雪面前:“丫头,你听我解释……” 想到这几日来,风盈袖的各种明示暗示,还有那句“魔妃殿下,宗主言之有理。宗门之事,岂能隐瞒一宗之主?”沈衣雪心中就分外不痛快,看夜流觞也就分外不顺眼。 所以她干脆低了头,连看都不看对方一眼,至于解释?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两个合着伙欺负她一个是不? 沈衣雪绕了几次,没有绕开,干脆一个转身便往回走:“我不去安云城,你爱去你去好了!” 夜流觞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个丫头脾气上来竟是如此倔强,不但不肯让他跟着同去安云城,甚至连解释的话都不肯听。 眼看着沈衣雪又要朝着来时路走,夜流觞急追两步,再次将她拦下:“丫头……” 沈衣雪还是不肯抬头看他,一见夜流觞拦路,立刻再次改变方向,却被夜流觞一下从背后抱住:“丫头,我错了行不行?不过你好歹也要听我解释一下好嘛?” “放开我!”沈衣雪低低嚷道,同时大力挣扎,然而夜流觞比她高也比她力气大,又是铁了心不肯放手,自然轻易不得挣脱。 何况,背后传来的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的温暖,正如春雨润物般地,悄悄地柔软着她的心,让沈衣雪挣扎的动作,不由自主地缓和了下来。 感觉到怀中的人儿不再抗拒自己,夜流觞终于松了一口气,正想着要如何哄她,却听沈衣雪带着委屈倔强不满种种情绪的声音突然传来:“那你说吧!” 第三百三十章  赶路途中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夜流觞闻言终于是松了口气,不管怎样,她肯听自己解释就好。于是接下来赶去安云城的路上,就开始了这样的对话: 沈衣雪:“颜如魅他们人呢?” 夜流觞:“我让他们连夜回天魔宗了……” 沈衣雪:“为什么?” 夜流觞:“因为我想陪着你去安云城,别人去我不放心。” 沈衣雪:“你是如何在完全不惊动我的情况下让颜如魅他们离开的?为什么我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 夜流觞:“我……我说了你不能生气。” 沈衣雪:“你先说!” 夜流觞:“我在你熟睡之后,布置了一个隔绝声音的结界将你所在的帐篷全部罩了起来 ……” “夜流觞――”沈衣雪大怒,举起拳头就朝着对方挥了过去,“你学什么不好,偏学着历劫一样算计我!” 眼看着她粉莹莹的拳头朝着自己过来,夜流觞本来可以一把捉住,也是他刚伸出手,就发现沈衣雪的拳头上面竟然笼着一层七彩光芒! 这个丫头显然是气得狠了,打他一拳都不解气,还是知道自己会捉她的拳头,竟然带了一层混沌之气? 夜流觞也顾不得思索,更不敢去捉她的拳头,只得身子向前一窜,躲开了她的拳头攻击的范围,同时大叫:“丫头,你答应不生气的!” “我什么时候答应了!”沈衣雪毫不客气地回道,朝着夜流觞的方向便追了过去。 在此说明一下,夜流觞与沈衣雪并未直接进入无极山脉。虽然剑宗与天魔宗可以说是死对头,可是还是有来往的时候,所以还是有大路可互相到达,只是要往南绕一段路,经过与圣兽宗的边界。 当初,雪暮寒带着沈衣雪与崔言智从圣兽宗赶往天魔宗,走的就是这条路。只是在三宗交界处,遇到了鬼修的袭击最终分散,导致沈衣雪进入无极山脉深处,好几日才走出来。 沈衣雪只是不太知道这条路而已,所以才会朝着无极山脉的方向走,待夜流觞追了上来,自然就不会再去钻无极山脉中深山老林。 再次提一下黑鹰,自从到了冰炎舍之后,沈衣雪就再没有见过它,直到清点完毕,后续处理完,夜流觞命令颜如魅等人半夜离去,只剩下沈衣雪和他自己到时候,都没有出现过。 黑鹰没有出现,沈衣雪也不找,沈衣雪不找,夜流觞自然是乐得不提。毕竟从天魔宗一路到冰炎舍,就是因为这只鸟,沈衣雪对他才不理不睬的,他才不要提醒沈衣雪去寻找黑鹰。那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沈衣雪自然不会真的想要夜流觞的命,但是打两下出气还是在所难免的,所以夜流觞跑了一段距离也就不再跑了。任凭沈衣雪将拳头落在他的身上,当然那拳头上的混沌之气是被沈衣雪收起来的。 接下来的路上,沈衣雪继续追问:“那么风盈袖呢?你敢说你们真的没有什么?在天魔宗的时候,刺客的事情你让我去处理,结果我前脚刚走她后脚就去找你,你还敢说你们没有什么?” 她不给夜流觞开口的机会,又补充了一句:“这件事情,风盈袖也告诉我了,说的比你告诉我的详细很多……” 最后一句拖长了语调,格外的意味深长,让夜流觞不由自主地心虚起来:“她都说了什么?” 沈衣雪并不直接回答:“你做了什么她就说了什么!” 然后夜流觞就沉默了,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起来,有心解释可沈衣雪似乎又什么都没有说,他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只得作罢。 不过这也是最让他头疼的一件事,他可不想因为一个风盈袖而让沈衣雪对自己有所误会,最后只叹了口气,正色看向沈衣雪,问:“丫头,你相信我吗?” 这个问题让沈衣雪也沉默,许久才道:“相信。” 说完之后她似乎又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道:“夜流觞,我相信你。可是,在这件事情上,我不相信风盈袖。” 毕竟在冰炎舍的时候,风盈袖的表现太过露骨了,让沈衣雪想要忽略都不能。 可偏偏风盈袖在天魔舞上所变现出来的天分,就是颜如魅都有所不及。尤其是在魅惑和营造幻境方面,悟性惊人。若是因此将其赶出天魔宗,对于天魔宗,或者说天魔舞的推广修炼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损失。 何况,夜流觞之所以将风盈袖留在天魔宗,为的是牵制刚刚成为幻灵塔新任塔主的千羽落,毕竟幻灵塔中,千幻婆婆还有不少忠实拥趸,作为她的女儿风盈袖自然也是有着不小号召力的。 而风盈袖自身,除了一心想要嫁个夜流觞,偶尔给沈衣雪添添堵之外,也没有什么大错。至少沈衣雪传授她天魔舞的时候,她还是十分配合,学的也用心。而对于夜流觞更换其母幻灵塔塔主的事情,也没有看到她怀有怨气。在天魔宗跟着颜如魅当手下,虽然偶然会多看夜流觞两眼,实在是没有劣迹可言。 所以,对于这个风盈袖,夜流觞和沈衣雪同样头疼,不能从天魔宗赶出去,更不能打杀,可留在天魔宗又让人闹心。 可风盈袖是冲着宗主夫人的位子而来,也可以说是冲着夜流觞而来,凭什么让她去解决这个问题? 所以,解决这个问题的人,只能是夜流觞。 这一点夜流觞自己也明白,所以很认真地望着沈衣雪,道:“丫头,带回了天魔宗,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处理,好吗?不会太久,也不会让你为难。” 沈衣雪还能再说什么,风盈袖此刻又不在,所以这个问题也只得这样含糊掠过。 不过沈衣雪总算不再板着脸不理会自己,夜流觞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故而接下来的路上,一直想着法子不停地哄着对方。 一路下来,倒也不是一点效果没有,最起码沈衣雪不会再疏离而淡漠地称呼他“夜宗主”了,也不再拒绝夜流觞陪同一起去安云城的事情了。 然后最让沈衣雪头疼的一个问题便再次出现,就是夜流觞一直心心念念想要看沈衣雪跳天魔舞的事情! 沈衣雪大是头疼,皱眉:“你怎么就非认准这个天魔舞了呢?” 夜流觞只是低着头,一个字也不肯说,但却又坚持着,不论沈衣雪怎么问都不肯说明原因。 沈衣雪道:“你非要跟着我一同去安云城,难道就是为了寻个机会看我的天魔舞?” 夜流觞还是不说话,只是眼巴巴地望着沈衣雪。 最后沈衣雪无奈,赌气道:“好呀,想看是吗?那你盼着吧,盼着路上我们遇到对付不了的修者,我一定动用天魔舞的力量!” 说完便径自低头往前走,任凭夜流觞在后面如何呼唤都不肯回头,更不肯停下脚步。 直到夜流觞追了上来,从后面拦腰抱住她,小声认错:“好了,丫头,我错了,我再也不提天魔舞了,好吗?” 沈衣雪与夜流觞倒也不急着赶路,所以很少驭气飞行,多数时候都是安步当车地慢慢朝前走着。 沈衣雪一直不急着赶去,是因为她需要时间仔细梳理其中的关系。比如安云城现在到底是安似君还是安亦尘在,再或者是两个人都在?有没有双修门的人? 再就是具体到哪种情况,她要如何应付,又能够从中得到多少关于双修门的消息? 相比而言,夜流觞虽然也不急着赶路,目的却单纯了许多,他只是珍惜与沈衣雪单独相处的这一段时光。虽然只是在匆匆的赶路,但是只有他和她两个人,没有外界的纷纷扰扰。大概这就是夜流觞一直所期盼的日子吧。 在天魔宗境内时,两个人若是心血来潮,还会驭气飞行一段时间。然而一旦出了天魔宗,过了三宗交界,进入了剑宗境内,二人就完全都是靠双腿赶路了。 天魔宗地广人稀,沈衣雪与夜流觞一路行来,也没有看到几个修者。可是一旦进入剑宗境内就不同了! 离三宗交界之处越远,他们看到的人就越多,有修者,也有普通人,或者赶路或者劳作。若是驭气飞行,实在是容易引起注意来。 沈衣雪与夜流觞收敛了气息,又掩饰了容貌,就好像两个修为低下的小修者在匆匆赶路一般,一时间倒也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 不然,若是之收敛气息不掩饰容貌,只怕就沈衣雪的绝色容颜也会给她带来不小的麻烦。 他们路过了当初雪暮寒曾经带着崔言智逗留的那个小镇,并且在小镇上的太和楼投宿了一晚。 夜流觞向太和楼的掌柜谎称,他与沈衣雪是一对新婚夫妇,只要了一间客房。沈衣雪并未拆穿,只是含了一丝羞涩温婉的微笑,正如一个不胜娇羞的新婚小妻子。 这样的经历是两个人都不曾有过的体会,就如世间最为平凡的夫妻一般相处,平淡而温馨。 沈衣雪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人界时候,那些新婚之夜,原铭失踪以后不曾体会过的平凡夫妻生活,这一刻似乎全部都体会到了。 他们也如普通的夫妻一般,在太和楼客栈的客房里相拥而眠,清晨醒来从彼此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夜流觞在沈衣雪光洁的额头上轻轻的落了下了一个吻,然后彼此相视微笑。之后,他们便开始再次动身,赶往安云城…… 第三百三十一章  人不见了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经过在那太和楼一夜的相拥而眠,两个人之间再无任何隔阂,仿佛风盈袖这个人就从来没有出现过,没有诱惑过夜流觞,也没有挑衅过沈衣雪,更不曾造成他们二人之间的任何隔阂。 夜流觞望着眼前的女子,声音中充满了憧憬:“丫头,将来我们每日都如此简单平凡的过,可好?我不再是天魔宗的宗主,你也不再是天魔妃,我们找一个山清水秀之所,只有你和我,在不问这修真界的各种纷乱争斗,男耕女织,然后生许多许多的孩子……” 沈衣雪羞红了脸,却出奇的没有反驳,只是轻的垂下头去,算是默认了夜流觞的话。 那样的日子也正是她所向往的,与这样一个对自己真心以待自己的男子平淡的过完此生,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这温馨而甜蜜的时光,随着安云城高大的城门出现在二人的眼前,完全的结束。仿佛如梦幻一般,只存在于两个人的记忆当中。 望着那高大的城门,沈衣雪微微的眯起了眼睛,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了司莲心那夺人眼目的十里红妆,和描龙绣凤的花轿。 再回想起自己当日羡慕的心,沈衣雪抬头望了一眼身旁的夜流觞,或者自己也会有十里红妆,众人艳羡的一天吧。 只是那十里红妆最后却都转化为司莲心衣裙上的那一滩触目惊心的嫣红,令沈衣雪的目光不由转为冷冽。 身边的夜流觞关切地望着她,轻唤了一声:“丫头?” 沈衣雪一怔,收敛了自己的思绪,眼前却又忽的浮现出了安亦染为自己挡了弥勒宗门人一刀之后,临死之前的情景。 “不必自责”“此生已无意义”“只愿用我这一条命,求你放过我的兄长和小妹一马”安亦染临死前的话突然急回响在了沈衣雪耳边,让她忽然觉得可笑。 同时却又替安亦染觉得不值,虽然其中有孔微海的算计,但是犯下错误的是安似君与安亦尘,为何结果却要是安亦染来承担? 再想到安似君与安亦尘很有可能投入双修门,或者与双修门勾结,沈衣雪都不知道,安亦染的死,到底还有和意义! 夜流觞没有再次唤她,任由她思绪纷纷,只是将她冰凉的小手握在了自己的手中,试图以自己掌心的温度来温暖。然后他便牵着她的手,一步步朝着安云城内走去。 两个人离得很近,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夜流觞还是以神念向沈衣雪询问:“丫头,你具体有何打算?” 然而沈衣雪并没有回答,她的目光落在了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上面,话却是向着夜流觞说的。她的声音压得很低,低到只有夜流觞一个人能够听见:“看看那些来往的人,你有没有感到古怪?” 夜流觞眼角的余光落在刚刚从他们身边经过的两个男子身上:“都是普通人,没有一丝真气。” “还有呢?”沈衣雪的目光落在落在旁边一家茶馆里,里面有些冷清,一个中年大汉,一个枯瘦老者,还有一个胖子,简直比刚出笼的包子还要白胖。一个个都低着头,或者端起杯子品味着自己桌上的茶水,或者目光散乱,不知看向哪里。 二楼临窗有两个衣衫不整的青年,也不知是哪家的纨绔子弟,正从半开的窗户中探出头来,其中一个看到了沈衣雪,马上目光就是一亮。 夜流觞立刻感觉到,心中不悦,抬起头,目光凌厉地便迎了上去。 对方似乎被吓了一跳,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个看似普通的男子目光竟然如此凌厉,似乎只有那种久居上位者才会有的气魄,吓得他一时心肝乱颤。 不过他随即就恢复了镇定,撇了撇嘴, 发出“切”地一声,将头缩了回去。 夜流觞大怒,正要发作,却被一旁的沈衣雪扯了一下衣袖,然后他就见沈衣雪轻轻地对着他摇了摇头。 沈衣雪以目光示意,夜流觞立刻会意,有一道神念悄无声息地朝着二楼那窗户扩散而去! “真是不知死活!”窗户后面的隔间里,向前看到沈衣雪的那个纨绔正一脸不屑地向另一个道,“也不看现在是什么情况,居然还敢带个女人在街上大摇大摆的四处乱逛!” 他冷哼了一声,继续道:“那个女人只是身材倒还算不赖,就是长相差了一些。只能算是寻常姿色,又不是美若天仙,哪里值得像个宝贝似的护着!小爷我不过是最近没有看到女人,多看了两眼而已,真不知道紧张什么!若是过一段时间突然失踪了,哼!还不知道那个傻家伙要急成什么德性呢!” 然后是另一个纨绔男子的声音:“估计是外地来的,还不知道咱们安云城内的情况……” 后面两个人在说什么,夜流觞已经没有心思再听下去。不过他终于也明白了沈衣雪说的古怪,到底指的是什么! 这大街上冷冷清清,包括四周的茶楼酒肆包子铺两只兔子成衣铺子什么的,都是冷冷清清,很少看到人。 偶尔有路过的一两个人,却也都是男子,根本看不到一个女人! 夜流觞心思电转,再加上以神念窥测到的那个男子的话,心中豁然开朗,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他望向沈衣雪的目光有些不安:“丫头,你的意思是说……” “是。”沈衣雪点了点头,没等夜流觞说完便肯定了对方的意思,“所以,安云城肯定出了不小的问题。” 她往前走,夜流觞跟在她身后,也就慢慢地往前走着,几乎是寸步不离。 往前走,冷清的大街上人更少,偶然有路过的一半个人,都用诧异的目光望着沈衣雪,然后便匆匆离去,一副唯恐热火烧身的表情。 终于有一个路过的老者,肩上挑了个挑子,上面挂了不少零碎玩意儿,什么团扇,香囊,五颜六色的丝线之类,看着十分好看。 看到沈衣雪与夜流觞还毫无察觉地往前走着,忍不住停了下来,高声道:“这位公子,小老儿今日还未开张,还望公子发个善心,赏脸买个小玩意儿送给这位姑娘,也好讨姑娘欢喜不是?” 一边说,一边将肩上的挑子放到了地上,随手取下一把描绘着牡丹图案的团扇来,递到夜流觞的面前。 夜流觞和沈衣雪一路行来,虽然只在街上见到男子,未见女子,气氛诡异。却也没有人主动搭讪,见老者凑过来,一时如临大敌般,一把将沈衣雪拖到了自己身后护住,伸手将那团扇接过。 却听那老者地压低了声音道:“公子,赶紧带着这位姑娘离开此地吧,最不济也要找个地方躲起来,千万莫要让这位姑娘再抛头露面了!” 夜流觞怎么也没有想到老者的真正用意竟然是来劝解自己,不过还是不肯放松警惕。他一边装着从怀中掏钱袋,一边低声问:“为什么?” 老者搓着手,眼巴巴地望着夜流觞的手,继续低声道:“唉!造孽哟!这安云城,现在不太平啊!近来那些大姑娘小媳妇,总是一个转眼便不见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别说在大街上乱转,就是掩起房门换个衣裳,都能找不见人……” 夜流觞是什么身份,堂堂天魔宗的宗主,哪里会有出门带银子的习惯?他在身上摸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根本就没有这个东西! 一边思索着如何应对,一边即使追问:“我和我娘子初来乍到,还真的不知道。原本没有听说过这安云城如此不太平呀,不然我也不会带着娘子来此了不是?” 好在老者也不急,摇头叹息道:“原本这安云城也还算太平,有女子失踪也是近来的事情。一时间人心惶惶的,你没看到大街上都没有女子的身影吗?” 夜流觞问:“那安云城的城主就不管这事吗?就不追查原因吗?” 老者叹了口气,道:“老城主在世的时候也还算太平,只是后来老城主失踪,听说是被天魔宗的人掳了去。之后这安云城好久都没有城主,知道前几个月……” 他四下打量了一下,再次压低了声音:“老城主的一子一女据说的从剑宗归来,接管了安云城之后,不出半月便开始有女子失踪。有人说……” “说什么?”夜流觞被他勾起了好奇心,忍不住追问,向前一步,离得老者又近了一些,追问道。 “说……”老者欲言又止,一脸惊骇之色,犹豫了半天才道,“那些女子,是被安云城的新城主给掳走的!” 他说完这句话,立刻便以与他年龄不相符的速度向后退了一步! 夜流觞一愣,却见老者已经迅速地挑起地上的挑子,身形一个旋转,货架子就朝着夜流觞的身上扫了过来! 那普普通通的货架子,不知道何时蒙上了一层驳杂的银白色气息,透着锋利的金属之气! 夜流觞脸色变了,剑宗修者的真气一般都是银白色,可是这个老者的真气,虽然也是银白色,但是其中却深浅浓淡不一,显得十分驳杂不纯! 夜流觞向后一退,紫幽幽的真气几乎是下意识地凝聚出护盾来,挡住那如同满天飞蝗一般激射而来的团扇,手镯,帕子,针头线脑等零碎玩意儿。 同时暴退一步,想要去拉沈衣雪,却不想拉了一个空。夜流觞心中一惊,连忙回头一看,只见身后的街道上空空荡荡,哪里还有沈衣雪的影子! 第三百三十二章  不听废话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事到如今,夜流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肯定是刚才有人趁着这老者引起自己的注意力,将沈衣雪掳走! 能够在自己身后悄无声息地将人掳走还不惊动自己,光这一点就让夜流觞心惊胆寒! 夜流觞只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沉了下去,好像陷入了一个巨大无底的深渊之中。有莫名的寒意中夹杂这杀意在他周身环绕。 根本就没有思考的时间,那个老者一击不成,立刻将那货挑子一抖,只听一阵乱响,那货挑子已经只剩下担在肩上的那一根! 有驳杂的银白色真气,似乎夹杂着紫色,绿色,血红色等各种乱七八糟的颜色在其中,从那根扁担样的长棍上耀出! 老者双手紧握,朝着夜流觞的方向就再次劈了过来! 夜流觞大怒,再也顾不得收敛气息,一团紫幽幽的真气朝着对方便笼罩了过去! 老者面色大变,他以为对方是个稍有修为的小修者,所以并未太过在意,这是他敢明目张胆地再大街上便抢人的原因之一。 可是对方骤然提升的修为,让他意识到了不妙,立刻变想到对方可能是一个收敛了真气修为的高手。 若然如此,那个被他们掳走的女子,想必修为也是不低,怕是不能留着自己享用,需要上交由门主安排处置了。 虽然有一瞬间的诧异,但是老者的反应也不慢,立刻便凝聚起了一面驳杂的银白色护罩挡在自己面前! “这个男人是魔修,想必那个女人也是!”老者突然大声叫道,“花老四,小心些!别动那个女人,带回去献给门主!” 夜流觞趁机环视四周,却依旧没有看到沈衣雪的人影,也没有看到将沈衣雪掳走的人。 他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如此明目张胆,事出突然之下,一时被对方占了先机,被他临时控制的那些零碎货物,在于碰到老者得真气护罩时。一阵叮当乱响,然后纷纷落在地上。 不过,老者突如其来的话,却提醒了夜流觞,如果他暴露全部实力,身份自然是无法再隐瞒,可是沈衣雪的身份只怕是也要跟着暴露! 如果这个丫头还在自己身边,他自然是无所顾忌,全力以赴保护好了便是。可偏偏根本就看不到她的人,想必是落入的对方手中,也不知道在自己找到她之前有没有自保之力。 那可是双修门!夜流觞都不敢去多想,一想眼前就忍不住会浮现出那些被皱巴巴的人皮包裹着的桃红色骨头! 眼前的老者是双修门的人无疑,沈衣雪落入双修门的门人手中也是无疑。如果这个丫头也中了什么桃花醉骨丹……夜流觞不敢想下去! 如果这个丫头最终化为一具人皮包裹着的桃红色骨头,夜流觞觉得,自己就是把双修门的人杀死一万次都不会解恨!而他自己,只怕是要发疯了。 夜流觞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只是掌心却已经有无数冷汗沁出。心里明明急得想要杀人,却偏偏还要保持冷静的头脑来分析所有的事情。 是他疏忽大意了!这一路行来,过于的安宁过于的平静,让他都以为两个人是出来游山玩水,体会风土人情的了,这才放松了警惕! 一进安云城他就应该感觉到气氛诡异,然而千防万防,却没有防着一个看似无害,以真相来吸引自己注意力的糟老头子! 夜流觞有一瞬间的自责懊恼,然而随即他的目光落在对面的老者身上。 在夜流觞如冰刀一般的目光逼视下,老者竟然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然后抬起脚,想要往后退。 然而,夜流觞在出手的时候,也有了顾忌,不敢展现太多的实力,生怕因此给已经落入对方手中的沈衣雪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眼前的这个老者,他的绝对不能放过的。毕竟,沈衣雪的下落,还要着落在这个老者身上。 夜流觞的真气,好像一条紫色的毒蛇,在半空中蜿蜒扭曲着就朝着对面的老者缠了过去――他要活口! 老者在看到那条如紫色毒蛇一般的真气时,目中已经萌生出了怯意。他几乎是拼尽全力,将真气凝聚起来,朝着夜流觞的紫色真气就撞了过去! 夜流觞想要活口,又不敢显露全部实力,顾忌之下,竟然被老者驳杂的银白色真气给阻住。 老者趁机再次后退,身上驳杂的银白色真气聚起,却是脚底抹油,向着夜流觞对面的方向就疾遁而去! 夜流觞哪里肯放过,自然是驭气而起,如一道黑色闪电般,直朝着老者追了去! 老者的真气颜色虽然驳杂,却是比同阶修者要多出许多,一口气飞出安云城去都不见损耗多少。 不过,一出安云城,夜流觞感应了一下,见身后没有尾巴,想必是老者的同伙带着沈衣雪,并未跟来这才敢稍稍展现自己真正的实力出来。 他的速度骤然提升,一下便到了老者身后一丈左右之处! 老者听到身后风声不对,不由自主回头,这下那张满是褶子的老脸,一下连血色都没有了,惨白得吓人。 他不敢回头再看,连忙运转真气,再次提高速度,想要将夜流觞甩开。 夜流觞哪里还肯放过他,如果不是顾忌太多,他在安云城里就把这老家伙抓住了,哪里还用得着追出城来再下手? 神念散发开去,四下感应不到有人,夜流觞身形如电看,如影随形般地,一只手朝着老者的肩膀就抓了过去! 老者只觉得自己的肩膀被一只大手抓住,那力道之大,险些将他的骨头捏碎! 比起同阶修者多出许多的真气这一刻也阻止不了,夜流觞毫不客气,在抓住对方肩膀的一刻便开始加大力道,似乎要将进入安云城之后积攒的怒火一并发泄出来! 只听清脆地“咔嚓”一声,竟是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 随后才是老者的一声惨叫:“啊――” 夜流觞恨他装老实,恨他欺骗自己,更恨他与人合伙掳走沈衣雪,手下毫不容情,趁着老者肩膀骨头断裂惨叫的一瞬,双手凝聚真气,顺势向下而去! “咔嚓!咔嚓!”一连七八声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老者嚎得嗓子都嘶哑了,身子如同一滩烂泥一般,身上的真气早就消散,如同一个破布袋,一头就朝着地上栽了下去! 夜流觞可不想他就此摔坏了脑子,又是一道紫色真气射出,将那老者托住,在离地面还有三尺左右的时候才骤然撤回! “扑通”一声,老者终于掉到了地上,摔了个狗啃屎! 这个距离,要不了他的命,只是让他身上的断骨更疼,多吃些苦头罢了。夜流觞还指着从他口中问出沈衣雪的下落和双修门的具体消息,哪里肯让他死了? 老者连惨叫都快发不出来了,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却又动弹不了――夜流觞刚才将他的双臂双腿的骨头全部捏断,他就是想要动弹也动弹不了了。 夜流觞如一尊黑衣煞神自天而降,落在老者的身前,冷声道:“闭嘴!” 老者骨头断裂,又被摔了一下,疼得厉害,哪里就停得下来。比起了眼睛,依旧哼哼唧唧。对方不肯让他死,肯定是他还有利用价值。有利用价值他就可以讨价还价,也许就不用死了,何况还有个女的在他们手中,最不济让花老四不把那女的交到双修门去,拿来换自己这条命应该是够了。 夜流觞冷冷看着他,又是一道紫色真气,将那老者托起,直接悬浮在离得三尺多高的半空。这才冷冷道:“看来摔得太轻,还有不少力气呢!” 他也不给老者开口的机会,直接就将真气撤下。又是“扑通”一声,伴随着老者一声惨叫。 夜流觞也懒得再看口,继续以真气托起,然后再撤回,如是折腾了又折腾了七八次,老者终于忍不住了,趁着再次落到地上,夜流觞的真气还未将他托起的时候大叫道:“我说,你问什么我都说!” 眼看着自己的身体再一次离开了地面,老者的鼻涕眼泪都一齐流了出来:“饶命啊,饶命!我都说还不行?” 夜流觞这才好整以暇地开口:“那你就这么说吧。” 就让自己悬在半空里,不上不下地说?老者现在后悔死了,怎么就招惹了这么一个不讲理的主?早知道如此,他说什么也不出面做这个靶子! “能不能先放我下来?”老者稳了稳神,颤抖着说了一句。 “好。”夜流觞倒也痛快,立刻便答应了下来。 然而,下一刻老者就后悔多说这一句了。因为,夜流觞就好像前面摔他的七八次一样,一下就将托住他身体的真气给撤了! “扑通!” 老者的身体,再一次重重地落到了地上,将身下的地面都要砸出坑来! 在此说明一下,老者身下的坑,可不是这一次砸出来的,而是夜流觞每一次都让他摔在同一个地方,在才砸出来的! 夜流觞冷冷地望着脚下*的老者:“记住,我不听废话,更不听假话。所以――” 他的目光如同在数九寒天的冰雪中浸过一般,却又锋利如刀,直接透过老者的眼睛,刺进了他的内心深处:“不要逼我以搜魂大法来对付你!” 老者只觉得对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让他一下如置身冰雪之中,浑身冰冷。再加上刚才的一番折腾,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 第三百三十三章  冤家对头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是在一个狭小简陋的屋子里。 身上微微有些乏力,想必是药效还未彻底消除。通过神念,她感应到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因此也不急着睁开眼睛。 到了这一步,她就是个傻子,也该想明白了。 就在夜流觞被那卖杂货的老者的话勾起好奇心的时候,沈衣雪记得,当时自己也在留神听着二人的谈话,心中还自诧异,怎么一个看着胆子也不算大的卖货郎,竟然敢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甚至还不急着向夜流觞讨要团扇的钱?怎么看也不像一天没开张的样子。 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感觉身后又细不可闻的脚步声传来。正想回头,只得得鼻端有异香袭来,紧接着一块香气扑鼻的帕子就掩上了自己的口鼻。 沈衣雪心中大惊,正想挣扎却发现四肢突然好想不受自己控制了一般。不但如此,她张了张嘴,竟然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再然后,她的眼前便是一黑,意识开始模糊起来。 现在回想,当时她闻到的那股异香,应该是某种迷 药之类,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双修门的人,竟然下作到连迷 药都用的地步! 双修门,除了双修门,沈衣雪还真的不作他想。因为从冰炎舍灭门事件不难看出,双修门的修炼,似乎需要许多的女性修者。 至于为何与夜流觞当初介绍双修门的情况有所不同,沈衣雪觉得,应该是双修门的修炼功法,到了现在或者没有完全流传下来,或者是出现了某种偏差,以至于从双修,变成了单方面的褫夺抢掠。 那个卖货郎虽然只是为了吸引夜流觞的注意力,然而说的话却也并不是假的,不然一个眼神不对,只怕也瞒不过夜流觞。 也就是说,安云城女子突然失踪的事情,应该是真的。不然茶楼里那个盯着她看的纨绔也不可能发那样一通牢骚。 至于为何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就如此明目张胆,应该是看她和夜流觞修为不高,又是陌生面孔,人生地疏,就算出了事情也不会有人追究。 这就是沈衣雪从清醒以后分析出来的。只是,她又想到夜流觞,若是发现自己不见,想必会发疯了一般在安云城寻找吧? 沈衣雪试着运行了一下自身的混沌之气,发现有些迟滞,流动也十分缓慢。 动了动身体,倒也没有被束缚住手脚了,只是醒来这么就,身上依旧感觉绵软无力,这让她的心中渐渐有了不好的预感。 如果不是迷 药的效果,只怕就是对方另外给自己下了别的药物。 不过体内的混沌之气没有完全被限制,她所要担心的,就只有时间的问题了。沈衣雪只盼着,对方不要马上就想起自己来。 她坐起身子,开始艰难地运转体内的混沌之气,试图将自己体内的药物逼出来。 然而,事情却偏不如她的意,就在她刚刚感觉到体内凝滞晦涩之处,还未来得及运转混沌之气往外逼毒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略微虚浮的脚步声。 沈衣雪心中一惊,不过随即又定下心来,干脆就地瘫坐,做出一副神情委顿,一脸迷惑的表情来。就连眼睛也闭起,只留下一条细缝朝着房门的方向。 屋子不但狭小,光线也十分昏暗,其间还夹杂着一丝难闻的味道,不过沈衣雪根本就顾不得这许多。找个机会,趁人不备逃出去才是重要。 房门被推开的一瞬,有光投进来,接着一双男子的大脚就出现在了沈衣雪的视线当中。 “沈,衣,雪!”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带着深入骨髓的怨毒之意,却又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一下就传入了沈衣雪的耳中,“你也有落入我手中的一天!” 沈衣雪一惊,自己不是以新近跟着月瑶学的小幻术改变了容貌了吗?怎么还会有人能够认出自己来! 不过随即就反应过来,想必是自己被人以迷 药迷昏之后,那幻术失效,以至于被人认出来。 可是,双修门的人, 怎么会认识她,并且能够叫出她的名字来呢?能够叫出自己的名字,想必也应该知道自己现在人在天魔宗,那么…… 沈衣雪心中悚然而惊,一下就睁开了眼睛,然后不由一愣:眼前的这个男人,她还真的认识!虽然不算太熟悉,但也算是冤家对头了。 安亦尘! 安亦尘的脸色有些发青甚至浮肿,眼眶下一圈乌青,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样,就连嘴唇也没有什么血色,好像一个多少天没有喝过水的人。 沈衣雪一下就站起身来:“安亦尘,你怎么会在这里?” 安亦尘慢吞吞地将房门关起,又仔细地将门栓插好,这才转了身,一步步朝着沈衣雪的方向逼了过来:“我怎么在这里?我在剑宗待不下去,回到安云城,有什么不对?” 沈衣雪在对方的逼迫下,不由自主的朝后退着:“你是说,这里是……安云城?” “不是安云城是哪里?”安亦尘又向前逼近一步,沈衣雪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再次后退,这种感觉让安亦尘心中十分有成就感,看着沈衣雪就好像看着到手的猎物。 沈衣雪被那目光盯得愈发不安,不禁又退了一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无路可退――屋子本就狭小,只是这几步,她便已经退到了墙边。 “掳我来的难道是城主府的人?”沈衣雪怎么也不觉得安云城的城主府有这么三个人。虽然她只看清了一个,但是直觉这三个都不是城主府的人。 “你是说花老四,李乐三和张大嘴?”安亦尘撇了撇嘴,“他们不属于城主府,不过是暂住罢了。” “暂住在此掳劫女修者?”见对方一时威胁不到自己,沈衣雪的心也就慢慢地放了下来,心思转动着,试图从对方口中得到更多的消息,“他们是双修门的人?” 安亦尘却再次逼近一步,双手掐住她单薄的肩膀,又一下按到墙上,一张发青的脸便凑到了沈衣雪的眼前,离她的脸不足半尺距离:“你在套我的话?” 浑浊的气息中带着说不出的难闻味道,让沈衣雪本能地向后紧贴着墙壁,以图最大限度的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 安亦尘却突然好像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抓着沈衣雪肩膀的双手一个用力,竟然去撕沈衣雪身上的衣服! 沈衣雪吃了一惊,本能地大力去推对方! 一推之下没有推动,她随即便将缓慢流转的混沌之气运转到双臂之上,再次去推对方。安亦尘猝不及防,一下被推得后退了两步! 这一次轮到安亦尘吃惊了:“你还能够运用真气?” 沈衣雪顾不得回答,趁着对方后退,吃惊,愣神的工夫,弓下身子便钻了过去,朝着门的方向就跑! 安亦尘回了神,从后面一把拉住沈衣雪的衣袖大力一扯! 如果,沈衣雪身上穿的不是化雪禅衣,如果不是当初历劫曾经在化雪禅衣上面设过禁制。那么,安亦尘这一下,最少能够扯下沈衣雪的半截衣袖来! 可是,也正因为没有扯下衣袖来,沈衣雪被他那力道扯得一个趔趄,身子不由一歪! 安亦尘也来不及想沈衣雪的衣服为何会如此结识,只抓住那衣袖不肯撒手,再加大力道去扯,直接就将沈衣雪扯得向着他跌了过来! “你这个贱人,都是你,都是你害得!”安亦尘的声音充满怨毒,“如果不是你,我和似君又怎么会在剑宗待不下去!” 沈衣雪身上本就乏力,混沌之气又晦涩凝滞,流动不畅,这一扯,竟然被安亦尘扯到了怀里! “贱人,你早就该是我的了!今日有双修门压着,我也要讨回一些利息来!”安亦尘一边低低地埋怨咒骂着,一边胡乱去扯沈衣雪的衣襟带子。 沈衣雪自然不会让他得逞,奋力挣扎着,同时试图再次将体内的混沌之气凝聚起来。 安亦尘胡乱扯了几下没有扯开,居然放弃了。改为一手钳制住沈衣雪的腰身,另一手在她的身上乱掐乱摸! 不但如此,安亦尘的一张大嘴也不闲着,直接就往她雪白的颈子下面乱拱! “安亦尘,你这个混蛋!” 沈衣雪恶心的要命,终于忍不住破开大骂,一边扭动着身子,试图摆脱对方的钳制,一边奋力地躲避着对方的咸猪手。 臭烘烘的男人气息直钻沈衣雪的鼻孔,让她恶心地几乎要吐出来,两只手奋力地去推,去捶,试图让对方远离。 然而效果终是不大,沈衣雪可以肯定自己肯定中了能够让筋骨酸软的药物来,因为她一拳下去就好像在给对方挠痒痒! 无奈的沈衣雪,只好再次试着凝聚自己的混沌之气。 她怎样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有被安亦尘如此*的一天。恐惧,无助,羞恼,愤恨,各种情绪纷纷涌出,在胸中激荡起伏,激得她胸口生疼。 安亦尘的大嘴,从她细嫩的颈子开始逐渐上移,粗重浑浊的呼吸,毫不怜惜地落在了沈衣雪的颈间,有慢慢移到她的脸上! 剧痛骤然从下巴上传来,让沈衣雪疼得一个哆嗦! 这个恶心的男人,难道是属疯狗的,竟然一下咬住了她洁白细巧的下巴! 沈衣雪努力仰起头,目光所及,却是安亦尘乱蓬蓬的头发,在自己的脸上扫来扫去! 第三百三十四章  只讨利息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觉得,此刻的自己就是一个泼妇。不过没有办法,做泼妇总比被这样一个恶心的男人羞辱要来的好。 她腾出手来,一把抓住了对方乱蓬蓬的头发,向后用力一扯! “嗷――”安亦尘吃疼,忍不住大叫一声,终于松开了咬住沈衣雪下巴的牙齿。 有没有被咬出血来,沈衣雪不知道,只觉得下巴混合着对方的口水,黏腻的疼。不过此刻情况紧急,她连胡乱抹一把的时间都没有。 趁着这个空档,沈衣雪将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一丝混沌之气离开凝聚到左腿上,然后屈起膝盖,用力向上一顶! 她的本意,是要迫使对方后退,以此来摆脱对方的钳制。 然而,沈衣雪太过于高估安亦尘的警惕心了,也太过低估安亦尘对沈衣雪的报复性的色心了。 安亦尘以为,一个真气被封,又中了的双修门特制的软骨散的女子,能有多大的力道,刚才那些落到自己身上的拳头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所以,明明感觉到了自己怀中的小女子屈起了膝盖,安亦尘也没有如沈衣雪所预料的那般躲开。 顶多就是挨她这一膝盖,之后自己再从她身上找补回来便是。 安亦尘如是想着,根本就没有料到沈衣雪竟然还能再次凝聚真气。刚才那一下,他就当药效还没有完全发散开来。不然刚才自己又啃又咬地戏弄她,怎样也不见她凝聚真气反抗呢? 于是,沈衣雪这一膝盖,好巧不巧地就结结实实地顶在了安亦尘的命根子上! 剧痛传来,转眼就蔓延全身,安亦尘好像杀猪似地大声惨叫了出来!那简直就是一个惊天动地,日月无光。 钳制着沈衣雪腰身的咸猪手立刻便松开,安亦尘弓起身子向后一跳,好像一只大虾,两只手本能地将其紧紧捂住。 沈衣雪趁机往侧面一个闪身就冲着房门的方向跑去。屋子小,她只两步就跑到了门边,紧跟着就去抓门栓。 “贱人,你给我回来!”安亦尘眼见沈衣雪要拉开房门,再想到刚才的新仇,顾不得身下疼痛难忍,连身子都没直起来便再次朝着沈衣雪扑了过来! 沈衣雪简直恨死了自己手脚乏力,明明手指都摸到了房门,竟然被安亦尘一下扑倒,整个人都被对方禁锢到了门上! 安亦尘弓着身子,双手枯瘦,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沈衣雪又是背对着对方,连反抗都不得反抗! 沈衣雪双手撑住房门,一条腿灵活地往后便踹! 然而,有了第一次的教训,安亦尘也学乖了,早就防备着沈衣雪的腿,在沈衣雪身子刚一动便躲了开去。 沈衣雪这一踢便落了空。 安亦尘简直恨极了眼前这个狼狈却依旧不失美丽的女子,想到当初百里凝云在私底下和自己提起,要自己半路做的事情,结果却因为雪暮寒的坚持而完全不能成行。 刚才那一下着实不轻,到现在还疼得厉害,一闪之后,安亦尘立即便再次扑上前去,将她的人牢牢的控制在自己怀里。 少女独特的甜香扑鼻而立,再感受到对方的温软馨香以及那曼妙玲珑的少女身体,他顿时有一股冲动便涌了上来。 沈衣雪又羞又气,她到底只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少女,虽然与夜流觞之间也曾有过肢体上的亲密接触,然而对方却总是将她小心翼翼地呵护在掌心,何曾有过这样无礼的举动? 身后顶着自己的硬物让沈衣雪有些不知所措,不过随即她又感觉到了安亦尘正在向上摸索移动的手,这下更是羞恼交加。现在她只恨自己刚才为什么只凝聚了那么一点点的真气,不然以刚才那一膝盖废了对方该多好,也省得此刻作怪。 不过现在也不是后悔的时候,对方的一双怪手正在摸索着向上移动,如同一条条的蛆虫爬过,让沈衣雪恶心的要命。她双手再也顾不得使劲撑着房门,连忙腾出来想要护在自己的胸前。 沈衣雪与房门之间的最后一点空隙消失,安亦尘再向前一挤,沈衣雪整个人便结结实实地贴在房门上! 房门只是普通的木门,朝里的一面上凹凸不平,沈衣雪一下感觉被硌得全身生疼。只是,身后的安亦尘还在用力往外抽突然被挤在房门与沈衣雪身体之间的手臂,她哪里有时间顾得疼? 安亦尘的力气似乎分外大,一下便将他的手臂抽了出来,不过也因为用力过猛,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就是现在! 沈衣雪什么也不管了,双手死死抓住房门,随着安亦尘那一退,房门终于被拉开了一半! 安亦尘刚反应过来的时候,沈衣雪已经冲出了半个身子。他伸手便抓,一下抓住了沈衣雪的头发! 于是,沈衣雪的人虽然冲了出去,却是再一次被安亦尘抓住了头发往回拖! 不过,房门总算是被打开了,沈衣雪忍着头皮剧痛,扫了一眼外面,发现果然是在安云城! 安云城有一座十三层的高塔在城正中心,城中的人不论从哪个角度都能看到,沈衣雪还曾在上面起舞,虽是暗夜,却又如何会不记得它的形状? 那么,想必自己此刻所在,应该是城主府的某个角落! 沈衣雪一瞬间想了许多,只怕夜流觞和自己一样,都认为在安云城中掳劫女子的儿是双修门的人,安亦尘和安似君兄妹,顶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闻不问罢了,哪里想到安亦尘竟然也参与其中? 也不知道,夜流觞才发现自己失踪以后,有多么的心急火燎,此刻,只怕已经朝着双修门赶去! 看来,在这安云城的城主府中,她是别想着夜流觞能够赶来救她了,她只能拼尽全力自保。 “救命――” 虽然知道叫了也没有什么用,不过沈衣雪还是在被安亦尘拽着头发往里面拖到时候,拼尽全力大叫了一声。 她也不指望城主府的人会来救她,就算那些人不和安亦尘一个鼻孔出气,只怕也会慑于对方的身份,不敢上前的。沈衣雪这样做,只是希望声音能够传出去,被人听到就好,万一……到时候也算给夜流觞留下个线索了。 头皮被拽的生疼,沈衣雪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仰过去,双手向后乱挥,却怎么也够不着已经学聪明,开始防备着自己的安亦尘。 不远处有人走过来,白白胖胖,好像一个包子。沈衣雪对他还是有些印象,就在自己和夜流觞路过的那个茶馆里。然后在她被迷晕之前,似乎也见到过这张脸。 那人走到门前,抱着手臂,就像看戏一般,看着安亦尘拽着沈衣雪的头发往屋子里面拖,也不出手,只说了一句:“安亦尘,这个女人是要送到双修门去的,你自己掂量着些。” 安亦尘一边拽,一边陪了个笑脸:“花老四,你不要拿个鸡毛当令箭!在双修门你又算个什么东西?反倒在我这安云城指手画脚!” “我都告诉你了,这个女人不是什么魔修,只是剑宗的一个叛徒!”安亦尘手中不松,只是在看到那个花老四的脸色变得难看以后,说出来的话才收敛了一些,“我知道要送她去双修门,不会真的怎么也她。不过我与她之间有些宿怨未了,你总得让我讨些利息吧?” 花老四白胖的脸面无表情,又看了安亦尘一眼,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后只冷冷说了一句:“安亦尘,你最好自己心里有数!” 说完这话,花老四冷哼一声,不再言语,扭着几乎都要成了一个肉球的身子,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此刻的沈衣雪十分狼狈,下巴上刚才被安亦尘咬过的地方又血珠微微渗出,头皮疼得几乎让她有种被活活剥皮的感觉! 不过,安亦尘与那个花老四的话,却让她明白了两件事情:一个就是,花老四,或者还有几个,应该是双修门派到安云城来的,目的应该就是掳劫合适的女修者往双修门送。如果修为太低,还有可能留给安亦尘。 第二个就是,安亦尘不会真的坏了自己的清白,但是*一番泄愤肯定是难免了。 剧痛之下,沈衣雪的脑子反而分外清明,许多平日想不到的事情,在这一刻全都想了起来。 她体内的混沌之气受到限制,人又体虚乏力。可是她还有神念可以用,有战天剑可以召唤――夜流觞在来时的路上,将历劫临去前的话告诉了她,只是当时她选择了沉默。 沈衣雪当时只是想要多给战天剑一些时间,一来是多给对方一下最后与父母双亲相处的时间,再者是给战天剑时间,来调整心态,也好面对如今的一切。 只是,此刻自己已经深陷险境,闭目凝神来散发神念显然是不太现实,然而召唤战天剑却只要凭自己的心意一动便可! 如果沈衣雪与战天剑同在修真界,自然是沈衣雪一个念头,战天剑便可飞速而至。不过如今战天剑与沈衣雪不在同一个域界,所需要的时间自然是久了一些。 不过,这一点,历劫没有说,所以夜流觞也就不知道,自然沈衣雪也就不知道。 沈衣雪带着整个身子已经再次被拖进了那个狭小的屋子。安亦尘毫不怜香惜玉,一把掐住她柔嫩纤细的脖子,狠狠地往地上一甩! “有本事你再跑啊!”安亦尘咬着后槽牙道,恨恨地盯着被摔到地上的沈衣雪,“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沈衣雪先是被他掐住脖子,呼吸困难。结果被松开就又被扔到地上,摔了个七荤八素,头蒙眼花。 再一反应过来,安亦尘已经如饿虎扑食一般,朝着沈衣雪就扑了过去! 第三百三十五章  盼着摔死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夜流觞一手抓着软成一滩烂泥的孙贵,一边朝着安云城的西北方向赶去。 孙贵就是被夜流觞摔得全身骨头都断了的那个卖货郎,夜流觞的手法很简单,却也让他害怕。他在双修门本身地位不是很高,又不是什么特别有气节的人,所以在夜流觞的追问之下,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双修门的所在,以及现在的情况都说了出来。 不过,在听孙贵说完以后,夜流觞不但没有松口气,反而更加为沈衣雪悬起心来,几乎是拼了全力地往双修门的方向赶去。 当初双修门的创始人,丁燕飞和陆远寒所创出来的双修之法,可以说是已经大部分失传。这也是双修门逐渐开始没落下去的原因,不然的话,这么多年以来,依着双修门的双修功法,只怕早就发展地与剑宗不相上下,甚至可以分庭抗礼了。 不过,也就是在前些日子,大概也就是半年多以前,剑宗突然派人到了双修门,并与现任的双修门门主丁赫在密室中不知道谈了什么。 这一点,除了丁赫本人和来自剑宗的那人,没有人知道具体内容。只有剑宗来人,孙贵也不认识,只是知道那人脸色黄中泛青,十分难看,并且看人还总鼻孔朝天,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跟着剑宗来人的,还有一男一女,其中那个女子被留在了双修门门主的卧房之中,之后就基本上没有人见过她出来。 至于那个男子,也就是安亦尘,则是被派到了安云城,成为了新任的城主,对方的名字,在孙贵到了安云城的第一天都知道了。 如果沈衣雪听到这些,应该还可以推断出来,与安亦尘同来,然后被留在双修门丁赫的卧房中的女子,应该就是安似君。而那个脸色泛黄,看人鼻孔朝天不可一世的人,自然就是安亦尘的那个师父――被战天剑给断了子孙根的卫明杰。 孙贵他们四个被指派跟着一同赶去安云城,任务就是掳劫安云城中具有一定修为的女修者。当然,没有修为的也要一部分,不过这一部分被留在了安云城的城主府中。 这期间,孙贵曾经因为送掳劫的女修者,回过几趟双修门,从其他门人口中得知,他们的门主,新得了一种药物,令女修者服食以后可以通过双修之法,夺取她们的血肉精气所化的真气为己用。 然而,再具体的,比如那药物到底是什么,孙贵也就不得而知了。 孙贵只知道,因为他办事还算尽心尽力,在一次回双修门的时候,被奖赏了一个服食过药物的女修者。然后,在孙贵和那女修者“双修”快要结束的时候,孙贵亲眼看着那个女修者一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了下去,就好像一个充满了气的皮囊突然被刺了一针! 他当时吓得就软了下来,一个骨碌从那女修者身上下来,再一回头,对方已经是一句被人皮包裹着的骨架子,那骨头,透过人皮还能隐隐看清,都不是白色的,而是一种诡异妖艳的浅红! 孙贵当然没有挑破人皮一看究竟的勇气,更不知道那骨头在没了人皮包裹之后会随风化粉,然后消失不见。自然的,他也无从得知,那女修者被迫服食的药物,叫做桃花醉骨丹。他只知道,从那件事情以后,他就再也没有硬过! 不过夜流觞在知道凡是修为比较高的女子,都必须要送回双修门统一安排之后,根本就没办法冷静下来。 他怕,他怕去得晚了,就再也看不到沈衣雪,而只能看到一具被人皮包裹的桃红色骨架子! 至于为何没有将骨头都快碎成渣渣的孙贵杀人抛尸体,那是因为他还需要孙贵来给他指明方向。当然,若是有一点差错,他不介意让对方的骨头更碎一些。 所以,当夜流觞感觉到背后安云城的方向有异常变化,一回头看到了紫幽幽的光柱冲天而起,直恨不得连抽自己两个耳光! 那是混沌天魔珠的气息! 夜流觞忘了手中还抓着一个人,他手中的拳头紧紧握起,如同他的心,骤然缩紧! 本来就半死不活的孙贵,被他这用力的一抓,不知又有几块骨头碎成了渣渣,估计连那肉都被攥成了肉泥,立刻便疼得他杀猪也似地叫了出来。 他不叫还好,一叫,便立刻引起了夜流觞的注意力!这下夜流觞所有的焦虑烦躁怒火全都找到了发泄的出口。 不过夜流觞也知道时间紧迫,此刻不宜与这个半死不活的孙贵多加计较。若是因为想要泄愤而已迟了一刻,便因为迟了这一刻,而是让沈衣雪发生了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那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自己此刻的自己。 夜流觞将自己这次的失误,完全归咎于孙贵的欺瞒。他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如果那火有威力,估计十个孙贵都被烧成了灰。 他加大力道,将手中的孙贵重重地朝着地面一掷,自己的人已经飞速朝着安云城的方向冲来过去! 这里需要说明的是,夜流觞抓着一滩烂泥似的孙贵朝着双修门的方向赶路,可不是用两只脚在地上走,而是在半空驭气! 极致夜流觞发现安云城方向忽然传出来的混沌天魔珠的气息时,他仍然抓着孙贵在半空。所以,孙贵是被他从半空中掷向地面的! 至于后果?夜流觞自己也不知道,也顾不得知道。 他愤怒之下将孙贵从半空掷向地面之后,就再没有看过一眼,直接就朝着安云城的方向全速驭气而去,远远地,有夜流觞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孙贵,你最好盼着我能赶得及,否则就盼着自己能够摔死!否则,等我回来,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比魂飞魄散更加凄惨万倍!” 一路的风驰电掣,夜流觞不断地责备自己,怎么就只想着双修门,一心就往双修门赶呢?是对自己折磨人的手段太自信,还是对觉得孙贵太单纯实在? 他怎么就不多想想呢?当时孙贵虽然朝着空中喊出了“花老四”,虽然被他折磨的凄惨无比,虽然向他指明了双修门的具体位置,但是!他怎么就没有想想,沈衣雪现在可能在双修门吗? 就算是那个不知躲在哪里的花老四准备将沈衣雪往双修门送,或者立刻留动身往双修门送,应该也和他们顺路,而且带着一个大活人,速度相比来说还应该慢才是,他怎么就一心往双修门赶呢? 另外孙贵也是可恨,怎么就是不说沈衣雪回先被带到安云城的某处,然后才往双修门送呢? 夜流觞朝着那混沌天魔珠的方向急冲冲地赶,眼看着那紫色光柱逐渐黯淡下去,可安云城在他眼里却还是遥不可及! 他几乎急得要发疯,一双眼睛通红,薄唇几乎要被他自己咬出血来。本来抓着一个烂泥似的孙贵向着双修门的方向赶,就已经消耗了不少的真气,现在不但是做了无用功,反而增加了驭气的路程和时间,让夜流觞心里那个恨! 可他丝毫不敢有一丝懈怠,不但不敢懈怠反而比起往双修门赶的时候更急更快,真气更是不顾一切的疯狂运转,只求能够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安云城! 这个丫头被逼的连混沌天魔珠的气息都释放出来了,也不知道情况是如何地危急,是否能够撑到自己赶到? 沈衣雪与安云城之间的事情,夜流觞是完全知道的!百里凝云与安亦尘私下交易,要在几个人去剑宗的路上坏了沈衣雪的清白,发现事不可行之后,立即又与安开宇交涉,要对方追随,半路截杀沈衣雪。这些事情最终激怒了夜流觞,才有了他不顾一切,冲到安云城,强掳安开宇,最后令其魂飞魄散! 可以说,沈衣雪,或者说夜流觞,与现在安云城的城主安亦尘,是有着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的! 这种情况下,沈衣雪落到安云城,落到城主府,落到安亦尘手中,还能有什么好?再加上安亦尘已经与双修门有了联系,只怕是比直接落到双修门的人手中,更加凄惨! 夜流觞都不敢去想,只怕一想就整个人都要就此爆炸!胸腔中的怒气和无尽忧心,随着时间的流逝在不断地膨胀,膨胀! 哪怕就是安云城的城门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也不敢稍有松懈。 安云城是有护城大阵的,对于从正门走进来的人无视,但是对于从城墙上硬闯的人就显出效果来了。 不过,夜流觞已经不是第一次闯安云城的护城大阵了,先前掳走安开宇的时候,他已经闯过一次了!可是骤然增强的护城大阵还是让他心中一惊,对方这是知道自己会回来救沈衣雪,所以将护城大阵全力开启了吗? 夜流觞的心在往下沉,一直沉到了冰冷黑暗的深潭中。 护城大阵就是全力开启,也是拦不住夜流觞的。夜流觞所担心的,这对方如此防备,不知道会如何对方沈衣雪那个丫头! 只是,此刻的夜流觞哪里还来得及,他也不敢去想现在的沈衣雪的境况,只是憋着一口气,直接朝着城主府的方向冲。 混沌天魔珠散发出来的光柱已经完全消失,夜流觞只能一边散发神念感应沈衣雪的位置,一边运转真气,全速赶去! 第三百三十六章  再次消失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人都已经在安云城中,夜流觞的神念也算是强大,当初还为了寻沈衣雪与雪暮寒合作过。不过单凭他个人,那感应范围也是足以覆盖这个不算太大的安云城的。 夜流觞真的感应到了沈衣雪的位置,然而,他感应到的情景让他几乎都要发疯,整颗心就像是被一只大手,骤然发力,紧紧攥住,随时都有可能被爆开,喷出里面的心头血来! 安亦尘!他居然敢!他怎么敢如此*他心目中无比美好的女子! 夜流觞只觉得呼吸都要凝滞,连带着胸腔都跟着疼得厉害,是心疼,他心疼那个丫头此刻的经历! 速度快得几乎如一道闪电,又好像一阵狂风经过,让人连他的影子都看不清楚。 夜流觞通过神念,直接朝着沈衣雪的方向就疾奔了过去,然后透过敞开的小屋的房门,就看到了几乎让他目眦尽裂的一幕! 感应到是一会事,亲眼见到又是一回事,夜流觞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人! 他看到了白色的裙角摊在地上,那小巧的脚,正在大力的蹬,然而却只能徒劳地蹬在冷硬的灰尘中,飞扬起一阵阵灰尘! 看不到那个丫头的人,因为被一个骑在她身上的男人的背影给挡住了! 夜流觞只能看到男人的背影,有些瘦削,甚至是有些佝偻,正高高扬起手中的巴掌,同时口中狠狠骂道:“沈衣雪,你这个小贱人,居然敢挠我的脸,看老子不打死你!” 接着便是一声脆响,是手掌重重击在娇嫩脸颊上的声音,却如同打在了夜流觞的心尖上最柔软的部分! 当着他的面,打他心爱女子的耳光,这打的分明的他夜流觞! 夜流觞的心中,已经不能用出离愤怒来形容,他现在眼中,只能看到一个被欺凌的沈衣雪,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将眼前这个男人以世间最残忍的方式折磨个够! “丫头!” 这两个字如同两团被水浸湿的棉花,分外沉重地梗在了他的喉咙,却怎么也不能冲口而出! 夜流觞的嘴唇在发动,双手在发抖,全身都在发抖,几乎都要不能自已! 不知道沈衣雪做了什么,让骑在她身上的男人突然暴怒起来,又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再次落下! 此刻的夜流觞什么也不想,朝着那屋子的方向就急冲而下! 安云城再小,也是一座城,城主府再小,也是一城之主的所在,就算没有高手,看家护院总还是不少的。 那花老四,李乐三和张大嘴三个双修门的人,吃在城主府,住在城主府,难道真的就一点人情也不念。 何况,花老四等三个人,还未将眼前这个黑衣如夜,黑发披散,一身暴戾之气如同修罗般的男子,和大街上那个被孙贵吸引了注意力的普通修者联系在一起。 那个时候,沈衣雪的幻术还没有失效,夜流觞看上去去还只是一个样貌普通的小修者。哪里有此刻这般迫人的气势? 夜流觞身上的气势却让三个人足足楞了一刻才回过神来,再想到,自己等三人今日也不过只带回了一个女修者,此刻赶来寻人的,自然也就是对方的同伴之类。看到夜流觞突然改变的气势容貌,一时也不由心中发憷。 不过随即又想到,自己怕什么,真气比起同阶的普通修者来,不知道要多出了多少来,对方不过就是看着比较让人有压迫感罢了! 等一会儿发现自己等三人的真气源源不绝的时候,估计就该吃惊了。 这样一想,花老四等三个人立刻便朝着夜流觞迎了过去,一下便将夜流觞拦在了半空之中! “滚!” 夜流觞怒喝,紫幽幽的真气扫出,直朝着眼前三个拦住他去路的讨厌家伙。 花老四正对着夜流觞,李乐三和张大嘴则是一边一个,将夜流觞的四面拦住了三面,只有背后的一面留有空隙。 对于夜流觞扫过来的真气,三个人几乎同时凝聚起了护罩,不但如此竟然还有余力攻击夜流觞! 驳杂的银白色真气和紫色的魔修真气在半空中对撞,散开,发出一声接一声的惊天巨响,顿惊动了屋子中的安亦尘! 与此同时,无数手持弓箭的护院从暗处纷纷涌出,一时之间,无数蓝莹莹的箭镞对准了夜流觞的方向! 安亦尘明知道沈衣雪不是孤身一人,怎么可能完全没有防备?只不过是布置好陷阱等着对方跳进来罢了。 如果正常情况下,这么多修为地下的修者弓箭手的气息,是无论如何也隐瞒不住的。奈何此刻的夜流觞完全失了方寸,他的眼中心中,只有正在遭受凌虐的沈衣雪,所思所想也是赶紧将沈衣雪救出,看看她有没有受到伤害,自然也就没有心思去理会四周有没有埋伏。 对方的真气甫一扫过来,夜流觞就知道,眼前这三个拦路狗一样讨厌的家伙,肯定也是双修门的人。他能灭了一个孙贵,自然也就能灭了眼前这三个,至于地上那些不入流的弓箭手,他更是完全不放在眼里! 弓箭再利,能够刺穿他的真气护盾么?只怕还不及他的真气速度快,更不及他的真气随心所欲!,近不了身,伤不了人,你就是淬再多的毒,有什么用? 此刻的夜流觞完全不再保留任何实力,紫色的真气挟着毁天灭地般的气势,却偏又凌厉无匹,肆虐张扬,一瞬间便将花老四等三个人卷了进去,转眼就是一场血雨洒落! 下面的弓箭手有一瞬间的恐慌,不过恐慌的后果便是其中一个人手突然一软,手中的弓箭竟不由自主地朝着夜流觞射了过去! 有一个开头的,其他弓箭手的恐惧就好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全都集中到了手中淬了毒药的羽箭上! 一时间,箭矢如雨,破空之声不绝于耳,纷纷朝着夜流觞的方向而去! 夜流觞衣袖带起紫色真气,挥动之间便是一片紫色光幕罩下,却又将那箭矢控制,在半空中凝滞不动。 就是再多的羽箭也奈何不了自己。 夜流觞的手一摆,那些羽箭便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拢了起来,然后,迅速调转了方向! 羽箭在半空,再次分散开来! 夜流觞的手往前一推,一送,那些羽箭便好像搭在了无形的长弓上面,然后再次被射出,只是,这次的方向却是对面地上那些弓箭手! 全力对敌的时候,夜流觞也不得不收回神念,虽然他无法再感应屋子里面沈衣雪的情况,但是都不用想也知道,沈衣雪的情况没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 箭矢破空之声再次响起,下面顿时一片混乱的脚步声,有人奔逃,有人吃惊,甚至还有人惨叫哀嚎! 那自然是被夜流觞控制的箭矢射中的人。 在这样混乱杂沓的声音中,夜流觞清晰的听到了一声女子的闷哼之声,从屋子半敞开的门中传来,让他的心跟着一缩,随即就悬了起来! 闷哼声不高,。听在夜流觞耳中却是异常清晰,不过却又异常短促,让夜流觞几乎都 要怀疑自己是否幻听了? 不过现在的夜流觞那是宁可错杀也不肯放过,自然是要循着声音一探究竟。不过在这之前自然是要将拦路的这些人清理干净。 那个丫头又遇到了什么,为什么发出这样的声音来? 夜流觞恨不得立刻便冲进去,将那个骑在沈衣雪身上的男人给揪住,先噼里啪啦的打上十几响亮清脆的耳光! 又一波箭雨袭来,夜流觞不再犹豫,手中真气凝聚成一把三丈长的大刀,朝着弓箭手的队伍就横扫了过去! 紫色真气长刀如同收割庄稼一般收割这地上的人们,有被直接腰斩的,有被扫中小腿,齐齐切断的,还有奔逃中,不小心碰到真气,被切断胳膊,大腿,甚至……头颅的。 温热的鲜血在这一刻喷洒,飞溅,很快就在地上汇集了一条小河,蜿蜒流淌在,地势低洼处甚至形成了一个个猩红的小“水”洼。 地上的人们怕了,脸色煞白,丢了手中弓箭,慢慢地后退。夜流觞前进一步,他们便后退一步。 然后,终于承受不住那种心理上的巨大压力,不顾一切的转了身,连滚带爬地就开始跑! 方向?没有!离这个杀神越远越好,最后再也看不到对方! 看着那些残余的弓箭手奔逃,夜流觞也不去追赶,急匆匆地就朝着屋子的方向而去。 他本来就无意杀人,他只是想要将自己心爱的女子救出,让她免受*摧残。只是骑在她身上大扇耳光的男人,他当然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的了! 自从那一声清晰入耳的闷哼声,到现在夜流觞都不敢确定沈衣雪到底发生了什么。 现在再没有人可以拦他,可他的心也被紧紧提起。他稳了稳神,这才一步一步地朝着屋子的方向走去。 房门半开半掩,先前夜流觞还曾看到沈衣雪摊在地上尘土中的雪白裙角,可是在经过刚才这一番单方面的清理屠杀之后,却再也看不到,想必是被那个男人给拖到了屋子的深处。 夜流觞哆嗦着手,咬了咬牙,手上用力,一把推开了半掩这的那扇房门! 屋子里空空如也,哪里有一个人影! 第三百三十七章  安云城倾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眉心的混沌天魔珠,自落冰湖一战之后,便再无法隐藏。不过虽然无法隐藏,在她的眉心处倒也算是安静。 平日里她也曾试着与之沟通,或者说运用其中的力量,然而却总是得不到一丝回应。 然而,就在安亦尘死命地将她往那个狭小的屋子中间拖的时候,她居然感觉到了一声清寒之气,突然自眉心出扩散开来,转眼间便蔓延在了整个脑海。 那纯粹艳丽的紫色光华,在安亦尘,甚至是她自己都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便突然冒了出来,自她的眉心直冲天际。那气势,仿佛没有任何事物可以阻挡! 安亦尘被她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了一跳,沈衣雪趁机脱离了对方的控制。不过也只是一个短暂的瞬间而已,安亦尘就再次扑了过来! 经过这次变故,安亦尘不但没有任何畏惧收敛,反而更加变本加厉! 对方的真气似乎骤然之间增加了不少,绵绵不绝。这让沈衣雪不由想到了那个双修门的刺客,比起同阶修者多出许多的真气量! 沈衣雪立刻便想到,安亦尘只怕是已经修习过双修门的某种秘法,才致使真气骤然增加。 具体的情况,此刻的沈衣雪还不知道,她也没有时间细想,因为在自己眉心的混沌天魔珠突然散发出紫色光柱之后,安亦尘的行动,比起刚才更加疯狂! 如果沈衣雪的身上不是化雪禅衣,只怕早被对方撕成了碎布条,沈衣雪也不知道该不该庆幸。 可是,因为安亦尘虽然真气量增加,却始终无法撕开沈衣雪身上的化雪禅衣,所以他愈发地焦躁,甚至都到了恼羞成怒的地步! 一次撕不开,两次撕不开,安亦尘干脆也就放弃了,毕竟外面的花老四貌似警告似地说过那么两句,他不能不有所顾忌。 可也因为不能撕开沈衣雪的衣服,所以安亦尘隔着衣服在沈衣雪身上乱摸乱捏的手,力道分外的大,好像要将隔着衣服的不满通过这种方式发 泄出来! 沈衣雪自身真气受限,浑身又乏力,自然不是对方的对手,因此难免又是一番羞辱。 如果此刻可以看到自己的身体,一定会是红肿青紫,色彩纷呈吧?不过身体的疼痛倒是次要,关键是,耻辱! 从心底深处涌出的深深的无力,和对于这样一个男人在自己身上上下其手的耻辱! 沈衣雪将嘴唇都咬出了血来,不出一声,更不要说开口求饶。安亦尘就是个疯子,求,只会让他更加疯狂! 夜流觞的那一声已经不能用焦虑担忧来形容的呼唤让她眼前一亮,然而离开便是两个清脆响亮的耳光,一左一右,打得她眼冒金星,整个人几乎都懵了! 外门还有声音传来,夜流觞似乎杀了不少人,惨嚎呼救声,夹杂着杂沓纷乱四散奔逃的声音响起,沈衣雪从安亦尘的眼中,终于看到了一丝慌乱。 然而也只是一瞬,沈衣雪就看到安亦尘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接着自己便被他拖着站了起来! 安亦尘什么也没说,只是一掌就朝着沈衣雪的后颈劈了过去! 沈衣雪以为,他不过是想要最后关头,在变着花样折磨自己罢了,却不想这一掌下去,她便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都失去了意识! 安亦尘一把扛起好无意识的沈衣雪,急急地朝着房门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外面突然闯入的人还得有一刻时间才能进来,终于是稍稍松了口气。 在此说一说沈衣雪一直容身的这件小屋子,只有一间,里面没有任何装裱,都能看到砖缝,而且杂乱地对着不少杂物,平日应该也少有人来,更不要说打扫,因此都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当然,在沈衣雪与安亦尘这一番纠缠之中,激起了不少灰尘飞扬,反而让那些杂物上面少了不少。 相应的,沈衣雪和安亦尘此刻就完全可以用灰头土脸来形容了。 安亦尘急匆匆走到一面墙壁面前,在砖缝之间一通摸索,很快就摸到了其中一块砖头,然后用力地按了下去! 有轻微的震动自脚下传来,安亦尘低头看着,就见脚下有一块青砖突然沉下去,露出一个黑漆漆的,仅容一个人通过的洞口来。 他想了想,先将昏迷的沈衣雪顺了进去,然后自己才抬脚迈了进去。 有简单的石头阶梯斜斜向下,安亦尘蹲下身子,头顶的青砖迅速合起,再无一丝缝隙。 地面上,合起的青砖上,被灰尘落满的繁复花纹间,突然有银白色的气流缓缓流动起来,很微弱,转眼就消失不见,恢复如常。 安亦尘将沈衣雪再次抗了起来,顺着阶梯往下摸索,直到前面出现三条同样狭窄的通道,不再斜向下延伸,只平平地伸向不知名的方向。 三条通道中,隔着不远便有拇指大的夜明珠,散发着微弱的光,照亮这脚下的石板路。 安亦尘扛着沈衣雪,一直钻进了最左边的一条通道,随即,三条通道,同时有石门落下,封住了所有的通道。 三道石门,上面是同样繁复却又有着某种顺序的花纹,在落下的同时,有银白色的光芒沿着花纹,转眼蔓延了整个图案。 花纹自然不是装饰性的花纹,那是一个简单却又使用的阵法,作用是,暂时掩藏气息。 一个偌大的安云城,偌大的城主府,怎么可能没有逃生密道之类?不但要有,而且还能过暂时掩藏修者的气息,让人的神念都暂时无法扩散追踪。 安亦尘扛着沈衣雪,在昏暗的通道中,匆匆前行,他也不知道后面的夜流觞多久能够发现这条密道,更不知道夜流觞能否一次选对里面正确的石门,又多久能够打开。 不过,他认为,这段时间,足够他带着沈衣雪走到密道的另一头,安云城外的一片墓地中。 想到夜流觞恐怖的实力,他的心里还是有些发憷的,所以他走得很快。 七拐八绕,中间又有三道甚至是五道石门同时出现的情况,安亦尘当然知道那一道石门是正确的,所以并不会浪费时间,很快就看到了前方的一丝微弱光亮。 安亦尘心中一喜,扛着沈衣雪加快脚步,却在出口前两步远的地方再次停了下来。 他探了探扛在肩上的沈衣雪的鼻息,发现对方还处于昏迷当中,这才放下心来。又伸出一只手,推开挡在出口处的木板,探出头去。 外面静悄悄,一片安静,看不到一个活人,只有大大小小的坟丘起伏着,有些上面已经长了不少野草,在风中瑟瑟着发抖。 安亦尘出来的密道口,是一座稍微大一些的土包背着墓碑的一面。他将木板再次放好,又往外面简单扬了一些土,让大坟看起来一切如常。 扭头看了一眼扛在肩上的沈衣雪,头发蓬乱,原本美丽绝伦的小脸上一边一个巴掌印,红肿得厉害,高高隆起。却又沾了不少灰尘,却依旧不显狼狈,反而让人觉得楚楚可怜。 他心中有些惋惜,这么美的人儿,明明都落到了自己的手中,却还是碰不得。 不是他不想,而是,花老四等人想必已经遇害,如果双修门来追究,发现了他还活着,只怕的没有他的好果子吃。 何况背后还有一个随时会追上来要他命的天魔宗宗主,他一个人总要寻求庇护,所以不得不把沈衣雪当做“礼物”给送到双修门去,一方面寻求庇护,一方面也摆脱杀害花老四等人的嫌疑。 所以,安亦尘此刻的打算,是带着沈衣雪赶去双修门,那里有自己的师父和亲妹妹在,再加上一个天魔女沈衣雪,想必能够保住自己的一条命。 这片坟地在安云城正北方向二十多里处,还是隐隐可以看到安云城的。安亦尘回头朝着安云城的方向再次看了一眼,然后整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整个安云城似乎都笼罩在一层紫幽幽的光芒之中,其中有冲天的血气夹杂其中,让那紫色变成了一种古怪的紫红颜色。 安亦尘不敢再看,更不敢去想,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全身的血液一般,脸色都变得无比苍白。 看不到四散奔头的人,听不到哀嚎呼救,安亦尘却知道,安云城完了! 那紫色的真气如刀,带着狂躁暴戾的气息在安云城中四处乱劈乱砍,高高耸立在安云城中心的安云塔在紫色真气的撞击中,慢慢倾斜,最终轰然倒下,激起一片尘土飞扬! 有多少建筑被安云塔砸到,安亦尘不知道,也不想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真的惹到了那个天魔宗的宗主,对方已经开始破坏整个安云城! 如此破坏下去,他不知道还有多久夜流觞就能够发现城中如蛛网般交错的密道。所有,他没有时间在耽误下去。 所幸,肩上扛着的沈衣雪虽然经过这一番折腾,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这让他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 安亦尘不敢再耽搁,驳杂的银白色真气流转,扛着沈衣雪驭气而起,朝着西北方向便疾驰而去! 西北方向,正是孙贵指给夜流觞的,双修门的方向…… 第 三百三十八章  废墟密道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夜流觞在踏进屋子的一瞬,他整个人都懵了。在他身后,是无数的碎肉和残肢,还有汇聚成溪流一般的血水。 屋子不大,又十分简陋,连个藏人的地方都没有,可就是看不到沈衣雪和那个打了她两个耳光的男人。那个男人,应该就是孙贵口中,安云城的新任城主安亦尘吧?那个杂碎,一想到他曾经与百里凝云私下交易,要在半路坏沈衣雪的清白,夜流觞就恨不得将其大卸八块! 如果不是一开始他曾经看到摊在地上的半截裙角,他几乎都要以为,这两个人根本就没有在这个屋子里出现过。 地上挣扎的痕迹仍在,深浅长短不一的划痕,证明着沈衣雪的确是曾经在这间屋子里待过,而且还与安亦尘发生过挣扎。 甚至,在他刚进来的时候,还在门口踩到了沈衣雪头上被化成发簪大小的伽蓝冰魄针,因为失去了主人安静地躺在那里。夜流觞弯腰,捡起,然后仔细地擦拭干净每一丝灰尘,再放进自己的怀中。 可是,怎么就突然看不到人了呢?从他看到沈衣雪摊在地上的裙角,到他进入这间屋子,也不过盏茶的时间,两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了呢? 夜流觞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在这间屋子里仔细地找了一遍,然后又找了第二遍。最后,他几乎将屋子里的杂物一件一件地往外扔,直到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屋子。 本来狭小的屋子被他这么一“清理”,一时显得宽敞了不少,然后,他还是没有找到任何有关沈衣雪的痕迹。 他一寸一寸地把地面,墙壁摸索了一个遍,依旧没有任何线索。他散发神念,却只能感应到沈衣雪残留的气息,却没有一丝一毫她此刻的踪迹。他继续找,找,直到找得自己开始绝望。 沈衣雪和安亦尘,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沈衣雪被安亦尘按到在地,骑在身上,那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似乎依旧还在耳边回响,又好像打在了夜流觞的心上。 夜流觞不敢想象下去,一个与双修门合作的安亦尘,会对沈衣雪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或者,就是他找到沈衣雪和安亦尘的时间稍微晚了些,会是什么后果。 一具被人皮包裹着的桃红尸骨?被划破之后,立刻化为粉红色的轻盈粉末,消散在天地之间? 他的心也提了起来,手也开始哆嗦,到后来,在以神念扫过无果以后,他整个人都开始了剧烈的颤抖! 夜流觞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他冲出了屋子,随手抓过一个尚未来得及跑远的弓箭手:“人呢?” 那人直接被吓尿了,哆嗦了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被夜流觞一把扭断脖子,如同一块破抹布一般丢到一边。 夜流觞继续走,再见到人,再抓,再问,然后没有答案,再扭断脖子,再扔。 胸中的怒火已经无法抑制,夜流觞随手一挥,紫色的真气如同巨大的光幕从天而降,一下将整个安云城都笼罩了起来! 安云城中的修者,突然发现,他们像是被一个紫色的罩子罩了起来,任凭他们如何运转真气冲击,也破不开那个紫色罩子! 一场单方面的屠戮就此开始! 夜流觞从城主府一路走,看到一个抓一个,问一个,答不上来,直接扭断脖子!稍微反抗的,则是被他直接一道真气劈出,成了碎肉渣渣! 找不到?夜流觞现在不管找不找得到,他都要整个安云城来给沈衣雪陪葬! 名满天下雪暮寒,不遑多让夜流觞。夜流觞的修为本来就与雪暮寒齐名,不过,后来因为沈衣雪曾经指出过他修炼中真气运行错误之处,以至其修为提升飞速,此刻若是真的对上雪暮寒,只怕雪暮寒也不是其对手。 安云城被安亦尘与双修门这么联合着一折腾,可以说是人心惶惶,流言四起,一下普通人在恐惧之下,选择了拖儿带女离开所以普通人基本上早就走光了。 夜流觞什么也不管,只要看到人他就问,根本就不管对方是修者还是普通人,到后俩他干脆连问也不问,就是直接杀人! 再到后来,他都找不到人来问,来杀了! 他开始破坏城中的建筑,首当其冲的便是高高矗立在安云城城中心位置的安云塔! 紫色的真气凝成了巨斧,向着安云塔便狠狠地劈了过去! 大地都在震颤,如同此刻夜流觞的心脏,安云塔开始慢慢倾斜,最后轰然倒下,又砸到了不少其他建筑,激起一片尘土飞扬。 夜流觞的真气如水,却源源不断,凝聚成各种形状,在找不到人以后,开始对准了城中的各种建筑。 纯粹艳丽的紫色真气过处,各种建筑轰然倒塌,飞扬的尘土之后,便是一片废墟。 如此漫无目标地四处破坏,偶尔还有躲避不及的人发出惨嚎,然后随着安云城的建筑一起,化为了齑粉。 最后,整个安云城变成了一座死寂的废墟。 残阳如血,洒在天地之间,给这片废墟镀上了一层如血般的红色,看着触目惊心! 夜流觞立在这片废墟中,目光中却是一片空洞茫然:此刻,整个安云城再无一座可以供人藏身之处,可是,丫头,你又在哪里? 不死心,他不肯死心,想到一路行来,他还说要等一切安定下来,和这丫头找一个山清水秀的世外之所,再不要理会宗门争斗,从此平淡终老呢! 几乎是无意识地,夜流觞再次散发出神念,笼罩了整个安云城所化的废墟。 废墟,残尸,鲜血汇聚成溪流,在某片倾倒的建筑下面流淌,最终渗入大地中,只留下一片殷红,再然后,干涸。 一遍,又一遍,夜流觞觉得自己的头都开始疼了起来,这是神念透支的后果。可是他却不肯停,因为他不肯死心,不肯放弃。 只要不停,这个丫头,便还有活着的希望,还有找到的希望。 不知道是第几次散发神念,终于让夜流觞发现了一丝不同寻常之处,废墟之下,土层之下,有如蜘蛛网一般的图像突然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夜流觞心中一震,不顾头疼欲裂,再次集中神念,一下扩散到了地面之下的“蜘蛛网”上面! 密道!安云城的所有密道,在这一刻,全部浮现在了夜流觞的脑海中! 此刻,密道中,简单阵法已经开始失效,因为没有人继续补充真气以维持其运转,全部都暴露了出来! 夜流觞的神念,再次散发到了城主府的方向,在错综复杂的密道之中,他终于发现,其中有一条密道,直通城外! 直觉中,这就是沈衣雪和安亦尘离开的方向! 同时,他又不禁懊恼起来,如果他早一些发现这密道,可能早就找到那个丫头了吧?再不济,也能够感应到他们出了密道之后的方向。 不管怎么说,他都要亲自去看过才能知道,兴许那里会有安亦尘留下的蛛丝马迹,他可以借此推断出他们的方向也不一定呢。 夜流觞正想着驭气而起,朝着密道延伸的方向追去,却突然感应到空间一阵波动,似乎有金色的光芒如利剑一般,划破了如鲜血染红的半边天空。 一个白衣僧人凭空出现,身上笼罩了一层耀眼的金色光芒,满天夕阳的色彩瞬间便黯淡了下去。 历劫! 眼前的景象让历劫楞了一下,不过随即又微微皱了眉:“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夜流觞在看清来人的时候,一直紧绷的脸终于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不过随后便冷哼了一声,并未回答对方的问题,反而直接驭气而起,朝着密道延伸的方向便飞了出去:“和我一起去救丫头!” 历劫眉头皱得更紧,他在鬼界的时候就感应到了沈衣雪似乎陷入了某种危机,这才急匆匆扔下鬼界的事情赶来,却不想,自己循着伽蓝冰魄针的气息,看到的人,却只有夜流觞一个! 不过看夜流觞的脸色,他就知道事情非常不妙,所以也就没有追问,立刻便随着夜流觞的方向追了过去。 两个人一起到了那片坟地,找到了那个密道的出口。 然后,他们都看到了脚印,一大一小,应该是一男一女,基本上可以确定是沈衣雪和安亦尘的。 只是,安亦尘是驭气离开的,哪里还有脚印留下给他们指明方向。 夜流觞颓然地瘫坐在在地,沉默许久才说了一句:“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历劫望着夜流觞,也沉默了一下,才道:“丫头呢?为什么我明明是感应到了伽蓝冰魄针的气息,看到的人却是你?” 夜流觞怔了一怔,从怀中将那伽蓝冰魄针取出来,简单说了事情经过,当然不会将沈衣雪受辱被打耳光的事情说出。 不过,虽然他不说,历劫也能过猜到,沈衣雪的情况只怕是不太好,不然夜流觞也不会大发雷霆,冒着有可能遭受天谴的危险,屠了整座安云城不说,还将整个安云城化为一片废墟。 只是,夜流觞不肯说,他也不肯细问。这样的事情,放在心里知道就好,说出来,第一个伤害的,只怕就是他在乎的那个女子吧? 最后夜流觞望着历劫:“你能感应到这个丫头头上的伽蓝冰魄针的气息,想必也能感应到她化雪禅衣的气息吧?” 第三百三十九章  怨毒老妇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双修门,群山环抱,易守难攻,其实就是坐落在无极山脉的山脚下,背后便是郁郁葱葱的高山密林。 当初,丁燕飞为了陆远寒,与剑宗反目,其间自然经过了大大小小的无数次战斗,因此最后才会选了这样一个可退可守的地方安身立命。 在一开始双修门弱小的时候,丁燕飞就曾带着妻儿与手下,到无极山脉深处避开剑宗锋芒,然后经过休养生息之后,再从深山中出来,与剑宗继续交手,杀了个天翻地覆。 当然,这也是剑宗最终容忍了双修门存在的原因之一,打不死还要被偷袭。甚至还有可能逼得对方逃到自家死对头天魔宗那里,到时候助长了天魔宗的实力,剑宗可谓得不偿失。所以,双修门能够在剑宗的地域存在并发展下来,也并非全都是因为双修门曾经的辉煌。 到后来,双修门发展壮大,剑宗不得不承认双修门的地位,这才正式建立,不过背靠无极山脉却成了当时丁燕飞的首要选择,毕竟,谁也不知道,剑宗哪天就再次翻脸,到时候也留一条退路不是? 只是,当初的丁燕飞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与陆远寒所创的双修功法竟然会逐渐失传!也许,并非所有的情侣都是真的心意相通,双修功法也就分外艰难了些。而修炼艰难又没有逼得自己的子孙后代发愤图强,反而越来越没落。 更让丁燕飞想不到的是,双修门最后竟然会沦落到依赖桃花醉骨丹,掠夺女修者血肉真气的地步,否则只怕是要才坟墓里跳出来大骂丁赫这个不肖子孙了。 沈衣雪一路上都不知道自己被打了多少次,每次只要她稍微有清醒的迹象,安亦尘就毫不客气地在她的后颈在补一掌! 到后来,沈衣雪就是清醒了也十分干脆地装昏迷,任由安亦尘像扛麻袋似的扛着自己一路驭气,直到赶到双修门。 不过,唯一有一点好处就是,她“昏迷”着,安亦尘也就不再防备和理会她,她还有时间能够慢慢地凝聚真气,这一路下来,身上的软骨散药效也过了,体内的混沌之气运行也逐渐流畅起来。就算是还不是特备流畅,不过沈衣雪觉得,用来对付安亦尘已经足够了。 可惜的是,虽然她的混沌之气运行流畅了,但是却已经进入了双修门的范围之内,四周已经不止安亦尘一个人,她想要逃走依旧是没有机会! 沈衣雪不敢露出丝毫异样,直到现在夜流觞都没有找到这里来,她一切都只能靠自己。本来想着先到安云城,制住安亦尘或者安似君,再从他们口中得到关于双修门的详细情况,从而制定合适的对付双修门的计划。可真的是计划不如变化,她不但没有制住安亦尘,反而被安亦尘带到了双修门!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沈衣雪感觉到自己被人从安亦尘的肩膀上接了下来,又听安亦尘向扛着自己的人讲述抓到自己的经过,说花老四等人已经惨遭毒手,安云城也落入的对方的掌控,以此来寻求庇佑。 “这个女人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听明杰真人讲,她身具什么‘纯阴魔胎’,是天魔宗几百年不遇的天魔女。”安亦尘的声音,“同时却又师从雪暮寒,修炼了剑宗不少功法,可以说身具剑宗与天魔宗两家之长,她的真气,对于门主的修炼想必益处多多!” 扛着沈衣雪的那人声音中透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怀疑:“若是真如你说的那般好,为何你不自己留下,反而要送到双修门来?” 虽然闭着眼睛,沈衣雪也能感觉到安亦尘卑躬屈膝的谄媚样子:“这个女人虽然对于修炼有诸多好处,只是这一次与她同到安云城的那人,修为非常高,小人根本就不是对手。所以,这个女人虽然对于修炼益处多,也要有命来用不是?” “所以,你将这个女人送到我双修门,”扛着沈衣雪的那人说话瓮声瓮气,他自己的胸腔震动他不知道,然而沈衣雪感应地却是异常清晰,“是想用她来换取我双修门对你的保护?” 沈衣雪知道,此刻的安亦尘一定是如只哈巴狗一般的点头哈腰,因为他的声音实在是太过于谄媚讨好了:“还望看着明杰真人和舍妹似君的面子上,给小人一个暂时的安身之所,小人就此谢过!” 之后,安亦尘似乎便被人领到了其他地方,沈衣雪被那个说话瓮声瓮气的人扛着,一路大步向前,也不知道又被带到了什么地方。 那人走路的速度有些快,,沈衣雪甚至都能听到他的双腿带起的风声,踏在地面上也是铿然有声,咚咚作响! 然后,沈衣雪听到了敲门的声音,接着过了很久,才有一个慵懒的男子声音传出:“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么?马征,你是愈发地不知道规矩了吗?” 沈衣雪这才知道,扛着自己的男人叫马征,马征被那男子两句话吓得浑身一颤,连忙答了一句:“属下不敢!” 然后又道:“那个明杰真人曾经带来的安亦尘来了,同时带了一个女人来,说是天魔宗的天魔女,明杰真人可以证明她的身份!” 房内的慵懒男子声音骤然变得清明起来:“还有呢?” 虽然只有简短的三个字,沈衣雪却从中听出了难言的激动和兴奋。 马征将安亦尘的话再次复述一遍,并将安亦尘所说的带沈衣雪道双修门来的理由也陈述一遍,然后道:“属下已经让人安排,暂时稳住了那个安亦尘。同时将那个女人带了过来,还请门主定夺。” 房间内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传出来,不多时,沈衣雪便听到了房门被打开的“吱呀――”一声。 有审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让沈衣雪感觉鸡皮疙瘩都要掉了一地,浑身的汗毛也跟着竖了起来,十分地不自在,可是她也只能忍着! 毕竟,此刻让人发现她假装昏迷,后果可不是一般的不堪设想了。 双修门的门主,丁赫,衣襟还敞开着,露出里面麦色的精壮胸膛。他一边系着衣服上面的带子,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一边打量着被马征扛着的沈衣雪。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说了一句:“还不错,就算不是对修炼有助益的天魔女,光这皮相也值得了。” 丁赫从马征的手中接过了沈衣雪,转身回了房间,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穿戴整齐:“走,跟我一起去见明杰真人!” 沈衣雪的身上鸡皮疙瘩都要掉了一地,丁赫从马征手中接过她自己的时候,沈衣雪在丁赫的身上闻到了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桃花香气,中人……欲呕! 只是,她也从丁赫的身上,感应到了充盈无比的真气,所以虽然恶心,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继续老老实实地装昏迷。 同时她也震惊于丁赫的最后一句话:“去见明杰真人!” 也就是说,卫明杰现在身在双修门! 不过她也感到惊讶,卫明杰不是已经被那一缕天道气息控制着自己的伽蓝冰魄针给断了子孙根,现在怎么还会跑到双修门这么一个地方来?难道是为了过眼瘾?还是说,双修门有能够医治他的方法? 从那个双修门的门主口中听得出,似乎卫明杰在这里的地位还不算低。也不知道卫明杰到此,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剑宗的意思。不过,若是背后没有剑宗撑腰,只怕他在双修门也很难立足,更不要说还让一门之主尊敬有加! 沈衣雪一时怎么也想不通,脑海中思绪更是混乱纷纷。 她被丁赫抱着,走了几步,似乎是转过了一个屏风,然后便被扔到了一张柔软的大床上,同时丁赫的声音响起:“看好这个女人,出了任何差错,唯你是问!” 然后是丁赫整理衣服的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再然后便是脚步声,渐渐远离,开门,关门的声音,最终归于平静。 空气中有一种古怪的气息混合着桃花幽幽的香气充斥了沈衣雪的鼻端,床似乎很大,似乎还有一个女子在大床的里面缩着身子,却又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在上下打量。 只凭感觉,身边和自己同在这一张大床上的人,修为不高,那真气更是少得几近于无,几乎就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这样一个人,想必对于她是没有威胁的吧? 屋子里很安静,除了这个几乎没有修为的人和沈衣雪,再也没有第三个人存在,沈衣雪总算是松了口气,却又被那古怪味道刺激得禁不住皱起眉头来。 “沈衣雪!”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其中带着疯狂的恨意,“想不到你竟然也有今日!” 这个大床上的另一个人,竟然是个女子,不过倒也不奇怪,如果在丁赫这个男人的床上,是另外一个男人,沈衣雪才会觉得奇怪了呢。 沈衣雪奇怪的是,这个女人竟然一口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也就是说,她是认识自己的! 自己刚刚被安亦尘带到双修门,竟然有人认出了自己,并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沈衣雪再也忍不住好奇心,猛地睁开了眼睛! 一个白发如雪,脸上的皱纹如同沟壑一般,双眼黯淡无神却又带着怨毒恨意的老妇人,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了她的视线当中! 第三百四十章  转瞬一生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让沈衣雪尴尬的是,这个鸡皮鹤发的老妪,竟然赤 裸着身子,松垮的皮肤上面竟然还布满着青紫淤痕! 想到那个双修门的门主开门的时候似乎是敞着胸膛,似乎只披了一件外袍。再加上房中尚未消散的古怪味道,沈衣雪怎么也不愿相信,刚才那个看上去还算年青的男人,竟然是和这样一个老妪在“双修”! 这是什么古怪的癖好? 当然更让她迷惑的是,这个老妪怎么会认识自己,能一口叫出自己的名字不说,看自己的目光还充满怨毒! 她怎么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认识,并得罪了这样一个头发雪白,鸡皮鹤发的老妪。 看到沈衣雪一脸的茫然,那老妪口中顿时发出一阵冷笑:“怎么,这就不认识我了?” 声音却是少女的甜美娇柔,如果不是充满怨毒之气,想必还是十分悦耳动听的。不过却终于让沈衣雪涌起的一丝熟悉感。 当然,只是声音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人,却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沈衣雪思索半晌,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前辈,我应该认识你吗?” “前辈?”那老妪突然大笑,如同疯癫了一般,吓得沈衣雪不由往后缩了缩身子,一下便到了床边。 再退,再退就掉下去了。 “什么前辈?沈衣雪,你其实想叫的,是‘糟老太婆’这几个字吧?”老妪仍然处于疯狂之中,干枯的好像鸡爪一般的手狠狠地朝着沈衣雪的脸色抓了过来! 不过,却因为沈衣雪再次向后一退,她的这一抓便落了空。 老妪望向沈衣雪的目光愈发冰冷恶毒,让沈衣雪一下想到潜伏在暗处,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毒蛇。 “沈衣雪!”老妪的目光由冰冷恶毒转为怨恨绝望,声音中充满凄厉,听得人不由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沈衣雪发现,老妪虽然不知道因为何种原因恨毒了自己,并且一副恨不得抓花自己的脸才甘心的表情,却始终斜靠着床上的软枕。就算她往后躲开,甚至从大床上下来,也没有再追过来。 看着对方一脸的幽怨不甘,沈衣雪忽然觉得,对方不是不想扑到自己面前,而是动弹不了。 这样猜测着,沈衣雪便在房中扫了一圈,却惊讶地发现,房间虽然不小,床的附近却根本就没有女子的衣裳。 不但大床附近没有,就是专门挂衣服的木架上,也只有男子的衣服,而没有女子的。 “前辈,你……”沈衣雪犹豫着,试探着,“要不要先穿上衣服?” 当然,沈衣雪承认,她说这话有试探的成分在里面,因为她无法不好奇,这个老妪到底穿不穿衣服,或者说,这个房间里到底有没有她的衣服。 同时,也想知道,对方没有如影随形地跟着扑到自己面前来继续抓自己,是不想,还是不能? 果然,那老妪依旧瘫软在床上,徒劳地挥舞着两只“爪子”,恨恨地嘶喊着:“沈衣雪,你这个贱人,贱人!” 她挥舞了几下,许久才颓然地放下手臂,喃喃道:“这里,这里没有我的衣服。” 没有衣服,也就是说她从来都不穿衣服。那么她的活动范围岂非只限于这个房间。甚至,如果她不能动弹的话,岂非只能一直待在床上? 想到这里,沈衣雪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一个老妪,好歹也算是一个女子吧,从不穿衣服,活动范围只有一个房间或者一张床,那她是什么?禁脔?比起青楼女子还要没有自由和尊严的存在? 似乎是猜到了沈衣雪的想法,那老妪突然桀桀怪笑起来:“沈衣雪,沈衣雪,只要你还不想死,就一定会是和我一样的下场,哈哈哈……” 突然沈衣雪就想到那个双修门的门主在看到自己之后说的那番话,不由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对方如果拿自己单方面的“双修”,那么自己…… 她忽然不敢想了。 不过知道对方不能动弹,只要保持安全的距离便无法伤害自己,沈衣雪的心中也就稍微安定下来。 见那老妪在说完那类似诅咒般的话以后便开始沉默,沈衣雪终于忍不住再次问:“前辈,我们,认识吗?” “你还是不知道我是谁是吗?”老妪笑得疯狂,沈衣雪觉得对方的脑子可能有些问题,只是却说服不了自己,双修门的门主啊,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就会找一个疯子来“双修”? “是啊!”老妪突然如同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一般,轻轻地抚摸着自己满是皱纹和斑点的脸,“连我自己都不认识,又怎么奢望一个根本就不熟悉的人来认识现在的我?” 她的笑声中逐渐增添了一丝苦涩,最后唇边全都是自嘲,眼泪落下也浑然不觉:“我是谁,我谁也不是,我根本就是一个死人!” “沈衣雪,”老妪抬起带着泪水的浑浊眼睛,嘴角扯出一丝嘲讽,“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哪怕一点点的印象都没有了?” 看到沈衣雪茫然的眼神,她叹了口气,强撑着坐起身子,又从一直靠着的软枕下面,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打开,取出一颗乳白色的药丸放入口中吞下,盘膝做好,含糊着道:“过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说完着这句话,老妪便不再开口,双手开始捏出各种手势,竟然是开始凝聚真气修炼了。 药丸似乎有一缕淡淡的清香传来,味道甚至让沈衣雪有些熟悉,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当初自己在天魔宗逼着百里凝云给自己见面礼的身后,后来百里凝云拿出来的清心玉华丹,闻起来似乎就是这个味道。 不过,沈衣雪却还记得,百里凝云当时曾经说过,此丹是雨诺大师炼制,仅有三颗,怎么这个老妪手中竟然有这么多不说,竟然还当做糖豆子一般,想吃便吃一颗? 这让沈衣雪有些迷惑,再看对方的手势,感应着对方真气运行的经脉方向,突然发现,对方修炼的,竟然是正宗的剑宗心法。 这个发现让她愈发糊涂,一个剑宗的女子,哪怕就是老了,也不至于送到双修门这种地方来给双修门的门主“双修”来吧? 就算是“双修”,为何还要用到如此珍贵的清心玉华丹?而那清心玉华丹,又是哪里来的,居然有这么多? 剑宗什么时候开始讨好下面的附属门派了?难道就因为新换了掌权的人,便一下败落至此? 沈衣雪再退,一边看着眼前床上的老妪,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甚至分散出了一丝神念,发现并未有人朝着这边走来,也就放下心来,专心看床上的老妪。 那老妪修炼十分迅猛,不多时便又白色的天地灵气在她四周凝聚,在她的身体四周凝成了一片乳白色的浓雾,将她整个人都笼罩起来。、 乳白色的浓雾凝聚地快,被老妪吸收地也快,不过盏茶时间便消失不见,露出中间的女人来。 之所以说是一个“女人”,而不说是一个老妪,那是因为,出现在沈衣雪面前的,已经不是那个鸡皮鹤发,白发如雪的老妪了! 女子脸上的皱纹明显变得浅淡了,头发也由一开始时候的如披霜雪,变成了此刻的黑白参半。 沈衣雪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只怔怔地望着床上突然变得年轻的女子发呆。 女子倏然睁开了眼睛,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嘲讽,却没有开口,反而低头看看了她的手背,然后再次取出了一颗清心玉华丹。 女子继续吞下清心玉华丹,然后再次开始了运功修炼。转眼再次有天地灵气聚集如雾气,再转眼被她再次吸收殆尽。 沈衣雪眼看着,这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变成了一个中年女子,头发已经全黑,面上的皱纹也成了浅浅的几道。 那眉眼,已经让她有了熟悉的感觉,只是一时却又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 中年女子继续取了清心玉华丹吞服,运功修炼,然后再次重复着凝聚天地灵气,吸收化为自身真气的过程。 只是,这一次明显比起第一次和第二次的时候,慢了许多。 乳白色的浓雾消散之前,沈衣雪就知道,这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女子,肯定要比刚才更加年轻,更加娇艳动人。 不过,她却也对双修门的双修之法感到了奇怪。 对于双修门的认识,沈衣雪的印象里只有夜流觞告诉她的丁燕飞和陆远寒,然后就是人皮包裹的桃红色骷髅。再然后就是……桃花醉骨丹。 如今看来,自己还是井底之蛙,在双修门的修炼功法之中,肯定还有许多是自己没有见识到的,又怎么可以认为,双修门除了桃花醉骨丹,就再没有别的修炼功法了呢? 同时又为这个天地灵气中包裹的女子敢到一丝悲哀,短短的不到半个时辰,便从衰老到年轻,好像经历过一生一世般。 那么,回头她从年轻到年老,又会是一个怎样的过程呢?她的心里又该如何承受和面对呢? 想必也是悲哀和无奈的吧! 乳白色的天地灵气凝聚的雾气最后一次被女子吸收,出现在沈衣雪面前的,竟然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妙龄女子。 只是,她第二次服食清心玉华丹之后,变成一个中年女子之后,沈衣雪依稀便感觉她眉眼熟悉,只是不敢相信的事情,此刻却终于由不得沈衣雪不再相信! 其实,沈衣雪觉得,她早就该猜到了,安亦尘都和双修门联系在一起了,那么安似局还能离得很远吗? 第三百四十一章  变得一样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服食了三颗清心玉华丹,用于修炼,转眼便成了一个妙龄少女! 可是,话说回来,安似君本来就是一个妙龄少女,怎么会突然变成老妪?难道“双修”还能使人骤然苍老? 看着沈衣雪一脸的目瞪口呆,不可置信,睁开眼睛的安似君年轻姣好的脸上,突然再次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来:“现在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了吗?” 她的目中流露出自嘲的深思,重复了沈衣雪叫过的两个字:“前辈!” 沈衣雪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毕竟自己刚才,还真的称呼了对方这个词汇。安似君此刻说出来,不过是讽刺她罢了。 像是讽刺沈衣雪,又像讽刺她自己。 安似君还在喃喃自语地说着“前辈”二字,就在沈衣雪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莹白光洁的身子,朝着沈衣雪就扑了过来! 沈衣雪只道对方不能动弹,对于安似君从老妪到少女的变化又正处于诧异之间,所以根本就没有防备对方猛地扑了过来。 再加上她离大床并不是太远,而安似君就好像突然又变成了一个真气充沛的修者,速度奇快无比,一下便被扑了个正着! 沈衣雪吓了一跳,实在是不知道安似君为何突然又人来疯了,难道是还不想着要抓花自己的脸? 然而,安似君的动作有快又疾,力气又大,沈衣雪被扑倒,一下竟然被对方给压到了身下! 安似君就像骑马一样骑到了沈衣雪的身上,混乱之中也不知她如何动作,一只手钳制着沈衣雪胡乱摆动的手,另一只手朝着沈衣雪的嘴巴就捂了过去! 是的,安似君并未再去抓沈衣雪的脸,反而是用手掌去捂沈衣雪的嘴巴! 沈衣雪又是一愣,根本就反应不过来,何况对方还赤 裸着身子,她就是想要推,都有些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就在沈衣雪手足无措的时候,她突然就感觉到安似君的手心处,有一个圆球形状的东西,有拇指的指甲盖那么大,随着安似君的掌心就按进了她的口中! 有淡淡的,诱人的桃花芬芳在口中突然蔓延开来,那香气十分特别,说是桃花香气,却又似乎掺杂了其他的味道,让人不由自己地升起一股想要将其吞下的冲动! 安似君又是有心,在那圆球一进入沈衣雪口中的时候,素白的手便是一动,一下托住沈衣雪的下巴,牢牢地将沈衣雪的嘴巴合住! 那种味道极具诱惑力,沈衣雪也免不了受到那种诱惑,竟然“咕嘟”一声,吞咽入腹。 安似君似乎是感觉到了沈衣雪已经吞下那圆球,对于沈衣雪的钳制终于稍稍松了一些,不过托着沈衣雪下巴的手却还是没有松。 沈衣雪只觉得随着自己的吞咽,那圆球顺着自己的喉咙一路向下,到了腹中的时候却是已经完全融化,再也感觉不到。 事情其实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从安似君扑下来,捂住沈衣雪的嘴巴,塞入圆球,再托住沈衣雪下巴迫使其吞下,不过眨眼的工夫。 沈衣雪也诧异于安似君似乎骤然提升的修为,被对方制住,一时竟然没有反应过来,此刻安似君对她的身体钳制稍稍放松了些,她才回了神。 一个用力,将安似君推开,又后退了两步,沈衣雪冷冷地望着安似君:“你给我吃了什么?” 安似君被推,也不反抗,就这么毫无形象地箕踞在地上,根本就不管此刻的形象有多么不雅,就连女子最隐私的部位,也是毫无顾忌的暴露出来,赤 裸的身子在冰冷的地上,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白皙。 她也不急着起来,只是抬起头,用一种报复之后的眼神望着沈衣雪,开始疯狂地大笑! 沈衣雪又悄悄往后退了几步,已经离房门的位置不太远,如果安似君再次朝着自己发难,她一定选择夺门而出。 至于安似君到底逼着自己吃了什么,在一个陌生而又危险的地方,她实在是没有时间理会,就是要查探身体的异状,也得等自身安全了才行不是? 安似君笑够了,长长地出了口气,似乎仰望沈衣雪让她有些不习惯,所以她也站了起来。不过她却没有再朝着沈衣雪的方向过来,反而就这么光着身子,似乎都不知道什么是羞涩般地朝着大床的方向走去。 她的身子有些瘦削,不过却是依旧曼妙窈窕,起伏有致,随着她的动作轻颤地胸膛,扭动的翘臀,无一不魅惑人心。 如果沈衣雪是个男人,只怕是早就忍不住冲动的欲望,朝着这样一个美好的女子扑了过去。可惜,沈衣雪是个女子,而且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女,安似君这样的动作,对她来说,不但没有吸引力,反而让她不由自主地别开目光,不敢去看对方。 安似君似乎早已习惯了如此,爬到大床上坐好,这才用一种带着疯狂和满足的眼神望着沈衣雪,突然道:“哈哈哈,沈衣雪,现在你和我一样了!” 沈衣雪一愣,不解的望着对方,心中却突然升腾起不好的预感。 果然,安似君露出一个得意的笑脸:“刚才你不是问我给你吃了什么吗?现在我告诉你,那是,桃、花、醉、骨、丹!” 她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将最后五个字说出来,带着一种报复后的快意。 沈衣雪一下就想到了在冰炎舍看到的那些被皱巴巴的人皮包裹的,遇到空气便化为轻盈到随风飘散的桃红尸骨。 如果说当时只是冲尸骨的状态推断出冰炎舍的女修者可能是中了桃花醉骨丹,那么此刻她就已经可以完全肯定! 只是,这代价,未免太大了些! 沈衣雪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想不到自己在根本就不知道桃花醉骨丹什么样子的时候,竟然已经吞下了一整颗! “为什么?”沈衣雪想了想,抬头望着安似君,问道,“逼我吃下桃花醉骨丹,对你又什么好处?” 安似君没有见到想象中沈衣雪的害怕崩溃,不由有些失望,不过随即有想到了什么。她没有回答沈衣雪的问题,反而道:“想必你还不知道,这桃花醉骨丹有什么作用吧?” 她继续笑:“可以将你的所有精气血肉都化作真气,然后……” 安似君拖长了声音,闪闪发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沈衣雪的脸,想从对方的脸上看到她所希望看到的表情,字字咬牙:“被任何一个双修门的男人,坏了你的清白,再将那些精气血肉所化的真气,全、部、吸、取!” 她忽然又笑了,笑得疯狂:“然后,你就会成真正地皮包骨头!不过,那骨头,可是非常地好看,就好像桃花一样,哈哈哈……” 沈衣雪觉得,安似君的精神,已经有些不正常了。她叹了口气,缓缓道:“你所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了。” “你不要以为,只要对方不是双修门的男人,你就没事!”看到沈衣雪依旧面色平静,安似君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她的脸一下就变得扭曲狰狞,“如果不是双修门的男人,你一样还是会变成皮包骨头,只是,所有的真气血肉都要消弭在天地间,白白浪费了!” 她盯着沈衣雪,目光再次变得恶毒:“你一会就不要想着嫁给任何人,包括雪暮寒,你都不要再想了!” 沈衣雪皱眉,对方居然在这个时候提起雪暮寒,听对方的口气,居然还是在说自己与雪暮寒之间有什么似的。 不过,提到雪暮寒,沈衣雪的心还是忍不住沉了沉,到现在依旧没有他的具体消息,也不知道如何了。 只是,让她开口向眼前这个安似君询问,只怕是没有结果的,安似君之所以处处看她不顺眼,不就是因为她是雪暮寒入室弟子的身份么? 剑宗发生的那些事情,一下就又回忆了起来,或者,自从被与自己的亲兄长当众撞破以后,这个安似君的精神,就已经变得不正常起来吧? 沈衣雪不由自主地又朝着房门的方向退了一步,同时祈祷着,那个双修门的门主不要在这个时候突然回来,也好给自己多留一些时间。 “你和我一样了!”沈衣雪后退的一步被安似君察觉,她也不拦,只是盯着沈衣雪,狠狠地又重复了这句话。 沈衣雪叹了口气:“那又如何,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安似君楞了一愣,她重复刚出道话,沈衣雪又何尝不是,逼着沈衣雪服下桃花醉骨丹,对于她安似君,到底有多少好处呢? 见安似君沉思,沈衣雪的声音转柔,继续道:“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安似君又是一怔,垂下头去,望着自己光洁的身子,喃喃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有晶莹的液体滴落,直接落在她白皙的身子上面,像一颗晨露般晶莹剔透,随即又顺着光滑的肌肤滚落,直到消失不见。 似乎,有一种浓重的悲哀,在空气中弥散开来,无声无息,却让人的心中一疼,对眼前赤 裸的少女升起三分同情来。 沈衣雪将呼吸放到最轻,生怕惊扰了这个突然由疯狂变得沉默的女子,静静地望着对方。 她知道,对方是心神,至少在这一刻是清醒的,那么相对来说,她就是安全的。 “还不是孔微海!”安似君的声音中没有了恨意,反而带着一丝自嘲,“我对他出言不逊,说话难听了些,他便怀恨在心,设计了我与大哥的事情。让我和大哥再也没脸见人,无法在剑宗立足下去……” 第三百四十二章  悲惨遭遇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安似君与安亦尘无法在剑宗立足,百里凝云自然是不会管这个安似君,反正已经没有了师徒关系。 卫明杰却没有完全放弃安亦尘,他的想法和雪暮寒当初对待崔言智和司莲心的事情差不多,都是送到双修门去。 所以,在自落冰湖归来之后,卫明杰在消沉了一段时日,之后似乎与百里凝云外出过一段时日,具体去做什么,自然不会和安家兄妹交代,安似君自然也就是不知道。 回来之后,卫明杰便将对安亦尘的安排和打算说了出来,当然,主要是针对安亦尘,安似君只是顺带。至少当时,安似君是这么认为的,她觉得明杰真人之所以肯为她安排退路,完全都是看在她的大哥安亦尘的份上。 只是,在被卫明杰带到双修门以后,安似君就知道,她是多傻多天真。 一进双修门,她便被迫与卫明杰和安亦尘分开,被单独带到了一个大房间,其实也就是此刻她所在的这个房间。 一进来,她便看到了两具被皱巴巴的人皮包裹的桃红色尸骨,当时就吓得险些晕过去。在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嘴巴里便被人塞进了一颗药丸。 当时她只觉得那药丸芬芳馥郁,香甜诱人,让人直想一口吞下。出于本能,她也是那么做的。 吃完之后,虽然后怕,不过身体一时也没有感觉不适,所以也就慢慢放下心来。 房中光线逐渐黯淡下来,安似君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自己的警惕心会如此低,在这样一个陌生环境中竟然会沉沉睡去。 事后她才知道,她被迫吞下的,就是这桃花醉骨丹,而桃花醉骨丹中,是含有微量迷香的成分的,服用以后的女子,都会有昏昏欲睡的感觉。 听到此处,沈衣雪心中也不禁有些提心吊胆,虽然并未感觉到自己有一丝睡意,却依旧不敢放下心来。 安似君似乎陷入了可怕的回忆当中,一时并未留意沈衣雪的突然变化,继续讲述着她的经过。 或许,是被如同禁 脔一般关在这个房间里太久,心中太过压抑,需要通过倾诉来发泄。哪怕倾诉的对象,是一个她羡慕却又嫉妒的女人。 安似君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一丝不挂地躺在房间的大床上的,一个同样赤 身 裸 体的男人,正用目光在她的身上扫来扫去。 这个男人她是认识的,双修门的门主,在刚被卫明杰带到双修门的时候,她见过,自然是有些印象的。 安似君吓坏了,至于接下来的事情,都不用说,她也没有说,只是一声叹息,同样身为女子,沈衣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对于安似君的心思,沈衣雪是可以猜到一些的,她之所以会嫉妒自己雪暮寒入室弟子的身份,并非是真心想要取代自己,成为雪暮寒的入室弟子,只是出于少女的倾慕之心。 在剑宗被孔微海报复,导致与自己的兄长乱 伦,已经让她悔愧交加,羞愤欲死,如今又被这样一个男人占了身子,更是一时无法接受。 更让她无法接受的,在被双修门的门主,丁赫索求无度,足足折腾一夜之后,她再次清醒过来之后。 她想要起身,却发现身上软绵绵地没有一丝力气,一抬手,就看到了一只干枯紧皱,如同枯树皮一般的手臂。 安似君当场就吓得尖叫出来,之后更是不可置信地将全身双手能够摸到的地方都摸了一遍! 最后,她摸到了自己的头发,颤抖着举到自己眼前,然后便晕了过去。 至于为什么她没有像其他女子一样,在服下桃花醉骨丹,被双修门的修者吸取血肉精气之后变成一具桃红色的尸骨,沈衣雪有些奇怪,不由自主的便问了出来。 安似君冷笑一声:“那是因为我的体质特殊,不过,你恐怕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虽然说话恶毒,不过却还是向沈衣雪解释了其中的原因,这也是她在发现自己变成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妪,昏过去,又被丁赫强迫醒来之后才知道的。 丁赫给了她一颗清心玉华丹,让她按照一种特殊的法门修炼,说是可以恢复她原本的少女模样。 事到如今,安似君就是不信也没有办法了。于是也只得认命,按照丁赫所说开始修炼,结果啊发现真的恢复了原状。 只是,悲惨的是,丁赫在看到她恢复原状以后,又再一次强迫了她,让她再一次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妪! 之后安似君便开始了如同禁 脔一般的日子,丁赫给了她足够的清心玉华丹,并收走了她所有的衣物,让她只能被迫留在这间屋子里。 只要她恢复成少女模样,丁赫必定会来,然后开始掠夺她修炼出来的真气,将她变成老妪。 日子就在这样的重复中,一日日地度过,安似君以为,她只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地,这样苟活下去,直到老死。 或者,真的死了,就完全解脱了。 在期间,丁赫还带来过几个女修者,并命令安似君喂给那些女修者桃花醉骨丹,不过却只让喂半颗,甚至更少。然后,就当着安似君的面,与那几个女修者交 欢。 安似君就在一旁看着,第一次还会觉得羞耻愤怒,到后来也就麻木了。 她看着一具具丰满而充满活力的少女躯体,在她的眼前,在丁赫的身下,逐渐萎缩成一副只有人皮包裹的桃红色骨头,一开始充满恐惧,到后来也就习以为常。 在这这样的情况下,她问了丁赫这个问题,为什么她没有和其他的女子一样,成为一具桃红色的尸骨。 丁赫在试验了十几个女修者之后,终于放弃。此刻的安似君已经完全地认命,每日就是修炼,然后将自己凝聚出来的真气贡献给丁赫。 丁赫对她,慢慢也就放下心来,在一次又吸取了她的真气之后,告诉了她原因。 被人算计着,与兄长乱 伦,安似君是不幸的,因此而珠胎暗结就更是不幸中的不幸。然而,却因此成就了她特殊的体质。 桃花醉骨丹作用了她全身,包括她自己都不知情的腹中胎儿,胎儿化作了她身体的一部分却又处于独立的状态。这让她每一次被吸取真气之后,只是迅速衰老,却得以保留一口真气维持生机。 在知道真相之后,安似君都不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只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说什么都迟了! 当然,到了这一步,她也明白,自己的特殊情况,只怕是卫明杰早就知道,甚至包括自己的兄长。他们用她,向双修门不知道换取了什么好处! 安似君恨,不过对于自己的亲兄长,又能如何?只是,已经如此,又知道了部分真相,她自然也是想要为自己讨要一些好处的。 于是,在一次被丁赫吸取真气之后,她拒绝服食清心玉华丹,拒绝继续修炼凝聚真气。 丁赫很愤怒,却也无奈,因为如此适合他用来修炼的女修者,并不多见,找了这么久,也就只有一个安似君。 然后开始了谈条件,不过,似乎卫明杰手中还有掌握着丁赫命脉的东西,据安似君猜测,那些清心玉华丹,应该的卫明杰提供的。所以,对于安似君要对方卫明杰的要求,丁赫是直接拒绝的。 而报复安亦尘,毕竟对方是自己的亲哥哥,安似君也下不了狠心,更开不了口。 于是,思来想去,安似君提出的要求便是,为自己的父亲,安开宇报仇! 当然,她是知道沈衣雪在落冰湖畔,被天魔宗的宗主夜流觞救走,并带到天魔宗去的事情的。 只是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真的想要为安开宇报仇,还是出于对沈衣雪的嫉妒心,想要杀了夜流觞,让沈衣雪再没有依靠。 沈衣雪问她:“你嫉妒我雪暮寒入室弟子的身份也就算了,嫉妒夜流觞什么?” 安似君道:“我嫉妒你,嫉妒你不但有雪暮寒护着,更有一个天魔宗的一宗之主肯为你出生入死!可是我呢?拜了个师父,却又不要我,有个兄长,却为了一己之私,把我卖给了丁赫!” “为什么你什么都有,我却没有!”安似君似乎又要发狂,冲着沈衣雪歇斯底里地大吼道,“凭什么,凭什么?” 沈衣雪叹了口气,忽然就想到了安亦染,那个为自己挡了一刀,却为了安亦尘和安似君求情的男子。 “你有两个兄长。”沈衣雪的声音很轻,然而每一个字却都让安似君听的很真切,“难道你就不记得你的二哥安亦染了吗?” 安似君怔了一怔,道:“安亦染,他明知道我讨厌你,说话做事却偏要站在你那边。听说,在落冰湖边,他是为救你才死的吧?” 她的声音中突然充满嘲讽:“他的心里,怕是只有你这个沈姑娘,根本就没有我这个妹妹!我又何必承认他这个哥哥?” 沈衣雪又是一声叹息,却是有些为安亦染的死不值:“安亦染,的确是为了救我而死,不过,他救我,却不是为了我。” “临死前,他只向我求一件事情。”沈衣雪不理会安似君的疯狂,依旧轻轻道,“他说,他想用他一条命,换取我不再追究你和安亦尘对我所做的事情!” 安似君一怔,愣愣地抬起头望着沈衣雪,突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房间内,一时沉寂下来,似乎落针可闻,门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也是异常清晰! 第三百四十三章  又一个冤家对头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安似君还处于震惊当中,一根本就没有留意到门外的脚步声。沈衣雪倒是听到了,可惜却已经迟了! 脚步声很快,听声音,应该还不止一个人! 沈衣雪刚刚向后退了两步,离大床还有七八步的距离的时候,房门就已经被人推开。 同时,一个焦躁中带着狂暴,却又有些压抑的声音传来:“没有,真的没有!若是明杰真人还是不肯相信,那便自己进去看吧!” 沈衣雪心中狂震,下一步竟然怎么也迈不出去了。明杰真人!卫明杰!竟然在双修门!是一直都在,还是刚刚赶来? 如果是一直都在还好,如果是刚刚赶来,为了什么赶来?她还没有忘记,乾坤袋内封印的那一丝天道气息,用自己头上的伽蓝冰魄针对卫明杰所做的好事! 虽然当时的事情是依附于伽蓝冰魄针中的天道气息的意识所干的“好事儿”,不过,因为伽蓝冰魄针是从自己的头上飞出去的,所以,沈衣雪非常自觉地认为,卫明杰会把这笔账算到她的头上。 被安亦尘带到双修门不得脱身已经很悲惨了,竟然还要遇到一个以前的冤家对头。沈衣雪顿时觉得自己的头皮都开始发麻。 大床上的安似君在听到“明杰真人”这几个字以后,因为安亦染的事情所带来的震惊表情,在这一刻完全收敛,随即却又换做一脸麻木,甚至都懒得扯条被子遮住自己的身体。 沈衣雪只看了安似君一眼,就读懂了对方眼底那深深的,带着畏惧的怨恨。 紧接着,房门就被人大力推开,有两个人一前一后出现在门口。 前面的一个人是急急冲进来的,一进来就看到了站在大床与房门之间的沈衣雪,不由楞了一愣,似乎没有想到沈衣雪会站在房间中央。 不过也只是一个瞬间,随即他就恢复了镇定,大步朝着沈衣雪就走了过来。 这个人,自然就是卫明杰。随后跟着进来的,自然就是双修门的门主――丁赫。 沈衣雪是第一次见到丁赫这个人,先前一直在装昏迷,并没有睁开过眼睛打量过对方,因为怕被对方发现,神念自然也是不敢使用的。 丁赫其人,身材比起一般人来,似乎稍微要低上一些。但如果只看脸,还算是十分英俊的。可惜不能整体看,整体来看,头要比正常人又偏大,脸也偏长了一些,用四个字来说,就是比例失调。 如果非要形容一下,就好像一个成人的头,错放在了一个半大少年的身体上面。 他走得比较慢,在卫明杰都冲到了沈衣雪的面前以后,才斯条慢理的走了进来。只是,这两个人,一前一后,目光都是落在沈衣雪的身上,没有一个人,看床上赤 裸的安似君一眼。 安似君就这么抬着头,目光麻木茫然地望着两个人,将刚才沈衣雪骤然看到的一丝怨恨深深地掩藏了起来,让沈衣雪一度以为,刚才自己看到是是自己的错觉。 卫明杰火急火燎地冲到了沈衣雪的面前,一把就朝着沈衣雪的头发抓去!沈衣雪一躲,卫明杰的手,自然便落了空。 只是,卫明杰却没有再次抓来,只是愣愣地看着沈衣雪的头发发呆。 沈衣雪在安云城城主府中的小屋子里,与安亦尘一同纠缠,最后还被对方扯住头发,那个时候头发就散了开来,凌乱不堪。 之后被安亦尘一路抗到双修门,之后便被带到了这个貌似是丁赫寝室的房间,又被安似君一同折腾,早就狼狈不堪,一头秀发早就没有了原来的形状,乱蓬蓬的披散着。 丁赫一边进来,一边掩了房门,看到沈衣雪的时候也楞了楞,不过随即想到有卫明杰在,也就放下心来。见卫明杰直盯着沈衣雪的头发看,不由摊了摊手,道:“明杰真人这下该相信了吧?真的是没有!” 从这两个人还在门外的时候沈衣雪就听到了丁赫说“没有”,到了现在还是重复着这两个字“没有”,不由得沈衣雪好奇起来。又见卫明杰只盯着自己的头发看,突然猜到,对方应该是想从自己的头上找什么? 自己的头上有什么? 沈衣雪不由摸了摸自己乱蓬蓬的头发,一时却也猜不到对方到底是想要找什么。不过既然是对方觊觎自己的东西。那么就算是自己不说,对方也会替自己说出来吧? 果然,卫明杰在她的头上扫了三四遍之后,终于死了心,将目光落到沈衣雪的脸上:“你头上的伽蓝冰魄针呢?” 沈衣雪一愣,不由自主地朝着自己的头上又摸了一次,这才恍然大悟,卫明杰这是冲着自己头上的伽蓝冰魄针来的! 再仔细一想,伽蓝冰魄针中的天道气息,本来应该是属于卫明杰的,属于卫明杰那个老祖宗丹阳子遗留下来的!而乾坤袋因为失去天道气息,最终成了一个真正的破布袋,卫明杰哪里会那么甘心地接受现实?不想法子找回来才怪! 一想到此,沈衣雪也就不奇怪卫明杰为什么一进来就急冲冲地盯着自己的头发看了。不过,她自己也奇怪,自己头上的伽蓝冰魄针去哪里了? 卫明杰见她久久不语,面上已经有些不耐:“沈衣雪,你就不要想着玩什么花样了!只要伽蓝冰魄针还在你的身上,你的藏不住的!” 这句话说得威胁意味十足,但是沈衣雪看了一眼大床上沉默着的赤着身子的安似君,更多的是想到了卫明杰说她藏不住的原因。 那隐含的意思,无非就是,你若再不交出伽蓝冰魄针,到和安似君一样的时候,只怕就是想藏也没有地方藏。 如此无耻的威胁,让沈衣雪心中一阵恶寒,似乎已经看到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不理会对方因为急迫而略显狰狞的脸,沈衣雪自顾自地以手指简单梳理着自己凌乱的长发,一边借此机会思索。 她头上的伽蓝冰魄针不在,自然是丢了,问题是,丢在了哪里,让自己都毫无所觉呢? 沈衣雪想了想,突然朝着卫明杰一笑,道:“安云城的城主府,从安云城到这里的一路,还有这个房间,这三个地方,你若是想要我伽蓝冰魄针,就自己去找吧!” 对方叫她沈衣雪,她自然不会再去称呼对方什么师伯,互相假惺惺的,也没意思。 卫明杰一愣,随即怒道:“沈衣雪,你什么意思,耍我是吗?” 沈衣雪道:“我耍你做什么?你可以先问问安似君,在你们来此之前,她做了什么,然后再去问问安亦尘,在城主府和从安云城来此的路上,他又做了什么?” 感受到卫明杰怀疑审视的目光,沈衣雪摊了摊手,道:“我现在有多么狼狈,难道你没有看到么?” 卫明杰上下打量了沈衣雪两眼,然后这才第一次将目光转向大床上的安似君,眯起眼睛冷冷地盯着,那目光就好像在看一坨肉。根本就不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急色的男人,看到赤 裸女子的眼神,审视半晌,这才冷声问道:“说吧,你刚才对沈衣雪做了什么?” 沈衣雪不由替安似君感到一丝悲哀,然而也只是一个瞬间。对方一上来就逼着自己吃什么桃花醉骨丹,还有安亦尘对自己的*折磨,自己就算暂时不能怎么样,给这对兄妹找点麻烦也是好的。 何况,沈衣雪所说的,也都是是事实,她自己回想了一下,伽蓝冰魄针也就是可能在这三种情况下遗失。 安似君似乎完全感受不到对方的目光,机械地道:“自然是修炼,真气恢复之后,如前几次一般,喂了沈衣雪一颗桃花醉骨丹,如此而已。” 丁赫闻言,脸色都变了,正要发作,不过在看了一眼卫明杰之后,却又忍了忍,沉默下来。 只卫明杰继续追问:“你是怎么喂给沈衣雪丹药的?” 安似君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情绪起伏:“自然是将她扑倒,然后逼着她吞下去的。” 然后,卫明杰又问她沈衣雪倒在何处,之后便走到了安似君指定的地方细细搜寻起来。在搜寻无果之后,又扩大范围继续找,知道找遍了整个房间。 最后,卫明杰还是放弃了,望着沈衣雪,冷冷道:“你最好不要骗我,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然后又看向丁赫:“暂时不要让个这个女人死了,在我得到伽蓝冰魄针的具体消息之前。” 说完这话卫明杰深深的望了丁赫一眼,只是目光中的威胁意味,浓厚地几乎是个人都能够看到。 卫明杰转身,离去,顺手还掩上了房门。 都不用猜就知道,他肯定是去找安亦尘继续追问事情的经过,或者说伽蓝冰魄针有可能遗落的地方了。 房门闭上,光线有一瞬间的明灭,然后归于昏暗。 丁赫收回目送卫明杰离开的目光,转了头,先是看了看沈衣雪,继而有转向安似君,脸色一下变得铁青,冲到安似君面前,一个巴掌便狠狠扇了过去,同时口中道:“贱人,谁让你现在就喂她桃花醉骨丹的!” 这一巴掌,打在安似君脸上,却让沈衣雪变了脸色:安似君再不济,现在也是这个丁赫的双修伴侣,人界还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呢,怎么到这里竟然是如此翻脸无情? 第三百四十四章  悲哀炉鼎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安似君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五个手指印,下一刻便高高肿了起来! 她默默地捂住被打的半边脸,神色不变,连哼都没有哼一声,目光中竟是一片木然,显然是受惯了这样的巴掌。 沈衣雪还在惊诧之中,却听那个丁赫开始骂骂咧咧:“你个小贱 人,故意想要坏老子的好事不是?不是吩咐你看好她就行了,谁让你多手!” 听着丁赫的意思,竟然是对安似君逼着沈衣雪服食桃花醉骨丹十分不满一样。不过,沈衣雪可不认为,丁赫是不想拿自己双修。不然怎么不见他放了自己,留在这里做什么,难道还供起来不成? 果然,就听丁赫继续道:“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的真气修为能和她比,你存心想要害死我是不!” 这话听着,沈衣雪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就算她和安似君的修为不在同一个水平,且不论孰高孰低,又怎么会害死这个丁赫? 丁赫自然不会和沈衣雪或者安似君解释,只是恨恨地盯着安似君,半晌才又问了一句:“清心玉华丹,还有多少?” 安似君一直默默地听着,也不还嘴,听到丁赫问她,才从枕头下面摸索出那个盒子,数了一数,然后道:“五颗。” 丁赫眼珠子转了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后道:“废话我也不想多说,安似君,我给你两个时辰,你给我将这五颗清心玉华丹用完,最大限度地提升真气修为,否则……”、 他顿了一顿,驭气转冷:“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也不要以为你有多么重要,没了你,我总还能再找到一个适合桃花醉骨丹的人选!” 威胁完了安似君,丁赫这才将目光移向沈衣雪:“沈衣雪是吧,你最好乖乖地待在这个房间里,别让我发现你有逃跑的打算!” 说归说,但是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举动,想必丁赫还是顾忌卫明杰临去前留下的那句话的。 安似君的脸色终于变了,她犹豫半晌,终于小声道:“可是,可是……两个时辰,五颗清心玉华丹,我……” 丁赫冷冷打断她:“第一次服用桃花醉骨丹的人,只有在三个时辰之内才有效!” 说完这话,他便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随着房门被再一次重重关起,安似君的脸色也一下变得惨白,半晌才喃喃道:“这一次我完了!” 她抬起头,一脸的绝望,望着沈衣雪的目光中却又有一丝怨毒:“沈衣雪,现在你可满意了?哈哈!你就是下一个我!” 沈衣雪丝毫不在意她的目光,沉默半晌,问:“安似君,为什么要留在这里任人摆布,为什么不逃走?” 安似君一怔,垂头,瞥了一眼自己光洁的身子,嘴角流露出一丝苦涩,最后却又化为嘲讽:“你以为我没有逃过吗?可我从未出过这间屋子!” “服用了桃花醉骨丹,真气比起一般修者增长要快!可是,”安似君望着沈衣雪,目光中有一丝幸灾乐祸,“本人却好像变成了一个容器,只能储存真气,却无法使用。” 沈衣雪一怔,随即运转自己体内的混沌之气,虽然略有凝滞晦涩,却也不是完全不能使用。 她心中有些诧异,不过却也不敢就此询问安似君,万一和对方所言有所不同,岂不是又要刺激到对方?到时候安似君再发起疯来,她还怎么从对方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至于为何自己没有如安似君所言,变作一个承载真气的容器,也许是时间还未到,也许是自己体质特殊,记得夜流觞曾经说过,自己体内天魔气的情况,就好像是一种不能动用,只能存在自己体内的情况,与服食了桃花醉骨丹的情况竟然有些类似。 也许是以毒攻毒?沈衣雪心中自嘲地想,不过现在她又更加重要的问题,也就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考虑。何况,身处虎狼窝,哪里有那么多的时间思考,先解决眼下的危机,或者逃出去似乎更加重要。 而安似君似乎也不愿再同沈衣雪多言,双手托着那个盛着清心玉华丹的盒子,目光中竟然流露出无限的恐惧和厌恶之色。 她犹豫了许久,终于捏出一颗,就要往口中塞去。 “那个人,”沈衣雪打断了她,因为不知道丁赫的名字,所以用“那个人”来代替,不过安似君应该是明白她指的是谁的,“为何要你在两个时辰之内服用这么多的清心玉华丹?就算这个丹药对人的修炼有所助益,但也不是这么可吃法。何况,你已经服用过三颗?” 安似君盯着手中的药丸,显然也并不想服下,只是被逼无奈罢了。 她收回自己的手,抬头望着沈衣雪:“丁赫应该是想要同时吸收魔、道两家修者的真气,但是因为这两种并不相容,所以一定要报持一个微妙的平衡。” 她的目光冷漠,语气平淡,就好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如果我和你的真气修为相差太多,自然就无法维持他所需要的平衡。不然,你以为丁赫为何要逼着我提升真气修为?” 沈衣雪沉默,双修门的功法虽然雪暮寒和夜流觞都曾经简单向她讲解过。但因为过于独特,也只是粗略知道,不是特别了解,自然也就无从置喙,因此只能安静的听安似君说着。 太具体的,安似君也不是很清楚,也可能是她虽然知道,但并不想告诉沈衣雪,毕竟沈衣雪和她的关系,并不是特别友好。所以,她也只是向沈衣雪解释一些事情,具体原因,却也不曾多说。 听来听去,沈衣雪只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双修门的门人,因为吸取过多女修者的血肉所化真气,虽然提升迅速,却也有一个弊端,那就是吸收真气的人数越多,自身的真气就越驳杂不纯,到了一定程度不但难以寸进,而且有可能在体内形成隐患。 至于具体是何种隐患,安似君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在她一开始的一定对丁赫的反抗中,无意听对方提及。当然,这也是丁赫始终保留安似君性命,并且不惜以清心玉华丹喂养,也只从安似君一个人的身上吸收真气的原因。 至于后来,丁赫也不知道何人口中,听说了要一魔一道两个女修,而且要修为相差不大的两个,如果有妖修和佛修的真气当然会更好,可以后天凝聚出混沌之气来。 只是,佛修中女修甚少,而且此刻弥勒宗风头正盛,他也不敢朝弥勒宗要人。至于偷偷抓一个来,自然也是有贼心没贼胆儿。 妖修虽然修为普遍不高,但是自从林吐玉继任宗主以后,手段强硬,丁赫自然也是不太敢找圣兽宗的麻烦。于是只得把主意打到了天魔宗及其辖域内的附属宗门身上。准备先凝聚出最简单的混沌真气来再做打算。 所以,后来安似君提出要找天魔宗,找夜流觞报杀父之仇,丁赫才答应地十分痛快。 而从安似君的话中,沈衣雪感觉出,似乎丁赫在派人灭冰炎舍的时候,其实是想过要掳一个双修门的门人来的,只是因为费元忠等人去得及时,这才没有得逞。 不想之后,在安云城却被沈衣雪撞上门来。 沈衣雪猜测着,在安云城劫持自己的人,后来应该是与夜流觞交手过,通过真气颜色,发现夜流觞属于魔修。从而认为自己的真气也是魔修真气,所以在安云城的时候,花老四等人才会出言阻止安亦尘。 只是安亦尘恨毒了自己,虽然不敢真的毁了自己清白,却也要做些什么一泄私愤。所以才会说“只讨利息”的话。 安似君给她服用的桃花醉骨丹,只是出于嫉妒沈衣雪,有对自身自惭形秽之下自作主张的举动,说白了就是我过得不好,你也不能好的心理。 却没有想到丁赫另有想法,再加上药效却只有三个时辰,三个时辰一过会如何,估计丁赫自己都不知道。所以安似君虽然成功让沈衣雪吞下了桃花醉骨丹,自己却也因此要承受服食丹药过多的后果。 也不知道这些时日以来丁赫对安似君用了何种手段,竟然让安似君无比畏惧和服帖。 于是,接下来沈衣雪就看着安似君吞下一颗清心玉华丹,然后开始艰难的修炼! 之所以说是艰难,那是因为先前安似君已经先后服食过了三颗清心玉华丹,已经是她身体承受的极限。如果继续吞服,继续修炼,会出现什么后果,别说安似君,就是丁赫都不一定知道后果。 安似君的真气,自然是属于道修而没有任何疑问的。双修门应该是有些特殊手段的,所以丁赫应该的感应到沈衣雪体内庞大的纯阴魔气,所以才会逼着安似君通过清心玉华丹修炼凝聚出不相上下的真气来。 至于安似君能不能做到,就算是做到了,之后会有什么后果,却是不再丁赫的考虑范围之内的。 沈衣雪突然有些题安似君感到悲哀,活成这样,其实就好像一个炉鼎,里面的东西虽然是自己炼制出来的,却都是要被人毫不留情的取走。 至于同情,虽然有那么一丝,不过一想到自己体内的桃花醉骨丹,沈衣雪却是怎么也同情不起对方来是。 乳白色如浓雾一般的天地灵气再一次将安似君包裹起来。 对方不再言语,沈衣雪也就安静下来,就在地上盘膝而坐,静下心来,将自己的神念散发出去,也好为即将的逃离做准备 然而,下一刻沈衣雪就放弃了! 第三百四十五章  停不下来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这个房间也不知道是以何种材质建成,竟然可以部分隔绝神念! 沈衣雪只觉得,自己的神念,在一碰到房间的墙壁,立刻就有一部分被反弹了回来,只有一半的神念可以散发出去不说,感应到的景象也分外模糊。 如果丁赫在此,肯定要被沈衣雪的强悍的神念吓到。因为就这个房间的墙壁,他自己的神念都不能穿透,更别说散发出一半去感应外界。 这间关于双修门门主的寝室,那可是创始人丁燕飞所建造,当时可以说是九死一生地从天魔宗的一个禁灵谷采集的材料。为的,就是隔绝其他修者的神念。毕竟,夫妻双修的情景,丁燕飞还是不希望被其他修者偷窥了去的。 当然,能够想出这种主意来的人,绝对也算得上是天才了,可惜后世子孙过于不肖,越来越不争气,竟然将阴阳双修给变成了掠夺真气。 这些当然沈衣雪并不知道,只是,神念这个东西,无色无形,用于偷窥的确是令人防不胜防。 然而修者虽然自诩修者,到底也难免又各自的隐私,所以丹药坊的大船上才会有禁仙阵,也是可以阻断神念的。夜流觞的宗主寝殿中也有类似隔绝的阵法,只是不经常启动罢了。就是雪暮寒的浮雪岛的护岛大阵,依照阵法主持者的心意,也是可以隔断神念窥探的。 不过,话说回来,沈衣雪的神念过于强悍又特殊,不但范围大,而且因为体内混沌之气的原因,更是让人防不胜防,一般轻易不会察觉到她神念的窥探。 当然,这些沈衣雪并不知道,她现在只犹豫着一个问题,那就是要不要打开房门,偷偷地出去试试自己的神念,到底是墙壁的问题,还是自己的神念受到了限制。 毕竟,桃花醉骨丹对她的身体到底有什么限制,她并不清楚。只是,到这个房间外面,自己还能够静下心神来散发神念吗? 沈衣雪有些犹豫。 正犹豫间,对面床上的安似君已经完成了一层修炼过程,白雾散尽,沈衣雪发现她的头发似乎更加乌黑润泽,全身的皮肤也似乎更加娇嫩,微微泛着一种晶莹的粉红色。 安似君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似乎全身都在承受着某种痛苦。她漠然望了沈衣雪一眼,冷冷道:“刚才你动用的神念?” 她赤 裸着身子没动,只是道:“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的好,这个房间的墙壁是可以隔绝神念的。而且,万一被丁赫发现了,有你的苦头吃。” 沈衣雪有些诧异,不过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神念可以散发出一部分的事情。 看到沈衣雪沉默,安似君撇了撇嘴,一扭头看到盒子里剩下的四颗清心玉华丹的时候,吐出了一个恶心到想吐的表情。 毕竟,就算是再好吃的东西,天天吃也会有吃腻的时候。何况这个清心玉华丹还是苦的。 沈衣雪突然就想起,自己被百里凝云逼着服下那颗清心玉华丹时候的情形来了,只是不知道,当时费尽心思维护着自己的雪暮寒,现在到底如何了? 想想自己这个弟子还真的是不孝,师父都没有消息这么久了,不但没有亲自去寻找,就连派人打听都没有过! 沈衣雪心中轻叹,如果不是此刻时间地点和人都不对,沈衣雪还真的想要想安似君打听一下关于雪暮寒的消息了。 一时间心中有些怅然,不过转而想到自己眼下的处境,也只好将那种莫名的纷乱情绪收起,强迫自己提起精神来应对眼前的一切。 安似君又拿出了第二颗清心玉华丹来,放到唇边,却怎么也不愿意张嘴吞下。 看到对方纠结的表情,沈衣雪叹了口气,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若是不想吃,为何非要强迫自己呢?难道丁赫还能杀了你不成?” 安似君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似乎不想再浪费唇舌,赌气似的一口将那药丸吞了下去! 沈衣雪轻轻摇了摇头,自己该说的也说了,对方愿意配合丁赫,听从对方的命令,她也没有办法。 趁着安似君还没有开始修炼,沈衣雪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我要离开,你会拦着我吗?” 安似君的目光依旧冷漠,红唇开合间,吐出五个字来:“你逃不掉的。” 说完便不再理会沈衣雪,再一次开始了聚集天地灵气,转化为真气的过程。 这一次的天地灵气已经有些稀薄,在安似君的周身形成的雾气也淡薄了些。毕竟这附近的天地灵气并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安似君前前后后已经吸收了四五次,不可能还如初次时候那般浓厚。 沈衣雪趁着安似君修炼的这段时间,再一次散发出神念,尽力感知四周的路径和把守人员的分布情况。 她的神念,如果有意隐藏,就连凌飞宵这类高阶修者都不能轻易感知,何况只是修为比较低的一般修者。 然而,双修门的人还真和一般修者不同!也可能是修炼功法的原因,当沈衣雪的神念扫过走廊里的两个把守的时候,立刻便发现这两个人的异常! “你有没有感觉到,”其中一个问另一个,“似乎有人在看我们?” 另一个也是一脸迷惑:“确实有点儿,只是……” 他似乎不太相信,四下看了看,又挠了挠头才继续道,:“看不到有人啊?” 沈衣雪不敢继续观察,连忙收回神念,直到感觉自己的神念完全回归,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令沈衣雪没有想到的是,随着她神念的回归,似乎外面的天地灵气在这一瞬间也跟着涌了进来! 安似君周身天地灵气已经十分淡薄,沈衣雪都可以看到她发红的肌肤,比起上一次更红! 只是下一个瞬间,浓郁的天地灵气就再次凝聚成了厚重的雾气,将安似君整个包裹起来。 有女子痛苦的呻 吟从中传来,到后来似乎变成了如野兽般的低吼,声音嘶哑难耐,断断续续:“沈衣雪,求你,帮我,天地,灵气,太多。我,我承受不住……” 说到后来,安似君的声音已经含糊不清,沈衣雪不凝神细听,都听不清楚她在说些什么。 回想起刚才安似君发红的肌肤,想必那个时候她体内的真气已经超出了承受范围,如今又有大量的天地灵气涌入,而安似君却没有停下的打算,只怕随时都面临着爆体的危险! 听到对方的呼救,沈衣雪一时有些犹豫,毕竟,她和安似君的关系,实在连一般都算不上。 安似君嫉妒沈衣雪的雪暮寒入室弟子的身份,没少明里暗里的使绊子。她的父兄更是个个都与百里凝云合作,一个要杀她,一个要坏她清白。 就算这些都已时过境迁,安开宇更是付出了魂飞魄散的代价,都忽略不提。可是眼下,她之所以会出现在双修门,可是拜安似君的兄长安亦尘所赐! 安亦尘对她的羞辱,只怕是身上的痕迹还在,下巴上被安亦尘咬的地方血痂未干,颈子后面的淤青红肿没有消退,如今却要她出手想办法可能冒着生命危险去就安似君,安亦尘唯一的胞妹? 沈衣雪一时有些难以接受,所以也就站在没动。 安似君断断续续的声音再次从浓雾中传来:“沈衣雪,你不是说,我二哥,救了你,求你,看着我,我二哥,救你性命,的份上,救我!” 提到安亦染,沈衣雪的心中终于微微一动,一下就想到安亦染临终前哀求自己的那些话来。 在整件事情当中,安亦染最为无辜,却也最为纠结,自己的师父对付自己的大哥和小妹,却又被他自己撞破,以至于无法面对自己的兄长小妹! 沈衣雪叹了口气,心中某处被安亦染的名字刺得微痛,顿时柔软了起来。 就算是还安亦染的救命之恩了吧! 沈衣雪心中自己说服着自己,伽蓝冰魄针和战天剑都不在,她的身上只有化雪禅衣和胸口的七色莲花印记,而可以动用的,更是只有化雪禅衣。 她思索片刻,向前走了两步,直到大床跟前,这才比起眼睛,去感受安似君隐藏在浓雾中的身体以及身体中真气的流动情况。 这一感应,更是吓了沈衣雪一大跳! 安似君的体内,完全都被周身的天地灵气所化的真气充盈,哪里还有一丝流动的迹象,完全是一种静止的状态! 不但如此,在沈衣雪的感应中,安似君的整个人似乎都胖了一圈,就好像一个充满了气的球,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爆炸开来! 如此一来,在安似君体内疏导真气流动根本就没有任何可能,她的体内真气已满,更本就没有任何缝隙给她的真气流动。所以,如果要疏导,只能是先疏后导。 沈衣雪思虑片刻,继续依靠着化雪禅衣来感应对方的身体,仔细查找其中薄弱之处,也好作为引导的真气的出口。 片刻之后,沈衣雪并未睁开眼睛,安似君周身都是天地灵气,视线根本就无法穿透天地灵气凝结出来的浓雾! 所以,她选择以神念来感知安似君身体东西异常情况。 然后,沈衣雪便跳到了大床上,到了安似君背后,靠在神念的感应,朝着安似君的肩井大穴上种种地拍下去! 只是一个瞬间,沈衣雪就感觉,有无数的真气通过自己的掌心,流向自己的双臂,然后钻进自己的身体内,和原本的混沌之气混合纠缠,一时间七彩光泽明暗不定,似乎在发生着某种变化。 然后,沈衣雪突然就发现,她根本就停不下来了! 第三百四十六章  古怪蜡烛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一时之间,大量的天地灵气从外面源源不断地涌了进来,又聚集到安似君的周身。然后被安似君吸收转化为真气,再透过她的肩井穴涌入沈衣雪的双臂。 大量真气的涌入,让沈衣雪有些反应不过来,似乎又重复了她初入修真界的那一日,无数天地灵气朝着自己疯狂涌过来的情景。到现在沈衣雪都没想明白,一块白色的,沾染了自己血的石头,是如何变成自己身上这件化雪禅衣的! 现在她一样来不及反应,后来也只得任由真气涌入自己体内,根本就来不及梳理引导。只是这一次好歹内心还保留着一丝清明,知道时间和地点都不对,她不能陷入昏迷。 恍惚间,有人推门而入,似乎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不过随即却又迅速冷静下来,竟然开始给安似君和沈衣雪二人护法起来。 沈衣雪直觉那个人是丁赫,毕竟这个房间不是谁想进来就可以进来的。只是丁赫怎么会有那么好心,只怕是别有目的。 只是,此刻根本就停不下来,也只得咬牙坚持下去。至于丁赫的目的,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安似君好像成了一个吸收和转化真气的载体,形成的真气却无法在体内存留,透过肩井统统进入了沈衣雪的体内。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约有两个时辰,由夕阳西下,到暮色渐浓,再到房间中摆放出四五只儿臂粗的蜡烛来。 这一点,一开始沈衣雪也觉得奇葩,毕竟在修真界几乎没有修者肯用蜡烛来照明,也不知道是这双修门太寒碜还是丁赫有什么特殊癖好,竟然不用夜明珠反而点燃了这么多蜡烛。 后来,沈衣雪感觉,安似君似乎都要失去意识了,吸收天地灵气,转化为自身真气都成了身体的一种本能,只是机械的重复着。 天地灵气终于停止了涌入,安似君周围的天地灵气逐渐变得稀薄起来,再一次露出她的身体来。 由于她转化的真气通过肩井穴都涌入了沈衣雪的体内,所以身上肌肤那种吓人的红色逐渐褪去,再次转变为正常的莹白如玉的少女肌肤。 沈衣雪及时收回双掌,若是再如此下去安似君体内真气完全流失,只怕又要回到那种鸡皮鹤发的老妪状态! 心中轻叹了口气,毕竟对方只是个妙龄少女,爱美之心肯定是有的,自己就算给她保留这最后一丝希望吧。 刚刚收回双掌,却听一个暴躁的声音骤然传来:“为什么停?继续,把她的真气全部吸收过来!” 沈衣雪一愣,连忙睁开眼睛,一扭头,就看到了丁赫那张带着焦躁不甘急切贪婪的目光! 还没有开口反驳,就听丁赫催促道:“快快快,趁着现在,把她的真气都吸干!” 然后一低头又从盒子中摸出一颗清心玉华丹来,一下就朝着安似君的嘴巴中塞去:“吞下去,然后继续修炼!” 因为沈衣雪给她保留了适量真气的原因,安似君这一次还保持着少女的形态,也还有力气动弹,听到丁赫的话,本能地张开了嘴就要吃那颗药丸。 “让你吃你就吃?”沈衣雪伸出手掌,一把将丁赫的手推开,丁赫一时猝不及防,手一偏,一松,药丸一下脱手而出,顺着大床便滚到了地上去,然后不知滚到了哪个角落里去了! 丁赫皱眉,扬手就朝着沈衣雪脸上扇了去:“贱 人!你干什么?” 沈衣雪一躲,丁赫扇了个空,因为过于用力身子朝前一扑,险些扑倒安似君的身上! “她都已经这样了,根本就不能继续服用清心玉华丹修炼!”沈衣雪冷冷望着对方,第一次感觉到了这个男人的冷漠绝情,“会出人命的!” 丁赫稳住身形,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他想了想,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换上了一副笑脸。只是在沈衣雪看来,那绝对是皮笑肉不笑的那种:“不是还有你在吗?她修炼出来的真气可以转移到你的体内,然后……” 后面的话虽然没有说出,然而想到自己也被迫服下一颗桃花醉骨丹,沈衣雪心中还有什么不明白。 看着丁赫那张脸,沈衣雪心中不由一阵恶寒,鸡皮疙瘩几乎都要落了一床。 只是,心中却又有一种荒谬的感觉,安似君自作主张让她吃了桃花醉骨丹,结过却是自己要面临真气爆体的危险不说,还给沈衣雪争取了时间。反而是她求沈衣雪相救的时候,一下让丁赫有了其他想法,成全了对方。 安似君一脸麻木,根本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两个人争吵。 丁赫却不肯放过她,上前一把扯下安似君:“去找那颗药丸!” 安似君在大床是,沈衣雪更是因为要救她的缘故到了她的身后,更在大床深处。而丁赫则是在站在床下,安似君的面前。 刚才他要打沈衣雪耳光,是得越过安似君,本来就不太方便,又把沈衣雪当成了安似君,根本就没有想到沈衣雪回躲开,所以才会没有稳住身形。 但是,此刻他从床上往下拉安似君就简单多了! 安似君根本就不反抗,一下被对方拉了下去,正个都趴到了冰凉的青石地面上! 丁赫对她根本就没有一丝同情,直接又是一脚踹了上去,在她洁白的后背,一下留下一个带着尘土的脚印,同时催促:“快去找!” 沈衣雪第一次见到一个男人如此凉薄,对于一个与他同床共枕了许久的女子,竟然,没有丝毫的怜悯与顾惜。 安似君连哼都不哼一声,随着丁赫的一脚,本来已经起来的身子再次趴到了地上。她像是不知道疼一般,再次从地上爬了起来,就这么蹲着身子去找那颗药丸。 沈衣雪在她爬起来的一瞬,看到她的头偏了一片,似乎有怨毒的目光朝着自己的方向扫来,快得让沈衣雪几乎以为是错觉。 只是,那乍起的怨毒之色,就好像一条毒蛇,一下就在沈衣雪的心中狠狠地咬了一口! 沈衣雪一惊,心中微凉,自己也算在维护这个安似君了,可是对方……莫不是在怨怪自己将丁赫手中的清心玉华丹打落,害得对方还的四处摸索寻找? 因为没有了安似君的阻拦,沈衣雪成了直接面对丁赫。心中愈发冰冷,正在晃神之间,就见丁赫的一张大脸凑了上来,口中热气几乎喷到了她的脸上:“宝贝儿,不要试图忤逆我,后果你承担不起,你看她多好,多么听话……” 丁赫的脸长得还不算丑,只是他的凉薄无情实在是让沈衣雪齿寒,对于对方自然也就没有任何好感。 她不由自主地露出一脸厌恶之色,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不让丁赫的呼吸喷到自己脸上。 这个表情自然被丁赫看到眼中,他一下暴怒起来,一伸手去抓沈衣雪衣襟:“你敢躲我!” 他的表情一变,沈衣雪就知道事情不妙,已经做好了躲避的准备。她身子一偏,同时凝聚了真气在手上,朝着丁赫伸过来的手就拍了去! 到底是临时仓促,沈衣雪的体能的混沌之气刚刚运行流畅的时间也不长,所以手上凝聚的混沌之气并不多,却也足够推开丁赫的大手了。 只是,在沈衣雪的手还没有挨到对方的时候,突然便又一阵眩晕传来,眼前一阵发黑。让她不由身子一晃,竟然险些一头栽到床上! 一股异样的感觉从体内骤然升腾而起,似乎在渴望着什么,又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让沈衣雪从心里开始燥热起来。 头脑骤然有些昏沉,就连手臂在一刻也变得无力起来,整个身子都开始发软,发烫,沈衣雪甚至有一种想要扯下身上衣衫的冲动! 就这么一个瞬间就够了! 沈衣雪推开丁赫狼爪的举动,一下子变得绵软无力起来,就好像她柔弱无骨的小手一下搭上了对方的手背,乍看上去竟然有些娇媚诱 惑的感觉。 丁赫似乎早有预料,大掌一翻,便将沈衣雪的手握在了手心。 男子的掌心的温热瞬间传来,让沈衣雪心中一颤,连带整个身体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明明理智告诉她应该将手抽出来,本能却让她有些许的留恋。 还跪在地上寻找清心玉华丹的安似君在这一刻骤然回头,目光直直看进沈衣雪眼中,流露出一种幸灾乐祸的神情。 沈衣雪心头一震,却见安似君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瞄了分布在房中各处的那几枝儿臂粗的蜡烛来! 那蜡烛果然有古怪! 虽然名义上属于剑宗,但是许多时候并不听剑宗号令,这么一个大的门派,怎么可能寒碜地连颗照明的夜明珠都没有? 就是真的寒碜,那也是手下人寒碜,一门之主的房中也是应该有夜明珠这种照明的日用品的吧。 安似君早就转了头过去,继续在寻找那颗失落的清心玉华丹,就好像不曾回头看过沈衣雪那一眼一样。 沈衣雪心里明白,安似君这是在用她自己的方式来提醒她,对于一个一直嫉妒怨恨自己的女子来说,已经是难能可贵。 那蜡烛之中,只怕是混杂了催 情的药物之类,不知不觉中便让人着了道。 丁赫的笑容在她眼前无限放大,沈衣雪低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的人已经爬到了床上,与自己的距离不过半尺! 第三百四十七章  剑气破空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吓了一跳,本能地想要后退,不知为何心里却又有一个声音叫嚣着,似乎十分渴望对方的接近,甚至有一种隐隐的期待,期待对方能够更进一步。至于进一步做什么,她自己都有些迷惑。 因为被吓了一跳,沈衣雪吸了一大口气,一下就感觉到了一股极淡的甜香味道被吸进了肺腔中,下一刻却连得整个人都忍不住大声咳嗦起来! 咳嗦的后果,就是她的头脑重新获得一瞬间的清醒。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呼吸蜡烛燃烧时候所散发出来的气味。 立刻屏住了气息,只是沈衣雪却立刻又犯起了愁来,就算是一个修者,就算是修为高深,可以闭气,也总是有一个时限的吧? 何况她根本就没有修习过类似的功法口诀,完全都是依照本能来做。 再说,从蜡烛点燃到现在也有一段时间,自己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吸入了许多,只怕早就中招了吧,所以丁赫才会有恃无恐。 下一刻,丁赫就感觉到了沈衣雪的小动作,他没有再往前逼迫,反而停在了远处,嘴唇挂了一丝得意的笑:“不错,还有点脑子,居然发现了蜡烛里的迷 情香?不过你不觉得有些迟了吗?” “你都已经中了招,现在闭气,是不是太晚了些?”他看沈衣雪的目光就像猫儿在戏弄掌下无路可逃的老鼠,伸出一只手,瞬间就捏住了沈衣雪还带着安亦尘牙印的下巴,也轻轻地摩挲着上面的血痂,“我就在这里等着,等着你主动来求我!” 沈衣雪只觉得头脑越来越昏沉,身体也的确如丁赫所说,越来越不受自己的控制。如果不是胸口的七色莲花还散发出一丝微凉的气息让她保持着一丝清明,只怕早就忍不住轻解罗裳了。 她咬着唇,渗出血珠来也浑然不觉,几乎将全部心思都用到了如何压制体内那股骤然升起的躁动。 她不敢再动,安似君的精神不正常,这个丁赫更是好像一个疯子,她一个微小的动作都极有可能刺激到对方。 此刻丁赫好整以暇,没有再进一步逼上来,想必是对于他的迷 情香十分自信。不过这也总算给了沈衣雪一个寻找对策的时间。 只是,大脑缺氧却又让她整个人都昏昏沉沉,再加上已经被吸入体内的迷 情香,让她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躁动不安却又不得不强行忍着的被动局面之中。 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体却因为药效越发敏感燥热,想要有什么要发泄出来似的。 沈衣雪不但开始咬自己的嘴唇,还开始掐自己的手背,然后掐手臂,却还是无法抵消自己心中那种渴望释放的冲动! 面前的丁赫面目逐渐模糊起来,一瞬间似乎成了原铭的模样,正穿着大红的新郎喜服,带着温和儒雅的微笑,朝着自己伸出手来! 那手微凉,触碰到了她脸上的肌肤,引得她一阵战栗,莫名地便想要往前凑,想要迎合对方的手,更渴望对方的下一个动作。 丁赫带着一脸得逞的笑,以手背轻轻抚过沈衣雪的脸颊,如同抚摸一件最为珍贵的珠宝,缓缓向下,移到了她的雪白的颈间。 化雪禅衣在这一刻微微松开,露出里面的一抹雪白细腻,在烛光下分外诱人。 丁赫吞了吞口水,不过却又有些诧异,怎么自己还没有去解对方的衣襟,那衣襟竟然自己松开了? 当然,也只是一瞬间的诧异,更多的却是一种兴奋,一种既可有得到一个如此美丽尤物,又可以吸取对方体内大量真气的兴奋! 沈衣雪的意识逐渐模糊,只剩下了本能,因为体内的躁动不安,本能地想要宽衣解带,释放自己的欲望。 化雪禅衣自然是依照主人的意志而幻化。 丁赫几乎看得眼睛都要直了,连嘴角留下口水都浑然不觉,太诱人了!这个女人的身体简直是太诱人了! 光是露出颈间的一抹雪白就让他禁不止浮想联翩,不能自持!若是……若是全部都呈现在自己的眼前,岂非更是惊心动魄,摄人心魂? 至于自动敞开的化雪禅衣,虽然有些古怪,他却已经无暇去思考其中的原因。 “我找到了!”偏在此刻地上安似君的声音非常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手中举着一颗莹白如玉般的药丸,朝着丁赫大声道。 沈衣雪一惊,心神再次有了一瞬间的清明,只觉得颈间一阵微凉,一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襟竟然不知不觉松开,有一缕春光都泄露了出去! 她又惊又怒,连忙掩起自己的衣领,一脚就朝着丁赫踹了过去! 自己什么时候失去神智的?沈衣雪自己都不知道,这种迷 情香真的太可怕了,她都闭气了也不管用! 同时又有些感激安似君的提醒,若非她此刻出言提醒,只怕自己就要万劫不复! 丁赫还沉迷在刚才那一抹醉人的风情当中,骤然被安似君打断,心中大怒。扭头正要朝着对方发作,却不想沈衣雪一脚踹了过来,虽然因为迷 情香的缘故,力道不是特别大,但是猝不及防之下,也让他有些吃不消! 丁赫本来就在大床的外沿,背后又没有栏杆,一下就被踹到了地上! 沈衣雪趁着着一丝清明,和丁赫突然从眼前消失的一瞬,强撑着从床上下来,一下就朝着房门的方向冲了过去! 丁赫还兀自没有回神,眼见一道白色的人影从眼前闪过,他立刻反应过来,伸手便朝着那人影抓了过去! 却不成想安似君在这一刻竟然扑了过来! 丁赫被沈衣雪踹了一脚,跌落床下正四脚朝天着,抓沈衣雪也只是下意识的动作,安似君这一扑,却正扑到了他的怀里,顺势也将他伸出的手臂给压了下去。 沈衣雪趁机冲到了房门边上,一下就拉开了房门! 顿时有带着夜风凉气的清新空气扑了进来,让人头脑为之一震! 她大口地呼吸着外面清新的空气,整个人已经出了房间大门!背后传来丁赫的怒骂:“贱人,你找死!” 沈衣雪回头,正看到安似君的身体如同破布袋一般,被已经站起身来的丁赫抓住了头发,一下就重重地掼到了地上! 一直沉默的安似君,终于有了一丝人的气息,在跌落到地上的时候,发出一声呻 吟来! 丁赫顾不得继续搭理她,直接就朝着房门的方向继续追来,安似君对他现在已经没有什么用处,沈衣雪若是真的跑了他才得不偿失! 沈衣雪也知道,凭着自己现在的状态只怕是跑不了,毕竟那迷 情香的药效还一直在做怪。再加上安似君刚才为了救她,已经触怒了丁赫。若是自己真的就此置之不理,只怕对方的下场会无比凄惨。 这样想着,沈衣雪只走了几步,便停住了脚步,转头看着气急败坏追来的丁赫。 “跑啊!”丁赫等着她,说话的语气几乎是在咬牙切齿,“你怎么不跑了?跑不动了吧?” 他一边说,一边逼近沈衣雪:“你以为我双修门的迷 情香是那么容易就解除了,只呼吸几乎新鲜空气就没事?” 事实上也的确如丁赫所言,因为沈衣雪感觉,这一瞬间的清明过去,自己的身体似乎又要恢复刚才那种躁动不安,压抑却又兴奋难言的状态。 她的嘴唇早就被咬得血肉模糊,却连剧痛都感觉不到,只觉得头脑中一阵阵眩晕传来,身子随时都要倒下去! 沈衣雪咬了自己的舌头,摇摇晃晃地盯着丁赫,努力地呼吸着,希望可稀释自己呼吸进去的迷 情香。 丁赫已经逐渐失去了耐心,两步就到了她的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就朝着寝室的方向拖去! 沈衣雪挣扎着,只是却已经开始力不从心,身体中的异样感觉却因为丁赫的触碰,变得更加敏感,更加渴望。 她的衣服没有如普通布料一般,虽然挣扎而被撕开,或者再次入刚才那样自发地松开,让丁赫有些微的疑惑。不过一想到眼前那一抹诱人的雪白,他也忍不住冲动,也就不想那么多,直接大力往寝殿里拖。 同时道:“不要逼我,不要逼着我在寝室外面就脱了你的衣服,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冲动和欲望再次占了上风,沈衣雪的意识再次变得模糊,身子也逐渐软弱无力,任由对方拖着自己往前走。 就在丁赫拖着沈衣雪,刚走到寝殿门口,还没有进去的时候,一阵突如其来的破空之声骤然响起,带着锋利无匹的霸道气息,朝着丁赫的后背就冲了过来! 远远近近,还是有些门人把守的,此刻几乎是先后大呼:“门主,小心!” 更有人大叫:“一把剑!门主,你背后有一把剑!” 丁赫也郁闷,若是普通女子,中了自己的迷 情香早就乖乖的投怀送抱了!眼前这个女子却是如此强悍,意志却是如此坚定。虽然说也是中了迷 情香,一有外界因素干扰却总是反复地清醒,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浪费力气! 这一次抓到寝室肯定直接下手,再也不能起波折了! 丁赫正恨恨地想着,一会儿要如何折磨这个费事的女人,就感觉到了背后的破空之声,随后便听到了他的那些手下的大呼小叫! 强烈的杀气,带着锋利无匹的剑气,破空而至! 第三百四十八章  三者齐至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战天剑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见到这样一个沈衣雪! 他不敢回修真界,因为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沈衣雪,这个他亲手掀开盖头,却不能相伴终老的女子。 夏氏对于卖掉沈衣雪的事情直言不讳,并且靠着卖掉沈衣雪所得的那几十两银子,在被历劫遣散,背井离乡之后,在另外一个城市,盘下了一个小小的铺子,原钟才得以继续打铁匠的生涯,夫妻两个的生活才得以有所保障。 战天剑很想质问他们,为何非要卖掉那样一个无辜女子。可他已经是一把剑,不想过于惊世骇俗,更不想吓到他的父母双亲! 所以他只能忍着,在打发走原钟与夏氏之后,再次拜托卓郡王照顾原钟夫妇,他自己却悄然离开。 当然,战天剑的离开也只是离开卓郡王府,离开月瑶的视线,而不是离开人界,回归修真界。 历劫的话他当然记得,只是不愿相信甚至是懒得理会。他只是觉得,这样的结果,让他对于沈衣雪只剩下了愧疚,回想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更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对方。 不知道如何面对,便想着如何逃避。 如果不是感应到沈衣雪求救的信号,只怕战天剑还要不计后果地在人界逗留下去! 可是,从人界进入修真界,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月瑶答应带他来,自然也是准备好了送他回归修真界的。 然而,随着月瑶的肚子日渐隆起,她的修为似乎也受到了某些影响,因此在送归战天剑的时候,出现了一点小状况,也导致了战天剑回归的延迟。 而战天剑在经过一番波折,终于回到修真界以后,却突然发现,他感应不到沈衣雪的气息了! 之后自然是开始一通疯狂寻找和感应,然后才找到了这个地方来。 实际上,自然是丁赫的这间寝室不但隔绝了战天剑的神念,也隔绝了战天剑与沈衣雪之间那种血脉联系,这才让战天剑久寻不见。 当沈衣雪打开房门,冲了出来,战天剑这才再次感应到了沈衣雪的气息,于是赶了过来。 一来,他就感应到,自己心爱的女子,正被人揪着衣领往房间里拖! 战天剑如何能够不愤怒,虽然他因为夏氏和原钟的缘故,觉得愧对于沈衣雪,但不代表他可以容忍别的人冒犯和欺凌沈衣雪! 所以,一上来,战天剑便朝着丁赫的后心刺了过去! 丁赫大惊,转身已经来不及,只得下弃下沈衣雪,自己朝着一旁闪过要害,同时真气涌出凝结出护罩来,将自己牢牢护住! 沈衣雪乍得自由,却因为身子绵软乏力,直接就软倒在地,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战天剑的剑未到,剑气先至,正刺在丁赫临时凝结出来的真气护罩上面,发出铿然一声巨响,瞬间响彻天地! 气浪翻涌,沈衣雪的身子被剑气与真气护罩相撞激发出来的气浪吹起,直接就朝着一旁飞起,然后再落下。 沈衣雪一时被摔得有些懵,不过意识却再次清醒过来,待看到正刺向丁赫真气护罩的战天剑的时候,终于是松了口气。 哪怕是一把剑,此刻她也不再是孤立无援的了。 战天剑再次处于之中狂暴愤怒的状态之中,一击不成,下一击立刻便至,让丁赫应接不暇,根本就腾不出手来再次对付沈衣雪。 可是,没有丁赫本人,还有他众多的手下。(17K小说网原创首发) 几个在一旁把守的门人立刻朝着沈衣雪的方向冲了过去,意图再次将沈衣雪控制在手中! 丁赫的真气源源不断,虽然也是驳杂的银白色,却比一般双修门门人的真气要精纯许多,想必这就是丁赫只吸收安似君一个人修炼出来真气的原因。 沈衣雪虽然人暂时清醒,却因为这一摔,浑身几乎骨头都要断了,根本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四五个门人冲到自己面前! 战天剑现在只恨自己为何是一把剑,只能散发出剑气来,却不能同正常修真一般,同时兼顾几方。 丁赫心里自然也是明白的,只要他的手下再次制住了沈衣雪,这把剑便不再是问题,说不定还能够为他所用。 所以,自然是不会允许战天剑抽出身去救沈衣雪,他虽然修为不是很高,但是真气却是汹涌澎拜,比起同阶的修者来不知道要多出多少,甚至可以用绵绵不绝来形容。 如果说要就此制住战天剑,丁赫要费一番功夫,可如果只是要困住战天剑,不让对方赶到沈衣雪面前,却也可以说是易如反掌了。 眼见着四五个门人到了沈衣雪的面前,而沈衣雪却还是地上趴着根本就动弹不得,更不要说反抗。 沈衣雪心里也是叫苦连天,她现在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想必是那迷 情香的作用已经完全发挥了出来!虽然因为刚才那一摔,身上的剧痛让她清醒了一下,但是却也只是一瞬的清醒,随即又陷入那种浑身燥热难耐,却又绵软无力,极其想要释放的冲动之中。 甚至,她都能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样变化。 这个时候,如果有男人接近自己,只怕沈衣雪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的甚至。可是,现在走到自己眼前的,这五个,连一个女人都没有! 沈衣雪皱眉,她的手在哆嗦,想要掐自己,想要咬自己,却已经开始力不从心。她身体生理上的反应完全地压制住了她的理智。 战天剑一时被丁赫牵制,根本就无暇脱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铿然悲鸣响起,却带着无奈和懊恼心疼,在天地之间骤然响起,悠悠不绝。 其中一个人已经朝着沈衣雪伸出了双手,马上就要触到了沈衣雪的衣襟。丁赫眼角的余光一扫,心中大定,顿时松了口气。 只是,他这口气还没有松完,耳边就传来了“噗!噗!噗!噗!噗!”五道声音,好像有哪里的水突然漏了出来,紧接着就是接连五声“扑通”“扑通”,重物倒地的声音传来! 沈衣雪只觉的自己的头上下了一阵腥气扑鼻,却又无比黏腻的血雨,兜头就朝着自己淋了下来! 接着她就看到,那个朝着自己伸出手,马上就要触到自己衣襟的双修门门人,胸腔突然就好像被看不见的物体洞穿,又从前胸开了个窟窿,然后鲜血便喷洒了出来。 沈衣雪抬头,就看到另外四个人,也是同样的情况,胸口一个大大的血洞正在往外喷洒着各自的鲜血,然后便一头栽下,横七竖八地倒在了自己的身旁! 她吓了一跳,意识总算是又清醒了一些,抬头朝着几个双修门的门人背后的方向看去。 远处似乎有纷乱的声音响起,嘈杂凌乱,有驳杂的银白色真气耀起,在夜色中一明一暗,此起彼伏。 夜色中,有瑰丽的紫色流光闪过,穿过嘈杂的人群,直朝着沈衣雪的方向而来! 夜流觞黑衣,墨发,在夜色的掩映下犹如浴血的杀神一般,根本就不管身后有多少人追来,直直就朝着沈衣雪的方向而来! 有人驭气而起,拦住他的去路,驳杂的银白色真气绵绵不绝,一道又一道,虽然没有给他造成伤害,却也阻了夜流觞前进的脚步。 暗夜中,祥和的金色光芒骤然升起,似乎一下照亮了整个暗夜。有人全身都笼罩在这金光之中,在半空中急速驭气,也是朝着沈衣雪的方向而来。 丁赫终于变了脸色,不再同战天剑纠缠。他银白色的真气凝结成极细的丝线状,朝着战天剑的剑身一圈又一圈地便缠了过去。 他要趁着对方的人还没有赶到,先行将沈衣雪控制在手里! 银白色的丝线如同蛛网,细密黏腻,被战天剑斩断一根,还有第二根第三根,仿佛无穷无尽。 就算是战天剑再锋利,斩得再快,也总有来不及的时候。只要有一根缠了上去,就好像跗骨之蛆一般,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 战天剑剑身上缠的银白色丝线越来越多,他的动作也愈发缓慢凝滞起来,似乎很快就要被那银白色的丝线完全缠绕,动弹不得。 就是此刻! 丁赫毫不迟疑,朝着沈衣雪的方向就冲了过来! 夜流觞的脸色在夜色的映衬下,显得愈发苍白,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刚刚耗费了不少真气屠了一座安云城,与历劫一路赶来又耗费了不少,再加上与双修门的门人交手,隔空射出五道真气,将那五个靠近沈衣雪的门人射杀,无一不消耗着他的真气。 夜流觞和历劫可以说是一路杀过来的!而双修门的这一个个,真气似乎又都比同阶修者多出不少,虽然不至于受伤,但是也要比一般修者多费些周折,多耗费一些真气。 而相对比起来,丁赫与沈衣雪之间的距离,比起夜流觞和沈衣雪之间的距离,总是要近不少的。 何况,夜流觞的面前,还有一个拦住他去路的双修门门人。 眼看着丁赫就要冲到沈衣雪面前,夜流觞脸色都变了,体内的真气汹涌而出,完全就是不是后果地凝聚,朝着眼前的双修门门人便劈砍过去! 那人的真气护罩被劈开,下一刻便消散在空中,点点银白色光华弥散开来,如同美丽的星子一般。 紧接着,地面上便又下了一场血雨!那人被夜流觞的真气劈成了无数碎末,飘然而落。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凝聚真气,杀人的时间,丁赫已经冲到了沈衣雪的面前! 第三百四十九章  谁的心乱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丁赫快,却有一道金光比丁赫更快! 历劫没有屠安云城,也虽然与夜流觞一起赶来双修门,也一同出手对付双修门的门人。但他不是夜流觞,出手也是极有分寸,只是迫使对方让路,最多也就是打晕,并不曾真的要人性命。 何况,他的修为到底有多高,没有人知道! 眼前的双修门门人入飞蝗一般,纷纷扑面而来,历劫金色的真气扫过,顿时便有几个被荡到一边,让开了去路。 眼见丁赫的手就要碰到沈衣雪,历劫就算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后发先至,所以,他只有射出一道真气,凝结成护罩,朝着沈衣雪的方向便罩了过去! 丁赫见两个人都被阻住,战天剑也被他的真气缠绕了将尽一半,一时脱身不得。自以为胜券在握,一时有些大意,竟然没有防备历劫这一手! 金色的流光划破暗夜,带着温暖祥和的气息,从夜空中直射而来,瞬间就笼罩了沈衣雪全身。 丁赫一头撞到了那金色的护罩之上,从沈衣雪的角度,透过半透明的金色护罩,会发现他整张脸在这一刻都变成了平的! 那金色的光芒犹如实质一般笼罩着自己,让沈衣雪有种安心踏实的感觉,她心头终于一松,意识瞬间模糊起来,全都剩下了本能! 夜流觞和历劫却同时变了脸色,虽然丁赫没有如愿将沈衣雪控制在手中,但是,为何这个丫头的状态会如此古怪? 因为是历劫的真气凝结的护罩,所以历劫感应得更委屈清晰。面对众多如蚂蚁,如蝗虫一般的双修门门人,历劫都面不改色,却是感应到沈衣雪的状态以后变了脸色。 下一刻,历劫金色的真气化作一个个金色的小字,细看的话,那竟是一片凝神静气的咒语,一个个朝着笼罩住沈衣雪的金色护罩就飞了过来! 金色的小字碰到护罩,就好像水滴融入湖水之中,泛起一股小小的涟漪便消失不见。 下一刻,整个金色的护罩便不复半透明,完全都成了一个金色的半圆,沈衣雪在里面却是完全不见! 丁赫大怒,银白色的真气凝成一把把的细针,朝着历劫凝结的金色护罩就射了过去! 双修门门人真气的特殊与恐怖,这一刻在丁赫的身上得到了完全的体现。他的真气就好像无穷无尽一般,缠绕着战天剑的银色丝线不见,刺向沈衣雪所在真气护罩的银色细针也多如牛毛。 这样的情况下,他竟然还有足够的真气凝结长剑,而且还是两把,分别朝着历劫和夜流觞而去! 战天剑身上的银色丝线越缠越多,历劫凝聚的护住沈衣雪的护罩也在轻颤,而分别朝着历劫和夜流觞劈砍过去的银白色剑气,同样势不可挡,锋利无匹! 再加上众多的双修门门人,历劫和夜流觞一时竟然脱身不得! 在丁赫银白色真气凝结成的细针的撞击下,历劫的金色护罩竟然开始有所松动,竟然开始再次变得半透明起来,隐隐露出里面的女子来。 真气护罩是历劫凝聚的,里面的情况他自己是知道的,只是“非礼勿视”罢了,夜流觞的目光却在这一刻落在了半透明的护罩上! 里面的沈衣雪若隐若现,如同雾里看花,并不真切。可是,就这样朦朦胧胧的感觉下,却仍旧可以隐约看到,她的衣衫似乎都已经敞开了大半,有无数的春光倾泻而出。 只一眼,夜流觞的心就似乎漏跳了一拍! 然而,下一刻他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在众目睽睽,大庭广众之下!四周是如蝗虫如潮水一般蜂拥而来的双修门门人,还有一个丁赫在虎视眈眈,沈衣雪的春光,并非只为他一个人绽放! 那是他小心翼翼护在掌心的女子,他自己都不曾敢逾越最后的那道界限,除了在浮雪岛替她换药那次,哪里敢直视过她的身子? 如今,夜流觞所渴慕,所想却又不得不止于理智的一切,竟然就此暴露在众人面前,虽然只是短短一瞬,却几乎让他愤怒到不可抑制! 那些人,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一道目光,怎么可以落在她的身上! 暴躁与愤怒再次袭上心头,好在夜流觞并未失去理智,虽然恼恨,却也知道先要护住沈衣雪。 紫色的真气再次朝着丁赫脚下的方向袭来,丁赫一退,下一刻却忽然明白,对方根本就没有针对自己。 紫色的真气凝聚成半圆的护罩,直接就朝着历劫的金色护罩罩了下去! 两个护罩,一金一紫,立刻再次将沈衣雪护了个严严实实,密不透风。连同众人的视线也一并被阻挡开来,只能看到一片流动的紫色。 丁赫冷哼一声,银白色真气凝结的细针丝毫不停,更不见减少,丝毫比起刚才还增加了不少。 他的人则是驭气而起,直接到了夜流觞的面前:“天魔宗的宗主,有意思,居然敢只身跑到剑宗的地盘来,是嫌命太长了么?” 夜流觞的真气汹涌而出,朝着丁赫便撞了过去:“放了那个女子,冰炎舍的事情我暂时不和你追究!” 丁赫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边躲开夜流觞的真气攻击,一边狂笑道:“不自量力!夜流觞,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还敢说不追究我双修门?” “便是你想追究,也要有那个本事才行!”丁赫像是有恃无恐一般,“实话不怕告诉你,我灭你们天魔宗的冰炎舍,不过就是为了天魔宗主宗发下的那一块令牌,好派人混进天魔宗,目的就是,刺杀你这个宗主,如何?有本事你来追究呀,来呀!” 夜流觞大怒,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他向来手段强硬,何曾被人如此直接挑衅过,当下又是一道紫色的真气劈来! 丁赫再躲,似乎是想要激怒夜流觞,在躲开的同时一指地上被历劫和夜流觞两道真气护罩笼罩起来的沈衣雪:“你门就是再多的真气护罩也没用,这个女人中了我双修门特制的迷 情香,根本就无药可解,两个时辰之内若是没有男人,只怕你们撤去真气护罩也只能带走一具尸体,而且是爆体而亡的尸体!” 沈衣雪的情形,历劫和夜流觞都是看在眼里,虽然也猜到可能是中了什么迷 情香之类,可是此刻却是从丁赫口中完全得到了证实。至于说迷 情香无药可解,夜流觞是不太信的,只要抓住丁赫,他就不信没有解药! 可丁赫说两个时辰,虽然不知道真假,却也不敢太过大意。 夜流觞心急,历劫同样心急,再也无法维持平和的心境,丁赫是话,他也跟着听得清清楚楚。他的真气护罩直接就作用到沈衣雪的身上,自然是能够更加清晰地感应到沈衣雪此刻的状态,知道丁赫所言,只怕并非危言耸听。 所有,他凝聚的金色的真气护罩更加密实,根本不敢有一丝缝隙流露。同时清心咒言更是再次形成一个个金色的蝇头小字,如同一片片金色的雪花,朝着沈衣雪的方向飞落。 真气护罩中,沈衣雪身上的化雪禅衣,已经完全剥落,玉白的少女娇躯,曼妙有致,曲线玲珑,在四周金色流光的映衬下,散发出圣洁的光辉。 只是,她的眉头却是不经意地皱起,美丽的眼睛半开半合,目光朦胧而迷离,盈盈的水汽如雾气笼罩,如梦幻幽深,眼波流转之间便是无限风情散开。 她的下巴微微抬起,因为体内燥热的缘故,双唇愈发红艳娇嫩,不经意间舔过的粉嫩小舌更好像一种无声的邀约与诱惑。 小巧的下巴微微抬起,与雪白的颈子形成一道优美至极的弧线,有粉莹莹的光泽泛起,让人忍不住想要轻咬一口。 往下,如同奇峰乍起,曲线婉转,由低到高,一抹艳红如同雪峰初绽的红梅,点点嫣然之间,起伏不定,让人更是浮想联翩。 再往下,历劫不敢再感应下去,连忙收敛心神,面色已然泛起潮红,借着夜色掩映,又是众人围攻,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脸色变化。 他不敢,再感应下去,哪怕不是用眼睛看到,那也是一种亵渎,让他的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一种负罪感。 历劫从为想过会在如此环境如此情况下看到沈衣雪的身子,几乎是万分艰难地收回自己的感应,他的下一个想法就是,不能任由这个丫头如此下去! 只是那泛着美丽圣洁光辉的少女躯体,却是如此清晰地印在了他的脑海中! 历劫的心,乱了! 化雪禅衣随着主人的心意变化,不是谁想如何便能如何,可是眼下的沈衣雪中了迷 情香,神智不清,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化雪禅衣却是不会分辨是非对错,只是忠实地依照沈衣雪的心意脱落。 不过,化雪禅衣的来历,历劫却是知道一些的。既然也可以说是同宗同源,想必是可以沟通的。所以,在一边应对攻击自己的双修门门人的时候,历劫一边分出一缕神念,朝着化雪禅衣试探。 有无数小小的,金色的细小的字朝着紫色和金色双层护罩而去,瞬间没入,直接落到了护罩内,散落在沈衣雪身边的化雪禅衣上面。 夜流觞感应到了历劫的小动作,虽然疑惑,却也知道现在不是问的时候,也知道;历劫不会做出不利于沈衣雪的举动,也就没有什么反应,任由历劫的金字穿过他的紫色真气护罩。 如同一团白纱一般的化雪禅衣,在这一刻骤然像是有了生命一般! 第三百五十章  突然正常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历劫自己也被吓了一跳,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可以代替沈衣雪控制她的化雪禅衣。虽然事情蹊跷了些,但是现在情况危急,他也顾不得细想其中缘由,赶紧遮住这个丫头的身体才是正理。 只是,有时候,不愿细究的那个缘由,才是真正的那个缘由。就因为一时的不愿细究,错过的却是永远。 当然,现在的历劫,不知道。 随着历劫那无数个小小的金字落到化雪禅衣上,化雪禅衣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开始了轻轻地蠕动。 一点一点地移动着,直到慢慢地再次包裹住沈衣雪的身体。 迷茫中的沈衣雪,只感觉一股沁凉的气息将自己包围了起来,直透心神,让她的神智再一次清醒过来。 她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片金色的光芒,温暖祥和却不刺眼,让她的心中一片清宁祥和。但也只是一时,迷 情香的效果只是被压制下去了一瞬,便再次开始弥散全身。 外面,半空中的历劫身上笼着一层柔和的金色光芒,丝毫不顾双修门的门人攻击来的真气,对于丁赫的剑气更只是轻轻一躲。 他的精力,完全都放到了护罩内的沈衣雪身上。 历劫怎么也没有想到,虽然他暂时控制了化雪禅衣,并将清心咒言化作金字穿透护罩落到化雪禅衣上面,却也只是让沈衣雪有了一瞬间的清醒! 护罩中,半昏迷少女本能动作下的风情五种,天魔女天生的魅惑之力,让人简直就无法抗拒。 天魔女的风情,即使有化雪禅衣覆盖,也是不可阻挡的。 历劫就在这样群敌环伺的境况下,失了心,失了魂,失了神! 丁赫的真气似乎怎么都用不完,不但是他,包括哪些双修门的门人,真气都似乎要比同阶修者多出不少。所以,明明看着只是一个修为等阶不高的门人,真气却总是会出人意料地源源不断。 判断上的失误,更容易造成出手制敌上的失误。 夜流觞一连吃了三次这样的亏,才不得不打起精神,不管对方修为高低,都全力以对。这样的结果就是,他的真气流失更加迅速! 离沈衣雪明明只有十来步的距离,却感觉如此遥远,向前移动地也是分外艰难。 四周的双修门门却是越聚越多,简直都要将他包围起来! 丁赫的攻击也停止,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真气,就好像怎么挥霍都挥霍不完似的,可以说是以一对四,既要分出部分牵制战天剑,又要进攻历劫和夜流觞的真气护罩,还分别攻击着历劫和夜流觞! 首先被破开的,是夜流觞的那一层真气护罩! 在银白色细针的不停攻击下看,终于出现了一个缺口。当然,此刻的夜流觞也已经是强弩之末,真气不继,几乎都要无法维持。 紫色的护罩下一个瞬间便开始破碎,转眼间便是一片紫色的,星星点点如梦幻一般,在空气中四散消失。 历劫金色的真气护罩再次显露在众人的视线中,丁赫毫不迟疑,银白的细针再次凝聚,朝着金色的真气护罩就刺了过去! 夜流觞在他的真气护罩粉碎的一刻,只觉得胸口一闷,接着便又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自沈衣雪第一次到天魔宗,与他一起研讨修改过天魔宗的许多功法以后,再加上他自己是天资和修为,可以说的进展神速,所向披靡。 就连在落冰湖对上凌飞宵都不曾出现真气不济,被逼吐血的境况,如今竟然在一个小小的双修门马失前蹄! 当然,由此也可见双修门的功法的多么独特和恐怖,威力又是多么惊人。 想到护罩里面的女子,半露的春光,夜流觞怎么也不甘心她再次暴露在众人面前。所以,他根本就不管自己身体的状况,又一个紫色的真气护罩就要凝绝起来。 至于护住他自己的真气护罩,则是摇摇欲坠,几乎都到了若隐若现的地方。 可是夜流觞不在乎,他的眼里,只有那个正在被丁赫疯狂攻击的金色护罩,那已经在沈衣雪的最后一道屏障! 不是他不相信历劫,而是他不敢赌一万里面那个“一”! 有双修门的门人攻击,夜流觞都准备好了不躲不闪,直接硬抗也要再次以真气护罩护住沈衣雪了! 然而,就在此刻,同样是几乎被双修门的门人团团围住的的历劫,突然又阵阵金色光芒从空隙中透出! 与此同时,无数细小的金色字符从中散发出来,如同一个个小小的萤火虫般,直朝着地上的金色护罩就飞了过去! 好像水滴沉入大海,细小的涟漪泛起,转眼消失不见。 夜流觞以为,或者说所有的人都以为,下一刻那个金色的护罩必然会更加坚实稳固。然而,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是,在所有的金色字符没入护罩中以后,那金色的护罩竟然开始慢慢消失! “你干什么!”夜流觞急怒交加,终于忍不住朝着历劫大吼,“你知不知道――” 丁赫也有些意外,竟然忘了控制他的那些银白色真气凝结的细针,一时悬停在半空中,静止不动。 下一刻他就准备好了得意的面孔,想要大笑出来,甚至连讽刺对方的话都准备好了。 金色的护罩撤去的速度很快,就在夜流觞的质问还没有完全出口,丁赫得意的笑容刚刚开始浮现在脸上的时候。 沈衣雪突然站了起来! 就好像完全没有中过迷 情香的样子,身上的衣衫也是整整齐齐,除了裙角沾染的一丝灰尘,没有一丝春光外露的样子。 夜流觞要指责历劫的话,就这样被突然站起来的沈衣雪给生生地噎了回去,下一刻变成了一脸的惊喜:“丫头……” 丁赫脸上得意的笑容还在,只是已经完全凝固,却忘记了如何收回。 沈衣雪的身上,似乎也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在暗沉的夜里,分外引人注目。虽然是站在地上,却让人不由生出一种膜拜之心! 有一道淡淡的流光,自夜流觞怀中飞出,直朝着沈衣雪的头上飞去! 沈衣雪随手接过,将自己的头发轻轻挽起,却在这一瞬,有一种神圣威严的气息散发,让人禁不住生出一种想要虔诚膜拜的心情。 四周围着的双修门门人,有一瞬间的静止,全都被眼前这个好像破茧而出一般的女子的风华给惊艳住了! 那是一种让人心存畏惧的圣洁之美,又有一种让人甘心膜拜的傲然之气。这一刻天地间的所有一切似乎都失去的光彩,或者说所有事物的光彩,都集中到了她一个人的身上! 从未有过一个女子,可以将冷傲,妩媚,霸气,妖娆,各种各样的美好如此完美的集中起来,却又分外协调。 纷乱嘈杂中,有一瞬间的安静,似乎,有口水落地的声音。 丁赫脸色狂喜和得意的表情还没有完全消退,下一刻直接成了目瞪口呆,一脸的不可置信:“这,这,怎么可能?我的迷 情香怎么可能失效?” 那药应该是无药可解的,怎么这个女人只是被那金色的佛修真气和紫色的魔修真气凝结的护罩笼罩了那么一会儿,就好像完全没事人一样了呢? “丫头,战天剑!”看到骤然清醒并站起来的沈衣雪,历劫不但没有一丝放松,反而皱得更紧。又见她的神色有些迷茫,连忙提醒了一句。 沈衣雪自己也不明白为何突然就恢复了正常,听到历劫的声音才反应过来。一个转头,就看到了被丁赫银白色的真气笼罩,只剩下一个剑尖和剑柄的战天剑。 看到丁赫,沈衣雪简直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这样一个无情而薄凉的男人,想到对方的所作所为,她就禁不住一阵羞恼愤怒。 沈衣雪的目光一扫,就看到了半空中摇摇欲坠的夜流觞,还有他唇角那一抹嫣红,触目惊心,更加映衬的他的脸色无比苍白。 连忙收敛心神,心随意动,沈衣雪朝着战天剑遥遥伸出了自己的手。 似乎有一股庞大的吸力从她的掌心生出,丁赫猝不及防之下,竟然被她硬生生地将战天剑从那银白丝线中拖出了将尽一半! 现在,只有半截剑尖还被丁赫的真气缠绕。 只是,从震惊中回了神的丁赫,一看战天剑快要脱离控制,立刻便加强了缠绕向战天剑的银色丝线! 与此同时,夜流觞感觉自己身上的压力陡然一轻,丁赫对他攻击的真气已然减少。 夜流觞心头一震,虽然不知道历劫做了什么,但是看到恢复正常的沈衣雪,他的心里就松了口气,精神也为之一振。 手中紫色真气再次狂涌而出,朝着拦在身前的双修门门人就扫了过去! 夜流觞的心思只有一个,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赶到这个丫头的身边去!神挡杀神,佛挡*! 人的精神力量果然是无穷的,夜流觞这一扫,就好像秋风扫过落叶,面前便是荡然一空! 沈衣雪骤然就感觉到了缠绕向战天剑的力道,全凭那一丝血气联系,已然不能继续让战天剑脱困! 因为战天剑的剑柄,是混合着沈衣雪鲜血的玉屑再次凝成,所以,本来沈衣雪的可以通过自己的鲜血与对方沟通。 可是,此刻却因为丁赫的真气缠绕加重,让战天剑根本就动弹不得! 丁赫会运用真气,欺负自己没有不是?沈衣雪大怒,体内的混沌之气如一道七彩长虹,朝着战天剑的剑柄就飞了过去! 第三百五十一章  时间不多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的七彩混沌之气一下便没入了战天剑的剑身之中,随即战天剑一声铿然长鸣直接响彻云霄! 缠绕在战天剑周身的驳杂的银白色细线就好像真正的线一样,一下被战天剑四散的锋利剑气切断,纷纷四散飘落,转眼消失在暗夜之中! 这一次轮到丁赫吐血了! 这吐血,既有和刚才夜流觞一样,真气突然被强行冲散的原因,也是因为急怒懊恼,气血上涌,一时无法控制情绪的原因。 谁知道这个女人竟然可以无视他的迷 情香的作用,这么快就恢复了不说,体内竟然还是罕见的混沌之气!早知道如此,他不贪心,不计多寡地先吸收了这个女人的混沌之气不好,何必还要大费周章,逼着安似君修炼出相等的真气? 这下简直就是得不偿失,丁赫怎么能过不吐血? 他简直后悔的连肠子都青了,心中唯一的念头就剩下一个,不计代价地再次将这个女人留下,哪怕的赔上整个双修门! 可是,双修门的功法虽然特殊,真气比起同阶修者多出不少的。但是前来的这二人一剑,夜流觞是一宗之主,修为自然不在话下,对付这些小鱼小虾只是时间问题,现在只是一时没有找到合适的应对之策而已。 那个和尚看着修为不高,自始至终没有杀掉一个门人的性命。但是能过在须臾之间解开自己的迷 情香,又怎么会是一个简单的人?只怕这才是深藏不露。 战天剑就更不要说了,虽然曾经被自己困住,但是此刻已然回归这个女人的手中不说,似乎在她的混沌之气的作用下,威力倍增,只怕也不好对付! 丁赫简直就是吐血加头疼! 他收回了攻击向历劫和夜流觞的真气,几乎动用了全部的真气,朝着沈衣雪攻击而去! 夜流觞看着丁赫吐血,心中快意无比,忍不住哈哈大笑,冲着丁赫道:“现世报!哈哈哈!来得如此之快!” 丁赫自然知道夜流觞说的是自己吐血的事情,当然他也知道夜流觞如此言语,出刚才真气被打散的恶气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自然也有激怒丁赫,让丁赫失去分寸,最好的大发雷霆,朝着夜流觞出手的目的。 一直陷入重围的历劫,虽然只是伤人,从不杀人,出手却越来越重,被他打中的双修门门人,几乎都是失去神智,陷入昏迷,在没有一丝战斗力。 历劫朝着夜流觞大叫:“时间不多,快带着丫头离开这里!” 这句话说的没头没脑,让夜流觞一时不明所以,看着那个丫头都已经恢复了正常,怎么历劫却要说“时间不多”的话来? 丁赫自然也是听不明白,他现在只想一件事情,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地留下沈衣雪,至于夜流觞的冷嘲热讽,他就当做听不到。 沈衣雪一把将战天剑握在手中,毫不停顿,混沌之气大量注入,战天剑立刻便耀出一片七彩光华,在暗沉的夜里,十分惹眼。 她也不管身后众多的双修门门人,朝着丁赫就是一剑劈出! 这一剑,气势恢弘,气势惊人,一剑出,天地似乎都要为之一颤!这一剑出,四周所有一切,都黯然失色,似乎只剩下了这天,这地,这人,这剑。 丁赫几乎都要跪下来膜拜,刚才飞到这个女人头上的那根簪子似乎很有问题,让她气势陡增,这一剑劈出,更是气吞山河,霸气凛然。 下一刻丁赫清醒过来,只剩下逃跑的本能。全身所有的真气几乎都被他调动起来,凝聚成一面护盾,将他整个人牢牢护住。 战天剑挟着天地之威的一剑,竟然没有将其劈开,只是在上面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痕。 沈衣雪一愣,丁赫也楞了,夜流觞和历劫,包括其余围攻他们的双修门门人,也一齐楞住了。 沈衣雪,夜流觞和历劫都以为这一剑怎么也能过将丁赫的护盾劈碎,然后使其重创,进而可以争取时间逃离,毕竟他们只有三人一剑,双修门的门人功法真气又十分诡异,时间一久只怕是要吃亏。 丁赫及其门人则是奇怪,这一剑为何会如此锋利,如此坚实,几乎凝聚丁赫全部真气的护盾,竟然被劈出一道印痕! 这个女人和这把剑的实力,到底有多么恐怖? 丁赫的脸色都变了,唯一的反应就是逃,用尽他所有真气来逃跑! 历劫趁着这个机会,直接就到了沈衣雪的身边,一言不发便将其拦腰抱起,身上金色的光芒微微闪动,瞬间便驭气而起,同时朝着夜流觞大喝:“走!” 夜流觞一愣,但是见到沈衣雪被他搂在怀里,虽然心中有那么一点点的醋意,不过也知道不是计较的时候,立刻便跟了上去,随着历劫离去的方向便驭气而走! 沈衣雪只劈了一剑,自然是恶气不出,只是第二剑还未劈出,就已经被历劫不由分说地抱住边走,忍不住道:“放开我!” 历劫自然不会由着她胡闹,在她耳边低低道:“丫头,快走,你的时间不多!” 沈衣雪一愣,历劫身上略带冷意的檀香气息已经扑面而来,让她的心中不由升起一种安宁祥和的感觉,自然地也就忘记了挣扎。 同样诧异于历劫的一句“时间不多”,沈衣雪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的什么时间不多。 战天剑在沈衣雪的手中,分外安静,也可能是时机不对,自始至终都没有同沈衣雪有过任何的沟通。只是全力扮演着他的角色――一把剑。 历劫带着沈衣雪,如一道纯白的流光,夜流觞紧随其后,趁着丁赫及其一众门人目瞪口呆,震惊于战天剑骤然增大的威力时,驭气而起,朝着无极山脉的方向疾射而去! 这是夜流觞一开始就与历劫计划好了的,毕竟他们只有两个人,虽然是循着战天剑的气息而来,却也不过是二人一剑,根本不可能是整个双修门的对手! 所以,一旦他们找到了沈衣雪,绝对不能恋战,更不能在敌我悬殊的情况下,意气用事,想着报复什么的。只能是立刻离开,同时通知天魔宗的人前来接应。 早在安云城,历劫出现以后,夜流觞就清醒过来,估计到沈衣雪可能会被安亦尘带入双修门。因此那时便通知了颜如魅等人,让其带入翻越无极山脉,在无极森林中待命。一旦夜流觞发出具体位置的信号,立刻便前往接应! 至于为何是往无极山脉的方向遁走,而不是其他三个方向,那只能让丁赫去埋怨他的老祖宗。丁燕飞当时与剑宗不睦,可是曾经想着依靠过天魔宗的! 所以,在双修门修建的时候,丁燕飞预留的,通往无极山脉的退路,历代天魔宗的宗主也是当做秘闻流传下来的。 双修门几乎是三面环山,易守难攻,只有往无极山脉的放心去,反而是最为容易的一条路。所以夜流觞一开始就决定,只要救下沈衣雪,立刻便通知颜如魅自己等人的具体位置并且带着沈衣雪往无极山脉的方向赶去! 丁燕飞当初给双修门预留的最后一条退路,就这样,在营救沈衣雪的事情上,成全了夜流觞。 首先反应过来的人,是丁赫! 沈衣雪的战天剑明明占了上风,那个和尚却一直说着“时间不多”,并急吼吼地要带着她离开,只能是自己的迷 情香并未失去作用,只是被这个和尚暂时以某种秘术压制。 处于对自家迷 情香效用的自信,还有占了上风却急着离开的对手,丁赫在三个人的身影还未完全消失的时候,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追!”丁赫朝着双修门的门人下了命令,“快追!那个女人的药效并未消失,随时可能发作!谁追上了,本门主将安似君奖励给他!” 安似君,在双修门的门人眼中,那代表的,就是精纯的,可以一直吸取的真气!这样的奖励不可谓不诱人了。何况,双修门的人,对于他们的门主,还是比较信服的。 丁赫激励完众多的门人,立刻又发出一只小小的特制烟花,点燃之后,立刻在夜空中炸开,瞬间形成一个不大,却极其明亮的双剑交叉的图案! 这是双修门的标志,也是丁赫与剑宗达成的协议的一部分,在特殊的危急时刻,剑宗的人,见到这个标志,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来相助双修门! 卫明杰现在人就在双修门,今日下午还在逼问沈衣雪伽蓝冰魄针的下落。到夜流觞和历劫赶来,这么大的动静,他就是个聋子,也该听到,就是个瞎子,也该看到了,怎么还能无动于衷? 这是让丁赫心中十分不满的一点,用他双修门的秘药的时候毫不客气,指使自己做这做那的时候更是像个二大爷,现在他有了麻烦,怎么会允许卫明杰缩起头来当乌龟? 如果这个信号烟花别看不但,却是方圆千里都可以看到。如果卫明杰还不肯出现,那么就别怪他丁赫翻脸无情了! 双修门的门人,如潮水,如飞蝗,更好像一群跗骨之蛆,朝着夜流觞等三人离去的方向就追了过去! 丁赫眯起眼睛想了一想,还是先将寝室的门关起,布置好结界,这才随着众人朝着无极山脉的方向追去。 夜流觞的信号烟花,与丁赫的双剑标准烟花,几乎是同时,不分先后地在半空中炸开! 第三百五十二章  有醋飞来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双修门的功法的确诡异,一个个看着修为不高,却能够死死地缀在历劫和夜流觞身后不远的处,任凭二人如何提速都摆脱不掉。 怀中的沈衣雪意识已经开始再次混乱,她的眼睛眼睛微微闭起,脸上泛着一丝不正常的潮红,整个人如同灵蛇一般,缠绕在历劫的身上。 “嗯……”她的喉间有低低的呻 吟逸出,细不可闻,却连带着甜香旖旎的气息,喷到历劫的耳畔。急速飞行中的罡风都没能将其堙灭,传入历劫的耳中,仿佛可以蚀骨销魂。 她的呼吸逐渐急促灼热,红唇无意识地轻启,眼神迷茫地微微转着头,似乎在寻找和等待着什么。最后掠过历劫的耳畔,立刻便凑了上去。 耳畔有一阵温热柔软传来,历劫吓了一跳,险些从半空落下去,随即心中涌出一种难言的异样情愫。理智告诉他应该躲开,本能却让他有一瞬间的留恋,一时竟然没有动。 如果不是身后双修门的门人追得太紧,情况危机。甚至,历劫都想转头,迎上她双唇那无意识的啃咬。 回忆涌出,似乎回到了在混沌飞舟中,他念经,她心烦的情景,还有最后那下意识的一吻,那种滋味如同镌刻在灵魂上一般,竟是无论如何都抹杀不掉,多少的清心咒言都不管用的。 历劫的身子轻颤,虽然柔软娇艳的红唇只是无意识地掠过,却让他的口中泛出无限的甜蜜。他的唇,不自觉地动了动,吞下一口口水。 缠住身上的人,似乎被抽掉了骨头,几乎都要软成一滩水,少女独特的体香带着阵阵温热气息,隔着衣物传来,让历劫的全身都忍不住一僵。 想要推开,却又不知从何下手。再说,这个丫头现在这样,推开的后果只会有一个,那就是落入双修门手中! 他和夜流觞是来做什么的? 历劫默念起清心咒言,强迫自己不去想那种温暖柔软馨香所带来的身上的异样触感。 如此危急的情况下,却出现如此香艳旖旎的情景,历劫心中苦笑,这也算是对他的考验了么?只是,为何他却有种希望这种“考验”一直持续下去的感觉,或者,自己想要就此沉沦其中,再不要什么六界天道。只在这样的美妙中载浮载沉,直到永远。 夜流觞追了上来,一下就看到了沈衣雪的异常,禁不住皱眉,如果对方不是历劫,如果此刻不是后面追兵紧逼,只怕他一言不发就得出手。 便是现在,夜流觞也是强行压下心中汹涌翻腾的怒火的醋意:“怎么回事?” 历劫压下心头的种种情绪起伏,不去看夜流觞愤怒的目光,只看向遥远的夜空,语气尽量维持和原来一样:“一开始,我就告诉过你,这个丫头的时间不多。” 夜流觞哪里有心思和他打哑谜,冷着脸,直接问:“什么意思?” 历劫轻叹:“我动用清心咒言,只是暂时压制住了她体内的迷 情香的效果,不是真的解除了。” “只是,”历劫看也不看夜流觞,双手将一直乱动的沈衣雪固定好,免得她真的掉下去毕竟几百米的高空也不是玩的,身后双修门的门人更不是吃素的。“我也没有想到,双修门的迷 情香竟然如此厉害。就连我的清心咒言,竟然只能压制那么短暂的时间。” 身后双修门的人似乎比刚才更近,甚至有人已经腾出手来,朝着历劫的方向射出道道驳杂的银白色真气来。 夜流觞不得不回身凝聚护罩将三人一同遮住,好在距离远,那些真气攻击的力道也不是很大,不用他浪费太多的真气。 “那现在该怎么办?”看着历劫怀中娇媚无比的沈衣雪,夜流觞心中不快,不过眼下实在不是争风吃醋,纠结这种问题的时候。他也只好忍着,瓮声瓮气地问道。 历劫低头看了看脚下的无极山脉,有抬眼看看遥远苍茫的夜色,叹道:“时间不多,只有先摆脱后面的人,然后再做打算。或者……” 他犹豫了一下:“如果我们真的没有办法解除这个丫头身上的迷 情香,少不得要将那个双修门的门主抓来,强行逼供了。” “强行逼供?”夜流觞一顿,有些质疑的望向历劫,“这么说你也没有完全把握?” 历劫苦笑,再次按下沈衣雪乱动作怪的手,这样的滋味让他实在是有些吃不消,一个情动的少女在他的怀中蠢蠢欲动,他不但要防着对方掉下去,还要防着对方的各种小动作,更要集中精神驭气赶路。 如果只是赶路也还好,可后面还有一群如同跗骨之蛆般死咬着不放的双修门门人,简直就是苦不堪言。 “我本以为我的清心咒言,至少能让这丫头清醒到进入天魔宗境内,或者坚持到你的到来。可是现在,结果你也看到了……”历劫摇头叹息,“这药效过于猛烈,我的清心咒言都大打了折扣!” 怀中的沈衣雪愈发不安分起来,身子不停地扭来扭去,双手已经无意识地攀上了历劫的脖子,看得夜流觞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只是,现在这个丫头身中迷 情香,所有一切都非出自她的本意,夜流觞不便发作,心中却又酸得厉害,最后只得恨恨地嘀咕了一句:“颜如魅办事的效率真是越来越低,这么久还不来!” 心中窝火又不好发作,最后只得发泄到身后的那一群追兵上面,一边凝聚真气护罩护住他们三个,一边抽冷子向着后面双修门的门人攻击,紫色的真气一道又一道的轰了过去。 自从这一次从人界回来,战天剑就无比沉默,哪怕是面对着夜流觞,也是如此。 夜流觞在攻击了几次之后,目光便落到了一直沉默着,飞在三人中间的战天剑上:“要不你我联手试试?那些人太讨厌了!” 战天剑没有回应,只是无声的飞到夜流觞面前。 夜流觞一把抓住,紫色的真气便灌注了进去。只是,那真气在其中运行却并不流畅,虽然战天剑默认,没有反对。然而一剑劈出,威力却比起沈衣雪用的时候小了不知道多少,甚至连崔言智用的时候的威力都达不到! “你什么意思!”夜流觞又急又怒,也不用神念,直接怒冲冲道,“对我有意见是不是,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情况?” “你往人界那一遭都白去了吗?”战天剑沉默,夜流觞继续道,“别说你什么都没发现!你可以对着我说不,却不要忘了这个丫头可是真切经历过一切的,你无法从她的记忆中抹去那些经历,包括卖身契!” 战天剑终于有了一丝回应:“不是你想的那样……” 夜流觞不待对方说完便道:“那你为什么抗拒我的真气?” 历劫叹了口气,一边顾着怀中乱动的沈衣雪,一边叹道:“战天剑再怎么说那也是剑宗的镇宗之宝,不是你天魔宗的!” 夜流觞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战天剑本就属于剑宗,自然是容纳剑宗修者的真气更为合适,沈衣雪的真气的可包容一切的混沌之气,那自然的没有问题的。崔言智就更不要说了,虽然现在是人在天魔宗,但修炼的却是正宗的剑宗心法。 可是他就不一样了,他所修炼的真气,是剑宗的死对头天魔宗的魔修真气,与剑宗的真气更是格格不入。如果不是战天剑允许,只怕他的真气连进都进入不了战天剑中! 想到此处,夜流觞不禁有些悻悻,一时也不好再发作,只得松开战天剑:“那你自己好自为之吧,以后不要再为难这个丫头便是了。” 战天剑再次沉默,许久才发出一缕神念:“我知道。” 这么一折腾,后面双修门的人与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缩短了不少,夜流觞回头,甚至都能看清丁赫那张欠揍的嘴脸。 丁赫,在夜流觞的眼里,那自然的万分欠揍的。 夜流觞想也不想,又是一道紫色真气劈出,直朝着丁赫的脸上就劈了过去! 丁赫反应也不慢,银白色的真气护罩瞬间凝聚,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双手扬起,两道真气同时攻击向夜流觞和历劫! 这个人,的非得到处显摆他的真气多是吗? 夜流觞恨恨地想着,心里更是不敢大意,连忙将自己和历劫,咳咳,他要护的不是历劫,是历劫怀中的沈衣雪。 如果不是这个丫头在历劫的怀中,他才懒得管这个和尚的死活! 夜流觞满心郁闷,一边护住三人,一边向历劫抱怨:“我说和尚,你就不能动动手?你又不是丫头,干嘛非得让我一直保护着?” 历劫叹了口气:“这个丫头身上的化雪禅衣,是根据主人的心意而变化的……” 一个人对上丁赫磅礴的真气,夜流觞也有些吃不消,他的气息已经开始有些不稳,却还是打断了历劫:“废话,这个我知道! 历劫不理会他的坏脾气,继续道:“那你可知道,这个丫头身中迷 情香,体内*正炽,心里现在正想着如何……” 他犹豫了一下,“脱衣服”三个字终究是没有说出口,将其换成了“摆脱束缚”。 夜流觞一下就明白过来,他还以为历劫抱着这个丫头是一个多么美的差事,不想还要代她控制着化雪禅衣不会自动脱落下来。 历劫似乎知道他的心思,悠悠叹了口气:“化雪禅衣属于佛家只物,我也只是勉强可以控制。” 夜流觞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白眼,这话的意思,无非要自己不要想着接过沈衣雪而已。不过,想到在历劫的护罩中春光外泄的沈衣雪,他还真的不敢冒这个险,只得生生忍住。 因为要应付双修门的攻击,所以夜流觞并未与历劫并排前行,而是面朝后,与历劫背对着背前行。 然而,下一刻急速驭气的历劫,突然就停了下来,夜流觞一下就撞到了历劫的背上! 夜流觞心中烦躁,怒道:“历劫,你不急着赶紧摆脱后面的双修门,又闹什么幺蛾子!” 第三百五十三章  死都不放过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历劫没有回答,一向平淡无波的眼睛,此刻却带着冷冷的光芒,望着前面静静悬浮在半空中的两个人。 前面那人,面色微黄,黄中去还泛着一丝不正常的青色,两个黑眼圈十分明显,倒三角的眼睛中,两个发黄的眼珠黯淡无光,却总带着一种不屑和鄙夷的目光,似乎好像只会用眼白看人一般。 跟在他后面的那个年轻一些,面目还算清秀,虽然在驭气,却依旧弓着身子,一副卑躬屈膝的奴才相。 在夜空中,卫明杰乍然望去就好像从鬼界偷偷潜入的修者一般。他似乎一直就等在那里似的,就好像知道他们会从此经过,知道他们一定回来一样。 夜流觞终于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一回头,忍不住惊呼:“卫明杰?” 随后他的目光才落到卫明杰身后的年轻人身上,面色一下转冷,目光更是好像要杀人一般,恨不得凌迟了对方:“安亦尘!” 他可忘不了,在安云城的时候,就在是这个人,在那个小屋子里,如同骑马一般骑在沈衣雪的身上打的那两个响亮的耳光! 想到那个丫头下巴上的齿痕,散乱的头发,还有脖子后面的一片淤青,遗落的伽蓝冰魄针,骤然失踪,被带到双修门,误中迷 情香,夜流觞的怒火就怎么也抑制不住。 这个披着人皮的畜生,衣冠禽兽,如果不是这个人,他的丫头又怎么会落到如今这般境地! 感受到了夜流觞的怒火,安亦尘忍不住往后缩了缩身子,躲到了卫明杰的身后,然后又缩头缩脑的探出半个头来,目光中带了一丝得意的挑衅望着夜流觞。 夜流觞的牙咬得格格作响,双手紧紧握成拳头,似乎都能听到骨节摩擦的声音。他手背上的青筋更是鼓起来老高,仿佛下一刻便会爆开一般! 这样一个*他的丫头的畜生,他将其千刀万剐都是轻的! 卫明杰依旧是一脸的不屑,甚至在玩弄这自己的指甲,斯条慢理地道:“我今天的目标,只是沈衣雪一个,只要将她留下,你们就可以走了。” 历劫一向温和的脸,终于变得冰冷起来。不过他寡言惯了,因此也只是板起了脸,绷起嘴唇一言不发。 夜流觞大怒,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却都转化为唇角的一丝戏谑和嘲笑:“卫明杰,你说你都不算个男人了,还跑到双修门这么个地方来做什么?难道是为了过一过眼瘾?” 他一边防备着对方,一边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口中更是不断出言讽刺着对方。 落冰湖一战,作为丹阳子后人的卫明杰,不但放出了封印中的天道气息,让乾坤袋从此成为废物,更兼被天道气息报复,以至于不能人道,也让丹阳子的血脉,到他这一代完全结束。 对于一个本来就喜欢床笫之欢的男人来说,突然不举,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何况,就算剑宗道修提倡清心寡欲,这也是一个男人的尊严不是? 卫明杰最恨别人说他不是男人,一张黄中泛青的脸,一下憋成了猪肝色,比起夜流觞紫色的真气都不遑多让,混合在青黄的颜色,在微露的晨曦中,变成了一种无比古怪的色彩。 后面的双修门门人早在夜流觞开口说话之前便赶了上来,仗着人多势众,一下分成了三个方向散开,将夜流觞和历劫沈衣雪三人一剑围了个水泄不通。 此刻夜流觞当着如此多人的面前说出,卫明杰的面子自然的挂不住。只是,嘴长在夜流觞脸上,他就是有心也无法阻拦。 卫明杰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不停的变换着,胸口都被夜流觞气的一起一伏,呼哧呼哧的好像拉风箱一般。他目光怨毒地瞪着夜流觞,又转头看了在历劫怀中一直不停扭动*的沈衣雪。 不过他性子一向阴鸷,虽然愤怒,竟然硬生生忍了下来,死死地盯着沈衣雪头上的伽蓝冰魄针,恨不得将其碾成齑粉。 丁赫却是冷哼一声,出言反驳道:“夜宗主,那就只能说是你孤陋寡闻了!我双修门,何止是有双修功法,还有许多神奇的东西是你所不知的!” “明杰真人的问题,别人或许没有办法,并非代表我双修门也没有办法。”丁赫撇着嘴,说话的声音却很大,“难道你就没有看出来,明杰真人现在,已经是个正常男人了吗?” 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越过夜流觞和历劫,别有深意地落在对面的卫明杰身上:“明杰真人,我没说错吧?” 卫明杰的脸色有些难看吗,却出奇地没有反驳对方,只是脸色去变得更加难看。 丁赫的目光如毒蛇一般,盯在历劫怀中不断嘤咛*,扭曲挣扎的沈衣雪身上,啧啧两声,又道:“你该担心的,是这个女人才对。你有时间去琢磨明杰真人的身体状况,不如想想如何化解这个女人身上的迷 情香吧。” 然后他再次看向对面的卫明杰:“明杰真人所需要的药物,我双修门还有许多。只要真人需要,尽管开口!” 这话说的倒也算直白,不过也把真相给说了出来。夜流觞结合当初在安云城外孙贵的口供,立刻便相通了卫明杰为何会与双修门勾连在一起。 落冰湖之战中,被丹阳子封印在乾坤袋中的天道气息,借助沈衣雪的伽蓝冰魄针报复身为丹阳子后人的卫明杰,断了卫明杰的子孙根,让丹阳子血脉从此断绝。 卫明杰自然是不甘心就此太监,自然是要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也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知道了双修门可能会有解决之道,当然其中应该还有别的事情,所以他又带上了安亦尘和安似君兄妹,找到了丁赫。 如果沈衣雪是清醒的,结合安似君的话,就不难推测出:卫明杰是通过百里凝云知道双修门会有解决他问题的方法的。 至于为何百里凝云会知道,自然是因为百里凝云一向与丹药坊的雨诺交好。雨诺炼制丹药,自然很可能被双修门的人求到,知道双修门的丹药情况也就没什么奇怪。 而百里凝云为何会突然出手帮卫明杰,自然不会是什么同门之谊 作为双修门的门主丁赫,虽然修炼功法导致门派没落,许多功法失传,但应该也不是没有任何底蕴,知道剑宗势大,趁机索要好处是必然的。 至于桃花醉骨丹,配方出自雨诺还是双修门都是可能的,不过其中一些珍贵灵药却只有剑宗的人有可能拿出来。 卫明杰为了自己的身体,自然是会不遗余力,加上剑宗现在又处于混乱之中,拿到那些来自神界的灵药难度自然也不会太大。 至于安家兄妹到底是卫明杰与双修门的交换条件之一,还是卫明杰真心想要为安家兄妹寻个出路,那就不得而知。 不过,依照卫明杰自私阴鸷的个性,只怕是前者的可能性居多,甚至还有可能真如安似君所言,是安亦尘与卫明杰联合,就她自己一个是被牺牲和出卖的! 自从丁赫开口,夜流觞的脸色就愈发冰冷,*沈衣雪的事情,安亦尘做了不少,眼前这个丁赫也没少做,他是一个都不会放过! 卫明杰的脸色同样不好看,因为这不但是他的隐私,更是他轻易便可被丁赫制住的死穴! 如果不是需要双修门的秘药能够让他雄起,继续床笫之乐,他又怎么会和双修门合作?又怎么会为了一个桃花醉骨丹配方中的几味灵药与楚忆洹闹僵? 但是,就这也不过是让他可以继续流连花丛而已,却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这段时间他试过多少女修,竟然一个都没有怀孕的! 事实很明显,那就是双修门的秘药,只能解决他的表面问题,从根本上来说,他还是不会留下子孙后代,让丹阳子的血脉继续延续下去! 何况,丁赫在这种情况下说出这话,无非就是想要提醒卫明杰,他的手里还掌握着对方所需要的秘药。目的,自然是以此来威胁卫明杰出手,对方夜流觞和历劫。 这些内情夜流觞虽然不知,但他又不傻,也不瞎,自然从卫明杰难看的脸色中,察觉到了些许异常。只是,此刻的夜流觞哪里有太多心思关心他们的情绪。 丁赫口口声声说他的迷 情香没有解药,他该拿这个丫头怎么办呢? 然而他心中却是雪亮,到了这一步,若是想要突出重围,只怕是要孤注一掷,破釜沉舟才是。否则,一个双修门本来就难以对付,现在还要加上一个喜怒无常的卫明杰,如果真的和丁赫联手,还真是一件比较棘手的事情。 夜流觞的神色慢慢变得凝重起来,不管如何,哪怕是再动用一次天魔解体大法,他也要想办法将送这个丫头脱出双修门的重围! 他环视了一圈,向着历劫的方向靠拢,目光在沈衣雪的美丽的小脸上深深的凝视片刻,压低了声音缓缓道:“等下我来拖住他们,你寻找机会带着这个丫头离开!” 他的目光中有些心疼和不舍,说出来的话却带着狠意:“照顾好丫头,别让人欺负了她去,包括你自己也不行!否则――” “我死都不放过你!” 最后这句话也夜流觞是吼出来的,话音未落时,他的身上便有耀眼的紫色真气光芒大盛!在半空之中,就好像一轮紫色的太阳! 此刻,东方天空微亮,太阳刚刚升起,光芒却一下被夜流觞的紫色光芒盖住,竟然变得黯然失色起来! 第三百五十四章  香风袭来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夜流觞骤然发难,根本就没有任何先兆,一些修为地下者离开便被他骤然爆出的真气漩涡撞飞了出去! 一时间,无极山脉下方的森林中,好像下了一场“人”雨。至少有一半双修门的门人被他的真气撞晕,或者伤及要害,不能再继续驭气,只得落了下去。 顿时一片鬼哭狼嚎响起,却因为下坠趋势越来越低,渐渐消失。 只是,剩下的,却都是修为比较高,扛得住刚才夜流觞骤然冲击,或者反应特别快,凝聚了护罩或者往后避开的。 夜流觞大笑:“来吧,一起来!” 他屠一座安云城,紧接着赶到双修门,与丁赫交手,又从双修门离开,直到这无极山脉上空,真气早就消耗了不知多少。 何况,他现在还要面对一个实力修为不次于雪暮寒的卫明杰,还有一群虽然修为不高,但是真气却是变态诡异,根本不同于一般修者的双修门? 天魔解体大法在天魔宗都属于禁术,即使经过了沈衣雪的修改,也只是减小了一些对施法者的伤害而已,并非完全没有后遗症。 只是,此刻的夜流觞根本就顾不得这许多,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他的丫头离开这里,哪怕……哪怕不回天魔宗,也不能落入眼前这群人手中! 纯粹而干净的紫色真气,仿佛如梦幻般神秘美丽。一道一道在清晨的湛蓝的天空中起舞,比朝霞更加艳丽夺目,却都带着致命的气息。 驳杂的银白色真气纷纷在四周耀起,虽然驳杂不纯,却同样夺人眼目。 各种不同颜色的真气互相碰撞,攻击,然后在清晨纯净的如同蓝色水晶一般的天空中,消散,最终化作虚无。 历劫凝聚出金色的护罩,将他和沈衣雪牢牢笼罩起来,悄然退出了真气交汇碰撞散逸的范围,却被卫明杰和丁赫一前一后夹在中间,根本就无法离开。 怀中的少女脸色粉嫩娇艳,微阖的眼眸流露出梦幻般迷离的目光,红润的嘴唇仿佛完全熟透的果实,等待着有心人的采撷和品尝,粉嫩小舌不经意间划过,更像是无声的邀约和诱惑。 历劫不敢再看下去,只是,她玲珑曼妙的身子,带着温热的少女甜香气息,却不是他不看便可以躲开的! 前后都有敌人,本应该是冷静以对的时刻,历劫的心中却涌出异样的燥热,让他的心似乎都要漏跳一拍,紧接着又快速疾跳,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从未有过的烦躁用上心头,即使他默念了再多的清心咒言也无济于事。可面对着这么两个强硬的敌手却又实在容不得他分心。 历劫甚至想到一开始在人界的时候,沈衣雪缠上自己,自己手足无措,最后还是月瑶出手劈晕沈衣雪为自己解围的事情来。 只是,看到这个丫头雪白的后颈上那一片红紫淤青,他却是无论如何都下不了那个手! 看那一片,不但青紫,而且还高高肿起,也不知道这个丫头一路上被人劈晕过多少次,遭了多少罪,后颈上竟然都成了那样! 历劫甚至想,如果可以,那些掌劈到他身上,也好过这样加诸在这个娇弱的丫头身上。 他叹了口气,虽然明知道她未来会走的路,未来的强势,却仍不免用一种担忧和怜惜的心情去看她!或者,在他的心里,最希望她是那样娇弱无助的吧,那样自己便可以护住她,为她遮风挡雨。 胡思乱想了一番,其实也不过片刻时间,卫明杰已经凝聚出银白色的长剑,遥遥指向历劫:“我只要沈衣雪!” 丁赫阴恻恻地道:“明杰真人只是要沈衣雪头上的簪子吧?” 眼看着两个人似乎已经将历劫与沈衣雪视为囊中之物,竟然要开始争论如何“分赃”的问题,历劫也不多言,依旧一脸波澜不惊的淡然神色,心中却在不停地思索着对策。 若是不能将这个丫头打晕,那也只能是强行将其唤醒,将她体内的迷 情香先行压制到身体的某处,让这个丫头发挥战天剑的最大威力,先求脱身,之后再想办法解决她体内迷 情香的问题。 不过,这样一来,可能会因为迷 情香滞留她体内时间过长,然后渗透进血脉骨髓之中,解除起来要麻烦一些,所以历劫始终下不了决定。 丁赫与卫明杰各自有对方所需求的东西在手,虽然平日了丁赫总是对卫明杰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可一旦涉及关键利益,却是寸步不让的。 两个人都将历劫与沈衣雪二人视为囊中之物,因此竟然旁若无人地开始了争辩的过程。 直到夜流觞的一声怒吼传来,几乎是惊天动地,惊醒了旁若无人的卫明杰和丁赫,同时也让历劫下定了决心! 再犹豫下去,不但夜流觞可能性命不保,搭在此地,就是他带着这个丫头,面对着一群真气诡异的修者,也不能保证全身而退。若是有个万一,让这个丫头落入卫明杰和丁赫手中,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如果先强行压制下迷 情香,虽然事后麻烦,但好歹还是有一线生机的,大不了他跑遍六界,为她去寻求解药! 一旦想通,历劫立刻便将真气涌入包裹住他和沈衣雪的金色真气护罩,就在卫明杰和丁赫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金光闪闪的“蛋”,就好像黄金铸就,根本就看不到内部的一丝情况。 卫明杰和丁赫几乎同时住了口,也顾不得指责对方,各自凝聚真气朝着那金色巨蛋就轰了过去! 那金色巨蛋十分结实,即便是卫明杰和丁赫同时出手,也是纹丝不动,更不要说因此而裂开缝隙,就是连个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让两个人同时诧异起来,不过想到金色巨蛋中的沈衣雪,想到伽蓝冰魄针和先天的混沌之气,又都不肯轻易放弃,自然是再次凝聚了真气,朝着金色巨蛋攻击。 水滴还石穿呢,蚂蚁多了还能咬死象,他们就不信,时间久了,这个金色的巨蛋会一直都这样无懈可击! 历劫要强心压制沈衣雪体内的迷 情香,自然是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可是现在,卫明杰与丁赫哪里会给他时间和安静的空间,所以他只能以自身真气凝聚成一个他能达到的最牢固的护罩,将他和沈衣雪完全罩起来。 至于卫明杰和丁赫的攻击,暂时,他就完全不再理会在,只是专心地将自己的真气分成三部分,一小部分用于维持真气护罩的稳定,剩下的几乎是平分,一半用于寻找和强行压制沈衣雪体内的迷 情香用,一半用于控制沈衣雪身上的化雪禅衣。 这个丫头在迷 情香的作用下,身上的化雪禅衣根本就穿不住!历劫虽然曾经从真气护罩中感应到她不着寸缕的模样,只是那种情景太诱人,只怕他也忍不住要分心。 在寻找压制她体内迷 情香的事情上,又怎么能够允许他分心? 所以历劫不得不分出部分真气来控制化雪禅衣保证其安静地裹住沈衣雪的身体。 外面,夜流觞陷入了苦战,哪怕是动用天魔解体大法,也架不住那些双修门弟子的真气诡异庞大,何况对方还人多势众! 卫明杰和丁赫好像两只想要咬刺猬的狗,围着历劫凝聚出来的金色巨蛋护罩团团转,却也如同狗咬刺猬一般,无处下口。 他们的真气徒劳的轰击在金色巨蛋上面,或者被反弹开去,或者被直接撞得散逸在空气中消失。 夜流觞几乎吐血,如果这样还不能摆脱困境,那么除非是奇迹出现,或者对方全部都真气耗尽,或者自己这方有援兵赶到解围,否则,只怕他们三个今日必然要栽在此处! 他和历劫身殒道消都是轻的,最难过的只怕还是那个丫头! 双修门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做了多少孽,吸收了多少女修者的真气,一个个真气充沛的就好像没有消耗过一样! 不过,想想一个冰炎舍就一百多个女修者呢,像安云城肯定也有。何况,像双修门,双修,双修,自然也是有女修者的。不过想想冰炎舍那些包裹着人皮的桃红尸骨,安云城如同空城一般,入目也都是男子。 而眼前这些双修门的门人,也是清一色男子根本就看不到一个女修,也就不难知道为何他们一个个的真气都如此充沛了!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照在人的身上有种暖洋洋的感觉,夜流觞去丝毫感觉不到,只觉得全身越来越冷,好像如坠冰窖一般。 历劫凝聚的金色巨蛋一般的护罩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丝毫要与天上的太阳能争辉。 就在夜流觞感觉自己的天魔解体大法快要失效的时候,金色的巨蛋也终于在卫明杰和丁赫的双重攻击下,终于裂开一条缝隙的时候,终于有一阵香风袭来! 一阵混合着女子脂粉香气的香风,不浓郁,却醉人,弥散在天地之间。 有一片如朝霞般艳丽的红云自远方飘来,离得近了,竟是无数个红色衣裙飘扬如火般的女子,个个面色妩媚生春,袅娜风流,婉转动人! 这样一群女子,骤然出现,也骤然就让天边的朝霞失色! 第三百五十五章  天魔禁仙(上)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这一群女子,几乎瞬间就吸引了多数人的注意力。只是这少数人,只有三个:被众多双修门的门人围攻的夜流觞和被金色巨蛋护住的历劫和沈衣雪。 前者是顾不上,后两者却是根本被金色巨蛋挡住了视线,看不到。 双修门的人,现在看到女人就好像饿了三天的狗见到了香喷喷的肉,一个个在诧异的同时,口水也都哗哗地流了下来,好像往下面的无极森林中下了一场“口水雨”。看看那树梢叶尖上那一滴滴亮晶晶的东西,就能知道,这双修门的人,还真不少! 何况,前来的这些女子,一样的服色却也是一样的妩媚动人。 她们的发髻,都是高高挽起,上面有金色的发饰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夺人眼目。同样的红色短袄,短裙,金色镶边,纤细光洁的腰间有各色璎珞缠绕,更衬得皮肤细腻白皙,皓腕如雪,足踝纤美,上面的金色小铃铛声音清脆,稍微一动便是玲玲作响,悦耳动听。 为首的女人,有一缕黑发自额际散落,平添的几分醉人风情。一脸冰冷却毫不影响她的艳丽,不是颜如魅又是哪个? 她的身后自然是风盈袖和柳翩翩,柳翩翩显然是刚刚适应了身上衣服,虽然面上还有一丝扭捏之色,举手投足却也算是自然了。 风盈袖最关心夜流觞,所以也是最先看到夜流觞被围困的人。 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便往前冲,想要赶到夜流觞身边,却被颜如魅一把拉住,同时一个冰冷的眼神瞪了过来:“回去!” 颜如魅看着风盈袖虽然一脸不情愿,却还是乖乖回归队伍,这才大声道:“布阵!” 也不知道这么短的时间,颜如魅是从哪里找到了这许多身姿曼妙妩媚的女子。更难得的是一个个训练有素,令出即行。 颜如魅只说了两个字,只说了一次,下一刻这些女子便四散开来,呈半月形将颜如魅拱卫在了中心正前方的位置! 双修门的人早就看呆了,包括卫明杰和丁赫,不知道突然出现的这一群妩媚的红衣女子接下来要做什么。 颜如魅的手轻扬,便是一片清脆悦耳的铃声洒出,在这天地之间空灵的回响,也让众人的心神一荡。 夜流觞终于松了口气,这些人终于是赶到了,双修门的人都被颜如魅等女子吸引了目光和心神,他趁机缓和了气息,悄然退出了包围。 几乎所有人都只看到了以颜如魅为首的红衣女子,却没有留意跟在后方的天魔宗门人。甚至,夜流觞感觉到,在脚下茂密的无极森林中,还隐藏着不少天魔宗门人的气息。 悦耳的铃声随着那些红衣女子的舞动响起,清脆的好像山间的泉水叮咚,却也如山间泉水般清凉甜沁。 她们的动作更是妖媚动人,一个举手一个投足便万种风情,千般媚态,惹起人无限遐思。 双修门的人,或者说此刻只剩下男修者的双修门门人,因为修炼功法的原因,对此更是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一下便被吸引了心神,只顾呆呆的看着,甚至连驭气都忘了! 有几个心志不够坚定者,在颜如魅带着那一群红衣女子起舞的时候,就已经“扑通”“扑通”地坠落了下去。在身体接触到无极森林中大树的树梢时才骤然醒悟过来,不过却是为时已晚,早有天魔宗的门人上前,紫色真气闪过,便有人毙命,再从树梢落下的,便是一具尸体。 半空中又是一阵“人雨”,却在无极森林的地面上汇聚成了鲜血的溪流,最后都成为那些参天大树的养分。 但是同时那些落下去的人,落地的声音也提醒了依旧在半空中驭气的同伴。剩下的人便知道,眼前这些红衣女子的舞有问题! 那些人连忙收敛心神,不再去看以颜如魅为首的红衣女子的天魔舞,同时也留意到了快要退出包围圈的夜流觞。 再怎么说,这些女子也是临时拼凑而来,颜如魅本身也是修习不久,传授这些人天魔舞的时日更是短暂。也就是仗着她们的悟性高超,才能让一个如此庞大的舞阵发挥出制敌的威力来。 如果此刻施展出天魔舞的人是沈衣雪,只怕这些人一个也在半空中停留不住了。 而此刻的夜流觞,动用了天魔解体大法之后,身体已经开始逐渐虚弱,脸色也愈发苍白起来。 追来的,几乎可以说是整个双修门一个门派的人,双修门虽然只是一个门派,又已经开始没落,门人却是不少。当然这也可能是剑宗地域广阔,修者也多的缘故。 虽然前后被夜流觞的真气冲散,掉下去一部分。然后在与夜流觞的交手中,再次掉落大部分。最后被颜如魅所带领的天魔宗女修所布置的天魔舞阵再次刷下去一部分,现在剩下的,已经不是很多,只有稀稀落落二三十人的样子。 但是,越是这样了,剩下的,都越是其中的精英,对付起来就越困难。 夜流觞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只是面上却仍旧是一副高傲不屑的表情,冷冷望着再次朝着自己围拢过来的众人,道:“不怕死的,就来吧!” 他的目光,越过这二三十个双修门的门人,落在历劫凝聚出来的已经快要四分五裂的金色护罩上面。 他看不到里面的两个人,却依旧可以想象里面那个丫头的娇媚容颜,心中一暖一甜,嘴角不自觉地便漾起一丝微笑来。 卫明杰和丁赫,虽然一开始也受到了颜如魅的天魔舞阵的一些影响,但是这两个人都是修为高深,心智坚定者,因此影响并不是很大。 何况,对他们来说,附着天道气息的伽蓝冰魄针和纯粹的先天混沌之气,比起那些红衣曼妙的女子,吸引力要大得太多。 颜如魅在忙着指挥改换阵型,这边的金色巨蛋却已经快要被卫明杰和丁赫水滴石穿。 夜流觞再次被双修门的人围困了起来,哪怕是颜如魅改换了阵型一时也是无可奈何,顶多是减轻一些夜流觞的压力而已。 战天剑在没有沈衣雪控制的时候,一直都是独自为战,不让修真靠近,当然是针对双修门的修者。 不过,双修门的人,都被那一群红衣似火的女子吸引,哪里还有心思去注意这一把剑? 所以战天剑反而是最为轻松的一个,不过,它可不敢去招惹卫明杰,毕竟对方可是知道它的身份的,好歹也算是剑宗的镇宗之宝,被眼前这些人全部知道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卫明杰虽然知道,却也一直都没有说破,应该也是防备着丁赫知道,到时候拿着战天剑去剑宗讨要什么好处,事情就不好办了。 他的想法,自然是要留到最后,反正沈衣雪被制住了,战天剑肯定跑不了。他只要控制住沈衣雪便可以了。 最后丁赫的双修门和夜流觞的天魔宗门人两败俱伤,他抓了沈衣雪,夺回属于自己的天道气息,再将战天剑交回宗门,自然也就抵消自己头脑异界灵药的事情了。 卫明杰打得如意算盘,一切都是建立在能够控制住沈衣雪的基础上,所以,在和丁赫合作,以真气冲击历劫的金色真气护罩的事情上,他不但没有偷工减料,反而动用了几乎全部真气,可以说是毫无保留。 丁赫一心惦记着沈衣雪的混沌之气,自然也没有不尽力的道理。 在这两个人的真气冲击之下,金色巨蛋的裂缝越来越大,最大的竟然已经有一个手指那样宽。同时也越来越多,就好像蜘蛛网一般,密密麻麻的遍布了整个金色护罩。 两个人的脸色,同样露出了亢奋之色,真气更是如流水一般朝着金色护罩冲击而去。 护罩之内,历劫的脸色愈发苍白起来,卫明杰和丁赫的攻击,他等于是全部硬抗下来,就算是他修为再高深,承受能力再强,也难免 金色的护罩中,历劫清秀的脸异常苍白,在他自己的真气映衬下,就好像贴了一层金纸,却总是浮于表面。 卫明杰和丁赫的真气攻击,他等于是硬抗了下来,说白了就好像是站在那里不动,人家打也不还手。而这两个人,一个虽然好色猥琐,却仗着丹阳子后人的身份,在剑宗的修为也可以算是一代宗师级别的人物,他的真气攻击,哪里是那么容易承受的?丁赫就更不用说了,修为不算太高,但是在场所有的人,谁敢说真气比他多? 历劫不但要承受这么两个人疯狂不断的攻击,还有凝聚真气感应沈衣雪体内迷 情香的位置,并且强行将其归拢,无力逼出就暂时控制着沈衣雪体内一个不影响她神智清明的地方。本来就够耗费心神的了,却还有兼顾她身上的化雪禅衣,防止其主动剥落! 几乎耗尽了心神的历劫,在看到沈衣雪睁开的眸子一片清明的时候,历劫终于忍不住,一丝带着淡淡金色的鲜血,顺着嘴角溢了出来。 下一刻,金色的真气护罩倏然裂开,转眼化成无数金色碎片,好像金色的雪花在半空飞扬飘落。再一转眼,那碎片又成了无数细小的金色光点,飘忽迷离如同梦幻。 沈衣雪身上的化雪禅衣无风自动,在天地间舞动飞扬,细小的金色光点在她四周,映衬得她如同万众瞩目的女神一般! 第三百五十六章  天魔禁仙(中)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丁赫和卫明杰猜到了开头,却没有猜到结果! 他们看到了金色护罩裂开,然后破碎,最后消散,心中狂喜。甚至他们已经盘算好,接下来如果对方先得手的情况该如何应付对方,就看到了神采飞扬,在一片碎金光芒中风华绝代,傲然霸气的沈衣雪! 天道气息这一刻在她的身上完全呈现,冷漠,威严,高贵,端庄,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膜拜臣服。 丁赫的脸上,还残留着惊喜的神色,眼中的谋算还没消退,就完全凝固在了脸上,因为诧异而张开的嘴巴,足足可以一下放进去三个鸡蛋! 他的迷 情香难道用错了配方?还是这一次的灵药出了问题,怎么对这个女人总是会无效! 沈衣雪的一起变化他都是看在眼里的,在刚开始将这三个人围住的时候,他还发现这个女人是中了迷 情香的状态,怎么在那个古怪的金色护罩中只待了这短短的一段时间便再次清醒起来? 是这个女人自身的古怪,还是那人和尚有问题,可以压制他的迷 情香? 卫明杰的脸色更是难看至极,眼看马上就要到嘴的鸭子飞了,哪里是一个不甘心能够相容得出来的? 这个可恶的女人,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公正威严的气息,那可是天道气息!是从他祖上传下来的乾坤袋中夺取的,这一切应该是属于他卫明杰才对! 沈衣雪首先看到的,自然就是这两个人精彩纷呈的表情,随后才是唇角溢出鲜血,身形不稳的历劫。 她没有去扶对方,只是随后一招,将战天剑召了过来,一道七彩混沌之气注入。 战天剑身上再次散发出七彩光晕,却并不多,只是薄薄地笼罩了剑身一层。依着沈衣雪的心意,将历劫整个托住。 现在,他就是一把剑,不再是她的夫君原铭,他们的关系,早就在他的母亲手中完全断送。现在所有的,不过是二人之间青梅竹马的情分罢了,他已经没有权利去要求她什么。反而因为当初认主的关系,她的命令和心意,他必须要遵从。 不知不觉间,战天剑将自己放到了沈衣雪属下,一个绝对的服从者的地位上。 沈衣雪的目光急速从众人脸上扫过,一下就看到了陷入危机的夜流觞,还有在外围布阵相助的颜如魅和那一众红衣女子。 夜流觞已经陷入苦战,真气枯竭,天魔解体大法的后续损伤也在逐渐显现,只是凭借胸中一股不肯认输的倔强之气,还有对于沈衣雪的不肯放心,这才没有被双修门的人下了杀手。 只是,挂彩却是难免。毕竟,夜流觞的真气面临着枯竭,面对的,却是一群真气变态的家伙。 下意识地想要冲过去,然而本来以前以后以真气夹击金色护罩的卫明杰和丁赫,在金色护罩消散,沈衣雪现身之后,便成了一前一后夹击沈衣雪的局面。 在这两个人回了神之后,自然是不会任由沈衣雪冲到夜流觞面前去,一下便拦在了沈衣雪面前! 沈衣雪也不开口,直接拔下了头上的伽蓝冰魄针,一道七彩混沌之气注入,便将伽蓝冰魄针化作二尺多长,好像一把长剑的形状! 她一言不发,举起手中泛着七彩光晕的伽蓝冰魄针,就朝着卫明杰的方向劈了过去! 卫明杰也没有想到她居然连个招呼都不打!别说打招呼,就是出言讽刺或者指责一句他们都没有,就是直接上来劈了一剑! 至于丁赫,则是被她完全无视,根本就没有朝着对方看过一眼! 当然,沈衣雪是不可能放过这个人的,只是,她要用另外的法子来对付他!而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先冲到夜流觞的身边,将其从包围中带出来,然后与颜如魅等人会合去! 卫明杰刚刚从震惊和不甘中回了神,沈衣雪的这一剑就劈了过来。他下意识地一躲,却立刻被沈衣雪抓住了空子,一下就从他躲开的地方冲了过去! 下一刻,沈衣雪便已经出现在了夜流觞身边,冲着卫明杰一笑:“多谢让路!” 卫明杰这才惊觉自己上了当,顿时就醒悟过来,沈衣雪攻击是假,趁机去解救夜流觞才是真! 他一张黄脸几乎都被气成了紫色,恨恨地盯着陷入双修门门人围攻之中的沈衣雪,紧跟着就冲了上去。 至于什么以大欺小,以多欺少,至于什么脸面道义,哪个比得上伽蓝冰魄针中的天道气息重要。万一落入丁赫的这些手下的手中,到时候丁赫就又多了一个制约自己的筹码! 同样不肯落后的还有丁赫,他也害怕沈衣雪会落入卫明杰的手中。到时候他想吸取沈衣雪的混沌之气,还得通过卫明杰,到时候还不知道对方会如何地漫天要价呢! 沈衣雪的伽蓝冰魄针一扫,顿时便是一片七彩虹光,如同彩虹般美丽,却让众多双修门的人同时往后一退! 她趁机抓住夜流觞,将其以混沌之气罩住。战天剑带着历劫了,速度不减,一下飞来接住,随即便带着夜流觞出了双修门的包围圈! 陷入双修门包围的人,一下便成了沈衣雪! 夜流觞被她的七彩混沌之气裹住,一时竟然无法动弹,只大叫了一声“丫头!”便开始在护罩里面挣扎,似乎是想要冲到沈衣雪的身边来! 历劫没有开口,目光中的担忧关切却是怎么也掩不住。他不开口,不是不担心她,只是不想因为一开口让她分心而已。 毕竟,她所面对的,是一群饿狼一般的男人! 沈衣雪的伽蓝冰魄针激起一片又一片七彩光晕,围攻她的双修门人中随着卫明杰和丁赫的加入,攻击更加凶猛。 这些人,在攻击了夜流觞,将夜流觞的真气几乎消耗干净之后再对上沈衣雪,竟然丝毫不见减少! 驳杂的银白色光芒此起彼伏,与七彩光晕在半空中对撞,粉碎,然后开始消散。 沈衣雪的七彩混沌之气也不例外,在包围圈之外散溢地到处都是,一片片漂浮游动,在半空中十分美丽。 战天剑依照沈衣雪的心意,将历劫和夜流觞带离了真气散溢的范围,然后静静悬浮着,关注在人群当中的沈衣雪。 那一抹雪白的身影,如雪花飘舞,在天地之间也似乎如雪一般清冷出尘,轻灵曼妙,激扬的七彩混沌之气却如彩虹般绚丽,夺人眼目中,却是一片如同梦幻一般的美丽。 七彩光华流转,继续与驳杂的银白色光芒对撞,然后继续散溢成七彩碎片,聚而不散,在包围圈的四周漂浮游动。 夜流觞的眉头,就一直没有展开过,这么久,就没有见一个双修门的人被这丫头打落下去,只是徒劳地消耗着混沌之气而已。 这样下去,只怕是这个丫头也要耗尽混沌之气,然后再次落入双修门的门人手中! 历劫的嘴唇动了动,似乎也想要出言提醒她,不过却又硬生生地忍了下来,目光落在散溢在四周的七彩碎片上面,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来。 卫明杰和丁赫夹杂在双修门人之中,反而未能发挥出他们的优势来,当然这并不排斥这两个想要保存实力,防止对方渔翁得利的心思。 夜流觞也看了出来,不敢再出言打扰沈衣雪,不过对上颜如魅就没那么客气了:“这么久,你训练这些人的成果呢?怎么看不到效果!” 颜如魅心中苦笑,这些人,这么久?她家宗主难道不知道,这些人中,至少有一多半都是在她被夜流觞从冰炎舍连夜遣回天魔宗之后才寻来的,根本连十天的工夫都没有,就又被夜流觞给召唤了出来,哪里训练的时间久了? 不过,苦笑归苦笑,她却是不敢反驳夜流觞的。他们家这位宗主的脾气,她太知道了,关心则乱,她忍忍就是了。 另一个让颜如魅没有开口反驳的原因就是,她是心神,几乎有一多半都被沈衣雪散溢出来,漂浮游动在包围圈之外的那些七彩碎片所吸引。 她总觉得,那些碎片是在暗中某种特殊的规律在排列着的,只是,却又缺少了什么,一时无法联系起来。 “布阵!” 终于,在沈衣雪的七彩混沌之气再一次与四周的驳杂的银白色真气对撞,散溢出无数七彩碎片之后,同包围圈中传来了沈衣雪威严而让人不可抗拒的声音! 颜如魅心中一阵,随即便明白了过来沈衣雪的意思。她反应极快,立即朝着身后的红衣女子传下命令去! 那些红衣女子顿时如红云飘落,一个个朝着沈衣雪散溢出来的七彩碎片的位置而去,转眼之间,每一个七彩碎片的位置,都多了一个红衣女子风情万种地驭气漂浮在那里。 一个不多,一个不少,算是颜如魅,风吟袖和柳翩翩,一共一百零八个女子,而沈衣雪散溢出来的,也正巧是一百零八个七彩碎片。 沈衣雪依旧处于包围之中,只是却以七彩混沌之气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然后冲天而起! 七彩光华在她玲珑的身子上面流转,伽蓝冰魄针被她高高举起,同时,有一道细细的七彩混沌之气凝聚的细线从中射出,朝着颜如魅的方向便射了过去! 第三百五十七章  天魔禁仙(下)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伽蓝冰魄针中的天道气息的威严与神圣这一刻被完全地展现了出来,顺带着让其散发出来的七彩细线也带了隐隐的冰冷神圣的气息。 夜流觞眼中的担忧之色仍在,脸上却换成了一片肃然,甚至带着散发敬意。 早在沈衣雪的七彩碎片散溢出一半的时候,历劫的担忧之色已经完全消失,随之而来的是一种疑惑,最后却又变得释然起来。 双修门的人还处于一种迷惑当中,不知道怎么突然那些红衣女子就都改变了方位,然后又被沈衣雪的七彩细线连接起来。 他们双修门人的真气可是比起一般修者多出不知道多少,怎么还有人敢在与他们交手的时候浪费真气到别的人和事上去? 甚至有人在想,莫不是这个女人疯了,嫌自己的真气太多,作用到那些红衣女子的身上一部分? 丁赫忍不住哈哈大笑:“将自己的真气散溢开去,沈衣雪,你还不如直接投降来得干脆!” 唯一有点明白却又迷惑的人,是卫明杰。 在沈衣雪的混沌之气通过伽蓝冰魄针散发出去,开始连接各个红衣女子的时候,卫明杰就从中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熟悉,好像在哪里经历过,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 就在卫明杰这一愣神的工夫,通过伽蓝冰魄针散发出的七彩细线,已经将四周那些红衣女子通过某种古怪的方式联系起来。 一瞬间,七彩光华似乎顺着某种特定的脉络在流动,只是一个转眼的工夫,便织就一张七彩丝网,将围住沈衣雪的双修门门人笼罩了起来! 这下,便成了沈衣雪在最中心,双修门的人和卫明杰包围在她的四周,以颜如魅为首的红衣女子又在外围包围着双修门的人。 七彩光华急速流转,整个天地似乎都被晕染上了美丽的七彩光晕,然后慢慢地隐没起来,就好像上面都没有出现过一般。 只有沈衣雪知道,那些七彩细线,并不是真的消失,而是融入到了空中。在以颜如魅为首的红衣女子包围圈中,形成了一个特殊的空间。 沈衣雪觉得,她就好像是这个特殊的空间的主宰一样,可以掌控和主宰着这个空间之内一切生灵的命脉。 通过那些已经消失的七彩细线,她可以指挥所有被联系起来的红衣女子,让她们依照自己的意愿行事。 也不知道颜如魅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从哪里找来这许多资质不凡,适合天魔舞的女子,虽然沈衣雪是临时接过了颜如魅的指挥权,却配合地天衣无缝! 红衣女子开始起舞,配合着自身真气流动,举手投足尽是妩媚风情。再加上清脆的铃声不绝于耳,一时之间更是说不出的魅惑动人。 双修门的人,因为修炼功法的原因,对于这些妖娆妩媚的女子本来就没有太大的抵抗力,何况那些红衣女子又都是有意为之,一时间双修门的人几乎都陷入了那些红衣女子所营造的幻境当中,连攻击都忘记了! 有人忘记驭气,骤然而落,随着落到树梢之后,撞断树枝的“咔嚓”声之后,便有惨叫响起,却又骤然而止! 待他们回了神,却又惊恐地发现,他们引以为傲的庞大真气,突然不见了! 卫明杰首先反应过来,脸色却是变得更加难看,望向沈衣雪的目光全都是不可置信:“这,这是,丹药坊的大船上的阵法!” 卫明杰再怎么说,也是凌飞宵的三师弟,以前应该是随着丹药坊的大船,到过丹药坊原本在海外孤岛上的总部,所以对于那种可以抑制修者修为的阵法并不陌生。只是一时没有想起来罢了。 再说,他怎么能够想到沈衣雪竟然可以掌握这种阵法?并且还当场给布置了出来,作用到了他的身上! “明杰真人果然是见多识广,”沈衣雪的声音无比讽刺,“那个金木泽告诉我说,这个阵法叫做‘禁仙’!” 卫明杰的脸色终于变了,望向沈衣雪的目光中带了一丝莫名的畏惧。 下面的声音终于引起了丁赫的注意,似乎直到此刻他才留意到,他的那些从半空掉下去的手下,一个也没有再从无极森林中飞出来! 丁赫的目光落在了脚下的无极森林上,只是那树冠密密层层,视线根本就无法穿透。 四周有女子的体香混合着脂粉香气传来,幽幽的钻入鼻孔,中人欲醉。 心神有一瞬间的恍惚,似乎有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正朝着他款款走来,一举手,一投足间都是风情万种,说不出的娇美动人。 清脆悦耳的铃声,不但不能人心思清明,反而像要把人带入一种更深的幻境中去。 几乎所有的双修门人在这一刻都陷入到了幻境中去,一个个目光迷离,甚至有的嘴角都流出了口水。 夜流觞冷眼旁观,果然这个丫头所创的天魔舞正是双修门的克星。 他在阵外,自然不太明白沈衣雪布置的到底是个什么阵,只是心中纳闷:那些双修门的人,不是真气充沛,几乎取之不竭,用之不尽吗?怎么现在一个个都呆若木鸡,连自己的长处都不知道发挥了呢? “你要不要进来出口恶气?”夜流觞正思索着,忽然一个含着笑意的声音传来,一抬头,就见沈衣雪正用一双略带着调皮的眼睛望着他。 夜流觞一愣,面带不解的望向沈衣雪。 在听沈衣雪又道:“刚才那么多人打你一个,现在这里面我说了算,你可以随意进来出气!” 夜流觞还在思索沈衣雪这话的意思,身边的历劫却已经开口了:“丫头,你掌握了禁仙阵?” 沈衣雪点了点头:“天魔舞加上禁仙阵,我也很想知道效果到底如何!” 她再次看向夜流觞,催促道:“一开始布置的时候,我有些失策了,虽然伽蓝冰魄针中的天道气息能够让禁仙阵更加完美,不过却也限制了我出手。你到底要不要进来?” 丁赫和卫明杰两个人几乎同时都铁青了脸,这个沈衣雪这是把他们当作了空气吗?竟然敢旁若无人地要让夜流觞进来出气? 对于沈衣雪的话,夜流觞最终当然是会选择相信。 一进入那些红衣女子的范围之内,夜流觞就发现所谓的禁仙阵外表看起来普通,不过是几个衣着暴 露的女子在那里起舞,顶多是舞动的同时按照一定的规律在运行真气。可实际上,夜流觞刚一进入,就发现了其中的不同。 他刚刚动用天魔解体大法,此刻身体已经开始虚弱下去,可是一旦进入了这个禁仙阵,他发现自己的真气甚至比刚才更加充沛! 不但如此,他还发现,那些双修门人的庞大真气,似乎骤然间便消失了! 也就是说,在沈衣雪的禁仙阵中,双修门修者真气庞大的优势,突然就没有了! 可接下来的事情,实在是让丁赫还卫明杰这两个人憋屈加窝火! 卫明杰是雪暮寒的师兄,就算修为比起雪暮寒来略逊一筹,而夜流觞与雪暮寒齐名,所以卫明杰比起夜流觞,也只是略逊一筹的事情。 何况夜流觞刚刚面对着众多的双修门人,又动用了天魔解体大法,真气本应消耗殆尽,身体也该虚弱至极才是。 可是,实际上,此刻的卫明杰面对夜流觞的时候,却有一种完全地仰视对方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不但卫明杰有,就是丁赫,包括他手下的那些双修门人也都有! 于是,在沈衣雪混沌之气的支持下,一场单方面的虐杀开始了! 在沈衣雪布置的禁仙阵中,沈衣雪就是主宰一切的神,可以直接决定身处其中的修者的修为高低,比起丹阳坊大船上的禁仙阵,更接近于纯粹真实的禁仙阵! 双修门的人和卫明杰丁赫,还有一直缩在卫明杰身后的安亦尘,自然不肯坐以待毙,任凭夜流觞的屠戮虐杀。 然而,一旦靠近最外围的那些红衣女子,他们立刻便要陷入风光旖旎的幻境中去。若是换做普通人还好一些,可这些人,除了卫明杰和安亦尘,都是双修门的人! 双修门的功法决定了这些人更容易受到色相的诱 惑!而卫明杰和安亦尘,虽然不是双修门的人,但是卫明杰好色,却是不争的事实,因此那些红衣女子的天魔舞,对他的影响丝毫不比对丁赫少! 安亦尘就不用说了,可以说是这些人中修为最低,心智也最不坚定的一个。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在那些红衣女子身上,根本就移不开! 他的嘴角有亮晶晶的液体滑落,下面竟然顶起了一个小帐篷,也不知道正在脑海中和哪一个女子欢 好,以至于被夜流觞一拳打在脸上也浑然不觉! 夜流觞恨不得将安亦尘大卸八块以泄愤,自然是不肯如对待其他双修门人一般,让安亦尘痛痛快快地死。 于是,一拳又一拳,如雨点般落在安亦尘的身上,每一拳都能够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到最后,安亦尘就好像一个破布袋一般,再也支撑不住,直直朝着下方的无极森林便坠落了下去! 然而夜流觞依旧不肯放过他,又将其真魂抽取出来,然后又是一通折磨,直到完全消散。 历劫对此,视而不见,任凭夜流觞在沈衣雪布置出来的天魔禁仙阵中施为。想必是安亦尘的所作所为,已经触到了他的底线,让他连最起码的慈悲怜悯之心都无法生出一丝来。 至此,双修门的人,已经只剩下一个丁赫。其余的,全部都被夜流觞一拳一个,直接要了性命。 第三百五十八章  雪暮寒的消息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他们不是不想反抗,而是无力反抗! 沈衣雪的天魔禁仙阵依照沈衣雪的意志,他们在其中根本就和没有真气的普通人一样,任由夜流觞虐,怎么可能不死? 丁赫脸色惨白,一脸的不可置信,呆呆望着夜流觞说不出话来。 他的双修门精英,被夜流觞的真气冲击过一次,又被沈衣雪的伽蓝冰魄针冲击一次,依旧停留在半空中的,可真的算是双修门的精英弟子了,就这么被夜流觞一拳一个,直接没了! 何况,就算不死,落到下面的无极森林中,猝不及防之下,也是被天魔宗的人毙命,仍旧是死路一条! 这可都是他的心血,是他双修门的根基所在! 丁赫感觉他的心都在滴血。 “双修门,”夜流觞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撇嘴道,“一个只有门主的双修门,很不错!” 丁赫脸色煞白,一双眼睛却是血红地瞪着夜流觞,看着对方就好像在看从地狱中走出来的修罗一般。 他开始后悔了! 如果一开始他不贪心,不妄想着吸收沈衣雪的真气,又哪里会有今日几乎被屠尽满门的事情发生? 现在,整个双修门除了他丁赫,只怕也就只有一个依旧被他囚禁在寝室的安似君了吧? “夜流觞!”丁赫咬牙切齿,状若疯狂:“这个女人除了中了我的迷 情香之外,还被迫吞服了桃花醉骨丹!哈哈哈,你就等着看她早晚变成一具人皮骷髅吧!” 他的目光已经开始散乱:“虽然不知道你们用什么方法接除了她的迷 情香,但是,还有桃花醉骨丹,我看你们怎么解!” 丁赫已经陷入了疯狂的混乱之中,说的话也开始语无伦次,甚至整个人都变得疯癫起来。 桃花醉骨丹! 这五个字如同五柄大锤,直接就落到了夜流觞的心上,震得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个丫头怎么会被迫吞服了桃花醉骨丹?那她岂非也变成了一个储存真气的容器?再想到夜天纵曾经说过的,沈衣雪体内纯阴魔气的情况,好像中了桃花醉骨丹一般,只能容纳,却不得动用。 他口口声声说要想法子解决,结果纯阴魔气的情况还未解决,沈衣雪竟然真的被人逼着吞服了一颗桃花醉骨丹! 狂躁的怒火瞬间涌出,让夜流觞无论如何也无法保持冷静。就连一直安静地端坐在战天剑上的历劫,也睁开了眼睛望了过来。 “是谁!”夜流觞一把抓住掐住丁赫的脖子,目光几乎要杀人,“谁逼着这个丫头吃的桃花醉骨丹?” 丁赫脖子被掐住,一下呼吸困难,嘴巴开合就好像离开水的鱼儿,两只眼睛几乎要凸出眼眶来! 夜流觞根本不管他能不能说出话来,就这么掐着对方的脖子,死死瞪着对方逼问。他只是要发泄愤怒的情绪,可不是真的要答案。 不管是谁逼沈衣雪服用的桃花醉骨丹,沈衣雪已经服用下去却是不争的事实。何况,就算那人不是丁赫,那桃花醉骨丹必然也是丁赫交给对方的。总而言之,丁赫一定是罪魁祸首便是。 看着夜流觞折磨丁赫,卫明杰的脸皮直抽抽,可是他无论如何也调动不出他的真气来!或者说,此刻的卫明杰也和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因为,这是沈衣雪的意思! 在这个禁仙阵中,沈衣雪的意志便是一切,她让卫明杰和普通人一样,卫明杰便没有任何真气可用! 他也曾试图冲破四周那些红衣女子的包围,脱离沈衣雪的禁仙阵的范围。然而,那些红衣女子的魅惑之力,对他的影响似乎比双修门的人影响还要大! 卫明杰一旦靠近,立刻便会陷入无边无际的幻境中去! 幻境中,他见到了正轻解罗裳的百里青霜,俏脸酡红醉人,十指纤纤如玉琢,正扯开系住衣襟的最后一根衣带。紧接着便是一片诱人的雪白,泛着玉石晶莹的光泽,曼妙女体凹浮有致,惹人遐思。 如果不是曾经偷看过百里青霜沐浴,知道她的后腰出有一小指大小,淡青色的月牙形胎记,卫明杰几乎真的就要迷失其中。 好在他平日里疑心过重,没有见到淡青月牙心中犹豫了一下,这才能够及时抽身而出。否则只怕已经如安亦尘一般陷入幻境而不自觉,连被夜流觞打了好几拳都不清醒! 眼看着丁赫的出气多,进气少,卫明杰知道,丁赫怕的也不行了!夜流觞的下一个目标,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了! 他一双略微发黄的眼珠子在三角眼眶中转了又转,终于在丁赫停止挣扎的时候,想到了什么,连忙朝着天空大声喊道:“不要杀我,我有暮寒师弟的消息!” 夜流觞当然没有直接掐死丁赫,毕竟这样感觉太便宜了对方,因此丁赫只是晕过去了而已。他掐着丁赫的脖子,随手朝下一丢:“这个我要活的!务必!” 脚下的无极森林中,自然又天魔宗的人来接住丁赫,然后封印起真气,再绑缚住手脚,直到结实地好像一个大粽子一般。 不过,卫明杰的话却是让他整个人都顿住了!就连控制着整个禁仙大阵的沈衣雪,也不禁楞了一下,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暮寒师弟,雪暮寒的消息?夜流觞多出派人打探,她也一直吩咐黑鹰追查,却一直都没有雪暮寒的消息。如今竟然从卫明杰的口中说出来,怎么听怎么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卫明杰自然也知道只凭自己这一句话并不足以取信夜流觞和沈衣雪等人,所以立刻又大声道:“沈衣雪,你不管你的师父了吗?” 沈衣雪握住伽蓝冰魄针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似乎是察觉到了沈衣雪的犹豫,卫明杰又道:“想当初在剑宗的时候,暮寒师弟为了你,不惜得罪楚忆洹,最后不得不拿出绝天神丹来平息事端!为了你,不惜违背宗门规矩,强闯炼魂峰!为了你,不惜与百里姐妹反目成仇!为了你,不惜一而再再而三的杀人……” 他越说越激动,几乎把雪暮寒在剑宗时候为沈衣雪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说了出来,意图唤起沈衣雪对雪暮寒的感激之情,进而追问雪暮寒的下落。 他就不信了,沈衣雪这个女人的心,能够是铁石做的,在知道雪暮寒为她默默付出这许多之后,还能够无动于衷,还能够对雪暮寒的下落不闻不问? 然而,随着卫明杰的话,沈衣雪反而冷静了下来,到最后只是安静地听着,根本就没有任何情绪变化。 这让卫明杰有些心慌,终于到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沈衣雪,暮寒师弟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就一点都不感动,难道就任由他继续受制于人?” 此刻,偌大的禁仙阵,或者说是天魔禁仙阵,阵内只有一个受到限制的卫明杰,还有一个虎视眈眈,面色不善的夜流觞。 沈衣雪继续沉默,天魔禁仙阵反而愈发稳定,根本就不露一丝破绽出来。 卫明杰的确是存了这个心思的,他一边说一边拿那双倒三角眼四处乱看,目光游移不定,却又带着一丝狠厉的光芒。 因为对方说出了雪暮寒这个名字,所以,夜流觞也没有急着对他动手,任由卫明杰一副义正辞严的表情,在那里历数雪暮寒对沈衣雪的种种,最后开始指责沈衣雪不顾师徒情义。 想到在落冰湖之战中,最后回头的一眼,那雪白的,飞扬的长发,夜流觞对于雪暮寒所有的不满几乎都消失了。 在天魔宗沈衣雪想法设法打听雪暮寒消息的事情,夜流觞也是心知肚明,只是不愿她失望,一直不曾点破罢了。如今,卫明杰说出有雪暮寒消息的话,就算此刻还不知真假,他也不能阻止沈衣雪继续追问下去。 直到卫明杰说得口沫横飞,面红耳赤,再也找不到话来说。沈衣雪又等了一下,才冷冷道:“想不到,雪暮寒为我做了什么,明杰真人竟然如此清楚!” 她没有说“师父”,而是直呼了雪暮寒的名字,不过是不想让眼前这个猥琐到让人恶心的男人趁机再攀上她师伯的身份,一声“明杰真人”就算是最大的客气了。 卫明杰小小的打算落空,虽然心中惊疑不定,却依旧是色厉内荏地道:“沈衣雪,难道你连一声‘师父’都不肯称呼雪暮寒了吗?” 沈衣雪毫不客气:“‘师父’自然永远都在我心里,只是,你这样一个人,却是不配当他的师兄!卫明杰,雪暮寒为我做了什么,你为何竟是如此清楚?你敢说,他做这一切的时候,你都是完全不知情?” 她终于直呼了对方姓名,语气更是如同在三九冰霜中浸过一般,寒气逼人:“若不知情,这一切你从何得知?若是知情,为何从未见你,或者凌飞宵出面指责,甚至阻止过他?你,你们,纵容他如此,难道只是因为师兄弟的情分?” “从一开始,雪暮寒带我进入剑宗,一切就都在你,或者说在凌飞宵的掌控之下,对吗?”沈衣雪一语道破,“而凌飞宵如此纵容雪暮寒维护于我,不过是想要最终掌控战天剑!我说的可对?” 卫明杰一时冷汗涔涔,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沈衣雪的这些话。他只是想要利用雪暮寒对沈衣雪的回护之情,将雪暮寒的下落作为交换条件,以换取自己活着离开此地的机会,哪里想到竟然被沈衣雪趁机点破了凌飞宵的真实用心,让他一时都无法提出自己的要求来。 就在卫明杰心惊肉跳,不知所措的时候,却听沈衣雪道:“雪暮寒现在在哪里?” 第三百五十九章  悄然变化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如果你想知道雪暮寒的下落,那么――” 听到沈衣雪追问雪暮寒的下落,卫明杰的心里终于是松了口气,一丝小小的得意升了起来,正准备趁机向沈衣雪提出放了自己的要求,突然就觉得身上一紧! 卫明杰一愣,低头看时,却见沈衣雪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自己面前,手中的伽蓝冰魄针正散发出一道拇指粗细的七彩线条,带着一丝威严神圣却又冰冷无情的气息,紧紧地缚到了自己身上! “沈衣雪――”卫明杰脸色大变,一下就明白过来,对方这是根本就没有放过自己的打算! 他又急又怒,奈何缚住他的混沌之气是沈衣雪有意通过伽蓝冰魄针发出,目的就是借助那一缕天道气息,让他挣扎不得! “你这个贱女人!忘恩负义,简直就是个小人……”卫明杰几乎是没有任何形象地开始破口大骂,什么难听说什么,只是刚开口没说了两句,便被夜流觞一个耳光扇了过去! 夜流觞虽然不能就此要了对方性命,打几个耳光却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再想到沈衣雪所受的安亦尘的耳光,他心头更是火大。这一巴掌下去,卫明杰的左脸立刻便肿起老高! 卫明杰恨啊!他怎么就栽到了这么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片子手里了?明明掌握主动权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沈衣雪不是都追问雪暮寒的下落了吗?怎么不但不肯和自己谈条件,竟然还能够抓住他心里松懈的一瞬反而制住了自己呢? 卫明杰有多么不甘心,沈衣雪自然知道。只是那又如何,在卫明杰一开始想要通过雪暮寒的消息来同她谈条件的时候,沈衣雪就想到事情不会太简单。 在禁仙阵中的人,可以说事无巨细都逃不过沈衣雪的感应,所以在卫明杰的目光四处乱看,想要趁机突破阵法离开的时候,沈衣雪就清楚,对方可能真的会有雪暮寒的消息,却绝对不会轻易的告诉自己。 所以,沈衣雪也根本就没有想着在这个时候与卫明杰多做纠缠,直接出手制住了对方,却并不撤去禁仙阵,只淡淡地问:“明杰真人的修为不弱,谁有个法子,可以让他安安静静的去天魔宗做客?” 此言一出,卫明杰的脸色便了,原来这个女人根本就没有同他谈条件的意思,根本就是想着将他带到天魔宗审问! 刚想再次破口大骂,却被夜流觞一道紫色的真气堵住喉咙,干张着嘴突然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沈衣雪的话看似对着在场的所有人问,。可是目光却是对准了端坐在战天剑上的历劫。 历劫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只得睁开眼睛,叹了口气,目光落在卫明杰的身上,许久才道:“这个人作恶多端,不配为一个修者!” 这话看似说的没头没脑,在场的所有人却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夜流觞几乎是不假思索,直接一道真气就朝着卫明杰的丹田位置击去!趁着禁仙阵的效果还在,他还有这个力量,不用只怕是要过期作废的! 沈衣雪的配合更是天衣无缝,就在夜流觞的紫色真气发出的时候,缚住卫明杰的七彩线条骤然一松,露出一个拳头大的空隙,恰好容夜流觞的紫色真气通过! 下一刻,卫明杰的脸色惨白,一双眼珠子死死地瞪着沈衣雪,几乎要突出来!不过却因为夜流觞封住他咽喉的缘故,连惨叫都发不出来! 夜流觞摇了摇头,故意讽刺道:“明杰真人还真是有骨气,丹田被废竟然能够一声不吭,真是令人佩服!” 卫明杰几乎要怄死,如果目光可以杀人,只怕夜流觞都不知道要死了多少次了。还有历劫和沈衣雪,只怕一个都活不了! 历劫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却是垂下眼睑,依旧是一脸的平静淡然。 废除对方的一身修为,是最为简单直接也最为有效的法子,依着目前这种状况,只怕也只能是如此了。 毕竟,这个丫头体内的迷 情香并未真正解除,只是暂时压制。依着立即对其的了解,就是他用真气强行压制,只怕时间也不会太久。若是不能在此之前寻到解药,赶回天魔宗,只怕一切都不堪设想! 所以,虽然废除丹田过于狠毒了些,为了沈衣雪,为了节约时间,也只有如此了。 历劫心中叹息,却又有一瞬间的惶惑,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这样废除丹田的恶毒事情,若是有报应,但愿报应到他的身上吧。 接下来,沈衣雪撤去了禁仙大阵,夜流觞顿时感觉一股疲累袭来,几乎都要不能再继续驭气! 所有的人都落到了无极森林之中,与藏身其中的天魔宗门人会和,顺便查看此次战况。 几乎所有的人,不但颜如魅带领的一百多个红衣女子,包括东方璧和莫离忧带领的天魔宗门人,甚至的夜流觞,看沈衣雪的目光多变得不一样了! 因为那个禁仙阵实在的太过逆天了!在夜流觞亲自体会过其中的奥妙之后,看向沈衣雪的目光都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之色! “丫头”这两个字,在他的口中打转,却始终没有脱口而出。 伽蓝冰魄针再一次被沈衣雪随手挽发,在她如云的黑发间流动着一丝淡淡的七彩光晕,却让她整个人都变得神圣,高傲,不可仰视,就好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存在,不可企及。 那是天道气息与沈衣雪融合的结果,让沈衣雪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此刻的她不再的那个墨山村的孤苦少女,而是真正地拥有了主宰掌控一切的天魔妃的气质! 在她的面前,所有的人,包括夜流觞,都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种自发的臣服之心。 历劫依旧端坐在战天剑上,面色平静,波澜不惊。他,是唯一一个不受沈衣雪气质影响的人。 只是心中的叹息却并不比夜流觞少,这个丫头,已经不再的他和夜流觞口中的那个丫头。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变得高贵*,不可直视。 这一次,跟随丁赫前来的双修门人几乎全军覆没,坠下无极森林的,绝大多数都被以东方璧和莫离忧为首的天魔宗人擒杀! 当然,他们本来是可以留活口的,不过在丁赫被夜流觞打下来以后,东方璧发现,这些人的用处实在是不大。 所以,除了夜流觞吩咐必须留活口的丁赫,其余的干脆直接灭杀。 这自然是东方璧的意思,毕竟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虽然说是在无极山脉之中,却是在剑宗的地域边缘,俘虏太多,对他们实在的没有什么好处。 想到双修门所做的事情,想到那些人皮包裹的桃红尸骨,沈衣雪对于这个结果,也就没有了任何意见。 所以,最终他们的俘虏只有两个,卫明杰和丁赫。 依着沈衣雪的意思,是想要带着这些人,重回双修门,就算是她的私心吧,毕竟安似君也算是救了她。 当时如果不是安似君出言提醒,只怕她连丁赫寝室的房门都出不去,后果更是不堪设想。此刻丁赫已经完全在她的掌控之中,沈衣雪自然的不希望安似君继续留在双修门自生自灭。 然而,几乎所有的人都支持沈衣雪的这个决定,却只有历劫一个人反对! 历劫不属于天魔宗,本来在这种事情上是没有立场参与,更没有立场反对的,所以反对的话一出口,立刻便要犯了众怒! 历劫对于众人的目光视而不见在,只是望着夜流觞,淡淡道:“时间不多。” 夜流觞一愣,随即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却不禁有些疑惑:“难道刚才你没有解开迷 情香的毒?可是――” “暂时压制而已,”历劫道,“毒性太烈,即使压制,时间也不会太久,能够赶回天魔宗就不错了。如果半路发作起来……” 下面的话,历劫没有说,只是微皱的眉却足以说明一切。 后来赶到的天魔宗门人听得糊涂,个个都是一脸迷惑,不过夜流觞却是没有向他们解释的打算,望向历劫道:“若是如此,只怕更是要去一趟双修门!如果有解药,一定在双修门才对。” 历劫点头,并不否认:“那是自然,不过也不能不妨,万一找不到解药的情况,所以……” 他顿了一顿,才继续道:“双修门要去,只是这个丫头却不能再去了,而你现在的情况,若是遇到其他剑宗的修者,或者附属门派的人,只怕的都讨不到便宜。” 沈衣雪听了许久,终于明白了历劫的意思。对于历劫所说,她体内的迷 情香并未解除,只是暂时压制的话,自然的相信的,毕竟中毒的人是她。从她布置禁仙阵,动用真气开始,她就察觉到了自己体内的异样。 回想到迷 情香在自己体内发作时候的感觉,沈衣雪的脸不自觉地红了一下,也就不敢再想下去,自然也就没有再坚持亲自去双修门的事情。 她不坚持,让历劫和夜流觞同时松了口气。不过,沈衣雪却是将安似君的事情简单讲了一下,并将自己的意愿也说了出来。 夜流觞思来想去,最终将事情着落在了颜如魅的身上,同时让莫离忧带着崔言智和一部分天魔宗的人跟随,务必找到迷 情香的解药。 第三百六十章  态度变化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眼看着颜如魅一行人离去,历劫的目光淡淡,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只是最后将目光落在到了被捆绑地如同粽子一般的丁赫身上:“暂时把他交给我。” 他说完这句,也不待夜流觞同意,径自便将丁赫抓到了自己身边,一同放到战天剑上。 有金色的流光一闪,在丁赫与战天剑,历劫之间闪过,随即便消失无踪。 夜流觞将颜如魅,东方璧和莫离忧全部派去了双修门,留下的人中,也就只有一个方宁泰可用。他自己动用天魔解体大法的后果也开始逐渐显现。因此,一行人便也没有驭气,然而是徒步从无极森林赶往天魔宗。 沈衣雪的情况也不太好,禁仙阵看似风光,作用也大。却也第一次让她感觉到了混沌之气的消耗。 也就是说,她对禁仙阵的控制力越强,需要耗费的混沌之气就越多。 毕竟,她只是从当初丹药坊的大船上感应到其中的气息流动,与其依靠灵器布置出来阵法要更消耗真气。 因为看到了颜如魅等人的天魔舞对于双修门功法的克制作用,再加上颜如魅本人的冷静心细,所以夜流觞才会将颜如魅派往双修门。这也让沈衣雪无法再继续研究禁仙阵,因此一路上只得细细思索,却不得再次实践。 一行人走的不快,毕竟无极森林少有人迹,甚至可以说,他们所走的地方,根本就没有人走过! 就是东方璧等人来的时候,那也是驭气,半路才开始进入无极森林中伏击。当然,能够看清形势并作出这个决定的人,只有东方璧。 古木参天,藤萝密布,在走到东方璧带人进入无极森林中的地点之后,前面便再也没有了路。 历劫一直带着丁赫在战天剑上,低低地飞行,金色的光圈笼罩了二人。 夜流觞扶着沈衣雪深一脚浅一脚的慢慢走着,好在前面有方宁泰带人开路,走得倒也不是特别艰难。 历劫带着丁赫,其目的自然是不言而喻,就是为了从丁赫口中问出迷 情香解药的下落。然而一路上,他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最后都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一行人,还都是修者,也足足在无极森林中走了三天,这才到了边缘地带,树木开始变得稀疏,终于有阳光疏疏落落地洒了下来。 好在沈衣雪体内的迷 情香一直还都被压制,没有发作的迹象,夜流觞的真气也恢复了一些,终于能够驭气。 历劫抬眼看了看头上被树木切割地斑驳细碎的阳光,终于撤去了笼罩在他和丁赫身上的金色光圈。 看到他依旧紧皱的眉,夜流觞的心沉了沉,想问却终于是没有勇气开口。 沈衣雪却没有那么多的顾虑,直接道:“难道丁赫自己也没有解药吗?” 历劫叹了口气,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忧虑,又沉默许久,才道:“你的那个玉简呢?” 沈衣雪什么也没问,直接将玉简取出,放到历劫已经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掌中。 之后历劫又朝着夜流觞道:“只怕我是要离开修真界一段时日,在这之前,有些事情还望你可以做到。” 夜流觞点头,之后便随着历劫暂时离开,只将沈衣雪一个人留在原地。 这两个人说了什么,沈衣雪不知道,也没有想过要去偷听。毕竟,历劫如果要防备着她,怎么也是能够想出法子来的。 回来的人,却只有夜流觞和战天剑,以及依旧被历劫以金色真气束缚在战天剑上的丁赫。 历劫的去向,沈衣雪没有追问,夜流觞也没有提,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只是,夜流觞的神色也变得和历劫一样忧虑,甚至眉心的“川”字都如出一辙。 除了无极森林,夜流觞的真气也恢复了一些,此刻又已经是天魔宗境内,于是又开始了驭气飞行。 夜流觞赶路很急,几乎是拼劲全力地在往天魔宗赶。沈衣雪直觉是因为历劫对夜流觞说了什么,也可能是她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吧。 就这样带着两个“俘虏”,卫明杰和丁赫回到了天魔宗,夜流觞一边着人将这两个囚禁起来审问,一边再次将沈衣雪安置了下来。 自从历劫离去之后,夜流觞逐渐变得有些强势起来,从赶路回天魔宗,到面对天魔宗内长老安排人的迎接,他只让沈衣雪露了一次面,便再次将沈衣雪安排在了他的寝殿之中。 至于沈衣雪说要去审问卫明杰和丁赫,则是完全被他拒绝了。 沈衣雪对于天魔宗的权力自然的没有什么兴趣,但是她想要知道雪暮寒的下落!所以,夜流觞不肯让她去审问卫明杰,反而只让她留在寝殿的举动,让她心中有些微不满。 虽然不知道历劫对夜流觞说了什么,也不明白夜流觞为何突然就好像换了个人,如果不是知道夜流觞一向都是为了她好,沈衣雪只怕是当场就要翻脸。 不但如此,沈衣雪觉得,自己就好像被软禁了一般,还是被夜流觞亲自看守着!因为夜流觞就一直守在寝殿外! 天魔宗的其他人,如费元忠和闵南亭,想要过来见沈衣雪,也被夜流觞一律挡住,只有一个夜天隐可以随意出入寝殿! 沈衣雪怒极:“夜流觞,你到底打算要怎么样!” 夜流觞斜斜靠着寝殿的大门,一缕黑发不羁地从额头垂落,直落在他薄薄的唇角,让他看起来更加邪肆:“不想怎么样啊。” “让我出去!”因为怒火,沈衣雪的脸上有些许红晕,不但无损于她的美丽,反而平添了三分妩媚风情。 夜流觞一时看得有些痴,不过想到历劫的话,心中涌起一丝苦涩,只是不愿她担心,复又换上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不放。” “你――” 沈衣雪没有想到自从双修门回来之后,夜流觞竟然好像变了一个人般,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得气呼呼地回到寝殿当中,随便寻了个椅子坐了,瞪着夜流觞不说话。 若是换做以前,只怕夜流觞早就过来哄她,可是现在,夜流觞却仍旧倚着门,连动都没有动。 在沈衣雪看来,不但没动,就连那个可恶的表情都没有丝毫改变。 三天了!这三天来,夜流觞从一开始的守在门外,在沈衣雪跳了一次窗户之后,改为守在门口,保证沈衣雪务必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哪怕是沈衣雪说要睡觉都不曾离开过! 他也不离得太近,始终与沈衣雪保持着一段距离,如果沈衣雪离得近了,他还会捕捉痕迹地向后退几步,让沈衣雪赶到感到奇怪却又无可奈何。 就是夜天隐,虽然被允许进来,但也是有时间限制的。只在沈衣雪实在烦闷无聊的时候,才会被他放进来,一般只有半个时辰左右的样子。 沈衣雪发火,他也不理会,只是如同门神一般地守着。 “夜流觞,历劫到底同你说了什么?”沈衣雪冷静下来,开始思索前因后果,最后终于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为何自从历劫离开,你整个人都变了?” 夜流觞撇了撇嘴,正想说“我好歹也是堂堂一宗之主,怎么会对别人言听计从”,却被沈衣雪打断:“不要说你不会听从历劫的话,我不信!” “还有,”沈衣雪说完,立刻又换了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声音也柔和了下来,“你要这样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我……”面对着突然转换态度的沈衣雪,夜流觞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正犹豫着,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什么事?”夜流觞终于松了口气,连忙转身打开了房门。 待看清来人的时候,更是放下心来,不过随即心又悬了起来,直接问:“结果如何?” 来人是颜如魅,刚刚从双修门归来便赶到此处向夜流觞汇报情况。看着自己宗主一脸的希冀,她咬了咬牙,还是摇了摇头。 “没有?”夜流觞显然一时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一时有些心乱,声音中带了浓重的失望。不,似乎是比失望更深的绝望。 沈衣雪趁机冲到了门前:“什么没有?” 颜如魅显然应该是刚刚回来,还不太知道夜流觞不让沈衣雪出寝殿的事情,加上因为天魔舞的关系,她对于沈衣雪更是从心底敬畏起来。因此对于沈衣雪的问题可以说是有问必答:“宗主命属下前去双修门,将其收藏的所有药物都带了回来。刚才逼着丁赫一一指认,并没有迷 情香的解药。” “迷 情香?”如果颜如魅不提,沈衣雪几乎都要忘记了自己身中迷 情香的事情了。关键是自从在无极森林上空,被卫明杰和丁赫强行打开历劫的护罩出来以后,她布置禁仙阵,之后赶路,就从未感受到身体的异样,而且她也没有再次发作过,几乎都要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甚至,沈衣雪都觉得,是不是历劫当时已经替自己解除了那迷 情香的毒性,而他自己却不太知道。 如今,从双修门回来的颜如魅,竟然告诉自己,迷 情香根本就没有解药。 丁赫当时说没有解药,夜流觞还只当对方是故意威胁。可是如今从一向办事严谨可靠的颜如魅口中说出没有找到,只怕是真的没有了。 沈衣雪却没有夜流觞那么悲观,毕竟历劫拿走了她的玉简,虽然没有明说,只怕也是冲着迷 情香的解药离开的。 许久,夜流觞终于叹了口气:“走吧,我要亲自去审问丁赫!” 第三百六十一章  无药可解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说话的时候,夜流觞十分不自然地拉开了与沈衣雪之间的一点距离,却被沈衣雪察觉。当着颜如魅的面,沈衣雪倒也没有追问,只是若有所思地望了夜流觞一眼。 这种情况从历劫离开就有,只是一直不太明显,如果不是因为颜如魅在场,只怕沈衣雪依旧还认为那只是夜流觞无意的一个小动作。 沈衣雪的眼神让夜流觞的心里有些发虚,不自觉地露出一个略带讨好的笑容来。只是,沈衣雪的视而不见,却让他更加心里没底。 心中轻叹,沈衣雪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一些与夜流觞的距离,恢复了从容淡然的表情。 夜流觞一愣,不知道她怎么就突然做出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看似无意,却好像有一根尖锐细长的针,极快地刺进了心脏的位置,骤然便是一疼! 再看她的眼神,分明透着疏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但那也只是一个恍惚,再看时,沈衣雪又是那副云淡风轻,气定神闲,甚至带了一丝不怒自威的雍容之态,向着颜如魅询问着双修门的情况。 “是安似君主动要求跟你来天魔宗的,还是你带她来的?”沈衣雪看着颜如魅,问了一句。 说话的时候,她又看了夜流觞一眼:“带我去看看。” “是她主动要跟来的。”颜如魅态度依旧恭谨,也看了夜流觞一眼,见对方没有反对,便主动带路,同时道,“双修门的人,大多数都被丁赫带了出来,又都折在无极山脉中。因此,属下带人攻入双修门,几乎就没有遇到一波像样的反抗。只有一个副门主稍微棘手,应该是经常留守双修门,所以没有跟着丁赫一起追出去。” “不过,”颜如魅顿了一顿,望向沈衣雪的目光带了一声崇拜,“在天魔舞阵的面前,那个副门主也不堪一击,最后被属下生擒。在严刑逼问以后,打开了双修门的所有密室,将其中的各种丹药膏丸全都带了出来。只是,说到迷 情香……” 颜如魅又回头看了跟在沈衣雪身后不远的夜流觞,才道:“那个副门主说,迷 情香根本就没有解药,包括桃花醉骨丹,都是不久前才新得到的东西。是剑宗的明杰真人提供,为了牵制双修门,所以并未提供解药。” 夜流觞听到最后一句,连忙追了两步,与沈衣雪并肩,却被沈衣雪主动停下脚步,拉开了距离。 他的心又是一沉,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这才向颜如魅道:“你是说,迷 情香和桃花醉骨丹都是卫明杰提供的,当时丁赫是在说谎?” 颜如魅停下脚步,道:“这只是当时那个副门主的一面之词,还要审问过那个卫明杰才知道。” 夜流觞冷着一张脸,略略沉吟,直接道:“既如此,颜护法你再辛苦一下,去审问一下那个丁赫,我亲自去审问卫明杰!” 是他把事情想得简单了,丁赫说迷 情香是双修门独有,丁赫说迷 情香没有解药,他便信了?一个只会用阴损招数的小人的话,他也信?这个宗主算是白当了! 颜如魅正要应声离开,却被一直沉默的沈衣雪阻止:“等一等!” 沈衣雪再次后退一步,与夜流觞隔了两步距离,这才道:“夜宗主,卫明杰曾经说过他知道雪暮寒的下落。雪暮寒毕竟曾经是衣雪的师父,所以,审问卫明杰的时候,衣雪想要跟着一起去……” 夜流觞被她一口一个“夜宗主”给叫得有些懵,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就如此疏离,一时有些诧异,但是当中颜如魅的面也不好多说,只是愣愣地不应。 颜如魅也有些诧异,只是碍于两个人的身份,她也只好装作没有看到,低垂着头,等着夜流觞开口。 夜流觞心中微微发苦,又怔了半晌,才重要道:“既如此,好吧。” 他终究是受不了她的冷漠,在她的态度发生了根本转变的时候败下阵来,做出了让步。 沈衣雪却是依旧疏离:“多谢!” “不过,”想到卫明杰的阴险狡诈,要从对方口中套出雪暮寒的真正下落只怕也要费一番周折。沈衣雪看了看颜如魅,又望向夜流觞,“在去审问卫明杰之前,是否应该先去见一见安似君?她在双修门的时日不短,应该也了解不少关于双修门的事情。到时候两相印证,也省了不少麻烦。” “依你。” 应了一件,自然也就不在乎多一件。夜流觞试图上前一步,却再次被沈衣雪拉开距离,看向颜如魅:“安似君现在何处?还请颜护法带路。” 颜如魅对于二人之间的小动作依旧视而不见,只是应了一声是,正要带路,却又被夜流觞拦住:“你去带那个安似君来便是。” “是!” 颜如魅也看出来了,这两位现在意见有些不太一致,应该是闹了些小矛盾,估计她再等下去,还会有第三个不同命令出来,于是也不再看沈衣雪,连忙应了离去。 沈衣雪自然不会怪到颜如魅头上,眼见对方离开,刚想要追着离开,却被夜流觞拦住,一脸讨好:“丫头……” 沈衣雪径自后退,进了寝殿,寻了椅子坐下,一指正要跟来的夜流觞:“站住!” 她这一声有些高,带着些许寒意,让夜流觞不禁一愣,竟然下意识地停住脚步,一条腿刚跨过门槛,另一条腿刚刚抬起还没有迈来,就这么悬着,也不敢落下,怔怔地望着沈衣雪。 沈衣雪看得有些好笑,只是面上却是依旧冰冷:“你不是要离我远些么?” 夜流觞又是一愣,没想到刚才无意的一个小动作竟让她想了许多,他知道这个丫头肯定是发现了什么端倪,只是没有想到她这么快就开始朝着自己“发难”,毕竟他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向沈衣雪开口说明。 “我……”夜流觞终于回了神,将另一条腿迈了进来,又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两步,却还是与沈衣雪保持着十来步的距离,这才苦笑道,“丫头,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沈衣雪盯着他,目光清冷,似乎要一直望进他的内心深处,“说你现在所有的举动都是出自你的本意,而非历劫的主意?” “我――”夜流觞一时语塞,想好的搪塞借口竟然再也说不出来,就连脚步也不敢再往前一步,就这么小心翼翼地看着沈衣雪。 “怎么不说了?” 自从在无极山脉上空动用过一次附着天道气息的伽蓝冰魄针之后,沈衣雪身上的气质就悄然发生了变化,身上的小女人气息似乎在逐渐减少,反而多了一些说不出来的威严。 虽然夜流觞表面上嬉皮笑脸,然而这三日来,他所承受的心理压力却是不小,尤其的沈衣雪一旦板起脸来,更是让他有一丝心惊胆战的感觉。 此刻这种感觉越发强烈起来,就连一向宠溺地“丫头”也含在口中,楞是没有叫出来! 不过,想到颜如魅已经回来,在双修门又是一无所获。虽然说迷 情香和桃花醉骨丹都是出自卫明杰,但卫明杰也未必的这些东西的炼制者。何况这人又是天生狡诈阴险,要从他口中得到真实的消息也不是易事,还不知道要费多少周折。 也不知道这个丫头能否撑到历劫回来,何况,历劫也没有绝对的把握一定能够找到这种迷 情香的解药。就算是找到,谁又知道历劫能否及时赶回来? 毕竟,历劫可不是从天魔宗去了剑宗或者弥勒宗的境内,而是去了神界,甚至还有可能赶去魔界! 夜流觞觉得,他能够瞒着这个丫头三天,就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 想了想,夜流觞终于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是,这都是历劫的意思。他说,他无数次地逼问丁赫,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解药。所以才决定拿着炽阳大师给你的玉简,去神界和魔界想想法子。” “因为这种迷 情香极其霸道,若是长久压制,只怕反弹起来会更加严重。”想到要对着自己心中如同女神一般高贵的女子,谈论迷 情香这种低俗的东西,夜流觞只觉得,自己的舌头就像被打了结,怎么说读说不流畅,结结巴巴地表达了半天,才把意思完整地表述了出来。 通过压制沈衣雪体内的迷 情香,历劫发现这种几乎连个名字都没有的药性十分猛烈,他的压制也是十分勉强。到时候如果不能完全化解,就好像一个被长时间压制的火山,爆发起来会比压制之前更加猛烈,更加难以控制。 在多次追问丁赫无果之后,历劫才不得不下了决心,要去神界或者魔界寻求解决之道。在离开之前,叮嘱夜流觞,让沈衣雪尽量少接触男子。以免过多的男子气息,引得她体内的迷 情香提前发作,到时候无法控制。 夜流觞也有些为难,毕竟此事说起来比较离奇,又不知道该如何向沈衣雪解释,这才不得不硬逼着沈衣雪留在寝殿里,不让她与其他人过多接触。 说到此处,夜流觞小心翼翼地望着沈衣雪:“那个,丫头,事情就是这样,我担心……” “担心我接触的男子太多,突然发作起来?”沈衣雪替他没敢说完的话说了出来,目光清冽似寒潭,“这其中说的男子,自然也是包括你了?” “我――” 夜流觞被她说穿心思,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只得地了头,讷讷不言。还好颜如魅总是及时出现,再一次解了他的围。 第三百六十二章 半个消息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此刻的夜流觞,也就是刚刚将两只脚都跨进门槛内,房门都没来的及关,所以颜如魅连敲门的工夫都给省了,直接就说了一声“宗主,安似君带到了”,然后便垂首肃立在门外。 夜流觞的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好在对方是一向都有分寸的颜如魅,对于沈衣雪又是相当的信服,并未露出一丝异样的表情,就连声音也丝毫不变,这才让夜流觞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些。 “带她进来,”夜流觞清咳了一声,然后又道,“你再去审问一下丁赫,然后将结果回报给我。嗯,就这样,下去吧。” 颜如魅面不改色,应了一声,留下安似君,再次转身离去。 对于夜流觞的这些小动作,沈衣雪视而不见,不过态度总算是缓和了些,至少不再让夜流觞感觉到太大的威压,不过却依旧赔着小心。 因为丁赫将其留下就再没有回来的缘故,所以安似君还依旧保持着少女的形态,只是一双眼睛却真的如七老八十的老妪一般,仿佛经历了无数沧桑变故之后的一潭死水,再没有任何风波能够激起一丝波澜。 她的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好像落冰湖冰封的湖面,分明的优美柔和的线条,偏给人一种冷而硬的感觉。 只有在看到沈衣雪,和守在沈衣雪身边如同护卫一般的夜流觞时,她的眼中才闪过一丝莫名的哀伤,随即又变得呆板,了无生趣。 安似君走路的姿势也分外别扭,就好像一个树桩,直挺挺的,机械地迈着双腿。在离沈衣雪五六步远的时候,直直地跪了下去。 沈衣雪淡淡地望着她,不但没有起身相扶,而且连开口阻止都没有,就这样任凭安似君跪在了自己面前。 显然安似君也没有期待沈衣雪会有什么言语动作,在跪下之后,便昂起头,目光直视着沈衣雪:“沈衣雪,我知道我比不上你,也没有什么可以同你交换。我跟颜如魅到天魔宗,只为了求你一件事!” 沈衣雪继续安静地听着,等待着安似君的下文。 “待丁赫没有价值之后,可否将其交给我处置?”在提到“丁赫”二字的时候,安似君如死水一般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种叫做“仇恨”的东西,就像淬了毒药的匕首,散发着幽寒森冷的光芒。 这个答案,其实是在沈衣雪的意料之中。想到安似君在双修门的遭遇,虽然沈衣雪与其接触时间不长,却也可见一斑。 虽然安似君一直处处针对自己,并在自己刚被安亦尘带到双修门之后就强迫自己吞服了桃花醉骨丹,但在最后关头,总算是良心发现,出言提醒了自己。所以,对于安似君的请求,沈衣雪并不打算拒绝。 只是,想到冰炎舍灭门的起因,本是因为夜流觞恼恨安开宇与百里凝云之间的龌龊交易,杀人灭魂,安家兄妹为报父仇如此,原本也在情理之中。 说到底此事也是因自己而起,牵连了夜流觞和天魔宗,从而导致了冰炎舍之祸。而在无极山脉上空,安亦尘同样被夜流觞虐杀。至此,安家父子四人,其二都是死于夜流觞之手,只有一个安似君还活着! 这可是杀父弑兄之仇!这样一个女人的话,她能不能相信? 自己若是答应将丁赫交给安似君,也就等于默认了安似君存在的事实。 万一对方复仇之心不死,首当其冲的可是夜流觞! 想到此处,沈衣雪忍不住抬头,望了一眼不知何时已经站到自己身边的夜流觞。 感受到沈衣雪的目光,夜流觞离开明白了她的意思,却只是撇了撇嘴,一脸不屑道:“安开宇我都没怕过,还会怕他的女儿?如果我真的怕事,就不会连安云城都夷为平地了!” 安似君闻言,目光也落到夜流觞的身上,顿时想明白了沈衣雪的顾虑,立刻道:“一个冰炎舍,与安云城也算两相抵消。至于兄长――” 她的目光再次变得怨毒冰冷:“我安似君今生今世,只有安亦染一个兄长!” 这话说的无比决绝,虽然声音不大却回荡在整个寝殿之中,震撼着在场三个人的内心。同时也表明了,安似君不会再为了安开宇和安亦尘向夜流觞报复。 夜流觞的目光有些复杂和感动,难为这个丫头,到了此刻,心里还想着自己,在这里和安似君讨价还价。 沈衣雪叹了口气,终于开口:“这便是你肯跟着颜如魅回天魔宗的原因?” 安似君垂头,默认。 沈衣雪看着自己白皙纤细的手指,圆润的指甲正散发着粉莹莹如珍珠般的光泽,却又隐隐地泛着一层淡淡的桃红色――那是吞服了桃红醉骨丹之后的独有的特征,是她在回到天魔宗之后,无意中发现的。 “其实,现在的丁赫,已经用处不大。只是,”沈衣雪顿了顿,这才继续道,“你要拿什么来交换呢?” 安似君抬起头,一脸坚决:“你想要什么?” 说完之后,又补充了一句:“只要我有,只要我能做到!” 沈衣雪终于将她的目的说了出来:“我想知道雪暮寒的下落!” 雪暮寒? 在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安似君的脸上甚至有一丝茫然,继而终于展现出一抹少女渴慕的神采,然而却是如昙花一般,乍然一现,便被浓重如夜色般的失落绝望代替掩盖。 安似君对于雪暮寒的心思,连掩饰都掩饰不住。从一开始就嫉妒沈衣雪入室弟子的身份,也不过是想要离得雪暮寒近一些而已。 空气中,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在回荡,转眼浸染了整个寝殿,带着说不出的不甘和悲凉。 安似君沉默,皱眉,死水一般的眼睛终于有了一丝波澜起伏。她似乎是在思索,半晌才道:“落冰湖之战,我并未参与。只是,在宗主带着众多门人师兄师伯回归之时,我并未从中看到雪……暮寒。” 说出“雪暮寒”这三个字的时候,她的语气中带了一丝犹豫,虽然从心里一直想要直呼其名,在脱口而出的一瞬却是需要莫大的勇气。 她不是沈衣雪,沈衣雪从一开始就没有将雪暮寒当做师父。她对雪暮寒,那是一种不敢宣之于口的恋慕,却又隔着她自己也说不清卑微仰视和辈分界限。 “没有见过?”对于这个答案,沈衣雪也有些惊讶,她倒不是怀疑安似君没说实话。毕竟,在有所求,又同样一直仰慕雪暮寒的情况下,安似君是没有胆量也没有必要对自己说假话的。 可是,依着夜流觞所言,雪暮寒最后动用了剑宗的某种禁术,以一己之力拦下凌飞宵为首的众人,为夜流觞带着自己离开拖延了时间。 而他所动用的禁术,沈衣雪大概也能想到,类似于天魔宗的天魔解体大法,只是名字不同,都是透支身体潜力,暂时提升修为,事后会有一段时间的虚弱期。以雪暮寒的资质,动用了禁术,拦住凌飞宵等人一时,却不会永远。 那么,雪暮寒身体开始虚弱下去的时候,是从与凌飞宵等人的对峙中离开之后,还是在交手之中便开始虚弱,被凌飞宵等人制住了呢? 安似君说在凌飞宵等人回归剑宗的时候,并未看到雪暮寒,是凌飞宵没有制住雪暮寒,被其逃逸,还是制住了雪暮寒,却没有被安似君看到? 毕竟,因为当中被人撞破与安亦尘同塌而眠的事情,安似君在剑宗已经很少露面,没有看到雪暮寒也不奇怪。 一时间千头万绪,竟然分析不出个所以然来。 却听安似君继续道:“当时……当时我还特意去打听过,可是……” 她犹豫着,有些小心地看了沈衣雪一眼,见对方脸色淡然,并无不悦之色,这才继续道:“可是那些回来的人却说,雪……雪暮寒为了让你离开,背叛了剑宗,被宗主诛杀于落冰湖畔!” “诛杀于落冰湖畔”这七个字,就好像七块大石从天而降,重重地便落在沈衣雪的心上,让她的心脏骤然停顿,脸上的血色瞬间便消失,变得一片苍白! 那一个如月华般清冷高傲,如谪仙般飘逸出尘的人物,那个清浅笑容中总是带着歉然和无奈的,却在最后关头说出“我站在你这边”的男子,竟然会被诛杀? 沈衣雪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他会就此消失在这个本来就没有多少温情的修真界。 终于,有一只略微有些硬,带着薄荷微凉气息的大手,轻轻落在了她的肩上,试图向她传递信心和力量。 不用抬头,沈衣雪便知道那人是夜流觞。他的手带着一丝犹豫和颤抖,却又莫名坚决,让她的心有一瞬间的安定。 稳了稳心神,沈衣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正要开口细问,却听夜流觞的声音自头顶传来:“雪暮寒那个人虽然讨厌,但也不是纸糊的,就算的动用了禁术,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被人诛杀!不然他又怎么会是名满天下的雪暮寒?” 他的话似乎有着某种安定人心的力量:“我也动用了天魔宗的禁术,不也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安似君,继续说下去!” 沈衣雪抬起头,就看到夜流觞的目光清明冷冽,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了然,望向依旧跪着地上的安似君。 第三百六十三章  多谢好意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夜流觞的目光,让安似君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对于沈衣雪的小心思也就不敢再有。她垂下了头,目光中是说不出的自怜自伤,最后却又化为自嘲:“是。” “对于那些人的这个说法,当时我也是不肯相信的。”安似君的声音不高,却能够让在场的三个人都听到,“不但是我,还有在落冰湖之战中,留守宗门的楚韵卿,尤其的那个被毁了容的苏明滟,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怎么也不肯相信。” “所以,在她们决定偷偷赶去落冰湖的时候,我也尾随了去。”安似君陷入了回忆中,面上浮现出一个古怪的神色。 因为安似君和安亦尘的事情当时在剑宗闹得沸沸扬扬 ,所以安似君基本上是回避着见到任何人的。同样,其他的人,对于这样一个身处舆论中心的女子,也是比如蛇蝎,像楚韵卿和苏明滟更是如此,连给她一个鄙夷的神色都怕污了自己的眼睛。 对此安似君也是心中雪亮,所以在知道楚韵卿和苏明滟准备偷偷离开剑宗赶去落冰湖之后,安似君也只是决定暗中跟随。 她的修为不算高,不过为了得知雪暮寒的确切下落也算是拼了命,不过在快要接近落冰湖的时候,还是被楚韵卿和苏明滟察觉。 那两个女子倒也没有为难她,在安似君哀求的两句之后,便答应了与其同行。 当然,这并非楚韵卿和苏明滟良心发现,在到了落冰湖之后,安似君就明白,面对着落冰湖战役中众多的尸体,她们需要一个苦力去挨个翻看那些尸体! 这个苦力自然是安似君,毕竟安似君已经是个过街老鼠,又是偷偷跟来,做翻看尸体的事情是最为合适不过了。 因为事先打听过,而且因为楚韵卿和苏明滟身份的原因,得到的消息自然比安似君要多,也要详细,所以安似君最后翻看尸体的任务并不算太重。 依着从落冰湖之战回归的那些人的说法,雪暮寒被凌飞宵诛杀,尸体自然是不可能与剑宗死去的那些人埋在一起,更不可能与弥勒宗的人埋在一处。 所以她们翻看的,主要的天魔宗人尸体的埋葬之处。安似君在尸体堆中,足足翻了三天,身上沾满了腐肉,尸臭冲天,结果自然是无功而返。 具体的,安似君并没有细说,毕竟那实在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而沈衣雪所关心的也只是最终的结果,所以,她只要告诉沈衣雪,在那些尸体中,并未发现雪暮寒的尸体,便足够了。 沈衣雪的心终于放了一放,不过随即又悬了起来,如果没有发现雪暮寒的尸体,那么雪暮寒的人在哪里? 这个问题,安似君也无法回答,在她又被迫翻看了弥勒宗的尸体之后,在落冰湖附近又开始寻找了整整五天之后,楚韵卿和苏明滟终于决定放弃。 之后,自然是要考虑回归剑宗之后,如何向各自的师父解释自己偷偷离开的原因,安似君自然免不了又被推出来做挡箭牌。 只是,令三人同时感到惊讶的是,一向阴鸷刻薄的卫明杰,竟然为安似君求了情! 何况,在楚韵卿等三人回归之后,凌飞宵已经开始了闭关,凌飞宵的最后一个弟子白玉沉同二弟子江映秋开始了剑宗掌控权的争夺。 因为凌飞宵闭关匆忙,竟未吩咐下来暂时代理宗门事务的人选,而顺理成章的大弟子破山有一直昏迷不醒,所以让江映秋的代理有些名不正言不顺,自然也就让有些人不服气。 而白玉沉就是其中之一,他不但擅于拉拢人心,还列举出了凌飞宵可能让他继任宗主的一些证据,反而让江映秋处于了下风。 这两个人各自都有支持的人,可以说是旗鼓相当,争斗如火如荼,对于楚韵卿等人偷偷离开剑宗,赶往落冰湖的“小事”反而没有人追究了。 至于这二人的争斗结果如何,安似君并不太清楚,因为从那之后,她便被卫明杰找了个借口,半软禁起来。而楚韵卿她自然也是没有再见过。 反而是苏明滟,对于雪暮寒的下落依旧不肯善罢甘休,不依不饶,在追问卫明杰的时候,被安似君无意听到,却也不多,只知道雪暮寒动用了禁术,修为提升,以凌飞宵为首的众人一时都莫可奈何,最后结果却没有听到。 因为,当时的安似君已经处于被软禁的状态,而被苏明滟纠缠不清的卫明杰又已经远去,所以安似君并未听到。 “我所知道的,就这么多了。”最后安似君道,“我只知道雪暮寒可能没有死,具体的下落,只怕还是要去问卫明杰。” 这一次,她说出“雪暮寒”这三个字来,已经无比流畅,完全没有了第一次的迟疑和不安,同时,在提起“卫明杰”的时候,深深的怨毒之意也流露了出来。 然后她再次抬起头,目光定定地望着沈衣雪:“可以答应我的要求了吗?” 她再一次问出了最初的问题,声音中已经带了一丝急切。放弃父兄之仇,只为一个曾经破坏了自己清白并百般折磨自己的男人。 若是此举是为了保住对方性命,实在是说不过去,可若是为了报复对方,也同样出人意料。自己的仇恨是仇恨,父兄的仇恨就不是仇恨了?一个心存恨意,一心报复的人,怎么可能为了其中一个仇恨放弃另一个仇恨? 安似君所言,关于雪暮寒的一切,沈衣雪自然是相信。只是,对方迫切想要自行处置丁赫的举动突然就让沈衣雪起了一丝疑心,甚至都有些隐隐地不安。 在对方期待的目光下,沈衣雪思索片刻,终于缓缓道:“你想要我将一个什么样的丁赫交给你?” 她顿了顿,不去看对方的脸色,:“双修门已经被灭了门,可以说现在只有丁赫一个活口。所以,如果你想要我交给你一个活蹦乱跳,精力旺盛的丁赫,那是不可能的了。” 安似君的面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却只是一闪而逝,随即又恢复正常,声音低低道:“我明白,我只是想要报复他,只要留他一口气就好。” 她端正了身体,给沈衣雪重重地磕下头去:“如此我安似君便感激不尽。” 沈衣雪抬头,看了看夜流觞,毫不意外地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迷惑和不解。在感受到沈衣雪的目光以后,立刻有回应了她一个安心信赖的微笑,让沈衣雪心中一暖。 这个男人分明对于安似君的动机有着诸多怀疑,却依旧选择尊重自己的意愿,让自己处置一切。 沈衣雪忽然觉得,夜流觞的这份情意是如此深重,让她都有些承受不起。 有些不敢再触及他的目光,沈衣雪将视线再次落到了安似君的身上。安似君正微微垂着头,额前浓密的刘海遮住了她本来就不大的脸,让沈衣雪只能看到她紧抿的红唇和略微尖细的下巴。 心头有一丝疑惑始终挥之不去,只是表面看起来却又一切正常。沈衣雪也不能再问什么,何况她所想要知道的,关于雪暮寒的下落,看安似君的意思,并未有一丝隐瞒,她也无法再推脱下去。 “好,我答应你。”沈衣雪沉吟着,终于说出了这句话来。毫无意外地,她在安似君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稍纵即逝的狂喜一闪而过。“不过――” 沈衣雪压下心中的疑惑,道:“在此之前,我要知道雪暮寒真正的下落!” 安似君一愣,忍不住抬起头来:“可是,我所知道的,已经全部都告诉你了……” “卫明杰也在天魔宗,难道颜如魅没有告诉你吗?” 说话的人是夜流觞,从沈衣雪一开口,他就明白了对方的心思,因此替她将没有说出来的一丝表达了出来:“你不是说,雪暮寒真正的下落,卫明杰应该知道吗?” 安似君抬起头,有些怔楞地看着眼前这个邪魅的黑衣男子,心中却怎么也压不住对于他看沈衣雪那一丝温柔目光的嫉妒。 “你们,要我去向卫明杰套话?”安似君说完就后悔了,脸色都变得不太自然起来,头也垂了下去。 “如此自然是最好。”沈衣雪连忙道,然后又补充了一句,“你放心,卫明杰已经被废了丹田,应该无法伤害到你才对。而且――” 沈衣雪顿了一顿,直视着安似君的眼睛:“我相信,你不但恨丁赫,也恨卫明杰才对!” 安似君的脸色仿佛比刚才更加难看,她今日所有一切,可以说都是拜卫明杰和自己的亲兄长安亦尘二人所赐,她怨恨自己的兄长,自然更加怨恨真正的幕后主使卫明杰! “只要知道雪暮寒的下落,这个卫明杰可以一并交给你处置,如何?” 见对方犹豫不决,夜流觞又加了一句,却让安似君的脸色更加难看。 这是个安似君无法拒绝的条件,或者说,是个一旦拒绝就会穿帮的条件。既然她那么连自己的兄长都怨恨,都不愿承认,更不愿为其报仇。既然为了报复丁赫连父兄之仇都愿意放弃,怎么可能放弃报复卫明杰这个始作俑者的机会? 所以,夜流觞开出的这个条件,安似君不但不能拒绝,还必须要一脸欣喜的接受! 不但要接受,她还要说:“二位能够答应将丁赫交给我处置,我就已经感激不尽了,哪里还敢有多余的要求。若是可以让我处置卫明杰,我真的是不知道该如何感激二位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  你是谁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看着安似君如同吞了苍蝇一般的表情,沈衣雪和夜流觞对视了一眼,愈发肯定安似君想要处置丁赫并非为了报复那么简单。 这个问题的答案,安似君自然不会告诉他们,所以他们也只有向丁赫去追问了。 本来沈衣雪是想着亲自去审问卫明杰,无论用何种手段都要从对方口中得到雪暮寒的真正消息。不过,现在安似君主动跳了出来,自然也就由对方代劳了。 依着安似君对于雪暮寒的心思,她倒是不用担心对方会在打探雪暮寒下落的事情上不尽心尽力。毕竟,有这样一个名正言顺的几乎,也正是安似君想要的。 安似君的隐忍,让沈衣雪都不得不佩服。她最后只向沈衣雪提了一个要求:“要去套卫明杰的话,我需要一个条件。” 她思索了一下,抬起头来望着沈衣雪:“你需要想法子,暂时将我易容成苏明滟的模样。也不用十分相似,只要七八分便可。” 这个问题,沈衣雪很想问一句为什么,可是看安似君的表情,却又生生忍住。这不是关于雪暮寒的问题,只怕安似君未必肯对自己说实话。不过,对于安似君的这个要求,沈衣雪还是答应了下来。 月瑶当初留给她的小小幻术此刻正巧派上用场,只是沈衣雪对于苏明滟这个人的印象,只限于在剑宗宗主大殿前的广场前与楚韵卿一同暗算自己的事情上,之后因为此女容貌被战天剑所毁,所以沈衣雪就再没见过。所以,最终还是依着安似君的指点,改变了三五次幻术才让安似君点了头。 夜流觞有些不耐烦,终于没有忍住讽刺了一句:“弄得好像是本宗主在求你似的,别忘了你现在才是阶下囚!” 安似君垂首不语,一道长长的疤痕出现在她的脸色,容貌也跟刚才判若两人,只是目光中怨毒之色不曾改变。 沈衣雪回头,给了夜流觞一个安慰的微笑,总算是暂时安抚了对方。 不过,夜流觞随即想到,这个丫头之所以会如此作为,一切都是为了雪暮寒的下落,心中又难免有那么一丝丝的失落。 复又想到,似乎她对每一个她身边的人都差不多,不太远也不太近,对雪暮寒如是,对历劫如是,对他,亦如是。哪怕是在去安云城的路上,他做了许多,也说了许多,她也只是默然,自始至终都未给过他一个正面的回答。 想到此处夜流觞的心中忽然泛起一丝不安,仿佛眼前这个素手纤纤,带起一抹七彩光晕如虹的女子,竟是那样的遥不可及。 忽然很想问一问她的真实心意,或者他在她的心里到底有一个怎样的位置,只是却怎么也鼓不起勇气。 在看着安似君在沈衣雪的手下变成了另外一个女子的模样之后,夜流觞便叫了人来,让其带着安似君去关押卫明杰的地方,并根据安似君的要求,只让她一个人进去。 之后,沈衣雪问夜流觞:“你不想知道原因?” 夜流觞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原因?” 对于夜流觞的突然失神,沈衣雪也有些诧异,不过她现在的好奇心正甚,也就没有多想,只是到:“安似君为何要用苏明滟的模样去套卫明杰的话,你不想知道原因吗?” 夜流觞哪里有那个心思,一个剑宗名不见经传的女弟子,关他什么事?他的心思,都在猜测沈衣雪的心意上了,哪里还有心思关心其他? 只是,对于剑宗的事情,沈衣雪却的上了心的,何况是关于雪暮寒,所以最终的结果就是,夜流觞不得不答应,带着沈衣雪去看。 天魔宗关押重要人物的地方,在一处山洞,夜流觞带着沈衣雪抄了捷径,所他们两个赶到的时候,安似君也就是刚刚被人带到洞口。 洞口除了有门人守卫,还设置着三道阵法,泛着一片紫幽幽的光泽。 两个人隐匿了气息,在安似君进去之后,尾随着进来山洞。自然,他们的不必瞒着两个守卫的,只要瞒住前面的安似君便可。 山洞的尽头有一个石台,被儿臂粗的栅栏围住,里面的山壁上还延伸出好些铁链,锁住了卫明杰的四肢。 这个情景让沈衣雪一下想到了剑宗的水吞洞,当初她被关押的时候也是如此,被锁住了四肢动弹不得。当时的铁链上面似乎还有某种阵法可以限制她的真气和神念,让她一下就失去了所有的依仗。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的风水轮流转,或者循环报应,当初卫明杰和百里青霜关押她,如今却是卫明杰落在她的手中。 令沈衣雪意想不到的是,战天剑竟然会在这里。 这一次从双修门带着丁赫和卫明杰回来以后,沈衣雪就被夜流觞软禁似地留在了寝殿,不让她见人,就连战天剑也从未出现在她的面前。 当时,她还以为是战天剑不愿,或者说不敢面对自己,却没有想到了留在了卫明杰身边。 战天剑留在卫明杰身边,自然不会是为了保护对方。可以这么说,战天剑中原铭的真魂对于沈衣雪的爱有多深,对于卫明杰的恨就有多深! 当初如果不是这个卫明杰,如果不是他以乾坤袋将自己强行掳到了修真界,掳到了剑宗,他又怎么会成为一把剑,又怎么会从此与心爱的女子失之交臂,再没有可能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所以,从卫明杰被带到天魔宗关押以来,战天剑就留在了卫明杰身边。目的,当然是泄愤! 这件事情是夜流觞知道的,当时夜流觞对于战天剑,就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只要卫明杰不死,别的都由着战天剑。 所以,沈衣雪跟着夜流觞,随着安似君进去的身影,看到的,是一个浑身上下都没有一处好肉的“血人”! 然而,饶是如此,卫明杰的嘴还没有闲着:“你恨我?有本事杀了我呀?你这样每次只从我身上削一片肉,哪里能够抵得上你心中的仇恨?” “哈哈哈!”战天剑的沉默让卫明杰笑得愈发疯狂,“你就是杀了我,沈衣雪也只能是别人的,你也变不回一个人去!不但如此,就算是你再次为人,只怕沈衣雪那个女人的心也不在你的身上了!” 他笑得阴森而恶毒:“你跟在那个女人身边那么久,我那个‘好’师弟雪暮寒对沈衣雪的心思,不要告诉我你就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早在你还在剑宗炼魂的时候,雪暮寒就对她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哈哈哈……” 这番话的结果,自然是换来了战天剑一阵疯狂的嗡鸣和卫明杰身上的几个带血的窟窿。 卫明杰根本就是不管不顾,依旧以言语刺激着战天剑:“还有,你为什么不敢杀我?不就是因为沈衣雪想要从我口中得到雪暮寒的下落吗?你看看,沈衣雪有多么关心雪暮寒!为了知道他的下落,连我这个最大的仇人都能放过……” 这样的话,不但让战天剑愤怒,就是跟在沈衣雪身边的夜流觞,神色也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双拳更是紧紧握起,仿佛手中握着的,是卫明杰的咽喉! 身边人的情绪,自然是传染给了沈衣雪的,她心中叹息,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对于雪暮寒,她从一开始的防备和利用,到最后也不过是在心底承认了这个师父而已,倒是从未多想多。 至于雪暮寒是否如卫明杰所言那般,对她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也不过是说师徒乱 伦,在剑宗的时候,她就已经被百里凝云和百里青霜姐妹指责过无数次,所以对于卫明杰的话,反而并未放在心上。 安抚性地拍了拍夜流觞的手背,直到感觉对方握紧的拳头再次松开,这才放下心来。沈衣雪抬起头,却一眼撞进了夜流觞幽深晦暗的眸子中。 心中有一瞬间的失神,在这样的环境和气氛中,沈衣雪的心中竟然泛起了一异样。下一刻便发觉自己轻拍夜流觞手背的手,已经被对方反握住。 他的力道有些大,握的她的手骨都隐隐作痛,却又异常强势地不容她挣扎。 再次抬起头,望了夜流觞一眼,却听夜流觞压低了声音:“丫头,我不信他,可我也害怕!” 夜流觞口中的“他”自然是指卫明杰,他分明在说他不相信卫明杰的话,那他在害怕什么? 沈衣雪有些疑惑,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是对方那种患得患失的眼神,让她的心没由来地一痛。 “丫头,”夜流觞凑到了她的耳边,有灼热的气息喷到了她的脸上,让她整个脸都禁不住如火烧一般烫了起来。随着他的气息,是他低低的,充满磁性的声音,“我怕,怕你有一日会离开我身边。” 沈衣雪一愣,想不到他说的如此直白,更想不到他会在这样的境况下说出,让她猝不及防,更加措手不及,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说“不会,我不会离开你”吗?这几个字说出来,沈衣雪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连她自己都不会相信,更不要说说出来安慰身边这个男人。 她真的会离开这个,全心全意,将整颗心都捧到自己面前的男子吗?复又想到铁栅栏内,嗡鸣不止的战天剑,当初自己与原铭又何尝不是海誓山盟,发誓要白头偕老? 忽然间,沈衣雪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此刻自己的一切经历,都只是一场虚幻的梦。 正恍惚间,却突然听到了一个充满恐惧的声音:“明滟,不,不,你怎么会在这里?不对,不对,一定是我看错了!你是谁?” 第三百六十五章  亏心事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连忙收敛起思绪,朝着卫明杰的方向看去。 被她幻成苏明滟模样的安似君已经走了进去。当然,她是一个人走进去的,只有铁栅栏,自然是被守卫控制着开启了一下,然后再次合住,将两个人同时困在了里面。 被铁链锁住的卫明杰,刚刚还在对着战天剑恶言恶语,一脸的恶毒得意,在看到安似君进去以后,立刻就好像见了鬼一样! 他的脸上还保持着讽刺战天剑时候的表情,没有说完的半截话却戛然而止,好像骤然被人硬塞进了三个鸡蛋一般,嘴巴越张越大,一双倒三角眼里也满是不可置信! 他手腕上的铁链哗哗作响,可以想见此刻内心的震撼。如果不是双手被铁链锁着,活动范围有限,只怕他如筛糠一般颤抖的手会直接指到安似君的鼻子上去! “你你你,你到底是谁!”卫明杰一副色厉内荏的表情,死死瞪着眼前的安似君,原本讽刺战天剑时候分外流利的口齿此刻突然结巴起来,“为什么要化成苏明滟的样子!你有什么目的!” “明,明滟早就死了!”他死死瞪着眼前的女子,不大的眼珠子似乎都要被他从眼眶里瞪出来,“我我,我知道,我知道!你骗不了我,骗不了我……” 他越说声音越低,显然是底气不足,就连目光也渐渐收回,低下头,不敢再看眼前的人。然后却又突然抬起头,露出一脸哀求之色:“明滟,滟滟,你难道成了鬼修?你放过我,你放过我吧!我,我,我……” 他“我”了半天“我”不出个所以然来,声音再次低了下去,身体却开始不可抑制地颤抖,带动得四肢的铁链哗哗作响。 安似君一言不发,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卫明杰,目光中的怨毒之色犹如露出毒牙的蛇,看得卫明杰不寒而栗。 沈衣雪疑惑地皱眉,一时想不明白,为何卫明杰会对自己的弟子怕成这样。而且,听他的口气,似乎是知道苏明滟已经死了的消息。 放过,为什么要求苏明滟放过他呢?一个师父的授业之恩,就算是刻薄了些,也不至于就心虚到如此地步吧? 夜流觞的思绪却还停留在方才,握在掌心柔软腻滑的小手还是不肯松开,至于卫明杰的情绪,至于为何卫明杰如此惧怕他的一个女弟子,他实在是没有心思去关注。 随着安似君的脚步,卫明杰已经由哀求,转为痛哭流涕,声泪俱下,鼻涕眼泪糊满了一脸,再加上被战天剑刺在身上,依旧还在渗血的窟窿,看着说不出的恐怖滑稽。 铁栅栏内的空间本来就不大,安似君只走了三步,便已经到了卫明杰身前两尺的地方,卫明杰挣扎挥动的手,只能到她身前一个手掌的距离就已经的极限,再不能前进一分一毫。 “师父,”安似君让她的声音听起来低沉沙哑,至于与苏明滟的声音像不像,躲在暗处的沈衣雪无从分辩,反正卫明杰却是信了,一下就好像被抽干了身上的全部血液,面色亦如死灰一般,倒三角的小眼睛里全都是恐惧不安。 “弟子不过是想要知道暮寒师叔的下落,你不是答应告诉弟子了吗?”安似君的目光,依旧直直地盯着对方,“你说,暮寒师叔背叛了宗门,这种事情不能明着说,以防隔墙有耳,你说要弟子选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暮寒师叔常去的那个,冷师叔祖长眠的小山谷里等着,你要详细的告诉弟子当日发生的事情……” 安似君每说一个字,卫明杰便颤抖一下,脸色便苍白上一分,到后来干脆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如果不是有铁链吊着他的手腕,只怕整个人都要瘫坐在地上了。 现在的卫明杰,看起来就好像被挂在铁链上的一个人形软肉,被抽掉了所有的骨头和精气神,只有脖子还死死地挺着,目光死死瞪着眼前的女子,生怕下一刻对方就会伸出双手,朝着自己的脖子掐了过来。 从安似君进来以后,战天剑就保持了沉默,知道卫明杰瘫软下来,他也没有发一言,就那么静静地悬浮在半空,好像在冷漠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安似君的声音继续响起:“师父,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倒是告诉我呀,你叫我滟滟,哈哈哈……真的很好听呢!我记得你还说……” “你不是明滟,你不是!”犹如困兽一般,卫明杰突然发出一声嘶吼,急速摆动的手臂好像突然有了力气,摆动间带得铁链哗哗作响,“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安似君“格格”一笑:“我当然是你的弟子苏明滟了,师父,你连我整个身子都看过了,怎么现在反而想要不认账吗?” “师父,难道,我拿我的身子,都换不来一个雪暮寒的消息吗?”安似君的声音还在继续,“师父,这是你答应的呀,你答应的!” 卫明杰的呼吸早就乱了,在安似君说出“我拿我的身子”这几个字之后,他整个人几乎都要崩溃了! 他的开始四处乱看,在看到悬浮在半空中看戏的战天剑以后,突然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杀了我吧,杀了我!你不是一直都恨我吗,快杀了我,你就能够报仇了!” 战天剑纹丝不动,就在卫明杰还有隐藏在暗处的沈衣雪都要以为战天剑不会开口的时候,战天剑的神念突然散发出来:“诚如你所言,我不敢杀你,雪儿还要通过你来得到雪暮寒的消息,我怎么能让你死了呢?” “原铭,你这个懦夫!”卫明杰不管不顾地大叫着,“老婆都被人抢走了,都给你戴了绿帽子,你还要替她追问奸 夫的下落,你傻不傻!” 一直沉默的夜流觞,脸色在这一刻变得难看起来。 沈衣雪也皱起了眉头,不过还是强行忍住,并且还拉住了夜流觞,免得他突然冲了出去,阻止了卫明杰的“自由发挥”。 她算是看出来了,卫明杰似乎对他那个女弟子苏明滟做了什么亏心的事情,导致了苏明滟身死道消。因此卫明杰在面对苏明月的时候,十分心虚,进而心智大乱,失去了平日的阴险和冷静。 这大概也就是安似君为何要幻化成苏明滟模样的原因了。只是想不到自己那个师父的倾慕者中,竟然还有卫明杰的弟子。不过想到当初在剑宗宗主大殿前的广场上,自己收服战天剑的时候,那个苏明滟,当时可是想着通过“误伤”要了自己的命的,沈衣雪心中也就释然了。 自己那个师父,为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如今,自己利用一下,得知他的下落,也就算不得过分了。 想到雪暮寒,沈衣雪突然说不清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情了,只是,却绝对不应该是卫明杰所说的那种! 只是可怜的苏明滟,摊上这么一个师父,真的只能说是拜错了师父,投错了人。 至于安似君为何会如此清楚地知道卫明杰与苏明滟之间的这段秘辛,沈衣雪一时想不太明白。不过据沈衣雪猜测着,应该是安似君无意,当然也可能是有心,想要知道雪暮寒的下落,偷听的这师徒二人的对话,进而跟踪了过去。 当然也可能是安似君无意路过雪暮寒埋葬冷兴华的山谷,无意发现,只是这种可能性实在在不大。毕竟因为与安亦尘的事情,安似君在剑宗并不是那么自由的。 只是,这个问题,沈衣雪也不是特别关心,她只要安似君从卫明杰口中逼问出雪暮寒的下落便可以了。 “师父,暮寒师叔到底在那里呢?”安似君不再逼近,就这么看着快要陷入疯狂的卫明杰,幽幽地追问了一句。“你该看的看了,该吃的吃了,吃干抹净了总不能不认账吧?” “你这个贱人,贱人!”卫明杰突然朝着安似君大吼,“我才是你的师父,我才是!你关心雪暮寒干什么!他何曾正眼看过你一眼?” 他似乎陷入了疯狂的愤怒中去:“你这个小贱人为他着迷,青霜师妹和凝云师妹也为她着迷,你们一个个都为了雪暮寒着迷!真不知道他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一个个上赶着倒贴。竟让你连师父都不要了吗!” 安似君冷笑:“师父?你可曾将我当做弟子?你若将我当做弟子,又岂会在那个小山谷里撕我的衣衫?你若将我当做弟子,又岂会不顾我的苦苦哀求,占了我的身子!” 沈衣雪和夜流觞同时听得一呆,禁不住对视了一眼,原来真正的师徒乱 伦在这里呢! 在安似君说完这些以后,卫明杰终于崩溃了,整个人的脸上都是一片死灰。目光中也都是绝望:“雪暮寒,雪暮寒!” 他咬牙切齿的嘶吼着,然后冲着安似君大叫:“雪暮寒被弥勒宗的人抓走了,现在估计不是死在弥勒宗人的手里,就是成了佛修,你就死了心吧!哈哈哈哈哈!” “就算他没死,没有加入弥勒宗,没有成为佛修,他的眼里,心里也只有一个沈衣雪,轮也轮不到你!” 卫明杰一边疯癫地大笑,大叫着,一边却又幸灾乐祸着,目光却已经开始涣散起来。 然而下一刻,他望着眼前的“苏明滟”,由幸灾乐祸变成了目瞪口呆,张口结舌地地道:“你!你――” 第三百六十六章  为了自己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卫明杰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眼前的“苏明滟”逐渐换了一副面孔,然后变成了另一个女子――安似君。 原因自然是沈衣雪在得到雪暮寒下落到一刻撤回了幻术,让安似君显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到了这一步,她的幻术已经没有必要再维持下去了。卫明杰已经在心智失守的情况下,说出了雪暮寒的下落,她只要趁热打铁,追问一下原因便知真假。 如果卫明杰在这种情况下还不说实话,只能说他的心智太过坚定,那么就算是沈衣雪费再多的心思也是无益,反倒有可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怎么是你?”卫明杰似乎有一瞬间回了神,转而朝着安似君大吼,“你这个贱人!和苏明滟,百里姐妹一样的贱,都只知道拿热脸去贴雪暮寒的冷屁 股!贱人――” 他张牙舞爪的疯狂举动,在场的众人没有一个看在眼里,就仿佛他是个跳梁小丑般的存在,又好像透明的空气一般根本就不存在。 安似君看都没看他一眼,目光一直落在铁栅栏外,被夜流觞护住的沈衣雪身上,淡淡道:“你一直在跟着我?” 沈衣雪既然决定现身,自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所有并未否认安似君的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我的确是无意听到过苏明滟和卫明杰私底下的对话,然后又通过冷兴华坟墓所在的山谷遗留下的人皮骷髅和衣衫推测出来的。”安似君的目光无悲无喜,对沈衣雪和夜流觞的出现也没有什么意外,甚至连一句指责都没有。 既然这两个人出现在这里,那么刚才的一切想必他们已经看到,这里是人家的地盘,要想去什么地方,便去什么地方,一个失去父兄,失去家,又失去师父和宗门庇佑的女人,能够有什么权利多言? 只要他们能够依照约定,那个丁赫交给自己,那么自己就还有机会,将以前和现在所有的屈辱悉数奉还! 这是强者为尊的修真界,没有实力又哪里来的发言权! 这一点安似君比在场所有的人都清楚,所以她选择了沉默,选择了没有任何情绪的接受一切。 从“苏明滟”突然出现,卫明杰从一开始的震惊,恐惧,崩溃,哀求,到破罐子破摔,再次回到了震惊之中。 他看了看安似君,又看了看与自己隔着一道铁栅栏的沈衣雪和夜流觞,突然之间就明白了一切。 “沈衣雪!”卫明杰死死地瞪着他面前的几个人,最后狂笑出声,“好!好!好!你果然很好!还有你――” 他将目光落到安似君身上,那目光阴冷恶毒,让安似君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后退了一步:“安似君,我早就该想到是你,只是没有想到你隐藏的竟然如此之深,连我都被你瞒过去了!” 沈衣雪不理会他的言语,只是问:“你现在可以说了,为什么雪暮寒会留在弥勒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卫明杰说完之后就有些后悔了,他不说,沈衣雪也已经知道了雪暮寒的下落,到时候寻了人来,哪里还需要问他! 想到这里,不由再次怨毒地瞪了安似君一眼,直到后者在他的目光下忍不住后退了两步,这才再次看向沈衣雪,只是那目光同样不善,却被夜流觞上前一步,挡在了沈衣雪面前。 “你要说就说,不说,我也有法子知道!”面对着卫明杰的时候,夜流觞宗主的气场完全散发出来,迫人的气势让卫明杰终于收起了恶毒的目光,颓败地垂下头去。 更令卫明杰没有想到了,那个从人界来的小丫头,总是在雪暮寒庇护之下的柔弱女子,这一刻身上的气场竟然丝毫不逊色与夜流觞这个一宗之主! “我再问你一次,雪暮寒为何会落入弥勒宗?”此刻的沈衣雪面色沉肃,无形的威严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带着天道那种神圣冷漠的气息,明明比夜流觞矮上多半头,却让人有一种高高在上,需要仰视的感觉。 如果不是铁链吊着双臂,卫明杰觉得自己都有一种下跪的冲动! “好吧,我说,我都说。”他颓然叹了口气,这才道,“当时,为了让你们安然离开,雪暮寒动用了我剑宗的‘焚剑灭神诀’,虽然是以一敌众,但是他资质非凡,透支潜力之后,我和宗主师兄等人,一时竟然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离开……” 沈衣雪心中冷哼,对方一口一个“雪暮寒”,竟连一声“师弟”都不肯叫,可想而知心中对于雪暮寒的怨恨有多么深重了。 卫明杰的声音还在继续:“只是,雪暮寒终归还是剑宗的人,心里还是有着宗门的。所以并不忍心对我和宗主师兄等人痛下杀手,只是一味阻拦。” “而在你们离开之后,玉佛子那个卑鄙小人看到剑宗与天魔鹬蚌相争,应该是觉得可以做一次渔翁,有利可图!因此再次纠集了不少门人弟子,朝着我们围拢过来。” 提起玉佛子,卫明杰自是一脸愤恨,只是“卑鄙小人”可并非只有玉佛子一个,只怕是相比起玉佛子来,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沈衣雪撇了撇嘴,忍了又忍,终于是没有打断对方的话。 夜流觞则是直接重重地冷哼了一声,一脸不屑。却被沈衣雪抬起头来的一个眼神给打断,剩下的讽刺的话也就没有出口。 “雪暮寒的心里到底还是有着宗门的,只是没有你重要而已。”卫明杰又讽刺了沈衣雪一句,然后才继续道,“所以在玉佛子带着弥勒宗的人出现的时候,雪暮寒立刻便停了手,开始站在剑宗的立场上,共同对抗弥勒宗。” 这一点,依着沈衣雪对雪暮寒的了解,他的确是做得出来的,雪暮寒有多么重视剑宗,她是知道的。不然又哪里来的点星楼收徒,和日后的种种防备,甚至是只传授逃命功法的事情? 当然,由此也可以断定,卫明杰在这件事情上,说的应该的不假。 “他动用了焚剑灭神诀,虽然是可以透支潜力。只是,在与我和宗主师兄等人交手以后,又对付弥勒宗的人,真气终归是有限。何况,放你跟着夜流觞回天魔宗这件事情,终归是让他觉得对于宗门有所亏欠。所以,最后,还是他留下对付弥勒宗,让我和宗主师兄带着剑宗的人离开……” 卫明杰的声音中满的不屑和嘲讽,显然是对雪暮寒的举动看不惯,也瞧不起。甚至,他就是认为雪暮寒的这一举动是在赎罪,是应该应分的。 “之后呢?”虽然后面的情况沈衣雪已经可以猜到,却仍旧要从卫明杰口中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你们,包括凌飞宵在内,众多剑宗的人,便让雪暮寒一个人断后,全部撤离了?” “那是自然。”卫明杰一脸的理所当然,“我们不走,难道还要陪着雪暮寒一起殉葬?” 沈衣雪冷笑:“雪暮寒断后,那是因为他还念及你们师兄弟之间的情分,可是你们却从没有一个人想要留下来帮他一把不说。逃走,还逃得如此理所当然?” 卫明杰立刻反驳道:“沈衣雪,你不要在这里假装清高!夜流觞带着你从落冰湖离开,不也是只留下雪暮寒一个人,和我又有什么区别?” 一直沉默的夜流觞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卫明杰,你不要血口喷人。当时这个丫头已经昏迷,又如何能够留下来?可你们当时也都昏迷了吗?” 卫明杰转头,看着夜流觞:“我和沈衣雪说话,你插什么嘴?难道是怕沈衣雪会因此自责吗?夜流觞,你和雪暮寒的心思,有什么两样,还不都是为了这个女人着迷?” 他不待夜流觞再开口,直接转向了战天剑,狂笑着道:“你看看,看看这个你当做自己女人的沈衣雪,有多少男人都在为她卖命?你算什么!不过是一把剑而已,你还有什么资格?亏得你还事事都以这个沈衣雪为先,什么都替她考虑!你去问问她,她做什么事情的时候想过你的感受!你这个可怜虫,戴了好几顶绿帽子都不自知,还在这里自鸣得意!哈哈哈……” “锵――” 战天剑的剑身在这一刻剧烈颤抖起来,卫明杰虽然为人阴险,然而却十分善于洞察人心,对于战天剑说的话,更是字字诛心。让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无数的怨恨,就好像毒蘑菇一般,在一场雨后,突然就冒了出来。 “卫明杰,你既如此君子,那么为何还会对苏明滟如此亏心?”安似君的声音突然响起,尖锐异常,刺激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却也让人清醒,“你指责这个,指责那个,那你自己呢,苏明滟到底如何,你敢说吗?” “为了试验桃花醉骨丹的效果,先拿自己的弟子开刀,你可真是当的好师父!”安似君冷笑,竟然再次上前逼近了一步,“为了长久得到双修门的药物,不惜撺掇着我的兄长,将我卖给双修门,卖给丁赫,你可真是当的好师伯!” 安似君说出这些话来,自然不是为了沈衣雪和夜流觞,更不是为了战天剑,她是为了她自己。眼看着卫明杰是没有什么用处了,她自然还是要讨好沈衣雪,以求对方答应将丁赫交给自己处置。 至于卫明杰,他字字句句都要勾起人内心深处的痛处,却也有他自己不可触及的地方,这个地方,自然就是苏明滟。 果然,安似君此言一出,卫明杰就好像被人掐住脖子的公鸡,狂笑戛然而止! 再下一刻,战天剑却几乎不受控制一般,在半空中一个旋转,朝着卫明杰的方向就刺了过去! 第三百六十七章  报仇之后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和夜流觞还站在铁栅栏外面,卫明杰的双手和双脚还都被里面的铁链锁着,活动范围非常有限。 此刻的安似君,虽然也在铁栅栏里面,但是她只是一个空有真气却不能运用的女子,哪里有能力阻拦战天剑这一击? 何况,依着她对卫明杰的恨意,根本就巴不得战天剑这一剑就要了对方的命,指望着她会拦住战天剑,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一般。 所以,毫无意外地,战天剑这一剑便结结实实地刺进了卫明杰的丹田! 小腹有鲜血渗出,卫明杰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如死灰一般,死死地盯着战天剑,目光中全都是惊疑不定:“你,你,你怎么知道……”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栅栏外面的沈衣雪和夜流觞有些措手不及,夜流觞连忙下令打开铁栅栏,同时高声向着战天剑道:“你疯了吗?” 战天剑的神念传来,如寒铁一般,冷而硬:“雪暮寒的下落,他已经说出来,对你们也就没有什么用处了,我的仇却还没有报!” “你们”这两个字,如同毒针一般,直刺进了沈衣雪的心里,有疼痛蔓延开来,却又被毒性麻痹,麻木得没有了知觉。 卫明杰的话,战天剑终归是听进了心里去,他将沈衣雪和夜流觞当作了“你们”,而他只是一把剑。 一时之间有些恍惚又有些茫然,说不出的失落从心底传来,正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却听随着战天剑从卫明杰的丹田位置抽出,有“啵”的一声轻响传来,在一片混乱之中,却让人听得无比清晰。 那分明是丹田气海被破时,才会发出的声音。 可问题是,早在无极山脉的时候,沈衣雪就已经听从历劫的建议,废了卫明杰的丹田,他又哪里来的丹田被破? 再联想到卫明杰在战天剑刺进去之后说的那句“你怎么知道”,沈衣雪的心里突然就升起了一个想法,那就是卫明杰的丹田,正在恢复,或者说,已经在恢复之中! 这个想法让她惊出了一身冷汗,心底有不安升起,却还来不及多想,战天剑的剑身已经带着卫明杰的鲜血,再一次刺了过去! 这一次的位置,是卫明杰的心脏位置!随着铁栅栏缓缓升起,战天剑已经迅速从对方心脏的位置离开,又是一片鲜血四溅。 不等夜流觞冲过去,沈衣雪的眼前,或者说所有人的眼前,就再次又寒光闪过。这一次是横扫,方向是卫明杰的脖子。 夜流觞还没有冲过去,战天剑锋利的剑气就已经到了卫明杰的脖子! 下一刻,卫明杰的头颅就好像一个带着长毛的球,从他的肩上滚落。鲜血从他的颈子里喷出,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红色的喷泉,绽放出一朵妖异东西红色地狱之花。 没有了头颅的身子,因为被铁链锁住,所以只是软了下去,却并未倒下。反倒是他被战天剑一剑削下来的头颅,在地上滚了五六圈才停下,脸上的表情还保持着最后一刻的惊疑不定和不可置信。 卫明杰的头颅,最终停在了沈衣雪的脚下,凌乱的发丝缠绕着,和鲜血混杂,让沈衣雪只能看到他那双依旧瞪得老大的眼珠子。 被一双死鱼一样的眼睛瞪着,沈衣雪也不禁吓了一跳,一时之间竟然连移开视线都做不到。 夜流觞叹了口气,不再去管战天剑,收住身形,退到了沈衣雪身边,一脚将那头颅踢开,那头颅骨碌骨碌,三转两转竟到了安似君的脚下。 安似君被唬了一跳,就真的向后一跳,躲开了卫明杰的头颅。 战天剑却还是不肯放过对方,剑身耀出一层耀眼夺目的银白色光芒,竟是将剑中真魂附到了最外层,朝着卫明杰被铁链吊着的身体,就再一次的砍了过去。 这一次,针对的自然是卫明杰的真魂,可见战天剑心中的恨是有多么深,竟是要直接斩杀了对方的真魂! 卫明杰的修为已经到了一定高度,真魂自然是可以凝聚成形的。就见他无头的尸身上,正泛起一股青黑色雾气,极其淡薄,肉眼几不可察,正在逐渐地聚拢,尚未凝聚成形,便再一次被战天剑耀眼无比的银白色光芒劈成了一缕一缕。 青黑色雾气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似乎是直接作用到了人的真魂上面,震得所有人脑子里都嗡嗡地响! 战天剑还是不肯罢休,一剑又一剑,直劈的那青黑色雾气点点消散开来,最终完全堙灭在空气中。 一声叹息响起,带着悲凉沧桑,也带着空虚迷茫,回荡在在场所有人的脑海中。 是战天剑发出来的叹息,在他新婚之夜,从人界将他掳到修真界,掳到剑宗炼魂入剑的罪魁祸首已经魂飞魄散,在这个世间的最后一丝痕迹也无,只留下了被铁链吊在半空的一堆烂肉。 可是,他却再也回不去,回不去人界的墨山村,回不去他和心爱的青梅竹马的女子的新婚夜了! “雪儿!雪儿!”战天剑以神念呼唤,明明不带丝毫感情,却让人感到他声声泣血的痛楚。 沈衣雪的心在这一刻剧烈的疼了起来,青梅竹马的情分,到最后竟然是一个人,一把剑,还是主仆的关系,虽然她从未将战天剑当做她的仆从,却改变不了在剑宗宗主大殿广场前,迫不得已收服对方的事实。 犹豫了许久,沈衣雪才应了一声:“我在。” 为什么会犹豫着许久,沈衣雪自己也说不清楚,总觉得应这么简单的两个字,就好像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徒手搬起两座大山一般,竟是那样的沉重。 应下了,就好像应下一种责任,一种义务一般。而当着夜流觞,这个一心一意只为自己打算,为了自己连原则都不顾的男人,应下这一声,让沈衣雪的心里又有一种说不出的负罪感。 夜流觞有多么在乎自己,沈衣雪岂会不明白,这简单的两个字,对于他来说,就是两把插在心上的刀吧? 只是,十五年青梅竹马的情分,往事历历在目,又岂是轻易可以抹杀的? 只是简单的两个字,便让战天剑停止了如泣血一般的呼唤,震颤着,嗡鸣着,飞到了沈衣雪的面前。 夜流觞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终于在心中叹息了一声,一把抓住安似君,轻轻地退了出去,暂时留给了这一人一剑一个独处的空间。 卫明杰的尸身,同样被夜流觞带出,连同他的头颅一起都带了出去。 既然是想要这一人一剑独处,就算一具尸体都显得多余吧!何况刚才战天剑刺破卫明杰丹田气海时候发出的轻轻的“啵”的一声,夜流觞同样也听到了。 对于卫明杰已经恢复的丹田,夜流觞同样也觉得古怪,因此虽然只是一具尸体,却也不肯放过。 山洞内安静了下来,除了地上被卫明杰喷溅和头颅滚动的血迹,就只剩下了沈衣雪和战天剑。一人一剑隔着曾经缚住卫明杰手腕的其中一条铁链,沉默相对。 “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战天剑最先开口,“夜流觞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卖身契更不是作伪。” 如果战天剑还是一个人,那么此刻他的声音必然是充满痛苦,可惜现在的他只能是平铺直叙,没有任何感*彩地以神念散发着信息。 沈衣雪沉默着,安静地听着战天剑的絮絮叨叨。 “我的母亲,从来都不喜欢你,我一直都知道。”战天剑继续道,“我以为,只要有我在,就算她不喜欢你,看在我的份上,应该也不会太过为难你。可是没有想到……” 沈衣雪垂下头去,轻轻叹道:“我也知道,她并不喜欢我。之所以肯答应让你娶我,不过是听说,娶了我可以带来好运罢了。” 她口中的“她”自然说的是原铭的母亲夏氏。想到夏氏种种,沈衣雪的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嘲讽,不过随即又抬起头来,望向战天剑:“铭哥,你我今日是走到了这一步。那么,若是当日没有卫明杰掳你到修真界炼魂入剑的事情……” 沈衣雪顿了一顿,语气变得无比认真:“你我顺利拜堂成亲,之后的日子会是如何,你有没有想过呢?你的母亲,又会容得下我吗?” 战天剑一怔,剑身轻轻颤抖,显然沈衣雪的这个问题,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一时更不知道给如何回答对方。 “若是你我拜堂之后,她时时处处为难于我,你又该如何自处?”沈衣雪继续追问,神色和语气依旧无比认真。 “我……我自会护你周全。”这一次,战天剑犹豫了许久,才回应了这么一句,似乎是明显的底气不足,“我相信时日一久,母亲一定会发现你的好。” 沈衣雪轻轻地笑了,然后沉默,不再开口。 她的轻笑和沉默让战天剑愈发不安,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更不知该如何再继续下去。 又沉默了许久,战天剑才再次幽幽散发出一缕神念来:“我看得出来夜流觞很喜欢你,你也对他有好感,对吗?” 这个问题直接,直白,直奔主题,却让沈衣雪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有是肯定有,只是让她对着昔日青梅竹马的恋人,哪怕对方的一把剑,说出“有”这个字来,她也觉得对于对方是一种伤害。 可是说“没有”吗?她觉得连她自己都骗不了。 其实这个问题问出之后,战天剑自己也后悔了,他已经是一把剑,还被自己的母亲解除了与她的姻缘,与她除了那点情分还有什么?根本就没有关系了! 她喜欢什么人,什么人喜欢她,都是他无权干涉的!那么他的这个问题还有意义吗?不过是让她更加尴尬和为难罢了! 只是覆水难收,战天剑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转移开这个话题,以解除与沈衣雪之间突然升起的尴尬气氛。 又是许久的沉默,战天剑才再次散发出一道神念:“卫明杰的丹田,有问题!” 第三百六十八章  丁赫的威胁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他不再提及刚才的问题,装作没有开口问起,道:“从他被关押在此之后,我就一直在这里,他身体的每一个变化我都知道。我还记得当初夜流觞废他丹田的事情,可是从回到天魔宗,他被关押在此开始,我就发现他的丹田在缓慢地恢复着。” 沈衣雪皱眉不语,心中却在思索着战天剑的每一句话。这个问题,在刚才战天剑刺向卫明杰丹田位置的时候,她也察觉到了,只是当时情况混乱,来不及细想罢了。 此刻战天剑为了缓和二人之间的尴尬气氛,再一次将这个问题给提了出来,并解释道:“刚才我急着要杀他,就是因为发现他正在从丹田聚集真气,怕他会对你不利,雪儿,我……” 战天剑如此说,哪怕是找个台阶下,她也不想再多说什么,总好过再回到刚才那个尴尬的话题上去吧? 不过,沈衣雪想的更多的,却是卫明杰,为何他的丹田在被废了之后,在没有外力,没有丹药的情况之下,竟然能够自动修复呢? 别说这是修为到了一定高度的人就可以做到的,如果那样,当初徐氏父子也就不会为了一颗归元丹惹出那么多的风波了。 可如果与修为无关,那又是因为什么呢?难道还有可以自动修复丹田的功法? 沈衣雪一时陷入了沉思之中,对于战天剑散发出来的神念反而没有再及时回应。战天剑也没有再逼问她什么,就这么由着她沉默。 山洞之中,一时寂静了下来。直到―― 嘈杂纷乱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来,有人惊恐的声音,诧异的声音,还有人在大声呼救,其中一个声音虽然不大,却是异常清晰:“退后,都退后!” 沈衣雪一愣,早在卫明杰丹田被破时候,心中升起的不安愈发强烈起来。 然后,她突然就想到卫明杰后期,应该是修炼过双修门的功法,双修门的功法什么特点她不知道,不过双修门修者的真气有多久雄厚,她却是领教了。 真气最终都是储存在丹田的! 如果卫明杰修炼了双修门的功法,真气比起同阶修者再多许多,那么丹田特殊一些,可以自动修复也就没有什么奇怪的了。 这么一来,那个同样被夜流觞废掉丹田的双修门门主丁赫呢?他修炼这种诡异功法的时间肯定比卫明杰要长,丹田的回复自然也要比卫明杰更快才对! 这个念头一出,沈衣雪脸色一下就变了! 她还没有忘记,在她和夜流觞来此之前,是让颜如魅去审问丁赫的!卫明杰的情况是被战天剑揭穿的,可是没有人知道丁赫的真实情况! 沈衣雪的下一个动作就是往山洞外面冲,不顾一切地,连混沌之气都用上了,就差驭气而起,朝着山洞外就飞掠了出去。 同时不忘招呼战天剑:“铭哥!” 她突然的这一声呼唤,让战天剑有瞬间的怔楞,迟疑了一刻才反应过来沈衣雪是在呼唤自己。 有些温暖,更多的却是失落和无奈。下一刻战天剑已化作一道流光,紧随着沈衣雪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或者,这就是他注定的宿命,既然注定要以这样的方式来守护她,那么他忠于自己的“职守”便是。 天魔宗关押重犯的地方比较集中,卫明杰和丁赫只是分开单独关押,其实相距并不算远。所以沈衣雪一出来,便看到了被丁赫死死掐住咽喉的颜如魅。 方才在关押卫明杰的山洞内,那声隐隐的“退后,都退后”便是丁赫发出来的。 想必刚才是颜如魅前去审问,结果因为不知道丁赫的真实情况,还道对方丹田被废,已经毫无威胁,这才放松了警惕,然后被丁赫骤起发难,一下给制住。 颜如魅在天魔宗的地位,虽然只是右护法,可是因为夜流觞一直没有宗主夫人,无人打理宗门日常事物,一直都是由颜如魅暂代的缘故,所以颜如魅在天魔宗的地位并不低,至少没有人敢纯粹地将她当成一个护法来看待。 便是同为护法的莫离忧,对于颜如魅都多了三分畏惧,便是夜流觞,对于颜如魅也格外尊重。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天魔宗的人哪个敢轻举妄动?被丁赫制住的,可是他们的颜护法呀! 夜流觞一手抓着安似君,一手抓了卫明杰的尸体,先沈衣雪和战天剑出来时,便恰巧看到了丁赫掐着颜如魅细白粉嫩的脖子,从关押他的山洞里正往外走。 双方僵持不下,夜流觞也投鼠忌器,毕竟颜如魅对于天魔宗还是十分重要的。 丁赫被关押了这几日,早就没有了一开始的风度翩翩,头发早就如同乱草一般,白皙如玉的脸上也不知道从哪里蹭来的脏污,整个人看上去如同一个叫花子,只是一双眼睛闪着凶狠怨毒的光。 在看到夜流觞拎着安似君出现的时候,丁赫眼中的怨毒之色更甚,如同冬眠苏醒的毒蛇盯着猎物一般骤然缩紧! 下一刻,他掐住颜如魅脖子的手背上就有青筋凸出,颜如魅呼吸困难,一张俏脸憋得紫涨,可见他力道之大。 夜流觞松开了手中的安似君,目中露出一丝古怪:“你说你不惜一切代价,甚至连父兄之仇都放弃,为的就是要亲自处置丁赫!” 他的目光如冬日寒冰,却又冷锐如刀,幽深寒冷似乎能够望进对方的心底:“你确定你能够如你所言处置丁赫?” 被夜流觞拎出关押卫明杰的山洞,一路上都逆来顺受,默默无言的安似君,在出了山洞,看到挟持这颜如魅的丁赫时,脸色一下变得惨白,没有丝毫血色,就好像死人一般。 额头上有冷汗渗出,安似君拢在袖中的双手紧紧握起,掐的手心生疼也不自知,她只知道,她的所有计划,在丁赫劫持颜如魅的一刻,就都化作了泡沫! 夜流觞问出这话来,分明是已经怀疑到了什么! 随后闻声赶来的沈衣雪和战天剑,在看到夜流觞和安似君的表情时,想到的更多! 只是,此刻实在不是追问安似君的时候,毕竟,颜如魅还在丁赫的手中,虽然一时不至于有性命之忧,但也不能就此不闻不问。 除了夜流觞和安似君,还有七八个看守此地的天魔宗门人,本来对于丁赫骤起发难,挟持颜如魅的事情束手无策,在夜流觞出现之后,便自觉有了主心骨,一个个都围拢了过来。 此刻,沈衣雪带着战天剑再出现,更是让那几个人稳下了心神,仿佛,只要夜流觞和沈衣雪一出现,情势就能够完全逆转过来。 夜流觞在看到沈衣雪的时候,面色一喜,想要迎上前,在看到战天剑的时候却顿了一顿,终于是停在了原地。 他自然不在乎战天剑的感受,可他不能不顾忌沈衣雪,这个丫头在意,他也没有法子不是。 一看到掐着颜如魅脖子的丁赫,沈衣雪就完全证实了自己心中的猜测,对于安似君不惜一切也要自行处置丁赫的动机,自然是产生了怀疑。 不过,她和夜流觞的心思是一样的,都是想着要先解决颜如魅的问题,毕竟丁赫可不是什么好人。 所以,沈衣雪立刻便朝着战天剑散发出一道神念:“看好安似君!” 夜流觞显然没有想到,沈衣雪当着自己的面看,还朝着战天剑发出神念,那神念又是针对战天剑自己,他也不知道内容。 到底是十几年青梅竹马的情分,不管他如何地对这个丫头,哪怕是将自己的心剖出来捧到这个丫头面前,也比不过已经成为一把剑的原铭吧? 或者,是他做的还不够好? 夜流觞心中轻叹,在沈衣雪走到自己身边的一刻,强迫自己收敛起心中黯然的情绪,专心对着对面的丁赫。 “丁赫,放了颜如魅!”夜流觞提高了声音,“这里是天魔宗,就算是你控制了颜如魅,也无法走出天魔宗!” 也不知道丁赫到底对颜如魅动用了何种手段,颜如魅竟然如同一个没有修为的普通女子一般,被他钳制在手。随着他手中的力道加大,最后连呼吸都困难无比。 颜如魅的一张俏脸憋成了紫红色,根本就说不出话来,只能以眼神示意夜流觞。 因为呼吸困难,颜如魅的本来美丽的大眼睛此刻睁得更大,几乎都要突出来,只是眼中的决然之色,却是在向夜流觞无声地表达着,让夜流觞不要顾忌她,出手诛杀丁赫! 丁赫的声音有些嘶哑:“夜流觞,不要试图再召唤人手――” 他停顿了一下,另一只手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颗桃红色的药丸来,掐住颜如魅脖子的手愈发用力,直接迫得颜如魅张开了嘴巴。 “这是一颗桃花醉骨丹,”丁赫将那药丸放到了颜如魅的嘴边,“当然,我也承认,我手里现在就这一颗,也并不想喂给这个女人吃。不过,如果你想叫更多的人来围攻,我也不介意。” 丁赫的声音冰冷恶毒:“虽然这个女人不及沈衣雪,但是,想必在你天魔宗的地位也不低。如果服下这可桃花醉骨丹,她整个人可就废了!夜流觞,你肯?” “你的人就是来的再快,也快不过我往这个女人嘴里塞下一颗药丸吧?”丁赫最后加了一句,然后一脸挑衅的望着夜流觞。 夜流觞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 第三百六十九章  前因后果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夜流觞的手上,已经凝聚起紫色的真气来,只是投鼠忌器,一直在指间明灭不定,更不敢朝着丁赫发难。 颜如魅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护法,但是一向忠心耿耿不说,处理宗门的日常事物也是井井有条。为人虽然严苛了些,但是却十分得宗门中人信服。 如果真的弃之不顾,只怕是要寒了整个宗门中人的心。 何况,对于颜如魅,夜流觞也实在是不想放弃,毕竟颜如魅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下属,忠心,也细心。 可是丁赫一只手就将颜如魅钳制地死死的不说,还有一颗桃花醉骨丹的威胁。虽然不至于毙命,但是如果颜如魅就此变成一个只能贮存真气的“容器”,只怕也是生无可恋了吧? 多年的属下,相处下来,对于颜如魅他还是了解的,这是一个十分要强的女人,对于天魔宗又无比忠心,一切有利于宗门发展的事情都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所以,夜流觞此刻不但是要保住颜如魅的命,还不能逼得丁赫喂给颜如魅桃花醉骨丹。 “丁赫,说出你的――” 夜流觞的狭长邪魅的眸子,此刻充满怒火,似乎能将对面的丁赫焚烧成灰。双手紧握成拳,手背上不但有青筋凸出,甚至还在隐隐发抖,可为了颜如魅,却又不得不按捺下怒火同丁赫谈条件。 只是,他的话刚一出口,“条件”二字还没有说出来,便感觉到身边有一阵若有似无的淡淡香气袭来。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便感觉到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抚上了自己的手背。 如此紧张的情况下,他还是忍不住心中一震,连带着整个人都好像被定在了原地,连动都不敢再动一下。 紧握的手反而抖得更加厉害,却要被他强行压制,生怕一下细微的动作,就惊走了手背上那只柔荑。 相识这许久,他不是没有握住过这个丫头的手,甚至为了给她换药连她的肩头都看到过。更不要说当时她身体不便,他霸道地将其抱来抱去。 可是,从未有过一次,是这个丫头主动,不要说是拉他的手,就是将她的手交给自己的举动都没有! 何况,还有一把战天剑就在旁边看着! 心中黯然顿时一扫而空,他刚要转头,耳畔却传来沈衣雪轻轻的声音:“让我来和丁赫谈。” 有着小小的失落涌起,但也只是一瞬,夜流觞随即便反手握住那只温软滑腻的小手,也低声道:“记得有我在。” 沈衣雪点了点头,虽然目光是望向对面的丁赫,可是夜流觞知道,她唇角那一声清浅的笑意,是为了他而绽放。 从关押卫明杰的山洞里出来,沈衣雪除了让战天剑看着安似君之外,就一直默默地观察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直到此刻才下了决心开口。 丁赫看到站到夜流觞身边的沈衣雪,目光一紧,掐着颜如魅的手上,似乎又增加了几分力道,眼看着颜如魅就要支撑不住,整个人都翻起了白眼。 “沈衣雪!”丁赫的声音嘶哑中充满了愤怒,另一只手中的桃花醉骨丹已经碰到了颜如魅的嘴唇。“告诉你身边的夜流觞,让他下令,放我离开此地,同时将安似君交给我!” 安似君在听到丁赫的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整个人的脸色都变了。连忙向着沈衣雪哀求:“看着我帮你打探出雪暮寒下落的份上,不要答应丁赫。沈衣雪,在双修门的时候,我也虽然害过你,可同样也帮过你……” 她还要絮絮叨叨,却被夜流觞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下面的话便再也说不出来。 “你迫使这个丫头服食桃花醉骨丹的事情,我还没有追究你,你还好意思自己提出来?”安似君不提还好,提起来夜流觞就是一肚子火,被丁赫威胁的憋屈一下就朝着安似君发作了出来。 安似君被夜流觞突如其来的狠厉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了一步,这才醒悟过了来,眼前这个男人,是天魔宗的一宗之主,他所有的温柔体贴,都只是对着那个叫做沈衣雪的女子的。 不过,此刻的夜流觞根本就没有太多的心思追究安似君,毕竟颜如魅还在丁赫的手中,这才是眼下的当务之急。 沈衣雪不理会二人之间的小插曲,朝着丁赫的方向,走了一小步:“这是你的条件?” 虽然只是一小步,却让丁赫分外紧张:“当然,你最好快点,我耐心有限!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沈衣雪,你最好不要想着耍什么花样,这个女人对天魔宗,应该是很重要的!” “当然了。” 见到对方紧张,沈衣雪也就没有动,反而赞成地说道:“她对于天魔宗当然重要,甚至比我还要重要。你若是想要离开,这个自然是好办,只安似君……” “这个女人和安似君哪一个更重要,你自己看着办!”丁赫连忙道,“必须将安似君交给我!” “自然是颜如魅更加重要。只是――”沈衣雪面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安似君并不是天魔宗的人,我又如何做主将她交给你呢?” 她的前半句话,让丁赫的面色一松,安似君的面色一紧,后一句却让二人的面色整个反了过来! 安似君松了口气,丁赫的面色难看起来:“沈衣雪,安似君明明就在天魔宗,怎么说不是你天魔宗的人?就算她不是天魔宗的人又如何?你照样可以将她交给我!” 丁赫说完之后,才发现自己被沈衣雪带进了沟里,他只管那手中的颜如魅威胁便是,至于安似君是否天魔宗的人,那是沈衣雪需要解决的问题! 这个发现让他有些烦躁,颜如魅的脖子都被他掐出了青紫的手印。他焦躁地催促:“我不管,快点!把安似君交给我!” 沈衣雪依旧一脸为难,不过对于丁赫再次用力掐颜如魅的举动,还是有些惊慌失措:“不要――” 丁赫冷声道:“那就快点!” 眼看着颜如魅已经陷入昏迷,沈衣雪面上的焦急之色更加明显:“可是安似君真不是天魔宗的人,要不你换一个人?” 沈衣雪作思考状:“反正我已经被安似君逼着服用了桃花醉骨丹,要不我代替她去算了,如何?” 感觉到包住自己手掌的大手有一瞬间的收紧,沈衣雪微微偏头,给了夜流觞一个安心的眼神,这才安抚了对方。 丁赫一愣:“什么?” 沈衣雪眨了眨眼睛:“虽然不知道你藏在何处一颗桃花醉骨丹,能够让天魔宗的人这么久都没有发现,不过,想必也就只有这一颗了吧?随便喂给颜如魅吃,真的好吗?” 见丁赫不语,沈衣雪又继续道:“安似君本来就不是天魔宗的人,甚至可以说她本就是属于你双修门。如今我与她不过暂时合作一下,实在是没有权利将其交给你。” 丁赫一脸狐疑地望向在夜流觞的目光下,几乎瑟缩成一团,正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安似君,目光闪烁,露出一丝疑惑来。 沈衣雪继续道:“安似君之所以到天魔宗来,是为了求我放了你,至于原因我并不清楚,你离开之后,可以去问她。” “我的条件就是,让她从卫明杰的口中追问出雪暮寒的消息。”沈衣雪转头,目光在被夜流觞扔到一边的卫明杰的无头尸身上掠过,又落到安似君身上。 虽然不知道沈衣雪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不过,这个丫头的决定,他一般都是无条件的支持的,除非她的决定是牺牲她自己成全别人。 所以,沈衣雪这样说的时候,夜流觞已经开始拿目光逼迫安似君。 安似君又缩了缩身子,却怎么也躲不开那好像凌迟一般的目光,想到卫明杰丹田的事情,只怕是沈衣雪和夜流觞已经开始怀疑她要丁赫这个人的目的。 如果沈衣雪此刻就“兑现”诺言,将自己推到丁赫面前。那么到底是她处置丁赫,还是丁赫继续将她吃的死死的,还真是个问题。 就算是沈衣雪此刻不会将她推出去,事后问起丁赫和卫明杰丹田自动修复的事情,她要回答自己知道,还是不知道? 安似君心中哀叹,谁让她技不如人呢,谁让她修为太低呢?何况,此刻的沈衣雪,显然是有着某种打算,只是需要她配合一下而已。如果她执意不肯配合,一旦破坏了对方的计划,就算沈衣雪看在自己曾经出言提醒的份上,不同自己计较,那么夜流觞呢? 再说,被丁赫挟持的那个女人,显然就是最后将自己从双修门带到天魔宗的那一个。虽然对方一直口口声声说是奉命行事,不过好歹也算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了。 这样一想,安似君心里又平衡了一些,稳了稳心神,朝前走了两步,到了夜流觞与丁赫对峙的中央地带。 她抬起头望着丁赫,压下心中的恐惧和怨恨,强迫自己的声音稳定:“我现在已经从卫明杰口中,得知了雪暮寒的下落。” 丁赫拖着颜如魅,后退了一步:“你如何得知?” 安似君心里明白,丁赫并不信自己的话,不过既然她已经站了出来,就势必不能回头。于是道:“卫明杰得了桃花醉骨丹,和你的采阴补真术之后,第一个拿来试验的,就是他自己的女弟子,苏明滟。” “我无意中看到事情真相,”安似君缓缓道,“同时也知道卫明杰人虽然禽兽不如,对于苏明滟却还是有着那么一丝愧疚之心的。所以我就利用了一下,让他心神失守,进而逼问出了雪暮寒的下落。” 丁赫眼珠子转呀转,只是安似君说的,却偏偏一字不假,自然不会因此心虚。因此饶是他生性多疑,也一时听不出破绽来。 第三百七十章  得寸进尺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安似君深吸了口气,继续道:“我被你手中的那个女人带到了天魔宗来,之后沈衣雪问我是否知道雪暮寒的消息,我趁机提出要求,要她将你交给我处置。” 她冷笑一声:“我当然没有那么好心来救你,我只是想要折磨你,报复你!” 夜流觞听到这里微一皱眉,显然对于安似君没有按照沈衣雪的说法继续下去颇为不满,却被沈衣雪一个眼神再次安抚下去,只得按捺下性子,看着安似君继续表演。 沈衣雪想的,却是比夜流觞更多,安似君这样说,比起按照她的说辞,更能够取信于丁赫,她只要静观其变就好。 “但是,你也不要拿我当白痴。我被卫明杰和安亦尘带到你的双修门换取他们的利益,被你折磨日久,也不是毫无收获的。”安似君继续道,“虽然只能在你的寝室内活动,但是只怕是你也想不到,我在你的寝室里发现了什么。” 几乎所有的人都楞了,就连丁赫的脸上也现出一丝意外,忍不住问:“你发现了什么?” “如果你躺在你寝室的大床上,静下心来,透过薄纱的帷帐,就可以看到房顶的石梁上,会有隐隐约约的小字出现。”安似君笑得嘲讽,“我被你关在那个屋子里无意中发现的。和你相处时日一久,便知道那竟然是当初建造这房子的人刻上去的,正真的阴阳双修之法!” 说到这里,沈衣雪和夜流觞不由对视了一眼,对于安似君非要亲自处置丁赫的要求,忽然就明白了一些事情。 丁赫已经无法保持冷静:“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天天对着双修门真正的双修之法,却从来都不知道!”安似君脸色的嘲讽之色更加明显,“结果被我发现了,我以雪暮寒的消息来向沈衣雪交换,为的就是真正的双修之法。” 丁赫整个人都不淡定了,而且看他的表情,此刻应该很蛋疼。就连掐着颜如魅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另一只手中的药丸也不再精确地放在颜如魅的红唇上。 安似君回头,望向沈衣雪:“现在,你还要拿丁赫来交换雪暮寒的消息吗?” 夜流觞一愣,雪暮寒的消息他们分明已经得到了,还拿丁赫来交换什么?沈衣雪的反应更快,看了一眼丁赫,又看看安似君,心中已经明白了些什么。 只是,答应的太痛快了,只怕丁赫还要起疑心,因此作出一副犹豫的表情:“安似君,当初你答应我从卫明杰口中套取雪暮寒的消息,只是说要交换丁赫,却没有说双修大法的事情……” 安似君打断了她的话:“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现在我就问你,还要不要知道你师父的下落?” 她得意的轻轻一笑,又补充了一句:“好歹你也算是雪暮寒的入室弟子,当初我不知道多么羡慕你的身份,若是换做我是你,必然一切以自己的师父为主!也省得落个不孝的骂名!” 沈衣雪沉默地盯着安似君看了半晌,又看看丁赫,终于叹了口气:“好,我答应。”、 “快过来!”丁赫对于安似君的话,已经信了八分,在听到沈衣雪的“答应”二字之后,连忙提高了声音向安似君道,“到我这边来!” 安似君微不可查地望了沈衣雪一眼,默默地朝着丁赫走了过去,站到了离丁赫三步远的地方。 沈衣雪抬头,望着丁赫:“安似君我已经交给你了,现在你可以放开颜如魅了吗?” 丁赫不假思索便道:“痴心妄想!安似君本来就不是你天魔宗的人,怎么能够用来交换颜如魅?” 夜流觞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愈发看不透沈衣雪葫芦里卖的药。安似君不是天魔宗的人,这是一开始沈衣雪对丁赫的说辞,此刻竟然从丁赫的口中说了出来,还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真的是被带进了沟里还不知道。 丁赫又望着安似君:“雪暮寒的下落,等我带着你离开天魔宗,到了一个安全之地再告诉沈衣雪,听到没?” 安似君低垂着头,让丁赫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嘴角的那一抹冷讽。 “可是,”沈衣雪争辩道,“这是你自己提出来的,让我将安似君交给你的呀。” 她声音中略带的一丝委屈,让丁赫愈发得意起来:“沈衣雪,你不也说过,你要代替安似君来交换我手里的这个女人吗?那你现在过来,我立刻放了颜如魅。带我离开天魔宗,再放你回来。” 夜流觞大怒:“丁赫,你不要欺人太甚!” 丁赫警惕的后退了一步,抓住颜如魅的脖子便将人挡在了自己面前,只从后面探出半个头来:“夜流觞,我好怕。万一我一害怕,手上的力道失了准头,这个女人可能就直接被我掐断了脖子,那样可就不好了……” 然后他又望向沈衣雪:“沈衣雪,你,慢慢地走过来!夜流觞,让你的人都让开!” 沈衣雪一脸愤懑无奈,朝着丁赫道:“那是否我过去,你就放了颜如魅?” 丁赫眼珠子转了转,最后不耐烦地道:“你现在没有资格和我将条件,先过来再说!” “不行!”夜流觞突然开口,同时握紧了沈衣雪的小手,“我不同意让这个丫头去换颜如魅!” 沈衣雪也道:“至少你要答应我,只要我过去,你便放了颜如魅。” 夜流觞转头,急切道:“丫头,不可以!” 此刻的丁赫反而稳定了心神,冷冷望着二人,当然对于那七八个看守他的从未放在过心上的。 “你们决定了吗?”丁赫道,“我没有那么多的耐心。” 夜流觞大怒,真的想就此不顾颜如魅,直接以真气攻击过去!毕竟,颜如魅对于天魔宗再重要,也没有沈衣雪对于他来的重要! 这个想法虽然极端自私,但是在这种必须要取舍的情况下,夜流觞自然而然地还是想要维护他心爱的女子。 这样一个时时处处都维护着自己,事事都以自己为先的男人,沈衣雪说不感动那的假的,她又不是铁石心肠。只是,这样深沉的回护之情,让她何以为报? 沈衣雪心中轻叹,却也只是短暂的一瞬,随即便收敛起了思绪,缓缓地从夜流觞的手中往外抽自己的手。 夜流觞自然的不肯放开:“丫头,颜如魅虽然重要,但是你更加重要!” 他的声音低低的,十分急促不安,似乎说的慢了沈衣雪就会误会他的心意一般:“我不能让你再次落入丁赫的手里,不能!” 最后两个字,他更像是对自己说的,坚决到执拗的地步。 沈衣雪轻轻一笑,也压低了声音道:“我没有那么笨,放心啦!不要让宗门内的人寒心,否则你这个宗主若是无人可用,又要拿什么来保护我呢?” 夜流觞一呆,这个丫头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有什么打算暂时他看不透,却又不方便问。可是,她的一举一动,却无不是站在他的立场上,为他考虑。 “丫头……”化百炼钢为绕指柔,应该说的就是此刻的夜流觞了吧,他柔声,低唤,带着莫名的复杂情绪。 沈衣雪却趁着他这一愣神的工夫,从他的手掌中,将自己的小手解脱了出来。 不待夜流觞反应过来,,便朝着丁赫的方向走了出去。待夜流觞回了神,她已经在三步开外,就算他伸直了手臂也触及不到。 情急之下,夜流觞朝前,想要追杀她的脚步,耳畔却立即传来丁赫冰冷的声音:“站住!” 丁赫的手再次用力掐住颜如魅的脖子,竟然将陷入半昏迷的颜如魅给掐的清醒过来。不过却没有再次将桃花醉骨丹往颜如魅嘴边凑,反而指着夜流觞道:“沈衣雪过来就好!你,在前面替我开路,让那些人都让开。” 颜如魅想要挣扎,可惜双修门的功法实在是诡异的厉害,也不知道丁赫到底动用了什么手法,让她的真气都无法运行,浑身乏力的就好像一个普通人一般。 看到沈衣雪朝着她的方向走来,颜如魅一下就明白了过来,情急之下想要阻止:“不要――” 她本想说“不要管我”,可惜只说了两个字,便再一次被引起注意的丁赫掐着咽喉,连同后面的话也一同掐断。 夜流觞气的连杀人的心都有了,如果这个丁赫再一次落在他的手里,他绝对不会手软,囚禁对方这么久,直接凌迟了算,连人带真魂一起凌迟的那种! 战天剑发出了轻轻的嗡鸣,显然也是极度不安的,只是似乎收到了沈衣雪的某种命令,竟然一直悬浮在原地没动,更不要说追上沈衣雪的脚步了。 沈衣雪又向前走了几步,看着距离丁赫和夜流觞差不多了才停下脚步,望着丁赫:“现在,你肯放了颜如魅了吗?” “从现在开始,你让颜如魅朝这边走一步,我朝你那边走一步,如何?”沈衣雪道,“我想,我应该比颜如魅更加重要吧?何况,我还能够省下你一颗桃花醉骨丹不是?” 丁赫却不肯答应:“不行,你自己走过来。这个女人,颜如魅暂时不能放,她手下的那些女人太可怕!” 夜流觞忍不住怒道:“丁赫,你不要得寸进尺!” 丁赫道:“我就是得寸进尺又如何?我就是不放颜如魅又如何?有本事你直接过来杀我啊!” 这话嚣张之极也狂妄之极,更是没有丝毫道理可言,就连那几个一直默默无言的看守都忍不住变了脸色,恨不得上前,先撕了丁赫那张无礼至极的嘴! “好吧!”再次令在场所有人都诧异的是,沈衣雪竟然十分无奈地说了这个两个字,然后开始朝着丁赫走去! 第三百七十一章  扭转局面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夜流觞真的不明白沈衣雪到底想要做什么,将安似君送到丁赫一边也就送了,如今竟然还要将她自己送上门去,不过是平白让对方手中多了个筹码和人质,不但于事无补,而且只能让事情更加棘手! 可是他又不敢动,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破坏了这个丫头的计划,还要忍受这丁赫的嚣张狂妄,心里实在是无比憋屈窝火。 不但如此,就是那几个看守的门人,也开始躁动起来,还需要他去安抚。不然被那个几个看守人叫出了沈衣雪的魔妃身份,只怕丁赫更是不肯放人了。 再看沈衣雪,虽然同意了丁赫的无礼要求,走路的步伐却是明显慢了下来,也就是是比蜗牛稍微快那么一点点,不能说一摇三晃,也是慢慢吞吞。 然而,下一刻,夜流觞望向她的目光就变了。 不但夜流觞的目光便了,就是丁赫也死死盯着沈衣雪缓慢而来的窈窕身子,连眼珠都不肯多转动一下! 夜流觞感应到了丁赫的目光,暗自捏紧的拳头,强行压下心头带着醋意的怒火。 沈衣雪的的步子只有原来的一半大小,每迈出一步都好像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在场的人,目光不自觉地便被她的身姿吸引了过去。 举手投足间,风华绝代,倾倒人心。只不过走出了两三步,离丁赫是位置还有六七步的距离,沈衣雪便一下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看不出有舞蹈的痕迹,只是抬足的时候,皓腕微扬,纤手轻转,就是一片如玉般莹润柔和的光泽。 似乎是无意,又似有心,她的近乎半透明的手指轻弹,像是抚琴时候的某个动作,却弹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上,让人心弦轻颤。 她的双眸如同沾染了雾气的潭水,水汽朦胧中又幽深不见地,带着一点清浅微凉的寒意,似乎下一刻便能让人迷失其中。 被丁赫掐住脖子的颜如魅先是一脸感动,随后痴痴地望着走过来的沈衣雪,只两步的距离和时间,她的目光就由感动转为了钦佩敬仰,甚至带着散发崇拜。 自从走到丁赫不远处就开始冷眼旁观的安似君,先是迷惑不解,随即有幸灾乐祸一闪而逝,随即双目一亮,目光中带着一丝兴奋,同样落在沈衣雪的身上,再不肯移开。 丁赫从一开始时候的防备警惕,在沈衣雪缓缓走出这三两步之后,便化作了心醉神迷,掐住颜如魅的手都不由松了一松,结果颜如魅稍微一动,又被他察觉,加大了钳制的力道。 不但是丁赫,就是夜流觞身后那七八个看守门人的目光也都落在沈衣雪的身上移不开,甚至有两个人张着大嘴都忘记了合上,连口水落地都不自觉。 夜流觞先是疑惑,随时心中便明白了这个丫头的打算。他终于如愿以偿,看到了沈衣雪的天魔舞——虽然沈衣雪什么都没有说,虽然沈衣雪的这两三步路走的,和他看到的颜如魅,风盈袖的天魔舞毫无类似之处,可他直觉这就是沈衣雪的天魔舞! 只是,令他恼怒的是,她天魔舞中的娇媚诱惑风华美好,都不是为他一个人绽放! 看到对面丁赫那迷醉的眼神,他就恨不得上前将对方的两只眼珠子给抠出来!还有他身后的这几个家伙,哪一个不是一脸艳慕,连口水都流出来了,哼! 夜流觞真的很想冷哼一声,提醒提醒他身后的这几个,可是一想到要顺便提醒了对面的丁赫,只怕要打乱这个丫头的计划,也只能强行忍着。 不过在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着,过一会儿制住了丁赫该如何折磨对方,而他身后这几个在事后又该如何惩罚一下,好让他们清醒清醒,也好知道有些人是不能乱看的! 比起颜如魅的天魔舞,沈衣雪已经不再拘泥于一个动作,一种形式,经过在无极山脉上空那一次位于正中心布阵,对于天魔她又有了新的领悟,此刻正好在丁赫身上试验。 天魔舞已经不再是一种舞,而是举手投足见,甚至可能是不经意的一个动作,便能吸引人的心神。由风情万种,到风华绝代,魅惑的意味,可以说已经无处不在! 在踏出第四步的时候,沈衣雪已经开始运转体内的混沌之气,在她的身上凝成了一片七彩光晕,让她身上素白的化雪禅衣一下变成了七彩颜色。 只是,当初被她在弥勒宗无意凝聚在上面细到几乎看不见的金色卍字轮,这一刻竟然清晰了起来! 丁赫的目光迷离,一脸迷醉,只顾着痴痴的看,对于沈衣雪突然运转真气的举动,竟然没有出言阻止。 夜流觞心中轻叹,只是一舞,或者说,从沈衣雪的天魔舞中,他看到了她的风华绝代,倾国倾城,还有遥不可及! 或者,早一些时候的她,天魔舞也并非如此吧?只是,自己从未有幸看到罢了! 能够品味出她天魔舞的升华,伴随而来的是心中的一抹黯然,只是却让免不了心神的沦陷,无法自拔。 带着一种卑微的仰视,这一刻,几乎所有的人只有一个想法,哪怕眼前这个女子要他们去赴死,他们都会甘之如饴,根本就不会犹豫皱眉! 沈衣雪头上的伽蓝冰魄针一直若隐若现散发出来的天道气息,更是给她增加了一丝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高华气质,让人只能仰望如神袛。 夜流觞身后有心智不够坚定者,已经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整个人都朝着沈衣雪的方向匍匐了下去,似乎下一刻就会爬到沈衣雪脚下去添她鞋底的尘土! 心中某种似乎在隐隐的疼,不过三四步的距离,却让夜流觞有一种遥不可及的仰视感。他的心在这一刻反而无比清明,他知道,眼前的女子已经开始离他越来越远了。 这种感觉让他的心有些慌乱,却不知道该如何平复下来,只得注视着沈衣雪的背影,一下也不肯移开。 沈衣雪又朝前走了一步,却在踏出这一步之后,状似无意的回了头,一双雾气朦胧的眸子瞬间清亮如水波,干净如水晶,不含一丝杂质,在望向夜流觞的时候,却是带了一丝焦急的催促和埋怨。 被这样清透的目光扫过,夜流觞顿时从那种卑微的仰视,遥不可及,高高在上的膜拜当中清醒过来。再看沈衣雪,素白的手掌,如同一只在风雨中飘摇的单薄白色蝴蝶,颤颤巍巍,蹁跹而起! 下一刻,便又七彩光晕笼罩在了她的手上,逐渐凝聚成形! 夜流觞心中一惊,目光急转,越过沈衣雪落在了对面的丁赫身上。丁赫整个人都陷入了痴迷状态之中,口角还有亮晶晶的液体流出,就好像痴傻了一般。 而他掐住颜如魅脖子的手,早在不知不觉间离开,朝着沈衣雪的方向伸了过去。 颜如魅望着眼前行走之间便展现出无限魅惑,诱人痴迷的女子,心中无比震撼,根本就忘记了自己的脖子上还有一只随时会加重力道的手。 夜流觞随即就明白了沈衣雪的意思,紫色的真气瞬间凝聚成细针,瞬间就朝着丁赫的方向刺去! 颜如魅也反应过来,几乎是下意识地蹲下身去,就地一滚,随手抓起丁赫无意遗落的桃花药丸,顿时便脱离了丁赫的控制! 先前所有种种,包括安似君的事情,和丁赫争执,讨价还价,最终无奈答应对方条件,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丁赫放松警惕,以为沈衣雪根本无计可施,只能受制于他! 所为的,不过就是沈衣雪抄丁赫的方向走过来,在行走间,将天魔舞施展出来! 沈衣雪以为夜流觞明白自己的意思,更知道如何配合自己,根本就没想到夜流觞也会受到自己行走之前展现出来的天魔舞的影响,这才回头,催促了对方一下。 好在夜流觞反应还算及时,离开便知道凝聚真气攻击丁赫,否则事情只怕还要横生枝节出来。 夜流觞凝聚的细针,带着紫幽幽的光芒,毫无破空之声,直朝着丁赫就刺了过去! 待丁赫回神,感觉到夜流觞的真气攻击,准备拿手中的颜如魅前去阻挡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手中早就空空如也,颜如魅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几乎是下意识地扭头四处寻找,却见到颜如魅带着一身尘土,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把抓住身边的安似君就朝相仿方向退去! 夜流觞与丁赫之间,最多也不过十三四步的距离,这么近的距离,夜流觞的真气细针速度又是极快,这么一个晃神的工夫便到了丁赫眼前。 毫不意外地,紫色细针一下就没入了丁赫的咽喉,随后消散,开始蔓延他的全身。 同时,沈衣雪七彩光芒的混沌之气也在手掌上笼罩了一层,朝着丁赫就横扫了过去! 她比夜流觞离得丁赫近,这一下更是结结实实地打到了丁赫的身上。 “卑鄙!无耻!”丁赫怒吼,“你们算计——” 话未说完,便被夜流觞刺入他咽喉的细针生生截断,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夜流觞回了神,在紫色的真气化针飞刺而出的同时,整个人已经如同离弦的箭,朝着丁赫的方向就扑了过去! 沈衣雪也不慢,两道人影一黑一百,几乎是同时冲到丁赫的眼前,紫色和七彩光芒此起彼伏,仿佛交织成了一张细密的大网,将丁赫整个人都笼罩了起来! 第三百七十二章  凌迟之刑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颜如魅虽然被丁赫制住,真气无法运行,但不妨碍她反应迅速。在拉着安似君退到安全距离以后,便立刻朝着一个看守门人下令:“去叫人!” 那人刚刚从沈衣雪天魔舞的魅惑中醒了神,还保持着心醉神迷之色,一脸痴呆,被颜如魅抬起脚来,狠狠踹了过去,才连滚带爬地朝着出口而去。一旦从关押之处离开,才远远的听到了那人的大呼小叫。 几乎没有人注意到,颜如魅没有抓住安似君的另一只手中,还握着那颗桃花醉骨丹。她迅速的扫视了一眼,然后贴身收入自己怀中。 一抬头看到安似君正盯着自己,立刻回了对方一个警告的眼神。 安似君瑟缩了一下,连低头,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现在的她,保命要紧,至于其他的事情,事不关己,自然是高高挂起。 至于这颗桃花醉骨丹,在颜如魅的手中,发挥了怎样的作用,那可以说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交手之后,沈衣雪就发现,丁赫的丹田几乎可以说是完全恢复了,不过原本驳杂的银白色真气,现在颜色倒是纯净了不少,应该是这段时间他被关押这,不能从女修者身上吸取真气的缘故。 对丁赫的坏处是,这样一来他身上的真气也就是落个和同阶修者相同,甚至还要更少一些! 所以,夜流觞和沈衣雪二对一,丁赫逐渐便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了。 “丫头,让我来!” 夜流觞朝着身边的沈衣雪道,现在的丁赫,他一个人就能够应付的了,也就用不着沈衣雪再出手了。 沈衣雪的修为本来就不高,闻言也就退了回来,静静的在一旁观战。 她所不知道的是,夜流觞此举,也是怕服食过桃花醉骨丹的她离得丁赫太近,万一出现什么他不能控制的情况。何况,历劫临去前说的清楚,沈衣雪身上的迷 情香并没有解除,只是暂时被压制。 这个迷 情香的丁赫下的,万一他有什么手段可以引诱沈衣雪发作,夜流觞哭都没地方哭去! 所以,夜流觞一定要沈衣雪离丁赫越远越好。 沈衣雪退出来的一刻,夜流觞的真气更是如流水一般倾泻而出,在两个人四周,两丈方圆内无数散溢出来的真气流动,形成了一个无形的壁障,让人无法进入! 当然,若是想要进入也不是不可以,依靠真气强行将其打破便可。 然后沈衣雪就发现,夜流觞此举,分明是故意的! 夜流觞的紫色真气,凝成了无数利刃,在其中来回飞旋,破空之声不绝于耳。与丁赫的银白色真气纵横往来,绵绵不绝。 丁赫失去了真气优势,一时间被夜流觞骤然发出的利刃击中,身上,脸上瞬间就是无数道血口子! 夜流觞发誓要将丁赫凌迟,现在他就已经按照他的意愿在进行! 他的动作不紧不慢,可紫色利刃却是飞快,令人眼花缭乱,从丁赫的身上一过便带起一片血雾。 一时间,在紫色和银白色真气的交汇中,又多了无数细小的殷红血珠。 丁赫的喉咙中发出如野兽一般的嘶吼,由一开始时候的振聋发聩,到后来的细不可闻,最后变成了求饶:“住手,我认输!我认输……” 在他们真气圈子之外的沈衣雪都听到了丁赫哀求的声音,偏偏真气圈子之内的夜流觞,根本就充耳不闻! 不但充耳不闻,而且朝着战天剑散发了一道神念出来。战天剑竟也肯听,如一道流光直接冲了进去,一下便被夜流觞握住掌中。 他也不灌注真气,反正战天剑属于剑宗之物,与他的真气相冲突,灌注了真气效果反而打折扣,就将战天剑当做一把普通的剑来使用,朝着已经无力还手的丁赫就削了过去! 虽然没有真气,战天剑自身也是锋利非常的,这一下,便生生地贴着丁赫的头皮过去,直接削下一块带着头发的头皮来! 鲜血顿顺着头顶流了下来,蜿蜒而下,顺着丁赫的额头就流到了脸上。 丁赫惨叫一声,后退两步,惊恐地看着夜流觞,感觉脸上痒痒的,下意识地就随时胡乱抹了两下。一下便糊了满脸,看起来十分狰狞可怖。 夜流觞手腕翻转,战天剑竟挽出一朵剑花来,毫不犹豫地又是一剑削来! 丁赫急得破口大骂:“夜流觞,我都说认输了,你听不到么?赶紧住手,住手!啊――” 随着他再次惨叫,夜流觞这一次从他的手臂上直接削下了一片,连着衣袖一起,带着淋漓的鲜血飞了出去,转眼落到丁赫的脚下。 接下来,丁赫的怒骂夹杂着惨叫,随着夜流觞的手起,剑落,一片片带血的皮肉被削下来,不断地混杂着,在这个天魔宗关押重要人物的山洞前此起彼伏。 被颜如魅派去叫人的那个看守回来,同来的还有莫离忧,崔言智等人,急匆匆赶来,却一个个都楞在了原地,不知道该不该出手。 丁赫脚下,散落这一片片他自己的血肉,汇聚成了一条条鲜血的溪流。 空气中有血腥气弥散开来,中人欲呕,却都强行忍着,一个个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家宗主把战天剑当刀子使,凌迟瘫倒在地的血人。 安似君的目中,闪着报复之后的兴奋光芒,盯着不断抽搐的血人,紧紧握起了自己的拳头。 颜如魅皱了皱眉,不知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夜流觞似乎想要开口,却又忍住。然后急走了两步,到了沈衣雪跟前,低低道:“魔妃殿下,丁赫的身上,尚有许多双修门的机密未曾审问出来,可否请宗主先行住手,留他一口气,待他将双修门的机密说出来之后再杀?” 沈衣雪有些诧异地看了颜如魅一眼,随即就明白过来,这一次颜如魅去双修门,想必是发现了一些能够引起她兴趣的东西,只是不够全面,所以才想着暂时留下丁赫的性命好慢慢审问出来。 深深地看了颜如魅一眼,沈衣雪转头,又看了正挥着战天剑从丁赫身上割肉的夜流觞一眼。 丁赫已经不能够称之为“人”了,几乎下身几乎只剩下了骨头架子,带着他的鲜血,看上去红呼呼的一片,竟与服食桃花醉骨丹的女修者,被人吸取真气之后剩下的桃红色尸骨有些相像,只是颜色一个是桃红,一个是血红,一个还有一层人皮包裹,一个却只有骨头。 沈衣雪感觉有些讽刺,这便是丁赫造成了太多桃红色人皮骷髅的报应么? 虽然不知道颜如魅到底想要从丁赫身上知道什么,不过颜如魅其人,对于天魔宗,对于夜流觞可以说是死忠,沈衣雪觉得,无非也就是一些可以提升修为的功法罢了。从她对自己的天魔舞那种狂热便可以想见。 毕竟,双修门是一个魔修和一个道修共同创造出来的,所创功法能够适应道修修炼,自然也能够适合魔修修炼。 何况,直到现在,她对于夜流觞和颜如魅的相处方式看得也不是太过清楚,所以对于颜如魅的请求,一时还真不太好拒绝。 再加上,这血腥的场面她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夜流觞看丁赫不顺眼,折磨到这种地步,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应该也够了,还不如给对方一个痛快。 这样想着,便对着颜如魅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一抬头,正要开口,却看到了颜如魅脸上一闪而逝的狂喜。 沈衣雪心中一动,若有所思的看了颜如魅一眼,直到后者心虚地别开眼睛,不敢与她的视线接触为止。 “双修门的机密,”沈衣雪同样压低了声音,看向颜如魅的目光带了一丝审视,“你有没有向夜流觞汇报过?” 那目光分明是柔和温润的,却让颜如魅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额头上甚至都有冷汗冒出,犹豫了一下才咬牙道:“因为不过全面,尚未向宗主汇报。” 沈衣雪似笑非笑地又看了她一眼:“那你怎么知道夜流觞一定会对双修门是机要事务感兴趣呢?” 颜如魅低头,思索半晌,才道:“魔妃放心,属下绝无二心,只是因为从双修门所获不多,回来之后宗主又……又……” 她脸上显出一丝为难之色,沈衣雪却一下明白过来,当时夜流觞正忙着看住自己,哪里有心思去听颜如魅汇报。想明白其中关键,脸上不禁有些发热,看来实在是有必要和夜流觞好好谈一谈了。 这一次沈衣雪是疑心尽消,再次朝着颜如魅点了点头。不过看到围在四周的门人,沈衣雪没有直接出言,反而是朝着夜流觞散发出一道神念:“夜流觞――” 眼前的丁赫,全身多半截都成了被鲜血浸染的骨头,头颅还是完好,不过那表情却是狰狞至极,又被鲜血糊住,根本看不出本来面目。 筋膜还连着,甚至还在动,却是一些无意义的抽搐。 夜流觞黑色的衣角早就被溅染了血迹,只是因为衣服的颜色,反而令血色不太明显。在感应到沈衣雪的神念以后,楞了一下,这才回头往了沈衣雪一眼,露出一个浅笑,同样回以神念:“怎么了,丫头?” 沈衣雪也犹豫了一下,才道:“能不能暂时先留下丁赫一口气?” 她以为夜流觞就算不会立即答应,也会沉吟一下,结果在她话音刚落,就传来夜流觞的神念:“不能!” 第三百七十三章  有多远,滚多远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为什么?”沈衣雪几乎要脱口问出,不过想到四周还有许多人,也只得继续以神念询问。“不能审问完了再杀他么?” 夜流觞没有再立即回以神念,更没有开口,而是握住战天剑,朝着丁赫的心脏位置毫不犹 ... 第三百七十四章  一举两得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夜流觞说的轻描淡写,却让崔言智整个人都楞在了原地,半天竟似没有反应过来这简短的两句话的意思! 至于夜流觞说的,是从卫明杰口中得知的,则是被崔言智自动忽略。毕竟对于这位明杰师伯,因为二位百 ... 第三百七十五章  战前筹备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既然决定了下来,自然就要开始各种部署。因为还要防备着历劫突然归来,所以,一切准备部署都是紧锣密鼓的。 不管是崔言智,还是夜流觞都想不到,当初的那个柔弱女子,现在已经有了一种如同指点江山一 ... 第三百七十六章  魔妃殿下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这个消息,黑鹰传递的小心翼翼,甚至都不敢看沈衣雪的眼睛。说完之后就眼巴巴的望着沈衣雪。 消息很简单,就是在圣兽宗与天魔宗交界处的禁仙大阵,昨日被人无意触动,方宁泰将其困在了其中,到黑鹰传 ... 第三百七十七章  剑与夫君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一时之间,心中百般滋味涌出。沈衣雪很想说“言智师兄,我还是你的衣雪师妹,我们此行不就是为了去救师父吗?”可是,在她的目光触及四周那些天魔宗的门人望向自己的那种崇敬膜拜的眼神的时候,却发现这句 ... 第三百七十八章  赶路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经过在禁灵谷休整一日,沈衣雪与夜流觞便带着这只庞大的队再次出发。 所有的人都是精力满满,精神奕奕,甚至有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浮现出一种扬眉吐气的表情来。毕竟这些年来,剑宗与弥勒宗一直交好,二 ... 第三百七十九章  注定没有答案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村子真的不大,远远看去最多也就六七十户人家的光景,间或有犬吠之声传出,顺着风隐隐的传来。 让夜流觞等人头疼的是,这个村子虽然不大,却正好位于他们的必经之路上。若是赶去天王殿,最差也要从村 ... 第三百八十章  无人之境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整个村子都是空的!里面除了四处乱跑的十几只鸡,三五条狗是活物之外,就没有一个会喘气儿的! 崔言智和颜如魅向夜流觞和沈衣雪等人到这个情况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这个 ... 第三百八十一章  被迫拜佛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在包围圈悄然形成第三天,沈衣雪和夜流觞潜伏在离普通人帐篷不远的一棵大树的树冠上,收敛了所有的气息,终于发现了不寻常之处。 两个灰色僧衣的佛修出现在帐篷中间,明显的修为不高,也就是个低阶修 ... 第三百八十二章  佛信晶石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第三百八十二章  佛信晶石 天王殿。 这是正对着大门的一个大殿,朱红的大门大敞四开,里面焚香飘散出来的烟如同雾气一般散出,同时散如人的心肺之中。浓重的檀香气息不但不能让人感受到一丝佛法的安 ... 第三百八十三章  大势已去上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这个声音让定善和定真同时变了脸色,还没有等两个人从塑像背后冲出,便又哗然慌乱的声音传来:“魔修!是天魔宗的人!” 接着便是四散奔逃的脚步声,大殿再大也架不住里面焚香叩拜的普通人多,挤挤挨挨中, ... 第三百八十四章  大势已去下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和夜流觞都没有想到,他们还是轻敌了。 当那块佛信晶石在定善的手中,突然爆发出耀眼的金光时,他们先是愣了一下,这才开始凝聚真气全力抵抗。然而已经迟了。或者说,不管他们运转真气的时间是早还是 ... 第三百八十五章  蒙混过关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接下来的事情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叙述性了。定善就算是再心有不甘也是无力回天,整个天王殿境内的人都是被天魔宗的人遣散离开的,自然不会再对天魔宗怀有敌意。 此刻的天王殿,只有他和定真师弟,在四周 ... 第三百八十六章  是战是降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四周的人一时都忘记了叩头,一个个直起身子,愣愣地望着眼前这个容貌普通的少女,转眼间化成一副倾国倾城的颜色,散发出无限的气质风华来。 还不等罗汉堂的佛修反应过来,就连一直都在塑 ... 第三百八十七章  人心得失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天魔妃?”渡愿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又上下打量了一遍眼前的沈衣雪,目光一时有些茫然起来,似乎在努力回想着什么。 夜流觞说这话的时候,是附加了一丝真气在其中的,虽然声音不高,却足够整个战场上 ... 第三百八十八章  顶礼膜拜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若说师出无名,同样当初弥勒宗攻打剑宗引发的落冰湖之战也是师出无名,且攻其不备。所以,当这两个佛修骂的声嘶力竭,口干舌燥之后,崔言智从人群中走出,问了一句:“你们谁还记得落冰湖之战起因?” ... 第三百八十九章  历劫归来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对于夜流觞瞬间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思,沈衣雪回了对方一个嫣然如花般的微笑,一时让夜流觞竟然看得有些痴了。 ... 第三百九十章  求救烟花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历劫竟然在他们正在商量如何攻打弥勒宗的时候,突然归来! “要不然还是我去?” 沈衣雪说完这话,一抬头才发现夜流觞的目光根本就没有看自己,心中微恼,正想着是什么事情竟然如此吸引他,于是 ... 第三百九十一章  内外夹击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也就是说,佛韵斋的护宗大阵已经被启动起来,而且,还将闵南亭和颜如魅莫离忧及其所带领的天魔宗魔修全部困在了其中。 沈衣雪只一眼,就发现了佛韵斋的护宗大阵的与众不同! 天王殿和罗汉堂的护 ... 第三百九十二章  不会放手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现在正是于被困中心的闵南亭所带门人内外夹击的时刻,加上佛韵斋的修者以及被调遣过来的附属门派的小修者,不能说人山人海,那也是众目睽睽! 时机不对,地点不对,只有眼前的人是对的! 夜流觞 ... 第三百九十三章  清心莲台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只是这个丫头的情况,真的已经是刻不容缓,历劫心中叹息一声,没有再同夜流觞纠缠下去,直接驭气转身:“跟我来吧。” 毕竟,再纠结于谁抱着这个丫头的问题,受到伤害的,也只有这个丫头一个人。 ... 第三百九十四章  圣兽宗的示好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问出这句话之后,夜流觞只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跟着一沉,只一个瞬间仿佛就沉入了冰冷的万丈深渊。 历劫要带她走,去哪里,又能去哪里?夜流觞私心里盼着,也许只是弥勒宗境内某个偏僻之处。 然而 ... 第三百九十五章  个人意愿?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黑鹰自知理亏,自然不敢讨价还价,只好用一双略带讨好意味的小眼睛不停地望向夜流觞。 它扑楞着翅膀,在夜流觞,历劫和战天剑之间不停的盘旋起落,最后落在了战天剑的剑身上。 战天剑沉默了一会 ... 第三百九十六章  彩莲出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应天翔根本连夜流觞的面都没有见到,便直接被颜如魅打发走了。 也许是因为知道注定要别离,所以夜流觞开始格外的珍惜沈衣雪还在的每一刻。其实她被清心莲台以及浓浓的雾气所包裹,看不到她的人也听不 ... 第三百九十七章  两封来信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当然不! 夜流觞整颗心都剧烈震颤起来,望向沈衣雪的目光也变了,就连呼出的一口气,似乎也带出了胸腔间的闷痛,变得轻快起来。 他的眼睛一瞬间也变得明亮了起来,惊喜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地望着 ... 第三百九十八章  逼婚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丫头?” 夜流觞连续叫了两声,都没有得到沈衣雪的回应,却见沈衣雪捏住那张信纸的双手,竟然是微微地颤抖。 一张薄薄的信纸,竟然让她用了两只手去拿,而且竟然好像沉重地好像要捏不在一般, ... 第三百九十九章  云夕柔的质问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剑宗 暗沉的宗主大殿内,白玉沉独自一人坐在宗主大殿中央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上,假装下面是无数跪拜的众人,幻想着众人的畏惧和臣服。 他派人往天魔宗送了心,指明要交给那个让他心心念念的女子 ... 第四百章  真正下落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白玉沉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却被云夕柔一个转身躲了开去:“你就这么急切知道沈衣雪的回答么?” “你都知道了?”白玉沉面色一冷,不再去抢那个信封,只是冷冷地望着云夕柔。 目光落在被撕 ... 第四百零一章  雪暮寒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剑心谷中,当初封禁战天剑的石台上,那道细细的裂缝还在,只是上面却不再是寒光四射,剑气逼人的战天剑,而是一个人。 他处在石台中心,双臂仿佛被一把无形的锁链吊起,悬在半空。整个人精神委顿,低 ... 第四百零二章  羞辱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雪暮寒的脸色有多难看,白玉沉的心里就有多么得意,看着雪暮寒终于被自己的消息所动容,白玉沉继续道:“难道我这个即将继任的剑宗宗主,还配不上你雪暮寒的弟子吗?” “雪暮寒!”白玉沉的情绪波动 ... 第四百零三章  有人前来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旧的伤口早已结痂,此刻不过是再次绽裂,新的鞭痕几乎条条压在那旧伤之上,又有鲜血渗出,一时之间竟然连一块好肉都找不到。 所以,白玉沉在削碎雪暮寒身上碎布一样的衣服时,根本就没有必要再“掌控 ... 第四百零四章  同样的人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小扣子惊魂未定,瞪大了眼睛又看了位于剑心谷中心的藏剑台,指着藏剑台上的雪暮寒,分明想要大叫却又强忍着,压抑着声音结结巴巴地说不成句:“这这这,他他他……” 郑闻歌明显比小扣子镇定许多,对 ... 第四百零五章  黑色长袍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目的?” 他说的如此直白,雪暮寒就算不想追问,都不得不追问了一句,不过随即又叹息道,“不管你目的是什么,只怕你都找错人了。我此刻的境况,你也看到了 。一个自身难保的人,又如何为你达到你的目的 ... 第四百零六章  进谷之前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扶了夜流觞的手,从剑心谷口的禁制开口中走了出来,开始四处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还是她第一次进入剑宗的所谓禁地,剑心谷先后囚禁了她的夫君和她的师父,她在剑宗这许久,却还第一次进入这个地 ... 第四百零七章  脱困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终于回了神,下一个动作便是从夜流觞的怀中挣脱,朝着藏剑台上禁锢着雪暮寒的神秘花纹地发出一道七彩混沌之气! 七彩混沌之气如同一道流动的彩虹,绚丽中带着迷蒙,瞬间铺陈成一片,朝着藏剑台 ... 第四百零八章  无理请求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夜流觞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上前两步,扶起沈衣雪一把抱住,一个转身将沈衣雪整个人都搂进了怀里。 沈衣雪有些微恼,连忙去推他:“夜流觞,你干什么!” 不过因为刚才无意推得他后退的原因,终究是不敢 ... 第四百零九章  背离和愚忠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小扣子这句话就好像一个重磅*,让除了郑闻歌意外的几个人都楞在了当场,半天没有开口说话。 雪暮寒望向郑闻歌的表情,若有所思,似乎想到了什么,却是思忖着没有开口。 夜流觞的目光却是一下落 ... 第四百一十章  一触即发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铿然之声不绝,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就见从剑心谷的深处,有无数湛然如秋水,黝沉入暗夜的宝剑凌空飞来,转瞬之间便将五个人包围了起来! 沈衣雪的脸色一变,身边的夜流觞反应更快,此刻哪里还顾得上自 ... 第四百一十一章  全面启动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一旦真的开始交手,白玉沉便后退了两步,他是马上要做宗主的人,亲自出手万一有个闪失,继任大典的时候只怕就要贻笑大方了。 不但是白玉沉,包括白玉沉身后跟来的几个门人,还有昏迷过去的小扣子。所 ... 第四百一十二章  拒绝离开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雪暮寒瞬间就明白了沈衣雪的意思,他的神念可以控制剑心谷中的宝剑,宝剑与那剑气又是同宗同源,二者互不冲突,甚至宝剑还可以将那剑气吸收。 若是控制这些宝剑围在他们四周,剑气为宝剑所吸收,自然 ... 第四百一十三章  师徒缘尽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说出这话的时候,沈衣雪的表情有些委屈。也可以说,此刻的沈衣雪,第一次觉得自己很委屈。 放眼整个剑宗,除了已经归入天魔宗的崔言智和已经死在凌飞宵手中的司莲心不算,也就只有雪暮寒这个师父还让 ... 第四百一十四章  一个不留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没有太多的悲伤和不舍,也许是因为一开始在剑心谷见到雪暮寒时候的尴尬,也许是因为雪暮寒那句“天魔宗的天魔妃,怎么能有一个剑宗的师父”,也许是因为最后雪暮寒拒绝她时候,眼中的那种毅然和决绝。 ... 第四百一十五章  重情重义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白玉沉铁青着一张脸,拢在宽大衣袖中紧紧握住的双手掌心一片黏腻的冰凉。 本来一切都算计地好好的,利用雪暮寒,引沈衣雪前来,沈衣雪若来,必然少不了夜流觞。然后利用剑心谷的阵法将这两个人困住, ... 第四百一十六章  山雨欲来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以神念寻找和通知闵南亭,也是沈衣雪情急之下的无奈之举。天魔宗派去参加白玉沉继任大典的只有一个左护法莫离忧,跟着五个修为一般的门人。 而夜流觞又是只身前去,就算修为再高,也架不住剑宗极其附 ... 第四百一十七章  硬闯闺房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剑宗宗主大殿前的广场上,夜流觞等人已经陷入了苦战。或者说是人海战,车轮战都可以。 反正包括郑闻歌在内,莫离忧和另外五个天魔宗门人,再加上夜流觞,一共八人,应被剑宗极其附属门派的掌门人分开 ... 第四百一十八章  护宗阵破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全速驭气,朝着朝着剑宗宗门牌坊前赶去,她是真的没有时间再和历劫多说下去。所有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停下来等一等身后的历劫。 哪怕是历劫追上来,想要开口,也被她可以忽略过去! 她没有从剑宗的 ... 第四百一十九章  鬼修气息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夜流觞自己身上中多少剑,他自己说不清了! 除了在剑心谷的时候,被剑气不经意划破的那四五道,现在的他根本就记不清。身上黑色的长袍被割破了多少个口中,他也无暇去数。 至于其中浸染了多少鲜 ... 第四百二十章  鬼修之血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只是一个瞬间,莫离忧的脸色就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随即转为惨白,最后是灰败枯槁如同迟暮的老人一般。 ... 第四百二十一章  势如破竹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夜流觞的脸贴着冰冷黏腻的地面,冰冷是广场地面的温度,黏腻的是不知道多少人的鲜血。 跌落在地的一瞬间,他还听到了四周那些剑宗弟子的欢呼:“宗主英明神武,天下无敌!” 此起彼伏,让原本清 ... 第四百二十二章  大势已去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白玉沉的脸色,在听那个一身狼狈的剑宗弟子汇报完情况以后,顿时变得更加难看起来。 天魔宗,弥勒宗? 虽然说因为落冰湖一战弥勒宗与剑宗彻底决裂,但是从未听说弥勒宗与天魔宗有过交往,这两个 ... 第四百二十三章 旧日之情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遇到了那一队修炼了鬼修功法的剑宗弟子之后,历劫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他倒也并没有为难那些人,只是将其暂时禁锢起来。 对此沈衣雪没有任何意见,只是用别有深意的目光看着历劫,直到将历劫看得心虚起来,别过头去。 虽然沈衣雪没有明说,但是历劫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依旧默默的,并没有解释,只是那目光却已经承认了一切:对于剑宗有人修炼鬼修功法的事情,他是知情的,并且从一开始就准备利用,天魔宗和弥勒宗的力量,来解决这个问题。 沈衣雪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就这样和历劫一前一后的到了宗主大殿门前。 当她看到站在门口,身上的黑袍破烂不堪,头发也因为浸染太多鲜血而变成了一绺一绺,脸上也被鲜血糊满的夜流觞的时候,心中还是有些惊喜。 虽然被鲜血糊住了整张脸,但是那体型,一看就是夜流觞,只是不知为何,竟然让沈衣雪有一种陌生的感觉。 看到眼前这个男人,沈衣雪先是微微一愣,继而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喜色。 “夜流觞?”沈衣雪的声音中带着说不出的惊喜,虽然对方的样子狼狈,但是那体型一看就是夜流觞的体型,颀长瘦削,几乎要比她高出多半个头来。 她没有看到白玉沉,却看到了站立在宗主大殿门内的夜流觞。难道说夜流觞已经打败了白玉沉,站在宗主大殿的门内迎接自己吗? 沈衣雪正要上前,却被身边的历劫一把拉住。她微微有些不满,正要发作,一转头却见历劫的目光锐利如剑,甚至带了三分凝重的,盯住了对面夜流觞的眼睛。 “你是何人?”历劫沉声问,目光中带出了一丝警惕之色,“你们无视天道规则,一次一次的挑衅,落冰湖的教训还不够吗!” 沈衣雪听他说得古怪,心中不禁有些疑惑,不由停下脚步,上下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夜流觞。 还是那个人,比她高上多半个头。还是一样漆黑的长眉,狭长的眸子,不知为何沈衣雪竟感觉不到原本这双眸子中,散发出来的那种戏谑的,略带着一丝轻佻的魅惑。 那目光中甚至带了一丝阴狠怨毒,细看之下让她不寒而栗。 抬起的脚收了回来,沈衣雪不再向前,反而是停在了历劫的身边,试探的问了一句:“你是谁?” 对面的“夜流觞”口中发出一阵“桀桀”怪笑:“我是谁?我当然是天魔宗的宗主夜流觞了!怎么你竟不认得了吗?” 沈衣雪心中的疑惑更甚,正要继续开口,却被一旁的历劫拦住:“丫头,这个人交给我应付。” “我记得你!”对面那个“夜流觞”的声音陡然提高,看向历劫的目光带了三分惊惧的,“你是和丰都那个老东西,一起出现的佛修!” 和丰都一同出现! 只是这简单几个字就让沈衣雪震撼到了,历劫和丰都大帝同时出现只有一次,那就是自己真魂误入鬼界的时候,自己的真魂被鬼修天罗的真气所侵蚀,历劫出言,逼迫丰都大帝出手。 她本就是心思玲珑之辈,瞬间便想到了其中缘由,忍不住失声叫道:“鬼修天罗!” 叫出之后自己又觉得不太可能,忍不住又问:“不对,你不是被丰都大帝带回鬼界去了吗?为何还会做修真界出现?” “还有,你为何会与夜流觞一个模样?”沈衣雪急急问道,“你不是鬼修吗?” 夜流觞,不对,应该说是鬼修天罗又是一阵桀桀怪笑,随后才道:“这么简单的事情,还用问吗?” “你如此作为,是真的不惧天道惩罚了吗?”历劫再次开口,拦下了沈衣雪,目光灼灼的盯着对方,“现在立刻从夜流觞的身体中退出来,回归鬼界,我便当做一切从未发生,饶你一命!” 沈衣雪立刻听明白了历劫的意思,这下心中更是惊疑不定的,再次打量了对面的夜流觞半天,才转头向历劫问道:“夜流觞他……” 历劫没有回答他,手中金色的真气已经开始凝聚,在指尖明灭闪烁,吞吐不定。 “别人拿你没办法,并不代表我也不能!”历劫的声音中带了一丝寒意,“机会,我已经给过你了!” 鬼修天罗一声冷哼:“你以为现在的鬼界还是丰都的天下吗?天真!” 黑色的长发无风自动,远远看去竟是如同鬼魅一般,鬼修天罗屈指成钩,青灰泛黑的真系萦绕指尖,转眼便朝着沈衣雪的方向抓了过来! 这一次轮到历劫的脸色变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鬼修天罗竟然是这样一个刁钻的人,自己与对方言辞交锋半天,真气也凝聚成形,对方最后攻击的竟然是沈衣雪! 历劫来不及去想这其中的原因,金色的真气立刻化作卍字轮,旋转着就朝着鬼修天罗的清灰泛黑的真气切了过去! 鬼修天罗一击不中,立刻远遁,身体如同带着黑色的淡烟,隐没进了幽暗深沉的宗主大殿之内。 历劫的神色肃然,立刻也追了进去。 里面的真魂虽然是鬼修天罗,但那身体却还是夜流觞的,沈衣雪怔了一怔,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也跟着追了进去。 沈衣雪一步踏进宗主大殿,整个人便愣在了那里。 大殿的光线有些暗,她看不到历劫,也看不到被鬼修天罗占据身体的夜流觞,仿佛这两个人进入的是另外一个空间。 身后的大门,在沈衣雪踏进大殿的一瞬,便自动关了起来,一个悠远深沉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雪儿,你终于肯来了吗?” 沈衣雪一愣,无暇去想身后的大门为何会突然关上。抬眼向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就见一道白色的身影,在幽暗深沉的大殿中,仿佛被浸染成了一种浅浅的灰色。 “白玉沉?”沈衣雪试探性的叫了一声,随后便问,“历劫和夜流觞呢?他们去了哪里?” 白玉沉端坐在宗主宝座上没有动,只是轻轻一笑道:“你我也算是故人了!难道见了面一定要问别人的事情,就不能叙一叙旧吗?” 沈衣雪皱眉,心中已经有了几分厌恶,不过想到历劫和北鬼修天罗带走身体的夜流觞,还是强忍了下来:“你想说什么便说吧!” 白玉沉轻轻地摇了摇头,站起身来,缓缓向前走了几步,居高临下的望着依旧站在大殿门口的沈衣雪:“你看看你,一点儿诚意都没有,这让我该如何说呢?” 沈衣雪没好气的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说想让你嫁给我,你答应吗?”白玉沉身形一晃,再次向前逼近,“从一开始你就应该知道的我的心意。” 看着从宗主宝座上,缓缓走向自己的白玉沉,让沈衣雪有一种无形的压力,不过表面上她却依旧保持着镇定:“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很久以前?”白玉沉似乎被这四个字刺激到了,再次向前逼近了一步,狠狠的瞪着沈衣雪,“可是对我来说,就好像昨日发生的一样!” 沈衣雪不想吃鸡汤,低垂了眉眼,轻轻道:“白玉沉,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还是很感激你的!” 她似乎陷入了回忆当中:“当时我刚刚进入修真界,一无所知,第一个出手救我的人是你,带我去太和楼吃饭的也是你。如果不是因为要妖修金丹的事情,我也许根本不会拒绝,当时你提出的要求……” “我那也是为了你!”白玉沉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中带了三分怨恨,“我只是不想徐元厚父子为难你。” “难道还要我说,多谢你的好意吗?”沈衣雪的声音也有些冷,她的心更冷,到了此刻,这个白玉沉都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吗? 沈衣雪叹了口气:“总不能为了摆脱我自己的困境,便要伤及无辜吧?” “可是那是妖修,不是人!”白玉沉声音中的怨毒之意更加明显,“你就为了一个妖修,便要否定我为你所做的一切吗?甚至在浮雪岛的时候不惜和雪暮寒——” 话未说完,他自己便先顿住了,因为事后他自己也知道,那并不是事实,只是自己当时心中的一个猜测。 如今又如何能够拿来指责沈衣雪呢? “浮雪岛,雪暮寒?”沈衣雪疑惑的重复了一遍,皱着眉头,陷入了思索当中。 大殿中一时有些沉寂,白玉沉微微粗重的喘息声在大殿中异常清晰,让人联想到一头陷入困境的野兽。 许久,沈衣雪轻轻地一笑,只是那笑中却是带了,三分凄凉和七分的嘲讽:“我明白了,你就是因为这个,才决定做凌飞宵的入室弟子的,是吗?” 白玉沉没有想到她心思如此清澈通透,只是一个瞬间,一句话便联想到了这许多,一时否认不是,承认更加不是。 沈衣雪的笑声更大,却也更加的凄凉:“你口口声声说如何如何的倾慕于我,却对我连最起码的信任都不曾有过!” 她叹了口气,又补充了一句:“你又何必喜欢一个如此轻浮放浪的女子呢?” 白玉沉的心再一次沉了下去,听她这句话的意思,竟然是决意要承认自己在脑海中想象出来的那些事情! 这个发现让他的心有些慌乱起来,再也无法保持刚才的镇定:“不,不是这样的!雪儿……” “不要叫我的名字,会脏了你的口!”沈衣雪的声音骤然转冷,“历劫和夜流觞到底去了哪里!” “你既然如此关心那两个人,便自己来找吧!” 说完这句话,白玉沉的身形骤然后退,一瞬间竟然消失在了沈衣雪的视线当中! 沈衣雪一愣,这才骤然发现四周的景色不知何时竟然再次发生了变化! 第四百二十四章 灵极子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飘了起来,忽然之间,身子轻盈地好像一片羽毛,无比轻盈灵动,在天地之间飘动浮游。 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无比充盈的感觉,似乎体内被压制的某种气息在蠢蠢欲动,如同想要破土的笋芽一般,抑制不住地想要飞扬起来,充斥整个身体。 她几乎立刻便可以肯定,自己是进入了某种阵法当中。 不过这也不奇怪,偌大一个剑宗,传承没有万年,也有八千。如果没有最后反击的阵法,那才叫奇怪了呢! 至于白玉沉是如何得知,沈衣雪无从猜测。不过他作为上一任宗主凌飞宵的入室弟子,又能够挤走江映秋,想必也不会对剑宗的机密一无所知。 “沈衣雪,雪儿!”白玉沉的声音似乎来自四面八方,让速沈衣雪一时根本无法断定对方的位置,“这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若是我按下这个机关,之后的事情,便是连我也无法预知!我再问你:你、可、愿、嫁、给、我?” 沈衣雪心中冷笑,沉默着,没有开口。 她当然不会答应,对于这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白玉沉,沈衣雪只能是敬而远之!前一刻还深情款款地和她叙旧,一转眼就将她困到了不知名的阵法当中,并且还以此来威胁她。 如果所有的爱慕,都是以威胁为手段,得到为目的,那她宁愿不要,哪怕是赔上自己的性命。总比贪生怕死,之后再生不如死地好。 让她庆幸的是,这一次战天剑和伽蓝冰魄针都在她的身边。 在破开剑宗护宗大阵的时候,沈衣雪将战天剑从崔言智手中拿了回来,之后便没有再次交给崔言智。而历劫只用完伽蓝冰魄针之后,却是离开还给了她,让她再一次挽在了发间。 此刻正巧用来应付这不知名的阵法,让沈衣雪也算是有所依仗。 沈衣雪下意识地将战天剑握在手中,立刻便感应到了战天剑剑身发出的轻轻嗡鸣声。 心,安定了下来。沈衣雪知道,她手中住的,不止是一把剑,更是她曾经的夫君,不管他们直接经历过多少猜疑嫉妒,伤心失落,一旦她遇到危险的时候,他还是会陪伴着她,同进同退。 沈衣雪所不知道的是,此刻挽在她发间的伽蓝冰魄针,此刻正散发出一层淡淡的七彩毫光。随同这七彩毫光一起散发出来的,是天道气息那种神秘威严。 骤然置身在这个银白色的空间,沈衣雪除了一开始的惊讶,很快就镇定下来。 虽然这里无天无地,沈衣雪整个人都悬浮着,但是周身那种金属的锋锐之意却让她有种熟悉的感觉。与在剑心谷中剑气纵横凌乱的感觉很像,却又不知道高明出多少倍。 久久得不到她的回应,不知身在何处的白玉沉终于失去了耐心。 沈衣雪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她感觉到周身的空间似乎轻轻地颤动了一下,似乎有什么通道被打开。 周身的锋锐剑意似乎也发生了某种波动,如同海底汹涌的暗流,带得沈衣雪的衣裙都飞扬起来。 有一个银白色的漩涡凭空出现,初时只有成年男子的手掌大,转眼就大如脸盆,并且那旋转的速度还有加快的趋势! 只那漩涡的正中心,更是有一个拳头的的黑洞,黝黑深沉地似乎能将人吸进去一般,摄人心神。 随着银白色漩涡的扩大,那黑洞也跟着继续扩大,转眼间就有一个可容一个人钻过来的洞出现在了沈衣雪的面前。 像是从那黑洞中出来,又好像是凭空出现在黑洞前,沈衣雪觉得也就是眨眼之间,一个颌下三绺长须飘洒,仙风道骨,疏眉朗目的中年男子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一股强大的威压扑面而来,甚至都要形成实质一般的劲风,将沈衣雪的头发衣裙吹得纷纷飞扬起来!老者一只手似乎在捏着某种法诀,另一只手做剑指朝前,正对着沈衣雪的方向。 原本轻灵飘逸的身子骤然有种沉重的感觉,不过随即沈衣雪感觉自己体内似乎有一股气息从内部散发出来,主动抵抗着那种威压。 男子的目光锐利如剑,上上下下在沈衣雪身上扫了一遍。最后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战天剑上,目光中流露出一丝讶异之色,口中也不由轻轻地“咦”了一声,随即竟开始四下打量起来。 沈衣雪只感觉身上的压力骤然一轻,这才能够抬头观察眼前的男子。待看清对方样貌的时候,也不禁感觉有些迷惑。 这个中年男子竟是有三分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这个发现让沈衣雪有些惊奇,可是仔细回想起来,自己一时还真想不出来,从人界进入修真界以后,曾在何时何地遇到过这样一个气质潇洒儒雅不输凌飞宵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对沈衣雪同样感到惊讶,又再次居高临下的打量了对方半天,面色越来越凝重,终于开口问道:“你是剑宗弟子?” 随即眉头又皱了起来:“难道我剑宗弟子,居然又陷入了内斗,还要互相残杀?真是不肖子孙!当初内外门之间的争斗,教训还不够吗?” 沈衣雪听得云里雾里,不过看这中年男子暂时对自己并无敌意,却多了一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虽然觉得古怪,但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威胁,也就做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在那里听着。 “说吧,怎么回事?”中年男子的目光,一直落在沈衣雪手中的战天剑上,“你说说你,手里拿着一战天剑,上面还有轩辕剑残魂,你自己又拥有另一半残魂,怎么就还会被人算计到这里了?” 沈衣雪低了头,一副受教的样子,心里却在苦笑,她连对方到底是什么人都弄不清楚,又怎么知道该如何回答对方的问题? 不过,听对方提到当初内门和外门之间的争斗,声沈衣雪好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些什么,不由再次大量起眼前的中年男子来。 她终于想起,自己曾经在哪里见过眼前这个中年男子! 记得雪暮寒在解决了因为自己被关押水吞洞,杀外门弟子的事情之后,曾经向她讲述过关于关于灵极子,关于“内外之争”。 眼前这个中年男子的相貌,与当初她曾经在宗主大殿前面广场上见到的灵极子的塑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沈衣雪雪终于有些明白了,剑宗的宗主大殿中的最后一道保护阵法是什么! 当初的灵极子,因为内外门之争,最终导致无颜面对先任宗主及宗门弟子而选择了兵解。 然而此事并未就此完结,应该是因此将动了已经飞升神界的剑宗先人,不知通过何种手段将灵极子的真魂保留了下来,并布置出了这么一个位于修真界与神界直接道特殊空间,与剑宗宗主大殿的某处联系起来。 一来是让灵极子的真魂避开进入鬼界,继续留在此地修练。二来是在剑宗危急存亡的时刻,出手助启动这个机关的后代门人一臂之力,不至于让剑宗千年基业毁于一旦。 不过因为,自从内外之争之后,下一任宗主吸取教训,注重内外平衡再也没有引起大的冲突,剑宗一直平稳发展,到了凌飞宵的师父,也就是华承宇一代,历经千百年,却依旧稳定。 哪怕是经历了天魔宗夜天纵的时代,因为有丹阳子的出现,也没有伤及根基,动用到这宗主大殿中的阵法。 所以,这几千年来,灵极子也算是因祸得福,在这个连通神界与修真界的特殊空间中,倚仗着比修真界更加浓郁纯正的天地灵气,又不受外界的打扰和天道规则的制约,一个人在此默默修炼,让他将自己的真魂修炼得有如实体一般。 “灵极子前辈?” 虽然对方也是剑宗中人,但与沈衣雪并无任何交集,也没有恩怨存在。就算是冲着雪暮寒的面子,称呼对方一声前辈也不算为过。 中年男子有些讶异:“你知道我?” “曾经听家师说起过,”沈衣雪答完,感觉一直存在于周身的那种锋利的剑意瞬间柔和了下来,就连那种威压无形中也减轻了不少。 “你师父是多少代弟子?”中年男子,也就是灵极子又问,“剑宗现在内外门各有多少人?” 看来这个灵极子就是成了真魂状态,一直处于完全封闭之中,也忘不了剑宗的兴旺发达,也惦记着内外门的发展与矛盾。 只怕也只有这样的极端到偏执的心态,才能令他哪怕化作真魂,也能够耐得住寂寞,在此守护剑宗千年吧? 只是因为当年的内外之争,所以灵极子本人对于这种宗门内斗十分厌恶,对于沈衣雪的态度也就算不上十分友好。 如果不是因为沈衣雪手中的战天剑,只怕他就直接要将对方赶出这个空间去了。 就算是看在战天剑的份上吧,灵极子再次打量了沈衣雪一番,声音像似是从鼻孔里冒出来的:“此处的天地灵气远远高于修真界,你在此稍待一段时间修炼半个时辰再出去,应该也能够应付外面的局面了。” “不过,你要记住!”灵极子的声音一下便得严肃郑重,“虽然你掌握了战天剑更适合做作为剑宗的下一任宗主,但毕竟是同门手足,凡事还要留些余地才是!” 沈衣雪怎么也没有想到,被白玉沉弄到这个阵法之中后,竟然遇到了一个逼着自己修炼的灵极子,竟要支持自己做剑宗的宗主。 不过,若是真能在此修炼半个时辰再出去,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她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至于说继续用雪暮寒弟子或者说是剑宗弟子的身份来修炼,沈衣雪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毕竟雪暮寒从未正式说过要将她逐出师门的话来。 只是当沈衣雪真的开始修炼的时候,灵极子的神色就不由自主地开始发生了变化…… 第四百二十五章  倚小卖小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灵机子所处的这个空间,确切的来说,是处于修真界联通神界的一个通道之间,天地灵气的浓郁程度,虽然比不上真正的神界,却比修真界不知要高出多少,而且又不属于六界,不受天道规则制约,所以修炼起来的确是事半功倍。 同样的不但沈衣雪体内的混沌之气无法受到限制,曾经一直被压抑着的天魔气因此便也不受限制。 所以沈衣雪一旦专心修炼起来,七彩混沌之气中紫色的天魔气光芒大盛,立刻就引起了灵极子的注意! 他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已经进入了空灵境界的少女,忽然察觉到外界发生的事情,并非自己所想象的那样简单,于是这才决定认真查探沈衣雪的身体状况。 于是他感应到了沈衣雪眉心的混沌天魔珠,感应到了蕴含其中的大部分的佛修信仰之力,以及混沌天魔珠深处隐藏的魔界气息。 这下心中更是惊疑不定,然后又感觉到了沈衣雪心口处的七彩莲花,感应到了沈衣雪身上非同寻常的化雪禅衣。 “彩莲出,魔妃现。天地倾,六界乱。”这十二个字他当然也曾听过,只是刚才因为对于战天剑的熟悉感,所以不曾往这方面联想。 灵极子再想到眼前这个少女是被不知道多少代的宗族继承人通过机关传送至此,立刻便醒悟过来! 此处的天地灵气的确是比修真界不知道要充沛多少倍,所以沈衣雪修炼起来更是如鱼得水。 在刚一进入修真界的时候她便被徐元厚打破丹田,最后在两颗归元丹的作用下,机缘巧合,让整个身体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丹田。 雪暮寒曾经告诉过她,一个巨大无比的丹田虽然可以储存更多的真气,但是因此进阶却也会是异常困难。 所以,沈衣雪觉得自己的丹田就从未充盈过,可是这比修真界不知道浓郁了多少倍的天地灵气,让她只是修炼了不到盏茶的时间。那七彩的混沌之气便布满了她整个的丹田! 如果再这样下去,沈衣雪觉得自己自己的修为提升一个小阶段完全不是问题。然而,还未等她从这种惊喜中回过神来,就感觉周身那种锋锐的剑意竟然再次涌起,甚至带了一股浓厚的杀机! 沈衣雪心中一惊,强迫自己从修炼时候那种通身舒泰的感觉中退出来,立刻就看到了面露杀机的灵极子! 不等沈衣雪开口,灵极子周身已经凝聚出无数锋锐的剑意,全部都朝着沈衣雪的方向蓄势待发。 “你,你是传说中的天魔妃?”灵极子由刚才那种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一下子变成了受到欺骗的愤怒和警惕! 沈衣雪心中雪亮,肯定是自己刚才修炼的时候露出了什么端倪,才让灵极子一下子怀疑到了自己的身份。 她丝毫不露胆怯之色,将手中的战天剑当胸一横,轻轻一笑道:“倒是有人这么说过。” “你——” 沈衣雪的态度显然激怒了灵极子,让对方了一张老脸瞬间涨得通红:“刚才你为何不说?” 四周那种锋锐的剑意再次毕竟了,沈衣雪,那种无形的威压再次出现,那是一种高阶修者对于低阶修者天生的威压之势。如果不是自己头上的伽蓝冰魄针上面附着了一丝天道气息,只怕沈衣雪整个人都要跪倒在灵极子的面前! 沈衣雪冷笑:“你又没有问我为什么要说?而且我剑宗弟子的身份也不是虚言!”。 灵极子一时说不出话来,指着沈衣雪手指哆嗦着,半天才问道:“那你身上的佛修真气又是从何而来?” “当然是修炼的呀!”沈衣雪歪着头,一派天真表情。“掠夺无辜的事情,我可做不来!” 灵极子恼怒更甚,忍不住的又问了一句:“你说谁掠夺无辜?谁!” 对此,沈衣雪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只是自顾自的答道:“反正不是前辈您就对了!” 人老成精,灵极子很快就醒悟过来,自己被对方的话带偏了,于是立刻住嘴不问,望向沈衣雪的目光之中不自觉地带了深深的忌惮。 一个修炼了几千年,连实体都修炼出来的真魂,此刻竟然深深的忌惮一个十几岁,进入修真界修炼才一年多的小丫头! 此事说来似乎有些荒谬,然而一个修炼了佛修功法,又拜入剑宗门下修炼的天魔妃,一旦成长起来,如何能不让人忌惮? 天魔中的天魔子或者天魔女一旦降世,都将是剑宗的大敌,这是从剑宗开山立派之时便人人皆知的事情。只是同时修炼佛道魔三家功法的天魔女,却还是第一次出现。 如果此时不能将其扼杀在摇篮状态,只怕是后患无穷,剑宗真要有灭门之危! 这样一想,灵极子心中的杀意更甚,望向沈衣雪的目光中,也带着凛然的杀机! 沈衣雪也明白,不管自己是哀求,还是怎样都没有用,眼前这个几千年的老怪物,是必然要诛杀自己于此的! 这样想着,刚刚修炼来的混沌之气立刻就灌注到战天剑中。 七彩的混沌之气异常精纯耀眼,加上战天剑的锋锐霸道之气,虽然不能完全抵挡那种带着强烈杀机的剑意,却让沈衣雪不至于立刻便被那锋锐的剑意绞杀! 不过,一盏茶的修炼,无论如何是也不能够遇,几千年时光的修炼相比,就算是沈衣雪,天魔女降世的身份。也无法让她在短短的时间内,便赶上对方几千年的修炼。 不过若是就此退却,却绝对不是沈衣雪所愿意的。她是天魔宗的天魔女,与剑宗势不两立,水火不容,这一退,便是死! 灵极子的真魂,在这个空间中游荡修炼了几千年,自然是无比熟悉,不像沈衣雪,甚至连身处何处,现在都弄不清楚。 她没有天时,没有地利,如果一定说要有任何的话,那便是她手中的战天剑和头上的伽蓝冰魄针了。 沈衣雪一咬牙,能用的全被她用上了! 她如此巨大的丹田被混沌之气充满,就算是暂时不能进一个小阶段,但是那混沌之气的数量也是极为可观的。 沈衣雪将刚刚修炼来的混沌之气朝着,发间的伽蓝蓝冰魄针灌注,朝着心口的七彩莲花灌注,朝着身上的化雪禅衣灌注! 一时间沈衣雪发间七彩闪耀,心口更是凝聚出一朵虚幻的七色莲花来!身上洁白如雪的化雪禅衣在这一瞬间像是披上了一层彩虹,朦朦胧胧如梦幻一般的七彩光晕流转其间。 最后生意血浆,自己的混沌之际,试探性的朝着眉心的混沌天魔珠也灌注了进去。 一阵金色的光芒,又是一阵紫色的光芒闪过之后,最后全部是绚丽的七彩光晕。 对面的灵极子早就看呆了,或者说是看得眼花缭乱起来,现在哪里还能看得到对面那个倾城绝艳的天魔妃,只有一团七彩光晕! 不等灵极子的剑意先行攻击,沈衣雪举起手中的战天剑,便一剑狠狠的劈了过去!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这么简单的道理沈衣雪自然是知道的,何况自己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对方却是几千年的老妖怪,就是先下了手那也是应该应份的! 谁让她小来着,就应该被让着不是吗?别说让这一下先机,便是让上十招八招的那也应该! 不管是灵极子,还是沈衣雪,这一次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天地倾”了。 不等灵极子的剑意发出,沈衣雪那集中了全部混沌之气的一击,便到了灵极子的面前,汹涌澎湃的气劲,仿佛挟着天地间的威压气势,直接将对方的胡须头发都吹得朝后倒飞而去! 灵极子的脸色一变,只得先将那剑意凝聚在胸前,以图抵挡住那近乎毁天灭地的一击。 “咔嚓——” 有细微的碎裂声响起,就好像是坚硬无比的水晶受到了力道极其巨大的一击,表面出现裂纹时候的声音一样。 灵极子整个人的脸色都变了,离开了这个空间沈衣雪或者没什么,毕竟对方本来就是被迫来此, 而他却是为了逃避天道规则,几千年长期隐身于此,一旦暴露在六界之内,必将接受最为严厉的天道惩罚! 他再也顾不得攻击沈衣雪,几乎收拢了全部剑意围在自身周围,将自己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 沈衣雪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一剑,竟然打碎了这个小小的空间,他甚至都能够看到,这个空间的四壁上,那如蜘蛛网一般,并且还在迅速向四下蔓延的裂痕。 裂痕迅速布满整个空间,当第一块碎片这个空间剥落下来的时候,灵极子发出了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不——” 只是一个巴掌大的,对于这个空间来说,实在是微不足道的缝隙,就足以让天道气息发现灵极子的存在。 比起历劫动用的天道力量不知道强悍了多少倍,那种冰冷,威严,神圣,无情让沈衣雪整个人一下子就瘫软下来,再也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 有了第一个碎片,便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几乎是眨眼的功夫,这个银白色充满了剑意的空间,便碎成了一片虚无。 灵极子惨叫声还回荡在沈衣雪的耳畔,但是随着这个空间的破碎,沈衣雪却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处于一片混沌虚无当中! 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如果不是发间的伽蓝冰魄针散发出幽幽的七彩光晕,笼罩住她的全身,她觉得只怕自己也要和那个灵极子一样,不知道要消散在何处。 心中有一瞬间的茫然,随即涌起的便是深深的恐惧,难道她便要在这种混沌虚无当中永远飘荡下去吗? 正在这么胡思乱想着,忽然有一道温暖祥和的金色光芒笼罩了她的全身…… 第四百二十六章  恩将仇报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剧烈的震动惊醒了迷迷糊糊的沈衣雪,她再回过神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正位于剑宗宗主大殿的正中央。 身体有一瞬间的沉重,刚才那种轻灵飘逸的感觉全部消失,仿佛有一曾无形的枷锁瞬间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个倒是很好解释,沈衣雪再次回到了修真界,那些她体内潜藏的多余的力量,自然便再一次被禁锢了起来。 好在她进入那个空间的时间不长,身体很快就适应了过来。 头顶上似乎有细小的灰尘洒落,正落在自己的鼻尖上,痒痒的让沈衣雪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刚才遇到灵极子的一幕,就像是一个短暂的梦。现在,梦醒了。 头顶上又有一处灰尘落下,让沈衣雪禁不住抬头去看,却发现那宗主大殿的屋顶上,竟然出现了无数裂痕! 低下头,才发现不但是屋顶上有裂痕,就连脚下也有一道深深的沟壑,就像是被人手持冰刃大力劈出来一样。 沈衣雪的目光随着那深深的沟壑,一直看到了宗主的宝座上,自然也就看到了坐在上面的白玉沉。 白玉沉脸色铁青,目光正死死的盯着她,那种怨毒的恨意让沈衣雪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沈衣雪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感觉整个,宗主大殿的四壁都在,轻微的晃动着,并且在晃动,还有越来越剧烈的趋势。 “沈衣雪——” 此刻的白玉沉狰狞如地狱中的恶鬼,嘶哑着声音怒吼了一声,下一刻便朝着沈衣雪扑了过来! 他手中的那把宝剑,应该是他在成为凌飞宵的入室弟子之时,凌飞宵传给他的那一把,只能算是上品,却算不得极品,甚至连名字都没有! 白玉沉就拿着这边的宝剑,银白带中混合着青灰泛黑的颜色笼罩住了整个剑身,朝着沈衣雪的方向就刺了过来! 战天剑还在沈衣雪的手中,她抬剑本能的一挡,只听“铮”地一声,无数细小的火星飞溅,在幽暗的宗主大殿中,异常显眼。 白玉沉整个人状若疯狂,不管不顾的又是一剑劈来,那巨大的力道震得沈衣雪都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也幸好是沈衣雪退了这一步,在他刚刚退了这一步之后,一块婴儿拳头大的石头,贴着她的鼻尖从屋顶上就掉了下来! 紧接着又是一块,砸到地上那深深的沟壑之中,发出扑通的声响。 沈衣雪的脸色变了,白玉沉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两个人同时都感觉到了宗主大殿四壁的摇晃正在加剧。 “你毁了我的宗主大殿!”白玉沉恨恨的吼道,语气中带说不出的怨毒。 这一句话反而提醒了沈衣雪。她借着这后退之势,立刻再次朝着大殿大门的方向退了过去! 只是退过去的这一个瞬间,沈衣雪便发现又有足足七八块石头夹杂着细小的粉尘从屋顶上掉了下来! “大殿要塌了,快走!”沈衣雪将手中的战天剑,朝着大门便劈了过去,另一只手遥遥照相了兀自疯狂怒吼的白玉沉。 在战天剑的面前,再结实的大门也只能成为一堆木屑。 木屑飞溅当中沈衣雪,凌空抓着白玉沉就朝着宗主大殿外面冲去,一转眼再次回到了广场上面。 沈衣雪刚刚站住身形,还未来得及四下打量,就听身后轰然一声巨响,紧接着尘土四散飞扬开来。 宗主大殿并非剑宗最高的建筑,然而却是非常标志性的建筑,几乎可以说是每个剑宗弟子心中如同神明一般的存在。 这一声轰然巨响,几乎是响在了每一个剑宗弟子的心上,如同紧接着扬起的灰尘,蒙在了此刻每一个剑宗弟子的心。 正在抵抗的,已经准备放弃抵抗的,还有那些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卑微杂役,这一刻的目光都集中到宗主大殿的方向。 宗主大殿倒塌了,他们心中的剑宗也倒塌了…… 于是兵败如山倒,人心惶惶,让天魔宗和弥勒宗前进的脚步更是迅速了不少。 这个情况沈衣雪暂时还不知道,不过她凭直觉,感觉到自己在那一片混沌虚无当中的时候,最后笼罩住自己的金色光芒应该是历劫的。 那种温暖祥和的气息她还是十分熟悉的,甚至可以说是印象深刻。毕竟在鬼界通道那样一个阴冷灰暗的地方,那种温暖祥和的感觉太容易让人记住。 可是她回到现实中,回到宗主大殿却并未看到历劫,也没有看到被历劫所追着的夜流觞,不知道他们此刻的情况如何。 然而她也没有时间去担忧他们,因为她刚一回到宗主大殿面临的问题就是骤然而来的崩塌。 虽然白玉沉各种不好,但是沈衣雪却还不想他为了一张宗主的宝座,而将他自己就此活埋,给宗主大殿陪葬,这才出手拉了对方一把。 就算是为了当初那一饭之恩吧,沈衣雪这样想着,这才在疾速后退的时候顺手拉上白玉沉。 猝不及防加上心头巨大的震惊,令白玉沉有一瞬间的呆滞,在他回了神的时候人便已经被沈衣雪带了出来。 宗主大殿的倒塌,每一块砖石都好像重重地落在了他的心口,直砸得他胸闷气短,眼冒金星。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由崔言智所带领的天魔宗的队伍,便骤然出现在了他的视线当中! 对于这个崔言智,白玉沉还是有印象的,甚至在其出现的第一刻,本能地将其当做了前来救援自己的。 不过待看清对方身后那混杂着佛修的天魔宗队伍时,白玉沉的脸色比起身后的宗主大殿倒塌所扬起的灰尘更加灰败! 自己派出去迎战的剑宗弟子,后果几乎都不用去想,不是战死,便是归顺投降。没看到那十几个依旧穿着剑宗弟子服饰,却对崔言智俯首帖耳的家伙吗? 心里自然是知道大势已去,白玉沉的心思在这一刻却异常灵活起来,目光瞬间落在离他最近的沈衣雪身上! 夜流觞本来也算是他的挡箭牌,不过因为被鬼修天罗带走了身体,现在显然并不合适。不过眼前的沈衣雪…… 沈衣雪怎么也没有想到,就在自己刚刚将白玉沉放下的时候,对方竟突然朝自己发难! 猝不及防之下,沈衣雪一把被对方扯出了自己的衣袖,如果她身上穿的不是化雪禅衣,只怕整片衣袖都要被扯下来! 两个人距离一下贴近,沈衣雪手中的战天剑反而一下发挥不出用处来! 不等沈衣雪反应,她手中的战天剑已经自她手中脱出,朝着白玉沉的方向便劈了过去! 白玉沉身子一转,立刻将沈衣雪整个挡在了面前,战天剑忌惮沈衣雪,只得停住攻势,悬在半空伺机而动。 沈衣雪当然也不会坐以待毙,身子如同灵蛇般一扭,以图脱开对方的控制。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白玉沉竟然会无耻到这种地步,在自己刚刚救了他的时候,便立刻要出手对付自己。 她倒也不觉得失望,毕竟从来没有希望过,从当初白玉沉,说出夺取妖修金丹,修补徐昊峰丹田的事情,沈衣雪就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一个极度自私的人。 她只是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如此明目张胆,在自己刚刚救下他的瞬间,便骤然发难,对自己刚才的举动,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激之情。 当然,她也不指望对方会感激自己,在二人交手,近身搏斗身形交错的一个瞬间,沈衣雪终于将自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白玉沉,刚才的举动就算还你当初的一饭之恩了,从此以后,你我再无恩情可言!” 到了这一步,剑宗必然是要攻打下来的!而作为刚刚继任宗主的白玉沉,必然是要处于和她对立的一方。 或者说,从当初白玉沉决定成为凌飞宵的入室弟子时,就已经决定了他们之间的对立。 所以沈衣雪这句话,说是对白玉沉说的,更像是对自己说的。 自从进入修真界,这一年多来,沈衣雪修炼也好,不修炼也好,雪暮寒教她也好,不教也好,她得修为总归是提升了不少。 当然,白玉沉能够在今日做到宗主的位置,虽然说大多数时候靠的都是阴谋诡计,心智算计,但也不排除他自身实力的提高。 何况又是在如此紧要的关头,若是他制住了沈衣雪,或许还有翻转局面的可能。否则便只有眼看着天魔宗和弥勒宗的人联手踏入他刚刚成为猪人的这个地方! 所以白玉沉肯定是要拼尽全力的。 一时之间,二人还真的无法分出胜负,甚至沈衣雪还隐隐都占了一些上风,让白玉沉一时根本无法达到目的。 又有两对天魔宗的人出现在了广场四围,白玉沉额头上甚至都急出了汗珠来 ,这样下去,不等他制住沈衣雪,他自己便要陷入整个天魔宗的包围当中! “沈衣雪,你看看这是谁!”一个女子的声音带着三分恶毒三分得意三分怨恨,“立刻束手就擒,否则我杀了他!” 沈衣雪一愣,不由转头去看,却见,一袭紫衣的云夕柔手中正握着一把长剑,那长剑正横在一个十二三岁的瘦弱少年身上。 竟然是小扣子! 前面在剑心谷的时候,白玉沉不是说小扣子是套的人,一切都是听从他的命令,故意将沈衣雪几人放进去的吗? 怎么此刻云夕柔竟然拿小扣子来威胁自己呢? 疑惑之间,沈衣雪手中不由慢了一拍,被白玉沉抓住一个空隙,一把扣上了手腕上的脉门! 第四百二十七章  小扣子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说到功法招式,沈衣雪还真的所学不多。但是从一开始,雪暮寒传授给她的,攻击性的机会没有,逃命的却不少,不想竟在这一刻派上了用场。 就见她的身体灵活如同水中的一尾鱼儿,就在白玉沉顺着她的手腕想要进一步控制她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手中突然竟然空了。 再看时,就见沈衣雪一个转身,已经脱离了白玉沉的钳制,轻盈地站到了离对方三四步远的地方。 “小扣子不是你们的人么?”沈衣雪的目光迅速扫了一眼云夕柔和脸色苍白地没有一丝血色的小扣子,“你们乐意如何处置,关我何事?难道还要我多谢他将我引入陷阱的恩情么?” 云夕柔露出一个得意的笑:“不如你听听小扣子怎么说吧!” 小扣子本来苍白的脸,在云夕柔手中宝剑寒光的映衬下,愈发苍白地没有一丝血色,他看看白玉沉,有看看沈衣雪,突然开口道:“沈师姐,你说的对,都是白玉沉指使我的!他要我将你们引到剑心谷,为的是将你们一网打尽……” 云夕柔和白玉沉同时一愣,白玉沉利用小扣子不假,却是在小扣子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故意将剑心谷禁制的开启方法告诉他。这样做的目的,自然是利用小扣子对于沈衣雪的好感和对于故谷内的好奇心。 若是沈衣雪真的要来救雪暮寒,小扣子自然会主动将禁制打开,放其进入剑心谷。此事如果是其他人,只怕沈衣雪还要考虑其中是否有诈,然而对于小扣子却不会怀疑有他,白玉沉的目的也就是达到了。 可是,此时此刻,他需要小扣子用这个人情来要挟沈衣雪的时候,这个小扣子竟然承认是受他指使! 这不能不让白玉沉惊讶,却听小扣子又继续大声道:“我本来就是为你们卖命的,如今竟还要拿我来威胁沈师姐吗?” 云夕柔总算反应过来,手中的剑朝着小扣子的脖子就压了下去:“胡说八道!” 小扣子才十三四岁的样子,又长得瘦小,那脖子也异常地纤细脆弱,看着都让人心疼。云夕柔这一剑下去,顿时有鲜血冒了出来,顺着他的脖子就流到了胸前的衣襟上! 他的脸色一下更加苍白,却强忍着脖颈处传来的冰冷的刺痛,继续道:“沈师姐,我死便死了,跟你也没有什么关系。你不欠我什么恩情,我放你们进入剑心谷本来就是白玉沉授意的!” 说完这话,他眼睛一闭,大声道:“要杀就杀,反正宗门也要被天魔宗的人给灭了——” 最后一句话,激怒了本来就心虚慌乱的白玉沉,他一道真气,锐利如剑,朝着小扣子就劈了过去:“闭嘴!” 却不想小扣子本来就想着一死百了,在白玉沉的话刚一出口便双手抓住了云夕柔横在他脖子上的长剑,用力朝着自己的脖子就按了下去! 再加上白玉沉的这一道真气,云夕柔手中的长剑速度更快,力道也更大。那小扣子的动作也快,这一剑下去,竟将自己的头颅削下大半,只剩下一层皮还连着,这还是云夕柔发现情况不对,及时用力夺剑的后果,不然只怕整个头都要被削下来! 顿时便有鲜血如喷泉一般地从他的颈子上喷了出来!那血飙其足有一尺多高才落下,几乎洒了云夕柔满头满身,顿时便成了一个血人! 白玉沉的脸色也变了,然而此刻想要补救已经来不及,他干脆一咬牙,不去管小扣子,直接面朝着沈衣雪,道:“小扣子是不想你为难,才故意这样说的!” 沈衣雪心中当然明白,从小扣子说第一句话就明白,却不想白玉沉动作如此快,还未等她来得及开口,更未想出对策,事情便已经尘埃落定。 回想起初次见到这个瘦弱少年的时候,他正跟在白玉沉的身后,一口一个“玉沉师兄”地叫着,对于白玉沉的那种信任和钦佩之情,溢于言表。只怕那个时候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最后他会死在他最敬爱的“玉沉师兄”手中吧? 沈衣雪的心中泛起一丝哀凉,后面白玉沉再说什么她几乎都是充耳不闻,只是自顾自地道:“这么说来,我还真的应该为小扣子报仇了?” 说完这句话,她根本就不管白玉沉和云夕柔的脸色,一挥手便再次将战天剑握在了手中! 这一刻沈衣雪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如果说一开始的时候,她对于白玉沉还念及昔日的援手及情分,那么诚如她刚才所言,将白玉沉从即将倒塌的宗主大殿中救出,也就足够她还清了。 那么,现在自然是到了该算账的时候了。 战天剑感应到她的心意,一瞬间锋锐的剑气四散开来,似乎要划开这一片天地。沈衣雪整个人也如同她手中的战天剑一般,锋锐,冰冷,森然,在没有一丝温度。 沈衣雪陡然变化的气势,竟然让他有种心惊胆战的感觉,不过他也知道在小扣子的事情上,算是弄巧成拙了,然而人都死了,一下竟是连挽回的余地都堵死了,他也只得提前全部精神来面对。 白玉沉心中将成事不足的云夕柔埋怨了一番,然而此刻却绝对不是该发作的时候,只得暂且放在一边,等应付完沈衣雪再做理会。 甚至,在感应到战天剑和沈衣雪的气势变化之后,白玉沉竟然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种要先下手为强的想法。 当然,实际上白玉沉也是这样做的。 一时间,沈衣雪的七彩光芒如同飞虹流光,白玉沉银白色的剑气如同天际闪电,其间夹杂着丝丝清灰泛黑的阴冷鬼修之气,在半空中交杂纠缠在一起! 沈衣雪的化雪禅衣无风自动,飞舞如同半空中盛开的硕大花朵,曾经在弥勒宗时候修炼出来的一丝佛修真气在这一刻派上了用场,正好用来抵御白玉沉真气中的鬼修之气,让自己的混沌之气不至于被吞噬掉。 白玉沉越打下去就越心惊胆战,惊讶于沈衣雪的成长。这哪里还是当初他在化雪云石所在的湖畔所见过的,那个连从湖心岛飞到岸边都会半路掉下去的,需要自己去救的柔弱少女? 这不过才一年多的时间啊! 战天剑的锋利,就算白玉沉不曾领略,在剑宗这么久,又跟了凌飞宵这么久,自然也是有所耳闻的。 所以,白玉沉根本就不敢拿自己手中的剑去跟对方硬碰硬,能够成为剑宗镇宗之宝的,又岂是其他宝剑可以匹敌? 从一开始的勉强应付,到后来的手忙脚乱,勉力支撑,白玉沉只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一个满是泥泞的深潭,无论他如何挣扎也脱不出身来。 一旁的云夕柔终于想起丢下小扣子的尸体,用袖子胡乱摸了一把自己脸上的鲜血,却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加入沈衣雪和白玉沉之间的战圈,帮到白玉沉。 没有人理会她的急切,哪怕是她看到白玉沉被沈衣雪逼得步步后退,无比狼狈,甚至连衣摆都被削下半截来,也插不进手去。 小扣子的死,可以说彻底让沈衣雪对于白玉沉失望了,所以下手格外狠辣无情。 白玉沉自己也心知肚明,因为哪怕是陷入了绝境,被沈衣雪手中的战天剑一剑削到后背,又一剑劈到肩膀,鲜血直流也苦苦咬牙支撑着。 又一剑,擦着白玉沉的侧脸刺了过去,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子,翻卷着皮肉,如同婴儿张开的小嘴一般,骤然出现在了白玉沉的脸上。 白玉沉几乎都不知道什么的疼了,就算是疼,他也顾不得,因为沈衣雪下一剑已经再次刺了过来! 杀人不过头点地,沈衣雪却是第一次想要虐杀一个人,而这个人还是对她曾经有过一饭之恩的人。 想想自从眼前这个男人,误会自己与雪暮寒在房中苟且,一怒之下投入凌飞宵门下,成为其入室弟子之后的所作所为,还有她从雪暮寒偶然裸露出来的肌肤看到的累累鞭痕,可想而知,这个白玉沉的心性发生了多大的改变! 曾经他对她的恩情,在他决定偷袭她的时候,就已经全部结束,该还的,她已经还过了。 白玉沉几乎连招架之力都没有,只能任由沈衣雪一剑又一剑,在他身上留下一道一道长短深浅不一的伤口。 她这是在替雪暮寒来报仇的吗?自己打了雪暮寒一身鞭伤,她便替雪暮寒还自己一身剑痕? 这样想着,白玉沉的心愈发冰冷,面色也是越来越绝望。 所以,他没有开口乞求过一句。 又是一剑,直接洞穿了他的小腹,如果那位置再靠上一些,只怕直接就要破了他的丹田气海! 白玉沉,白衣,儒雅,风度翩翩。此刻的白衣已经全部被他自己的鲜血染作了鲜红! 战天剑剑气凛冽,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这一次,目标却是他的脖子! 或者,下一刻,他便会如刚才的小扣子一般。不,还不如小扣子,小扣子的头最终还和身体连着一层皮。依着战天剑的锋利,只怕是这一层皮也会直接割断吧? 白玉沉都已经准备等死了。 他知道自己早已众叛亲离,虽然有云夕柔一心追随,然而想要从战天剑下救他,只怕她还没有那个能力。 白玉沉都已经闭起了眼睛。战天剑的剑气和带起的劲风,吹起了他脸上的毫毛。 “玉沉哥哥,别忘了禁仙阵,我们还有禁仙阵法!”云夕柔插不上手,总算想起来自己可以插嘴,立刻高声叫了起来,“让尹正丹启动禁仙阵!” 云夕柔一边说,一边四处乱看:“尹正丹,尹正丹呢?禁仙阵布置好了没有?快,快发动起来!” 第四百二十八章  陈年旧事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禁仙阵? 白玉沉似乎到了现在才想起来,他们现在身处的是,宗主大殿前面的广场上,而他吩咐尹正丹布置的禁仙阵,现在还没有启动过! 已经被沈衣雪的剑气逼得快要无法动弹的白玉沉着,闻言一下睁开了眼睛,倏地眼前一亮! 然后他便对面沈衣雪的眼睛中看到了一丝浓重的不加任何掩饰的嘲讽之情。 白玉沉的心头有一丝疑惑不安升起,多年以来养成的谨慎性格,让他没有立即开口,反而只是在原地静静的等待着,任由云夕柔在那里一脸焦急的大呼小叫着尹正丹的名字。 尹正丹就真的出现了,不过是跟在一个一身红衣,全身都散发着妖娆妩媚气质,偏偏一张脸却冷若冰霜,将冷艳和妩媚完美融合在一起的女子身上。 颜如魅! 云夕柔的声音戛然而止,她不可置信地盯着对面的尹正丹,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不但指着尹正丹的手在哆嗦,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在颤抖:“你,你……” 白玉沉心中的不安更甚,终于也忍不住转头顺着云夕柔的目光望了过去,他知道事情怕是有变,却没有想到尹正丹比自己还要小人,竟然这么快就投降了天魔宗! 本来被沈衣雪一剑一剑刺来,白玉沉就流了不少血,这一下更像是被抽干了全身的血液,脸色更是苍白地没有一丝血色。 “叛徒!你这个叛徒!” 回了神的云夕柔只觉得整个人已经被绝望笼罩,这可是他们最后的倚仗!尹正丹居然一声不吭,就这么痛快地投降了天魔宗,投降了沈衣雪! 其实也不能怪尹正丹没有骨气,实在是当初的灵药园事件,让他对于沈衣雪产生了一种从心底深深地畏惧之情,所以甫一遇到颜如魅,在颜如魅无意提出沈衣雪的名字之后,尹正丹就十分痛快地将布置了大半的禁仙阵交了出去! 颜如魅当然不会继续用那些剑宗弟子布阵,严格按照沈衣雪说的“降者生,逆者死”这六个字来办,看得尹正丹又是一阵心惊肉跳,自然就服服帖帖地跟在了颜如魅身后,眼巴巴地看着颜如魅熟练地指挥了许多同样妖娆的红衣女子,接替了原本布阵的剑宗弟子的位置。 他越看就越心惊,这才知道,白玉沉引以为傲的禁仙阵法,对方早就完全掌握,而且看那熟悉的程度,都已经不是第一次布置了! 到了最后,尹正丹连冷汗都冒了出来,更是坚定了要抱紧颜如魅大腿,靠上沈衣雪,靠上天魔宗这棵大树的想法。 云夕柔恨不得冲过去,直接掐死那个跟在颜如魅身后,一副奴颜媚骨的尹正丹,不过她冲出去的结果,就是在离颜如魅还有五六步远的时候,直接被颜如魅一道真气打出,整个人都倒飞了出去! 颜如魅的力道也不大,只是让云夕柔飞出了三四丈远,然后一下落在里白玉沉不足两尺的地方! 云夕柔只觉得如同腾云驾雾一般,半晌脑子里都是迷迷糊糊的,冰凉坚硬的广场石板几乎硌碎了她全身的骨头,让她半天都动弹不得。 不过说去云夕柔的修为,自从被炎月门被灭,她失去门主大小姐的身份之后,不管是流浪到谢春山的清音阁,还是再次落入徐昊峰祖孙手中,就一直没有修炼过。 哪怕是百里凝云说要收她为徒,也不过是想要利用她来对付沈衣雪,并没有多少真心传授她功法,修为自然也就难有寸进。 如果不是白玉沉挤走了江映秋等人,继任剑宗宗主,只怕她这一生都要在外门默默无闻下去。 可是,她对于沈衣雪的恨意却是与日俱增,从来不曾减少过半分:如果不是沈衣雪,白玉沉就会多看她几眼,如果不是沈衣雪,她就不会从炎月门的大小姐成为一个无依无靠,四处流浪的孤女! 想到白玉沉,她的玉沉哥哥,云夕柔现在都说不清到底是痴心恋慕还是怨恨更多一些,只是在回过神来之后,忍不住,几乎是下意识地去追寻他的身影。 她看到了白玉沉眼中那深深的绝望,那种绝望让她心疼,再抬头看看高高在上的沈衣雪,竟然让她有种仰视的感觉。 看着沈衣雪手中的剑再次朝着白玉沉逼来,看那角度,那位置,只怕这一下便会要了白玉沉的性命! “沈衣雪——” 云夕柔大叫一声,强忍着全身被摔地疼痛,连滚带爬地朝着白玉沉的方向扑了过去,试图将白玉沉护住:“你要杀便杀我,不能杀他!” 不等沈衣雪反应过来,云夕柔继续嘶声道:“你将我整个炎月门都杀了,当然也不在乎多杀我一个不是?再说,你不杀我,我早晚会找你报仇,你就不怕后患无穷?” 云夕柔不顾一切地护在白玉沉:“可是你不能杀玉沉哥哥,他为你做了那么多,你不能杀他!” 白玉沉怎么也没有想到到了这最后关头,云夕柔竟然会不顾性命地也要保护自己,一时竟然有些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沈衣雪也楞了,没有想到一开始时候高傲无比的云夕柔,此刻竟然有如此举动,手中的战天剑一顿,也就没有刺下去。 云夕柔没有感觉到剑锋锐利,胆子也大了些,于是继续大声道:“玉沉哥哥为了你,背叛了清音阁,改投剑宗,当了人人眼中的叛徒!” 说到“叛徒”二字,她的目光一转,狠狠地剜了一眼缩在颜如魅身后的尹正丹一眼。 尹正丹正想着从颜如魅身后探出头来,又离开被吓得缩了回去。 云夕柔的话还在继续:“他也是为了你,才执意要拜在暮寒真人门下,为了救你出水吞洞,在向暮寒真人报信的时候,被青霜真人打成重伤,都是为了你——” 她的话,不仅让沈衣雪陷入了沉思,也同样让白玉沉陷入了回忆当中。 曾经自己是那么地恋慕这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如今竟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与她对立的位置上,是自己不够坚持,还是命运使然? 白玉沉艰难地转头,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小扣子,记忆中那个瘦弱纯真的少年,一口一个“玉沉师兄”地跟在自己身后。曾经他的多么地信任和信服自己,对于自己的话简直都是奉若圣旨一般。 哪怕是在知道自己欺骗利用他之后,竟然也没有埋怨一句,只是沉默地,想是突然之间多了许多心事的样子。 可是最后自己却亲手断送了他的性命! 云夕柔的话还在继续,历数着白玉沉对沈衣雪的种种好,然而却骤然被一个清脆柔婉的女子打断:“不对!” 沈衣雪手中的战天剑本来都偏了偏,对于是否杀白玉沉都开始犹豫起来,就突然听到了红蕖的声音。 红蕖依旧清丽温婉如初,何锐勇跟在她的身后,比她足足高出一个头来,就像是保护神一般。 随着红蕖和何锐勇出来的,还有弥勒宗和天机门派来恭贺白玉沉继任的几个人,在就是被天魔宗生擒活捉的那些剑宗附属门派的掌门们。 清冷的广场一下热闹起来,白玉沉甚至有种世事无常的感觉。不足一个时辰之前还是众多剑宗弟子在此围攻夜流觞和莫离忧,此刻竟然成了天魔宗门人将他围了起来。 众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了红蕖的身上,红蕖恍若未觉,径自上前两步,遥遥站到了云夕柔面前,她看向云夕柔的目光温和平淡:“你说的不对,是你炎月门的副门主徐元厚带人冲入我芙蓉殿,强行夺走了我的金丹,才导致我圣兽宗长老月瑶的报复,灭了你炎月门,与沈姑娘和干?”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强夺妖修金丹,本来也不算什么大事,毕竟圣兽宗式微,又都是山精树怪,飞禽走兽之类,可那都是暗地里的事情。 一旦放到明面上,那是不能承认的,何况现在的圣兽宗自从林吐玉继任之后,实力提升,态度强硬,就更加没有人敢做这种事情了。 所以,红蕖的话一出口,云夕柔立刻便由受害者变成了凶手。 “不,当时我亲眼所见,就是沈衣雪!”云夕柔怔楞片刻,终于忍不住反驳了一句,“我还捡到了——” 云夕柔骤然想起,当初在夜流觞的继任大典上,雪暮寒就直接说明当时她捡到的那玉剑佩是假的,如今再拿出来说也就没有意思了。 她本也是冰雪聪明的女子,只是被嫉妒和仇恨蒙蔽了神智,却听红蕖又是一句:“我圣兽宗的前任长老天狐月瑶,最擅长的便是幻术,幻化成什么样子不可以?” 云夕柔的脸色愈发苍白起来,下面的话便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红蕖的话成功地挑起了沈衣雪对于白玉沉的厌恶之情。想到就是因为白玉沉,才让红蕖无辜受自己所连累,沈衣雪手中的战天剑,再一次高高举起。 再想到雪暮寒那累累的鞭痕,战天剑中莫名的一丝残魂,还有鲜血尚未完全凝固的小扣子,还有刚才在自己将其从宗主大殿中带出之后,白玉沉的下一个举动。 何况现在她不是一个人,她的身后还有整个天魔宗,她还要站在天魔宗的立场上考虑一切。白玉沉这个刚刚继任的宗主不死,那些附属门派的掌门对剑宗的心就不死。 一个臣服的剑宗,也是天魔宗最大的隐患。 沈衣雪的心再一次冷硬下来,便是自己欠白玉沉的,自己也该还清了吧! 这样想着,一道七彩混沌之气便朝着云夕柔裹了过去,将其从白玉沉身上移开,随即沈衣雪手中的战天剑便再次高高举起。 只听“铮”地一声,金铁交击的声音铿然响起,瞬间响彻了整个广场,整个剑宗! 第四百二十九章  不少师父便是敌人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看着眼前以一把长剑挡住自己战天剑的男人,目光中不由流露出了诧异和迷惑的神色。 “为什么要拦住我?”沈衣雪的声音中带了一丝不满,“他那样对你,难道你还要救他吗?” “他是我剑宗弟子,我当然要救!”雪暮寒一身月白长衫,清冷孤傲如同月华,飘逸出尘,如同谪仙一般。 只是,他的衣领着不住那道长长的,狰狞的鞭痕。与他淡然出尘的气质看起来分外的不协调。 雪暮寒的身后还跟着百里凝云和百里清霜姐妹,都是一脸倦色,风尘仆仆,好像赶了很远路的样子。 沈衣雪控制云夕柔的那七彩光团,本来就没有多大的力道,只是将其从白玉沉身边移开而已,此刻竟然被云夕柔挣脱了开来,再次扑到了雪暮寒的脚下。 “暮寒真人——” 云夕柔如同见到了救星一般,这一声更是惊喜交加,“沈衣雪!沈衣雪带着天魔宗的人,要灭了我们战宗!” 百里凝云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低低喝道:“闭嘴!” 云夕柔被吓得一个哆嗦,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怯怯的看着对方,不敢再发出一丝半点声音。 白玉沉望着横在自己面前的惜琼剑,看看居高临下,风华绝代的沈衣雪,又看看一身白衣,清冷出尘的雪暮寒目光中露无比复杂的神色。 没人再顾得上去管云夕柔或者白玉沉,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骤然出现的雪暮寒和百里姐妹身上。 广场上一时有些安静,只有临时又赶过来的两支天魔宗的门人,发出了声音,给这丝诡异的宁静中增添了一丝不和谐。 沈衣雪望着雪暮寒的目光同样复杂,只是含在口中的那一声“师父”却是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 她的目光却是落在了雪暮寒颈中那一道狰狞的鞭痕上面,欲言又止,最后缓缓的移向了血泊中小扣子的尸体上面。 雪暮寒瞬间便明白了那目光的含义,眉头微微皱起,目光不自觉地闪过一丝悲哀之色。 “沈——” 百里凝云拧起眉头,正要开口训斥对方,刚刚说了一个字,便被百里清霜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下面的话就全部吞回了肚子里。 似乎现在的百里凝云非常惧怕百里清霜,被对方这个眼神一瞪,不但不敢继续开口,而且就连给沈衣雪一个警告的眼神都不敢。 天魔宗的人越聚越多,开前面开路的全都是剑宗归顺的弟子,在沈衣雪与雪暮寒的对峙中陆陆续续的又有几支队伍赶了过来。 也不知道是颜如魅还是闵南亭的意思,那些归顺的剑宗弟子。一个个在见到沈衣雪之后,立刻就跪了下去,并且在那里山呼“魔妃万岁”! 雪暮寒望向沈衣雪,目光中一片悲凉。什么也没有说,却又好像说了许多,沉默中仿佛带着无尽的幽怨,又仿佛没有任何情绪。 “魔妃殿下?” 他的嘴角微微翘起,整个表情似乎被一片薄雾笼起,似笑非笑。声音轻轻的,只够沈衣雪一个人听清,带着一丝微凉的意味,似疑问,又似陈述。 这句话听在沈衣雪的耳中,就又是另一个意思了,然而随着那一声“魔妃万岁”,所有的语言在这一刻都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原来竟然是天魔宗的魔妃殿下,唉!这倒是青霜看走了眼。失敬失敬!”不让百里凝云开口,百里青霜却是突然大笑着说了一句,只是那话中的诚意实在是让人怀疑。 看着并排站在雪暮寒身后,那一对容貌如出一辙的姊妹花,沈衣雪的眼前骤然浮现的,却是自己在天魔宗第一次见到百里凝云的时候,她刁难自己的情景。然后就是百里青霜挑动着剑宗外门弟子围攻自己,最后下令将自己押送到水吞洞的情景。 在想到这三个人竟是同一时刻出现,沈衣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怕是三人之间早已达成了什么默契! 这一点,沈衣雪虽然只是猜测,却还真的没有猜错,雪暮寒在离开剑宗之后,本来是漫无目的的任由惜琼剑带着他四处游荡。 只是在他感应到沈衣雪以神念朝着闵南亭等人发出的命令之后,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就这样离去。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一直在弥勒宗境内寻找他下落的白里青霜和百里凝云姐妹,因为察觉到了弥勒宗的异动,知道弥勒宗已经归顺天魔宗的消息,急着赶回来通知剑宗中人。 当然在回答之前,百里青霜和百里凝云还不知道白玉沉已经挤兑走了江映秋,准备继任宗主的事情。 白玉沉继任宗主的事情,是在她们赶回来的途中知道的。 然后一进入剑宗主宗范围之内,就感应到了惜琼剑的气息。 姐妹两个又惊又喜,自然是驭气气急急赶来,然后与雪暮寒相遇。 之后自然便是知道了,白玉沉囚禁雪暮寒的事情,于是对白玉沉心中更是不满。然而此刻江映秋已经离去,他们就是想重新拥立其为宗主,一时半刻只怕也找不到人。 可是,一个没有宗主的宗门,只能是一盘散沙没有任何的号召力。所以百里青霜向雪暮寒道出了一个一直隐藏在心中的秘密。 雪暮寒听到之后自己也有些震惊,然而为了剑宗,此刻他也已经是别无选择了。 三个人赶到剑宗的时候,就正赶上了沈衣雪举剑要刺向白玉沉的时候! 雪暮寒,虽然厌恶白玉沉,然而此时此刻却也不得不救下对方,于是便有了开始时候惜琼剑撞上战天剑的一幕。 沈衣雪到底是念及二人之间的情分,因此在看清来人是雪暮寒的时候,便不由自主的撤了真气收了力道,因此才没有让惜琼剑立刻断为两截。 雪暮寒心中叹息,目光却是越过沈衣雪,远远的在人群中看到了崔言智的身影。 虽然雪暮寒的眼神淡然平静,没有丝毫情绪,然而崔言智的目光还是忍不住有些闪烁,不敢与其接触。 “言智!” 崔言智想要躲,雪暮寒却偏偏不肯让他逃避,清冷温和的声音一如往昔。往日里,每一次雪暮寒唤起崔言智的名字的时候,都是这个语气. 沈衣雪,轻轻地垂了眼睑,没有开口,更没有去阻止雪暮寒。 崔言智犹豫着,是否要走出去,到雪暮寒面前。偏偏在这个时刻,闵南亭带着最后一只天魔宗的队伍,来到了广场跟前。 他的脸上全都是兴奋之色:“启禀天魔妃,整个剑宗此刻都已被我天魔宗攻下!共有五千七百二十六人归顺,附属门派掌门有四百六十六家也同意归顺我天魔宗,另外还有两千多人正在死守藏经阁,不肯归顺……” 虽然没有看到夜流觞让他的心中有些疑惑,然而闵南亭却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开口询问。他就像一个最忠心的属下,向沈衣雪汇报着战果,根本就不管一旁的雪暮寒和百里姐妹。 然而沈衣雪心中却是雪亮,闵南亭选择在雪暮寒面前提及此事,便是在逼着自己表明态度了。 不过沈衣雪对此却并没有太多反感,毕竟,从她决定攻打弥勒宗的那一刻,她就已经站在了天魔宗站在了夜流觞的立场上。 她攻打弥勒宗也好,攻打剑宗也好,既是为了救雪暮寒,不同样也是为了统一这个修真界吗? 深深的吸了口气,沈衣雪正要开口,却听雪暮寒,突然开口,声音依旧清冷:“难道,还是顺者生,逆者死那六个字吗?” 沈衣雪微微一睁,瞬间就明白了雪暮寒突然赶回来的原因。 心中微凉,原来他并没有像他自己所形容的那般心如死灰,一旦涉及到剑宗的生死存亡他依旧会挺身而出。 “这便是你赶回来的原因吗?”沈衣雪的声音带了一丝微凉的意味,望向雪暮寒的目光中也带了一丝微凉。 这丝微凉如同最尖锐的长针,瞬间变刺痛了雪暮寒的心。 他自己也知道,从他拒绝跟沈衣雪去天魔宗之后,二人之间的师徒关系,便已经到了尽头。 若是就此回到剑宗,去挽救剑宗的败势,他又该以何种身份来劝说对方呢? 如果说他不再是她的师父,只是一名剑宗弟子,那么从一开始他们处在了一种对立的状态,自然也就无从劝解。 无从劝解,那就只有兵戎相见的下场! 原来,他不做她的师父,便只能是她的敌人。可不管是师父还敌人,都不是他想要的! 说什么天意弄人,他雪暮寒不信天,不信命!然而这一刻却终于懂得了什么叫做宿命,什么叫做无奈! 雪暮寒心中明空空落落的,似乎只有一个壳子,却又充斥着说不出的痛,让他整个人想要麻木都做不到。 他甚至有些不敢呼吸,生怕带出了胸腔中的那种痛楚。 “剑宗是否归顺我天魔宗,要有剑宗宗主来决定!”沈衣雪避开雪暮寒的目光,再一次将战天剑指向了地上狼狈不堪神色复杂的白玉沉。 “若是不归顺呢?”雪暮寒强行压下心头混杂着酸涩,失落,痛楚种种复杂的情绪,呼出一口浊气,痛楚瞬间遍布整个胸腔,再蔓延到全身,就连握住惜琼剑的手也在微微颤抖着。 沈衣雪突然抬起头,脸上天真的微笑一如当初她唤雪暮寒师父的时候一般:“那两千多人的生死,便要看白玉沉这个宗主的意思了!” 自从雪暮寒出现便没有什么存在感的白玉沉,在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却突然道:“我为何要归顺你天魔宗?” 第四百三十章  剑碎?心碎?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白玉沉是真的觉得自己生无可恋了! 就算了云夕柔说了那么多,陈述了那么多他的付出。到了最后只是因为红蕖说出炎月门灭门真相,进而扯出自己引诱徐元厚父子攻入芙蓉殿夺取红蕖金丹的事情,眼前这个女子便再一次坚决了要杀死自己的心意! 那么他还当这个宗主做什么,就是他拼命地挤兑江映秋,不惜一切代价地做这个宗主,为的不也是超过雪暮寒,能够让她另眼相看吗? 可是结果,是他弄巧成拙了吗? 既如此,那还不如就此死在她的剑下,让自己进入下一个轮回,一切都重新开始呢。便不她所言,就让他做个逆者,警醒一下那些依旧死守这藏经阁的剑宗弟子也好! 当然,能有这么多人为自己陪葬,也很好! 白玉沉缓缓闭上了眼睛,嘴角噙了一丝几乎没有人能够察觉到的,带着期待的微笑。 沈衣雪以为,不但沈衣雪,就是雪暮寒和百里姐妹也都以为,白玉沉会贪生怕死,会答应归顺沈衣雪所在的天魔宗,进而便可保住那两千多人的性命。 所以,当白玉沉说出“我为何要归顺你天魔宗”这句话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人都楞了! 这句话,几乎整个广场的大多数人都听到了,所以在他这句话出口之后,闵南亭首先有了反应:“魔妃有令,降者生,逆者死!” 这就是要集中所有队伍去围攻死守藏经阁的那两千多人了! 而沈衣雪也在这一刻,举起了自己手中的战天剑:这样也好,剑宗灭门,天魔宗从此也就再无后患。 到了这一步,到了这一刻,所有的事情,都与恩情感情无关,所有的,只有各自宗门的利益。 然而下一刻,雪暮寒的惜琼剑就再一次迎了上来:“等一等!” 他口中说着“等一等”,手中的惜琼剑却没有停下,一个向前,银白色的真气氤氲而出,笼罩住整个惜琼剑,再一次横在了白玉沉和战天剑之间! 铿然一声巨响传来,沈衣雪只觉得自己的手腕都有些发麻,可见雪暮寒这一挡,也是动用了不少真气的。 然而,还不等她反应过来,雪暮寒的下一剑就到了眼前! 百里凝云的眼中,忍不住露出一丝兴奋之色,只盼着沈衣雪一个愣神,哪怕是雪暮寒一个错手,杀不死对方,在对方身上留个口中也好! 沈衣雪心中微凉:雪暮寒终究是为了剑宗,要放弃自己这个所谓的入室弟子了吗?或者说,在雪暮寒的心里,自己从未比剑宗更重要过,从一开始是,到了现在依旧是。 不知为何心中在这一瞬间竟然涌出一丝失落,夹杂着一丝她不明白的心疼,就这样骤然涌向了全身。 此刻,沈衣雪,雪暮寒还有白玉沉都在整个广场中心偏北的位置上,而天魔宗陆续达到的队伍却都集中到了广场南部,根本来不及救援! 沈衣雪心中一声叹息,他们这一对本就貌合神离的师徒,终归是要兵戎相见了。 往事历历,如在昨日,只是,人还是那个人,只是立场去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对面女子眼中那一抹受伤和失落并未逃过雪暮寒的眼睛,却更加刺痛了他的心。她为何会失落,他知道,只是却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再是她的师父,她也不再是他的入室弟子!他的剑宗门人,而她的天魔宗的天魔妃! 手中惜琼剑流泻出一片清冷的光华,夹杂着雪花清凉的寒意,一如剑的名字:惜琼。 琼花,便是雪花,他的剑名惜琼,却从未真正地怜惜过天上谪落的这一朵雪花。他和她,一个姓雪,一个名雪,都和雪脱不了关系,却都不曾怜惜,或者说不能怜惜过对方一分一毫。 一瞬间,雪暮寒的心思甚至有些恍惚,不知道身在何处,他盼着她能够凝聚出七彩长虹一般的混沌之气与他对抗,却又害怕看到那样的场景出现。 惜琼剑在这一刻散发出来的寒意,不但四下散开,而且顺着他的手,蔓延进了他的整个身体。 可就是这样,雪暮寒面上却丝毫不敢流露出一丝一毫的犹豫来! 手中的惜琼剑越来越快,片片清冷的光华如同轻盈的雪花洒落,带着丝丝的凉意,也如同落在了雪暮寒的心上一般。 心似乎早已被掏空,只剩下一个空荡荡地壳子,却又分外地疼,疼到自己都麻木的地步。此刻更增添了无数的冰凉的悲哀。 深沉的悲凉寒意自惜琼剑上弥散开来,却唯独感觉不到一丝杀意。 如果早知道会有今日的兵戎相见,他会后悔当初在点星楼的时候,收下眼前这个女子为徒吗? 雪暮寒在心中问自己,然而那个答案却是如此的清晰,如此的明白:他不后悔! 他不后悔这一年多与她相处的每时每刻,他不后悔这一年与她发生的点点滴滴!从此以后他再也回不到这一年多相处时候的时光,她的一举一动却永远镌刻在他的真魂深处。成为了一种叫做“往事”的东西,可以追忆,却不可以追回。 不知何时沈衣雪抛开了战天剑,赤手空拳,身姿柔婉曼妙,如同飞舞的精灵一般,在他的惜琼剑带出的片片“雪花”中,穿梭往来。 在她貌似不经意地扬起手臂的下一刻,惜琼剑便贴着她纤细的腰身略过。 她腰肢柔软,轻轻一扭,整个人便从那剑气中脱出,带起一片七彩光晕如同彩虹氤氲。 同样的白衣,一个纤尘不染,胜雪,一个却似落满红梅,点染嫣红,胜血。 在惜琼剑的片片落雪中,似武,更似舞。 这一刻,不管是天魔宗,弥勒宗还是残存的剑宗弟子,甚至包括脚下的白玉沉,不远处的百里姐妹和小扣子的尸体,全都定格成了他们的背景。 雪暮寒忽然有种错觉,此刻的他们,不是在交手,更与你死我活无关,与宗门存亡无关,只是纯粹地师父在传授弟子功法招式。 而作为弟子的沈衣雪,是最为细致专心的,一举一动都毫不含糊。 心底有苦涩蔓延开来,或者便是师徒的身份立场,于他都成了奢望吧? 沈衣雪白皙的手指泛着玉石的光泽,翻覆见晕出一层七彩霞光,弹在惜琼剑上,就好像弹琴一般,发出一声脆响。 雪暮寒握剑的手跟着一震,恍惚间竟是自己在那个小山坳中,自己初次在沈衣雪面前弹起映月飞虹时候的情景。 心中蓦然有是一疼,手中的惜琼剑竟是险些脱手。 雪暮寒有那么一个瞬间的冲动,让惜琼剑就此脱手飞出,转身,拦腰抱起她就此离去,再不管什么剑宗天魔宗之间的恩怨纷争,就此遁隐山林之间,再不问这修真界的你争我夺,尔虞我诈。 可手中那惜琼剑竟是如此地沉重,沉重地就算是他想要摆脱都拜托不掉! 剑锋有一瞬间他控制不住的凌厉,横扫而出,让雪暮寒都心惊起来。 眼看着,她腰肢柔若无骨,整个人在这一瞬间朝后仰倒,堪堪避开惜琼剑的锋芒,终于让雪暮寒骤然提起的心暂时放下。 同时心中不禁有些埋怨起来:好端端的,为何突然要放弃战天剑?万一真的被自己的惜琼剑扫到,哪怕是一道浅浅的伤痕,他…… 雪暮寒握剑的手忽然有些颤抖,掌心有黏腻潮湿的冷汗渗出,惜琼剑几乎要再一次脱手滑出。 他下意识地握紧,然后几乎是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没有握剑的手臂便伸了出去! 似乎又回到了在天魔宗时候的那个夜晚,自己一个失手,将眼前的女子拉入了自己的怀中,然后心头便有异样的感觉升起,从此自己的心竟是再也不由自己掌控。 独属于她的少女甜香,一丝一毫不曾改变,就连指端传来的温热都如出一辙,却多了惜琼剑如冰雪般的清寒气息。 如果时光就在这一刻静止成永恒,那么也许便是生命中最美好的事情,这一刻也便是最美好的一刻了吧? 然而,奢望终究只是奢望。 下一刻沈衣雪便身子一扭,如同灵蛇一般从那臂弯中脱了出来! 再一个旋身,化雪禅衣的裙摆飞扬成一朵洁白的花朵,倏然绽放,迷了几乎所有人的眼。黑色的长发如瀑布飞溅,高高扬起再丝丝落下,随着她的裙摆一同飞舞。 一转身,那黑白分明的眸子如古井无波,却更加胜过千言万语的指责和无声的眼神控诉。 雪暮寒的心,禁不住再一次狠狠地疼了一下,一时竟是有些不敢去面对那清冷的眸子。惜琼剑的剑势一滞,如同此刻雪暮寒心脏漏跳的那一拍。 有两缕黑色的,细长的发丝从雪暮寒的眼前飘忽而落,雪暮寒下意识地接住,那是她的发丝吗? 自己终究是伤到了她! 还未等雪暮寒从这种愧疚的震惊中回神,被沈衣雪脱手抛出的战天剑骤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似带着无尽的关切,如一道迅疾的光,朝着二人之间便冲了过来。 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雪暮寒握紧自己的惜琼剑,避开一旁裙摆飞扬还为完全落下的沈衣雪,朝着站天剑狠狠地撞了上去! 注意不是应击打,而是撞,雪暮寒的惜琼剑在这一刻失去了所有的光彩,撤去了最后一丝真气,就这么朝着战天剑撞了上去! 没有任何真气的惜琼剑就是再不凡,也不过是比起普通剑来好些,对上剑气锋锐霸道的战天剑,几乎是没有任何悬念。 一声如玉碎般的清脆的声音,如同呜咽一般,骤然响起! 下一刻,惜琼剑便在战天剑的剑气之下,寸寸断碎,成了浮在空中的无数截。有无数柔和的雪色光芒骤然散出,在广场上,在天地间,铺成了一副巨大的幕布。 那幕布上,十几个斗大的字清晰可见,在半空中几乎在整个剑宗的没一个角落都可以看到! 第四百三十一章  你若后悔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雪暮寒继任宗主,凌飞宵辅之! 简短的十二个字,其中所包含的信息,却是几乎震撼到了所有剑宗弟子的眼睛。不管是广场四周已经归降的,还是死守在藏经阁四周没有归降的。 甚至包括在灵药园附近小阁楼里的郑闻歌和楚韵,都看到了剑宗上空这十几个大字。 凌飞宵辅之,什么叫做凌飞宵辅之?凌飞宵可是在白玉沉继任之前他们的宗主呀! 雪暮寒继任宗主,雪暮寒继任谁的宗主之位?能够传下这种命令的,他们只能只能想到一个人那便是他们的上上任宗主——华承宇! 郑闻歌总算是鼓起勇气,向楚韵卿一一倾诉这些年来的恋慕之情,对于楚韵卿失身于白玉沉的事情,也只有怜惜之情,再无其他。 楚韵卿在感动之余,对于郑闻歌却又升起了三分愧疚之情,于是接下来对于郑闻歌的举动也就半推半就起来。 前面宗主广场上,剑宗四周的呐喊厮杀,仿佛与他们无关,争斗似乎也从未波及他们这个小小的房间。 楚韵卿看着眼前细长眉眼的青年,收敛起做自己所有的心机与算计,第一次觉得,如果自己能有这样一个归宿,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再想到他这些年来默默的付出,哪怕明知她的吩咐是错误的,也一言不发的替自己去做,事后还要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帮着自己隐瞒,甚至是替自己承担。 自从进入剑宗以来那个深深镌刻在自己心灵深处,如月华般清冷出尘的身影,在这一刻竟然模糊了起来。 或者说从落冰湖一战后,在她知道雪暮寒竟然为了沈衣雪,不惜与整个剑宗为敌,甚至动用焚剑灭神诀透支自己的潜力的那个时刻起,雪暮寒的身影在她的心中就开始模糊起来。 雪暮寒为了沈衣雪连他一直信赖的剑宗都可以舍弃,连他自己的修为都可以舍弃,那么自己的这份恋慕又算得了什么呢?还有意义吗? 她从来都是一个心思通透的女子,只是无法走出雪暮寒那种光环。而一旦走出来看清,在怨恨过了沈衣雪之后,更多的却是终于认清了雪暮寒真实的心意。 那一瞬间,她是心灰意冷的。若非如此,也不会被那个云夕柔有机可乘,在她的饮食中下药,反倒让那个白玉沉占了便宜。 不过眼前这个细长眉眼,普普通通的男子却是再一次给了他如阳光般的温暖,让她感觉愈发亲切清晰。 对于自己在剑心谷内见到雪暮寒的情形,对于自己先是归顺圣兽宗,之后又转投天魔宗的举动,郑闻歌并未隐瞒。 甚至连沈衣雪成为天魔宗天魔妃的事情,此刻同夜流觞一同前来营救雪暮寒的举动也没有像楚韵卿隐瞒。 他知道他隐瞒不了,就算是隐瞒,带沈衣雪带着天魔中人攻下剑宗,楚韵卿知道一切也是迟早的事情。既如此,还不如完全坦诚,将选择的权利完全交给楚韵卿。 郑闻歌的细心温柔与体贴,就像一缕淡淡的阳光,渗进了楚韵卿满是阴霾的心房,让她感受到了一丝别样的温暖。 这让她对于眼前这个男子就更增添了了三分亲近之意。 “我知道你不喜欢沈衣雪,”郑闻歌缓缓开口,“所以求她的事情,就完全由我去做,你只要在这里等我的结果便好。” 楚韵卿垂下了头,苍白的脸上终于泛起一丝红晕,露出一丝小女儿的娇态来,轻轻的“嗯”了一声。 郑闻歌又继续道:“待此间事了,我只想沈衣雪去求让他放你我就此离去也不问修真界纷争,归隐山林可好?” 楚韵卿心中有些微微的感动,对方竟是如此体贴!知道自己不愿意面对沈衣雪,更不愿意臣服在沈衣雪的脚下,便主动将一切都承担了下来,自己只要点头,等待结果便好。 可是,若是心中如月华般清冷出尘的身影淡去之后,她和沈衣雪之间还有什么,芥蒂和纷争呢? 楚韵卿忽然发觉自己有些可笑,于是摇头,轻轻的笑了,目光中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澄澈!她望着郑闻歌:“不必,我们一同去便好!” 这一次轮到郑闻歌发愣了:“韵卿师姐——” 除了刚一开始的时候,他鼓起所有的勇气,唤了一声“韵卿”之后,接下来的紧张不安,便让他再一次回到了“韵卿师姐”这个称呼上面。 然而这一次话刚出口,便被楚韵卿打断,她脸上的红晕愈发娇艳诱人起来,声音中似乎也如掺进了蜜糖一般:“唤我卿卿可好?” 郑闻歌的心在这一刻漏跳了一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娇羞女子,颤声问:“你,你说什么?” 眼前男子的表情让楚韵卿在感觉滑稽之外,又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愧疚怜惜之情。 他是如此的在乎她呀,可她却从未正眼看过他一眼,哪怕是一个小小的称呼,竟让他激动兴奋至此! 楚韵卿努力让自己笑的自然,清澈的眼睛似乎要透过对方的眼睛直接望进对方的心里:“闻歌,唤我卿卿。” 这一次听得真切,郑闻歌整个人几乎都要愣在了当地。不过在看到楚韵卿稍微带着鼓励的眼神之后,他的心再一次骤然狂跳起来。 “卿卿!” 他低唤,声音丝丝缕缕缠缠绵绵,却又带着一丝试探和惊喜。 楚韵卿垂了头,再一次轻轻的“嗯”了一声,那不胜娇羞的模样,在郑闻歌的眼中却成了一种无言的鼓舞。 他试探性的上塔上前一步,轻轻拉起对方虽然瘦削冰凉却依旧白皙滑腻的手,稍微用力一带便有一个带着温热女子气息的身子跌入了他的怀中! 他只是害怕唐突了心中女神一般的存在,然而一个正常男子面对心爱女子的心情却还是有的。 郑闻歌只觉得自己心跳得厉害,鼻中口中全都是对方身上淡淡的香气,最初的手足无措过后,便是本能的,想要将对方紧紧拥入怀中的冲动。 低下头,却看到怀中的楚韵卿正仰起美丽的小脸,星眸半闭,娇艳的红唇微张,似乎是一种无声的诱惑。 郑闻歌觉得,如果此刻自己不做些什么,只怕是终生都要抱着遗憾的。 他的目光逐渐变得幽暗深沉,细长的眸子在这一刻也变得幽深起来,却又隐隐的燃烧着一簇簇炙热的火苗。 他抑住自己的呼吸,生怕惊扰了怀中娇艳的人儿。垂下头去,立刻便覆上了那柔软,中略带着微凉的双唇。 如果接下来的事情,他还让楚韵卿开口主动,那么他郑闻歌便不是个男人了。 如同蜜蜂采撷花蜜一般,他的目光温柔的落在女子微微颤抖的卷翘睫毛上面,感受着她如同兰麝一般细细的呼吸。 他感觉到了那呼吸在逐渐变得急促而灼热,这反而让他的心受到了更大的鼓舞。 有细细的娇吟,从她的鼻腔逸出,低低的指传入郑闻歌的耳际,却让他整个人都心神一荡。 怀中女子身子瘦消,让握住她肩头的他的手掌感觉异常清晰,也让他从心底生出了更多的怜惜之情。 郑闻歌突然发现他的双手竟然不受自己的控制的,或者说怀中楚韵卿的身体就好像有某种魔力一般,诱导着他的双手一路向下,最后停留在那细细软软的腰肢上面。 外面是真气纵横,鲜血飞溅,而这栋石头的小楼之中,却是一室旖旎,春色无边。 楚韵卿的心中有着惶然的复杂,当郑闻歌火热的唇小心翼翼,试探性的凑上来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就好像被一团火焰包围,炙烤着自己冰冷的心。 然而那心终究是忍不住颤抖起来,却又在他温柔的安抚下,渐渐平息。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爱眼前这个男人,或者感动的成分更多些,然而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爱自己便够了,不是吗? 被云夕柔投下春 药之后的疯狂经历,她选择深深的埋藏在心灵深处,再不记起。只愿安静的享受眼前这个男人温柔的怜惜。 如同陷入了美丽而又充满甜蜜的梦境,直到身下有微凉的触感传来,楚韵卿才惊觉,自己整个人都已经被郑闻歌轻柔的放到了房内的榻上。 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她再清楚不过,却不愿意去拒绝,任凭对方修长微凉的手指,轻解罗裳。 然而越是刻意的放松,反而却愈发紧张起来。楚韵卿不自觉的松开了搂住对方的双手,有意无意的护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因为紧张和不安她全身都在微微的颤抖着。只因为解开她衣带的那双手,也因为紧张和不安,在微微的颤抖着。 郑闻歌深深的望着眼前的女子,青丝凌乱,铺陈成了泛着乌黑亮光的一片。眼睛紧紧的闭着,不知是羞涩还是紧张,只是脸上的红潮退去,此刻竟然又是一片苍白。 当他的目光落在了楚韵卿护在小腹上的双手时,心中不由长长的一叹:不管白玉沉如何,作为一个母亲,总归是在乎她的孩子的。自己这样做,与白玉沉那个禽兽又有何区别? 郑闻歌的心里有微微的懊恼然而未及的懊恼扩散开来,便听到外面传来的如玉碎一般的声音! 同样被那声音惊醒的还有楚韵卿,在看清楚二人之间暧昧姿势的时候,苍白的脸上再一次泛起了红潮。 毕竟这是个混乱不堪的时候,顾不得尴尬,两个人便同时冲向了窗口,于是看到了半空中那十几个简短的大字! 郑闻歌的脸色变了,所有的火热与激情在这一刻全部褪去,他转头深深的凝视着同样站在窗口望向半空的楚韵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你现在若是反悔,还来得及!” 第四百三十二章  归顺的宗主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那如玉碎一般的声音,也响在了雪暮寒的心上,让他的心地泛起一丝无力的悲凉。 这便是惜琼剑的秘密,只是当初的华承宇只将惜琼剑留给了雪暮寒,却将剑的秘密告诉了百里青霜。 百里青霜死守着这个秘密,中间因为对于雪暮寒的倾慕,一度想要直接挑明,然而与雪暮寒的关系却因为一度紧张而未曾有开口的机会。好来更是因为沈衣雪的出现,让百里青霜直接选择了继续沉默。 直到不久前,她们遇到从剑宗一身狼狈出来的雪暮寒,得知事情来龙去脉,百里青霜这才终于找到机会,将这个秘密说出。 雪暮寒震惊之余,也就只有接受一途,何况此刻的剑宗可以用危在旦夕四个字来形容,他便是有再多的不满不愿,也只得先忍下。 毕竟剑宗是他从小生长的地方,他就是再与凌飞宵反目,受白玉沉再说折辱,然而对于宗门感情却还是在的。 朝沈衣雪出手的一瞬间,雪暮寒的心中其实是有些茫然的,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出手,到底想要如何。 可是在沈衣雪抛开战天剑的一刻他的心里便后悔了!他觉得,自己应该主动折岁惜琼剑,暴出剑中的秘密,而不是先和沈衣雪交手。 然而,开弓却难有回头箭,他就是再后悔也只得硬着头皮,硬着心肠继续下去。 知道惜琼剑的剑气划落沈衣雪的一缕发丝,他才彻底地从中挣脱,主动将惜琼剑迎上了因为过于关切沈衣雪的战天剑上! 在伤她和站到她的对立面上,他宁愿选择后者,虽然同样的不情愿。 在惜琼剑碎,那银白色的大字出现在整个剑宗上空以后,雪暮寒收敛了所有的真气,停止了所有的攻击,静静地立在原地,似乎有恢复了那股清冷出尘如同月华一般的气质。 原本因为惜琼剑秘密暴露出来异常兴奋的百里姐妹,惊喜的表情还未从脸上褪去,就直接楞在了远处。 惜琼剑虽然碎了,但却是为了雪暮寒可以继任宗主的秘密,如今分明是占了上风,为何不一鼓作气,将这个带着众多天魔宗门人攻打剑宗的沈衣雪给就地诛杀? 百里凝云沉不住气,忍不住又要开口提醒雪暮寒,再次被百里青霜的眼神给瞪了回去,只得眼巴巴地等着雪暮寒接下来的反应。 不远处的闵南亭的脸色也变了,立刻便有命令传下去,直接将剑宗归顺的弟子和附属门派的那些掌门给推到了广场前。 “降者生,逆者死!” 沈衣雪传下的这六个字再一次被闵南亭灌注真气说出,轰轰地回荡在所有剑宗中人的头顶上方。 如果说此刻剑宗的宗主是白玉沉,只怕这些人依旧还选择继续归顺,但换了雪暮寒就不好说了,毕竟,雪暮寒在剑宗的名望和地位,远不是一个白玉沉可以比拟的。 天魔宗弟子手中的刀剑,已经高高举起,只待这些人中,哪一个说出“不降”二字,便直接手起刀落,让对方人头落地。 这既是逼那些人选择,同样也是在逼雪暮寒取舍。 在雪暮寒停下攻势之后,沈衣雪便也自动停了下来,不过对于身后闵南亭的举动,却也没有阻止,只是将目光落在雪暮寒苍白如同雪片一般的脸上。 她从未见过脸色如此苍白的雪暮寒,甚至不知道为何在这样一个秘密暴露出来之后,雪暮寒不是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反而一脸的苦涩落寞,怅然若失。 战天剑的攻势却未曾停下,在一剑斩碎惜琼剑后,再一次凝聚剑气,朝着雪暮寒就刺了过去! 雪暮寒不避不让,甚至就好像陷入了某种深思,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一般。 百里凝云终于忍不住地叫了一声:“师弟小心——” 然后换来的自然又是百里青霜一个冷冷的眼神,不过这一次百里凝云却没有如同以前那般瑟缩,反而是梗起脖子回瞪着对方:“你没有看到战天剑要杀他吗?” 然后百里青霜给了她一个“你白痴”的眼神,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道:“你是非得要分他的心,让他无暇对付战天剑是吗?” 百里凝云楞了一下,这才回了神,无声地给了百里青霜一个白眼,不再做声。 云夕柔趁着所有人不注意,悄悄扶起地上的白玉沉,退到了一边,在准备离去的时候,被刚刚清醒过来,眼尖的莫离忧发现,立刻便有五六个天魔宗门人围了过来。 “我宗天魔妃殿下说的清楚,降者生,逆者死,你们这是准备生还是死?”其中一个冷冷开口,指着白玉沉道,“你好歹也算是当了一会儿剑宗的宗主,总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抛下你手下的人这么一走了之吧?” 白玉沉原本因为失血而苍白的脸色瞬间通红,随即再次转为灰白颜色:到如今,便是天魔宗一个无名小卒都可以对他冷嘲热讽,这算是虎落平阳吗? 只是,他又算是一只曾经啸傲山林的猛虎吗? 云夕柔糊在脸上的鲜血早已风干,成了一小片一小片的,随着她脸上的动作往下纷纷而落,撒在她同样浸染了小扣子鲜血,现在已经干涸僵硬成一块的衣襟上。 白玉沉一只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几乎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一个心如死灰,毫无生机的男人,对于突然出现的天魔宗门人也视而不见,云夕柔停,他便也跟着停下。 沈衣雪朝着这个方向望了一眼,然而却什么都没说,就仿佛这里没有这几个人,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将目光再次落在了雪暮寒的身上。 她的目光似乎是落在雪暮寒的身上,却更像是越过雪暮寒落在百里凝云和百里青霜的身上,最后透过这一对双生姐妹,落在血泊之中的小扣子的尸体上面。 雪暮寒心中叹息,面上却只能做出一副平静淡然的表情。他自然是知道沈衣雪在等着自己开口,等着自己决定。 “衣雪。” 他多么想再如同一开始的时候那般,轻轻地,带着一丝喜悦,或者疏离,甚至的责备地唤一声她的名字,然而这两个字却是如同两块巨石,压得他的喉舌都不再灵活。 于是这么简单的两个字,便一直在他的口腔中回荡,始终都未曾出口。 未曾出口,也永远都难再从他的口中脱出,于是辗转回绕,落进了他的心里,并深深地镌刻在了最隐蔽的角落里。 惜琼剑都已经碎了,剑中的秘密也不再是秘密,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无可更改,他再犹豫下去,争得了一时半刻,却争不过永远。 雪暮寒闭起眼睛,努力挤去眼中骤然泛起的潮湿,将那种湿意完全压到心里,艰涩开口:“我雪暮寒,愿意带领所有剑宗弟子,举宗归顺天魔宗,从此以后只奉天魔妃为主!” 此言一出,几乎所有的人都楞了,然后便是一片哗然! 谁不知道,剑宗的雪暮寒名满天下,修为出众,人也如皎皎月华般,不染俗尘。此刻打碎惜琼剑,从白玉沉手中夺回继任宗主的权力就已经出乎众人的意料。如今竟然要举宗归顺天魔宗,更是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 不应该是为了宗门存亡,血战到底么?不应该是完全了断师徒情谊,你死我活么? 百里凝云不满的声音再一次传来,不过这一回百里青霜却没有阻拦的意思:“暮寒师弟,刚才你明明有机会当场诛杀这个天魔宗的女人的!为什么……” 她开口便将沈衣雪直接归入天魔宗,没有丝毫犹豫,让雪暮寒的眉头在一瞬间皱起,不过随即又化为深深地无奈,侧了脸,声音冷漠如同冰水中浸过:“你难道没有看到广场四周那些红衣女子吗?看看她们站的位置!” “什么?”百里凝云茫然四顾,不知道该看什么,“一些狐媚之人,有何可怕?” 雪暮寒转回头不再看她,目光定定地落在对面的沈衣雪那双如薄雾笼罩,怎么也看不清看不透的眼睛上面,掩住声音中深深的苦涩:“天魔妃殿下布置的禁仙阵,虽然是无意中得自丹药坊的大船上,却比大船上的禁仙阵更加高深!” 他努力扯出一丝笑:“我说的可对,魔妃殿下?” 这句话,不但是说给百里姐妹听,更是说给与天魔宗门人僵持不下的白玉沉和云夕柔听,最后那“魔妃殿下”四个字,好像是说给沈衣雪听,却更是为了提醒他自己眼前女子的身份。 她的天魔宗的天魔妃,再不是他雪暮寒的入室弟子沈衣雪。 百里凝云和百里青霜的脸色同时白了白,丹药坊大船上的禁仙阵,她们以前都曾领略过。如今雪暮寒却说,沈衣雪这禁仙阵比丹药坊大船上的禁仙阵更加高深。 这意味着什么,几乎就是不言而喻的事情。尤其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金木泽,开口在几乎可以算是天下修者面前,证实了雪暮寒这句话的真实性。 沈衣雪无言,“魔妃殿下”这四个字于她来说,更像是细长锋利冰冷刺骨的毒针,带着麻木的毒药,雪暮寒每说出一个字,便有一根针刺进她的心底。 怎么也难掩心中的失落,既然他宁愿做一个归顺的剑宗宗主,也不肯如自己所言那般加入天魔宗,自己顺着他的心意便是。 有冰冷在心中蔓延开来,逐渐凝结成厚厚的冰层,隔在两个人之间。然后,沈衣雪轻轻地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他的话。 雪暮寒将她的所有表情变化看在眼底,无奈在心底。分明笑在唇角,只是却怎么也掩藏不住眼底深深的无奈和苦涩,他微微躬下身子,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请吧,魔妃殿下,藏经阁的剑宗弟子由我来说服,如何?” 第四百三十三章  独背骂名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对于雪暮寒的提议,沈衣雪并没有什么异议。而且对于雪暮寒,她也还是信任的。 沈衣雪不善于处理日常事务,于是便将一切都交给了闵南亭,雪暮寒同样不善于处理日常事务,于是毫不迟疑的便交给了依旧脸色苍白的白玉沉。 在沈衣雪随着雪暮寒准备离去的时候,一直跟在人群中沉默观望的何锐勇突然开口:“沈——” 他想叫“沈姑娘”,突然发现这个称呼早已不适合眼前这个气度雍容沉稳女子,于是又生生的咽了回去,改口道:“魔妃殿下……” 沈衣雪闻言转头,见是何锐勇,不由微微一怔。目光随即掠过何锐勇身边一个低垂着头的随从,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微笑:“有什么事情,等与剑宗之间的交接事务结束之后再谈。”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的目光是有意若无意的与不远处的闵南亭交汇,就见闵南亭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沈衣雪的意思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对于圣兽宗人所有的请求,只有一个字:拖! 闵南亭那自然是人老成精,自然知道此时此刻拖的时间越久,接下来与圣兽宗之间的交涉,对他们天魔宗就越有利,自然没有不依照沈衣雪的意思去办的道理。 百里姐妹虽然各种不情愿,然而雪暮寒这个宗主是她们所支持的,此刻反而不好多说什么,只得默默跟在雪暮寒身后。 沈衣雪随着雪暮寒,尚未走出宗主大殿前的广场,便随手一招换了颜如魅过来:“颜护法,你带着你手下的人,随……” 沈衣雪顿了一顿,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眼前的雪暮寒,总不能还要继续称呼对方为师父吧?诚如雪暮寒在剑心谷时所言:“天魔宗的天魔妃,不能有一个剑宗的师父。” 突然之间有些失落,沈衣雪直到此刻才骤然发现,他们之间的身份地位,早已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轻轻地叹了口气,沈衣雪才道:“随着暮寒真人赶往藏经阁,务必要死守在那里的剑宗弟子归顺!” 对于沈衣雪的决定,颜如魅完全没有任何迟疑地便应了下来:“属下遵命!” 只是沈衣雪的这个决定,却让雪暮寒有些不解,他忍了忍,却还是没有忍住:“你……魔妃殿下不去藏剑阁?” 沈衣雪自然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于是轻轻地点了点头,道:“历劫追着夜流觞,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雪暮寒一愣:什么历劫追着夜流觞?总不能是这两位打起来了吧?若是真的如此,只怕夹在中间最为难的,便是眼前这个丫头了吧! 看着沈衣雪一脸的焦虑,雪暮寒抿了抿唇,终于是没有忍住:“我陪你一同前去,可好?” 沈衣雪眼睛亮了一亮,几乎是下意识的便要开口同意,却突然想到对方答应自己,要去劝服死守在藏剑阁的剑宗弟子,若是随自己一同前往,虽然自己倒是多了个助力。然而藏剑阁那边又该如何处置? 见沈衣雪犹豫,雪暮寒心中轻叹,忍不住又加了一句:“现在我是你的属下,为你分忧,那是分内之事!” 这句话,再一次将沈衣雪的心刺得微微的疼。她深深的看了一眼微垂着头,一副恭谦姿态的雪暮寒。 别开眼睛,沈衣雪忽然有些不想看眼前这个男人,环视了一圈,见还有不少天魔宗弥勒宗或者剑宗弟子在偷偷的朝自己这个方向张望,也不好发作,只得闷闷地道:“那么藏剑阁的人?怎么办?” 雪暮寒心中叹息,回头看了身后的百里姐妹一眼,让百里青霜和百里凝云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同时都是一脸不满的望瞟了雪暮寒一眼,然后又同时将自己的眼神移开。 让她们随着雪暮寒归顺天魔宗,她们就已经是极度不情愿了,如今居然还要她们为这个臭丫头办事? 雪暮寒无奈,只得提高声音开口:“二位师姐,此事关系我剑宗存亡,还请务必慎重!” “剑宗存亡”这四个字说的很重,百里青霜首先回过味儿来,如果真的让沈衣雪下令,诛杀死守藏经阁的那两千多人。那么藏经阁必将不保,剑宗千百年来累积下的各种典籍自然也难逃被荼毒的命运。 更何况,若是没有了那两千多人,整个偌大的剑宗怕也只有雪暮寒这个宗主,自己姐妹二人,白玉沉和云夕柔了。 就算事后江映秋肯回来,天魔宗又是否允许她们这种扩大剑宗的行为?毕竟现在的他们属于弱势的一方! 百里凝云已经忍不住要开口了,却再一次被百里青霜拉住,然后轻轻地摇头示意。 然后百里青霜一扯百里凝云的衣袖,拉着她一同向雪暮寒躬身道:“是,宗主。” 雪暮寒自然知道百里青霜和百里凝云心中对于自己的不满,然而就算是为了整个剑宗,所有的一切骂名也只能有他一个人来背负。 心中苦笑,或许他会成为剑宗历史上第一个不举行继任仪式,在甫一坐上宗主宝座的时候便直接宣布归顺天魔宗,受尽万千剑宗弟子唾骂的罪人吧? 他本就是剑宗的罪人,不是吗? 百里凝云是被百里青霜拉住走的,并且是一步三回头,看向雪暮寒的眼神里全都是不解和不满。 雪暮寒转头,装作没有看到那眼神,目光复杂地望向沈衣雪,道:“历劫为何要追夜流觞?” 即使眼前这个男人掩饰得再好,沈衣雪也可以感应到他心底深深的无奈和疲惫。 刻意拉开的距离,和埋藏在眼底的深深关切,让沈衣雪的心莫名一疼,然后便垂下眼睑,既然他不想自己知道,那么自己便装作不知道吧! 眉头微锁,沈衣雪将自己与历劫赶到宗主大殿时候的情形简单想雪暮寒叙述了一遍,听地雪暮寒也不禁跟着皱起眉头来,甚至有些迷惑自己保住白玉沉一条命,到底值不值得。 勾结鬼修,还引诱宗门弟子修炼鬼修功法,这可是人人得而诛之的罪过了! 剑宗可以和天魔宗你死我活,可以和弥勒宗久合必分,血染落冰湖,或者说,整个修真界的修者都可以互相算计争斗,然而唯独在涉及其他域界的时候,必须团结起来,一致对外。这是整个修真界不成文的规定! 要不然作为妖修门派的圣兽宗为何又会如此式微,甚至可以说受到其他弥勒宗天魔宗甚至包括天机门的排挤? 如果真的有一个大的修真门派勾结鬼界,修炼鬼界功法,那就等于将修真界化作了第二个鬼界! 那不但是所有修者所不能容忍的,便是神魔二界也不能容忍,甚至可以说整个天道都不能容忍! 所以,白玉沉与鬼修天罗勾结的事情,包括当初凌飞宵与鬼修洛自真勾结,都可以说是触犯了众怒的。 但是,和白玉沉不同,凌飞宵虽然同洛自真勾结,却也还算有着底线的,至少他没有拿洛自真的鬼修之血,引诱剑宗弟子修炼鬼修功法。 而且凌飞宵暴露出与鬼修勾结的时候,正是在落冰湖大战之时,先有崔言智手持战天剑疯狂屠戮的举动,后有雪暮寒为沈衣雪背叛剑宗的行为,也就冲淡了这件凌飞宵勾结鬼修的丑闻,没有引起大的风波。 可是白玉沉却不一样了,他不但打算让更多修者修炼鬼修功法,而且还没有什么惊人的事情给他遮掩,自然也就分外显眼。 再想想无辜丧命的小扣子,雪暮寒忽然觉得,沈衣雪对白玉沉起了杀心,也不少毫无道理的。 可毕竟现在的剑宗已经没有多少人了,他就是再不满,也得能保一个是一个,总不能真的眼看着剑宗灭门吧? 不过,对于宗主大殿内连通修真界与神界通道中那个特殊小空间的阵法,显然也出乎了雪暮寒的意料,他怎么也想不到当初将内外门矛盾无限扩大的灵极子,最后的结果竟然是惊动了神界,然后竟然将真魂保留下来,并且修炼了好几千年。 想到沈衣雪一个刚刚进入修真界不过一年多,连正式修炼都没怎么修炼过的少女,被送到那个空间,独自面对一个修炼几千年的真魂,雪暮寒的心禁不住再一次悬了起来。 虽然明明知道她安然无恙,却仍旧忍不住心疼当时她的无助和彷徨。 可是,他不能问,因为现在他不是她的师父,他最多只能说是他的属下,或者说是她附属门派的一个掌门而已,有什么资格和权力去询问她? 对于为何破坏了那个空间之后,竟然会顺带着连剑宗的宗主大殿也一同破坏,这个问题她一时也想不明白,不过也没有问雪暮寒的打算,好歹对方也算是剑宗的人,又是她的师父,难免有些心虚。 所以,在沈衣雪说完之后,两个人之间一度沉默下来。 沉默许久,沈衣雪终于忍不住先开口:“师父。” 她望着雪暮寒,微微嘟起嘴,神色间略略带了三分不满,一如当初抱怨雪暮寒不肯传授她攻击性功法时候的表情:“看看凌飞宵,看看白玉沉,这样一个剑宗,你却要如此付出,不惜背负骂名,真的值得吗?” 雪暮寒微微一怔:值得吗?心中有一瞬间的茫然,之后便是更深的迷惑。 还没有等雪暮寒想出这个问题的答案,却听一个声音传来:“值得!” 第四百三十四章  苦涩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历劫的脸色有些苍白,夜流觞高大的身体被他扛在肩膀上,如同一个破麻袋般,却感觉不到一丝生气。 沈衣雪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即却又将心提了起来:“夜流觞怎么样?” 历劫的眉头微微一皱,虽然感应到了沈衣雪关切的目光,却还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开口,反而说了一句:“如此,既顺应了天意,又可以让生灵免遭涂炭,怎么能够说不值得呢?” 这话分明是说给雪暮寒听的,然而雪暮寒,听完之后,却只是深深的叹了口气,继续沉默。 或者历劫说的都对,然而,在他的私心里,还有一个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的原因。那就是被他的惜琼剑削落到沈衣雪的那一缕发丝,让他情愿举宗归顺,背负骂名,也不愿继续再伤害她一丝一毫! 然而,他却又不能让沈衣雪知道,或者说根本不敢让沈衣雪察觉到他的这种念头。 雪暮寒在害怕,怕一旦被她察觉之后的疏离,怕疏离之后连现在的关系也无法维持,怕从此她真的从他的生命中远离! 落冰湖一战之后,那一段没有她的日子,他不想再回忆,更不想再体会。尤其是当看到她跟在小扣子身后,从剑心谷的谷口出现的那一瞬,他就知道,他一直都在等,等她重新出现在他的生命中。 哪怕是由师徒关系变成了从属关系,他也甘之如饴,只要她时常出现,不从他的生命中消失便好。 宗主大殿被沈衣雪在破坏灵极子所在空间的时候,一道破坏了。而凌飞宵的宗主寝殿是沈衣雪怎么也不肯去的。 虽然凌飞宵也算是温和儒雅,风度翩翩,然而却让沈衣雪有一种从心底里说不上来的厌恶,一如对白玉沉。 所以,就算的剑宗归顺,象征着宗主地位的宗主寝殿沈衣雪却是不愿去的,甚至不愿让陷入昏迷的夜流觞去。 “不若去浮雪岛吧。”雪暮寒小心翼翼地说道,“虽然远了些,但是胜在清幽僻静。” 沈衣雪又些微的怔楞:浮雪岛,那是在她进入这个修真世界以后,第一个产生归属感的地方,那染血的千叶凝玉莲,几乎长遍了整个浮雪岛的流苏树,还有她所在的那个不大的房间。 于是,她又禁不住想起司莲心,那个单纯到近乎懦弱的少女。 思绪纷飞,不可避免地最后定格成对方裙摆上那一朵妖艳刺目的曼珠沙华。 “凌飞宵呢?他在那里闭关?” 这句话一出,不但雪暮寒,就是历劫也跟着楞了,不明白沈衣雪不急着安置好夜流觞,急着找凌飞宵做什么。 雪暮寒的脸色瞬间苍白一片,愣愣地半晌没有开口。 该来的,终归还是来了,这是他最想要回避,却也是最无法回避的一个问题。一边是他如父兄一般的宗主大师兄,一边是…… 突然之间有些茫然,自己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定义她的身份了,入室弟子吗?天魔宗的天魔妃,他应该绝对服从命令的那个女子?却唯独不能是他在乎的女子! 可他分明很在乎眼前这个目光正咄咄地逼迫自己的女子!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凝固,又仿佛漫长地没有尽头,许久雪暮寒才艰难开口,那语气中已经带了一丝明显不过的哀求:“衣雪,宗——” 他刚想说“宗主师兄”,却恍然发觉现在的宗主已经不能再说是凌飞宵了,于是又生生地咽了回去,再一次沉默半晌才道:“听说大师兄他闭的是死关,最少也得半年之后才能够出来……” “听说?”沈衣雪喃喃地重复了这两个字,恍然发觉,自己问雪暮寒,就不如自己去找,毕竟雪暮寒一直都被白玉沉囚禁在剑心谷,从被自己和夜流觞救出,离去,再回来,谦厚也不过一个多时辰的样子,又去哪里知道凌飞宵的闭关之所? 何况,凌飞宵闭的是死关,自然位置隐秘,弄不好四周还有重重机关保护,轻易不得进入。 沈衣雪一旦想通,便不再追问雪暮寒,反而垂下长长的睫羽,遮住眼中亮晶晶的光芒,沉吟了一下才抬起头来:“去浮雪岛吧!” 雪暮寒总算是暂时松了口气,然而紧锁的眉头却昭示着此刻他内心的纠结和不安。 如果说沈衣雪就此放过凌飞宵,雪暮寒是说什么都不肯信的,这个丫头有多么固执他是领教过的。若她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那么她又怎么会从人界来到这个修真界,然后让他结识? 曾经的熟悉,如今却是落满灰尘。 自从落冰湖一战,先是雪暮寒离去,之后是沈衣雪,最后是司莲心被带走,崔言智紧紧追随,结果这四个人,却是一个都不曾回来过。 浮雪湖中的千叶凝玉莲似乎有新长了不少,原本因为那十名外门弟子的鲜血而浸染成的淡淡的粉,现在更加的淡,乍看上去,似乎又恢复了往昔的洁白。 只有雪暮寒知道,就算那花朵洁白,深藏在水底淤泥中的莲藕,也就是淡淡的红。 失去主人打理的流苏树在疯长,一团团,一簇簇地几乎可以用遮天蔽日来形容,就连隔在雪暮寒与沈衣雪房间之间的那几棵,也长得分外高大。 原本,雪暮寒走出房间的大门,一转头,目光穿过稀疏的树木间的空隙,就可以看到沈衣雪微闭的房门,如今竟是只能看到密密层层的花朵,遮住了所有的视线。 脚下的白石小径中,有顽强的小草从缝隙中倔强的钻出来,让这个久无人至的地方,更加长成了一个如同世外桃源一般的存在。 不理会宗门事物交接的俗事,琐事,甚至对于低头躬身行礼的剑宗或者天魔宗弟子也不理会,历劫扛着夜流觞,沈衣雪与雪暮寒并排走在前面,一路行来,踏着千叶凝玉莲,再一次回到了这个曾经他们共同的地方。 没有人打理,沈衣雪便自己动手打理。 她熟练地打开自己曾经住过的那间房间的大门,雪暮寒,历劫与依旧昏迷的夜流觞就守在门外等候。 房间中还是她在听说雪暮寒去了落冰湖之后,也跟着匆忙离去之前的样子,这半年来就没有人动过。 她掸去房中各处的灰尘,将一切整理完备,忙碌的身影轻盈如同鸟儿一般,看得门外的两个男人都痴了,陷入了各自的心思当中。 雪暮寒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沈衣雪,如同凡尘俗世中一个普通的女子,最为简单的劳作,洒扫庭院,收拾房屋。 这让他想到了独自在家中等待夫君归来的少妇,将简单却温馨的小小庭院,收拾地干净温馨,做好简单却温暖的饭菜,等待着夜幕降临之后二人之间的举案齐眉。 什么修炼,什么剑宗天魔宗,什么天魔妃,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如浮云般掠过,到最后返璞归真的只有一颗最为简单,单纯的心。 或者,这才是眼前女子真正想要的吧? 苦涩从心底蔓延,最后在唇角凝聚成一缕苦笑。曾经也愧疚过,却都不如这一刻来的强烈。雪暮寒的心中,第一次产生一种浓烈的负罪感,为剑宗,也为凌飞宵。 如果不是自己的宗主大师兄想要为战天剑寻找剑魂,因此带走了她刚刚拜完堂,连洞房都没有来得及的夫君原铭。或者,她每日里过的,便是如眼前情景一般的日子,平淡却温馨,安然而无忧。 更或者,这才是她真心想要的日子? 一时间说不清什么样的情绪涌上心头,雪暮寒却从中清晰地体会到,其中有一种叫做“羡慕”的情绪,当然也许“嫉妒”更加贴切一些,混杂在各种纷乱的情绪当中,弥散出淡淡的苦涩来。 不由自主地,雪暮寒和历劫同时放轻了呼吸,生怕惊扰了房中的女子,惊扰了这样一副静谧安详,沾染一切尘俗却无比美好的画卷。 所有一切等待的美好,值得羡慕的,怕是只有那个被等待的人。 可惜,没有人能够猜得出,料得到,能够让眼前这个分明是风华绝代,却甘愿平淡安宁的女子等待的那个人,到底会是谁? 雪暮寒发现,自己心中的苦涩更加厚重,厚重地几乎让他整个人都喘不过气来。 破坏了人界之中,这样一个美好画面的罪孽,也应当算上他一个。 沈衣雪自然不知道门外两个清醒的男人,已经将她当做一道风景来欣赏。虽然对于重新回到浮雪岛,回到自己曾经住过的房间,有一种淡淡的怅然,然而终究抵不过夜流觞苍白中泛着青黑颜色的脸庞,和微弱冰冷的呼吸。 只是,她知道就是再急也必须安顿好夜流觞才能决定接下来的一切,所以才强忍着没问,她怕她问了之后,心就无法继续保持淡然冷静,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 天魔宗的事物虽然可以一切都交托给闵南亭和颜如魅等人,然而她这个天魔妃和天魔宗的宗主,却宗不能同时向消失! 就算是夜流觞现在出了状况,她也要替他守好天魔宗,守好这刚刚得来的整个修真界! 直到将房间收拾地纤尘不染,一切妥当,沈衣雪才示意门口的历劫将夜流觞抗了进来,放到了床上。 当然,如果夜流觞知道,他现在所躺的床,正是沈衣雪独自睡过多半年的地方,只怕宁愿一直都这样昏睡着躺下去! 之后,沈衣雪才有时间问历劫:“到底发生了何事?” 第四百三十五章  涉及鬼界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发生在夜流觞身上的事情,其实很简单,然而处理起来却一点不简单。 说简单,无非就是鬼修天罗强行占用了他的身体,做出了一些对于夜流觞来说伤害性比较大的举动。 说不简单,那是因为夜流觞本身的真魂也不弱,自然不肯将自己的身体让给鬼修天罗,所以在鬼修天罗强行占用他身体的时候,与其发生了激烈的冲突,结果被真魂被鬼修天罗所伤,这才一时无法清醒。 而历劫在追赶被鬼修天罗控制的夜流觞的身体过程中,虽然最终将鬼修天罗从中逼出,然而一时却也无法修复夜流觞真魂所受到的伤害。 “外表的伤只要将养一段时间便可,”历劫的眉头微锁,“透支的真气修炼一段时间也可以恢复过来,这些都好办——” 他顿了一顿,才道:“最难的是修补他的真魂,受创过于严重。” 沈衣雪道:“难道你也没有办法?” 在她的眼里,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其实都可以去找历劫,他总能有解决问题的办法,几乎都让沈衣雪形成了一种无形的依赖。 虽然她自己从不曾承认,但是许多的事情,便是因为有了历劫的存在,才让她更加有了底气。但是同时让她无奈的是,同样也因为历劫的存在,让她行事有了许多忌惮。 历劫轻轻摇头:“修补真魂这样的事情,只能去找丰都大帝。可是,与上次修补夜天隐的真魂不同,这一次夜流觞的真魂虽然受损,却还留在他的体内,不能强行带出,更不能带到鬼界给丰都大帝。” “这好办,让丰都大帝到这里来不就行了?”沈衣雪想也不想,理所当然的说了这么一句。 历劫苦笑,这个丫头其实还是过于天真了,上一次丰都大帝肯随着他们到修真界带走鬼修天罗,一时因为当时欠了沈衣雪的人情,二是因为那是在幽幻河畔,那里有鬼界通道。 可是现在夜流觞却是人在剑宗,附近没有鬼界通道是一回事,沈衣雪前去那是有求与对方,依着丰都大帝的个性,,漫天要价是肯定的,但是还不一定肯来。 “这么说,是要去鬼界求那个丰都大帝了?”沈衣雪想了想,又问。 历劫点头,目光中带着深深的忧虑:“而且,就算是丰都大帝念及旧情,或者顾忌你这个天魔女的身份,愿意前来为夜流觞修补真魂,也不一定有这个时间。” 沈衣雪一愣:“什么意思?” “鬼修天罗,在幽幻河畔被丰都大帝投入鬼界牢笼的事情,你应该还记得吧?”历劫道,“可是如今他却又好端端地出现在剑宗,这说明说明?说明丰都大帝的对于鬼界的掌控,只怕是出了不小的问题,所以才会再一次让天罗跑到修真界来。” 沈衣雪总算是明白了历劫的意思:“那你有什么打算?” 历劫摇头:“这只是我的猜测和担心,并不一定是真的。不过,上一次——” 他顿了一顿,才道:“就是在天魔宗的时候,你刚刚醒来那次,我去过一次鬼界,就发现那里的情况很不好。” “上一次?”沈衣雪楞了一楞,这才想明白对方说的是自己被算计,几乎消耗光全部真气的事情,顿时面色有些古怪起来,忍不住给了历劫一个眼刀子,“哼!” 历劫也醒悟过来,自己算是无意中提醒了这个丫头自己所犯的“过错”,只是那嗔怪的眼神落在他的眼中,却是带了一声别样的风情,让他不由心中一动,随即竟然转为心虚,有些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 沈衣雪自然知道现在不是追究历劫算计自己问题的时候,她气呼呼地哼了两声,压下心中的火气:“情况不好,是什么意思?” 对于沈衣雪情绪上的转变,历劫一时似乎有些不适应,只是对方暂不追究,总算是让他松了口气:“听丰都大帝手下的范无救和谢必安说,似乎有一大批真魂骤然涌入了鬼界,然而他们却没有提前收到任何消息。不但如此,那一大批真魂进入鬼界之后,只是进入只是引起了空间波动,之后竟然再无消息,他们就是四下寻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一丝痕迹。” 历劫皱眉,似乎是陷入回忆当中:“当时我赶去的时候,正是这两个人寻找那些真魂的时候,我见过丰都大帝之后,因为时间匆忙,虽然找不到那批真魂,却又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发生,再加上又感应到你发生了危险,于是便赶回了修真界。” 沈衣雪点头,历劫从鬼界回来的时候,正是她从双修门门主丁赫的房间中冲出来的时候到现在那迷 情香都还没有祛除。 历劫的清秀的眉头依旧皱起,甚至都拧出一个川字来:“可我总觉得当时那件事情并不简单。而且,原本被丰都大帝抓回去的鬼修,此刻竟然再次出现在修真界,只能说丰都大帝的鬼界牢笼出现了问题,让天罗跑了出来,或者是被人救了出来,而且时日已经不短。” “至于鬼修天罗是如何与白玉沉联系到一起的,又有什么计划。”历劫道,“只怕要去问一问白玉沉了。” 提起白玉沉,自然就想到保住白玉沉一条性命的雪暮寒。 自从沈衣雪将房间收拾出来,安置好夜流觞之后,雪暮寒便悄然地退了出去。一是急着知道夜流觞的情况,二是沈衣雪也知道他此刻的情绪低落,自然也就不愿打扰他,由着他去了。 虽然说雪暮寒临时继任了剑宗宗主,又归顺了天魔宗,沈衣雪却从未曾真正将其当做属下,从心底的那一分尊重还是一直都在的。 所以对于雪暮寒的悄然离去,她选择了保持沉默。 此刻历劫提出要审问白玉沉,她心里自然想到要先征询雪暮寒的意见,虽然明知道大可不必,然而却还是下意识地想这么做。 雪暮寒就站在满是灰尘的门口,却没有进去,目光悠远,似乎陷入了某种深深的回忆当中。 对于沈衣雪走到他身后的举动,他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却不愿从自己的思绪中拔出来,所以没有回头,目光依旧停留在门内的某个不知名角落。 “师父。”沈衣雪无法将其当做属下,自然也保持了原本的称呼,这让雪暮寒再一次有些出神。她问:“你在想什么?” 雪暮寒叹了口气,道:“什么也没有想,只是在回忆。” 回忆,这两个字也同样勾起了沈衣雪的回忆,一时竟有沉默起来,她突然想起自己跳窗进入雪暮寒房间时候的情景,一时竟有红云浮起在莹白如玉的脸颊。然而她终究没有问对方,当时到底是醉是醒。 雪暮寒似乎想的也是同样的情景,只是心中更多的却的惆怅和遗憾,如果当时他再多一丝勇气,或者结果便会同现在不一样吧? 只是他终究是没有那丝勇气。 “说吧。”雪暮寒再次叹了口气,将目光收回,也将自己的回忆收回,那些只能存在在自己的心里,直到永远都是。“需要我做什么?” 沈衣雪微微一楞,也是,自己放着昏迷的夜流觞不管跑出来,自然是有事要说,雪暮寒就是用膝盖想都能想到。 心中升起一丝歉然,自己终究是对这个师父不够用心,许多事情从未站在他的立场替他考虑。 若是站在他的立场上,收自己为徒,放到眼皮子低下看着,还肯传授有些逃命的工夫,已经可以说的天大的仁慈了吧?毕竟,从一开始他就猜到她很可能是追随原铭真魂而来,一定会处在剑宗对立的一面。 对待敌人,维护到这样的地步,甚至连整个宗门都赔了进去,想必心中的惶惑与茫然并不比当初骤然失去原铭的她少。 可是,事情紧迫,夜流觞的真魂还亟待修补,更不容不得她在这里过多的照应对方的情绪。 “我想审问白玉沉,”沈衣雪垂了头,随即又抬起头来,目光定定地望着雪暮寒.“我需要知道他与鬼修天罗之间的所有事情。” 雪暮寒的眉头微皱,沉吟半晌才道:“照理说,你要审问白玉沉,根本不必知会我。而且,关于白玉沉为何会与鬼修天罗勾结的事情,我也很想知道,只是,此刻白玉沉正在与你天魔宗的闵南亭交接一些宗门事务,此时此刻审问,合适么?” 沈衣雪自然也知道若是审问此刻审问白玉沉,一定会拖延两宗事务交接的时间。然而,为夜流觞修补真魂可以说是刻不容缓,她也需要通过白玉沉,了解更多关于鬼修天罗和鬼界的事情,才能够知己知彼,进入鬼界之后才不至于陷入被动。 一时之间,沈衣雪也开始为难起来,不过,她很快就权衡轻了其中的轻重:两宗事务交接可早可晚,可是夜流觞的身体却不一定能够拖太久。 何况,沈衣雪本就没有多么看重同样修真界之后的权力,不然也不会全权都交给闵南亭去做。 她想要做的就是,踏平剑宗,为她,为她的夫君原铭,或者说战天剑,报仇! 想到原铭,想到她与剑宗,与凌飞宵之间的恩怨,刚刚对雪暮寒升起的一丝愧疚之情,瞬间烟消云散。 她望着雪暮寒,嘴角扯出一个略带嘲讽的笑来,说的似乎却的不相干地话题:“白玉沉利用鬼修天罗的血改变莫离忧体质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吧?” 不待雪暮寒点头,她又继续道:“那么,想必你也知道白玉沉利用鬼修天罗的血,在剑宗改变了不少弟子的体质,让他们改修鬼修功法,从而必须依附与他的事情吧?” 雪暮寒脸上的血色像是瞬间被抽干,不等他回神,想要该如何开口,沈衣雪再次道:“那么,在这一次历劫追击占据夜流觞身体的鬼修天罗的时候,你可知这些人的下场?” 雪暮寒只觉得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什么下场?” 第四百三十六章  隔阂消融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问完这句话之后,雪暮寒的整颗心都提了起来。他心里当然明白,此时此刻沈衣雪突然提及那些被白玉沉改变体质修炼鬼修功法的剑宗弟子的下场,唯一的目的便是要他改变主意,同意她去审问白玉沉。 可是他却又不得不问,毕竟这涉及到的可是剑宗近一千弟子的性命! 此刻的剑宗,非比往昔,经历这一次天魔宗和弥勒宗的联合进攻,可以说是损失惨重。不是他在最后关头同意归顺,只怕剑宗已是灭门在即! 这样的情况下,每一名剑宗弟子性命都是十分宝贵的,雪暮寒自认损失不起。 “鬼修功法有一个很大的特点,那就是吞噬。”沈衣雪的声音平静,像是在叙述一件与她无关的事情,或者说,这件事情本身就与她无关。 “在修真界,鬼修可以吞噬魔修真气,这个你也是知道的。”沈衣雪道,“其实,他们不但可以吞噬魔修真气,也可以吞噬同类的真气!” 雪暮寒的脸色一变。:“什么意思?” 沈衣雪挑挑眉毛望着他:“意思就是白玉沉,将这些人组成了一队,想想要集中起来对付天魔宗的魔修,结果却遇到了我和历劫。结果历劫慈悲心肠,不忍杀生,反而便宜了鬼修天罗。” 雪暮寒的脸色愈发难看:“什么叫便宜了鬼修天罗?” “就是历劫在追着占据夜流觞身体的鬼修天罗的时候,再一次遇到了那支队伍!”沈衣雪我目光中带了微微的一丝嘲讽,“历劫的真气可以克制鬼修真气,这个你也是知道的。鬼修天罗不甘心坐以待毙,自然要想办法补充自己的真气……” 沈衣雪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然而那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了。雪暮寒的脸色已经不能再难看。紧紧皱起眉头,陷入了思索之中。 沉默了许久,雪暮寒才再次开口道:“审问,就不必了吧?去询问他一下,想必是个他应该是不会隐瞒的!” 沈衣雪怔了怔,这才明白雪暮寒的意思。其实也就是同意了,只是态度稍微缓和一些就好。 她微微欠了欠身:“既如此,多谢师父” 这一声“多谢师父”本属无意,只是在雪暮寒的耳中听来,却似乎带了那么一丝疏离。 她已经是天魔宗的天魔妃,根本就不必在乎刺他此时的意愿。在得了他的允许之后竟然还要说一声“多谢”,在雪暮寒听来,轻微的讽刺意外似乎更加明显了一些。 他的脸色在这一瞬似乎更加苍白,嘴唇动了动,嗫嚅着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但是在看到对面沈衣雪清澈如同水晶一般的眼睛时,雪暮寒便知道,一切是自己多心了。 她那一声“师父”分明是出自真心,却让他误以为是浅浅的讽刺! 一时之间万般滋味涌上心头,一时是对于沈衣雪的歉然心虚,一时又是对剑宗的愧疚,心绪对无比复杂,在心里交织成细密的大网,牢牢地禁锢着他,让他几乎都要喘不过气来! 带他再次回了神的时候,声沈衣雪已经转身走出了五六步。 那背影单薄柔弱一如昨日,根本看不错她是什么风华绝代的天魔妃。雪暮寒的心里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眼前这个只留给自己一个背影的女子,还是当初那个受到自己训斥,心中沮丧,默默离开的女子。 雪暮寒的手,伸出,又收回来,然后再伸出,再收回来,如此一直重复了五六次,才终于下定决心开口。 “衣雪!” 开口之后,他突然却又后悔了:他唤住她,想要说什么呢? 就在犹豫不决的时候,沈衣雪却已经转过身来:“师父还有何吩咐吗?” 这一声“师父”再次将雪暮寒的心刺疼,他的目光柔和的落在她的身上,这一次确实带了些许的柔和:“你要随同历劫去鬼界,还有什么需要师父帮你去做的吗?” 沈衣雪脚步顿了一顿,不可置信的转过身来,怔怔地望着雪暮寒:“师父……” 从在剑心谷的时候,雪暮寒拒绝沈衣雪的提议,到沈衣雪带着天魔宗和弥勒宗的人攻打剑宗,期间两个人之间形成了疏离和隔阂,似乎在这一刻完全消弥于无形。 雪暮寒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只不过是自称了一声“师父”让她有了如此大的反应,看着她嘴角逐渐荡漾开的明媚笑容,如同晨雾中的一缕阳光,驱散了所有的阴霾,让他的心也不禁跟着温暖了起来。 下一个,雪暮寒觉得那女子白衣若蝶,在他一个晃神,也许的一个眨眼的工夫,竟是如轻灵的鸟儿一般,朝着自己再一次飞奔而来! 待他回了神,一个娇柔中带着微凉气息的身子,已经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师父!” 雪暮寒耳畔再次传来她低低的,如同呢喃一般略带着撒娇意味,却又氤氲出许多惊喜的一声,这两个字好像浸润了蜜糖的丝绵一般,软而甜,直接渗进了他的心魂深处。 他感觉到对方正如同一个娇憨的少女一般,那头竟是微用了些力气的在他胸前拱了拱,柔软中带着馨香的发丝似有意无意地蹭着他的下巴,却让他的心再次微颤。 心跳似乎漏了一拍,雪暮寒几乎连呼吸也顿住,就怕惊扰了此刻怀中那个如同孩子一般撒娇的女子。 这一刻,他什么也不愿想,什么剑宗,什么天魔宗,什么师徒伦理,什么恩怨纷争,统统都抛诸脑后,只要她在他怀中停留,哪怕只有短暂的一瞬,便也足够他天长地久了。 怀中的少女抬起头,眼神明亮清澈,眨动时如繁星闪烁,她说:“师父,你不怪我了,是吗?” 师父,虽然不是他想要的,然而却终究比和她对立,比敌人这两个字要强太多。 淡淡惆怅化成的微微苦涩依旧弥漫心间,雪暮寒努力将自己定格在师父的地位上,扯出一个满是宠溺的微笑:“师父从来都不曾想过要怪你什么。” 沈衣雪的眼睛更加明亮:“就是是我带着天魔宗和弥勒宗的人攻打剑宗,你也不怪我吗?” 雪暮寒叹了口气:“师父只知道,你并没有统一修真界的野心。” 他一口一个地自称着“师父”,只为了无时无刻地不让自己忘记,自己于她来说,最好的身份便是师父! 心中还是有丝丝缕缕的疼痛如蛛网蔓延,然而雪暮寒却已经分外满足,他抬起手臂,想要拥住怀中娇软温柔的身子,却在犹豫了一瞬之后,落在了她的肩头。 如同一个慈爱的长者一般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雪暮寒深深地吸了口气,顿时胸腔中全都是她的微甜气息,让他的心再一次忍不住轻颤。 他压下心头渐生的旖旎心思,让自己的声音平静:“衣雪,你可知道,从一开始师父就猜到了你的身份,却没有猜到你还是天魔宗千年一出的天魔女,更不知道你在人界的时候便已经结识了夜流觞和护天道人历劫。” “大师兄的所作所为,其实我也是看不惯的,所以当时我才会选择逃避,选择离开剑宗四处游历,哪怕是参见一些我一直不屑的活动,比如灵宝斋的拍卖场,圣兽宗和天魔宗的继任大典,也不愿回到宗门。就算落个眼不见,心不烦吧。”雪暮寒再次深深叹息,“这样也有借口不去替师兄做一些违心的事。” “在点星楼遇到你,当时你又是刚从人界而来,与身具轩辕剑残魂的战天剑时间相距如此之短,不由得我多想。多番打探之后,已经有了七成的把握。”雪暮寒的目光骤然变得悠远深沉,似乎是陷入了回忆当中,“我心中明白,整件事情当中,最为无辜的一个便是你。但若是被师兄他们知道,自然是要斩草除根,永绝后患的,我不忍!” 雪暮寒就连声音中都充满了矛盾:“可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剑宗多一个仇敌,这才决定收你为徒,只传授一些逃命的轻身功法,既不对宗门造成威胁,也让你在关键时刻能够逃得一条性命。” 他苦笑,叹息:“要怪,也只能怪师父对你不够真心,从一开始就算计你,无法感化你,消除你心中的怨恨和戾气,又怎么能够怪你?” 沈衣雪一直安静地听着,她对于雪暮寒一开始时候的防备与算计,她自然是心知肚明,雪暮寒曾经也承认过,然而如此坦白却还是第一次。 再回想自第一次从落冰湖回来之后,他的种种真心维护,沈衣雪的心也就逐渐柔软下来。 将头贴在他温暖的胸膛处,他说出每一个字时候引起的胸腔震动莫名让她有种安心的感觉。师父,她的真心愿意承认这个师父了! 要不然也不会冒着巨大的风险,与夜流觞孤身潜入剑宗的剑心谷去救他,不是吗? 对于他一开始时候的防备与算计,她也早就选择了原谅不是吗? 雪暮寒垂下目光,看到了却的她乌黑的发丝,以及挽在发丝间晶莹中闪着丝丝缕缕金色光芒的伽蓝冰魄针。 虽然看不到她的眼睛,雪暮寒却知道她一定在安静地聆听,于是再次缓缓开口:“衣雪,师父求你一件事,可好?” 他犹豫着,选择这个时刻开口显然是破坏气氛,而且还会让她再一次误会,然而他已经找不到更好的时机,他怕他再不说,就连说的机会都找不到了。 怀中人的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让雪暮寒的心再次跟着颤了颤,正要开口,便听沈衣雪道:“师父,是想要我原谅凌飞宵吗?” 第四百三十七章  她与宗门之间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她的心思如此通透,让雪暮寒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说下去。再次沉默了许久,他才开口:“不,不是。” “不是?”这一次轮到沈衣雪惊讶了,她从雪暮寒怀中抬起头来,身子也离开对方,有些诧异的望着雪暮寒,再一次重复道,“不是?” 她的骤然离去让雪暮寒怀中一空,似乎自己的体温也被她这一个动作全部带走,不但怀里凉了下来,就连整个人都凉了下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雪暮寒伸出手想要留住那一片温暖,然而却又生生的顿住,不自然的缩了回来。 他是她的师父,他都已经愿意承认这个师父的身份了,不是吗?怎么还可以在有那些,不应该有的想法呢? 心中又是钝钝的疼,好像随着沈衣雪离开她怀抱的那一瞬,他的整颗心也被什么东西给挖空了,只剩下还在淌着血的空壳子。 “衣雪。”他柔柔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哀求之色,“听我说完好吗?” 在那种哀求和无助的眼神中,沈衣雪的心也跟着疼了起来,她不由自主的垂下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原本,你可以是人界一个普通女子,与自己的夫君举案齐眉,白头偕老。”雪暮寒的声音幽幽,带着一丝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羡慕和向往,“若不是大师兄贪心,也不会让你的命运发生如此巨大的逆转。然而……” 他叹了口气,才继续道:“你是天魔宗的天魔女,注定不会在人界平凡一生!即使不是大师兄派人强行掳走原铭,你依旧会以另外一种方式进入这个修真界,你自己觉得呢?” 沈衣雪轻轻地点了点头,算是默认。雪暮寒的这句话他无法否认,否则,夜流觞偷偷潜入人间,与她接触又是为何?为得是天魔宗,不也是为了她这个天魔女的身份吗? 所以说,如果不是剑宗,不是凌飞宵,那么也会有其他的人其他的事促使自己进入这个修真界。 想想,在春仙阁的时候,月瑶曾经对自己说过的那十二字谶言:“彩莲出,魔妃现。天地倾,六界乱。” 她这个天生注定的天魔宗的天魔妃,又怎么会一直留在人界呢? 雪暮寒见她的脸色缓和,心底终于是松了口气,这才继续道:“当然事实上,师兄的所作所为的确是给你造成了不小的伤害。我也敢不求你能够原谅他,只求你不要赶尽杀绝,给他留一线生机便好。这……” 他目光中的哀求之色更浓:“你能答应吗?” 沈衣雪垂下眼睑,长长的睫羽遮住了她目光中的所有情绪:“便是我肯答应,战天剑肯答应吗?言智师兄又肯放过他吗?莲心何其无辜,那可是一尸两命!” “师父,”沈衣雪骤然抬起头,目光明亮若星辰,定定的似乎要望进雪暮寒的心里,“若是有人杀了你的妻儿,你肯原谅他吗?或者说,你愿意给这人一线生机吗?” “我——” 雪暮寒几乎是下意识的回答,却发现对于这个问题自己根本就无法回答! 妻儿,他何曾有过妻儿?心中却是不由自主的,将眼前这个女子与妻子的形象联系在一起。他扪心自问,此刻若是有人杀了眼前的这个女子,不!不要说杀,便是伤了她,他又肯原谅对方吗? 那个答案显而易见:若是有人敢伤她,只怕他天涯海角也要追杀此人到底,不死不休! 同样的,若是自己是原铭,又肯放过一个将自己与心爱的女子变得人剑两隔的人吗? 答案同样是不肯,分明是自己妻子,却要看着她与别的男子温存缱绻,心中该是如何的愤恨?然而却又因为自己只是一把剑,给不了她想要的幸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若是换做自己,只怕此时的情况,还未必比得上战天剑。 雪暮寒再一次沉默下来,却听沈衣雪幽幽开口:“师父,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战天剑和言智师兄那里,还请恕衣雪无能为力。” 她也深深地吸了口气,问:“师父,当时在宗主大殿前面广场与你交手的时候,你可知我为何突然抛开战天剑?” 雪暮寒一愣,这个问题他心中也疑惑,然而却一直没有来得及问,没有想到此刻沈衣雪却主动提了出来,于是连忙问:“为何?” 沈衣雪沉默了一下,这才继续开口:“因为我感应到了战天剑中,有一股不受我控制的杀意!” 杀意! 提起当时的情景,雪暮寒的脸色也不由一变!想起,被沈衣雪抛开的战天剑悬浮在半空中,骤然朝着自己发难!那笼罩住他全身的强烈杀意,他当然感觉得到,而且是首当其冲! 当时没有心思多想,此刻经沈衣雪提起,顿时也觉得有些古怪起来,雪暮寒皱眉:“你是说,战天剑想杀我?” “当时我以为只是因为他见你受伤,情急之下才有的举动。”雪暮寒道,“难道不是?” “受伤?”这一次轮到沈衣雪发愣了,“我受伤了吗?” 这句话让雪暮寒的心再一次疼了起来,他上前一步,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手背上的鞭痕仍在,依旧触目惊心。他轻轻挑起那一缕断发,举到沈衣雪的眼前,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的目光中满满都是深深的愧疚和自责:“衣雪,我……” 刚刚心里还在说,若是有人敢伤她,必将追杀到天涯海角,不死不休。如今看来,第一个该被追杀的人竟然是他自己! 手指不自觉的将那缕断发捏紧,雪暮寒心中深深叹息:自己对于她终究是亏欠和愧疚太多。 就连对于她的维护,也要趁早进宗门之间的恩怨和利益。 到底是他肩上的担子太重,还是他不肯放弃的太多?就连雪暮寒自己也感到了茫然。 握住那一缕断发的手想要松开,却又怎么也不舍得松开。仿佛只要握住了那一缕断发,眼前的女子就会一直在他的生命中,一旦放开,便会永远失去。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再一次变得怪异起来。 沈衣雪伸出自己的手,将那只手轻轻的从自己的断发上面挪开,翻开,掀起对方的衣袖,露出里面触目惊心的鞭痕。 她纤细的手指如玉石般莹润,却让他有种目眩神迷的感觉。带着玉石般的清凉,轻轻拂过那鞭痕,她抬眼望着雪暮寒:“你当真就不计较吗?” 不等雪暮寒回答,沈衣雪便轻轻地摇了摇头,目光清澈却又幽深:“不是真的不计较,只是在你看来中,宗门利益高于一切,对吗?” “师父,”她望着他的眼睛,“偌大的一个剑宗,你一个人,背负得起吗?” 来不及体味她指腹部传来的微凉的腻滑,雪暮寒的心便因为她这句话,剧烈的震颤起来。 然而也只是一瞬,那目光便再一次黯淡下去:他生于斯,长于斯,即使明知道自己背负不起,却也不能就此抛下,就如他做不到,就此抛下她一般。 呼吸,再一次变得灼热而剧痛,带得整个胸腔都跟着钝钝闷闷地疼。沈衣雪的目光依旧明净而清澈,却第一次让雪暮寒有一种想要逃避的冲动。 世事从来都是难以两全,想要两不相负的结果,往往都是同时辜负。 他不是夜流觞,没有夜流觞的任性决断。他的顾忌太多,背负太多,终究是做不到全心全意的去回护她。 有轻轻的脚步声传来,打破了二人之间这种诡异的沉默,雪暮寒下意识的想要缩回自己的手,却不想沈衣雪握住自己衣袖的力道并不小,这一缩竟然没有收回自己的手,看上去就如沈衣雪扯着他的衣袖,不让他离开一样。 沈衣雪只觉得有两道怨毒的目光,如同锋利的刀子一般落在自己的手背上,似乎都要将自己的手被盯出两个血窟窿来! 她的手微微一抖,这个小小的举动立刻便被雪暮寒感应到。他微微侧头,便看到了正从远处走过来的白玉沉。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当时是怎么想的,雪暮寒上前一步,手腕一翻,便将沈衣雪那只扯住自己衣袖的手给握住! 于是等白玉沉走近时,看到的就是雪暮寒紧紧握住沈衣雪的手,手背上的鞭痕都再次绽裂,渗出殷红的鲜血来的情景。 白玉沉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努力维持着脸上表情的平和,朝着雪暮寒行了个弟子礼,道:“启禀宗主,一切事务已经交接完毕。” 雪暮寒点点头:“好。” 沈衣雪再一次发现了二人之间的古怪,看看雪暮寒,有看看白玉沉,目光最后落在雪暮寒握住的自己的手背上。 她忽然发现她有些看不透这两个人了,就算是当初白玉沉曾经误会过自己和雪暮寒之间有过什么不轨行为,可是白玉沉自己都承认那是误会一场,雪暮寒为何反而耿耿于怀? 再说了,就算是因此对白玉沉不满,藏在心里也就是了,何必要做出如此幼稚的举动。 这样幼稚的举动如果是由夜流觞来做,她还真不觉得有什么。可出现在如同谪仙一般的雪暮寒身上,还真是让她有种说不出的古怪感觉。 雪暮寒自然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却故意移开自己的目光不与她接触,直接看着白玉沉:“你来的正好,我有事情要问你。” 第四百三十八章  再起冲突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白玉沉敛了眉目,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宗主请问。” 沈衣雪疑惑地看着雪暮寒,却见对方对她摇头示意,她虽然疑惑,然而终究是保持了沉默。 雪暮寒道:“你是如何与鬼修天罗勾结在一起的?” 白玉沉依旧面无表情,不过回答地倒是十分干脆:“是云夕柔。” “云夕柔?” 沈衣雪忍不住失声道,随即抬头看了雪暮寒一眼,同样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诧异之色,不过随即却又恍然:当初在天魔宗夜流觞的继任大典上,云夕柔站出来指证她灭炎月门满门,之后因为袭击自己,被雪暮寒和夜流觞同时当中,最后是被徐昊峰和徐修平救走的! 而当时雪暮寒随同历劫去追的,便是这个鬼修天罗。 也就是说,那个时候开始,云夕柔便与鬼修天罗接触过,至于后来为何又再次联系在一起,白玉沉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云夕柔的一举一动,无不是为他清扫障碍,顺利登上宗主宝座而为。 而当时的白玉沉,为了能够挤兑走江映秋等人,同时拉拢人心,寻找属于自己的助力,虽然明知道与鬼修天罗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然而被权势冲昏了头脑的他,早已顾不得那么多。 “那鬼修天罗先后应该给了你不少的鬼修之血吧,你可不要告诉我,他什么目的也没有。”雪暮寒握住沈衣雪的手依旧没有松开,目光却是如同冬日屋顶的霜雪,冰冷地没有一丝温度。 白玉沉依旧低眉顺眼,仿佛刚才那如刀锋一般锐利的,落在沈衣雪手背上的目光,与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似的。 “当然有,”白玉沉道,“他说只要我能够改变更多人的体质,培养出更多适合修炼鬼修功法的弟子就好。关键时刻——” 白玉沉顿了一顿:“进入鬼界对抗丰都大帝!” 沈衣雪闻言,忍不住轻嗤一声,随即却受到雪暮寒的略带着一丝警告的眼神,只得将要说的话吞了回去,缩了缩脖子,朝着雪暮寒吐了吐舌头。 这样孩子气的行为,让雪暮寒有些哭笑不得,只是目光却不能自已地落在她粉嫩的丁香小舌上面,一时间竟然心神竟然如同水波一般,荡漾出层层涟漪。 忽然之间有种口干舌燥的感觉,雪暮寒抿了抿唇,深深地吸了口气,强行将自己的目光从她如同微绽花蕊一般的粉唇上移开,望向白玉沉。 这样的情景深深地刺激到了面前的白玉沉,他几乎将自己拢在袖中的双手掌心掐出血来,或者已经掐出血来而不自知。 如果不是衣袖宽大,白玉沉剧烈颤抖不已的双手只怕是瞒不住雪暮寒的眼睛的。 “仅此而已?”雪暮寒不敢再去看身旁的沈衣雪,只好盯着白玉沉,又追问了一句。 白玉沉垂着头,目光只盯着自己的衣襟下摆,不去看依旧背雪暮寒,紧紧握在手中的那只如春葱一般的纤纤玉手。 雪暮寒是故意的,白玉沉心里和明镜一般。然而他却又没有任何立场去指责对方什么,也只能装作视而不见。 就好像当初那一次,自己看到沈衣雪衣衫凌乱的从白玉沉的房中走出来一般,虽然满心都是嫉妒愤怒的火焰,却也只能生生的忍着! 从白玉沉僵硬的表情中,沈衣雪总算是察觉到了两个男人之间那种若有似无的*味儿。 心中顿时感觉有些好笑想不到自己这个师父竟然还有如此幼稚赌气的时候。不就是因为白玉沉曾经误会过他们,可是他犯得上在这个时候在这种事情上和对方较劲吗? 沈衣雪试着从雪暮寒的手中来抽自己的手,却第一次发现雪暮寒的幼稚任性的程度远超出她的想象! 雪暮寒便是手背上的鞭痕绽开,渗出血来,也不肯减小力道,稍微松开一些。 沈衣雪不敢再挣扎,只怕自己用力的后果只有一个,那便是雪暮寒死活不肯放手,最后直到将他手背上的鞭痕全部崩开! “那你一共用鬼修天罗的血,改变了多少人的体质?”沈衣雪不再理会雪暮寒的任性,直接转头去看白玉沉,“你可知道那些人的下场?” 提到那些修炼功法鬼修功法的剑宗弟子,白玉沉的目中终于闪过一丝内疚之色,他垂下头去:“刚才清点伤亡的时候,看到了!” 沈衣雪扯了扯嘴角:“这便是这批人进入鬼界对抗丰都大帝的方式?” 白玉沉沉默下来,久久不语。 他当然听得出沈衣雪话中的嘲讽之意,然而那些修炼了鬼修功法的弟子被鬼修天罗吞噬了所有刚刚修炼出来的鬼修真气,一个个干瘪憔悴却是不争的事实! 就算他再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说,他是被鬼修天罗给利用了! 要说对于那些人的愧疚,不能说没有一丝一毫,然而却也没有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多,尤其是在看到雪暮寒那小小的却近乎一种示威的动作之后,就更是减轻了不少。 “平日里你如何联系鬼修天罗?”沈衣雪又问。 “都是他主动联系我。”白玉沉道,“有时候是主动出现,有时候的通过云夕柔。” “那么你想找他的时候呢?”沈衣雪继续追问,“难道只能等?” 白玉沉的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吐出三个字:“云夕柔。” 沈衣雪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下,又继续问了几个问题,诸如“鬼修天罗在鬼界的身份是什么,是受到什么人的主使潜入人界,认不认识洛自真”等等,结果白玉沉的回答却是一概不知,他只知道鬼修天罗在鬼界的修为和地位应该也不算太低,仅此而已。 对于这个答案,沈衣雪自然是满心不甘,然而在她再三审视白玉沉的脸色,却一无所获之后,也只得作罢。 毕竟,依着雪暮寒的意思,此刻并非在审问对方,所以白玉沉在说不知道的时候,沈衣雪也只得作罢。 与其在这里从白玉沉口中间接套话,还不如抓住鬼修天罗直接审问。不过,夜流觞显然是没有多少时间,等他们抓住鬼修天罗审问以后再去鬼界只怕的黄花菜都凉了。 见沈衣雪和雪暮寒都陷入沉默,久久没有开口,白玉沉低垂的脸上终于忍不住露出一丝嘲弄:“宗主和天魔妃没有什么要问的了么?那么属下还有一事汇报……” 雪暮寒和沈衣雪一愣,白玉沉不是来汇报说与天魔宗一些事务的交接已经完成的事情么,他刚来就说了,怎么现在又有事情汇报了? 正在疑惑之间,就见一个身穿红衣的妖娆女子远远的飞奔而来,远远的便有声音传来:“魔妃殿下,颜护法与藏经阁的人发生冲突,请您过去主持大局!” 雪暮寒的眉头却已经皱了起来:自己不是已经让百里姐妹前去安抚死守在藏经阁的那些弟子了吗?怎么竟然再一次冲突了起来? 沈衣雪也是一愣,不禁转头疑惑的看着雪暮寒,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询问,却听一直垂手立在台阶下面的白玉沉幽幽道:“属下要汇报的,也正是这件事情!” 他虽然自称“属下”,然而语气中却没有几分诚意,反而有一丝淡淡的嘲讽。 沈衣雪此时也顾不得他骤然变化的态度,忍不住皱眉道:“那你刚才为何不说?” 白玉沉依旧垂着头,不去看雪暮寒难看的脸色,也不接触沈衣雪的目光,只是淡淡道:“属下的确是来向宗主和天魔妃汇报宗门事务交接情况的,之后宗主又一直询问关于鬼修天罗的事情,属下根本没有机会开口禀报。” 这话说完,雪暮寒的脸色更加难看,对方这分明就是在说,是自己不让他将这个情况说出来,有意替藏经阁的弟子隐瞒情况。甚至更有可能是故意诱导沈衣雪认为自己在此是为了拖住沈衣雪,不让她知道长剑阁的真实情况! “然后,”白玉沉的声音依旧带着淡淡的嘲讽穿传来,“就在刚才属下想要禀报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来给天魔妃殿下送信了。” 雪暮寒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不去考虑沈衣雪此刻的想法,目光却是落在前来送信的那个红衣女子身上,问:“那么,百里青霜和百里凝云呢,难道就眼看着双方冲突,没有出面协调吗?” 前来送信的红衣女子沈衣雪不太认得,然而那服饰打扮却是颜如魅手下修炼天魔舞的女子没错,所以说不存在有人故意挑拨她与雪暮寒之间关系的可能。 那红衣女子道:“的确是有两个,长相完全一样的剑宗女修出面,只是这两个人之间意见似乎并不一致,还没有出面,便已经开始争吵了起来!” 被雪暮寒握住的手,早在红衣女子出现的时候就重新又获得了自由,沈衣雪将自己的那一缕断发别到耳后:“那么争吵的结果呢?” 她这样问,反而让雪暮寒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这个丫头没有胡乱怀疑自己就好。 红衣女子回答很快:“那两个女修长得很像,属下等一时也分不清谁是谁,只见她们两个争吵一番之后,其中一个冲进了藏经阁,另一个开始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不过很快就追了进去。然后双方就再次了冲突。” 雪暮寒的脸色更加难看,他当然可以想得出来,先冲进去的必然是百里凝云,后追进去的应当是百里青霜,拗不过对方,只得与对方站在同一战线上,毕竟百里青霜本身对此也不太情愿,只不过是以大局为重而已,可是大局再怎么也没有自己的亲姐妹重要! 一切都在情理之中,雪暮寒略略思索,朝沈衣雪说了一句“我去看看”,便驭气而起,朝着藏经阁的方向而去! 沈衣雪出来找雪暮寒,历劫在房中自然也没有闲着,一直忙于用自己的佛修真气,清除鬼修天罗残留在夜流觞体内的鬼修气息。 因此沈衣雪吩咐那红衣女子先行离去,便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毕竟不管是陷入昏迷的夜流觞,还是全力施为的历劫,都缺不得人为其护法。 结果刚走两步,就听身后的白玉沉幽幽道:“看来在雪暮寒的心中,终究是剑宗的分量比较重一些!” 第四百三十九章  无助的男人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闻言微微一愣,她顿了顿脚步却又没有回头,继续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如此明显的挑拨,她实在是没有心思理会。同时对于白玉沉的为人更是鄙夷了三分,雪暮寒可是刚刚从自己的战天剑下救出他,竟然一丝感恩图报的心都没有! 哪里想到白玉沉的身子却如同鬼魅一般,也不知道他怎么一转,便拦到了沈衣雪面前。他展开双臂:“雪儿!” 乍看上去,就好像是沈衣雪朝着他的怀中撞过去一般! 沈衣雪皱眉,停住自己的脚步,却是懒得抬头看这个男人一眼,低低喝道:“让开!” “不!”白玉沉倒也干脆,直接给了沈衣雪一个字的回答。 他不动,沈衣雪便朝着旁边绕开了他,继续不理会他,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白玉沉的身子紧跟着一动,竟是再一次拦在了沈衣雪面前:“不要走!” 沈衣雪再次避开他,又朝着另一边走,却被他再一次拦住。白玉沉的声音中已经有些微微的恼意:“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 本来还算是儒雅的一张脸此刻竟然因为激动而涨红,进而狰狞起来:“我就不明白了,我到底哪一点不如雪暮寒,竟然让你如此讨厌?” 沈衣雪绕不开,避不过,只得抬起头来,叹了口气道:“白玉沉,你变了。” 她退后一步,拉开自己与对方的距离:“我初入这个修真界的时候,遇到了三个人,云夕柔,徐昊峰还有你。我记得当时你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沈衣雪的声音似乎陷入了回忆中:“我记得当时我什么都不会,又想躲开云夕柔,结果差点儿掉进那湖水里,还是你出手相救。之后在徐昊峰和云夕柔为难我的时候,也是你主动替我解围,甚至第一次去太和楼,也是你带着我去的。这些我都记得!” “还有后来的种种,我都铭记在心。”沈衣雪望着对面面色有些缓和下来的男子,目中的失望之色却是渐渐浓重,“当初的你,虽然也有自私的一面,但好歹也算是有些侠义心肠。可是再看看现在的你!权欲熏心,不择手段。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将江映秋等人逼出剑宗的,但是你为了坐上宗主之位,竟然不惜与鬼修合作,与虎谋皮,出卖同门。雪暮寒不顾一切想要救你一命,可是你呢?可曾有过一丝一毫地感激之心?” 虽然明知道这些话说出来,只怕会再一次激怒白玉沉,让对方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情绪再一次激动起来。可这些话她却又不能不说,就算是为了点醒对方自己所做的最后一次努力吧! 白玉沉脸上的颜色变幻不定,最后变为一种铁青的颜色,却又如暴风雨前夕的海面,阴沉中透着晦暗不明,隐藏着狂暴的怒气,暗潮汹涌。 强忍着怒火听沈衣雪说完最后一句,白玉沉整个人几乎都已陷入狂暴的状态,嘶吼犹如困兽:“还不都是因为你!雪儿,我都是为了你!” 沈衣雪后退一步,他便向前欺近一步,两只眼睛通红:“如果不是你小题大做,因为一个妖修的一颗金丹便刻意疏远我,我又怎么会有今天?” 因为愤怒,他的呼吸都急促起来,带着暴怒的灼热几乎喷到沈衣雪脸上,让沈衣雪禁不住再一次后退一步。 这个举动再一次激怒了白玉沉,他伸手一把抓住对面女子柔弱无骨的双肩,大力往自己面前一带:“你看看你,到了此刻还在躲着我!” 沈衣雪被他抓的肩膀生疼,下意识地便将真气凝聚到双肩处,立刻便有七彩光芒晕出在肩头,将白玉沉的双手震开。 她再一次后退,拧起眉毛,瞪着对方:“白玉沉,你若是再敢动手,就不要怪我不念旧情!” 白玉沉双手微微发麻,悬在半空既不收回,也不再次朝着沈衣雪抓去。只是望向沈衣雪的眼神却更加绝望,话中更是带了丝丝落寞,更多的却是愤愤不平:“旧情?你何时曾念过你我之间的旧情?” “雪儿,就因为妖修红蕖金丹被夺一事,你便开始刻意的疏远于我,你可曾想过,我之所以会那样说,不过是希望徐元厚父子不要为难于你,可是你呢?你却因此怪我,为了一个妖修怪我!” “在点星楼的时候,雪暮寒要收你为徒,却对我视而不见,对于我好心的提醒更是视若无睹。你想过当时我的感受吗?”回忆起当时的情景,白玉沉的眼神几乎要吃人,全都是疯狂嫉恨的光,“可我还不死心,宁愿背弃原本的清音阁,做一个世人眼中的叛徒,在剑宗做一个低贱的外门弟子,只为了能够常常看到你!” 白玉沉的声音中满是怨毒:“可是雪暮寒却连这样的机会都不给我!你被百里青霜关在水吞洞,我向他求告,却被他一脚踢进这浮雪湖中!” 他满脸的怨恨之色,让整个人看起来狰狞如毒蛇一般:“后来我不顾一切,跟在他和百里青霜后面,一直跟到冷兴华的住处,结果雪暮寒却在房中根本不出来。我无奈拼着被百里青霜一掌打中胸口,将你在水吞洞这句话喊了出来,雪暮寒这才赶去救你,可是——” 沈衣雪略微诧异,竟不知道当初雪暮寒将自己从水吞洞中救出还有这么一个小插曲,再回想当时夜流觞对于雪暮寒的不满,只怕眼前白玉沉所言无虚。 正要开口,却听白玉沉怨毒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我被百里青霜一掌打伤,待修好得好了些,便再去见他,结果他却闭门不出!于是我便每日去一次,想着总能够打动他,结果——” 他喘着粗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中的狂怒之色更加明显:“结果,结果却看到了你!” “当时你衣衫不整,鬓发散落地开门出来!”陷入回忆中的白玉沉像是受伤的野兽一般,此刻的声音中竟然带了一丝委屈的哽咽,“可我明明记得那房门——” 白玉沉目光散乱,伸手一指此刻正敞开的雪暮寒房间的大门,呼吸愈发凌乱:“我明明记得那房门是从里面栓住的!” “雪儿!”他再次上前一步,逼近沈衣雪,目中似乎有晶亮的水光,“你知道当时我的心情吗?我只觉得我整个人都要爆炸了!天旋地转一般,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 沈衣雪再次一躲,结果白玉沉再次抓空,他没有再往前逼近,反而是颓废地单膝跪了下来,一把捂住自己的脸,嚎啕大哭起来! 这样一个举动,一时让沈衣雪有些无措起来,反而不好再说什么指责他的话出来。 只是,让她上前去安抚这样一个男人,她却更加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因此只得楞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对方。 却听有断断续续的话夹杂着呜咽声,从对方的指缝中传来:“雪儿,我真的不明白,我到底哪里比不上雪暮寒,我想不通,想不通!为什么你宁愿冒天下之大不韪,无名无分地跟着他……” 说着说着,白玉沉却自己说不下去,虽说当时他看到那一幕情景时候的震惊绝望真真切切,可随即证明,一切都不过是他自己的胡乱猜测。 然而,在他知道真相之后,已经成为凌飞宵的第八个入室弟子了。 也是从那个时候,他知道,凌飞宵表面对这位暮寒真人温厚爱护,然而内心却是算计中带着防备的。 而今日惜琼剑碎,出现的那光芒,那字,足以说明凌飞宵的防备不是没有任何根据的! 白玉沉没有后悔的机会,因为成了凌飞宵的入室弟子,也就意味着他站到了雪暮寒,甚至是沈衣雪的对立面! 路是他自己选择的,也只有咬牙硬撑下去! 可是他恨雪暮寒,渗到骨髓中的那种恨!这中怨恨如同暗夜中的毒蛇,每日每夜地啃噬着他的心,一直到啃噬光他最后一丝良知。 落冰湖之战中,他奉凌飞宵的命令趁着沈衣雪真魂入剑的时候,将自破山真魂中割下的一缕放入战天剑中。虽然不知道凌飞宵的真正用意,然而必然是对战天剑不利的。 此刻的白玉沉已经知道战天剑中的轩辕剑残魂,是沈衣雪在人界时候的夫君原铭,因此自然的毫不犹豫地照做。 这让他与沈衣雪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同时对于雪暮寒的恨也越来越深。 雪暮寒落入他的手中,他折磨其许久,想用其威胁沈衣雪,接过沈衣雪的答案却让他更加怨恨嫉妒。到惜琼剑碎,上上任宗主华承宇的遗命出现,他更是骤然被打落尘埃,眼看的翻身无望。 可是雪暮寒竟然毫不避讳,或者说应该是故意在他的面前捉住沈衣雪的双手不放,在他眼中更是如同示威一般。这让他如何能够不恨! 沈衣雪听他呜咽,听他言语细碎,想初见时候的温文儒雅,风度翩翩,以及对自己的贴心回护,再看他此刻落魄狼狈,如同无助的孩童一般,心头不免一软。 叹息一声,终究是抵不过心中柔软,上前一步,伸手去扶对方:“先起来,好吗?” 却不想,自己的手也就是刚刚伸出,白立刻被一双冰冷中带着骨头坚硬的大掌给紧紧握住,禁锢其中。 她只觉得掌心有微微的刺痛传来,紧接着便是一阵凉意透过那掌心刺痛钻入身体,瞬间便有半边身子僵硬起来! 第四百四十章  变故频生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瞬间明白,自己只怕是被眼前的男人给算计了!他利用自己对于以前恩情的感激和此刻落魄的同情,成功的让自己放下了警惕。 那种阴冷的感觉从掌心传来,瞬间传遍了她的小臂,进而朝着她的整个身体蔓延! 沈衣雪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双手僵硬无比,早已不听自己的使唤。她下意识的想要后退,离眼前这个可怕的男人远一些。 然而也就是刚有动作,单膝跪在她面前的白玉沉已经抓住她的双臂站起身来,一手扣住她柔软的腰肢,另一手捂住了她因为诧异而略张开的小嘴。 他的手掌冰凉,还有些硬,力道却是大得出奇,不但捂住了她的嘴巴,甚至连鼻子都一同捂住,让她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原本还算是英俊儒雅的脸庞,此刻在她眼前无限放大,沈衣雪感觉十分的狰狞丑恶。 白玉沉应该是早就算计好的,那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在悄无声息的控住住沈衣雪之后,下一个动作,竟然便是将眼前女子整个人扛到了肩头! 沈衣雪自然不甘心就范,然而自从白玉沉将她的嘴巴捂住之后,她便发现自己,竟然发不出声音来!哪怕是之后白玉沉因为要两只手扛起她,不得不松开捂住她嘴巴的手,她却发现他依然发不出声音来! 不但如此,她的身体也开始逐渐变得僵硬,不受控制,就连挣扎,或者打碎身边的某种物品,发出声响来引起不远处房间内历劫的注意也做不到! 几乎都不用猜,沈衣雪就知道,白玉沉的手掌间必然是有着某种药物,才让她暂时不能言语,不能动弹。 分明是近在咫尺,她却不能呼救,也发不出声音,只能任由白玉沉扛起自己,眼睁睁的看着紧闭的房门离自己越来越远…… 有一瞬间的安静,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就好像白玉沉不曾出现过一般。 房间内的历劫身上最后一丝金色光芒收敛进体内,收回能隔绝外界一切声音和神念的结界,隔着一道房门,外面的安静顿时让他心中升起一丝不安。 这是一种天生的对于危险的直觉,或者说是出于对某个人特别关心,从而产生的强烈的预感。 可是,这个丫头分明只是到几步远的地方,只隔着那么几棵流苏树,再说又是去找雪暮寒,能有什么事情发生呢? 就算是真有事情发生,雪暮寒应该也不会坐视不理不理才对。而且依着雪暮寒的能力,就算是刚从剑心谷的藏剑台出来不久,应该也恢复了不少,护住一个沈衣雪应该问题不大才对。 那为什么心里的这种不安不但没有减弱,反而庆愈发的强烈起来了呢? 历劫清秀的眉头皱起,随手布下结界,将身后的夜流觞罩起,迈向房门口的脚步已经带了三分急切。 打开房门,外面依旧是一片安静,既看不到雪暮寒,也看不到沈衣雪。 历劫的心沉了下去,依旧是没有任何缘由,雪暮寒同样不在,是不是有什么急事没有来得及告诉他,这师徒两个便一同离去了? 然而心中的不安却更加强烈,竟然发展到心神不宁的地步,就连双手也不自觉地微微发起抖来。 历劫出了浮雪岛。 关于浮雪湖中被鲜血染做粉色的千叶凝玉莲,他只是微皱了眉,轻轻叹息一声,便踏了过去。 刚刚经历过天魔宗和弥勒宗联合的攻打,现在的剑宗可以说是一片混乱狼藉,至于剑宗弟子更是一个也看不到。 有天魔宗的门人正在打扫战场,收拾尸体,其中一个朝着另外一个抱怨道:“早知如此,当初就多用心修炼。不如此刻也不至于沦落到清扫尸体的地步,你看看那些被金针之术提升了修为的同门多好,唉!到时候攻下剑宗的藏经阁,好处和功劳又全都是他们的,没有咱们啥事儿。” 另一个也叹气:“谁说不是呢,可当初闵长老只肯挑选年龄小,资质出众的,你我根本就选不上。” 地上的尸体被他胡乱拖着,先前那个啐了一口:“不就是每日用来修炼的时间比咱们多吗?论资质也不一定就比你我兄弟强!” 另一个也唉声叹气,同样一边拖着尸体一边道:“不要抱怨了,过一会儿藏经阁那里指不定还有多少尸体要清理呢,手底下利索着些吧,不然要清理到什么时候啊!” 这两个咕咕哝哝地又说了几句,却听得路过的历劫皱起眉头来。 藏经阁? 怎么藏经阁还有战事发生吗?雪暮寒不是吩咐那一对女修前去掌控大局,让死守藏经阁的那些剑宗弟子归顺,从而减少伤亡么,怎么听这两个天魔宗门人的说法,竟然是又打起来了? 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天魔宗和弥勒宗联合攻打下来,剑宗弟子不服很正常,尤其的那些死守在藏经阁的剑宗弟子,若是怕死只怕早早就选择了归顺。 而那两个女修,只要眼睛不瞎,只怕都看得出来,对于归顺天魔宗,或者说臣服沈衣雪,也是不情不愿,所以这两帮人遇到一起,不按照雪暮寒的吩咐去办,还真的是可能性很大。 那么,雪暮寒和沈衣雪的离开也便顺理成章了。 历劫在心里自己安慰自己,然而那种不安的感觉依旧如影随形。虽然决定要赶去藏经阁,然而迈出的每一步却依旧的紧张到颤抖。 即便是驭气而起,也难以凝神静气。 脚下的满目疮痍,尸横遍地,历劫却连那种慈悲和怜悯之心也生不出来,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心思去理会,只是急匆匆地朝着藏经阁的方向而去。 然而,他没有心思,顾不上留心脚下的情况,却不代表没有情况发生。 就在历劫刚刚赶到宗主大殿的时候,离藏经阁还有不长的一段路程,便有四个修者也朝着和他相同的方向而去,看样子应该也是赶往藏经阁的。 历劫在那四个修者的后面,不过他心里急,速度也快,很快便追上了对方四人,与对方的队伍齐头并进。 却不想那队伍中却突然有人道:“一个佛修!” “佛修?弥勒宗的?”一个身材娇小玲珑的女子转头看了历劫一眼,道,“听说这一次便是天魔宗和弥勒宗联合攻打咱们的宗门的!” 于是又有一个脸如淡金,身材高挑瘦削的修者向带头的年青男子道:“映秋师兄,想必这弥勒宗的佛修也是赶去增援攻打藏经阁的,不如咱们先拦下?” 为首的,竟然是被白玉沉挤兑地离开剑宗多日的江映秋。 当日整个剑宗几乎可以说是白玉沉的天下,江映秋迫于形势,只得选择离开, 二师叔孔微海,因为他原本就没有入室弟子,后来好不容易有一个安亦染,却又死在了落冰湖之战中。三师叔卫明杰因为总是离开宗门,三个弟子也是下落不明,四师叔楚忆洹留在剑宗,连同他的三个入室弟子刘运泽,冯旭月和楚韵卿也一并留下。五师叔百里青霜的入室弟子曲和飞,梅亿城,常笑,和六师叔百里凝云的入室弟子常毅文,庄天浩也是跟着各自的师父,听说是留在了宗门。 而他师父凌飞宵这一支,自己的妹妹江彤蕊一心照顾昏迷大师兄破山,竟然到了不理会自己与白玉沉之间明争暗斗的地步。四师弟戚长风一心回护自己的妹妹江彤蕊,随着江彤蕊一同留在了宗门。所以跟着自己一同离开剑宗的,反而只有五师弟胡云成,六师弟曾忆南,七师妹李湘婷三个人。 当然,另外还有一些同门,也跟着江映秋一同离去。在听说天魔宗和弥勒宗联合攻打剑宗的时候,也是跟着来了,只是修为太低,还在赶来剑宗的路上 刚才首先发现历劫的,便是胡云成,那女子自然是李湘婷,最后说要先对付历劫的,便是曾忆南。 还没有进入剑宗,江映秋便看到了那银白色的光幕以及银白色光幕上面的十来个大字,这让江映秋的心先是安定下来,不管怎样,自己的小师叔肯出来主持大局便好。 可是随即想到自己的师父很有可能是夺了小师叔的宗主之位,名不正言不顺,这让江映秋的心中又不禁有些心虚愧疚,师兄弟几个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不过之后他们一路行来,果然是看到了不少天魔宗和弥勒宗的门人在清扫大战之后的尸体,又听说最后都汇集到了藏经阁,也就暂时没有太多心情去想自己师父于师叔之间的恩怨。更没有心思和时间理会那些小喽啰,抓紧时间朝着藏经阁的方向驭气而起,却不想又在半路遇到了同样赶往藏经阁的历劫。 历劫的修为明显比那些弥勒宗的佛修要高,若是让他赶到藏经阁,只怕是守在藏经阁中的同门压力要增加不少。 而且,现在的历劫,在江映秋等人的眼中,明显就是一个落单的高阶佛修。 他们的修为虽然不算顶阶,然而若是联合起来对付一个落单的佛修,七八成的把握想必还是有的。 何况,一路行来,那些惨死的同门也刺激着他们,让他们不但对于天魔宗更加仇视,对于原本还算是友宗,如今却归顺依附了天魔宗,还敢跟着天魔一同来攻打他们宗门的弥勒宗更加鄙夷不满。 所以,不管是胡云成,李湘婷和曾忆南都开始跃跃欲试,想要将历劫当场诛杀,当然,如果能够生擒更好,说不定对于解除藏经阁的危机还有意想不到的作用。 不让江映秋为人还算沉稳,又上下打量了历劫一番才点头道:“虽然胜之不武,不过宗门为重,也就顾不得这许多了。” 所以,在江映秋说完这句话之后,历劫立即被这师兄弟四个,从四个方向围了起来! 第四百四十一章  继续僵持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雪暮寒有些后悔没有先到藏经阁来,因为最后死守藏经阁的两千多剑宗弟子的带头人,正是百里凝云的大弟子庄天浩。另外还有庄天浩的师弟常毅文,以及百里青霜的三个入室弟子曲和飞,梅亿城和常笑! 哪里有师父劝弟子背叛自己宗门的道理?所以,百里凝云劝不了,百里青霜也劝不了,首先是百里凝云,如果只是归顺天魔宗,为了宗门利益她也就忍了!可她无法忍受天魔宗竟然有一个比宗主夜流觞地位更高的天魔妃,而这个天魔妃竟然还是她最厌恶的沈衣雪! 于是,在见到自己弟子的一瞬,百里凝云就决定违背雪暮寒的命令,随同死守在藏经阁中的剑宗弟子一同抵挡天魔宗的攻击。 百里青霜本来是想劝,可是在看到自己的三个入室弟子时,心里也跟着动摇了,于是同百里凝云一道,进入了藏经阁,利用藏经阁的阵法机关,对抗围攻的天魔宗和弥勒宗门人。 藏经阁,那里面是剑宗多年的传承,几乎每一任宗主都要丰富其中所收藏的功法秘籍,另外加固,并且修缮其中的阵法机关。可以说,这里的防守,甚至比宗主大殿还要牢固。 毕竟,宗主大殿更多的只是一种象征意义,而藏经阁却是实实在在的剑宗传承!只要有藏经阁,那么剑宗的功法秘籍就得以流传。只要有功法秘籍,即使整个剑宗这剩下一人,也有东山再起的一日! 所以,庄天浩才会选择在藏经阁死守,对抗天魔宗和弥勒宗的进攻。 本来,依靠着藏经阁的阵法机关,这两千人已经有了和外面众多天魔宗弥勒宗门人对峙的资本,随着百里姐妹的临阵倒戈,加入死守藏经阁的队伍中来,让这两千多人已经看到了反攻的希望。 可是,雪暮寒一来,形势就再一次发生了逆转! 藏经阁的机关,百里姐妹知道,雪暮寒更加精通。毕竟,当初在他们的师父华承宇还是宗主的时候,雪暮寒是最后宠爱的一个,自然藏经阁也是他来的最勤的一个。 而且,华承宇本就是将他当做宗主来培养的,所以对于藏经阁,或者说对于整个剑宗的每一处机关都不但不曾隐瞒,反而还有意引导他了解。 没有沈衣雪和夜流觞的天魔宗,在闵南亭和颜如魅的指挥下,依旧是进退有度。虽然庄浩文等人依靠着阵法机关也让天魔宗的门人损伤不少,但还没有影响到整个局势。 颜如魅正在指挥着她手下那一班红衣女子布置禁仙阵,试图将藏经阁整个困在里面,进而控制其阵法中修者真气流动和阵法威力,从而攻破藏经阁。 她之所以派出其中一个红衣女子去请沈衣雪,不过是希望这个禁仙阵能够有沈衣雪来主持。毕竟,这个藏经阁的阵法机关过于厉害,颜如魅来主持,她自觉没有那么大的把握。 可是,她没有等来沈衣雪,反而等来了同样精通藏经阁一切的雪暮寒。 只有雪暮寒,没有沈衣雪,这让几乎所有天魔宗门人的心中都是一个“咯噔”,真气也在瞬间提升到了极致,防止骤然出现的雪暮寒也临阵倒戈,站到剑宗的一面。 夜流觞不再,沈衣雪不在,现在的天魔宗,可以说仅仅是依靠着一个长老和一个护法在主持大局,那和夜流觞这个宗主在,那是截然不同的! 好在,雪暮寒接下来的举动,让他们总算是松了口气,但是防备警惕之心却依旧不敢减少一丝半毫。 只是,对于雪暮寒来说,藏经阁内的,那也是他的同门,或者说他的晚辈,痛下杀手自然是不忍心,所以在破坏掉阁内中人的两次阵法攻击之后,立刻便凝聚真气朝着藏经阁内喊话,希望百里姐妹能够带着阁内的众人归顺。 至于破坏藏经阁的阵法机关,他私心里却又是不肯的,毕竟那是剑宗多年的经营积累,花费了历代宗主的无数心血。不管是暴露在天魔宗门人的面前,还是破坏殆尽,都实非雪暮寒所愿。 所以他只有劝,哪怕是说的口干舌燥,也不住口地劝。 身后天魔宗门人鄙夷不屑的神色,他只有视而不见,有人小声嘀咕“身为剑宗宗主,一点威信也没有就算了,竟然连自己宗门内的机关都掌控不住!”他也只有充耳不闻。 结果自然是被庄浩文一句话给堵了回来:“暮寒师叔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同为剑宗弟子,与天魔宗世代不睦,哪里有归顺的道理?至于劝师侄归顺,就更加没有道理可言!” 雪暮寒的脸上瞬间失去血色,一片苍白,不等他开口,又听庄浩文继续道:“师祖的继任之命还在半空,浩文与众多同门也是有目共睹。然而,想必师祖当初让暮寒师叔继任,并非为了让师叔带着众多同门归顺天魔宗!否则,只怕师祖当初留下的继任之命,便不会是师叔的名字!” 雪暮寒的脸色更加苍白,这些道理他何尝不知,只是如今的形势,死守藏经阁,固然能够坚持一时,然而时间依旧,整个剑宗都落入天魔宗彀中,一个小小的藏经阁又算的了什么? 颜如魅布置禁仙阵他也看到了,这个阵法的威力他自然也明白,对方派遣手下去请沈衣雪来主持,只怕是威力更甚。到时候只怕整个剑宗真的要断了传承! 他心中叹息,只怕这个剑宗的千古罪人,他的做定了! 让他疑惑的是,他和沈衣雪是同时听到百里姐妹转向藏经阁固守的消息,怎么自己都到了这么久,那个丫头竟然还没有到? 就算是需要告知历劫一声,也不需要这许多时间吧? 不过,那个丫头暂时不来也好,若是她一来,只怕是尸积成山,血流成海的局面是难以避免的了。 而他,最好还要在沈衣雪到来之前,劝降藏经阁内的这些人,将伤亡减少到最小。 可是,劝,又该怎么劝?庄浩文的几句话让他无言以对,雪暮寒觉得自己根本就找不到说辞来! 一时之间陷入两难,雪暮寒只觉得自己不论说什么都是错,做什么也都是错! 忽然之间又想起冷兴华来,若是他还在,或者能够给自己指点迷津,告诉自己该如何取舍? 与其如此为难,倒不如继续留在剑心谷,被禁锢藏剑台,受白玉沉的折辱! 想到白玉沉,雪暮寒的心中骤然泛起一丝莫名的不安。他不知道这丝不安从何而来,也不知道因何而起。 当颜如魅手下那个红衣女子赶回来向颜如魅汇报的时候,雪暮寒心中这一丝不安愈发强烈起来。几乎是下意识地,他悄然朝着二人释放出了一丝神念,不为别的,只是想知道那红衣女子会如何向颜如魅汇报。 结果只听那红衣女子低低道:“天魔妃让属下先行赶回布置禁仙阵,说随后就到。” 说话的时候,还不忘看雪暮寒一眼,又略带了一丝犹豫向颜如魅道:“当时,那人也在场,听属下说完之后先行赶来,之后天魔妃才命属下先回来的。” 却见颜如魅的眉头皱得更紧,盯着那红衣女子的目光也满是忧虑:“天魔妃还说了什么?” 红衣女子思索再三,在次摇头。 雪暮寒也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为什么她没有同这个天魔宗的女修一同赶来?如果说驭气速度比这女修慢,雪暮寒是说什么都不会相信的。 难道是夜流觞或者历劫出了什么变故,让她一时不得脱身? 不远处的颜如魅脸色有些难看,让雪暮寒的脸色也更加不好看,可对方怎么也是天魔宗的人,虽说自己同样带剑宗归顺,但是防备之心难免,尤其是在这么一个关键而敏感的时刻。 如果对方透露出沈衣雪不能前来,或者夜流觞出了状况的消息,势必会影响整个天魔宗的人心士气。群龙无首的情况下,自己这个刚刚归顺的剑宗宗主反悔倒攻,趁机同天魔宗开战,将天魔宗赶出去也是 很有可能的。 所以,雪暮寒不可能向天魔宗的人询问沈衣雪的具体状况。 他叹了口气,继续凝聚了一丝真气,朝着藏经阁内众人道:“此刻我剑宗大势已去,若是执意固守,不但于事无补,反而徒增伤亡,累及无辜,如此又是何苦?” 雪暮寒的心里更苦,因为这话是如此苍白无力,连他自己都打动不了,又遑论打动藏经阁内的众人? 可他却也只有硬着头皮说下去,一边说,一边在心里思索解决问题的方法。 时间悄然流逝,那红衣女子回来复命之后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依旧没有看到沈衣雪的身影出现。 看颜如魅的表情,似乎也对沈衣雪的迟迟未至迷惑不解,不过那个颜如魅可真是不简单,虽然沈衣雪一直没有出现,命令却是有条不紊,看她那表情,禁仙阵的布置应该是已经接近了尾声。 一想到丹药坊大船上禁仙阵的威力,雪暮寒就不禁心惊:就算沈衣雪不来,那禁仙阵威力不及丹药坊大船上的阵法,对于藏经阁内的众人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到时候若是被天魔宗的人趁机冲入,只怕整个藏经阁的机关阵法就全部暴露无遗,当然被破坏也就免不了,至于里面所收藏的功法秘籍,只怕也将全部无法保住! 天魔宗或许不会需要剑宗的功法秘籍,但是破坏掉却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如果沈衣雪在此,自己还能劝说一下,可是沈衣雪不在…… 雪暮寒全身的冷汗瞬间涌出,是焦虑也是担忧,黏腻潮湿的冷汗渗出,又浸染了他身上的鞭痕,于是那鞭痕开始细微的刺痛和微微的痒,说不出的难受。 而此刻,雪暮寒却依旧没有任何对策。 第四百四十二章  统御万剑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历劫同江映秋等师兄弟四人的交手,几乎是没有任何悬念。因为历劫担心沈衣雪,一心赶往藏经谷,想要证实一下沈衣雪是否跟在雪暮寒身边,不想在这几个人身上浪费时间,所以几乎是一出手便将李湘婷和曾忆南从半空打落! 剩下江映秋和胡云成对视一眼,结果同时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诧异和心惊:弥勒宗何时竟然出现了真气如此纯粹的修者,那金色的佛修真气似乎比玉佛子的修为都要高深精纯! 同时有觉得有些古怪,既然弥勒宗与如此高阶修者,为何还要归顺天魔宗,向来都是平等地位的宗门,如今非得生生低天魔宗一头! 然而就此认输却是不能的,他们为挽救宗门存亡而来,怎么能够因为一个佛修便轻易退却? 两个人再次对视一眼,下一刻,便各自有一片光华灿烂的宝剑出现在手中,银白色的真气凝聚,一左一右边朝着历劫再次冲来! 历劫不想杀人,但也不想同这两个人浪费时间,金色的真气凝聚在手掌上,朝着两个人手中的宝剑便弹了过去。 只听“铮”“铮”两声脆响过后,江映秋与胡云成手中的宝剑几乎同时脱手而出。 趁着两人发愣的功夫,历劫再次转身,加快速度朝着藏经阁的方向而去! 远远的便看到了站在天魔宗众人与藏经阁之间的雪暮寒,然而却没有看到他一直担心的那个女子的身影! 这让历劫愈发担心,心底的不安在这一刻升腾到了极致,目光再一次从人群中扫过,历劫终于是忍不住以神念朝着雪暮寒问了一句:“那丫头呢?” 他不敢以言语向着整个天魔宗的人问,毕竟那样的后果过于严重。所以只能以朝着雪暮寒一个人询问。 这个时候的雪暮寒还处于苦思之中,闻言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想要回答“她不是在浮雪岛,同你在一起照顾夜流觞吗?”结果话到嘴边,还未出口便已化作了满身的冷汗。 历劫口中的“那丫头”指的自然是沈衣雪,然而沈衣雪不应该是在浮雪岛吗?怎么历劫反而跑到此处来问他? 雪暮寒的心中更加不安于是也就没有回答历劫的问题。 而趁着这个时间,历劫已经从半空中落在了他的面前,目光再次在人群中扫过,最后停在雪暮寒面上,压低了声音:“那丫头没有跟你到这里来吗?” 雪暮寒脸色一变,目光却是立刻落在了颜如魅身边那个还未离去的红衣女子身上! 历劫似乎也察觉到了事情有些不对,终于找到了自己内心一直不安的源头。他皱眉,思索,将自己驱散夜流觞体内残余鬼毒之后,开门没有发现沈衣雪以及之后的事情简单叙述了出来。 雪暮寒的脸色瞬间无比难看,心中的不安顿时无限扩大,压的他几乎要不能呼吸。 历劫说沈衣雪不在浮雪岛,他在藏经阁前望眼欲穿,可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沈衣雪去了哪里呢? 雪暮寒只觉得自己的双手都在微微发抖,连呼吸也跟着困难起来,他心思电转,忽然大声道:“白玉沉!” 这样突如其来的一句,不但让历劫愣了一下,就连身后不远处的天魔宗人也跟着一愣。不知道他突然没头没脑地提起这个人干什么。 雪暮寒再也顾不了许多,朝着历劫问:“你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白玉沉?”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整颗心已经悬了起来,随即悚然而惊,不等历劫回答,就几乎已经猜到了答案! 历劫皱眉:“与鬼修天罗勾结的那个人?” 他思索了一下,目光中已经带了几分凝重,继而摇头:“我从房间内出来的时候,外面一个人也没有!” 雪暮寒的脸色顿时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确定,有八成以上的可能是白玉沉带走了沈衣雪,然而这其中的过程,他们却无从猜测。 然后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二人同时释放出的神念,如同水波一般在整个剑宗范围内荡漾开来! 没有沈衣雪的踪迹,也没有白玉沉的踪迹。就好像这两个人就不曾出现在剑宗宗门范围内一般。雪暮寒甚至都感应到咯江映秋等师兄弟四人,但也顾不得打招呼便将自己的神念再一次向外扩散。 剑宗没有,那么剑宗之外呢?回想那一次沈衣雪被弥勒宗的枯蝉带走的情形,不过一日一夜,便的好几百里远的距离,但那是在枯蝉带着一个人还要隐藏行迹的情况下,在天魔宗内躲躲闪闪便耽搁不少时间。 雪暮寒盘算着时间,自从他离开浮雪岛到现在最多也就一个时辰的时间,这个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虽然说如今看不透白玉沉的修为,但是现在的剑宗完全乱做一团,白玉沉根本不用躲藏,这便无形之中少了节约了不少时间,只怕带着沈衣雪出了剑宗也不是没有可能。 直到雪暮寒将自己的神念扩散到极致,也没有发现这两个人的踪迹,这才颓然地收回。 他的脸色已经是一片苍白,也不顾身后不远处天魔宗人诧异的目光,踉跄后退了两步,转头去看历劫。 历劫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沈衣雪就在他的眼皮子低下,隔着一道房门,外加十来步的距离,就这么被人掳走了! 之所以确定是掳走而不是沈衣雪自行离开,那是因为,沈衣雪出去找雪暮寒,本就是为了通过雪暮寒审问白玉沉关于鬼修天罗的事情,能够知道鬼界的事情更好。那是为了前往鬼界请丰都大帝前来修复夜流觞的真魂,她怎么可能突然抛下这么重要的事情,跟着白玉沉离去? 雪暮寒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疼了起来,愧疚自责根本就无法形容:算上这一次,他已经先后丢下了她三次! 从第一次为了救崔言智丢下她,让她独自面对修炼了鬼修功法的徐昊峰,逼得她被迫逃进无极山脉中,啖肉饮血。第二次在落冰湖,让她独自下水,结果为了逃避冰封活埋,险些以肉身进入鬼界! 如今,同样的事情竟然发生了第三次!他明知道白玉沉居心叵测,明知道白玉沉阴险狡诈,竟然为了处理藏经阁的事情,将她独自一个人丢下,让她独自面对危险! 雪暮寒只觉得自己全身都在不可抑制的发抖,怎么也停不下来! 偏在此时,对面的藏经阁内,所有的窗户在这一刻骤然打开,无数道银白色的锋利剑气透窗而出,如同下雨一般,朝着自己以及身后众多的天魔宗人便笼罩了下来! 这个时机选择的再好不过,雪暮寒正因为沈衣雪的事情分心,猝不及防之下,竟然没有来得及破解防御。 这是藏经阁固有的阵法,为的就是防备有人围困藏经阁。为避免其中的功法典籍毁于一旦,从而布下的天罗地网。 这个阵法的名字便叫做“天罗地网”,发动时候,无数银白色的剑气将整个藏经阁方圆三里内的范围全部笼罩,除了其中的剑修可以运转真气护体之外,几乎可以绞杀所有进入其中的人和物。 雪暮寒思绪正乱,猝不及防之下几乎被那剑气冲击到,还是历劫反应够快,金色的真气护罩瞬间将大部分人都笼罩了进去! “雪暮寒!”历劫低低喝道,“就算是驭气,他们应该也出不来你神念的范围!如今你找不到,我的神念也同样也找不到,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们已经不足修真界!” 雪暮寒喃喃道:“不在修真界?” 历劫皱眉,在这阵法中剑气的冲击下,他凝聚的真气护罩又太大,已经开始有龟裂的痕迹。他闷哼一声:“那个白玉沉不是与鬼修勾结吗,很可能去了鬼界。” 雪暮寒心中一凛,鬼界,有是鬼界!自己丢下她三次,她哪一次不是面对鬼修,便是进入鬼界,如今竟然第三次重复! 他总是说要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伤害,可结果每一次将她置于险地的,都是他! 再看看眼前的藏经阁,如果不是百里姐妹临时起意,不肯归顺,非要死守藏经阁,自己又怎么会急匆匆地赶来,将她独自一人留下面对白玉沉那个小人! 愧疚恼恨之余,却是她柔柔地唤自己“师父”的声音,那种依赖和信任,让雪暮寒的心中一软,那愧疚却更加沉重。 若是她在此,那么他还能就藏经阁的事情与她讨价还价,可是她不在,他却一定要依照她的心意,将藏经阁的事情解决! 想到此处,雪暮寒目中似被冰雪覆盖,竟然透出一股直透肌骨的寒意来! 他离开藏剑台的时间不长,至此真气也未完全恢复,但是那神念却是被温养淬炼的带了剑气的锋锐肃杀之气,再想到刚才动用神念的时候,他不但感应到正在狼狈赶来的江映秋等四人,还感应到了几乎神念范围内所有剑宗弟子手中的宝剑! 那些宝剑,似乎全都臣服在他的神念之下。 雪暮寒的神念再一次在整个剑宗扩散开来在,这一次却不是为了搜寻沈衣雪,而是为了感应每一把剑! 于是,所有的人,不管是天魔宗的,弥勒宗的,还是那些剑宗附属门派的掌门,以及前来恭贺白玉沉继任大典的圣兽宗和天机门的人,甚至包括藏经阁内,以百里姐妹和庄浩文为首的死守的剑宗弟子,全都看到了这样奇特的一幕:无数光华灿烂的宝剑冲天而起,瞬间布满了整个剑宗上空! 剑宗的宝剑数目自是极为可观,成千上万也不足以形容,这一下几乎遮蔽了整个天空,如同飞蝗过境,又好像黑云压顶,让人连一丝缝隙也看不到! 固守在藏经阁中的剑宗弟子,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使用多年的宝剑不受自己控制,脱手飞出,一个个顿时脸色苍白,看不到一丝血色! 江映秋等四人赶到藏经阁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雪暮寒正如同这些剑中的王者一般,将这些剑在半空中凝聚成一把巨大无匹的宝剑,那剑尖对准的,正是藏经阁的方向! 第四百四十三章  天命宗主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剑宗的宗主,除了上一任宗主指定之外,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便是:能够直接以统御剑宗所有宝剑者直接便可继任。哪怕是上任宗主指定也必须为其让出位置! 当初,华承宇之所以选中雪暮寒既继任,为的就是其神念强大,有可能成为剑宗万剑的统御者。为了避免与直接指定其他人相冲突,这才直接指定了雪暮寒。 结果没有想到,雪暮寒无心宗门事务,反而是凌飞宵处心积虑,最后竟然坐上了剑宗宗主的位置。 先是有惜琼剑中华承宇的遗命,后有统御万剑的景象出现,几乎所有剑宗弟子,不管是归顺的,还是死守藏经阁的,这一刻都不得不承认雪暮寒的宗主地位! 藏经阁中,除了百里姐妹和庄浩文等几个人得脸色还算镇定,其余的所有剑宗弟子一个个全都面色苍白,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 其中已经有人开始小声嘀咕:“统御万剑!暮寒真人是咱们剑宗天命的宗主,咱们这样死守藏经阁,不听宗主号令,真的对吗?” 也有人说:“暮寒真人能够统御万剑,是天命的宗主不错,可能他也不应该归顺天魔宗呀!谁不知道,咱们剑宗与天魔宗向来都是水火不容的!” “可你们看看藏经阁外!”也有人心惊胆战,面如死灰,“咱们再这样坚持下去,只怕连这藏经阁也要毁于一旦了!” “你们没有看到暮寒真人已经动了真怒吗?”那人继续道,“虽然归顺天魔宗是屈辱了些,但总比咱们整个剑宗被灭门要好吧!” 那人又小声嘀咕了一句:“到时候便是连东山再起都没有了资本——” 话未说完便戛然而止,再看时这个人的头和身体已经分做了两半,鲜血洒了一地。 在看百里凝云,手上银白色的真气尚未完全收回。她面色冰冷,目光中满是愤怒的火焰:“谁敢再妖言惑众,动摇人心,死!” 这一个字说的所有人都心惊胆战,望向百里凝云的目光也开始畏畏缩缩起来。 浓重的血腥气充斥在每个人的鼻端,却更让他们心寒。所有人都保持沉默,不由自主的朝后退了一步,试图让自己离百里凝云远一些。 百里青霜皱眉,显然对于百里凝云的举动也略有不满,只是自家姐妹,又是当着这么多剑宗弟子的面,实在是不好多说什么。 江映秋等人也是诧异多过于惊喜,可是一路行来的所见所闻,以及眼前的形势却让他明白,雪暮寒的决定虽然可以说是剑宗的耻辱,但却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大势所趋,已经是势不可挡,若是非得坚持着 最后所谓的“尊严”,只怕连再一次崛起的资本都没有了。 何况,统御万剑,他便是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雪暮寒这个宗主的地位。 既然承认对方宗主的地位,那么对方的命令自然,便是要绝对的服从。 咬着咬,深深的叹了口气,江映秋上前几步走到雪暮寒面前,行了弟子拜见宗主的大礼。 胡云成和曾忆南李湘婷虽然诧异,但是对于江映秋的决定却这也是习惯了服从,因此一个个也都跪倒在雪暮寒面前行了大礼。 江映秋师兄弟四个,被白玉沉挤兑出剑宗,听说天魔宗联合攻打剑宗,立刻赶来,结果只是同历劫憋屈地交手一次,便直接奉了雪暮寒这个新任宗主的命令,一同归顺了天魔宗。 雪暮寒微微的点了点头,却没有多做理会,反而是扬声朝着藏经阁的方向道:“两位百里师姐,若是一意孤行,也不要怪不含不顾同门之谊!” 说话间,半空中那把无数宝剑形成的巨大宝剑的剑尖离藏经阁的方向又近了三分,那种几乎要毁灭一切般的锋锐之气当头便朝着藏经阁的方向压下! 雪暮寒表面冷静,内心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同门相残他自是不想,然而,此刻沈衣雪下落不明,急需他腾出手来前去营救,他根本就没有太多的时间耗费在天魔宗与藏经阁内剑宗弟子之间的对峙上面! 可这又是一件不得不立即解决的问题,若他半途撒手,让天魔中人与藏经阁内的剑宗众人继续对峙冲突,等颜如魅的禁仙阵成,阵法一旦开始运转,眼前的藏经阁怕是难以保住,那么剑宗所有的传承只怕是真要毁于一旦! 到时候,他以什么来留给后人,让剑宗东山再起呢? 他内心的这种焦灼似乎也影响了半空中那边巨大无比的宝剑,让那宝剑中散发出来的气势也带了这种焦灼与急切。 藏经阁内人心涣散,自然也就不足以继续维持阵法,历劫终于在自己的真气护盾溃散之前,将其收了回来。 “鬼界之内,危机重重。”历劫目光中的忧虑之色怎么也掩饰不住,“此间之事,还望你能一人处理!” 历劫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准备离开:“我要立即赶去鬼界,希望能够拦下那个丫头和白玉沉!” 雪暮寒一愣,头顶的巨剑再一次朝着藏经阁的方向迫近。在那剑气之下,藏经阁屋顶的一些瓦片已经开始往下掉落! 藏经阁内更是人心惶惶,再加上百里凝云任性杀人,更是让众多剑宗弟子离心,已经有人开始动摇起来。 不死在与天魔宗的战斗之中,却因为几乎牢骚死在自己的同门手中,这实在不能不让人寒心。 这些雪暮寒暂时却还不知道,他一把拉住历劫:“你现在便要离开吗?” 历劫点头:“事不宜迟,只是希望你能在我将那个丫头带回修真界之前的这段时间,不要妄动夜流觞的身体,更不要趁机带着剑宗中人反攻。” “若不然,”历劫顿了一顿,“你便是私通鬼界修者,与白玉沉无异!” 这话说的便是有些重了,雪暮寒愣了一愣:“你说这话是为了天魔宗吗?” 历劫摇头:“天意如此,任何人都难以违背。我只不过是顺应了天意而已。你若带领剑宗中人反攻,也不过是徒生波折而已,改变不了最后结果。” 雪暮寒沉默半晌,深深的吸了口气:“我懂了,你放心。” 心中隐隐地痛,似乎在滴血一般。雪暮寒觉得,那更像是凌迟。原来一切早已注定,不管他有没有在点星楼收她为徒,也不管他会不会为她动心。她是天魔宗的天魔女,便注定了会统一这个修真界,只不过是时间长短,顺利与否的问题。 至于为何会是天魔宗要统一修真界,他不想问也不敢问。想想自己宗主师兄的所作所为,或者是多行不义,连天意也看不下去了吗? 想到沈衣雪,雪暮寒便又不由自主的想,若非是自己的疏忽,只怕也不会让白玉沉有机可乘,于是心中内疚更甚。 这让雪暮寒觉得,若是趁着白玉沉将她掳去鬼界,夜流觞又因为被鬼修天罗强占身体而陷入昏迷,天魔宗群龙无首的时候反攻,时机固然是好时机,然而整个剑宗只怕是不可避免的要沾染上与鬼界修者勾结的名声,到时候怕是无论如何也说不清了。 再说,如果趁着这个时候反攻,雪暮寒觉得自己丢下她一个人独自面对白玉沉的事情,便成了刻意的阴谋与算计。 那更是他所不允许的! 所以他现在不但要让藏经阁内的剑宗弟子归顺天魔宗,而且在沈衣雪回来之前还必须保持整个局势的稳定! 心中骤然浮起的,却还是她那句娇娇柔柔的“师父”,以及自己之后问的那句“还有什么需要师父帮你去做的吗?” 她遇到危险,他却偏偏不能去救,那便帮着她守好这个刚刚征服的大半的修真界吧! 雪暮寒叹了口气,神念动处,那几乎是剑宗所有弟子的宝剑所凝聚长的巨大宝剑,再次前进,那剑尖,已经挨到了藏经阁的屋顶! 一直冷眼旁观的天魔宗人,不管是颜如魅,还是闵南亭,都未曾因为雪暮寒的举动放松半分警惕,至于那禁仙阵,该布置,还是继续安排这人手布置着。 整个藏经阁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似乎下一刻便会在那巨大宝剑的威压之下化为齑粉! 结果,还没有等到藏经阁化为齑粉,里面似乎就开始乱了起来,厮杀呐喊声响成一片,让外面众人面面相觑,就连雪暮寒也不禁停下了攻势。 与此同时,跟随江映秋一同离开剑宗,如今又一同回到剑宗的那些剑宗弟子,终于也赶到了藏经阁前。 江映秋先是看了看雪暮寒,才走到那些人面前,压低声音:“多谢各位师兄弟师姐妹对我江映秋的信任,只是大势所趋,宗主有命,所有我剑宗弟子,此刻全都归顺天魔宗……” 一时之间那队伍便开始骚乱起来,说什么的都有,然而也只是牢骚而已。毕竟雪暮寒统御万剑的情景还在眼前,他们也无话可说。 相对于白玉沉,以及留在剑宗的那些人,这些人更加重视老宗主华承宇的遗命,也更加重视统御万剑的天命宗主,所以虽然惊诧,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很快就接受了现实。 藏经阁内的混乱更加明显,再下一刻,所有藏经阁的阵法倏然撤去,紧接着一直紧闭的大门被从里面打开…… 第四百四十四章  不是胎儿父亲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离开藏经阁,历劫却没有立即准备去鬼界,他散发自己的神念,再次驭气而起,竟然来到了一个石头的小楼面前。 刚才他散发神念的时候就感应到了这里的不同寻常,所以在向雪暮寒交代完之后,他便立即朝着这个方向来了。 其实历劫也没有感应到太多的不寻常,只是感应到了一个鬼胎而已。 说是鬼胎却又比一般的鬼胎虚弱太多,那气息若有若无,历劫也是再三感应,才最终确定。 鬼胎!这里竟然会出现鬼胎! 换言之,就是鬼界的修者与人界女子通过阴阳交合所孕育出来的胎儿,基本上是为天道所不容,但却又有一定的存在几率! 可是根据历劫感应到的,小楼中的一男一女,却分明都是修真界的修者,那么这个女子腹中的鬼胎,又是从何而来呢? 而且站在那小楼之前,历劫却又开始有些犹豫起来,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里面的,似乎不是一个人,而且根据他的神念所感应到的,这两个的姿势还有些……暧昧。 不管历劫是不是君子,这个时候进去打扰这俩这一对男女显然是不太合适的,可是不进去那又是不可能的。 涉及到鬼修,又是在剑宗,那么不是鬼修天罗便一定是与白玉沉有关。历劫要去鬼界,要从白玉沉的手中救回沈衣雪,如果有这个鬼胎的一滴鲜血,那么通过二者之间的联系,必然能够更加容易感应到白玉沉或者鬼修天罗的气息。 就算是为了沈衣雪,他必然也要想办法得到小楼中那女子腹中鬼胎的一滴鲜血。 而在那小楼之内的楚韵卿和郑闻歌,因为郑闻歌的表白,二人之间的距离已经是越拉越近,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了距离。 刚看到半空中出现的“雪暮寒继任宗主……”等到十几个字的时候,郑闻歌心中又是一凉,觉得自己终究是比不上雪暮寒,因此这才说道:“你若后悔,现在还来得及。” 结果换来的却是楚韵卿的一声苦笑:“后悔,我后悔什么呢?”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目光中一片哀凉:“在我最困苦,最无助的时候,雪暮寒从未出现过,难道只因为他要继任宗主,我就要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再一次朝着他扑过去吗?” 楚韵卿抬起头,于是便看到了郑闻歌目中那种不安,不舍和纠结。 那并不是真的想要放手,那只是出于一种无奈的尊严。或者说是绝对站在她的立场上,为她考虑一切。 楚韵卿主动上前一步,拉住了眼前男人冰冷的手,目光中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和坚定,她看着眼前的人,一字字道:“我不后悔!” 这四个字却是让郑闻歌的眼睛前所未有的明亮起来,他整个人也因为这四个字而振奋起来! 他壮着胆子上前一步,双手微微的颤抖着,将眼前女子拥入了自己怀中。 后面发生的事情,就连他们自己都有些云里雾里。或者这便是情之所致,情不自禁吧? 楚韵卿身子软软的斜靠在榻上的软枕上面,如星光般璀璨的眸子半睁半闭,目光迷离因为张开的红唇,似乎是一种无言的诱 惑。 郑闻歌是一个修者,但也是一个男人,面对的又是他心中恋慕已久的女神一般的人物,面对“女神”的邀约,他又怎么能够拒绝呢? 离得近了,有女子微凉的清甜气息传来,却让他分外感觉口干舌燥,喉结一阵滚动,不由自主地吞下一口津液。 他似乎能够听到自己心跳和呼吸剧烈的声音,甚至全身都不可抑制的开始轻微的颤抖! 然而,事实上,就好像有什么事情非要和他们作对一般。也就在四片唇瓣马上要挨到一起的时候,房间里“铮”地一声轻响,楚韵卿放在一旁的长剑径自飞起,转眼便从窗户飞到了半空中! 两个人同时被吓了一跳,那种旖旎暧昧的气氛瞬间一扫而光,追到窗边,就看到了半空中无数的宝剑,至于楚韵卿的那一把,早就分不清楚了! 这种万剑齐拜的景象,在剑宗是多少年没有出现过了?他们何其有幸,竟然能够亲眼目睹! 他们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讶与震撼的神色,久久不能回神。 许久,楚韵卿才轻叹了口气道:“看来,雪暮寒这个宗主,还真是不太好当呢!” 随即却又道:“不过,似乎谁当宗主,似乎都和我们关系不大。闻歌……” 外面的纷争,她不想理会也无心理会,所以待那遮天蔽日的宝剑从窗外飞过之后,她立即转过头,望向旁边的郑闻歌:“你确定沈衣雪会答应我们的要求吗?” 接连两次的突然变故,让郑闻歌的心里也开始有些没底。他微皱着眉,却又不想眼前的女子过于担心,于是道:“放心,我们的要求不会妨碍任何宗门的利益,他们断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话未说完,却见楚韵卿脸色瞬间苍白,痛苦的整个身子都弓了下去! 郑闻歌被吓了一跳,连忙去扶她,同时关切的问:“韵卿……” 他犹豫了一下才改口道:“卿卿,你怎么了?” 楚韵卿额头上的冷汗都渗了出来,看着十分痛苦的样子:“没什么,就是骤然之间有些腹痛得厉害。” 这句话让郑闻歌惊疑不定,目光更是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她的小腹上。 但是,涉及到女子怀孕,而且对方腹中的孩子又与他无关,他实在是不知该如何问起,最后只得犹豫着沉默着,一脸紧张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只能等楚韵卿自己恢复过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扶住对方:“是不是因为长就没有出去活动才……” 楚韵卿咬着嘴唇轻轻摇头:“不是,不是……” 她一脸的心有余悸,脸色依旧苍白得厉害,深深的呼吸了两口,才思索着道:“刚才似乎有神念掠过,似乎,其中有一道,让我腹中的胎儿感觉到了危险!” 郑闻歌只能默默地扶住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楚韵卿感觉到身边扶住自己的男人心中的黯然,一时心中也感觉有种亏欠对方的感觉,可是作为一个女子,作为一个母亲,哪怕这个孩子不是她想要的,却还是处于本能想要保护他。 小小的房间内一时有些寂静,两个人都沉默着。 郑闻歌不明所以,只得将其再次扶到榻上,在想要离开的时候,却被楚韵卿一把拉住:“你要走吗?” 她的眼中全都是无助和不安,刺得郑闻歌的心一阵一阵的疼。遂又想到一切都不是她所愿,心中更是怜惜,然而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却依旧不可避免的隔阂在他们之间。 不管楚韵卿是否情愿,她小腹中的血肉却是可以联系她与白玉沉之间的纽带,任何人都不可更改。 或者,从此远离剑宗,远离这个修真界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他不忍心推开半躺在榻上的女子的手,也不忍让那双泪意盈盈中带着哀求的眼睛失望,于是反手握住对方的手,轻轻摇头:“不!若是走,也要带你一起走!” 这句话说完,楚韵卿的眼泪终于是决堤而下,如同颗颗晶莹的珍珠一般,顺着雪白的香腮滚落。 郑闻歌一时有些手忙脚乱,伸手想要去擦拭,却再一次被楚韵卿死死抓住:“我……” 四目相对,一时之间都有些无法把持,于是在历劫赶到的时候,神念便感应到了这样一副略带旖旎的场景。 于是,房中的郑闻歌和楚韵卿在四目相对,脉脉情生的时候,再一次被楚韵卿一阵剧烈的腹痛打断。 楚韵卿脸色苍白地没有一丝血色,指着窗户的方向:“我腹中的孩儿告诉我,外面有能够威胁他的事物!” 郑闻歌无奈,只得再次放弃这一亲芳泽的机会,从楚韵卿身边离开,走到了半开的窗户跟前。 于是他便看到了从当初他藏身的那棵大树后面走出来的历劫。 历劫也看到了郑闻歌,见对方只是一个普通修者,心中也略微有些疑惑,不过还是朝着对方微微颔首。 然后不待郑闻歌开口,整个人便已经朝着窗户的方向飘了过来。 郑闻歌明明觉得自己看得分明,却偏不知道眼前这个佛修是如何到了窗户跟前并站到自己面前的。 不过,因为对方是个佛修,反而让郑闻歌有些放下心来,他以为突然进来的历劫不过是跟着天魔宗一同攻打剑宗的弥勒宗的一个佛修,发现此间有人过来查看。于是便壮着胆子试探地问道:“请问大师是……” 历劫却没有多做解释的意思,他的目光在房中扫视一圈,最后落在了刚刚从榻上做起身子的楚韵卿的小腹上。 楚韵卿只觉得小腹一阵紧缩,腹中胎儿的紧张和不安已经传递到了她的身上。 历劫的目光看上去有些锐利,紧紧盯着着楚韵卿的小腹,让楚韵卿不由生出一种想要逃离的感觉。然而却偏偏双腿发软,根本动弹不得! 郑闻歌虽然也慑于历劫的气势,却还是上前拦在二人之间:“天魔妃沈衣雪已经答应,放我二人就此离去,你若不信,咱们大可到天魔妃面前对质!” 哪怕是对方提到沈衣雪,历劫依旧是一脸波澜不惊,他的目光从楚韵卿的小腹,移到郑闻歌的面上:“你不是这腹中胎儿的父亲!” 第四百四十五章  一个承诺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此言一出,不但是郑闻歌,就是一脸苍白的楚韵卿也不禁坐直了身子,一脸惊疑不定地望着历劫! 郑闻歌的脸色也有些难看:“这与你无关!” 历劫垂下眼睑,不去看对方眼中憋屈的怒火,转头却又望向了楚韵卿:“这个胎儿,是为天道所不容的鬼胎,不得存于六界!” 正如当初月瑶与人界的卓郡王慕容长君之间,人妖之间,那便已经是要受到天谴了,如今竟是人与鬼修之间,只怕是比月瑶所怀胎儿更加不容与天地! 当初月瑶为此,还能向沈衣雪借得一丝丝天道气息以维护自己的胎儿,如今楚韵卿腹中的胎儿,只怕是连天道气息也无法相护! 当历劫将这番话说出之后,楚韵卿就好像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都瘫软在身后的软塌上,脸上更是苍白地看不到一丝血色。 那都已经不是苍白可以形容!惨白的,灰白的颜色,却又夹杂着一种莫名的颓然的解脱。 郑闻歌的心中也是如擂鼓一般,除了对于楚韵卿的心疼怜惜之外,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隐隐兴奋,他瞪着历劫:“你怎么知道?” 历劫垂首,不语,却见刚刚瘫软下去的楚韵卿竟人再次站起身子,她两步冲到历劫面前,目光死死地盯着对方,半晌才嘶哑着声音说了一句:“你是护天道人!” “是!”历劫终于算是正面承认了,然后抬眼看着楚韵卿,“所以,你腹中胎儿,留不得!” 他的目中闪过一丝悲悯,随即又转为冷然:“你能够告诉我,这胎儿的父亲到底是何人吗?” 郑闻歌闻言,脸色都已经不是苍白,而是一片惨绿! 楚韵卿的脸色也更加难看,她深吸了口气,目光是陷入了回忆当中,闪烁不定,在碰到历劫坚持的目光之后,最后只得颓然败下阵来,深深地叹了口气,道:“是白玉沉!” “白玉沉?”历劫喃喃地重复了一遍,“怪不得!” 白玉沉虽然也服用了鬼修天罗的一滴血,进而得以修炼鬼修的一些功法,虽然修炼得起起其他剑宗弟子要更加高深,但起本质上却还是修真界的一名修者,只能算的半个鬼修。这也是为何历劫感应到的楚韵卿腹内的胎儿鬼胎气息微弱的原因。 然而,即使是半个鬼修,楚韵卿腹内的胎儿也只能算是半个鬼胎,那依旧是不容与天地六界的。 楚韵卿再一次瘫坐到身后的软榻上,一双美丽的眼睛,失去了所有的神采,呆滞而空洞,只有双手依旧下意识的护在自己的小腹上。 转而又想到刚才两次与郑闻歌之间,正是春意情浓的时候,偏偏自己总是骤然腹痛,不禁抬头再次看了一眼历劫,问:“刚才我腹中胎儿两次给我惊醒,难道就是因为畏惧你的出现?” 历劫垂首,算是默认。 楚韵卿的眼泪又再一次落了下来,却是悄无声息,她喃喃道:“白玉沉,云夕柔,你们害得我好惨,好惨……” 声音渐低至不可闻,就在郑闻歌和历劫都以为楚韵卿说完的时候,她的声音却又陡然提高,变得尖锐而刺耳起来。 她抬起头,眼睛中的泪水已经被,熊熊的恨意燃烧殆尽。楚韵卿看着郑闻歌,声音已经不足以用怨毒来形容:“我便是离开,也要将云夕柔和白玉沉这一对贱人千刀万剐!” 郑闻歌唯唯,也只有应承的份,什么也不能多说。 历劫心中哀叹与此刻楚韵卿的怨恨,然而一饮一啄皆有定数,在白玉沉种下的因,自然也就有相应的果报。 只是,在听到云夕柔这个名字的时候,心中还是难免替沈衣雪感到隐隐的担忧和焦虑。 眼前这个楚韵卿陷入是有着心仪的男子,可显然不是那个白玉沉。可既然如此又怎么会怀上白玉沉这个半鬼修的孩子?想必其中那个白玉沉动了什么手脚,或者是用了什么龌龊卑鄙的手段。 再想到沈衣雪落入这样一个人无所不用其极的人手中,万一…… 历劫都不敢再想下去,只是表面还要保持平静镇定,目光淡淡地望着楚韵卿:“白玉沉应该是去了鬼界,暂时只怕你是无法将其千刀万剐。” 他的目光越过郑闻歌,再一次落在楚韵卿身上:“你腹中胎儿,也并非完全的鬼胎,但同样为天道六界所不容。若是他的真魂中还有人魂的部分,我必将求鬼界丰都大帝给他一个好的归宿,也算是答谢他助我寻找白玉沉的恩情。” 楚韵卿虽然听得不是十分明白,只知道自己腹中的半鬼胎儿,对这个护天道人是有用处的,并且对方还承诺要给自己腹中孩儿一个好的归宿。 对于一个天道六界所不容的鬼胎来说,能有着这样一个承诺已是十分难得,她又还能苛求什么呢?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修者,哪里能够对抗的了神圣无情的天道?这也让她从此不必在纠结犹豫下去,除去这个孩子,那是自己腹中骨肉,留下,却又是无比厌恶自己的身体,厌恶孩子体内白玉沉的血脉。 虽然有些不舍,但是楚韵卿的心底,却还是感觉有一块大石头就此落地。 至于说白玉沉去往了鬼界,楚韵卿反而并不关心,六界各有规则,也自有护天道人维护,白玉沉敢于触犯,自然便有天道来惩罚。 一想到天道的惩罚,楚韵卿虽觉得不及自己亲手将其凌迟来得解恨,但却也知道那惩罚会比自己亲自出手更加严厉。何况涉及天道,也不是她一个小小的修者界女修可以置喙的,她也变就只能接受。 至于郑闻歌,既然楚韵卿自己都同意了,而起又是不容与天道,结果都没有任何悬念,他也没有必要虚伪地劝阻什么。 见楚韵卿和郑闻歌都没有反对,历劫便不再耽搁犹豫,只向着郑闻歌说了一句 “之后照顾好这个女子”,然后就见他单掌伸出,一道温暖祥和的金色光芒便朝着楚韵卿整个人笼罩了过去。 楚韵卿只觉得腹内如同翻江倒海一般,竟似有一个小小的人儿在其中不停地翻腾挣扎,一时间腹痛如绞,至于自己那点微薄的真气,根本就动用不上,或者说历劫也不让她动用。因此只疼得她脸色无比苍白,豆大的大的汗珠子不停地从额头渗出来。 郑闻歌被吓了一跳,连忙想要上前,却被历劫一道真气逼开:“你帮不了她!” 那力道极大,根本不容他抗拒,好在并没有要伤他的意思,因此只是让郑闻歌后退了五六步,直到后背贴到墙壁上。 楚韵卿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虚脱了,似乎有什么东西要被眼前这个护天道人从自己的腹内抽离。而自己腹中的胎儿却在剧烈地挣扎着,不肯离去。 她甚至感应到了一丝带着冰冷恶毒的怨念:“你为何不肯护我?为何?为何!” 然而也只是短暂的一瞬,她也只是隐约地感觉到,就立刻被历劫的真气压了下去,就好像那一丝怨念从未出现过一般。 她只觉得自己的小腹好像成了一个战场,一边是这个护天道人的真气,一边是自己腹内的胎儿,一个想要将其从中拖出,另一个却是死活不肯出来! 双方僵持,对峙,然后各自施展手段,你攻我受,你进我退,好不热闹。 只是却害苦了楚韵卿,往日里高高在上,温柔端庄的女子,如今就好像一个疯婆子一般,双手捧着自己的小腹,在榻上不停地翻腾,却始终离不开历劫金色真气光芒的笼罩范围。 她的头发早就乱了,又有汗水,一缕一缕地粘在额头上,脸上,身上的衣衫也是不成样子,被汗水浸湿,紧贴在身上,再一滚,皱皱巴巴地根本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形状。 郑闻歌看得心疼,却爱莫能助,只能束手无策地在那里干看着。 直到他看到有殷殷的黑色液体浸染了楚韵卿下体的裙子,有着血液的腥气,却没有那种鲜红的颜色,却更看得人心惊肉跳。 他又要冲过去,然后再一次被历劫的真气挡住:“不要过去,马上就好!” 说完这句话,就见一团青灰泛黑,如同婴儿形状的雾气,缓缓自楚韵卿的小腹渗出。那雾气似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抓住,兀自还在不停地挣扎着,甚至有尖锐刺耳的声音直刺人的耳膜。 笼罩在楚韵卿身上的金色光芒终于被历劫撤去,逐渐收缩凝聚,形成一个小小的,犹如实质一般的金色瓶子,将那雾气整个包裹进去。 在看榻上的楚韵卿,整个人就好像是从水中捞出来的一般,脸色也苍白地厉害,在看到历劫手中那金色的瓶子以后,便再也撑不住,虚脱地瘫软成一滩烂泥,之后就昏死了过去。 郑闻歌终于感觉到阻止自己过去到楚韵卿身边的真气消失,立刻不顾一切地冲到了楚韵卿身边,见对方昏迷,离开抬头望向历劫。 历劫将那金色小瓶收起,这才看向郑闻歌:“这个女子身体可能会虚弱一段时日,你照顾好她便是。” 说完这话转身便要离去,毕竟沈衣雪落在那个白玉沉的手中,他是一百二十个不放心,当然是越早赶去越好。 这一次他没有走窗户,只是在走到门口的时候,脚步顿了一顿,回头朝着正忙着帮楚韵卿擦汗的郑闻歌道:“你告诉这个女子,之前我说的那些话,依旧作数的。” 说完这句话,历劫才出了房间,一手握住那金色小瓶,另一 第四百四十六章  幽冥帝城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四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好像看不到尽头一般,无数阴冷,邪恶的气息充斥期间,让人从心底不由生出一种深深地恐惧与绝望。 历劫没有驭气,只是徒步前行。他身子笼罩了一层薄薄的金光,将那灰色雾气阻隔在外,不得侵入。 鬼界不同于修真界,天地灵气甚至 还不如人界多。所以一般修者到了此处,只能依靠自身丹田所储存的真气,若是修为达不到一定阶段,做不到内修,一旦真气消耗光,也就离死不远了。 内修便是将真气在体内自发循坏,从而产生新的真气以供修者使用。一般不是高阶修者是无法做到。而一般中阶或者低阶的修者,只能依靠吸收天地灵气来转化为自身真气,那便是外修了。 历劫当然可以做到内修,只是习惯性地在这个鬼界保留自己的真气罢了。 他进入这里已经超过了十二个时辰,却依旧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这一次是鬼界有人想要针对自己,还是自己心中焦急,在划开空间,进入鬼界的时候竟然出现了一丝偏差,没有按照自己设定的那样,出现在丰都大帝的丰都城,而是出现在了这么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在这十二个时辰之内,他试着散发出自己的神念,然而就是他修为再高,神念在强大,也不可能覆盖一个域界,何况这个域界还不是一般的大! 鬼界之大,不下与修真界,甚至比起最大的人界也不遑多让。这么大一个地方,使用神念找人,那基本上是没有任何的可能了。 他也试图感应过沈衣雪头上的伽蓝冰魄针的位置,结果却好伽蓝冰魄针的气息却好像被人故意屏蔽了,根本就感应不到! 至于说被遗落在修真界,那是不太可能的,因为在修真界浮雪岛,历劫刚已发现沈衣雪失踪看,便想过通过感应伽蓝冰魄针来确定沈衣雪的位置,结果自然是徒劳无功。 而自从沈衣雪消失之后,战天剑似乎也跟着一同消失了,历劫留意过,当雪暮寒统御万剑的时候,站天剑并不止其中。 可是他也感应不到站天剑的位置,在修真界的时候就感应不到,到了鬼界之后因为暂时也没有感应到。 原因自然是离得太远,他的神念范围没有那么大,也可能是战天剑被人控制,让他无法感应到。 想到自己从鬼胎那里无意中知道的,楚韵卿是被人下了药,被白玉沉算计之后才怀了孕,历劫的心中更是如火烧火燎一般。 白玉沉敢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对付一个楚韵卿,难保他不会用同样的法子来对方沈衣雪。再想到这个丫头体内的还为祛除的迷 情香,历劫简直觉得自己的一个头都要有两个头那么大了! 天魔女的处子之身,那是他必须要保住的,或者说,在天魔女不能与身具轩辕剑另一半残魂的原铭顺利结合之后,除非是天命注定的那个人,否则便一定要保持她的处子身,否则只怕是真的要六界打乱了。 可是他怎么看怎么也不觉得那个白玉沉像是沈衣雪天命注定的那个人。 就算白玉沉是,他的心中也有一种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惋惜失落,这种惋惜失落,让他十分不情愿沈衣雪天命注定的那个人出现,最好永远都不要出现。 许多的事情,没由来的情绪,他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只能自己命令自己抓紧一切时间,一心一意地寻找沈衣雪的下落。 他有些庆幸,在来鬼界之前将那个鬼胎给带了过来。有了这个鬼胎,依靠鬼胎与白玉沉之间的血脉联系,就算因为距离太远,不能确定白玉沉的具体位置,但大致方向总是不会错的。 只要有了白玉沉的具体位置,那么被白玉沉掳到鬼界来的沈衣雪自然也就找到了。 他就这样按照鬼胎指引的方向一路前行,一开始的时候还能够步行,但是在又过了三个时辰之后,终于有些沉不住气,开始驭气飞行起来。 到了这里,鬼胎还算是个老实,可能是这里的环境更让他觉得亲切熟悉,也可能是知道历劫护天道人的身份,知道自己的下场,不敢再反抗。 不一定以普通的鬼魂为主,因为天地灵气的原因,鬼修反而是少数。 但是历劫这一路行来,却基本上没有看到一个普通的鬼魂。 这让他心里感觉有些奇怪,但是一心挂念着沈衣雪,也就没有再继续深想下去。 在鬼界中历劫遇到的第一个真魂,竟然是个鬼修,惨白着一张脸,身体也是刚刚成型,虽然修为很低,但却已足够他凌驾于其他的真魂了。 看到历劫,那个鬼修先是有些恐惧,继而是诧异,畏畏缩缩的躲避了开去。 历劫自然知道他是惧怕自己的佛修真气,至于后来诧异,应该是觉得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吧? 他倒也没有想着向这个鬼修打听,依旧依照鬼胎的指引前行。 这样直到确定了白玉沉的具体位置,不过在确定了白玉沉的具体位置之前,历劫并没有急着赶过去,反而是先将自己带在身上的鬼胎,再一次收入了他金色的真气所凝聚成的小瓶中。 在寻找白玉沉的时候,鬼胎是个助力,然而,一旦自己与白玉沉交手,只怕鬼胎这个助力便要变成阻力。 毕竟那是血脉相连的关系,历劫不得不防。 然而到了此处,鬼修竟然多了起来,三五不时便能遇到一个,而且有的修为还不算低,竟然已经达到中阶修者的程度。 这让历劫的心中更加诧异,尤其是在看到一座规模不下于丰都城的大城时,心中更是感觉无比古怪。 城门口的牌匾上写着“幽冥帝城”四个大字,张牙舞爪中带着无比嚣张的气势。 更让历劫意想不到的是,在城门处,竟然还有十来个鬼修看守,检查着每一个进出的鬼魂。 而这座城进进出出的几乎全都是鬼修,历劫的佛修真气在这些鬼修当中,简直比暗夜中的星辰还要耀眼,几乎每一个经过他身边的鬼修,都会忍不住侧目。 历劫十分无奈,但是想在这个没有阳光昏沉阴暗寒气渗人的地方,收敛自己温暖祥和的佛修气息的确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情。 尤其是那些鬼修,一个个苍白着脸色,凝聚出来的衣服偏又是黑色,令一身白衣的历劫更是无比显眼。 他感应到白玉沉就在这座大城中的某一处位置,想要进城,也只得让自己看上去好像一个普通的真魂,也只有这样才能不引起,其他鬼修的注意。 然而就是这样,历劫进城的过程依旧不顺利。他刚走到城门口,便被一个看上去有些青面獠牙的鬼修给拦了下来。 “你是什么人?”那个鬼修问,“要进我们幽冥帝城做什么?” 历劫低垂着眉眼,保持着外表的镇静:“找人。” “找人?”那个鬼就重复了一遍,再一次上上下下打量了历劫一番,又问,“找什么人?” 然后不待历劫回答,又继续道:“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在这里最不受欢迎的就是你这种佛修!” 看来自己收敛了气息也没有用,只要自己不是鬼修,在这个地方只怕都要受到严格的审问。 既然如此,那自己还收敛气息做什么?历劫,干脆不理不再理会对方,直接将自己金色的真气笼罩住全身就往里面闯! 虽然一切的环境对于除了鬼修之外的其他修者的真气有压制作用,但是佛修真气对于鬼修真气那种天生的克制依旧存在,这便是历劫的优势。 历劫强闯,自然引来了一众鬼修的注意,不多时便被团团围在了中央。而此刻的历劫,也就刚刚进入这座幽冥帝城的城门。 都说鬼界几乎没有天地灵气,所以鬼界中出现鬼修的几率也不高,可是历劫竟然发现,在这座幽冥帝城中,几乎就看不到一个普通的真魂,全都是鬼修! 这些鬼修的修为都不算太高,只是仗着数量众多,将历劫团团围住。 顿时无数青灰泛黑颜色得鬼修真气好像毒蛇一般朝着历劫就缠绕了过来。 可惜这些鬼修几乎全都是低阶修者,只有那么三五个属于中阶,对上的偏又是可以天生克制他们的佛修! 好在历劫宅心仁厚,虽然奇怪这么多鬼修集中一处,又担心沈衣雪的状况,但也没有想着赶尽杀绝,只是将这些鬼修清理开来,不让他们拦住自己的去路。 于是,历劫金色的真气在这个没有太阳,暗沉阴冷的空间里,就真的好像一把大扫帚一般,一扫过去就是一片! 他一边“扫”开这些鬼修,一边朝着自己确定的白玉沉的方向赶去。 一路上无数鬼修被他扫起,真正地说一片鬼哭狼嚎。 不过他们很快就发现,这个突然出现的佛修只是一心急着赶路,并没有要杀他们的意思,渐渐也就放下心来。 他们放下心,胆子立刻也跟着大了起来,于是在被历劫扫开之后,翻身一个骨碌爬起来,再一次拦住了历劫的去路。 历劫不由皱眉,像这样下去,只怕他没有多半个时辰是到不了白玉沉所在的地方的! 夜长梦多!再说他都已经和这个幽冥帝城的鬼修交了手,想必白玉沉很快就能知道,到时候万一直接带着沈衣雪离开,岂非又要多出许多波折来? 历劫这样想着,出手的力道比起刚才立刻加大了不少。一道金色的真气下去,立刻就有好几个鬼修被扫中,趴在地上哼哼唧唧地半天起不来! 那些鬼修看向历劫的目光这才多了一丝畏惧之色,不敢再不管不顾地往前冲,历劫这才得以脱身。 第四百四十七章  快去找她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这座幽冥帝城中的街道和建筑,与人界无异,不但有普通民居,还像模像样的有些什么客栈酒楼之类。 甚至在一些稍微宽敞的街道两旁,还有一些摆摊售卖东西的摊贩。 城门口的并没有影响到城中的鬼修,一个个依旧是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即使看到了历劫这个佛修,也只是下意识的躲上一躲,反而没有过激的行动。 历劫也顾不上去想,为何这座幽冥帝城中只有鬼修,却连一个普通的鬼魂都看不到。 他的所有心思都已经确定好的白玉沉的位置上,就在这座幽冥帝城最高的那处建筑后面! 这鬼修不来招惹他,历劫便也没有心思去管对方,收敛起自己的气息,匆匆的便朝着他所确定的方向赶去! 在路过那座最高的建筑时,历劫留意了一下,那是一座气势巨大恢宏的宫殿,甚至有些刻意仿照丰都大帝的修罗宫而建,那名子干脆就叫“幽冥帝宫”。 历劫先后进入鬼界多次,但几乎每一次都是直接赶往丰都大帝所在的丰都城,竟不知在丰都城外还有这么一座大城,而且城中的规制建筑不能说如出一辙,但也是有意模仿并大有比试之意,这做幽冥帝城的主人,其用心简直就是不言自明了。 再联想到近年来鬼界修真频频出现在人界和修真界,制造各种事端,而作为鬼界之主的丰都大帝也的麻烦不断,焦头烂额。 历劫的眉头几乎要拧出一个深深地“川”字来,一些原本想不明白的事情,此刻终于想通了一些。 只是,当务之急还是找到白玉沉,救出那个丫头,否则他真怕夜长梦多,再加上白玉沉的卑鄙手段,发生一些不可挽回的事情。 历劫收敛了所有的气息,避开这个气势恢宏的幽冥帝宫的正门守卫,从一侧绕了过去。 先找到在这个幽冥帝宫一侧某处的白玉沉,等找到了沈衣雪再来探究这个幽冥帝宫和幽冥帝宫的主人。 再次穿过一条小巷,到了尽头又朝左一拐,一个不大的宅院便出现在历劫的眼前。 历劫停了下来,面色开始变得凝重起来,再一次散发出神念确定里面白玉沉的位置,可却突然发现,里面竟然只有白玉沉一个人! 他的心不禁往下一沉:难道白玉沉已经知道自己追来,提前将沈衣雪送走了?可是那样,为何白玉沉自己反而依旧留在此处? 不过,话说回来,这里是鬼界,相比于他出身的神界,以及去的最多的人界和修真界,他的了解也并不多,只限于从传承给自己护天道人身份的邋遢道人处,还有沈衣雪得自炽阳大师的那个玉简之中得到的信息,一旦身临其境就又是一回事了。 所以,也不排除沈衣雪被这个小宅子中的某种鬼界阵法隐藏了气息,让他的神念无法感应到的可能。 他这样想着,几乎是瞬间便凝聚出一个金色的护罩,将这个小宅子笼罩了起来! 这可不是保护和隔绝的护罩,而是防止里面的人或者鬼修从中出来的牢笼! 做完这一切,历劫毫不犹豫地便跨了进去。他刚一推开门,就看到了站在院落当中,一脸苍白的白玉沉! 从白玉沉掳走沈衣雪,到历劫进入鬼界寻找,最多也不多三天的时间,白玉沉就成了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他除了不用凝聚实体之外,脸色和外面那些鬼修简直没有什么两样,都是惨白地没有一丝血丝中还带着隐隐的青色,嘴唇偏偏还有些发紫,看上去分外渗人。 原本梳理地整整齐齐的头发也乱了,如同枯草一般披散在肩上,甚至还有两缕挂在了眉毛上,看起来竟是从掳走沈衣雪之后,就未曾梳理过。 “你来了!” 他的声音嘶哑,就好像一个困住沙漠中,三天没有喝到水的人一般。看到历劫,白玉沉没有丝毫惊讶,声音中反而有一丝隐隐的期待和淡淡的解脱意味。 历劫站在门口,没有再往里走,只是问:“那个丫头人呢?” 白玉沉的目光有些涣散,更多的却是一种隐隐的复杂失落情绪,闻言怔了半晌,才说了一句:“不在这里。” 然后轮到了历劫诧异,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惊讶,他的目光紧紧的盯着白玉沉脸上的每一个细微变化:“难道不是你将那个丫头从浮雪岛掳走的?” 白玉沉低垂了头,确实没有否认的意思:“是我。” 历劫一边以神念搜寻着这个小宅院的每一个角落,一边问:“那也是你将那个丫头带到鬼界来的吧?” 白玉沉再次点头,默认。 “那么是你主动把她交出来,还是非得等我动手?”历劫上前一步,目光紧逼,口中叹息道:“好端端的人不做,为何偏要和鬼修勾结,还要修炼鬼修功法,堕落到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步!” 这一次白玉沉别开眼去,回避了历劫的目光,再次强调:“她不在这里!” 白玉沉摊了摊手,做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若是不信,你搜便是!” 历劫望着对方没有动,反而问:“你为何要将那个丫头来?” 白玉沉突然轻笑,只是那笑中带了三分讽刺和不屑:“何必明知故问呢?” 他抬头望向历劫:“我利用她对我的愧疚和同情之心,趁着她扶我起来的时候,用鬼修天罗给我的一种可以作用到真魂上的药粉暂时控制了她,让她身体瞬间僵硬,不能言语,然后便带着她离开了剑宗……” 历劫恍然。怪不得明明只是隔着一道房门,自己却一点儿也没有感觉到外面有一丝真气波动,就是在出去之后,也没有感觉到有动用过真气之后的残留,原本白玉沉根本就没有动用真气! 心中对于白玉沉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更为不齿,但是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只是静静的等着白玉沉的下文。 白玉沉叹了口气:“我自知修真界已无我容身之处,带着雪儿更是无处可去,这个时候鬼修天罗再一次出现了。” “你为什么不直接让他魂飞魄散!”白玉沉突然恨恨地说了一句,然后不等历劫追问,就继续说了下去:“他说既然我修炼了鬼修的功法,也可以算是鬼界的修者了。他自己隶属于幽冥大帝,说我完全可以带着雪儿到鬼界幽冥大帝手下某一份差事。” 历劫心中狂震,白玉沉这简简单单的几句话,透露出来的信息确实不少。他压下心头震惊,问下一句:“所以你就自愿当一个鬼修?” 白玉沉冷笑:“当时那种情况我还有其他选择吗?” 历劫叹息一声,道:“当然有!” 他抬起头,目光清明中带着温和坚定的气息,那气息似乎能够温暖人心:“雪暮寒并无杀你之意,那个丫头也念着你当初的恩情,你安心留在剑宗不是很好么?” “好?”历劫不提及沈衣雪还好,一提起沈衣雪和雪暮寒这两个人,白玉沉的情绪竟骤然激动了起来! 他的脸色愈发狰狞的难看,血红的眼珠子死死地瞪着眼前的历劫:“雪暮寒故意在我面前炫耀,向我示威。雪儿却连正眼都不看我一眼,我还留在剑宗干什么!” 白玉沉完全*不加掩饰的心思,将历劫再一次微皱起了清秀的眉头,心中隐隐的,竟对眼前这个不人不鬼的白玉沉升起了一丝厌恶之情。他突然地就回想起,最一开始沈衣雪向自己提及此人的时候,自己的那种心情,以及说的那句“离那个男人远些”的话来。 此时此刻,那种情绪分外鲜明起来,与自己护天道人的身份无关,只是一个男人对于另一个男人的芥蒂。 这种芥蒂源自一个叫做沈衣雪的女子,哪怕是历劫从心底不愿承认。 历劫的声音带了一丝他自己也未察觉的冷意:“她不属于你,现在不会,将来更不会。你还是收起自己的非分之想吧!” “不对,你胡说!”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白玉沉,让他整个人都疯狂了起来。他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历劫的衣襟:“雪儿只是在同我赌气,她还记得我的好,只要我肯改,她心里肯定会原谅我的!肯定会!” 历劫雪白的衣襟上面,顿时多了五个肮脏乌黑的手指印,看上去十分明显。 白玉沉还在声嘶力竭地朝着历劫大叫,历劫再次嫌恶的皱眉,手上已经有淡淡的金色真气笼罩。他一把推开白玉沉那只手,后退了一步,眼看着白玉沉整个人因为他真气的力道跌倒在地。 “到了现在你还不肯醒悟吗?”历劫的声音更冷,让人有种如卧冰雪的感觉,“那个丫头到底人在哪里?” 这句话似乎让白玉沉有了一瞬间的清明,涣散的眼神终于重新有了焦距,他喃喃道:“被天罗带走了!我带着雪儿,跟着天罗刚到这里,她就被天罗给带走了!” “带走了?”历劫一怔,“带到哪里去了?” “我不知道,不知道!”白玉沉突然又开始疯狂地撕扯自己的头发,“天罗把我关在这里,自己带走了雪儿!” 他的神智似乎都有些混乱起来,一个骨碌从地上爬起,试图再出去抓历劫:“我 出不去这座幽冥帝城!你快去找她,快去!” 第四百四十八章  遍寻无果(上)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历劫再一次离开了这座幽冥帝城,没有管白玉沉,也没有走城门。从白玉沉口中得知,在刚一进入这个幽冥帝城的时候,鬼修天罗便从白玉沉手中将沈衣雪夺走,当时沈衣雪的情况,据白玉沉说,身上的药性还未完全消失,所以依旧是不能动弹。 鬼修天罗曾经无意提起一句,要带着沈衣雪去见什么幽冥大帝,之后不知道要去修改什么。 所以,幽冥大帝也很可能不在这幽冥城中。 不过想想也对,不然历劫刚已经的时候,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怎么就没有见到有一个修为高些的修者出来主持大局呢? 想必这个幽冥帝城中的高阶修者,都已经被那个幽冥大帝带了出去,至于去干什么,当然是鬼修天罗说的,去修改某种东西。 至于修改什么东西,历劫略一思索,很快也就明白过来。 看这个幽冥帝城的气势,还有其中幽冥帝宫的建筑,无一不是比照并且要超过丰都大帝的样子,又自称幽冥大帝,想必是想要同丰都大帝一争这个鬼界的统治权! 可是,早在一年多以前,事态还不是特别明朗的时候,丰都大帝这个老狐狸就未雨绸缪,。通过为夜天隐修补真魂的事情,让沈衣雪的真魂做笔,以他这个护天道人的血为墨,在丰都城外的黑色大石上刻下了“鬼界之主,永为丰都”这八个字! 沈衣雪是什么人,是天魔宗注定的天魔妃,可也同样是注定会祸乱六界的人物,只有他的身份就不用多说,这八个字的威力也就可想而知。 当初丰都大帝让沈衣雪刻下这八个字,其实也未必全部就是为了防备这个幽冥大帝,甚至有可能是防备沈衣雪将来有朝一日会攻打鬼界,威胁他的统治。 却想不到这一年之内,沈衣雪并未完全将修真界统一,自然也就不会前来攻打鬼界。反倒的这个幽冥大帝发展迅速,直接威胁到了丰都大帝的统治。 于是,那八个大字,便成了丰都大帝抵抗幽冥大帝的最后一道屏障。 这个幽冥大帝自然不甘心就此认输,于是便也想要找沈衣雪来,自然是要将那八个字改掉,如果能够将“丰都”换成“幽冥”当然更好了。 所以在修真界浮雪岛的时候,白玉沉一制住沈衣雪,正在发愁无处可去的时候,天罗冒着再一次被历劫发现的危险,出现将白玉沉哄诱到了鬼界,然后到了这个幽冥帝城。 之后自然是要带着沈衣雪去见过这个幽冥大帝,白玉沉的用处也就不大了,但又要防着他偷偷跟去营救沈衣雪,毕竟他用药物制住沈衣雪的目的,可不是为了什么幽冥大帝了,而是为了他自己。 白玉沉对于沈衣雪的感情是爱慕中有怨恨,怨恨中有痴恋,当然不会任由天罗和幽冥大帝将沈衣雪带着离开,于是他也就被关在了这个幽冥帝城中。 所以,历劫在听白玉沉说完之后,就再一次离开了这座幽冥帝城。 鬼界本就空旷,没有阳光,一天十二个时辰几乎都处于一种暗沉的灰蒙蒙的颜色当中。这座幽冥帝城的四周,竟是连一个普通鬼魂聚集处都没有,更没有任何参照物,想要辨别方向都困难。 历劫再一次上路,这一次却是要在这个偌大的鬼界中,找出丰都大帝所在的丰都城的方向。 能够半路拦下那个幽冥大帝更好,就是不能,到了丰都城外,想必也是可以见到沈衣雪的。 因此,虽然不好辨别方向,他驭气的速度还是不敢太慢。 当初鬼修天罗在修真界剑宗与历劫交手的时候,一路打一路逃,最后误打误撞竟遇到了被白玉沉改变体质成为半鬼修的那些剑宗弟子。他不由分说便将那些人修炼出来的鬼修真气直接吞噬,实力骤然提升,这才得以摆脱了历劫。 也就是说,鬼修,或者说幽冥大帝这一支,他们修炼不但是通过自身内修,而且还要吞噬普通的鬼魂! 幽冥帝城四周方圆好几百里内没有一个普通鬼魂,因为不是被他们吞噬,便是早早逃离了,这才一片荒凉。 历劫认准一个方向,直接驭气飞出五六百里,这才见到了第一个普通的鬼魂,然后才打听了丰都城的方向,再次驭气而去。 长期处于这样的环境,没日没夜,一片昏暗,人很容易就萎靡不振,昏昏沉沉地提不起精神来。 历劫自然也是难免,最后不得不动用一丝真气,将这个人护住。这让驭气在半空中的他,全身都笼罩了一层极其单薄的金色光芒,在这个暗沉的空间里反而更加显眼起来。 不过还是没有遇到几个鬼魂,更不要说鬼修,他驭气三四个时辰,能够看到三个以上的鬼魂都是多的。 就这样又朝着打听来的方向走,直到一大队人远远地驭气而来,气势汹汹的,让他刚刚遇到的几个普通鬼魂立刻战战兢兢,一转眼就躲了起来。 历劫身上金色的佛修真气,让人想不注意都难,所以一队二十多个鬼修的目光,几乎是同时落在历劫的身上! 在鬼界,不管是遇到普通鬼魂,还是鬼修都算正常。就算他是佛修,天生可以克制鬼修的真气。但这毕竟是在鬼界,是鬼修的地盘,他们就是天生畏惧,但也不至于一见到历劫就逃跑。 被人,啊不,被鬼如此注视,历劫就算定力再好,也有些沉不住气,于是也就打量了回去。 然后,他就看到了这一队人中领头的一个,这人眼窝深陷,脸色青黑,嘴唇颜色却又发白,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枯草般的头发遮住了脸颊两侧,浑身却散发不一种暴戾之气。 历劫一怔,这个人,他刚刚还在修真界见过,不但见过,而且还交了手,结果被他骤然吞噬那些剑宗弟子修炼出来的鬼修真气。历劫猝不及防下,就被他逃了! 天罗显然也看到了历劫,如果说其他鬼修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的高阶佛修跑到他们鬼界来做什么,那么天罗却是再明白不过了。 历劫的目光紧缩,一下盯在天罗的身上! 天罗被他盯得心中发颤,连忙大叫:“快过来,杀了这个佛修!” 看到天罗,自然就想到被天罗哄骗到鬼界的白玉沉,然后就是被天罗带走的沈衣雪! 也就是说,看到天罗,也就等于有了一半沈衣雪的消息。 只是,为何这一队人带头的竟然是天罗,而不是什么幽冥大帝,并且其中也没有沈衣雪,还是朝着幽冥帝城的方向走,历劫一时还想不同。 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制住天罗,追问沈衣雪的下落! 天罗自然也知道,历劫既然追到了鬼界,那必然是不肯善罢甘休的,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废话,直接就叫嚷着,让跟随着他的那二十来个鬼修围攻历劫。 历劫身上金色的光芒大盛,在这暗沉的鬼界当中,顿时如同一轮小小的太阳一般耀眼。 虽然佛修真气天生可以克制鬼修真气,但这是在鬼界,是鬼修们的地盘。因此他们虽然心中畏惧,却也不至于一见历劫就落荒而逃。 而这二十多个鬼修当中,以天罗修为最高,可鬼修天罗却是刚刚在历劫手中吃了苦头,因此虽然叫嚣地厉害,却只鼓动着其他的鬼修往前冲,他自己反而躲到了后面。 历劫自然不允许他逃,金色的真气流动全身,一边应付那些鬼修向着自己缠绕过来的青黑色真气,另一只手中便凝聚出一个卍字轮,朝着天罗的方向就飞了过去。 在看到历劫金光灿烂,分明温暖祥和,却分外让自己胆寒的卍字轮,天罗是真的决定要逃了! 天罗顾不得凝聚自己的真气,因为他知道就算是自己凝聚了真气也抵挡不过,所以干脆选择了躲避,集中所有的真气,向前一窜,便出去好几十里! 跟着天罗的这二十多个鬼修,只有三个高阶修者,但比起天罗还是差了一些,另外十几个都是中阶修者,在历劫眼中,更是不入流的存在。 历劫还是不想杀生,因此也只是将那些鬼修迫得离开,只要他们不离他太近,拦住他的去路,他也就是不去管。 那些鬼修本来就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的头领为何突然要对一个佛修动手,不过也习惯于服从命令,所以这才开始攻击历劫。 结果甫一交手,就发现不是那么回事,本来就差了一大截,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再看自己的头领,早就远远地躲了开去,自然也就无心再战,一个个远远地盯着历劫,却不再上前。 历劫自然也就懒得再理会他们,看到天罗逃得远了,历劫心中焦急,若是真的让天罗逃了,他去找谁追问沈衣雪的下落去? 因此立刻又是一道金色的真气凝聚,如同利剑一般划破灰暗的天空,朝着天罗就直刺了过去! 那金色的真气这一次没有凝聚卍字轮,而是如一把长剑,速度比起刚才不知道快了多少,让天罗就是想躲多来不及! 天罗一边凝聚自己的真气硬抗,一边朝着那些鬼修大叫:“你们都楞这干什么,快点抓住他,好问出天魔女的下落!” 这一句话,不但让那些鬼修精神一震,就是历劫也不由一愣! 第四百四十九章  遍寻无果(下)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据白玉沉说,是天罗从他身边带走了沈衣雪,并且交给了什么幽冥大帝,怎么此刻天罗竟然也会带人在寻找沈衣雪! 而那些鬼修,再一听到天罗说通过眼前这个佛修能够得知天魔女的下落,立刻也就提起了精神。将自己的真气全部凝聚起来,再一次将历劫团团围住! 可是历劫更加没有心思应付他们了,一时间金色的真气漫天飞舞,如同流光一般,瞬间便将那二十多个佛修全部震得四散飞去! 顿时又是一片鬼哭狼嚎之声响起,历劫的身上还笼罩着金色的真气,好像划破暗夜的流星,直接朝着天罗的方向就冲了过去! 速度之快,让天罗也猝不及防! 金色的真气铺天盖地,瞬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牢笼,将所有的鬼修包括天罗在内团团围住。 历劫喝道:“谁也不准离开!” 跟着天罗的那些鬼修又是一愣,怎么自己不打都不行了?这里可是鬼界,是他们自己的地盘!怎么反而让一个佛修在此发号施令起来? 眼看着历劫就冲到了自己面前,而自己却又无处可逃,天罗一狠心,一咬牙,转过头来凝聚了自己所有的真气,朝着历劫金色的真气就狠狠的撞了过去! 毕竟在人界的时候,他可是吞噬了好几百个修者的鬼修真气,就算打不过历劫,一拼之力总还是有的吧? 再说,历劫的真气如此显眼,只要他拖得时间久一点,让幽冥大帝察觉到了此间情况,他自然也就可以得救了。 而跟着天罗的那些鬼修,在经过最初的慌乱之后,也镇定下来,不再各自为战,开始了互相配合攻击。 就算对方是可以克制他们的佛修,但是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 那些中阶鬼修,不再急着突围,一个个反而再一次将历劫围了起来! 他们有的三个人一起,有的五个一处,青灰色的真气先是在半空中纠结扭缠,融合成粗大的一股,气势似乎也比单独的一股鬼修真气强盛了许多,犹如一条条巨蟒,朝着历劫张牙舞爪地就扑了过来! 历劫的面色凝重起来,自然也感觉到了迎面而来的压力。他身上金色光芒更盛,如同一轮耀眼的太阳,瞬间照亮了他所凝聚的整个金色牢笼! 这样的光芒,是鬼界从来不曾有过的!几乎所有的鬼修甚至包括去过修真界的修罗,都禁不住眯起自己的眼睛,并蜷缩起自己的身体,试图躲避那种温暖祥和的金色光芒。 扭在一起的青灰色鬼修真气在这一瞬间竟然变得淡薄起来,就连那种邪恶阴冷的气息也随之消散了不少。 此刻的历劫却已经是心忧如焚,趁着这些佛修忙着躲避自己的佛修真气,心神恍惚,朝着这些鬼修喝问道:“天魔女何在?” 这一声喝问,蕴含了最为精湛的佛修真气,比起佛门的“狮子吼”更加能够警醒人心,此刻竟被用于追问沈衣雪的下落来。 登时就有五六个低阶修者承受不住,竟然被吼得身子一颤,“噗通”一声瘫软在地! 其中一个几乎是下意识地答了一句:“跑了!天魔女在半路跑了,冥帝下令四处寻找……” 跑了? 历劫愣了一下,才明白对方这简单的两个字的含义,这个丫头竟然从幽冥大帝的手中逃了! 难怪自己回在这里遇到天罗和这二十来个鬼修,原来竟是幽冥大帝派出来寻找沈衣雪下落的! 再想想天罗那句“抓住那个佛修就有了天魔女的下落”,事情就更加清楚了:在天罗将沈衣雪从白玉沉身边抢走,送到幽冥大帝跟前之后,幽冥大帝立刻带着他幽冥帝城中大多数鬼修和沈衣雪,浩浩荡荡地朝着丰都大帝的丰都城就出发了。 结果半路上,也不知道是沈衣雪体内的毒性慢慢消退,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让沈衣雪又恢复了自由行动的能力,于是趁着幽冥大帝的人不注意,自己偷偷逃了出去! 至于沈衣雪是怎么逃脱出去的,那些鬼修也说不清楚,他们只是被动地跟着幽冥大帝,根本就没有接触过作为天魔女的沈衣雪。直到幽冥大帝下了命令找人,他们才知道沈衣雪逃离的消息。 半路没有了天魔女,这些人就算是到了丰都城,也要被挡在那块刻着字的黑色巨石面前,于是幽冥大帝干脆在半路开始休整,并让手下人分成小队四散开来寻找。 这其中自然也有天罗,他带着这二十多个人顺着这个方向寻来,正巧遇到了从幽冥帝城赶来的历劫。 听完那鬼修的话,历劫总算是松了口气,可随即却又再次提起心来:这里是鬼界,巨大而空旷,许多地方几乎可以用荒无人烟来形容,连参照物都没有,方向更是不好辨认。 沈衣雪虽然不是第一次进入鬼界,但却还是第一次如此深入鬼界,哪里去分辨方向。如果连个东南西北都分不清,这个丫头又能跑到哪里去? 而自己又该往哪里去寻她? 一瞬间心中竟然有些惶惑茫然,竟然有种要失去她的感觉,让他的心也如这鬼界一般空旷起来。 想到她可能只身处于一片无比空旷的灰蒙蒙的空间内,四周没有建筑,没有房屋,没有花草树木,没有人,甚至没有鬼魂。 想象中她茫然四顾,然后一脸无措的样子,历劫只觉得自己的心骤然紧缩,随即竟是如同被无数细密的细针同时刺入,疼得无以复加。 耳边一阵鬼哭狼嚎,历劫收回心神,却见那二十多个鬼修包括天罗在内,在自己耀眼的金色光芒照耀下,全都蜷缩成一团,有几个修为最低的鬼修,连实体几乎都要凝聚不出只在地上翻腾不休。似乎那金光可以凌迟他一般,让他的身体也若隐若现,有些部分竟然开始化作一团团青灰泛黑的雾气。 历劫一时间心中有些意兴萧索起来,这里是鬼界,眼前这些鬼修也不是十恶不赦,自己自然是没有理由杀了对方。 这样想着,便缓缓撤去了自己的真气,只留下最外层的金色牢笼,不让这些鬼修离开。 金色的光芒黯淡下去,一如此刻历劫的心情。 随着金光的消散,那些鬼修凄惨的叫声终于也渐渐消散,最后趋于平静,部分实体消散的,忙着凝聚实体,闭着眼睛的忙着睁开眼睛,最后一个个都畏畏缩缩地望着身上依旧被淡淡金色光芒笼罩的历劫。 历劫的目光清冷,从这些鬼修面上一一扫过,缓缓开口:“我不为难你们,回答我几个问题,然后放你们走。” 那些鬼修也不再看天罗,只眼巴巴地望着如同天神一般的历劫,一个个小鸡啄米似的急忙点头。 天罗的脸色有些难看,可是此刻却不好再说什么,毕竟煽动这些鬼修攻击历劫的是他,急着逃跑的也是他。 这一次,只怕他在这些人当中的威信是要扫地了,以后能否挽回还是一回事,所以现在还是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好。 这边天罗怀着心思,历劫已经开口:“天魔女是何时到你们的幽冥帝城的?” 这些鬼修闻言,一个个面露茫然之色,摇摇头,最后齐齐转头,将目光落在天罗身上。 天罗顿时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忍不住冲着历劫叫道:“何必明知故问?就是白玉沉用噬魂散制住,之后被我带到鬼界来的!你能怎么样?” 历劫不理会他的色厉内荏:“这个我知道,我还知道以到幽冥帝城,你就把天魔女从白玉沉身边带走了。” 他的目光骤然冷厉起来:“我问的是,你带走天魔女之后的事情!” 天罗一时被那目光所慑,竟不由自主地答道:“之后自然是带天魔女去见冥帝,冥帝立刻吩咐组织人手,带走天魔女,一同朝着丰都城的方向进发。” 历劫追问:“之后呢?你们走到了丰都城没有?天魔女是半路逃脱,还是你们到达丰都城以后逃脱的?” “还没有到丰都城呢!”天罗还没有来得及想好怎样回答历劫的问题,地上的一个鬼修就开口叫道,“当时离丰都城还有三千多里呢,冥帝就突然传下命令,让一部分人四散开来,朝着不同的方向寻找天魔女。” 历劫眉头一皱:“不是所有人都在寻找天魔女?” 那个鬼修点头:“冥帝带着差不多一半的人继续朝着丰都成进发,剩下一半的人都在寻找天魔女。” 天罗的脸色愈发难看,然而当着历劫的面却也不敢打断那个鬼修,只得恨恨地咬着自己的一口“金黄灿烂”的大板牙。 “那么,你们分了多少支队伍来寻找天魔女,如果其中一支找到,要如何通知其他人?”历劫盯着那个小鬼修,又问,“到了现在,你们有没有接到其他队伍找到天魔女的通知?” 那个小鬼修老老实实地答道:“还没有!在天魔女消失的地方附近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冥帝这才决定让大家分头寻找的。如果哪一支队伍找到天魔女,会直接带着去找冥帝,不会另行通知其他人。不过……” 他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天罗,才小声道:“若是回到冥帝所在的队伍,冥帝自会以烟花为号,通知所有人归队,继续攻打丰都城。” 历劫点头:“也就是说,到了现在,还没有人找到了天魔女,或者有天魔女的下落?” 见对方点头,历劫的目光再一次从所以后鬼修的脸上掠过,最后落在了天罗身上,也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天罗被他看得浑身发冷,最后竟然别开头,不敢接触那目光。 历劫叹了口气,撤去金色真气凝聚的牢笼:“你们走吧!” 随后又一把将那回答他问题的小鬼修隔空抓起,吓得对方吱哇乱叫,手足乱抓乱踢。他毫不理会,更不理会其他的鬼修,径直抓起对方:“带我去天魔女逃走的地方!” 第四百五十章  苦苦寻找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历劫带着那个小鬼修一路前行,空旷的四野只有他们一个佛修一个鬼修,显得他们两个无比孤单渺小。 铅灰色的天空永远看不到太阳,也看不到月亮,没有白天黑夜,计算时辰也只能凭个人感觉,甚至是通过体内真气流动的周期来确定。 没有沈衣雪的踪迹,甚至那个幽冥大帝那里也始终没有消息传出,至少历劫没有看到对方释放出召集他手下鬼修的烟花来。 灰蒙蒙淡薄雾气始终弥散,让人的心情分外压抑,就算历劫再怎么默念清心的咒语,也驱散不了那种焦虑和担忧。 然而他又不敢停下脚步,更不敢就此放弃寻找,甚至有时候从心里还盼着她再一次落入那个幽冥大帝手中,好让他有一个目标,有一个追寻的方向。 同幽冥大帝那种高阶鬼修交手,历劫不能说有绝对的把握,但是他至少还可以去拼命,实在不行……他甚至可以不惜代价的动用天道力量,只为将她救出。 当这个想法浮现在历劫脑海中的时候,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然而很快他就又明确了自己的心意,如果真的到了那种地步,他绝不会有任何的犹豫! 然而像这样漫无目的,而又没有任何线索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找人,实在是一种精神和心灵上双重的无言折磨。 一路上历劫想了许多,从他初次见到她的时候开始回忆,回忆起她沐浴之后出尘的清新模样,此刻想来,竟是分外遥远却又分外熟悉。 还有她带着珠泪,分明无助却又极端倔强地将那药瓶扔回自己脚下的情景,崩溃一般地哭喊着问他“到底要怎么样”,最后又决绝地跟着牙婆离去时候的情景。那一刻他的心疼,他心头的不安,到了此刻竟还是如此分明。 往事历历,当在春仙阁看到她一身伤痕,气若游丝的时候,此刻想来那心竟然还是隐隐的疼。最为清晰的,却是那个时候自己的悔恨之情,比起此刻有过之而无不及。 历劫回忆起在断念崖边,她将头轻轻靠在自己肩头的时候,她问“你的伤势如何”,又说“原来你也会笑”,言辞间的温热是还在耳畔,却让他在这个空旷孤寂,灰蒙蒙的空间中,在漫长的寻找中,不自觉的嘴角浮起一丝如春日暖阳般的微笑来,看得跟随着他的小鬼修都不禁目瞪口呆。 寻找还在继续,思绪也在继续。可以说,他们寻找了多久,历劫的思绪就飘荡浮游了多久。 只是,越是寻找下去,历劫心中的思念就越深,一直朝着骨髓深处蔓延,同时他心中的不安也就越甚。 沈衣雪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任凭历劫如何四处寻找,甚至是动用神念,也感觉不到一丝她留下的痕迹。 那个小鬼修带着他,到了当初幽冥大帝朝着手下鬼修下令的地方,也就是沈衣雪逃离的地方。当然,如今那里也是一片空旷,既没有沈衣雪,也没有众多的鬼修,只有一地狼藉证明着幽冥大帝等人来过又离去。 可是,历劫却根本看不出,看不出沈衣雪是用何种手段逃脱的,更不要说她逃离的方向。这让他的心中愈发不安,同时夹杂着一股他自己也说不清的失落情绪。 或者,她终于开始成长了,遇到事情不必巴巴地等着他前来解围,自己就能够想到办法。这本应该是一件让历劫感觉到欣慰的事情,毕竟她是注定会扰乱天地六界的天魔妃,成长起来是必然的。而且,她能够自保,不应该是一件好事才对吗? 可他的心中却怎么也抑制不住这种失落,哪怕的再多的清心咒言也不管用! 历劫以沈衣雪逃脱幽冥大帝的地方为中心点,朝着四面八方开始扩散自己的神念,结果依旧是一无所获。 于是,他带着那个小鬼修开始绕着这个中心点,一圈一圈的走,一圈比一圈范围大,可出来空旷的四野,压抑的灰色云层,淡薄的雾气,他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现。 转到第五圈的时候,他遇到了另外一伙幽冥大帝派去寻找沈衣雪的鬼修队伍,没有什么悬念的冲突之后,却没有从那些鬼修口中得到一丝一毫有用的消息。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那个小鬼修的作用已经不大,他也就让其跟着自己的同伴一同离开。 除了一开始带路,将历劫带到沈衣雪逃脱幽冥大帝的地方,其实之后这个小鬼修唯一的作用就是:让历劫感觉不太孤独。 如今他将那个小鬼修放归,于是接下来寻找的行程又只剩下他自己,孤独就再一次包围了上来。 空旷的四野,压抑的灰云,单薄的始终存在的灰色薄雾,枯燥的行程,这就是现在的历劫所面对的一切。 他依旧围着沈衣雪逃脱地方转着越来越大的圈,有时候甚至他自己都会忘记最初的目的,只记得沈衣雪曾经的一颦一笑,眉目宛然。 或者说,那已经是他前行的唯一动力了。 圈子越来越大,用的时间也越来越多,第八圈的时候,他的面前出现了一条河,河水汹涌,比起修真界的大海也不遑多让,然而那翻腾的浪花却又毫无声息,看起来分外诡异。 黑色的河水看不到地,同样也宽阔地看不到尽头,薄薄的灰色雾气浮荡其上,让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幽幻河。 他顺着河水朝着一个方向走,又遇到了幽冥大帝派出的两支队伍,然而这两支队伍看起来却同样是一无所获。 他驭气而起,试图飞过这条大河,结果却不得不在半路折回,因为他感觉自己的真气几乎耗尽,却依旧看不到大河的对岸,不得已只好飞回来。 飞回来之后的历劫几乎可以用筋疲力尽来形容,他不得不盘坐,调息。过来大约两个时辰才继续上路。 这一次,他是沿着河岸走的,几乎是机械地,一步一步朝前迈着自己的腿。 真气,他不敢再轻易动用,这个鬼界没有天地灵气,修炼起来格外困难。两个时辰,让他的真气也不过才恢复了十之一二。 这些真气已经不足以让他继续驭气,只能够让他应付一些突发状况,所以他只得选择了步行。 不知不觉,有些东西已经开始铭刻在他的心上,或者从前也有过,却从不如这一刻明晰深刻。 沿着大河的河岸,他都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遇到第一个鬼修开始,之后是三个,五个,然后是更多。 这些鬼修,不再是幽冥大帝的手下,他们大多是丰都大帝手下的鬼修,都朝着丰都城的方向赶去。 历劫第一次开口向着这些鬼修开口问话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嗓子都要嘶哑地不会说话了。他想他们打听沈衣雪的下落,得到的回答却是如出一辙,然后那些鬼修便再次急匆匆地赶路。 历劫问他们原因,他们的回答是:有一个自称幽冥大帝的家伙,带着不少的鬼修,正在赶往丰都城,沿路遇到的鬼修,几乎都被他们吞噬殆尽! 丰都大帝不得已,只得让所有属于丰都城的鬼修,进入丰都城内,一是为了对抗幽冥大帝,二是保护这些鬼修不被对方吞噬! 这个消息让历劫有些警醒,似乎到了这一刻才想起,自己的身份,还是一个护天道人,还有维护六界秩序和稳定的重任在身。 于是,他暂时选择了随同这些鬼修一起,赶往丰都城。 鬼修越来越多,气氛越来越紧张,不知不觉中他们就偏离了那条大河,再也看不到那黑色无声却翻腾不休的河水。 丰都大帝一如往昔丰神俊朗,除了脸色苍白一些,依旧是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对于历劫的到来,简直可以用惊喜来形容。 护天道人啊,站到自己这边,自己多胜算多出来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于是自然是各种殷勤招待和挽留,历劫不好推辞也不能推辞,于是便在丰都城中留了下来。 同时,历劫也从丰都大帝的口中,得知那条黑色的大河,是整个鬼界唯一的一条大河,具体多宽,就连丰都大帝也不知道。而历代丰都城的统治者,流出下来的信息,也只有一个名字:通天。 历劫实在无法推断出沈衣雪是否落入了那名为通天的大河中,也曾向丰都大帝提出借一部分鬼修给他,让他去找沈衣雪,结果却被丰都大帝拒绝了。 丰都大帝拒绝的理由,让历劫也说不出什么,他说:“幽冥大帝虽然是第一次明目张胆的出现,但是本尊却完全可以确定,当初通过吞噬普通鬼魂和鬼修来修炼,一直处处与丰都城作对的,就是他!” “天魔女落入对方手中的后果,本尊自然也十分清楚。所以,寻找天魔女,本尊也应当尽一份微薄之力才是。”丰都大帝一脸歉意的望着历劫,“可是不要说现在外面的形势有多么紧张,就是不那么紧张。只要那个自称幽冥大帝的家伙在,我又怎么敢放那些手下出去?” 历劫自然知道对方说的都是实情,可心中依旧难免失望,同时又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是护天道人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连一个他在意的女子都找不到? 在意的女子,这五个字刚从心底浮出,却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曾几何时,自己竟然如此在意那个丫头了? 她是注定会扰乱六界的天魔女,而他却是要维护六界的护天道人! 他怎么能够私心地在意她呢? 在历劫的这种茫然之中,幽冥大帝终于带着他手下的一众鬼修,浩浩荡荡而来! 第四百五十一章  阴谋算计(上)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在丰都大帝拒绝历劫之后,过了最多六个时辰,幽冥大帝就带着他手下的一众鬼修出现在了丰都城外。 这是历劫在从包括丰都大帝在内的众多鬼修口中,多次听到幽冥大帝这个名字之后,第一次见到这个胆敢和丰都大帝争夺鬼界统治权的鬼修。 他全身都笼罩在一间黑袍当中,连脸也被斗篷上的兜帽遮住大半,只露出一个苍白的,略尖的下巴和没有血色的薄唇。 站在丰都城的城楼上,丰都大帝面色冷峻,一脸威严,那种君临天下的气势一览无余,却又让一众鬼修不敢仰视。 他目光如炬,似落在城外的幽冥大帝身上,又似落在幽冥大帝所带来的众多鬼修身上:“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自鬼界存在开始,便一直在我丰都城的统治之下。顺应天道,一切秩序井然,你为何竟自称幽冥大帝,与我丰都城作对?我劝你还是趁早去除自己所谓‘大帝’称号,归于我丰都城统辖,我必然既往不咎,一视同仁!” 虽然占着城下,幽冥大帝的气势却依旧不逊于上面的丰都大帝,他头上的兜帽遮住了半张脸,也遮住了他眼中的鄙夷和不屑,薄薄的唇角扯起一丝弧度,吐出的却是一声嗤笑:“世上本无主,有德者居之!丰都,鬼界是所有鬼修的域界,什么时候成了你丰都城的?” 依旧看不清他的脸,但是他的声音却是让不管是丰都城内还是丰都城外的众多鬼修,全都听得清清楚楚:“你说说你,这些年鬼界在你的统治之下都成了什么,完全就是为其他域界服务,根本就无法与其他几个域界相提并论,甚至就连妖界那些树木畜生,也觉得比咱们高上一头!” 他抬起头,终于露出一张苍白中带着嚣张邪魅的脸来,不同于夜流觞的那种邪肆不羁,这个自称幽冥大帝的鬼修,更多了一丝阴冷邪恶的气息在其中,让人不由从心底生出一种畏惧之情。 幽冥大帝张开双臂,声音中却是多了一*惑的味道:“像我这样有何不好,吞噬一些没用的废柴,提升自己的修为,从而让我们这个鬼界修者更多,最终能够同其他域界一般,也出几个鬼修大能,自称一方,再也不必看其他域界的脸色!” 他撇了嘴:“像你那样,将众多没有修炼潜质的普通鬼魂全部送往其他域界,我们鬼界修者却只能靠内修,连修者都出现不了多少,有什么意思?” 幽冥大帝一指被沈衣雪真魂和历劫共同刻下那八个字的黑色石头:“还要每日里战战兢兢,堤防其他域界的修者前来攻打,为此不惜向天魔女求下这么一个东西,简直就是丢脸至极!” “若是鬼界有了高阶修者,又何必如此看人脸色?”他的声音更多,诱惑的意味更浓,在整个丰都城内外响起,回荡在每一个鬼修耳边。 “愿意让咱们鬼界从此扬眉吐气,不必看人脸色的,就跟着我!”幽冥大帝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手中一团青黑色的真气,已经凝聚成似虎,有不完全像虎的巨兽,狰狞着一张大脸,在半空中无限放大! 那巨兽的嘴巴也在迅速张开,露出里面锋利的獠牙和黑洞洞的幽深不见底的喉咙,仿佛要一口将整个丰都城城吞下! 丰都大帝毫不迟疑,碧绿色的真气迅速凝聚,转眼之间竟在半空中出现了一跳张牙舞爪的巨龙,带着与生俱来的高傲尊贵,朝着幽冥大帝的巨兽就迎了上去! 一时间,半空中风云变色,搅动起漫天灰云,翻腾不休。 幽冥大帝背后的那些鬼修也没闲着,在幽冥大帝出手的瞬间,也各自凝聚出自己的青黑色真气,在半空中缭绕盘旋,最后凝聚成团,朝着丰都城的大门就撞了过去! 只听轰然一声巨响,丰都城门口那一块黑色的大石上,被沈衣雪真魂刻下的那八个字,竟然泛起一片朦胧的七彩光晕,瞬间竟是将整个丰都城都笼罩了起来! 丰都城内的鬼修们,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一个个将自己的真气凝聚来,同幽冥大帝带来的那些鬼修纠缠在一起。 半空中,是丰都大帝和幽冥大帝各自凝聚的巨龙和巨兽撕咬缠斗,下面是双方鬼修交手,碧绿青灰的真气纵横交错。 那黑色石头散发出来的七彩光晕,如同有灵性一般,阻住了城外鬼修的真气攻击,却任凭城内鬼修的真气攻击出去! 然而,城外幽冥大帝带来的鬼修所散发出的真气显然与城内鬼修的真气不同,甫一接触,纠缠之下竟然将城内鬼修的真气吞噬殆尽! 之后那青灰色的真气一阵翻腾涌动,便比初时加大了一分。 一开始的时候,城内的鬼修还没看明白,仗着那层七彩光晕护罩,不停的射出自己的真气,结果后来发现,自己的真气虽然能过穿过七彩光晕护罩,却无法对城外的鬼修造成伤害。 然后就发现城外鬼修的真气竟然将自己的真气给吞噬掉,转换为对方那种青灰的颜色。 这个发现让他们大为气馁,一时间用真气攻击不是,不攻击也不是。 他们不用真气迎击对方,对方的真气就直接轰击在那七彩光晕护罩上面,那七彩光晕的护罩一开始还好,到了后来却难免摇摇欲坠,让人,哦不,让这些鬼修一个个心惊胆战起来。 尤其是,当幽冥大帝一边指挥着自己的巨兽同丰都大帝的巨龙纠缠,一边朝着背后一招手! 城外黑压压的一片鬼修顿时分出一条路来,一个人,白衣,在鬼界灰色云层的映衬下,竟然成了同样灰暗的颜色,他的手中高高举着一把剑,缓缓走到了幽冥大帝身侧。 剑身古朴,明亮如一泓秋水,在灰暗的鬼界空间内如同一道冰冷的闪电,照亮了所有鬼修的眼睛! 从一开始,历劫并没有打算参与这场鬼界的征战。他虽然是护天道人,然而六界之内的纷争,只要不涉及两个域界,他是不应该插手的。 那么幽冥大帝也许会问,既然说护天道人不插手一个域界之内的纷争,那么为何还要襄助沈衣雪统一修真界?这就不是插手一个域界之内的纷争了吗? 这里面当然有历劫的私心,然而沈衣雪作为天魔女会统一修真界,那是天意注定的,不管她是有心还是无心,主动还是被动,这只是一个时间早晚的问题。历劫只是推波助澜,加快了这个进程,从而能够让沈衣雪脱身离开,好去祛除她体内的迷 情香。虽然有插手的嫌疑,但是却也是顺应了天意。 可是鬼界丰都大帝与幽冥大帝之间的争斗就又不同了,鬼界的归属,到底是丰都还是幽冥,连现在的历劫也看不透,就是插手,也无从下手。 虽然从他的本心,立场上来说,支持丰都大帝更多一些,毕竟靠吞噬同类真气来提升修为,本身就太过邪恶,让人所不齿。然而,既然天意让幽冥大帝发现这种修炼功法,让其迅速提升修为,焉知不是天意看不下去丰都大帝的统治方法? 所以历劫选择了沉默观战。 这种吞噬同样也出现在幽冥大帝的巨兽上面,只是丰都大帝修炼的时间更久,经验也更丰富。这才没有如自己丰都城中的那些鬼修一般被吞噬掉真气。 可这也耗费了他更多的精力,幽冥大帝能过腾出手来,一边应对丰都大帝的巨龙,一边取出背后的宝剑,丰都大帝却是再也分身乏术。 没有人能够比丰都大帝更了界人的真魂,虽然隔得老远,还有一道七彩光晕的护罩,丰都大帝还是瞬间就感应到了那把剑的与众不同! 与当初沈衣雪的真魂如出一辙,却更为纯粹,没有纯阴魔气的缭绕,也没有点点金色佛修真气点缀,可说是真正地古朴厚重,仁义无双。 这让丰都大帝的心中已经,沈衣雪的真魂是轩辕剑魂的剑尖,和她气息如出一辙并且更为古朴厚重的,也只能是另一半轩辕剑魂! 剑尖能够书写下的,剑柄自然能够更改。 丰都大帝已经禁不住渗出冷汗来,如果他不是一个鬼修,只怕早已是汗透重衣! 可是那自称幽冥大帝的真气有异常难缠,自己一个不小心,只怕自己的真气就有被对方吞噬的危险,他连分心都不敢! 丰都大帝的心急如焚,历劫不管,只是那人那剑一出现,就立刻吸引了历劫是全部目光: 白玉沉,战天剑! 战天剑本是修真界剑宗之物,后来认天魔女沈衣雪为主,此刻为何会出现在鬼界,并出现在白玉沉的手中? 而且看起来白玉沉竟然还能住控制站天剑? 历劫的心整个沉了下去,他终于发现自己忽略了什么!他从修真界追寻沈衣雪,一路到了鬼界,都没有发现战天剑的踪迹,在幽冥帝城见到白玉沉,白玉沉回答地如此痛快,根本就不用他动手逼问,直接就把沈衣雪的下落说了出来。 那个时候他一心只顾着寻找沈衣雪的下落,却将战天剑完全抛诸脑后! 在修真界没有感应到战天剑的气息,必然应该是在鬼界,可到了鬼界之后,却完全忘记了战天剑! 之后,在出了幽冥帝城之后,他遇到天罗带着二十多个鬼修寻找沈衣雪,从那个小鬼修口中问话也是异常顺利,顺利到他几乎忘记了剩下的鬼修还天罗! 之后更是一路寻找,哪怕是遇到了那条大河,遇到各路鬼修,却从未想过战天剑的下落! 如今,战天剑出现在白玉沉的手中,白玉沉出现在幽冥大帝的阵营中,历劫终于沉不住气了。 第四百五十二章  阴谋算计(下)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战天剑已经认沈衣雪为主,对于白玉沉唤沈衣雪为“雪儿”同样心存厌恶,又怎么会受白玉沉的掌控? 如果说白玉沉从一开始就隐瞒了他沈衣雪的下落,那么现在的沈衣雪,到底在哪里? 历劫的心再一次悬了起来,终于在白玉沉高高举起战天剑,朝着被城外众多鬼修攻击地摇摇欲坠的七彩光晕护罩劈下的时候,如同一道金色的流光划破灰暗的天空,直朝着白玉沉的方向迎了过去! 他能不在意鬼界丰都与幽冥之间的争斗,却不能不在意沈衣雪的下落! 金色的光芒温暖而祥和,透着慈和悲悯的光芒,却同时令几乎所有的鬼修都眯起了眼睛,就连丰都与幽冥也不例外。 丰都大帝在眯起眼睛的同时,心头终于是暗暗地松了口气:历劫肯出手,他至少他就不必担心轩辕剑另一半残魂更给字迹的问题了。 但几乎就是同时,幽冥大帝却是急怒交加:“那个和尚,鬼界的事情,你掺和什么?就算你的身份是护天道人,也不应该参与域界内斗!太过分了!” 战天剑在白玉沉的手中现出一种微弱的银白色和青黑色交杂的光芒,看上去诡异莫名,就好像张惨白的纸张,上面画满了神秘诡异的花纹一般。 与历劫纯粹的金色真气在半空中碰撞,立刻便是无数细碎的细芒散开,如同下了一场金色,银色,青黑三种颜色混杂的大雪。 金色的真气依旧祥和慈悲,银白色真气锋锐比如,青黑色的真气阴冷蚀骨,让丰都城外那些躲避不及的鬼修们,一时惊呼一时惨叫,顿时又是一片波澜起伏的鬼哭狼嚎。 一击未果,白玉沉被那金色的真气撞击地直接朝后倒飞出去! 历劫当然不肯就此放过他,笼罩了一层金色光晕的身体,再次划破天空,朝着白玉沉的方向就追了过去。 幽冥大帝没有等到历劫的回答,心中更是大为不满,竟然分出一道青黑色真气,凝绝成巨大的手掌,一下就挡在历劫与白玉沉之间。 青黑色真气只是让历劫的身形一顿,变冲了过去。而朝后倒飞的白玉沉就是趁着这一顿稳住的身形,再一次举起了手中的战天剑! 此刻的情形,看起来就好像是历劫朝着战天剑的方向撞过去一般。 幽冥大帝的声音再次响起:“护天道人,你不要欺人太甚!” 历劫的身子在半空中一折,再次凝聚真气抗住那一剑,这才转头向着一脸怒气冲冲的幽冥大帝道:“你与丰都之争,我自然不该参与,只是战天剑并非鬼界之物,白玉沉也非鬼界之人,这个我却是非管不可!” 说完不再理会气急败坏的幽冥大帝,再一次将目光落在了手持战天剑的白玉沉身上。 历劫望着白玉沉:“当初在幽冥帝城,你说的不是实话。沈衣雪到底人在何处?” “谁说我说的不是实话!”白玉沉恨恨地盯着历劫,“雪儿的确是被天罗带走,也的确是在半路逃跑,我说的都是真话!” 历劫的眉头紧紧皱起:“那为何战天剑仍在你手中?” 白玉沉冷笑:“他自愿的。” 这个回答让历劫一愣,随即朝着战天剑散发出神念询问:“你已经认天魔女沈衣雪为主,为何还要听从白玉沉的吩咐。” 战天剑沉默许久,才发出一声铮然长鸣,那嗡鸣声中,带着说不出的仇恨和悲切:“因为白玉沉说幽冥大帝能够让我的真魂脱离战天剑!只要我肯帮着他们修改雪儿留下的那八个字,幽冥大帝便出手将我真魂从战天剑中脱离!” 历劫再次一愣,随即却是沉默下来:原铭的这个理由,他无可辩驳。 分明应该是恩爱夫妻,结果却的人剑相隔,心爱的女子哭泣的时候,他不能去替她拭去眼泪,心爱的女子无助的时候,他连一个可以让其依靠的肩膀都不能给予! 给不了她什么,却偏偏还有眼睁睁地看着其他男人去关爱她,呵护她,连吃醋和愤怒的权力都没有! 叹了口气,历劫才望向战天剑:“所以你跟着白玉沉来到鬼界,甘愿被幽冥大帝所驱使?” 战天剑再次沉默,许久才道:“如若换做是你,你会拒绝吗?” 然后再一次轮到了历劫沉默,他依旧是无可辩驳。若是换做他,只怕他也会如此无所不用其极地想要回复人身吧? 白玉沉趁着历劫陷入沉思的时候,又是一剑劈出,比起刚才那一剑气势更加猛烈! 猝不及防之下,历劫匆忙凝聚出来的护盾竟然被战天剑这一剑劈做了两半,随即化作点点碎金光芒,飘散这这个阴冷暗沉的空间之内。 好在历劫反应够快,又有护盾阻了一阻,没有被战天剑的剑气劈到身上。然而,他躲开了,可他身后丰都城外那一层七彩光晕形成的护罩却是死的,不会知道躲闪。 巨大的嗡鸣声响起,随即就是剧烈的震颤,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波纹自从那七彩光晕护罩上,一圈一圈地四下扩散开去,震得几乎所有鬼修都忍不住捂起耳朵来。 当然,丰都城内的鬼修也不好过,虽然那七彩光晕护罩让他们躲过了战天剑这一剑的威势,但是那七彩光晕却顿时就出现了几道细小的裂痕! 并且,那裂痕还在如同蛛网一般,朝着四下开始蔓延! 跟随幽冥大帝前来的鬼修,在震颤过后回神,显然是也发现了这一点,于是立刻群情振奋起来! 青黑色的鬼修真气再一次被他们凝聚出各种各样的形状,在头顶上空翻滚涌动,如同一头头择人而噬的凶兽。 丰都城内的鬼修见状,不得不提起精神,凝聚出各自的真气严阵以待。 幽冥大帝一声嚣张之极的狂笑响起,让城内的鬼修胆寒,同时也让丰都城外的鬼修更加跃跃欲试! 历劫收敛心神,再次凝聚起自己的真气来,巨大的金色卍字轮骤然出现在他手中,却是兀自悬停在他掌心上方,急速地旋转着。 他没有立即将卍字轮朝着白玉沉和战天剑打出,反而是再次开口,话却是朝着战天剑说的:“你的心情,我也可以理解。只是,你如此作为,以后该如何面对沈衣雪呢?” “或者说,在你答应为幽冥大帝修改沈衣雪留下字迹的时候,可曾想过沈衣雪此刻人在何处?是否会接受你这种无异于与虎谋皮的行为?”历劫又问,心中却是微微泛起一丝他也说不清楚的苦涩来。 不想激怒战天剑中原铭的真魂,让他连熟悉无比的一声“丫头”也不敢出口了。 历劫说出这话,本来就没有准备让战天剑回答,所以在问完之后,离开就再次转向白玉沉:“还有你,不要忘记,你到底还是一个人,就算是修炼了鬼修功法,也不是真正的鬼修,不属于这个域界!” 白玉沉冷笑,双手再次握紧战天剑,剑尖直指历劫:“你不要在这里挑拨,我虽然不是鬼修,但是我的儿子却是存在于修真界的半鬼修之体,将来成就无可限量,就是统治这个域界也不为过,就算我不能成为一宗之主,为我儿子铺路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历劫再次一愣,几乎是下意识地用空着的一只手去摸怀中的鬼胎,这才发现竟然摸了一个空! 他略一思索也就明白过来,肯定是那个给自己指路的小鬼修,在陪着自己从所谓沈衣雪逃脱的地方为中心开始四下寻找之后,因为对方一直表现很好,他也就放松了警惕,再加上一直寻不到沈衣雪,心神恍惚,竟被那个小鬼修趁机偷走了怀中盛放鬼胎的金色小瓶! 原本依照历劫的计划,是在鬼界找到沈衣雪以后,两个人共同处置了这个鬼胎,却没有想到,迟迟没有沈衣雪的消息,让他心神大乱,竟将这个鬼胎完全抛诸脑后了,被那个小鬼修钻了空子。 “若是那个鬼胎前途不可限量,可以统治一方域界。”历劫皱眉,思索着,目光却是望向白玉沉,“那么幽冥大帝有该如何自处?” 白玉沉握紧战天剑,继续冷笑:“你不用白费心思了,鬼修成长有多么慢想必你也不是完全不知道,等我儿子完全成长起来还早着呢,和冥帝根本就不会冲突——” 白玉沉道:“到时候新老交替,一切都是顺理成章!” 历劫总算明白了白玉沉的意思,原来打的竟然是这样的主意!同时对于白玉沉的心机之深也有了更新的认识。 原来从在修真界的时候,白玉沉和天罗等人,就已经将一切可能算计了进去! 先是利用自己对于沈衣雪的关心,算计自己将鬼胎带到鬼界,因为要通过血脉之力确定白玉沉的位置,自然不会直接朝鬼胎痛下杀手。之后再想法子将鬼胎从自己身边偷走,利用的依旧是自己对于沈衣雪的关心,也算是环环相扣了。 历劫终于想通,然而更多的却依旧是对于沈衣雪下落的在意:“若是你只是想利用我将鬼胎送回你身边,那么沈衣雪到底人在何处?” 白玉沉听历劫又提起沈衣雪,心中更加不耐烦,吼道:“都告诉你了,被她逃脱了!逃脱了!” 他像是为了强调一般,大吼:“雪儿的确是被我和天罗带到鬼界来是,之后也的确是被带着去见冥帝,然后冥帝就带着她出发,她半路逃脱,到了现在都找不到人!这些都是真的。只是——” 白玉沉顿了一顿,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气息,才继续道:“没有雪儿,还有战天剑可以更改字迹,不是非她不可!所以,冥帝派人寻她是假,真正的目的是想要调开你。可没有想到你竟然不顾雪儿死活,跑到丰都城来!” 这句话再次让历劫一愣,原来那个丫头是真的不见了,而不是被幽冥大帝和白玉沉藏在鬼界某处。 一提起沈衣雪,想到她从幽冥大帝的手中逃脱至今仍旧毫无踪迹,历劫的心就好像沉入了无底深渊看,阴冷黑暗,看不到天空也看不到底! 趁着历劫愣神思索的工夫,白玉沉再一次高高的将战天剑举起,惨淡的银白色真气中夹杂着无数青灰泛黑的鬼修真气从战天剑的剑身散发出来,朝着历劫就狠狠地劈了过去! 第四百五十三章  鬼界的阳光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白玉沉怨恨雪暮寒,同时也怨恨历劫,不需要过多的理由,都是同样的原因。以男人看男人的眼光,在他的眼中,历劫对沈衣雪的心思一览无余。 同样都是优秀的男人,在他看来,比起雪暮寒和历劫来,他唯一所欠缺不过是一个身份和地位而已! 唯独他却自认为优越于战天剑,就算对方对自己一直抱有敌意,就算对方是沈衣雪真正的夫君,也消弥不了他这种优越感,因为对方是一把剑,只这一点就足够了! 所以,他才会不遗余力的,拉拢战天剑,与战天剑合作,甚至不惜把替对方恢复人身当作筹码。 所以趁着历劫愣神的一刻,白玉沉这一剑几乎可以说是倾尽了全力!就算劈不死对方,他也要对方重伤! 同样的,战天剑对于历劫更加没有好感,他也怨恨雪暮寒,但是更怨恨眼前这个护天道人! 既然他要维护天道,为何在剑宗的人强行将自己从洞房掳走的时候,他不出来阻止!等自己被炼魂入剑之后,反而跳出来各种指手画脚,他一直在他心爱的女子身边阴魂不散! 在战天剑看来,历劫就是为了沈衣雪,才故意对卫明杰等人掳走自己的行为视而不见的! 当然,这种思想大部分不乏是白玉沉,在这一段时间之内灌输给他的。但这也足够战天剑对历劫产生深深的怨恨和敌意。 所以,这一件不但是倾注了白玉沉的全力,同样也倾注了战天剑的全力! 而历劫,是护天道人不假,他的佛修真气可以克制鬼修真气也不假。可是这里是鬼界,越界的人是他,而不是对面已经修炼了鬼修功法的白玉沉! 在里越界的人是他,所以他不占天时;属于鬼修的域界,他同样不占地利;下面黑压压,不论丰都城内还是城外都是鬼修,他也不占人和! 所以,除非历劫动用天道力量,否则他的修为和真气在这里,多少是要打一些折扣的。 只是一个晃神儿的功夫,历劫就觉得,有一股毁天灭地般的气息朝着自己迎面而来! 那么气息之中夹杂着无数的毁灭怨恨之气,似乎要将自己碾压成齑粉! 凛冽的剑气,阴冷恶毒的怨气扑面而来,将他身上的白色僧衣吹的飞扬而起,猎猎作响! 而此刻笼罩在丰都城外面那一层七彩光晕护罩,此刻在幽冥大帝所带来的众多鬼修的攻击下,愈发摇摇欲坠起来,就连那七彩光晕也黯淡了不少。 就连刚才被战天剑劈出来的细纹上面,似乎也被那青黑色的气息浸染,如同青黑色的蛛网落在那七彩光晕护罩上面,并且那青黑颜色还在缓慢地朝着四下蔓延着,那细纹四周的七彩光晕,已经逐渐被一片青黑颜色缓慢代替。 除了丰都大帝,丰都城内的众多鬼修都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打,修为比城外鬼修高的修者也不在少数,可架不住城外的鬼修真气古怪,竟然能够将他们攻击的真气完全吞噬,基本上就好像肉包子打狗,有去,都不是无回,是换来对方更加猛烈的攻击! 可是不打,难道坐以待毙,等着对方将丰都城外的七彩光晕护罩打破,然后冲进来如同吞噬自己的真气一般,将自己也给吞噬掉? 当然,什么事情也不是绝对,丰都城内的鬼修攻击出去的真气,如果是修为等级比较高的,外面的鬼修一时吞噬不及,被攻击到也是有的,只是那攻击却因为被吞噬掉了部分,基本没有了太大的威力。 而丰都大帝和幽冥大帝之间的争斗,也开始进入胶着状态。丰都大帝碧绿的巨龙和幽冥大帝青黑的巨兽在半空中纠缠撕咬,一时间竟是难解难分。 幽冥大帝的巨兽,本就是他的真气所化,所以也带着吞噬的本能,然而丰都大帝终究是身经百战,对敌经验丰富,因此真气凝聚的巨龙,虽然吃亏在对方吞噬的特性上面,可却往往能在最后关头化险为夷,躲过那巨兽的撕咬。 何况,丰都大帝的真气,那可是实实在在地修炼而来,他本身又比幽冥大帝年长,修炼的年月自然也更就,底蕴深厚。而幽冥大帝不过是靠着吞噬鬼界的普通鬼魂,或者是一些修为较低的鬼修迅速积累起来的,到底不够扎实。因此他的真气看起来虽然比丰都大帝更为浑厚,但一时之间竟然也拿丰都大帝凝聚出来的巨龙无可奈何。 于是,这真气凝聚出来的巨龙和巨兽,就在半空中灰色的云层之间你来我往,你进我退。时而是巨兽咬着巨龙的身子,一口还未咬下,便被那巨龙不知如何一扭,下一刻便挣脱开去,让那巨兽咬了个空。时而是那巨龙矫健的身子将巨兽牢牢缠住,动弹不得,下一次那巨兽身体迅速膨胀,竟然将巨龙紧紧缠在自己身上的龙身撑得老大,然后迅速缩小,趁着巨龙身体尚未缩小,脱出对方的缠绕。 翻腾滚动之间,竟然将那灰色的云层也搅动的不住翻滚涌动起来,时而聚集,时而散开,有时候竟然如同被扯开一个大口子一般,露出云层后面的天空来。 这在整个鬼界是从未有过的,几乎在所有鬼修的认知当中,鬼界的天空就是这种灰色的云团,压抑低沉,至于云团之后的天空,还真的没有人看到过。 鬼修的修炼,也就是依靠着这漫天的灰色云团中那微薄的鬼幽之气,所以这种灰色的云团,被鬼修称鬼云。 此刻竟然被丰都大帝的巨龙和幽冥大帝的巨兽将这鬼云搅动地散开,露出云团上面的空间来。初时这种情况并不明显,那些鬼修也只当是云团涌动,有薄有厚,并未在意。 可是当第一缕耀眼的阳光,带着无比炽热的气息从云团的空隙中照射到鬼界的大地上的时候。 好巧不巧地落在一个丰都城外的鬼修身上,随即那鬼修的全身都冒起了一层青烟,紧接着连一声惨叫都没有,直接就被那阳光灼烧成了一堆灰烬! 几乎所有的鬼修都吓呆了,就连丰都大帝和幽冥大帝也同时愣住,停住了手底下的攻击。 所有的鬼修,不管是城内的还是城外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都落在那逐渐变得稀薄起来的灰色云团上面! 虽然巨龙和巨兽因为丰都和幽冥两个大帝的暂时停手也停下了动作,可半空中那灰色的云团却依旧没有停止涌动翻腾,并且有越来越稀薄的趋势。 隐隐的,竟然以后三个散发着无比炽热气息的白色光团出现在越来越稀薄鬼云之后,而鬼界那种暗沉压抑的气氛竟然一扫而空,换上了一种明亮的色调! 所有的鬼修都变了脸色,尤其是当灰色的鬼云之中第二次出现缝隙,有阳光照下来的瞬间。阳光四周的鬼修几乎是立刻就跳了开来,想要躲开那如同利剑一般的阳光。 如果说,当初历劫的佛修真气只是让他们感觉畏惧,这鬼云上空射下来的阳光却是能够直接要他们的命! 灰色的鬼云越来越稀薄,同时也有越来越多的缝隙出现,如同一道道的利剑从云层中射下,只要挨到一个鬼修,便是灰飞烟灭的下场! 丰都城内的鬼修相对来说还好一些,那七彩光晕的护罩虽然不能完全隔绝云层上面的光线,然而对于那灼热的阳光却有着一定的缓和作用,让城内的鬼修还不至于一下就灰飞烟灭。 再说,丰都城内还是有不少建筑的,阳光能过穿透云层,却无法穿透那些建筑的屋顶,至少还有个地方可以躲避阳光。 城外就不一样了,遇到一缕阳光,那些鬼修要么侥幸躲开,要么直接被阳光灼烧殆尽! 于是,不等幽冥大帝下令,丰都城外的那些鬼修便开始疯了一般的朝着丰都城的方向冲,就算撞到那七彩光晕护罩也在所不惜,只要能够动弹,爬起来就继续撞! 甚至有的鬼修已经开始哀求“我们都是同类,快坊我们进去!”“不打了,我们投降,我们认输!” 幽冥大帝已经没有心情理会他手下鬼修们的叛变,因为他自己也忙着躲避鬼云空隙中越来越多的阳光! 也可能是因为他的真气多是吞噬而来,不像丰都那样的靠着吸收鬼云中的鬼幽之气形成,所以那阳光对于他来说,似乎比对丰都大帝更加灼热难捱。 而丰都大帝那个老东西,趁着他躲避阳光,无暇指挥自己的真气巨兽的时候,竟然指挥着他的巨龙直接将巨兽绞杀,最后化作一片片青黑色的飞絮,飘荡在半空中,然后被骤然射下的阳光直接照耀成虚无! 绞杀了巨兽之后的丰都大帝,连理都不理幽冥,直接收起自己的真气巨龙,一个转身,竟然回了丰都城! 也就在这个时候,白玉沉手持战天剑,劈到了历劫的面前! 历劫虽然不惧阳光,然而一时被白玉沉的无耻和野心震撼,有忧心与沈衣雪的下落,待回了神,反应过来的时候,战天剑已经到离他的面门不足半尺! 这是倾尽了战天剑和白玉沉所有力量的一剑,就连躲,都无处可躲! 鬼界的阳光,落在战天剑上,反射出来的却是森冷锋利的寒光,让人的寒毛都不禁跟着颤抖起来。 历劫叹息一声,已经准备闭起了眼睛…… 第四百五十四章  跪着赢了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人在生死关头,会想到什么? 历劫看着战天剑的剑锋出现在自己眼前,看着自己金色的真气在剑锋下溃散,成为一片片碎金一般的光芒,然后再在眼前消失,他发现自己的脑海中竟然是一片空白。 在那一片空白之中,只有一个人的身影,在那空白的映衬之下异常清晰,清晰到了好像镌刻在真魂上面一般。 偏又有丝丝缕缕牵扯不断,一头是那个身影,另一头连着的竟然是自己的心。 那个丫头,现在到底在哪里?为何自己寻了这么久,竟然连一丝痕迹都没有寻到,就好像她从来不曾出现在鬼界一般! 可如果不在鬼界,她能够去哪里?回修真界?回人界?还是回归本应当属于她的魔界? 她是将要祸乱六界的天魔女,应该不会就此陨灭才是吧?哪怕没有自己在身边回护,她应该也能够面对自己将要面对的一切吧?既然如此,那么为何自己的心,竟然还是如此的留恋和不舍? 历劫问自己,留恋什么,为何不舍?然后思绪飘飞,停留的地方,竟然是一直浮现在自己眼前,无论如何也无法抹去的素淡清冷如雪,偏上面的斑斑殷红如同雪地红梅一般触目的身影。 然后,那一抹身影,在他的眼前愈发清晰起来。 她的背后,有三轮纯白耀眼的太阳,正散发出明亮而温暖的气息,让她整个轮廓都变得模糊而朦胧起来。 然而,只一眼,历劫就知道,那个身影,就是她! 他都不记得自己在鬼界寻找了她多久,自然也说不清多久未曾见到她,只是这段时间,她显然是改变了不少。 虽然依旧是那曾经熟悉的眉眼,就连她发间的伽蓝冰魄针也是异常的熟悉。只是为何她光洁如玉的眉心,那紫色中夹杂着丝丝金色光芒的混沌天魔珠,此刻竟然笼罩了一层灰蒙蒙的光泽,就好像一片薄薄的雾气将混沌天魔珠掩住? 曾经温柔似水的,薄嗔浅怒的,媚色流转的,黯然伤神的眼睛,为何此刻竟然带着一层凌厉的杀意在其中,让人只是看一眼就禁不住浑身冰冷? 历劫突然发现,已经劈到自己眉心,不足半寸的战天剑的剑锋,竟然消失了! 随同着战天剑一同消失的,是那锋锐无匹,带着无尽杀意的剑气,一同都消失的干干净净,就仿佛不存在一般! 鬼界天空中厚厚的一层鬼云,此刻竟然稀薄成了一片一小片的,再也没有了那种暗沉压抑的气氛。 包括丰都大帝在内的所有鬼修,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们一直居住的鬼界并不是没有太阳!不但有,而且是三轮,比起人界和修真界加起来还要多一轮! 不但多,而且也更大,更为灼热耀眼,让他们全身都要燃烧起来! 没有了鬼云的遮挡,鬼界三轮太阳的阳关肆无忌惮的洒下来,顿时一片哀鸿遍野,鬼哭狼嚎都不足以形容那种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尤其是丰都城外的鬼修,没有任何可以地方可以遮蔽身体,躲避阳光,直接就被那阳光晒得冒出青烟,转眼便是灰飞烟灭! 幽冥大帝第一次慌了神,他不过是仗着修为高,才没有立即被那阳光焚烧殆尽,然而凝聚出来的实体也是如同放在火上炙烤一般的疼痛难忍。 至于他手下鬼修的惨叫,他根本就腾不出手来去管他们,只得任由他们在突然出现的阳光下自生自灭。 至于丰都城内,所有的鬼修都慌慌张张地寻找藏身之所,也是一片混乱。除了个别动作特别慢的被阳光焚化成灰以外,多数都还算是侥幸保住了自己的一条鬼命。 只有一个人,没有惨叫,只是脸色却是比被焚化成灰还要难看。 本来,白玉沉觉得,自己这一剑,就是劈不死历劫,也能将其劈成重伤,可却没有想到,就在功败垂成之际,自己竟然觉得手中一空,下一刻战天剑竟是已经不知去向! 来到鬼界是时日虽然不就,但是因为已经修炼过鬼修功法的原因,对于阳光有种本能的厌恶之情,但因为他本是修真界修者,还是有实体存在,所以只是厌恶,却没有如同真正的鬼修一般灰飞烟灭。 他眯起眼睛,于是就看到了衣袂飘飘,悬浮在半空之中,如同被镀上了一层耀眼阳光的沈衣雪。战天剑被她握在手中,下一刻竟然远远地抛飞了出去! 白玉沉的心再一次沉下去,然后浮起在一种混杂了心惊,爱慕,贪恋,嫉妒,畏惧等等复杂的情绪当中,脸色比那些鬼修还要苍白难看。 他看到战天剑在远方定住,随后又飞了回来,回到了沈衣雪面前,换来的却是沈衣雪一个愤怒中带着冰冷疏离的眼神。 这样的情景让白玉沉想到了一个男子做错的事情,跪在自己心爱的女子面前哀求谅解饶恕的情景,于是白玉沉的心中又升起一种叫做幸灾乐祸的情绪。 突如其来的巨大变故,让幽冥大帝蜷缩着身体,尽量避免直接被阳光照耀到。他下意识地朝着天空中看去,于是也就看到了沈衣雪和沈衣雪身后的三轮太阳。 “天魔女!”他哀嚎一声,顿时却连求饶的勇气都没有了。 然后,被沈衣雪抛飞出去又回来的战天剑,在犹豫了一下之后,下一刻竟然朝着幽冥大帝的方向直直刺了过来! 本就明亮的剑身反射着温暖到灼热的阳光,剑气未至,幽冥大帝就已经承受不住战天剑上面反射过来的阳光了。 不过,他好歹也是可以与丰都大帝一争高下的人物,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因此虽然身上被阳光灼烧的剧痛无比,却还是能够凝聚部分鬼修真气,将战天剑阻了一阻。 “你疯了,你不想要恢复人身了么?”幽冥大帝朝着战天剑大吼,身子一个翻滚,狼狈地躲开对方的攻击。同时却不小心碰到一缕垂下的阳光,让他的身上顿时冒起一股青烟。 战天剑轻轻的嗡鸣中似乎带了一丝犹豫,这也给了幽冥大帝喘息的机会。然而不等他回过神来,就听到了沈衣雪清冷中略带着嘲讽的声音:“替战天剑恢复人身,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能够办到么?” 幽冥大帝感应到了战天剑的犹豫,正要再次开口,却被安顿好丰都城内一切,出来查看情况的丰都大帝打断:“若天魔女准许,丰都愿意一试!只是,在此之前,还望天魔女怜悯我鬼界子民。” 说完之后,他不顾阳光炽烈,直接从丰都城中走出,朝着沈衣雪一揖,随即就深深的拜了下去。 他不说绝对能够办到,只说愿意一试,这让幽冥大帝忍不住嗤之以鼻,然而接下来为鬼界众生乞命的举动,却是立刻让丰都城外一直鬼哭狼嚎不断的鬼修们,有了一瞬间的安静。 鬼界半空中的鬼云,此刻已经稀薄到近乎与无的地步,无数炽热的阳光如同利剑刺下,收割着躲避不及的鬼修性命。时不时就有鬼修被阳光灼烧,然后焚烧成齑粉,消散天地间。 而丰都城内,却因为有各种建筑,还有沈衣雪真魂所刻的八个字形成的阵法护罩,暂时还不算太过凄惨。所以,丰都大帝说是让沈衣雪怜悯他鬼界子民,其实更多的是说给丰都城外的鬼修们听的。 对于丰都大帝此刻这种收买人心的举动,幽冥大帝更是禁不住撇嘴,不屑一顾,然而听在丰都城外众多鬼修的耳中,却不啻于天籁之音! “我们都是丰都大帝的子民,我们都是!” 城外鬼修的声音出奇的一致,既是朝着丰都大帝在说,也是朝着半空中的沈衣雪在说。比起拥立新主的功劳,比起吞噬提升修为的修炼功法,还是自己的命最重要! 幽冥大帝原本就苍白的脸,此刻更加苍白,即使没有天空中三个太阳炽烈的阳光,他也感觉到了浑身乏力。 大势已去,人心所向,他终究是输了丰都大帝一头。他惨然一笑,望着丰都大帝:“你赢了!” 幽冥大帝缓缓向前走了两步,丝毫不管利剑一般的阳光落在自己身上腾起的阵阵青烟,他没有看半空中的沈衣雪,只是垂下眼睑望着依旧朝着沈衣雪虔诚跪拜的丰都大帝,一字字道:“丰都,你虽然赢了,然而我却并不服你!因为你是跪着赢的,所赢的也不过只是我一个人而已!” 说完这句话,他不管丰都大帝的脸色是否难看,也不看半空中沈衣雪微皱的眉头,更不看曾经跟随着自己的众多鬼修,直接迎着一道从天而降的阳光就冲了过去! 幽冥大帝的修为不弱,如果全力抵抗,即使在无比炽烈的阳光下,也不至于立刻就被焚烧成灰烬的。 然而此刻他完全地不运用真气去抵抗,直接就站到了那道阳光下。 炽烈的阳光如同锋利的剑,连青烟都没有腾起,就在他凝聚出来的实体上面灼烧出了七八个窟窿! 鬼修是没有血的,这让他的身体看上去诡异而恐怖,很快就有更多的窟窿出现在他身上,最后化为一团青黑色的烟雾。 然后这烟雾也完全消散在了鬼界的阳光下,就好像从来没有这么一个鬼修存在过一样。 丰都大帝终于松了口气,这才抬起头,准备同沈衣雪叙一叙“旧”,却发现不知何时半空中,再一次凝聚了一层薄薄的鬼云! 云层还在缓慢地增加着厚度,渐渐地这种那三轮明亮而耀眼的太阳,连同太阳一同被遮住的,还有半空中沈衣雪如帝王般君临天下的身影。 第四百五十五章  云端之上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在看到沐浴在温暖明亮的阳光中的沈衣雪的时候,历劫竟然有种如坠梦境的感觉,一时分不清是真是幻。 至于脚下丰都城内外鬼修之间的互相攻击,摇摇欲坠的七彩光晕护罩,难解难分的丰都与幽冥,统统都成了可有可无的背景。甚至可以说,整个天地六界,都不如眼前女子来得真切实在。 他的眼中,心中,这一刻,只有眼前的女子! 沐浴在明亮的阳光中的沈衣雪,全身都笼罩在一层银白色的光晕之中,让她整个人显得更加神圣而不可侵犯。却又好像要淹没在那阳光之后,随时都会消失一般,让历劫的心竟然不由开始无措起来。 历劫只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停止了跳动,连呼吸在那一瞬也忘记了。从来都是无悲无喜,波澜不惊的心,此刻竟然体会到了一种叫做“失而复得”情绪。 他从修真界一路追来,先是无人旷野,后是幽冥帝城,然后又是无人旷野,还有黑色诡异的大河,再到被丰都大帝拒绝,承受了多少失去之后的沉重悲伤,此刻就有多少乍然看到眼前女子的激动喜悦。 一瞬间,胸中有无数情绪翻腾,似乎要抑制不住地喷涌而出。呼吸停顿之后,下一刻竟然是急促起来。这种莫名的急促让历劫的好像是某种迫切的催促一般,让他情不自禁的冲着沈衣雪的方向就迈出了一步。 一步之后,这个速度骤然加快,几乎是直冲了过去! 离得近了,历劫才发现,半空之中,薄薄的鬼云之上,沈衣雪额头上原本紫色中夹杂着金丝的混沌天魔珠,这一刻竟然笼上了一层薄薄的灰色雾气,并且那雾气似乎也在继续增加着。 被她随后抛出去的战天剑竟然再一次飞回了她的身边,历劫感应到了她带着怒气的神念:“你走吧!” 随即就是战天剑急急的哀求:“雪儿,你听我说,我也是有苦衷的——” 沈衣雪面色更冷,打断对方:“苦衷便可以让你随意与他人合作?替我杀了幽冥,否则一切免谈!” 历劫分明听到了战天剑如同叹息一般的嗡鸣,却丝毫没有开口的打算,战天剑也算是咎由自取了,实在是怪不得他人。 沈衣雪说完之后,战天剑有一瞬间的犹豫,然而很快却还是朝着幽冥大帝的方向冲了过去。 丰都大帝站出来,为所有的鬼修,甚至可以说是整个鬼界来请命的时候,历劫才算是真正地回了神。 这个丫头到底在做什么!她眉心处的混沌天魔珠,吸收了几乎全部鬼云当中的鬼幽之气! 虽然一时还不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但是脚下鬼哭狼嚎,此起彼伏的惨叫却终于是钻入了历劫的耳朵。 再这样下去的后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整个鬼界完全暴露在阳光之下,从此所有的鬼修灰飞烟灭。 而那,将是多么大的杀孽?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丫头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心中的清明也只是一瞬,随即就继续被那种失而复得的巨大惊喜淹没,因此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更多的却是为了顺从自己的本心,历劫上前几步,一把将眼前的女子搂进了怀中! 他希望刚才出现在这女子身上的冰冷神圣都只是虚幻,只有那个柔弱倔强的女子才是真实存在的。保住了她,也就留住了曾经那个温柔婉和的女子。 何况,他寻了她多久,他自己都记不清楚了,有些情绪,早已在寻找的时候深深的刻在了真魂深处,此刻更的毫不留情地全部涌现出来! 历劫不想再控制压抑自己的情绪,只想完全任性的由着自己的心意一次。 被历劫紧紧拥在怀里的一瞬,沈衣雪整个人都愣住了。 从在人界初次相遇到历劫到现在,在她心里,历劫就如同春日淡淡的暖阳,看着温暖慈祥和,却总是给人一种隐约的遥不可及的感觉。 不管是做什么,他似乎从来不曾主动过,只是不拒绝罢了。哪怕是在混沌飞舟中那一吻,也是因为被自己给逼到了一定程度,甚至那一吻,还是带着他的目的。 她记得,在须弥宫的雪峰顶上,他的怀抱就是清冷的,虽然有檀香暗沉温暖的香气,却依旧像是隔着一层柔软的透明的无形避障,无法让人真正的亲近。 像这样强势而主动的拥抱,于沈衣雪而言却是第一次。此刻他的怀抱是如此温暖而炽热,就好像头顶的三个太阳,灼热地让她觉得几乎整个人要被融化掉。 他的力气很大,似乎要将她整个人都揉进身体中一般,如同霸道而任性的孩子一般,压抑不住的惊喜中偏又带了一丝鼻音,在她耳畔喃喃低语:“丫头,丫头……” 他的呼吸逐渐灼热粗重,落在她额前的刘海上面,竟吹得那发丝微微颤抖起来,拂过额头便是一阵酥酥的轻痒。 微凉的唇触到了她的额头,似无意,更似有意,竟不由引得她一阵战栗。他的下巴上有硬硬的胡茬,抵在了她的鼻尖,刺得她一阵微微的疼,却又痒在了心尖,引得心头一时莫名的悸动起来。 沈衣雪不自然的扭了扭身子,没有了鬼云的遮挡,这可算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了! 然而根本就没有给她羞涩的时间,历劫的双臂在她的身子刚开始扭动的时候,便立即加大了力道,狠狠地将她箍在了自己怀中,根本不容许她乱动! 沈衣雪只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烧,如同火炙一般。然而,从内心深处,对于这个温暖炽热的怀抱,她却并不抗拒。 不但不抗拒,甚至还隐隐地有些期待。 但是这可不代表她喜欢被围观,虽然下面那些鬼修一个个都忙着躲避阳光,暂时还没有心思朝他们这个方向看,但是难保有个突然心血来潮的! 尤其是,当历劫一边轻喃着“丫头”,原本微凉,却在她额头的温暖下变得火热的双唇,正顺着她的额头下落,如蜻蜓点水般的落在了她的鼻尖上! 不过,她的混沌天魔珠能够吸收这么多的鬼云,她自然能够再重新将其释放出去! 于是,鬼云当中的鬼幽之气被留在了混沌天魔珠当中,而鬼云却随着沈衣雪的心意从混沌天魔珠溢出,转眼便是薄薄的一层。 不要小看这薄薄的一层,这可是笼罩了整个鬼界的一层! 直到看不清云层之下那些鬼修的面目,沈衣雪的心才算是松了一松,然而也只是一瞬,她就感觉到有一双带着灼热气息的唇,霸道地覆上了自己的双唇! 环在腰间的双臂似乎更加用力,就好像害怕她逃离一般,死死地扣住她的腰肢,不但让她动弹不得,而且更是好像惩罚她的分神一般,勒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有些事情,就算是从来没有做过,就算是从来没有人教,然而只要凭借着本能便会去做,便知道要怎么做。 双唇骤然传来的温热触感,让沈衣雪一颗心几乎要从腔子里跳出来,几乎是本能地就要避开。 然而哪里却躲得开?历劫鼻端呼出的灼热气息,与她逐渐急促起来的呼吸纠缠交错至密不可分,连带着她整个人都仿佛要融化一般! 虽然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历劫吻到双唇,然而此刻的历劫与当时的历劫简直就判若两人! 如果说当时哪一吻,还带着犹豫和试探,那么这一次就是直接地不能再直接,强势地不能再强势。 她感觉到了对方力道在加大,似乎要将她连皮带骨一起吞入腹中一般。 “历……” 不知道自己逃出幽冥帝城之后的这些日子里发生了什么,竟然让一向温和内敛的历劫变得如此强势霸道起来,沈衣雪忍不住开口想要询问,然而却只来得及说出了一个字,便被牢牢地堵住了嘴巴! 沈衣雪瞬间脑子一片空白,不要说控制眉心的混沌天魔珠,就是驭气几乎都要忘记,整个人身子直直地便要朝下坠去! 如果不是历劫双臂还牢牢地锁住她的腰,只怕沈衣雪当场就要跌落云层,落到那一众鬼修当中去! 她感觉有一略微粗糙却柔韧火热之物,在自己甫一开口的时候,带着历劫的气息便滑入了自己的口腔,顿时搅动起无数风雨! 就好像历劫追逐着她一般,他的舌也在灵活地追逐着她的丁香小舌,一番唇舌纠缠下来,沈衣雪感觉自己几乎都要窒息了! 然而,羞涩紧张之余,她却发现自己,从心底并不抗拒,甚至还有种隐隐的期待,至于期待什么,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脚下的云层在逐渐加厚,不但隔绝了下面众多鬼修的视线,就连声音也一并隔绝开来,渐至细不可闻。 历劫看着怀中女子水雾朦胧的眼睛,更显得她一脸懵懂让人心颤,终于忍不住,有些无奈又不舍地从她的唇畔移开,低低地命令道:“闭起眼睛……” 然而却没有收到他想要的效果,怀中女子闻言,一双眼睛反而瞪得更大,一边趁机深深呼吸了两口,一边撅起嘴问:“为什么?” 历劫只觉得自己一口老血喷出,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丫头的问题了。 为什么,这个问题有为什么吗?他怎么知道为什么! 他突然就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不该说这么一句话,瞬间便让刚才的那种旖旎美好荡然无存! 第四百五十六章  情之所起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然而后悔已然太迟,想到继续下去,不要说没有了那种气氛,就是还有,他也失去了一开始时候的勇气。 此刻的历劫,甚至在想,自己刚才的举动,是否太过唐突,惊吓到了怀中的女子,要不然她为何要用一副受惊小鹿般无辜懵懂的表情望着自己呢? 然而终究是不愿放手的,他甚至开始后悔,当初在混沌之舟内的时候,为何是那般的浅尝辄止;同时也后悔,在须弥宫的雪峰顶上,最后为何要放开,从而换她满心满眼的失落。更甚至想到,当初在断念崖边的时候,就该在她依偎在自己肩头的一刻,拥她入怀。 这一刻,心头竟然有些微痛,历劫的目光如水,温柔地漫过女子的脸颊,好像一双无形的手在轻轻描摹那优美到惊心动魄的轮廓,从而深深地刻在自己的心里。 怀中女子的的眼神,却逐渐开始清明起来,黑白分明地似乎能够一眼看穿他所有的心事。 他本能的想要回避那目光,然而心底另有一个念头,却又促使他迎上了那样一双黑水晶般盈盈闪烁的眸子。那样一双眼睛,是可以看穿他所有的心事,让他有些心虚般的避开,只是将唇贴上了她柔软馨香的发丝,落下轻轻浅浅的一吻。 “丫头,”他低唤,声音黏腻缠绕,似乎想要再次将她裹入其中,“这些日子,你都在这里么?” 没有回答,于是历劫又重复了一次,结果却依旧没有声音传来。 历劫有些疑惑,如果不是怀中温暖软中带着微凉的身子,他都几乎要怀疑自己抱住的是一片虚无。不舍得将唇从她的秀发上移开,结果一头就撞上了她清亮如水的眼波。 她眼中的懵懂诧异之色还未完全消退,继而升上来的却是一抹带着探究的疑惑。 “为什么?” 只有简短的三个字从那依旧略有些红肿娇艳的樱唇内吐出,然而历劫却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是啊,为什么呢?历劫也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这一次见到她之后,不要说心如止水,就连保持最基本的冷静都做不到了? 到底是一时的情不自禁,还是刚才的举动才是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历劫有些惶惑,然而却又下意识的再一次拥紧了怀中的女子。似乎只要稍微松开哪怕一丝一毫,她便会从自己的怀中脱出,从此远离,永远都不会再出现在他的生命中一般。 那种遍寻不至,无能为力的惶恐不安焦虑忧心的滋味,他发誓他再也不要体会!恍惚间却又是在天魔宗的时候,他伸出手却未曾敢触及她的脸,转而却是陷入了一片摆脱不出的阴影当中。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只能回避。 历劫沉默,将脸深深的埋进弥散着她特有的清幽甜香的颈窝,霎那间全都是怀中女子的气息,充盈了他整个胸腔,让他觉得有些心神恍惚,不知今夕何夕。甚至觉得,哪怕是就此沉沦下去,也没有什么不好。 沈衣雪的心中,却是茫然而迷惑的。她是知道历劫的,从很久以前就知道。虽然他是如阳光般温暖的,却同样也如太阳般看似无限接近,实际上却是遥不可及。 她承认自己并不抗拒对方的气息,只是当初,在须弥宫的雪峰顶上,他的怀抱已经放开了自己,不是吗? 更何况从一开始的时候,将她送入她自己所谓的“因果”当中的人,不也是历劫吗? 他记得,他说过他的身份是维护天道的人,而她又是什么人,是他口中将会祸乱六界苍生的天魔女! 可是眼前他的怀抱却是如此的温暖而热烈,直接的让她都要开始怀疑这一切的真实性。 她需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何况,黑鹰和战天剑先后的背叛让她心寒,这让她更加在乎历劫明确的态度!不管是不是她想要的答案,都必须有一个明确的,唯一的答案。 而不是如黑鹰一般,本来忠心耿耿的追随,却因为同类的出现,态度无比暧昧起来,摇摆不定。就算她是一个念旧情的人,也忍不住齿冷心寒。更不是如战天剑一般,完全都不顾及她的意愿与感受,任性地与虎谋皮,甚至不惜站到自己的对立面。 战天剑与幽冥大帝私下交易的事情,她不怪幽冥大帝什么,但是她埋怨战天剑:她不求他能够面对现实,安心的做一把剑,但更不愿他无所不用其极,连他的真魂都用来交易,出卖。 她是真的怒了,也是真的怕了。表面的不在意并不是内心深处真的不在意!所以,她才会对战天剑说:杀了幽冥大帝,否则一切免谈!所以,不管她自己的真实想法如何,历劫既然这样做了,就一定 要给她一个明确的答案! 说她自私也好,说她任性也好,她就要任性这一回了!或者说,这是她最想,却又一直找不到机会来追寻答案的问题。 于是她扭了扭身子,试图躲开喷在自己颈子间灼热到几乎要将她点燃的呼吸,扬起小脸,继续追问了一句:“为什么?” 他的问题,她没有回答,或者说现在并不想回答。而她的问题,却是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然而,就在沈衣雪以为,历劫不会回答她这个问题的时候,耳畔竟然传来了一声带着他灼热气息的低喃:“丫头,我怕,怕你不在……” 只是这简短的几个字,却已经胜过千言万语,让沈衣雪挣扎的身子一僵,瞬间就融化在了他温软却又灼热的气息当中。 然而也只是一瞬,她便大力的推在了他的胸膛:“我不信!” 历劫一愣,被她的大力推的胸口竟然有些生疼,这才回了神,明白了她的意思。鬼使神差般地,他没有如她的愿,任凭她推开自己,而是更加用力地环住了她娇软的身子,不让她动弹分毫:“不,你信我!” 或许是因为这些时日以来,独自在鬼云之上的空冷孤寂,或者是因为历劫怀抱的温暖祥和能够驱散鬼界的阴冷邪恶,更或者曾经在水吞洞内,自己昏迷间,与原铭重合的那张清秀面孔让她从心底感觉到的亲切熟悉……总之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有种说不出的贪恋,让她不愿从这怀抱中脱离出去。 所以,在挣扎无果之后,沈衣雪也就慢慢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力气也收了回去,只是若有意似无意地落在他心口的位置,以掌心感受着他因为剧烈呼吸而起伏不定的胸膛下面,那略带着一丝紧张和不安的有力心跳。 她垂下眼睑,再也不敢如方才那般直视对方的眼睛,口中却是如同抱怨一般,低低道:“现在你不说什么因果了么?” 历劫一怔,顿时就明白了怀中人儿的抱怨,不禁露出一丝苦笑来,他承认他错了不行吗?早在看到她被春仙阁的玉如意打得死去活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他错了,怎么这个丫头到了现在还记得? 然而怀中娇软甜蜜的人儿似乎并不想要他的回答,抵在他胸口的绵软手掌,伸出一根泛着莹莹玉石光泽的手指戳了几下,又说了一句:“自从逃出幽冥帝城,我就来到了这里。” 胸口被她戳地有些微痛,更多的却是心中泛起的的丝丝绵软的甜,如同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小小的石子,一圈一圈缓慢地扩散着涟漪,每一圈都好像是洒落了无数蜜糖,甜蜜到令人心醉。 他任由她的指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自己,发出了一身满足的叹息。 她肯回答他的问题,是不是就代表对于自己的回答,她还算是满意的呢?历劫悬起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些。 时光似乎又回到了断念崖边她偎依在他肩头时候的情形,这一次,她将额头轻轻抵住了他的下巴,光洁如玉的细腻中,偏又混杂着刘海的顺滑微痒蹭着他的下巴,依旧是低低地,絮絮地,向他诉说着被白玉沉带离修真界之后发生的事情…… 白玉沉带着身体僵硬又口不能言的沈衣雪,几乎可以说是从历劫的眼皮子低下将沈衣雪带出了剑宗,然而却又无处可去,然后鬼修天罗便很及时的出现了。 沈衣雪不能动,不能说,但是能听,自然将鬼修天罗对白玉沉说的话听的一清二楚。内容却是与在幽冥帝城中,白玉沉所言相差无几,都是劝说白玉沉进入鬼界,跟随幽冥大帝争夺鬼界的掌控权。 并且,天罗说,楚韵卿本身为修真界女修,白玉沉虽然也属于修真界,但却因为修炼了鬼修功法,具备了鬼修气息,所以这个胎儿兼具修真界和鬼界两界的气息,是不可多得的鬼胎,若是着意培养,将来必然能够成为一方霸主。 白玉沉自然是心动意动,于是跟着天罗到了鬼界的幽冥帝城。 至于白玉沉说一进入幽冥帝城,沈衣雪就被鬼修天罗带去见幽冥大帝那也不算是假话,只是之后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因为沈衣雪去见幽冥大帝之后,根本就没有立即被幽冥大帝带着,前往丰都成准备修改丰都城外黑石上的字迹,因为沈衣雪逃了! 没错,沈衣雪就是在见过幽冥大帝之后逃的,也不是她一心想逃,终于找到了机会,而是遇到了一个人,或者说了一道残留的,非常隐晦的,只有她一个人能够感受得到的意志! 第四百五十七章  三件事情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从被鬼修天罗带进幽冥大帝的幽冥宫,沈衣雪就有一种古怪的感觉,似乎有一种陌生而又熟悉的呼唤,若有似无,而又不间断地在耳畔响起:“天魔女——” 那声音起初吓了她一跳,不过这声音就出现在她乍然见到幽冥大帝的一刻,所以竟然没有引起天罗和幽冥大帝的疑心,只以为她的被幽冥大帝给吓了一跳,所以并未多心。 之后,幽冥大帝说什么她反而没有在意,因为耳畔总是萦绕着那个声音,并且她很快就发现那个声音只有她一个人能够听到,而且还能同她的神念进行交流。 那个声音告诉她,自己叫做夜飞白,只是这一个名字就让她惊讶到几乎要从椅子上跌下来:夜飞白,那可是夜流觞父亲的名字! 这个动作终于引起了幽冥大帝的注意,却被她寻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只是之后幽冥大帝就准备让天罗着急幽冥帝城的众多鬼修,带着沈衣雪前往丰都城。于是沈衣雪暂时也就没有在同那个声音交流下去。 也不知道是因为将她成功带到了鬼界,知道她人生地疏,还是那个幽冥大帝狂妄到了一定地步,以为她没有能力逃离一般,丰都大帝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题,竟然将她独自一个人留在了幽冥宫的大殿内。 于是沈衣雪的顾忌也就少了,至少不用再做出一副畏畏缩缩的表情来。 然而那个声音却开始催促她离开,她自然是不肯,于是再三盘问,终于确定,对方的确是夜流觞的父亲! 她自然不想真的被幽冥大帝带着去丰都城更改自己真魂刻下的那八个字,一开始所打的主意也不过是先顺利到达丰都城,然后再伺机脱身,必要的时候自然是想要求助于丰都大帝。 不过既然夜飞白说现在就能够顺利离开,她自然没有放过的道理,毕竟还有夜流觞等着丰都大帝去救,她也不想再平白无故地欠丰都大帝的人情。 何况,夜飞白说,等她从幽冥帝城脱身,就告诉她一个天大的秘密。 对于天大的秘密,沈衣雪倒也不是特别好奇,但是她的确是不想再继续这个幽冥宫待下去,于是也就听从了夜飞白的建议。 夜飞白给她的建议也很简单,就是让她凝聚自己所有的真气一路向上,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被幽冥大帝和鬼修天罗等人发现! 从一个地方逃走,向东向西向南向北,向上开房顶,向下挖地洞,最终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离开被禁锢的这一片范围。 可沈衣雪的逃跑却是不太一样,她是一直向上,不停地向上,就算是钻入了鬼云层中,还是依旧向上! 所以,在幽冥大帝和天罗等人发现沈衣雪不见之后,虽然最后发现了屋顶的破洞,却还是如正常发现有人逃走一般,关闭城门,然后四面八方开始地毯式搜索,又哪里会想到他们要找的那人,竟然藏身在他们头顶的云层之中? 至于在她离开以后,幽冥大帝等人怎么样,沈衣雪反而是不知道的。 她只知道,在她将幽冥宫的房顶悄无声息的弄出一个大洞来,驭气而起,拼尽全力朝着半空中的鬼云飞去的时候,那个夜飞白的声音一直就没有停止过! 夜飞白告诉了她三件事情,第一件就是,当初他所谓的“飞升”只是一种假象,可以说是这座幽冥帝城中的幽冥大帝一手制造出来的,待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只得派人通知了当时正在点星楼的夜流觞。 这也是夜流觞顾不得继续质问沈衣雪拜师之事,匆匆离去的原因。 待夜流觞赶回天魔宗,他也只来得及交代一下身后事,便被幽冥大帝派人营造了假象,带到了鬼界。 到了鬼界之后他的下场只有一个,那便是被幽冥大帝吞噬所有的真气。鬼修真气对于魔修真气的吞噬作用又尤其明显,而他又身处鬼界,结果是可想而知。 夜飞白当然不甘心,最后残存了一缕意识在幽冥宫中,这样一待就是一年多下去。直到他感应到沈衣雪身上的纯阴魔气,猜到沈衣雪天魔女的身份,这才开口同沈衣雪沟通。 毕竟,不管是天魔子还是天魔女,都是属于天魔宗独一无二的存在,每一次降世都会给天魔宗带来巨大的转机。 这也是夜飞白从一开始就信任沈衣雪,没有任何隐瞒试探就直接同沈衣雪沟通的原因。 第二件就是,幽冥大帝一直都在培养鬼胎,而第一个鬼胎却不是白玉沉与楚韵卿的孩子,而是夜飞白的次子,也就是夜天隐,结果却是被沈衣雪无意破坏。 至于楚韵卿腹中胎儿,反而是白玉沉的无心插柳,带天罗汇报给幽冥大帝的时候,夜飞白才跟着知道。接下来便是幽冥大帝与天罗等人商议如何将鬼胎从楚韵卿腹内取出,并带到鬼界来的事情。 结果就是利用沈衣雪,算计历劫。 听到这里历劫心中叹息,自己以为一切尽在掌控,却不知道人家早就摸清了他的弱点,并加以利用算计。 这是夜飞白残存的意识附着在幽冥宫中时候知道的。在这一年多的时间内,他可以说了解了整个幽冥帝城的一切! 然而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力去做些什么。 他将一切都交代给沈衣雪,自然是希望沈衣雪对于夜天隐能够多加照拂。而沈衣雪本来就对夜天隐印象甚佳,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夜飞白所说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关于鬼界半空中的鬼云! 这是他残存的意识这一年多来无意中发现的,因为他至少残存的一缕意识,没有实体,又不是鬼修,在才得以穿过鬼界的云层,发现了鬼界的三个太阳。 这里是鬼界,那些鬼修怎么可能从未探索过鬼云之上的空间,只一来鬼云层太厚,鬼修修炼困难,能够驭气穿过云层的都是少数,二来就算是修为足够穿过鬼云层,迎接他的也是三轮耀眼炽热的太阳,那下场几乎都不用想。 所以,没有能力的没有能力,有能力的却又有来无回,这千百年来,竟是没有一个鬼修能够真正知道鬼云之上的情景。 夜飞白也算是是机缘巧合,他的真魂被幽冥大帝吞噬,本身又只是一缕残存的意识穿越鬼云层也不需要真气,还不惧阳光,这才被他得知其中的奥秘。 沈衣雪一路向上,她都不知道自己飞了多久,就连后来夜飞白的声音何时消失也不知道。 因为,从甫一进入鬼云开始,她眉心的混沌天魔珠就开始疯狂地转动,紫色的,金色的,银色的光芒在她眉心闪烁不定,偏又被四周的鬼云遮挡。 看到鬼界的三轮太阳的时候,初时她也被吓了一跳,不过随即就发现自己的混沌天魔珠竟然在自动自发地吸收着脚下的层层鬼云! 那可是整个鬼界上空的鬼云!然而事情似乎根本不受沈衣雪的控制,她也只能被动地接受着。 她也是到了云层上门之后,才察觉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夜飞白的声音了,起初她以为对方被幽冥大帝发现,遭了某种算计,不过随即想想又不太可能,毕竟对方在幽冥宫一年多都没有被发现,怎么自己一来,突然就被发现了? 沈衣雪回来又觉得,可能是在鬼云当中的时候,夜飞白那一缕残存的意识无法感应到自己的存在,待冲出云层之后有离得较远,这才没有听到对方的声音,于是便开始在云层之上四处寻找。 云层之上没有任何的参照物,很难一些确定方向。所以沈衣雪寻找的异常辛苦,最后兜兜转转,十分巧合地到了丰都城外的上空。 不管怎么说,就算夜飞白只是一缕残存的意识,那也是夜流觞的父亲,所以沈衣雪忍不住向历劫问:“为何我找了这么久,夜飞白残存的意识都不再出现了呢?” 历劫叹了口气:“只是一缕残存的意识,怕是向你交代万一切,就已经消散殆尽了!你便是找,只怕也是徒劳无功。” 沈衣雪有些沉默:夜流觞的父亲夜飞白,就这样被幽冥大帝吞噬了真魂,现在就连残存的一缕意识都完全消散。这让她如何向夜流觞开*代呢? 察觉到她骤然失落的情绪,历劫始终环在她腰间的手再次紧了一紧:“若你为难,便让我替你想夜流觞开口,如何?” 沈衣雪一怔,陷入是没印象想到历劫竟然说了这么一句话出来,一时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再次将头靠上了对方的胸膛,这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历劫的胸口带着温暖的檀香气息,让她心安。 而在她四处寻找的过程中,她眉心的混沌天魔珠竟然就一直没有停下吸收那些鬼云,这些时日以来,竟是险些被吸收殆尽。 随着云层的变薄,她就看到了被白玉沉握在手中,朝着历劫劈过去的战天剑。 那一瞬间沈衣雪只觉得自己惊怒交加,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便利战天剑与自己之间的联系,强行控制住战天剑,将其从白玉沉手中夺出! 至于随后又将战天剑抛飞出去,则是完全地在朝着战天剑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 历劫静静地听着,突然很想知道怀中女子在看到当时的情景之后,是对于战天剑的不满多一些,还是对于他的忧虑担心多一些。 然而沈衣雪终究是没有多说,这让历劫有些小小的失落。不过却无论如何也问不出口,最后只得无奈化作一个清浅的吻,落在沈衣雪额前的刘海上。 第四百五十八章  陷入疯狂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之后的事情,就基本不用赘述了。三轮太阳的骤然出现,直接让丰都大帝与幽冥大帝之间的争斗不了了之。幽冥大帝带来的鬼修,为了躲避鬼界的阳光,直接叛变,投降了丰都大帝。 沈衣雪说完便安静下来,而历劫本就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何况,自从进入鬼界以后,他一路追寻的艰辛,他下意识的不想让她知道,于是也就选择了沉默。 灰色的云层之上,除了头顶的三轮明亮耀眼的太阳,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安静地几乎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或者说他们宁愿时光停留在这一刻,没有什么天道六界,没有什么纷争扰乱,只有她和他。 然而这种安宁祥和注定不会长久,在幽冥大帝主动站到阳光下,灰飞烟灭之后。天上的云层开始越聚越厚,逐渐地再一次将阳光挡住。 同时也挡住了丰都城内外所有生灵的目光。 丰都大帝吩咐自己手下的鬼修安顿幽冥大帝手下那些鬼修,该治伤的治伤,该敷药的敷药。什么情况也没有发生的则的登记造册等等一系列事情。 顿时丰都城内外一片忙碌,战天剑,丰都大帝和白玉沉反而成了最闲是三个。 白玉沉此刻的脸色比真正的鬼修还难看,丰都大帝肯安顿幽冥大帝手下的鬼修,因为那的确是他的子民,可白玉沉却是属于修真界的修者,自然不应该在这个范围内。 可是,偏偏白玉沉又是一个回不去修真界的修者! 趁着众人忙碌,无暇分神,白玉沉悄悄地朝后退了几步,见没有鬼修注意到自己的情况,于是又退了几步。 此刻丰都大帝的目光却是落在了战天剑上,他打量半晌才开口道:“你也是轩辕剑残魂。” 不是疑问,而是非常肯定。 在幽冥大帝灰飞烟灭之后,战天剑 有一瞬间的茫然,沈衣雪让他杀了幽冥大帝再谈,可如今幽冥大帝自杀,他该怎么办? 沈衣雪非要他杀幽冥大帝的目的,战天剑也可以想到一些,一是恼他的背叛,逼着他与幽冥大帝划清界限。二是彻底断了他通过幽冥大帝恢复人身的念头。 而就在方才,沈衣雪消失在云层上面之前,眼前这个丰都大帝似乎说过也可以一试。所以,战天剑对于丰都大帝,基本的礼貌还是有的。 一人一剑实在是没有太多的共同话题,各自都心不在焉着,于是丰都大帝就看到了正趁机想要遁离的白玉沉。 他当然不会让白玉沉就此离去,对方的手中,还有一个逆天的鬼胎呢! 丰都大帝朝着白玉沉追了过去,剩下战天剑在原地静默半晌,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不见了历劫。 不见了历劫,只能有一个去处。然而,战天剑犹豫许久,终究是没有冲到云层之上一探究竟的勇气。 如果是云层之上的两个人总嫌时间流逝太快,怎么也把握不住;云层之下的一剑就在度日如年,慢得就好像一种无形的折磨。 云层之上,历劫的吻轻细绵长,落在沈衣雪柔软的发丝上,惹起一路缠绵悱恻。沈衣雪安静地,任由他的吻落下,目光幽幽,思绪悠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空中的三轮太阳竟然只剩下了一轮,光线也逐渐黯淡下去,四周开始有寒意袭来,让沈衣雪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地望历劫的怀中缩了缩。 历劫叹了口气,抬起头看着空中孤零零的太阳,再一次用力拥抱了怀中的女子,轻拍她柔润肩头:“丫头,下去吧,有些事情,还需要你去处理。” 沈衣雪一怔,仿佛如大梦初醒一般,这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想起自己来这修真界的目的。 她皱了皱眉,对于历劫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有些不满,然而却也知道历劫所言非虚,他们不能再继续在这云层之上躲清静了。 于是一路向下,再次穿过鬼云。 鬼界半空中的鬼云经过沈衣雪混沌天魔珠的吸收,之后又被放出来,其实比起最初已经薄了不少,不过是还能够遮住鬼界那三轮太阳的光芒而已。 所以,沈衣雪和历劫一路向下,比起当初沈衣雪朝上飞不知道节省了多少时间。但是就这样,等他们出现在丰都城上空的时候,丰都大帝正在将一团青灰泛黑颜色的雾气握在掌心。 见到沈衣雪和历劫,丰都大帝有一瞬间的怔楞,不过随即就恢复正常,朝着二人露出一个礼貌性地微笑来。 一切都井然有序起来。 不等沈衣雪开口,丰都大帝就低低地向着身边的鬼修吩咐了什么。随后,几乎丰都才城内所有的鬼修全都齐刷刷地跪倒在地,朝着沈衣雪叩拜! 丰都大帝为首,也跪在了丰都城外那一块黑色石头前:“鬼界之乱,多谢天魔女和护天道人出手平息!我丰都代表整个鬼界,再次叩谢二位!” 说完他居然五体投地,毫不迟疑地就朝着沈衣雪和历劫拜了下去,同时露出背后黑石上那八个字来:鬼界之主,永为丰都! 这才是他屈尊卑膝的真正原因,为了提醒沈衣雪,他们曾经的约定。 所以,沈衣雪在看大他背后的黑石之后,连弯腰相搀扶的举动都没有了,就站在那里结结实实地受了丰都大帝这一礼。 鬼界半空中的鬼云,现在可以说完全都受沈衣雪眉心的混沌天魔珠控制,其实说沈衣雪掌控了整个鬼界也不为过。毕竟,只要她一个不高兴,真的利用混沌天魔珠将那些鬼云完全吸收,整个鬼界的鬼修怕是一个也别想活了。 所以说,丰都大帝这一拜,既是提醒,也是试探,若是她不肯受丰都大帝这一拜,只怕对方才要提心吊胆呢。 历劫跟在她身边,心中再次叹息,仿佛只是短短的一瞬,她就不再是他怀中那个娇软柔弱的女子,又一次成了万人瞩目的天魔妃。 这个发现让他的心中有些失落和不安,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从紧握的指缝中流逝一般,怎么都握不住。 丰都大帝就这么跪在地上,将幽冥大帝主动走到阳光下,最终灰飞烟灭,其手下众多鬼修全部归顺到了丰都城等事情,一一向沈衣雪汇报着。 沈衣雪也就由着他,任凭他跪着,对于幽冥大帝的下场反而不是特别在意。 她的目光从丰都大帝身后的一众鬼修身上扫过,在丰都大帝说完之后,终于开口问:“白玉沉呢?” 丰都大帝垂下头去:“丰都无能,被他逃了。不过——” 他话锋一转,将一直握在手中的青灰泛黑的雾气托到了沈衣雪面前:“丰都从那白玉沉的手中,抢到了这个。” 一直沉默的历劫突然开口:“鬼胎?” 沈衣雪一愣,疑惑地看了历劫一眼,却是没有立即追问下去,只是侧了侧身子,任由历劫伸手将那青灰泛黑的雾气从丰都手中接过来。 至于历劫打算如何处置所谓的“鬼胎”,沈衣雪暂时还不想理会,不过看丰都大帝这意思,是连丰都城都不肯让他们进去的。 好在沈衣雪对于鬼界的掌控权并没有什么兴趣,因为虽然能够控制那些鬼云,却从未想过要争夺丰都大帝对于鬼界的控制权,所以也就不准备在这件事情上多做计较。 于是趁着历劫收起鬼胎的时候,沈衣雪终于向丰都大帝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谢便不必了,不过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大帝可愿?” “天魔女请讲,但凡丰都力所能及,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丰都大帝连忙道,生怕沈衣雪反悔似的。 不管沈衣雪提出什么要求,只要他能够做到,那就等于还了襄助自己平定幽冥大帝的人情,丰都大帝断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不过,丰都大帝又看了一眼一直悬浮在不远处的战天剑:“若是说要将此剑恢复人身,只怕是丰都力有不逮,还望天魔女不要怪罪!” 沈衣雪楞了一愣,战天剑也是也是轻轻震颤了一下,禁不住朝着沈衣雪的方向飞过来一些,以便于听清楚下面的内容。 却听丰都大帝道:“若是真魂离体,三日之内送归原身 ,还是有望恢复人身的。只是,适才丰都观察了一下,发现此剑内真魂与剑身已经完全融合,想来时日不短,只怕原身早就腐烂破败,无法再承受真魂。而且——” 他顿了一顿:“剑内真魂,本就是轩辕剑残魂,比人身,反而是剑身更加契合。” 巨大的绝望和悲伤自战天剑蔓延开来,一瞬间几乎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应到了他那种强烈的情绪。 沈衣雪心中轻叹,然而想到战天剑先后两次背叛,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 “不,不对!”战天剑突散发出一道极其强烈的神念,“幽冥大帝说,他可以做到的,他可以做到的!怎么轮到你就不行了?” “雪儿,刚才你不是还说,能够让我恢复人身的,不一定非得是幽冥大帝么?怎么现在全都变了!”即使是神念,也能够让人感应到战天剑中那种歇斯底里的疯狂,“现在怎么又说不能恢复了?那你为什么非要我杀了幽冥大帝!为什么?你根本就不希望我回复人身,是不是!” 如果战天剑还是个人,还有喉咙,那么此刻他一定是在朝着沈衣雪疯狂嘶吼。 然而就算只是神念,战天剑骤然散发出来的杀意,还是让沈衣雪的身子禁不住打了个冷战,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气氛骤然一阵紧张! 第四百五十九章  几个男人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几乎是下意识地,历劫上前一步,无声地挡在了沈衣雪面前。 这样一个小小的举动,却让战天剑受到了莫大的刺激:“还说不是!雪儿,你让我亲自断送我恢复成人身的机会,为的就是他吗?” 战天剑的剑身在剧烈震动,剑尖颤颤巍巍地指向历劫的方向:“雪儿,你的心已经不在我的身上了?所以你根本不在乎,甚至是害怕我会恢复成人身纠缠你,是不是,是不是!” 恨意中带着疯狂,战天剑在朝着沈衣雪无声狂吼:“雪儿,你变了,你早就变了!你根本就不想我恢复成人身,你就是希望我永远都是一把剑,只能为你所用——” “先是有个雪暮寒,后来又有个夜流觞,现在居然又出现了一个护天道人。沈衣雪,你身边到底有多少个男人!”他的神念中带着深深的绝望,字字诛心,如锋利的刀子一般瞬间就将她一颗心剖成了七八瓣,那殷殷的血怎么也止不住,汩汩流动如同红色的泉水。 这让沈衣雪的脸色瞬间苍白,一时竟然连分辩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只觉得自己整个脑子都在嗡嗡作响,只是目光中的失望之色,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 不用回头,历劫就能够感受到被她挡在背后的女子的情绪,这让他的心不禁一疼,于是一个反手,再次将沈衣雪护在了背后。 “幽冥所说的办法,其实丰都也可以做到。”丰都大帝看了看沈衣雪和历劫,又看了看剑气凌厉散发的战天剑,终于缓缓开口,“只是此举过于恶毒阴损,所以丰都才说力有不逮。” “你又法子?”战天剑疯狂的剑气终于缓和了一下,剑尖转向了丰都大帝的方向,“什么法子?” 丰都大帝道:“幽冥之所以答应你回复人身,无非就是从人界,或者修真界重新寻一具身体承载你的真魂罢了。只是——” 他顿了一顿才继续道:“这样的做的后果,就相当于将一个真魂从他的身体中驱赶出去,然后让你住进去,你愿意吗?” 此言一出,战天剑似乎也楞了,一时间竟然连震颤都忘记了,就那么呆呆地悬浮在半空中一动不动。 愿意吗?不愿意吗?战天剑自己也不知道了。 沈衣雪的声音轻轻传来,却是带了一丝淡淡的嘲讽:“幽冥大帝说他可以帮你恢复人身,你便信了,难道就没有想过他会如何帮你恢复人身,而你原本的身体又在何处吗?” 战天剑沉默下来,就连刚才锋利疯狂的杀意也瞬间消散不少。 沈衣雪叹了口气,随后一招,战天剑便不由自主地飞到了她的面前,她的目光幽幽,落在带着丝丝血红的剑柄上面,突然轻笑一声:“我知道,你并不愿认我为主,现在就放你自由,如何?” “我——”战天剑被她那一声轻笑,笑得不禁心虚起来,然而却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沈衣雪才好。 而沈衣雪也不需要他的答案,径自道:“在剑宗时候,你不顾我的意愿,一心想要诛杀雪暮寒,如今竟然还想着与白玉沉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同样不顾我的意愿。如今既然你说我只想你做一把剑,自私自利。既然如此,我还你自由便是!” 说话间,掌心已经有七彩光晕耀起,瞬间就缠绕上了战天剑的剑柄! 战天剑有种他马上就要失去眼前女子的预感,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始了剧烈的挣扎,然而终究是不得挣脱,于是不得已立刻以神念向沈衣雪苦苦哀求:“,不,雪儿,不要,我说错了,求你,不要——” 沈衣雪叹了口气:“你没有错,错的是我!何况你更不不受我的掌控,又以为我私心太重,又何必强求?” 说话间,她掌心的七彩光晕已经开始在剑柄处收缩,缠紧,仿佛下一个便会将那带着血丝的玉质手柄崩碎一般。 那玉质手柄,本是雪暮寒赠给沈衣雪的玉剑佩,被战天剑的剑气粉碎,之后混合着沈衣雪掌心的鲜血再次凝固而成,也是战天剑认主,一人一剑之间感应联系的方式。 一道细细的裂痕,已经开始出现在了战天剑的剑柄上。 “等一等。”丰都大帝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道,“天魔女,丰都有些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沈衣雪的手一颤,战天剑的剑柄上又是一道细细的裂痕出现,似乎有玉碎的声音在每一个人的耳畔响起。 虽然战天剑的剑柄上,又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裂痕,然而沈衣雪终归是住了手,收起了自己的混沌之气,这让战天剑如蒙大赦,终于松了口气! 在甫一得到自由,就立即从沈衣雪的掌心飞了出去!然而他却又不愿离得沈衣雪太远,因此只是悬浮在沈衣雪眼前三尺多远的地方。 想来是丰都大帝,是真心想要卖沈衣雪人情,因此已得到沈衣雪的首肯,便立刻道:“适才,丰都仔细观察了一下此剑,发现其剑魂构成非常复杂,不但有轩辕剑残魂,还有一缕其他剑的残魂也藏在里面。不但如此那轩辕剑残魂似乎还衍生出了非常微弱的真魂。” 丰都大帝看看沈衣雪,又看看历劫,目光最后落在战天剑上:“这两道剑魂,都已经与此剑非常契合,想要分离出来,几乎是没有可能的。然而那一丝微弱的真魂却是可以通过温养,进入人界,修真界或者魔界投胎,再世为人的。” “再世为人?”即使是神念,透出来的那种苦涩也足以感染在场的每一个人。战天剑重复着最后几个字,“再世为人!” 再世为人,也就是今生再无瓜葛了么? 丰都大帝道:“不错,这已经是最好的法子,除非你要逆天而行!只是——” 他的目光落在一旁的历劫面上:“护天道人这一关该如何通过,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之后,他不去看众人脸色,喟然长叹一声:“我鬼界虽为一方域界,然而因为没有天地灵气的原因,修者稀少。我丰都虽然不才,一些事情也会算计,但是最基本的原则还是有的!” 战天剑继续沉默着,整个剑身好像一潭死水,没有一丝波澜,也没有一丝生机。 许久,就好像过了千年万年那么久远,战天剑才有神念幽幽地传入沈衣雪脑海:“雪儿……” 沈衣雪垂首不语,心中回荡的却是战天剑刚才疯狂时候所说的那些话,忽然之间感觉自己的心很累。 思绪飘飞,她回想自己从人界进入修真界的种种往事,忽然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好像都没有什么意义! 一时之间,意兴萧索起来,竟然再也不想去看眼前的战天剑,就连身边历劫关切的目光也视而不见。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那笑容中竟然带了三分苦涩,目光却是落在了不知名的远方。 “你自己决定就好,”她说,目光却依旧迷茫,然后又补充道,“什么样的决定!” 说完这句话,她就又再次开始沉默,只是那种沉默却让人感觉到窒息般心疼。 不但是战天剑,就连历劫也忽然发现,眼前的女子明明离他们是那样的近,却又令人感觉到疏离地无以复加。一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永远失去,再也抓不住一般,让人的心不由自主地无措了起来。 丰都大帝朝背后众多鬼修摆了摆手,那些鬼修会意,顿时一个个悄无声息地站起身来,朝着丰都城的方向鱼贯而入。 瞬时间,偌大的丰都城外,只剩下了二人一剑,还有一个高阶鬼修。 沈衣雪沉默,战天剑也沉默,静默的战天剑的犹豫挣扎似乎感染了整个空间。 历劫上前,想要握住沈衣雪的手,却被对方巧妙地躲了开去,只不经意间让她触到了如冰雕雪砌般的指尖,一刹那就凉到了他的真魂深处。 再抬起头时,沈衣雪已经站到了丰都大帝对面,沉默也再次被打破:“衣雪所求,并非此事!” 此言一出,除了历劫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之外,战天剑和丰都大帝同时都愣了! 唯一不同的是,战天剑只能是颤抖着剑身,发出哀哀的低鸣,远不如丰都大帝脸上的表情精彩罢了。 丰都大帝的想法,沈衣雪多少能够猜到一些,要不然这个老狐狸一般的人物也不会让那黑压压的一大片鬼修悄然离去,避免接下来她回尴尬了。 只是,此刻的沈衣雪,已经完全不在意这些了。她看着丰都大帝:“既然幽冥大帝的人已经全部归入了丰都大帝,那么,这其中有一个叫做天罗的鬼修,你可知道?” 丰都大帝略一思索,即道:“是有这么个名字。” 他态度依然恭谨:“如今应该都算丰都城的子民了。不知天魔女有何吩咐?” 当然,他这话的意思还是,就算天罗曾经得罪过你,如今也应投靠了我丰都城,有些事情最好还是不要追究下去的好。 沈衣雪早没有心情理会他话中的深意,只自顾自地道:“前些日子在修真界的时候,天罗曾经强行进入一个魔修的身体,对其真魂造成了一定损伤,需要修补!” 丰都大帝这才松了口气:“如此我便派人随你前去修补那人的真魂,如何?” 沈衣雪道:“对方是个魔修,所以真魂腐蚀地比较严重,最好还是你能亲自去一趟。” 丰都大帝沉吟半晌,终于点头:“既如此,那丰都便带着天罗一同前往,务必将那人的真魂修补完好如初。” 沈衣雪丝毫不再提起战天剑的事情,对于也开始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仿佛云端之上那拥抱,那一吻,都从来不曾发生一般。 战天剑却不敢再离她太近,因为一旦进入她身边三尺之内,她必定会凝聚出一道七彩光晕,朝着战天剑的剑柄就抓! 她是真的想要解除与战天剑之间的主仆关系了! 第四百六十章  临时代管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夜流觞觉得,自己就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黑色的梦。在梦里他和一个人拼命厮杀,却终就不是其对手,最后……最后就是沈衣雪守在自己身边,等待自己醒来的情景。 梦中那个丫头有些憔悴,有些狼狈,目光中竟是前所未有的哀凉绝望,看得他的心都着一抽一抽地疼。 如今就是梦清醒的时候,只是梦中那心疼的感觉却依旧如此清晰。他觉得自己的还头微微有些疼,身上的力气也没有完全恢复,然而这却并不影响他的行动。 他睁开眼睛,翻身从床上坐起,就看到了守在一旁的历劫。 夜流觞皱眉,他依稀记得在梦里的时候,那个丫头是守在她的身边的。然而却并不知道她是何时离去。 他只知道那个丫头一定会想尽办法来救他,然而却不明白,为何她并未守在自己身边,等待自己清醒过来。 这让夜流觞的心里微微有些失落,于是问:“那个丫头呢?” 历劫沉默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似乎才发现夜流觞的醒来。对于夜流觞睁开眼睛就问起沈衣雪,他倒也不意外,然而却又怔愣了一下,才回答道:“不知道,不过雪暮寒应该陪在她的身边。” 对于历劫这个回答,夜流觞也愣了一下,忍不住问:“为什么是雪暮寒?你不是打算带她前往神魔二界吗?为何现在还没有动身?” 历劫垂下眼睑,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波动:“你问了三个问题。” 夜流觞“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声音中已经带了一丝火气:“我问了几个问题,有那么重要吗?重要的是那个丫头到现在到底在哪里!” 历劫眼皮抬也不抬,声音依旧平淡:“你自己去找便是。” 夜流觞实在不想再和历劫磨叽,于是也就真的不再问,几步走到房门跟前,就听历劫道:“你就不问问,你们天魔宗到底有没有攻打下剑宗来么?” 夜流觞的脚步顿了顿,随即头也不回地道:“等我见到那个丫头,自然会问她!” 说完这句,他便头也不回地大步跨了出去,关门的声音将历劫那一声叹息掩盖,就好像从未响起过一般。 夜流觞没有听到,即使听到了他也不在意,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去找沈衣雪的事情上。他想找到那个丫头,告诉她自己醒了。然后再告诉她,即使跟着历劫去了神魔,也要记得回来,记得他在这个修真界等她。 至于历劫说,雪暮寒陪在沈衣雪的身边,他反而不是特别在意。剑宗和天魔宗之间的对立早就已经注定,沈衣雪与雪暮寒之间的对立,自然也就好像提前安排好的一样。 何况,沈衣雪与雪暮寒之间,师徒名分早定,依着雪暮寒那个迂腐的性子,就算是动了心又怎么样,一声“师父”就足够让他硬生生的压抑下所有的心思! 他的心情有些微的激动和忐忑,这让他的脚步也跟着变得紧张起来,就连双手也忍不住微微发抖。 那个丫头居然没在浮雪岛上,这让他感觉有些奇怪,同时也有些说不出的失落。而当他踏着浮雪湖中的千叶凝玉莲到达对岸,看到守在浮雪对岸的颜如魅,就更加感觉奇怪了。 风盈袖和柳翩翩依旧跟在颜如魅身后,见到夜流觞皆是一脸惊喜,尤其是风盈袖,几乎就要从颜如魅身后冲到夜流觞面前:“宗主,你终于醒了!” 夜流觞皱眉,不去看她,只将目光落在颜如魅面上:“天魔妃呢?” 颜如魅依旧冷艳如初,一边朝着夜流觞微躬下身子行礼,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狠狠地剜了风盈袖一眼,直到后者讪讪地缩会自己身后,她才答道:“回禀宗主,自从天魔妃进入一早便在宗主大殿内,与圣兽宗和天机门的人在商讨事情……” 夜流觞皱眉:“什么事情需要商讨这么久?” 说完也不等颜如魅回答,直接越过三人便走,边走边朝着颜如魅道:“带我去!” 从浮雪湖一路行来,再加上颜如魅的解释,夜流觞在赶到曾经剑宗的宗主大殿之前,就已经将近来发生的情况掌握了八九不离十。 对于他昏迷的真正原因,沈衣雪并未向外公布。而对于之后沈衣雪被白玉沉和鬼修天罗联手带到鬼界的事情,雪暮寒也同样选择了隐瞒。所以就算是一直守在浮雪湖畔的颜如魅也不是特别清楚。只知道在夜流觞昏迷期间,沈衣雪也曾经消失过一段时间,具体的去向反而不是很清楚。 颜如魅不知,一直跟着她的风盈袖和柳翩翩就更加不知道,因此一路上难免抱怨沈衣雪两句,诸如“宗主昏迷,天魔妃未曾好好主持大局”“天魔妃是否想要趁着宗主昏迷之际联合剑宗宗主雪暮寒夺权”之类的话,让夜流觞越听脸色就越难看。 起初风盈袖还以为是自己的话起到了作用,于是说的愈发起劲,直到身边的柳翩翩掐了她一把,她才暂时住口,转头怒瞪着对方:“你掐我干嘛?” 夜流觞懒得理会,直接说了一句:“你们两个,有什么事情解决完了再跟来!” 说完示意颜如魅丢下正瞪得好像乌眼鸡一般的风盈袖和满脸无奈的柳翩翩,径直驭气而起,朝着宗主大殿的方向而去。 剩下风吟袖和柳翩翩大眼瞪小眼,半晌才回了神,气的风吟袖冲着柳翩翩大吼:“柳翩翩,你捣什么乱!” 说完也不管对方,三步并做两步地朝着夜流觞和颜如魅离去的方向追去。只剩下柳翩翩满脸委屈无奈地站在原地,半天才想起要去追三个人…… 现在剑宗的宗主大殿,可以说是非常简单,也就只有原本的一半大小,这还是雪暮寒在沈衣雪在鬼界的这些日子,组织人手,日夜赶工建起来的。 至于其中的阵法机关,现在统统没有,完全就是一个大房子,能够让人在其中议事罢了。 对此,沈衣雪倒也不甚在意,如果不是命运使然,她对于什么权利,什么统一根本就毫无兴趣,就连一个天魔宗的天魔妃的位置,为的也不过是借天魔宗的势,还雪暮寒在落冰湖的救命恩。 当然她也不会因为亲手将原本的宗主大殿毁去而对雪暮寒感到歉疚,毕竟当时她也是为了自保,雪暮寒要怪,就该去怪白玉沉非要启动宗主大殿中的阵法来对付她才是。 何况她对于剑宗本就心怀仇恨,拆一个宗主大殿算什么,如果不是因为雪暮寒,她恨不得将整个剑宗都拆了! 当日白玉沉继任大典,其余宗门各自都派了代表前来,比如圣兽宗派的何锐勇和红蕖,天机门直接派的丹药坊坊主金木泽,在经过天魔宗和弥勒宗联合攻打剑宗的事件之后,一时滞留,没有来得及从剑宗离去。 而之后,剑宗变故频生,他们也就选择了留在剑宗观望,直到雪暮寒继任剑宗宗主为止,本打算着离开,可结果竟然却又被雪暮寒半是软禁半是威胁地给强留了下来! 而雪暮寒将其留下的原因,自然是因为历劫在临去鬼界之前交代给他的,沈衣雪身中双修门的迷 情香,想要祛除只能去往神界和魔界,而在此之前必然是要统一修真界才能离开,这便是天道注定的宿命,没有任何余地。 所以,雪暮寒才会不惜一切,哪怕是软禁,也要将这两个宗门的人强留到沈衣雪回来。到时候也能够让沈衣雪少费一番周折不是? 当然,雪暮寒不是没有想过劝这两个宗门的人归顺,然而终究占着一个剑宗宗主的身份,多有不便,这才没有成行。 圣兽宗的何锐勇和红蕖还好,能够沉得住气,可是丹药坊的金木泽就禁不住叫苦连天起来。然而曾经名满天下,高傲却不失温和的暮寒真人,竟然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对于金木泽的叫苦根本就不闻不问! 这样的情形,直接持续到历劫和沈衣雪,带着战天剑,连同丰都大帝和天罗来到剑宗,雪暮寒才下令,让人将这两个宗门的人给“请”了过来。 这里不得不提一下,让所有人,包括沈衣雪在内出乎意料的是,在沈衣雪离开,夜流觞昏迷的这段时间内,天魔宗的长老闵南亭和雪暮寒竟然配合地十分默契! 当然这其中,雪暮寒是如何与闵南亭交涉的,外人不得而知,就是沈衣雪也觉得有些好奇,只是在看到一直跟随在自己身边三尺之外的战天剑时,她选择了视而不见,压下了自己的好奇心。 至于弥勒宗,玉佛子本人就在联合天魔宗攻打剑宗的队伍当中,在得知沈衣雪归来之后,也跟着一同到了雪暮寒草草修建起来的宗主大殿内。 而在剑宗的这些时日,这些人早就将形势看得清清楚楚,所以,在一看到沈衣雪出现的时候,金木泽就好像见到救命稻草一般,一下就扑了出来! “沈姑娘,”金木泽没有称呼对方为“天魔妃”, 他几乎是涕泪交加地冲出来扑到沈衣雪脚下,就差给沈衣雪舔鞋了! “现在的剑宗,不应该是隶属于天魔宗的么?”他一说话,脸上的肥肉都在颤抖,“什么时候又轮到剑宗的人发号施令了!你可算出来做主了……” 话未说完便被沈衣雪冷冷打断:“我临时有事,我师父临时代管几日又怎么了?” 这一声“师父”让一直跟在她身侧的雪暮寒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哀,到了这个时候,至少她还认自己这个师父,还愿意出言维护自己,自己应当庆幸吗?然而这一声“师父”却承载了他多少的无可奈何? 金木泽像是突然被人往嘴里塞了一个大大的馒头,分明惊愕地张着一张大嘴,却偏偏被噎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就连原本伸出去,准备去抱沈衣雪小腿的手也悬在了半空,一双小小的眼睛眨巴眨巴,看看沈衣雪,又看看雪暮寒。 他眼睁睁地看着沈衣雪越过自己,留下一道冰冷的背影,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目光又转了转,最后落在一旁垂首肃立的天魔宗长老闵南亭身上。 只是,还没有等金木泽想到该如何挑起闵南亭对雪暮寒的不满,沈衣雪就再次开口了;“有什么事,现在你可以说了!” 第四百六十一章  孤独的人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金木泽再次眨了眨他的小眼睛,看着眼前的沈衣雪,目光有一瞬间的迷惑,不过很快就镇定了下来:“这句话似乎应该是我们天机门和圣兽宗的朋友问暮寒真人才对。” “而且,在下竟不知剑宗的暮寒真人何时竟然可以代表天魔宗的天魔妃了!” 金木泽小眼珠子骨碌乱转,从沈衣雪身上,移到雪暮寒身上,最后落在一旁闵南亭身上。 沈衣雪美丽的脸上好像笼罩了一层寒霜,就连三尺之外的战天剑,都感应到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一层寒气。 偏偏她也不开口,就那么看着金木泽,漆黑锐利的目光似乎一眼就望看穿了金木泽的小心思,直到对方心虚的低下头去。 “既然你不说,那么我便说了!”沈衣雪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过金木泽的胖脸,哪怕对方就是低着头,也逃避不了她犹如实质一般的目光。 金木泽哆嗦了一下,然而沈衣雪却不再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道:“弥勒宗与剑宗此时已经归顺我天魔宗,你们天机门有何打算?” “这……”金木泽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呐呐道,“小人……在下……我……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角色,哪里做得了天机门的主?” 他一连换了三个称呼,最后用一种可怜兮兮的目光望着沈衣雪,一副无可奈何求放过的神情。 沈衣雪冷笑:“你在剑宗这些时日,可不要告诉我,你并未同你的主宗天机门联络过。这么长的时间,想必他们的回复已经到了吧?” 金木泽肥腻的脸上汗水尤如瀑布一般,他不停的拿袖口擦拭着,却好像怎么也擦不干一样。 沈衣雪说完,就抿起了嘴唇,看似温和的目光中却藏着咄咄逼人的气势。她安静的坐着,无声地等着金木泽的回答。 雪暮寒只觉得她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自她从鬼界回来以后,似乎有些地方就变得不一样了! 这只是一种感觉,然而具体的却又说不上来什么。仿佛当初那柔弱的,无助的,任性的,爱朝自己发小脾气的沈衣雪被留在了鬼界,此刻出现在修真界,在他眼前的,是一个纵横捭阖,睥睨天下的,真正一心为天魔宗考虑的天魔妃! 这样奇怪的感觉让他心里不安,然而不管从鬼界将沈衣雪带出来的历劫,还是跟随沈衣雪从鬼界节界回来的战天剑,全都保持了缄默,一言不发! 就比如此刻的沈衣雪,虽然是坐在略微简陋的宗主宝座上,却分明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人不敢直视! 这种气势,雪暮寒从未在任何一个他所见过的宗门掌权人身上看到过! 没有人能猜透此刻她心里真正的想法,包括雪暮寒。 就在雪暮寒思绪有些纷乱的时候,却见沈衣雪正侧了脸,向她侍立在她身边的一个人低低道:“郑闻歌呢?去把郑闻歌和楚韵卿带来!” 那人闻言应是,转身悄然离去。沈衣雪一抬起头,就看到了表情说不出是关切忧虑还是迷惑失落的雪暮寒。 然而终究是被她刻意忽略,再次转头望向了依旧保持着扑倒姿势的金木泽。 金木泽在她的目光下,明显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让他全身的肥肉都跟着颤了一颤。 沈衣雪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淡淡地盯着对方:她敢在这里逼金木泽表态,自然是突然想明白了,也知道了一些事情的。 金木泽当初答应凌飞宵将丹药坊新址定在剑宗境内,表面看来的确是凌飞宵的谋算得逞,可从后来的种种迹象表面,就是凌飞宵这种老狐狸级别的人物,也有自以为得计,实则被人算计的时候。 与她无关,她也懒得过多理会,然而终究是心里看不惯这种两面三刀,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行径。 于是这才逼着金木泽表态,代替天机门表态。 “莫非是我冤枉了金坊主不成?”见金木泽久久不语,沈衣雪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淡淡,“既然如此,不如金坊主此刻再向自己的主宗天机门传讯,等天机门有了决断再离开不迟!” 说完这话,她竟不再去看扑倒在地的金木泽,转头看向了坐在一旁脸色难看的何瑞勇和脸色苍白的红蕖。 看到红蕖,她就不由自主想到在天魔宗夜流觞继任大典时候,其对于历劫追逐纠缠。然后又想到历劫,于是有想到鬼界云端之上那一吻,最后是战天剑那一番指责。 一时间脸色变幻不定,她的目光落在离自己三尺之外的战天剑上,继而泛起一丝冷意。 在鬼界的时候,战天剑最后终于是选择了沉默,对于丰都大帝的提议不置可否,然后跟着他们一路又返回了修真界。 沈衣雪对此选择了无视对方的存在,但前提是战天剑保持在她三尺之外的距离。一旦进入三尺之内,她的下一个动作,必然是凝聚起一道七彩混沌之气,朝着剑柄就打! 但是同样的,从那个时候开始,对于出现在她身边的每一异性,都保持着这个三尺的距离,当然也包括不久前在云端之上突然拥住她并情不自禁吻了她的历劫。 同样的,在丰都大帝与天罗修补好了夜流觞的真魂之后,她选择了来到这个临时的宗主大殿处理天机门和圣兽宗的事情,而不是守在夜流觞身边等其醒来。 既然月瑶告诉她的十二字谶言说她是天魔妃,说天地六界都会因为她而动乱,就连历劫也说她统一修真界是注定的,一开始也是这样那样的防备,那她便“顺应”这个天意好了! 心底深深地叹息一声,似乎本属于她的事情,许多人都知道,偏偏她这个当事者是被蒙在鼓里的! 再回想自己的养父沈言临终前对自己说的邋遢道人所说的“无始无终,无父无夫,三世轮回,一线生机”的话来,沈衣雪觉得,自己还真应验了!至少这前面八个字是完全应验了! 不知从何而来,虽然历劫答应带自己进入神魔二界,然而追寻自己身世之谜只怕还是她自己的事。历劫是护天道人,有他的义务和指责,肯让她越界,只怕已经是极度开恩了! 如此,不知生父,而养父已去,仿佛天地间只留下她孤单一个! 而她曾经的夫君原铭,先不说对方成了一把剑,就算对方依旧还是人身,可他们之间的婚契约,早已变成了一纸卖身契! 正如夜流觞所言,他们之间其实是没有瓜葛的了!然而她终究是放不下二人之间十几年青梅竹马的情分,不愿在对方最无助的时候落井下石,离对方远去。 所以,战天剑最后那一番指责,才会进入她的心里。如同一根又深又长的木刺,分明将心刺得生疼,却又拔不出来! 或者说,是她没有勇气拔出来。因为那木刺即使被拔出,上面沾染的也是她的血,心头流出的同样也是她的血,而心脏被贯穿的刺痛,也不会因为木刺的拔出便消弭无形,甚至还会更疼! 那样的一番血肉模糊,她自己都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够愈合如初。所以她宁愿这样的疼着,哪怕有一日红肿化脓,也没有勇气将那木刺拔出! 心头忽然有些悲凉,这个大殿中除了金木泽和他的四个随从,圣兽中的何瑞勇于与红蕖带了两个,余下的包括雪暮寒,闵南亭在内,少说也有十几个人。然而沈衣雪却突然觉得,这个空旷的大殿内,或者说整个天地之间,仿佛只有她一个人的存在! 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包围着她,让她感觉到一种无言的冰冷,就算是缩起了自己的身体,那种冰冷也是无孔不入,深入骨髓的! 雪暮寒看到,沈衣雪的双手,紧紧的抓着宽的座椅两旁的扶手,原本白皙莹润的手背上,一道道的青筋触目惊心,让原本如玉石雕琢一般的手背,此刻看起来竟然有三分的苍白。 他真的很想知道在鬼界的这些日子,眼前的这个女子到底经历了些什么?然而他不能问,也不敢问,只能将这份关切默默的放在心底。 雪暮寒觉得,沈衣雪的手,掐住的不是座椅的扶手,而是他的心。 他感觉到了她身上骤然散发出来的那种孤独的寒冷,在高高在上,不可仰视的威严,悄然散发,如此接近却又无限遥远,遥远到他拼尽全力也触摸不到。 然而这种冰冷的威严,落在下面的何锐勇和红蕖眼中,却又是另一种含义: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女子,曾经以雪暮寒赠她的玉剑佩为何锐勇直接提升一个小境界,就是到了现在整个圣兽宗还受益无穷。还曾经以她头上的伽蓝冰魄针为红蕖修补被夺取金丹的身体,稳固真魂。当时有恩必报的天真少女,如今却高高地俯视着他们。 就在何锐勇拼命挠头,红蕖也紧张地攥着自己的衣襟双手微颤的时候,却见沈衣雪的目光竟然越过他们,落在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一个随从身上。 沈衣雪漆黑的眸子如同深不见底的黑色水晶,带着洞悉一切的清明锐利,让那个随从不禁低下头去。 她开口温柔如水,却让人遍体生寒的同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林宗主的幻术是自行修炼,还是月瑶亲传?” 第四百六十二章  圣兽宗归顺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那个随从似乎有些惊讶,不过随即就镇定下来,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众人就觉得一阵真气的波动,仿佛有雾气涌动,那个外表普通的随从竟突然便成了另外一幅孔! 虽然依旧是随从的服饰,然而那种骨子里透出的斯文优雅却不是一件衣服便能够遮掩得住的! 而一直在这人身前的椅子上坐着的何锐勇和红蕖,此刻更是齐齐站起身来,朝着那人躬身施礼:“拜见宗主!” 那人,应该说圣兽宗的宗主林吐玉摆了摆手,示意二人退后,却并未就坐,反而是向前走了几步,恰巧站到了金木泽的前面。 “沈姑娘,别来无恙?”他丝毫没有被拆穿的尴尬,一脸坦然,谈吐更是真诚,“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就连雪暮寒都流露出一丝讶异之色,大殿中的其他人更是一时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谁都没有想到,圣兽宗的宗主,竟然以幻术扮作一个小小随从,跟着自家宗门的副宗主一同到了其他的宗门! 是在剑宗被围攻之后他才扮作随从,还是从参见白玉沉的继任大典就开始了呢? 众人心中纷纷猜测,却突然又发现自己根本毫无头绪,无从猜起。 只有沈衣雪最为镇定,甚至连脸色都没有变,她眨了眨眼睛,笑得如同春风拂过,却让人从心底生出一丝寒意来:“也不知道是白玉沉的面子大,还是如今我天魔宗的面子大,竟然将圣兽宗的宗主都给请了出来!” “自然是天魔妃的面子大。”林吐玉依旧斯文优雅,,然而话锋却是一转,“然而却都没有圣兽宗的归属问题大。” 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告诉沈衣雪,他虽然是用幻术扮作随从跟着何锐勇和红蕖来到剑宗白玉沉的继任大典,却绝不是因为白玉沉的面子有多大,而是为了观望整个形势。 沈衣雪叹了口气:“那么,现在林宗主可曾有了决断?” “月瑶长老……” 林吐玉只说了这么四个字,却一下被沈衣雪含笑打断:“月瑶长老于衣雪的恩情固然深重,然而金针提升之术也属难得!再加上醉仙翁,也足够了!” “可是我圣兽宗的前任宗主任破风,已经付出了足够的代价。”林吐玉不肯退步,“何况,我圣兽宗的幻术同样难得,若非月瑶长老,天魔妃又如何能够识破林某幻术?” 说话间,他随手一招,黑鹰便自窗外飞了进来:“何况落冰湖一战,我圣兽宗和出力不少。” 黑鹰进来,不看林吐玉,直接就朝着沈衣雪的方向飞了过来,却被沈衣雪一道七彩混沌之气阻住去路:“黑鹰将天魔宗的情况都带给了林宗主,想必是更想留在圣兽宗的。林宗主又何必为难它!” 沈衣雪手势一变,那七彩混沌之气形成的光幕往下一凹,随即一弹,竟是一股虽然柔和却极大的力道,直接将黑鹰弹向了林吐玉的方向:“衣雪就更不愿强人所难了!” 她说出这话的时候,目光却是骤然落在了不远处的战天剑上:“既然不情不愿,又何必勉强自己!” 林吐玉的脸色终于变得有些难看,一把接住黑鹰,再朝外一甩,黑鹰便扑棱着翅膀再次顺着窗户飞了出去。 战天剑轻微的嗡鸣没有人注意,而沈衣雪的目光也再不肯落在战天剑上。二人之间的交锋还在继续。 沈衣雪继续道:“说到落冰湖之战——” 然而这一次她的话并未说完,因为宗主大殿的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先前被她派出去的那人,正带着郑闻歌一人,出现在大殿门前。 沈衣雪微微一愣:自己不是让他去找郑闻歌和楚韵卿二人么?怎的只有郑闻歌一人前来?是这个剑宗弟子不把自己的命令放在眼里,还是楚韵卿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眉头微皱,目光中已经露出一丝不悦,还未开口,雪暮寒已经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衣雪——” 然而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反而是匆匆进来的郑闻歌,一边下跪行礼,一边大声道:“郑闻歌参见天魔妃,参见宗主!韵卿身子不适,暂时无法前来!” 沈衣雪挑了挑眉毛,目光却是转向雪暮寒,露出一丝询问之色来,同时以神念向雪暮寒抱怨道:“师父,你是否误会衣雪了?我只是想要趁机放他们二人自由,并非想要为难楚韵卿。” 雪暮寒苦笑,犹豫半晌,最终也回以神念:“你……还是不要问楚韵卿了吧?” 沈衣雪更加疑惑:“为何?” 然而目光中却多了一丝不容拒绝,让雪暮寒也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无奈道:“她小产了,身子不便。” “小产?”沈衣雪更加迷惑,在剑心谷的时候,郑闻歌就说的含混不清,而她去了鬼界之后,郑闻歌更是有意隐瞒,因此她回到剑宗并未听说。而她身在鬼界时,历劫最后也只是求丰都大帝给其一个好的归宿,并未向她提及太多,所以沈衣雪一时竟然未能将这几件事情联系起来。 何况,她对于郑闻歌虽然说不上厌恶,但是好感也没有多少,对于楚韵卿就更是好感欠奉。再说若非雪暮寒这些日子以来打理剑宗事物,与闵南亭协调,只怕她面对这三个宗门的事务,更加是理不出头绪来。 她刚一回到剑宗,马上接受也是千头万绪,头痛不已,又哪里有心思去理会一个楚韵卿?此刻如果不是与林吐玉谈判需要,只怕她还想不起这样一个人来! 自然对于楚韵卿小产的事情也就不清楚了。 不过她也不愿雪暮寒太过为难,因为也就不再追问下去,只是转了头,目光在林吐玉和跪在地上的郑闻歌之间徘徊。 “落冰湖一战,圣兽宗的诚意的确很大,牺牲也有。然而,”沈衣雪再次深深地望了林吐玉一样,目光却是落在郑闻歌身上,“在打探消息方面,圣兽宗的诚意还真的没有太多。若非是念着月瑶的一点情分,你们觉得我会一直对你们圣兽宗如此宽容吗?” 自从郑闻歌进来,林吐玉的脸色就有些难看,而沈衣雪这一番话说出之后,他的脸色就更加难看,盯着地上的郑闻歌,几乎要喷出火来! 然而却始终不敢发作,因为沈衣雪突然斯条慢理地道:“这还要多亏了闻歌师兄,所以衣雪决定让他加入我天魔宗,职务在护法之下,随他挑选便是。不知道林宗主有何意见?” 在打探雪暮寒的下落这件事情上,他的确是起了私心,将打探到的消息扣留了下来,同时拉拢郑闻歌,想要抢在沈衣雪之前将雪暮寒救到圣兽宗去,将来若是沈衣雪攻打下弥勒宗和剑宗,自己于其谈判也好多一个筹码,结果想不到最后事情竟然坏在了郑闻歌这个反复无常的小人身上! 而沈衣雪问他“有何意见”也无非就是告诉他,他的那些算计,她都已经全部知晓,林吐玉再拿着落冰湖之战说事,已经没有什么意思了。 林吐玉在心里早就将郑闻歌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个遍,然而郑闻歌却连个眼神都不给他,只是一直垂首盯着脚下的地面,让他想要拿眼神质问一下对方都不行! 至于神念?林吐玉当然不是没有试过,从郑闻歌一进入这个大殿他就开始朝着对方散发出神念来,只是却如同石沉大海一般,再一转头就看到了沈衣雪幽深如海底的眸子,那眼神分明是一切了如指掌的意思,让他生生地惊出了一身冷汗来,再也不敢动用神念了。 他怎么就忘了,月瑶长老还在的时候,曾经说过,天魔女非同寻常,神念自然也是强大无匹,与普通修者不同,让他不要动一些不该动的心思。 而再看此刻的郑闻歌,一脸茫然,显然自己刚才发出的神念根本就没有收到,反而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女子一脸了然,怎么能不让他心惊胆战? 果然,沈衣雪轻笑:“想不到林宗主不但幻术了得,神念也非常强大!” 林吐玉不敢再生其他心思,只得低垂下头去,干笑了两声:对方这是在警告,然而此刻提及月瑶,何尝又不是在给他留一丝余地?如果他再与沈衣雪僵持下去,就凭对方为了救雪暮寒,不惜攻打下弥勒宗再借道攻打下剑宗的事情,再加上他的圣兽宗私自扣留关于雪暮寒的消息,让雪暮寒在剑心谷多受白玉沉许多折辱这一点,只怕下一个直接被攻破的,就是他圣兽宗! 一时间冷汗涔涔而落,思绪却又回想起当初自己继任宗主前夕,月瑶长老的那番话:“林吐玉,知道我为何让你继任宗主么?” 他思索片刻:“自然是希望能够将圣兽宗发扬光大,不必再看他人脸色。” 月瑶摇头:“不,只是因为你是天魔女选中,将来才有可能保住圣兽宗不被灭宗。至于其他,你还是不要肖想了吧!” 当时他只以为月瑶到底只是个女子,又长期滞留人界,早已失去锐意进取之意,所以表面上虽然唯唯诺诺,实际上却未放在心上。 然而此时此刻,却才发现,比起现在的长老孔微海,月瑶不知道要多了多少先见之明,若非她刻意与眼前这个风华绝代偏偏有如同君临天下般的天魔女交好,只怕在四大宗门中第一个被灭的,不是弥勒宗,而是他的圣兽宗! 什么黑鹰传递信息?一切都在人家的掌握之中!她之所以不阻止黑鹰,不过是看着月瑶的面子上,想要通过天魔宗的实力,让他警醒! 林吐玉发现,以前一些想不通的问题,这一刻突然全部想通了! 他心中苦笑,终于是膝盖一弯,朝着宗主宝座上的女子重重地跪了下去:“我林吐玉携整个圣兽宗,愿意就此归顺天魔宗,从此只奉天魔宗为主!” 第四百六十三章  七彩锦囊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林吐玉这个宗主跪下了,何锐勇和红蕖自然不能无动于衷,哪怕是站着都不合适,自然也就跟着一同跪下。 沈衣雪点了点头,笑容中这才多了一丝真正地温和之意,目光却是从金木泽身上掠过,落在了郑闻歌身上。 “闻歌师兄,今日唤你前来,只是因为当初在衣雪曾经答应你一事,”沈衣雪不再看林吐玉,何锐勇与红蕖以及那个真正的随从。她笑得莞尔,“如今,可以兑现了!” 郑闻歌心思通透,自然知道沈衣雪让自己前来的目的已经达到,此刻不过是顺水人情罢了。然而想到当时在剑心谷中口说无凭,依着沈衣雪现在的地位便是矢口否认他也没有办法,毕竟之前楚韵卿与沈衣雪在剑宗的时候,相处并不是那么愉快。 而且,对于楚韵卿未曾领命前来,眼前这个女子丝毫不显愠色,想必是已经不再计较楚韵卿的不敬之罪,因此心中还是存了三分感激地。 这一次他的真心地朝着沈衣雪叩头下去:“多谢天魔妃好意。我郑闻歌愿与楚韵卿就此退出剑宗,退出修真界,从此终老山水之间。还望天魔妃成全!” 沈衣雪心中轻叹,虽然这个郑闻歌反复无常,然而对于楚韵卿也算是情真意切,就算为男子所不齿,却同样也令女子感动,她成全对方也就是了。 郑闻歌到退出去的时候,仍旧是一脸感动的表情,然而这一去,便是真正地远离了剑宗,同时也远离了这修真界的纷扰争斗,何尝又不是一种解脱。 一瞬间,沈衣雪甚至有些羡慕起刚刚离去的郑闻歌和被他不惜一切代价保护的楚韵卿来,然而再想到自身,顿时又是一阵意兴萧索。 雪暮寒只觉得,在郑闻歌离去之后,她身上那种冰冷的孤寂,似乎比起刚才更加明显起来,竟然让身在一旁的他也禁不止沾染了几分萧瑟之意。 一时间思绪纷纷,竟然又回到了自己刚开始有回忆的时候,往事历历,不管是将自己带到剑宗的冷兴华,还是授业恩师华承宇,包括如父如兄的凌飞宵,以及背离剑宗的孔微海,魂飞魄散的卫明杰……个个如同走马灯似的在他眼前走过,最后定格的风景,却是在天魔宗的赤月殿,自己一时失手,让眼前女子跌入自己怀中的情景。 逃不掉宿命的,何止是眼前一身孤寂的沈衣雪,他不也一样逃不脱,挣不开剑宗这个枷锁? 似乎有什么在心中开始破土,萌芽,在阳光下展开了两片娇嫩的黄绿色的嫩叶。 不等雪暮寒看清自己真实的心意,沈衣雪的微冷的声音已经再次响起,这一次,是向着终于从地上爬起来的金木泽。 后者脸上的哀求无奈之色尽去,取而代之的是眼中深深的畏惧之色。 “金坊主,你可曾想好了?或者已经与天机门取得了联系?”沈衣雪道,然后声音骤然提高,“还是,天机门觉得有足够的把握以一敌四?” 这一声,直接吓得金木泽膝盖一软,竟不由自主地跌坐在地,怔怔地看着沈衣雪说不出话来! 沈衣雪才不管对方突然暴露出来的憨态,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正准备走到金木泽面前,结果只听“啪嗒”一声,一个巴掌大小的七彩事物从怀中落下! 她一愣神的工夫,雪暮寒已经弯腰替她捡起来,并双手捧到了她面前。 沈衣雪一愣,深深地看了雪暮寒一眼,这一眼,分明是在埋怨雪暮寒只将自己当做一个归顺的剑宗宗主,却从未想过曾经的师徒情分!这其中的含义雪暮寒自然心知肚明,一瞬间竟然因为那双盯着自己的眼睛中流露出来的失望之色,不由自主地心颤了起来! 直到看得对方垂下眼睑,不敢与她的眼神接触,这才将目光移到雪暮寒手中的七彩事物上面。 是那个七彩锦囊! 当初沈衣雪初入修真界,遇到白玉沉之后,在太和楼吃饭的时候曾经收到过天机门的七彩请柬,然后在点星楼灵宝斋的拍卖场过后,用收下七彩锦囊为条件,换取了几乎拍卖剩下的所有功法秘籍,再以一颗归元丹让圣兽宗的何锐勇和应天翔换走,好向当时的宗主任破风交差。 记得当时是飞虹还是流光的说过,只要能够打开这个锦囊,就一定要兑现锦囊中的诺言。如果这个锦囊一直打不开,就不用兑现。而之后也是一直都打不开,沈衣雪也就将其抛诸脑后,不再费那个心思,只将其挂在腰间做装饰物。 却不想此时竟突然掉下,心中难免有些诧异,再看时,却发现那锦囊的口已经开了。 沈衣雪从雪暮寒手中接过那七彩锦囊的时候,发现自己体内的一丝混沌之气似乎被这锦囊吸收,然而因为只是简短的一瞬,被吸收的又少,并未有太大的感觉。 唯一能够断定这锦囊吸收了自己一丝混沌之气的依据,就是那七彩锦囊甫一进入自己掌心,立刻便焕发出一层淡淡的七彩流光,瞬间就吸引了整个大殿中所有人的目光! 那一层淡淡的七彩流光不停地在锦囊上面流动,然后缓缓地开始脱离锦囊,悬浮在了半空中! 就好像有一个透明的人,手握一只无形的笔,以七彩流光为墨在凌空书写,一行氤氲着七彩光泽的字就这么凭空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天机门独居海外,与天魔宗永为友宗,互不相犯! 跌坐在地的金木泽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起来,叫道:“七彩锦囊的持有者,一旦锦囊打开,必定要兑现承诺!” 沈衣雪也看清了锦囊上面那几个字,手法其实和华承宇如出一辙,不过一个是剑,一个是锦囊罢了。 只是让她震惊的是,没有想到天机门的无定老人,在自己甫一进入修真界,甚至更早时候,就预测到了自己会有逼天机门归属的一天并提前做了准备,让自己无意中就答应了天机门一个条件! 而最早算计的人,应当便是月瑶了吧?从她在春仙阁被月瑶救起的那一刻,对方就在算计着她的,各种恩情的最后,不过是为自己的宗门将来筹谋! 她又想到妙观,想到了历劫曾经说的那句“妙观没有那么简单”这话来。再想到当时历劫被迫做了弥勒宗的客卿长老,为的不过就是自己少欠一份人情罢了! 现在回想,当时的妙观,故意借混沌飞舟给自己,为了不也是自己这个天魔女的一份人情或者一个承诺,只是被历劫破坏掉罢了! 原来一切真的是天意注定,不管原铭是否被剑宗的卫明杰掳来炼魂入剑,也不管原铭的母亲夏氏是否会谈吐钱财卖掉自己。不管历劫是否再次将自己送入牙婆手中,也不管自己是拜雪暮寒为师,还是跟着夜流觞去天魔宗,都不会改变自己统一修真界的命运! 这一刻,她对于凌飞宵的恨意,对于剑宗的恨意终于少了许多,对于历劫的和夜流觞的感激同样也少了许多。一切都是注定,伤害针对自己的人是,帮助回护自己的人何尝又不是在推动着自己命运的发展? 被蒙在鼓里的,只有自己一个! 那种孤独的感觉再次袭来,侵体,入心!带着无尽的寒意,让她身心俱冷,再也难以支撑住自己的身体。 如果不是身边的雪暮寒扶了她一把,沈衣雪只怕就要如方才的金木泽一般,直接瘫软在地上。然而就是这样,她也不过是由瘫坐在地换成了瘫坐在椅子上! 她的脸色是从未见过的雪白,真的如冰雪一般,晶莹透明,偏偏看不到一丝血色! 雪暮寒从未在她的眼中看到那种神色,震惊中带着深深的绝望,还有绝望之后的死气沉沉! 那是一种无法救赎的绝望,他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被拉入其中不得挣脱,只能随着那种绝望一同永远堕入无尽的黑暗当中。 比曾经的落冰湖底的鬼界通道还要黑,还要深,永远都看不到底! 除了雪暮寒,没有人看到沈衣雪的神情变化,然而她身上突然散发出来的那种深深的绝望,却瞬间弥散在了整个大殿当中,让其中的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那种深深的,无助的,悲伤的绝望。 所有人的目光都禁不住望向沈衣雪的方向,带着从心底深处生出的敬畏之情。然而却又都不敢直视这个冰冷神圣的女子,只是一眼便不由自主地垂下头去,好像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一般。 整个宗主大殿中,金木泽那句“兑现承诺”还在回荡,只是却依旧显出一片死寂到令人窒息的气氛来。 沈衣雪就这么瘫坐在椅子上,也不看金木泽,只是将目光落在了一直悬浮在自己身侧三尺之外的战天剑,有神念散发出来:“你看到了么?” 她无声苦笑:“不是你错了,而是我错了!就算不是凌飞宵,也必然会有另外一个人,将我带入这个修真界,最后再统一它!你我之间的情分,也就是在人界的十六年!” 战天剑沉默着,发出一阵低低哀鸣,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沈衣雪的这番话。 大殿的门偏在这个时候被人打开,夜流觞身后跟着颜如魅和风盈袖柳翩翩二女,出现在门口。他说:“丫头——” 第四百六十四章  一开始就知道!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夜流觞这一声“丫头”终于让沈衣雪回了神,毕竟是经历过了那么多的事情,也不再是没有承受能力。 然而,回过神的沈衣雪看向大殿中每一个人的目光,都不可避免的带了一丝防备和厌恶之色。 “滚!” 沈衣雪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夜流觞一愣,一时没有回过神,怔怔的站在大殿的门口,竟然忘记了抬脚进来。 “滚!”沈衣雪再次重复,目光中已经带了一丝凌厉,落在眼前的金木泽身上,“带着你的丹药坊滚出剑宗,滚回海外去!” 金木泽如蒙大赦,擦了一把脸上的冷汗,胡乱的朝着沈衣雪鞠了一躬,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向了宗主大殿的门口,一下就撞到了夜流觞的身上。 他低着头,连连道歉,同时这才回过神来,向后一招手,那几个随从便立刻也学着他连滚带爬的姿势追了出去。 身后的大殿内,再一次传出沈衣雪的声音:“从此以后,不准丹药坊弟子踏进修真大陆一步,同时禁止所有修者购买丹药房的丹药!” 这是沈衣雪成为天魔宗的天魔妃以来,第一次发号施令,也是唯一的一次发号施令。 然而,天机门属下的三大附属门派,灵宝斋大,丹药坊与太和楼皆属于普通人的机构,而修者除了太和楼找个吃饭的场所之外,不管是丹药,还是天地灵宝,功法秘籍都离不开天机门的丹药坊和灵宝斋。所以,实际上沈衣雪这唯一的一道命令并未彻底地被执行下去,反而给以后带来了无尽的麻烦。 当然,那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夜流觞被金木泽撞了一下,这才醒过神来这个丫头说的并不是自己,而是眼前这个包子一样的大胖子。 他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大步流星地朝着沈衣雪的方向走了过去。同时朝着沈衣雪张开了双臂,笑道:“丫头,你现在是我天魔中的天魔妃,几乎对所有人都有生杀予夺的大权,若是看那人不顺眼,直接杀了便是,魂飞魄散也无妨,大动肝火就不值得了!” 然而他的这一番话,沈衣雪听了之后,并没有如他想象中那般站起身,如小鸟一般朝着他扑过来,然后扑进他的怀中。 迎接他的是一双漆黑中略带着审视目光的眼睛,让夜流觞的心不禁一颤,笑容也僵在了脸上,下面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 这个情况有些出乎他的预料,夜流觞皱了皱眉将目光转向了站在沈衣雪身旁的雪暮寒,以目光询问着对方,然而雪暮寒回应他的却是一个茫然而无奈的眼神。 夜流觞的目光又落在了战天剑上,然而散发出去的神念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战天剑也沉默了下来。 “圣兽宗如今已经归顺我天魔宗。”沈衣雪的声音幽幽响起,这次终于是对着夜流觞说的,只是那声音中带了一丝疲惫,“好歹林吐玉也算是一宗之主,有些事情还是你亲自去办的好。” 夜流觞没有回答沈衣雪这话,他的目光在整个大殿中扫来扫去,最后落在了一直垂手肃立的闵南亭身上。 然而还没有,等夜流觞来得及向闵南亭询问,沈衣雪就已经站起身来,她的声音依旧疲惫:“我累了,剩下的事情你来处理好了。” 说完这话就不给夜流觞反应的机会,径直从宗主的座椅上站了起来。 沈衣雪的身子晃了一晃,似乎身上的气力已经无力支撑这具躯壳一般,看得身边的雪暮寒一阵心疼,想要伸手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我自己可以走!”她的声音听起来依旧疲惫无力,然而却在疲惫无力中藏了一丝倔强,倔强中偏又有一丝自嘲的意味,“天魔宗的天魔妃,难道连站起来都要人扶着吗?” 雪暮寒的手悬在了半空,终于是无力的垂落了下去,耳畔再次传来沈衣雪低低的声音:“我好累,想要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可以吗?” 这是她第一次,唯一的一次没有称呼雪暮寒“师父”,也没有自称“衣雪”或者“弟子”,然而那低低的哀求却依旧让雪暮寒的心再次一颤,竟再也不忍拒绝她的要求。只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一步一步从宗主的宝座上走下来,经过夜流觞的身边,朝着宗主大殿门外走去。 夜流觞同样的伸手去拉她,却再次被沈衣雪一侧身躲开。然后他便如雪暮寒一般,双手悬空托着一片虚无,却好像托着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一般。 然而他不是雪暮寒,自然也没有雪暮寒的那种隐忍。夜流觞急速转身,再一次朝着沈衣雪伸出手去! 这一次他当然没有抓空,只是隔着化雪禅衣传来的,她手臂上纤细的微凉让她的心禁不住一颤,再次低唤:“丫头,不许走!告诉我发生了何事?” 沈衣雪被夜流觞大力拉住,一时竟然无力挣脱。她轻叹一声,缓缓抬起黑白分明的眸子,口气却是淡淡:“难道我连这点自由都没有吗?” 那眼睛黑白分明,就如同浸润在冰水中的黑色水晶一般,清明中带着一丝彻骨寒意,让夜流觞不由一阵心虚,竟在那眼神的注视下,讪讪地缩了缩自己的手。 然而终究是没有放开,他的目光中带了一丝坚持:“丫头,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衣雪微微皱眉,沉默着,只讲目光盯在那只自己手臂上的手。 夜流觞咬牙,选择无数她清冽微寒的目光,继续坚持道:“不,我不放!” “夜流觞,不要为难这个丫头,好吗?” 不知何时历劫出现在大殿门口,隐藏在他波澜不惊的平淡表情下,是深深的无奈和怜惜。 他的目光,一一从雪暮寒,战天剑掠过,一直移到沈衣雪和夜流觞之间,最后也落在夜流觞那只抓住沈衣雪手臂的大手。 夜流觞也看到了历劫,面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起来:“你凭什么说这话?” 历劫轻轻叹息一声,目光却是越过夜流觞,直直地落在依旧悬浮在宗主宝座旁边,并未跟着沈衣雪的战天剑上:“你自己去问,看战天剑是否愿意告诉你。” 此言一出,沈衣雪的脸色甚至比夜流觞更加难看,她几乎使出全身的力气,挣开了夜流觞的那只手,一头便朝着大门的方向冲了出去! 历劫说完,自己也有些后悔了,自己明知道那个丫头在意,为何,突然就做起了在她伤口上撒盐的事情呢? 这句话,并不只是针对战天剑,同样也伤害了这个丫头呀! 历劫忽然自己都不知道这话出口一刻自己的想法了!只是因为战天剑在鬼界时候,对于沈衣雪那一番指责之后,让她态度的骤然疏离吗? 历劫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自私。 正在懊悔之间,沈衣雪已经冲到了他的身前,他正犹豫着如何开口解释,沈衣雪已经低低开口,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从一开始你就知道,对吗?” 历劫一愣,不解的望着眼前的女子,种种的委屈,愤怒从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中流露出来,凝结成冰冷的火焰盯落在自己身上,让他周身发寒的同时又感觉真魂都在不停颤抖。 “丫头,我……” 历劫刚想开口,沈衣雪第二句话又一字一顿的从那失去血色的樱唇中吐出:“其实,一开始的时候你是想要阻止我的,对吗?” 不等历劫回答,沈衣雪先前逼近一步,目光咄咄,继续问了第三个问题:“当你发现有一个本应在修真界的妖修出现在我身边的时候,你发现阻止不了,这才决定顺应天意的,对吗?” 历劫突然发现,这三个问题,他似乎都只能答“是”,然而这一个“是”字,这一刻却突然重逾越千钧,让根本说不出口! 沈衣雪的脸色更加苍白,几近透明, 身子更是颤抖如同暴风雨中的一片素白花瓣,随时都要被风雨侵袭,最后零落成泥一般。 历劫的眼睛被那一抹苍白眼神刺得生疼,恍惚间,在鬼界一圈一圈地寻找她的时候,心中那种凄惶茫然,永远失去她一般的情绪,此刻竟然再度涌出,甚至更加强烈! 就在他愣神的工夫,沈衣雪已经从他身边越过。骤然停顿下来的脚步,让历劫心头生出一丝庆幸。 然而沈衣雪接下来的话,却再一次将他的心打入无底深渊! 沈衣雪问:“历劫,当初在点星楼时,让我收下七彩锦囊,你的目的又是什么?那个时候你就知道会有今天,对吗?” 历劫的眉头一皱,似乎终于察觉到了沈衣雪情绪骤然变化的原因。他的嘴唇动了动,然而终究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随着历劫的一声叹息,沈衣雪再次转身,只留给宗主大殿内所有的人,更确切的说是留给这三人一剑,一个单薄却又决绝的背影,离去! 第一个从殿内追出来的人,竟然是雪暮寒,他没有看战天剑,却朝着对方散发出一道神念:“我不知道你究竟对衣雪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我只想问,这个结果是你想要的吗!” 在经过夜流觞身边的时候,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大殿内发生的事情,你应该知道!” 言下之意,自然是让夜流觞留在宗主大殿内,了解有关情况再作决断。 夜流觞的脸色虽然难看,然而再触到雪暮寒的目光之后,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战天剑犹豫了片刻,也紧随者雪暮寒的身影超着沈衣雪离开的方向去追,在到了大殿门口的时候,却被历劫一把拦住:“你确定你现在要去?” 第四百六十五章  依着自己的心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走的并不快,所以很快便被急匆匆的赶到雪暮寒追上。 一路上,不管是剑宗天魔宗或者弥勒宗的弟子,都有人跟她行礼,她也毫不理会,就好像失去了魂魄一般。 雪暮寒发现,沈衣雪走的方向,不是剑宗的任何一个地方。当然这么说也不对,她走的是一条通往剑宗外面的方向。 换句话说,沈衣雪这是要离开剑宗! 看着前面女子依旧单薄如初,就好像最一开始的时候自己见到她的那样,再也看不到一丝刚才在宗主大殿中她那种属于天魔妃的光华气度。 这让雪暮寒有些心疼,心疼眼前女子身上,从一开始相遇到现在,都未曾改变过的那种无助。 沈衣雪感应到了身后的雪暮寒,然而她却不想回头,更没有停下脚步。但是同时,她也没有加快速度摆脱雪暮寒的打算。 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沿着剑宗青石铺就的小路一路前行,一直走到剑宗的宗门牌坊面前。 沈衣雪带着天魔宗和弥勒宗的人攻打剑宗的时候,在破剑宗护宗大阵的时候,这个宗门牌坊自然也未幸免于难。所以如今他们看到的,也是雪暮寒在这段时间之内临时匆匆建起来的。 “我先后两次打破了这个护宗大阵,”沈衣雪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不远处神色微微有些不自然的雪暮寒,“师父,当时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雪暮寒一愣,没有想到她会停下来,更没有想到她会问这么一个问题,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望着她那双黑白分明,澄澈如水晶一般似乎能够洞悉人心的眸子,不知为何,雪暮寒的心头竟然泛起一丝紧张来。 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最后还是决定不隐瞒她:“这个问题,你用得着问吗?” 看着眼前简陋的宗门牌坊,再看看眼前风华绝代的女子,雪暮寒心中的苦涩更甚,嘴角的苦涩也更甚:“不止这些,还有被破坏的灵药园。我很头疼,自己怎么就收了一个只会惹祸的弟子?” 然而沈衣雪却没有笑,连一丝苦笑都没有,漆黑的瞳仁中带着一丝锐利的审视:“那么,在点星楼的时候,你为何要收我为徒?也和月瑶在人界助我,天机门赠送七彩锦囊,弥勒宗的妙观偷借我混沌飞舟是一个道理,为了剑宗不至于被灭宗吗?” 雪暮寒一愣,显然的没有想到沈衣雪的问题如此尖锐而直接,然而对方那认真的眼神也告诉他:她不想被再次敷衍,更不要听假话! “不全是。”雪暮寒思索了一下,才看着沈衣雪,无比认真地说了这么三个字。 他当然知道沈衣雪不会满足于这三个字,于是又道:“记得当初在点星楼遇到你的时候,我只是不经意的扶了你一下,却不经意地发现你丹田被打碎,又是一副无助的模样,让我忍不住动了一丝恻隐之心……” 雪暮寒的目光悠远,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应当中:“然而,没有一个修者是真正简单都无助的,就连那些普通人,背后也可以说有个天机门在撑腰!” “于是我派言智去调查你,结果发现你竟然是从人界而来,而进入修真界的时间,竟然与师兄将轩辕剑残魂的宿主原铭劫到剑宗的时间相差不超过一个月。这个巧合让我不得不联想到,你在人界的时候与原铭有什么牵扯——这只是一种直觉。” “当你向我求取归元丹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你的气息竟然有些熟悉,似乎在拍卖场中感应到过。”雪暮寒完全陷入了回忆当中,“然而你的修为却又低到毫不起眼,这让我更加好奇起来。再加上那个时候我已经怀疑你与战天剑的关系,为了不给剑宗多树立一个敌人,我这才决定收你为徒。” “这其中的缘由和目的,其实以前我就曾经对你说过。”雪暮寒叹了口气,“我并未说谎。” “当然,同样有借机保你性命的意思,不想师兄他一错再错。”他认真的看着那双分明的澄澈无比,却偏又如晨雾般朦胧的眼睛,一字字认真道,“当然,我也怕当时天魔宗的人知道你的情况,将你带到天魔宗,那样定然会给剑宗培养出一个强敌来!” “那我这个天魔女的身份,你是否也从一开始就知道?”沈衣雪听了这许久,终于开口问出了一个问题,“那十二个字的谶言,你知道吗?” 雪暮寒终于明白了眼前这个女子在意的究竟是什么,他再次叹息:“那十二个字的谶言,我当然知道,几乎整个修真界中高阶修者都知道!” “不过!”他话锋一转,“在点星楼的时候,我却从未将你同天魔宗的天魔女联系到一起。只是单纯的你的寻找原铭,找剑宗报仇而来。” “因为你的体内是七彩的混沌之气,而并非紫色的魔修真气。这让我一时没有往天魔女上去想。若是,在点星楼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天魔宗千年一出世的天魔女,只怕是违背道义良心,也会立刻将你诛杀,为剑宗免除后患!” 他的眼神依旧认真,也不回避沈衣雪的目光:“我相信,以当时我的实力,诛杀一个还未成长起来的天魔女,还是不成问题的。” “那你是从何时开始发现的?”沈衣雪继续追问。 雪暮寒发现自从在点星楼收了沈衣雪为入室弟子之后的一年多,自己叹息的次数就越来越多,而此时更是这一年之内次数最多的一天。 “因为有原铭的事情,我一直先入为主地认为你只是仇视剑宗。”雪暮寒思索着,缓缓道,“知道在夜流觞的继任大典之后,你被弥勒宗的枯蝉带到幽幻河畔,鬼修天罗出现,我才感觉到你并非只是剑宗仇敌这么简单……” 沈衣雪虽然有些茫然,但还是点了点头,对于当时的事情,她的印象完全都是在鬼界与丰都大帝交涉,被送回来之后,雪暮寒虽然也是重伤,然而夜流觞却几乎没了性命,所以她反而没有在自己这个便宜师父身上用太多的心思。 雪暮寒的话还在继续:“不过当时也只是隐约地有些猜测,并无完全确定,我也只是对你多了些防范而已。” “随着之后的相处,你学习驭气所用的时间,比起其他修者来说,不知道要快了多少倍,还有在丹药坊的大船上,天机门弟子奇怪的态度,都让我的疑心越来越重。”雪暮寒道,“直到丹药坊所在的孤岛地火喷发,你我被困海面上,暴风雨将至的时候,你散发出神念的那一刻……” 这件事情沈衣雪当然也记得,自己甫一散发出神念,就被历劫感应到了,说自己的神念过于强大,不可轻易动用,然后还传了自己一个压制神念的法子。 当时她以为雪暮寒是被自己隐瞒了过去,因为在找到大船之后,雪暮寒根本就没有任何异样,甚至连提都没有提起过。 雪暮寒看出了她的迷惑,于是解释道:“当时我也一度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可是后来细想却并非那么简单,尤其是你能够似乎能够洞悉玉佛子和师兄之间的阴谋算计,就更让我觉得疑惑。还有大船上的禁仙阵,也让我疑心,直到黑鹰的出现……” 沈衣雪都不知道,自己通过神念与历劫联系,让历劫将黑鹰带到着大船寻找陆地的行为,竟然让雪暮寒疑心至此。 却听雪暮寒继续道:“当时的黑鹰,连化形都做不到,又是如何在茫茫大海中,找到一艘失去方向的大船的?” 沈衣雪问:“那个时候,你已经能够确定我天魔女的身份了吗?” 见到雪暮寒点头,她于是又问:“既然你说,如果在点星楼一开始就发现我天魔女的身份,必然会当场诛杀,以为剑宗免除后患,那么为何的丹药坊的大船上你真正确定之后,反而没有动手。不但没有动手,反而将我带到了剑宗呢?” 沈衣雪不等对方回答,又接着问:“不但将我带到了剑宗,还为了掩藏我的气息,带我去落冰湖,还默许我驾驭混沌飞舟偷偷前往天魔宗。最后在落冰湖看,更是为了让我离开剑宗而……” 她没有再说下去,也无需在说下去,雪暮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分明那样一个明媚的人儿,如今却好像不满了乌云的天空。 不过到了现在,他也不想在隐瞒她什么了。有些话,再不说,只怕就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衣雪,你要知道,修者修者,其实修的不但是各种功法,更是修的自己的心。”雪暮寒目光淡淡,如水一般拂过对面女子娇美的脸庞,“然而,修炼功法容易,修心难。因为人,有很多时候不是依着自己的理智在做事,而是依着自己的心。哪怕明知道是错的,也只能依着自己的本心去做,因为根本就不由自己控制!” 沈衣雪一怔,似乎明白了雪暮寒的意思,又似乎不太明白,正怔楞间,就见雪暮寒抬脚望宗门牌坊外走去:“衣雪,你既然到了剑宗的宗门牌坊处,那么就算天意如此吧!你我师徒一场也是缘分,就此分别,用不再见了。” “什么?”沈衣雪一愣,追上雪暮寒,不解地望着对方,“师父,你要去哪里?” 雪暮寒伸出手,将她因为急切而跑到脸颊上的一缕发丝替她拢到耳后,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来:“原谅师父,未经你的同意,便将宗主之位传给了你的映秋师兄……” 第四百六十六章  双重别离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对于江映秋,沈衣雪还是有些印象的,虽然并没有太多的好感,倒也没有太多的恶感。所以对于雪暮寒说出,将宗主之位传给江映秋的事情,她本身并没有太多的意见。 她只是震惊于雪暮寒这个突然的决定,对方这个宗主之位,据说是上上人宗主华承宇亲定的,只是被凌飞宵夺了位才才没有做成,而且还有统御万剑的奇观,是注定的宗主!可雪暮寒的宗主这才当了多久?也没有什么重大的事故发生,怎么突然就要传位给江映秋呢? 沈衣雪拦在雪暮寒的去路上:“师父,是因为我吗?因为我让剑宗归顺,所以你才不想当这个宗主?” 雪暮寒摇头:“不是。而是江映秋本来就比我更适合当这个宗主。” 他倒也不急着离开,反而停下脚步,如同一个真正的师父,耐心地向自己的弟子传道授业解惑一般:“我性子清冷疏离,根本就不屑宗门之间纷争和事务。若不是看不惯师兄的种种作为,只怕连浮雪岛都不会踏出一步。” 他望着她,将心底深处的那一份留恋掩藏在温和慈爱之下:“何况,现在天魔宗已经统一了整个修真大陆,剑宗的宗主是谁,真的不重要了。只要还有剑宗,我就算对得起我的师父了!” “其实,在你决定坊郑闻歌和楚韵卿离开之前,我就已经动了归隐的心思。”他依旧微笑,“只是正想着要如何同你开口罢了。” 他伸出手,摸了摸她头顶柔软的秀发:“不管你是不是天魔宗的天魔妃,你都是我雪暮寒的弟子!莫要让人欺负了去,但也莫要欺负别人知道么?否则我这个师父可不饶你!” 他继续笑,只是眼睛中已经多了一丝亮晶晶的东西。别开脸,雪暮寒的声音有些哽咽,说出的话中却又带了一丝自嘲:“我一个剑宗的普通弟子,能够成为天魔宗天魔妃的师父,也算是前无古人了!” 沈衣雪只感觉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想要开口,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拼命点头! 雪暮寒的手,带着缠绵和留恋在她的发丝间留恋,最后顺着额头轻轻地描摹这她脸上优美的曲线,最后停在了她小巧圆润的下巴上,露出一个苦涩与甜蜜交杂的笑来。他的目光同样在流连,仿佛这样便能永远刻在心里一般。 他轻轻摇头,仿佛要把所有的留恋和不舍从脑海中甩出去一般,修长微凉的手指离开她腻滑温润的下巴,极轻极快地刮了刮她如琼脂美玉雕琢而成的鼻尖。然后,在沈衣雪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转身,离去! 沈衣雪再也看不到雪暮寒的表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驭气而起,留个自己一个略带萧索的背影。 耳畔传来他的笑声,却让沈衣雪分不清那那里面蕴含的情绪究竟是悲是喜。 “衣雪,我从未后悔过收你为入室弟子!”就在沈衣雪心中怅然若失,再也看不到雪暮寒的背影时,一道神念在脑海中响起,“若是修不了自己的心,那便按照自己的心意,莫要委屈了自己!” 沈衣雪一怔,来不及思索这话中含义,就被心底泛起的感动将自己整个淹没! 就算是离别,雪暮寒惦记的还是自己,还不忘了最后地叮嘱自己一番! 或者,直到这一刻,他才真地将自己当做了他的弟子吧! 沈衣雪的嘴角,就如同雪暮寒那般扯出一丝苦笑:自己总算是有了一个真正的师父,然而失去地却更快。 她就这样呆呆地立在这个简陋的宗门牌坊下面,目光停在雪暮寒离去的方向,从相遇时候的一幕幕在眼前浮起,好像如同发生在昨日般清晰。 一个人若是去意已决,不是几句话,哪怕这话再真心,就能够挽留的。若是能够挽留,便不会去得如此决绝。即使真的被挽留,那也是勉强的,为难的,早就失去了挽留的初衷。 所以,沈衣雪没有挽留。 她也没有去问雪暮寒要去往何处,或者此刻的雪暮寒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往何处,又能够告诉她什么?何况,既然说了归隐,自然是不愿再参与这红尘纷扰,她又何必再去打扰他? 一年的回忆似乎很少,少得只有她与雪暮寒之间的点点滴滴;一年的回忆似乎由很多,多到她从雪暮寒离去开始,到夕阳西下,将剑宗的宗门牌坊都染做了一片金红颜色,也没有回忆完全。 似乎越回忆,那回忆就越多。 战天剑,夜流觞和历劫不知道在做什么,竟然没有一个人前来。至于其他,更是没有一个人敢来打扰她。 所以,沈衣雪能够很安静地沉浸在这一年多以来,与雪暮寒的所有回忆当中而不被人打断。 那金红色的夕阳也将她全身如雪般的化雪禅衣染做金红,让她不禁想起当初从点星楼离开的时候,在路边等着自己的,同样被夕阳染做金红颜色历劫。 思绪似乎有些乱,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能够沉浸在与雪暮寒的回忆当中的时候,还能够记得历劫这个人。 然而唇上骤然泛起的滚烫意味,让她清晰的知道她想起了什么来。最后竟然又是雪暮寒那一句“按照自己的心意”,在她的心底久久回荡。 她的心意,因为有原铭,或者说战天剑,所以她从未想过自己真正的心意是什么,若非雪暮寒这一句话,只怕她依旧还是不会想。 可是,她却茫然地发现,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心意是什么,除了唇上那一丝滚烫,似乎什么都没有。 沈衣雪忍不住轻轻咬起自己的嘴唇。 在暮色渐渐笼罩上眼前的宗主牌坊,和身后整个剑宗的时候,又有一个人,披着一身暮色,从剑宗的方向走来。 他的身子依旧有些单薄和瘦弱,没有穿剑宗弟子的衣衫,也不是天魔宗弟子的服饰,就好像不属于任何一个门派的散修一般,将一个简单的包袱被在了身后。看到沈衣雪的时候,他楞了一下,张了张嘴,却突然发现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眼前的女子了。 沈衣雪听到背后的脚步声,转了身,首先开口,像是知道对方的为难一般,含了一丝微笑,首先开口:“言智师兄。” 崔言智似乎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犹豫了一下,才道:“衣雪师妹。” 沈衣雪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落在他背后的包袱上,却如同平静的湖面波澜不惊,等待着崔言智开口。 “我要离开了。”崔言智垂下头,斟酌了一些措辞,“这一次回到剑宗,我浮雪岛找到了一些莲心原来用过的东西,也一并带走了。” 他没有说“攻下”,也没有称“宗门”,显然是真的决定与剑宗划清界限,但同时也不想再与天魔宗有什么瓜葛。在说完这话之后,接下来的话便也跟着流畅了许多:“很早的时候,莲心就想找一处山明水秀之处,避世隐居,再不管修真界的纷扰。如今,是时候该带她离开了。” “至于凌飞宵,”崔言智叹了口气,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也没有了恨意,只有一片漠然,“师父说的对,任何一个人站在剑宗宗主的立场上,只怕都会那样做。既然现在剑宗的宗主已经不是他,自然也就不必再承担剑宗宗主背负的仇恨。” 崔言智再一次提起雪暮寒,让沈衣雪的心底微微升起一丝黯然。不过却没有表现在脸上,依旧安静地等着对方的下文。 “所以,我决定带着莲心离开。”崔言智的手拂过肩头包袱上的打好的结,就好像那是司莲心俏丽的脸庞一般,“我知道师父已经辞去了宗主职务,让映秋师兄继任,而我经向映秋师兄辞行过了。” 他边说,边从沈衣雪身边走过,直到走出那简陋的宗门牌坊,才再一次停了下来。 沈衣雪觉得,走出宗门牌坊的崔言智,似乎肩头上卸下了一副无形的重担,整个人都要轻松了不少。 突然之间,沈衣雪也有一种跨出那宗门牌坊的冲动。然而好像脚下有一根无形的丝线栓在了她的脚上,让她根本就迈不出去!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崔言智走出牌坊,停下脚步,转身,朝着她露齿一笑:“衣雪师妹,好好保重!” 然后,再次转身,摸一摸肩头包袱上的结,停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大步离开。 崔言智没有驭气,也没有用任何地轻身功法,就如同一个没有任何修为的普通人那般,一步一步地拉开与剑宗,与沈衣雪之间的距离。最后吞没他整个背影的,是逐渐弥漫上来的夜色。 夜色微微有些凉,沈衣雪懒得运用体内的混沌之气抵挡,也如一个普通女子那般,缩了缩身体,抱紧双臂,自己给自己一丝温暖。 笼罩自己的,似乎不是夜色,而是孤独。比周身夜色更凉的寒意,却是从心底泛起的。 一日之内,雪暮寒与崔言智,这两个在剑宗与自己关系最为密切的人先后离开,让沈衣雪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回避不了的孤独。 她将自己的双臂抱得更紧,仿佛这样才能躲开那一丝凉意,却发现自己更加孤独。 再一次有轻轻地脚步声传来,沈衣雪没有回头,那温暖的檀香气息只能是一个人,不用眼睛看,她也知道。 “你也要离开吗?”几乎是下意识的,这句话就到了她的嘴边,这一日两次的离别,让她几乎形成了惯性。 然而她还没有问出来,就被一件带着历劫体温的外袍包裹起来,她瞬间便被那种温暖的檀香气息笼罩起来。 历劫道:“丫头,明天去神界吧。” 第四百六十七章  避而不见的夜流觞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瞬间的温暖让沈衣雪有一丝贪恋,然而想到今日在大殿中发生的事情,她却突然发现那带着历劫温暖气息的外袍,竟然温暖不了她内心的寒凉。 她转身脱下那外袍,塞回到历劫的手中:“我不需要。” 这个举动显然出乎了历劫的意料,让他不由一愣,竟然任用对面女子将那外袍塞给自己,只怔怔地望着对方。 还没有等他想明白,沈衣雪已经转了身,朝着剑宗的方向走去:“该回去了!” 历劫的心里,还在回荡着她说的“我不需要”这四个字,知道这个丫头还在为七彩锦囊的事情气闷,也知道她仍然在意一些问题,就比如今日在宗主大殿中她一连朝着自己问的那几个问题。 虽然自己没有回答,而她也没有逼着自己给出答案,然而根本就不用他回答,她那么玲珑剔透,只怕是通过七彩锦囊一事,早就猜到了答案的吧。 历劫苦笑,一边追了上去,与她并肩:“丫头,夜凉。” 沈衣雪顿住脚步,故意将体内的混沌之气散发出一丝来,一瞬间有淡淡的七彩光晕笼罩了她,让她看起来如同进入梦幻中一般。 “我是天魔女,还有混沌之气,何必非得依靠一件外袍?” 沈衣雪的声音疏离冷淡,却又带着细微的小刺,直接就刺进了人的心里,让人有微微的疼,却偏又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的话。 历劫感觉自己的头都大了,往日里这个丫头虽然也闹脾气,可时间却从未这么久过。这都一天了,怎么还和赌气似的? 眼看着沈衣雪又要往前走,历劫只得伸手拉住她:“丫头,等等。” 手臂上有温热的感觉穿来,力道有些大,沈衣雪挣了一下,没有挣脱,于是皱眉看着历劫:“放开!” 夜色中她的眼睛依旧黑亮,泛着隐隐的寒光,让历劫又是一阵头疼,他叹了口气,放柔和了语气:“丫头,能好好说话吗?” 沈衣雪不开口,只将目光盯在历劫拉住自己手臂的那只手上。 历劫无奈,只得放开,一边再次将手中的外袍抖开,朝着她的肩上披去,一边叹道:“今日你所问的问题,你猜的都对,可以说分毫不差。可是……” 他顿了一顿,见对方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些,也没有再次拒绝自己的外袍,这才继续道:“我且问你,是人界大,还是修真界大?” 再一次感受到带着历劫体温的檀香气息,让沈衣雪周身一暖,似乎所有的寒意统统都被挡在了外面。 历劫的问题,让她一愣,几乎是下意识地摇头:“不知道,不过我想大概都差不多吧?” 她的回答同样让历劫一愣:“你在人界十六年,竟然不知道人界有多大?” “那很奇怪吗?”沈衣雪道,“在我被夏氏卖给牙婆之前,我的活动范围只有一个小小的墨山村。” 这个回答再次让历劫一窒,总觉得她这话中似乎隐隐带了一丝埋怨自己的意味。 然而却又挑不出什么差错来,无奈之下,他只得自问自答:“与修真界比起来,人界更大,而鬼界当然也不小,反而是神魔二界相对来说要小很多。” 他不再问,而是直接道:“虽然人界有多少国家我也不是十分清楚,然而比起修真界的五大宗门来,却是只多不少。” 沈衣雪愣愣地望着历劫,不知道他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不管是强大的,还是弱小的,都会有自己的立足之本,对吗?”历劫柔和的目光如同波光潋滟,漫过她美丽的脸庞,“若是没有一定的传承,只怕早就被吞并了,对吗?” 就算沈衣雪在人界的时候没有去过墨山村之外的地方,然而这些道理却是显而易见,她无法否认,只得点头:“是。” 历劫继续道:“人界那么多的国家都有自己的传承和立国之本,那么修真界这五个宗门有自己的传承和立宗之本也就没有什么奇怪的了。” “剑宗与天魔宗之间争斗不断,却从未有一个宗门完全被灭过。就连一向弱小的圣兽宗不也一直存在与修真界中么?”历劫道,“所以,一个普通人居多的天机门,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修真界,拥有一些保护宗门的资本,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他的话句句在理,听在沈衣雪的耳中却有些刺耳:“所以,照你的意思说,不管是月瑶,飞虹流光,还是妙观所作所为都属于他们的分内应当的?” 历劫点头:“是。” 沈衣雪继续道:“所以说,身为护天道人的你,一开始的所作所为,也是职责所在?” 她虽然说的平淡,然而历劫却还是从中听出了一丝幽怨嘲讽的意味,然而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答道:“是。” “我明白了。”沈衣雪点点头,露出一个轻笑,让历劫终于是松了口气。 然而还没有等历劫的心完全放下来,就听沈衣雪继续道:“所以,作为天魔女的我,也应该按照那十二字谶言,让天地倾,六界乱才是了?” 历劫几乎要吐血,自己说了那么多,最后这个丫头竟然能够扯到她天魔女的身份上去,让六界动乱,成为她的“职责”! 可这是照着他的话的出来的结论,他一时却有无从反驳,只得愣愣地看着沈衣雪,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沈衣雪歪着头,一脸的天真表情:“你怎么不说话了?” 然后历劫只能无奈苦笑:“丫头,你这是非要逼我吗?我说这些的本意,不过是想要你明白,那些人算计你也好,利用你也好,只是他们的身份和立场决定的,你若是因此动怒,或者怨怪,那就太幼稚了些。” “幼稚?”沈衣雪闻言冷笑,“难道我任由你们一个个地算计我,利用我却一声不吭,就叫成熟?” “丫头——”历劫再次语塞,皱起的眉头似乎成了眉心一座小小山峰,“我只是说让你不要怨怪愤怒,影响自己的心境,不是说让你坐以待毙——” “那就是我同样也可以算计回去了?”沈衣雪截断历劫的话,目中露出一丝阴谋得逞之后的小小得意来。同时挑起眉毛望着历劫,那眼神分明在说“你敢说不字试试”! 历劫再次无奈苦笑,不过想到这个丫头的脾气,也只得点头默认,这才让沈衣雪的脸上露出自从今晚见到他之后第一个真正的微笑来。 于是历劫趁机将话题转变:“丫头,明日动身,去神界吧。” 沈衣雪楞了一愣,才道:“为何这样急促?” 历劫摇头:“都已经拖了这么就,当然要急着去了。若是你体内的迷 情香再次发作起来,只怕我也束手无策了。” 提起那迷 情香,历劫再次皱眉:“先后两次强行压制,虽然暂时让你看起来无恙,然而那毒性也愈发地难以祛除。既然修真界已经算是统一,自然要抓紧时间。” 沈衣雪点点头,不再追究时间的问题,转而问:“那么夜流觞呢?你也将这个消息告诉他了吗?” 历劫点头,却让沈衣雪心中愈发古怪起来。 夜流觞的性子,她是了解的。在知道自己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修真界,怎么可能连面都不露,一句话都不来同自己说呢? 可是,为什么到宗门牌坊前面找自己的,只有历劫一个,就连战天剑似乎也销声匿迹了起来? 难道是不想面对离别,害怕伤心?可夜流觞的脾气哪里是一个害怕别离和伤心的人,他一向只要她的态度,只要最后的结果。同时也最为在意她的想法,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选择避而不见? 然而沈衣雪却又不好就此问历劫什么,于是在回去的路上,找了个借口,回了一趟宗主大殿。结果自然是没有夜流觞,也没有战天剑。 沈衣雪有些不甘心,又说想要看剑宗的夜景,于是开始在整个剑宗四处乱转,也没有太大的目标,只要她能够想到的地方,或者说她认为夜流觞可能去的地方,都会过去。 历劫也不问,就跟在她身边,陪着她四处乱转,什么也不说。 结果却依旧没有夜流觞和战天剑的身影,沈衣雪就差去向白日里守在宗主大殿外面的那些弟子去询问了。然而那些小人物,她一时哪里记得住谁是谁,就是去问也没有目标。 可是她不甘心,不甘心明日真的离开剑宗,离开修真界之前,一直都不向夜流觞辞行。 最后,一整夜过去,她驭气,几乎将整个剑宗都转了一个遍,就差动用神念直接找了。却依旧没有夜流觞和战天剑的影子。 最后历劫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得问:“丫头,你在找夜流觞么?” 沈衣雪一愣,不过既然历劫问起,她也就不再掩饰下去,点头承认:“是。” 历劫叹息:“不要白费心思了,夜流觞暂时不会见你,或者说,在你离开修真界之前,他都不会再出现。” 沈衣雪皱眉,诧异道:“为什么?” 不等历劫回答,她眼睛转了转,又问:“难道是战天剑也向他说了什么?” 历劫真不知道这个丫头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分明只是猜测却无限接近事实。可是,在自己前去找这个丫头的时候,夜流觞却偏偏叮嘱自己不能告诉她真相! 而真相,不但夜流觞不想让沈衣雪知道,就是历劫也不想说! 所以,历劫只能露出他最为标准沉默的微笑。 第四百六十八章  新皇登基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之后不管沈衣雪如何追问,历劫总是不肯再说。沈衣雪只能猜到在自己离开之后战天剑的确是对夜流觞和历劫说了什么,具体内容却无从猜测。 但是,她唯一知道的就是,这番话促使夜流觞躲起来,对自己避而不见。同时也促使历劫下定决心,要尽早解决自己体内迷 情香的问题! 可她同样也找不到战天剑,最后逼的她想要动用神念,历劫这才告诉她,战天剑独自去了鬼界,她的神念暂时无法感应到。 至于战天剑是如何去往鬼界的,历劫倒是非常坦白,是自己送战天剑去的。 沈衣雪自然不信,坚持要试。结果历劫说:“丫头,战天剑去鬼界找丰都大帝是他自己的意思。若你真的动用神念,虽然感应不到战天剑,夜流觞却是无所遁形。” 他顿了顿,轻轻叹息一声,这才继续道:“你忍心这样逼迫他么?” 既然夜流觞不愿见她,即使找到了也不过是徒惹尴尬罢了,她又何苦去逼迫于他? 然而心底却难免失落,只是回到修真界一日,夜流觞是醒了,可是雪暮寒和崔言智却先后离开剑宗,更确切的说是离开了修真界的是非纷争,再不准备出现。这让沈衣雪难免有种身边当然一个个远离,自己被孤寂紧紧包裹的感觉。 再加上战天剑也不辞而别,和夜流觞的避而不见,就更加让她情绪低落。然而她终究是一个不愿勉强别人的人,也只能选择沉默。 这样的情绪,一直在她身边的历劫自然也能够感受到。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除了无言的陪伴,就算是沈衣雪任性地朝着他发脾气,他也忍下来,承受着。知道沈衣雪自己都觉得尴尬,再也发不出脾气来。 然后终于是放弃了寻找夜流觞和战天剑,准备跟着历劫前往修真界 沈衣雪以为,去往神界也不过是历劫随手一划便到,可结果却是,历劫的确是随手一划,带着她进入了一个充满神秘气息,不停旋转的通道中。可是她出来看到的,却是人界! 而且这个地方,还让沈衣雪很有些熟悉的感觉。 宝志城。 站在城门之前,沈衣雪回想起自己三次经过这座城的情形,一时说不清楚心中是何种的情绪,因此只是默默的望着那些进城出城的人们。既然不进去,也不离开。 她不走,历劫也不走,她沉默,历劫也跟着沉默。 就这样,从艳阳高照直到日暮时分。她就站在那里,如同一道风景,让从她身边路过的每一个人,回首驻足,忍不住多看一眼。 眼看着最后一丝夕阳被暮色吞没,历劫终于开口道:“丫头,该走了。” 沈衣雪依旧没有收回自己落在宝志城城门上的目光,只是问:“去哪里?” “去西山寺。” “我们不是应该去神界吗?难道神界也有一座宝志城?” 历劫叹气:“丫头,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我应该知道什么?我只知道,我曾经来过这个地方三次。”沈衣雪转头望着历劫,目光平淡,却好像能够望进历劫的内心深处,“想必你也是有印象的吧?” 历劫再次叹息一声,似乎也陷入了回忆当中:“是。” “为什么?”沈衣雪追问了一句。 如果说历劫带她来此是为了回忆过去,那么打死她也是不相信的。 毕竟在修真界的时候,历劫催的那么紧,走的那么急,由此可见自己体内的迷 情香已经到了非要去除不可的地步。既然如此,历劫又怎么会有心思跑到人间来逗留? 历劫苦笑,向沈衣雪解释道,六界之中,妖界分散于其他各界之中,而另外,五界之中,鬼界基本没有天地灵气,人界次之,然后是修真界天地灵气适中,最后是神魔二界,天地灵气最为浓郁。 所以,从神魔二界进入修真界,容易从人界进入鬼界相对来说也不难。然而反过来,从天地灵气少的域界进入天地灵气多的域界,那却是难上加难! 就因为修真界的天地灵气不及神界,所以从修真界直接进入神界,并非易事。 沈衣雪细想一下也对,抛开散布各界的妖修不谈,像修真界的各个门派,包括不可计数的散修,哪一个不是拼命修炼,想要飞升神魔二界。如果真的那么好去,直接去就可以了,谁还辛苦修炼? 可既然如此,历劫跑到人界来,天地灵气还不及修真界,要进入神界岂非更难? 她这样想着,不禁问了出来。历劫一愣,望着她,叹了口气:“丫头,人界虽然天地灵气不多,然而却是最为特别的一切,因为它几乎是其他一切域界的基础!” “所以,”历劫道,“虽然人界天地灵气不及修真界,却是有一个修真界所不及的地方,那就是有通往神魔二界的通道,只是非常隐晦,不易寻找。” 想到历劫两次经过宝志城,第一次她不知道历劫从何处来,可第二次却非常明确的跟着历劫去了那个西山寺。如今历劫竟然再一次提到西山寺,让沈衣雪不得不多想。 于是她问:“西山寺有通往神界的通道?” 历劫点头,默认。 然而沈衣雪却未如他所想的那样,同意,然后跟着他去西山寺,而是继续望着宝志城城门的方向:“我想进城?” “进城?”历劫一愣,然后皱眉问,“进城做什么?” 沈衣雪摇头:“没有什么目的,只是想进去看看。” 她话锋一转,道:“历劫,难道你没有发现,今日这宝志城进进出出的人特别多吗?而且那城门上还张灯结彩的,一片欢腾喜庆的景象。你就一点都不好奇?” 历劫摇头,他从来不好奇任何事情,毕竟这个丫头的体内的迷 情香已经拖了太长的时间,实在是不宜再拖下去。 然而沈衣雪却道:“既然已经拖了这么久,再多一日也无妨。” 她在轻盈地转了个身,朝着历劫一笑:“迷 情香而已,又要不了命的。” “可是——”历劫很想说,对于别人来说也许的确要不了命,可对于沈衣雪却是不同的,毕竟这个丫头还多吃了一颗桃花醉骨丹,若是真的发作起来,控制不住发生了什么不可预期的事情,那么只怕真的会香消玉殒。 何况,就算历劫再不愿面对,他也不得不承认,从他的私心里,实在是不愿看都这个丫头因为迷 情香发作而胡乱委身他人! 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那两片微微张开,晚霞余晖染做玫瑰色的双唇,眼前突然就浮现出在鬼界的鬼云之上的那一幕来。 自己的唇上,似乎还有她唇上清甜的气息,如同沾染了蜜汁一般,却又带着微醺的醉意,让他回味的同时,不自禁地沉沦其中。 一时间往事纷至沓来,让历劫是思绪飘飞,如同陷入柔软甜香的梦幻中去,怎么也不想走出来。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眼前的沈衣雪早就不见了人影。 历劫被吓了一跳,连忙转头四下寻找,这才发现那个丫头已经到了城门前,正要准备进去! 历劫几乎被急出一身冷汗来,连忙拔腿就追,然而终究是迟了一步,等他跑到城门前,沈衣雪已经走了进去。 他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眼看着沈衣雪的背影继续向前,马上就要朝着一个方向转弯,他急得几乎要冒出汗来,正要高声呼叫对方,耳边却传来守城小吏不耐烦的声音:“我说你这个和尚,到底进不进去?” “我——” 历劫正要解释,却发现沈衣雪已然转了弯,看不到人了,于是改口道:“这就进去,这就进去。” 说完这话便一下从那小吏身边冲了过去,一边急走一边道:“丫头——” 沈衣雪不是不想等历劫,也不是有意想要逃离对方的视线,只是她实在是懒得等一个突然原地发冷的人做决定,于是也就先行进了城。 在城门口的时候,她更加清楚地看到了装饰在城门上的红灯和彩带,洋溢着一派喜庆的气氛。 似乎今日进出宝志城的人比较多,所以守城小吏也很忙,看到沈衣雪也只是呆愣了一下,惊为天人地顺着嘴角流了许多口水,便如同失了真魂一般地将沈衣雪放了进去,根本就没有顾得上多问。 他不问,沈衣雪自然也不会挡后面人的路,顺着人流就进了城。 一进去她就发现,不但是城门上,就是城内的街道上,家家户户也都是张灯结彩,一副喜庆的样子。 面对着城门的,自然是宝志城三条主街道中的一条,也可以说是最中间的一条,两旁都是各色铺子,一个个更是装点地热闹非凡,一派的喜气洋洋。 夜色渐浓,华灯初上,更是看着一片光华灿烂,看得人眼花缭乱。 沈衣雪思忖着,心中却又有些黯然,自己离开人界至今算来也一年有余,此刻竟连今日是何时节都想不起来! 大抵人们常说的今夕是何年,就是如此吧。 她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往日种种,恍如梦幻一般在眼前浮起,一时间让沈衣雪有些分不清,到底是新婚夜原铭失踪,自己辗转进入修真界是一场梦,还是此刻四周的喧闹喜庆是梦,自己从城门处,一脚就踏进了这个梦中来! 恍惚间,原铭似乎出现在她身边,一脸温柔的笑意:“无缘无故,为何走这么快?” 原铭? 沈衣雪忽然觉得,修真界的一切都是梦,此刻梦醒了,此刻自己正与原铭赶了三天的路到这宝志城来看热闹呢! 可是,到底在有什么热闹的事情可看呢? 身边的“原铭”似乎也是一脸茫然,她只得朝着一个路过的青衫妇人问:“大婶,这宝志城进来发生了何事,为何竟如此热闹? 那妇人被拦住去路,本来面色有些不豫,转而见是一个光艳照人,风华绝代的女子,如同不染凡尘的仙女一般,站在那里,心下便多了几分好感,于是脸上也堆了笑:“姑娘难道不知,新皇登基了,正巧皇后娘娘又在次日诞下麟儿,更是喜上加喜,正是大赦天下,普天同庆的时候呀!” 第四百六十九章  注定与改变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这个回答让沈衣雪一愣:“新皇登基?” 她被这四个字给惊得一下清醒过来,这才意识到,这里是人界,还是离她曾经生活过的墨山村不远的城市,不是修真界,没有五大宗门。 这里有皇帝,有国家,有大小不一的城镇与各色百姓,却唯独没有修者。所以,生老病死,朝野更替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就好像修真界前任宗主过世或者飞升之后,新的宗主继任一般。 沈衣雪询问的那个妇人似乎十分健谈,见沈衣雪一脸茫然,又继续道:“怎么姑娘竟连这等大事都不知道?” 她神色中有些诧异:“听说,那个卓郡王继位的时候,几乎是朝野震动,举国沸腾呢……” 那妇人后面再说什么,沈衣雪只觉得一个字也没有听清楚,耳畔只有“卓郡王继位”这几个字在轰鸣回荡,其他的任何声音都被挡在了这五个字之外! 卓郡王? 不过是一个郡王而已,怎么会和皇位扯上关系?何况他还是曾经被皇帝的所谓“国师”毒害过的,别说原本的皇帝儿子不少,就是没有,也不会传位给一个自己看不惯的人! 沈衣雪想不通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也懒得去想,只是处于那种震惊当中,久久回不了神。 不管这其中有什么样的曲折的故事,卓郡王继位已然是事实。沈衣雪一个平头百姓自然无权过问皇家秘辛,她想的更多的是,如果卓郡王成了皇帝,那么月瑶呢?会是他的皇后吗? 屈指来算,从月瑶离开修真界到现在,按照月份的确是应该过了临盆的时候。在想到眼前妇人一开始所说的,在新皇登基次日,皇后娘娘诞下麟儿的话,沈衣雪几乎可以肯定那个皇后便是月瑶! 那个妇人还在絮絮不止:“也就是我,因为有个胞妹嫁到京城林家,这才知道的比别人多一些。据说那皇后娘娘出身并不好,甚至还有下见不到人,只是不知怎么就入了卓郡王的眼,被纳为了侧妃。说是侧妃,但架不住卓郡王宠爱,又一直没有正妃,因此实际上也和正妃的位子相差无几……” 她还要继续往下说,不远处一个杏色衣裙的少女已经翩翩走来:“二嫂你怎么突然不走了?害的我还以为与你走失了呢!” 走到近前,那杏色衣裙的少女似乎才看到沈衣雪和历劫二人,她愣了一下,显然对于宝志城突然出现这样一个绝色女子略微诧异。 但她还是向二人福了一福,这才上前拉住那妇人低声道:“二嫂,再耽搁下去,只怕就要误了回去的时辰呢!” 那妇人也是恍然大悟,连忙向沈衣雪,与历劫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笑容,随即与那杏色衣裙的少女匆匆离去。 如果不是再度提起“月瑶”这个名字,沈衣雪依旧会觉得,之前在修真界种种全都是梦境,直到此刻才是如梦初醒。 她苦笑了一下,原来修真界的那一切不是梦,反而是自己进入这个宝志城中之后的看到的一切才是自己人生当中的梦幻。 那么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自然也就不再是原铭! 一瞬间,心中竟然有些怅然若失起来,原来自己所谓的携手出游,才是最大的梦! 继而想到去了鬼界的战天剑,心中的怅然就更深。就算历劫不说,她不知道在自己离开剑宗的宗主大殿之后,历劫,夜流觞与战天剑之间具体说了什么。但是这个内容却是促使战天剑去往鬼界的最终原因。 去往鬼界,除了依照丰都大帝所言,将那一丝弱小的真魂从战天剑中剥离,再世为人之外,还能有其他的选择吗? 当战天剑总是不肯放弃,一直在她身边纠缠,甚至恶言相向的时候,她说不出心里的厌烦。可对方一旦真的做出决定,却又让她感觉到了一丝怅然若失。 此外又有一丝疑惑升起,自己怎么就会将身边的历劫当做原铭呢? 这两个人的眉目,可是没有一丝相似的地方! 随即思绪又再一次飘到剑宗的水吞洞中,自己被历劫从鬼修洛自真手中救出之后,历劫的脸与原铭的脸重合,最后让她分不清谁是谁的情景。 怎么自己到了这一刻竟然又一次分不清他们谁是谁了呢? 她的这些心思,历劫当然不知道,只是看她望着那姑嫂二人的背影痴痴的出神,终于忍不住关切的唤了一声:“丫头……” 沈衣雪回了回神,在看到历劫的脸时,再一次开始怔怔地出神,那目光也充满迷茫之色,让历劫的心不由跟着颤了一颤。 历劫只以为她是为月瑶做了皇后兼母亲而伤神,因此在那一对姑嫂离去之后,轻轻道:“其实,月瑶能够有今日,完全都是你的赐予。” 沈衣雪一愣:“我?” 历劫点头:“是,你。如果不是当初你分了一丝天道气息给她,只怕她的胎儿下场与楚韵卿的比起来,也是一样的!” 原以为说出这番话来,沈衣雪得脸上至少会露出一丝释然来。然而,实际上她的眉头依旧紧皱,目光也依旧迷茫,看得历劫的心再次轻颤。 自己为何总会生出这样古怪的念头,站在自己身边的人,可是以维护六界天道为己任的护天道人,与原铭何干,又怎么会与原铭有一丝相似之处? 历劫继续道:“其实那个卓郡王,并无帝王之相。他本应是位富贵闲人,将来与月瑶闲云野鹤一般,过这神仙眷侣的日子。可是,你那一缕天道气息,注定了月瑶腹内胎儿的不同寻常,卓郡王与月瑶的命运,自然也就随之变化了。” 沈衣雪一愣,没有想到这其中竟然还有这样的因果,想到月瑶当时口口声声地说再不回修真界,也不知道当时她是否想到,回到人界一样免不了的纷扰争斗? 皇后,还是出身低贱的皇后,这其中的艰辛得有多少不足为外人道?如果卓郡王后宫妃嫔少,或者其他妃嫔的地位不高也还好些。可如果有呢?月瑶这所谓的皇后该如何自处? 沈衣雪突然怀疑,自己到底是在帮月瑶,还是在害月瑶。现在她只希望卓郡王的后宫,能够只有月瑶一个,最好永远都只有月瑶一个。 然而,那可能吗? 可不管可能还是不可能,都已经与她无关。月瑶是人界一国之母,而她是修真界的天魔妃,不应该,也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再一次沉默许久,沈衣雪才轻笑摇头:“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刚才我只是在想,今夕是何年?” 她轻叹,如同一根浸湿的羽毛一般落在历劫的心上,极轻却又似乎极重,竟然让历劫的心也禁跟着一同沉落下去。 再转头看,满眼的华灯璀璨,人来人往,喧闹嘈杂,却更显得身边的女子一身落寂,清冷如冰雪。 她的声音似乎在这一刻也变成了冰雪凝结成的丝线,落在历劫的心上转眼便是一滴又一沁凉的水珠。 “如你所言,这里并不是我真正的根。然而,”沈衣雪的声音飘渺淡泊,依稀传来,传入历劫耳中,“墨山村却是我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就算那里没有一个与我血脉相连的人,然而那种温情却是镌刻在骨髓上的。” “可是如今,墨山村在哪里呢?”沈衣雪忽然转头,望着历劫一笑,然而那笑意却怎么也无法到达眼底,“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在这偌大的人间,竟然再没有一个人与我有一丝关联!” “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不知道今时今日是何节气,更不知道别人为何欢庆?”他望着历劫,那笑容愈发夸张,“你说,我是不是很可笑?” 在喧闹繁华中的一丝寂寞,在万紫千红中的一丝苍白,在人声鼎沸中的一丝肃静,在欢声笑语中的一滴泪水。虽是细微弱小,却分外打动人心。 历劫沉默着,没有立刻回答。他似乎是犹豫了一下,上前一步抓住了身边女子如冰雪一般的手。既如冰雪一般晶莹剔透,也如冰雪一般寒意彻骨。 他的心中突然泛起一丝无力的感觉,似乎任凭自己的双手再灼热,也无法温暖身边女子心底的冰冷。 沈衣雪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历劫竟然会有此举动。 自从鬼界归来之后,因为战天剑的那番话,沈衣雪刻意保持着与身边每一个男子的距离,包括历劫。 而历劫,也不知是因为不愿自己尴尬,还是因为战天剑的那番话,同样也刺到了他的心。对于沈衣雪的疏离,选择了默然承受。 所以此刻他这个微微有些亲近的小举动,让沈衣雪不得不愣了一下。同时心底有一丝异样升起,她下意识的想要挣扎。然而历劫却没有给她挣扎的余地,力道也似乎大了一些。 他的掌心温暖干燥,牢牢地将自己的手包裹在其中,严实地没有一丝缝隙。沈衣雪瞬间便感觉到温暖的气息从自己的手掌传来,直接蔓延向全身。 她清冷的情绪似乎得到了温暖, 历劫离得她近,再加上宽大的衣袖遮掩,所以没有人能看到被他握住的她的手。可是,这样一个风华绝大的女子与一个还算是英俊的和尚的组合,落在街中心行人的眼中,仍旧不免有些古怪。 于是就有更多的人纷纷侧目,甚至开始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那些话沈衣雪听清了,然而她根本就不在意。因为这些人与她每一任任何瓜葛,她又何必去在意。 然而,包裹住那只手的温度,却依旧带着一丝犹豫,慢慢地远离…… 第四百七十章  故地重游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只觉得自己的心,瞬间就跟着自己的手一同凉了下来! 她状似无意地抬手一指不远处一家茶楼上装饰的彩灯,笑道:“你看,那家茶楼装饰的彩灯像什么?” 松开她的手,历劫半是无奈半是不舍,同时心里又有些忐忑,不知道她会作何想法。然而经过的路人那些话,却让他不得不这样做。正在犹疑之间,就听到了这么一句。 历劫愣了一下,显然是沈衣雪的态度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有些疑惑,几乎是下意识地朝着对方所指的方向去看,同时问道:“哪个?” 然而他却没有等到沈衣雪的回答,历劫一转头,就看到她身子一个旋转,轻盈的如同一片洁白的羽毛,转眼就隐没在身后小巷的一片暗沉之中! 历劫瞬间就明白了她的真正用意,心中没由来地一慌,仿佛那一个转身,就将是永远的远离一般。他连忙转身追过去,就听耳畔传来一阵如同水击银铃般的声音:“月瑶做了母亲,论理我也应当前去探望。想必也不会耽搁太久,你在西山寺等我便好!” 如果,一个人执意想要躲开另一个人,她会瞬间想出好几种法子来。 就比如现在的沈衣雪,再甫一进入小巷,脱离众人视线范围的时候,她便用尽了她在人界能够动用的最高力量与速度,沿着小巷朝无声无息地前窜出去! 人界对于修者真气当然是有限制的,可沈衣雪头上的伽蓝冰魄针上,还附着一丝天道气息! 就是这一丝天道气息,让她在肉身进入鬼界之后,不受鬼界阴寒气息的侵蚀和鬼云的影响。所以,虽然此刻也受到了一定的限制,但那限制并不是很大。 所以这一窜就出去很远,至少远到出乎了历劫的意料。当然,这还是她不想过于惊世骇俗的结果。 没有感觉到历劫追上来,沈衣雪立刻收敛起自己的所有气息,将自己整个人都隐藏起来。 因为尚在宝志城中,她自认为历劫不会动用神念来搜寻自己。或者说,因为是在人界,而历劫又是一个自觉遵守规则的人,所以应该不会动用修者的手段来找她,最多就是动用人界允许范围内的真气来追自己罢了。 所以,当历劫追上来的时候,沈衣雪早已不见了人影。他在这座宝志城中转了几圈,直到夜阑人寂也没有寻到她的踪影之后,思来想去,只怕是这丫头真的直奔了京城,于是只得翻过高高的城墙,直接北上朝着通往京城的路上去追。 路上能过追上最好,实在追不上他就去找月瑶,在那里等。只是心中却在暗暗地懊恼,为何就因为不相干的路人的几句轻飘飘的言语,便如承受不住一般,放开了她的手? 历劫自己也不知道,是自己的心不够坚定,还是一开始就不该握住那只冰冷彻骨的手。 可说起心不够坚定,是温暖那只手的心不够坚定,还是自己维护天道,保持自己清静无为的佛心不够坚定? 历劫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迷惑,然而更多的却是身边女子骤然消失的不安和忧虑。虽然明知道她早已不是当初囿于一个小小山村,没有见过任何世面,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的女子,却依旧免不了这样的担心忧虑。 好在这里不是鬼界,一路上还有行人,他还可以打听。一路之上还有大小城镇,还有村落民居,让他不至于不辨方向。 可是,那种在鬼界时候遍寻不至的惶惑茫然却依旧围绕着他,让他的心再一次陷入了深深的忧虑和不安当中。 深深的自责涌起,让他自己都不肯原谅自己,为何明明已经经历,承受过一次那种失去她的痛苦,如今竟然还要造成第二次? 他知道,她的故意的。在自己松开那只手的时候,他就应该想到,就算她已经成为一统修真界的天魔妃,可内心依旧是脆弱而敏感的女子。 既然如此,自己为何还要放开,只为了路人的一句窃窃私语?可是那真的重要吗? 历劫就在这样的惶然之中,一路打听着,赶去了京城,可惜的是,不管他怎样打听,询问,也始终没有从一个路人的口中,得到这样一个女子的下落,甚至就连蛛丝马迹也没有。就好像沈衣雪从未留下任何痕迹一般。 而实际上,沈衣雪也的确没有经过,又哪里来的痕迹? 因为她是在历劫离开宝志城之后,才赶往京城的。 沈衣雪的神念可以说是相当独特,在她想收敛气息的时候,就算是历劫也轻易发现不了。更遑论宝志城的这些普通人了。 在完全感应不到历劫的气息之后,她再次收敛气息,悄然来到了当初夜流觞曾经带她投宿的那间客栈。 因为新皇登基,普天同庆的原因,今日宝志城的人特别多,所以客栈投宿的人也就特别多。 沈衣雪感应到了那个房间内有人,因此也就熄灭了故地重游的想法,只在那个房间外面的窗户下面静静地出了会儿神,这才转身离开。 她在想夜流觞,想夜流觞最终避而不见的原因,可更多的却是他将自己背在背上,一路疾驰回到宝志城的情景,还有在客栈中逼着自己沐浴洗尘汤时候的情景。 那个时候的夜流觞,那么独断,那么霸道,根本不容许她有一丝一毫的异议与反抗。那时候的他,可曾料到了今时今日呢? 当时的旖旎绮丽,让她的双颊在寒凉的夜色中微微发烫,随即有因为最后夜流觞的避而不见而消退下去,换上一种从心底蔓延而出的量意。 对于这座宝志城,这算是她为数不多的回忆之一了吧? 此刻正是黎明之前最为黑暗的一段时间,离开城门也有一段时间。沈衣雪虽然不急着赶路,但也懒得再走城门,于是也历劫一般,从城墙上翻了出去。 一路上她走得也不快,不想过早追上历劫是一方面,另外她也想重复自己当初进入京城的路线。 说不清楚到底是出于一种怎样的心理,虽然那个过程中充满的痛苦,沈衣雪不知为何却依旧愿意再次回忆一遍。 或许,只有这样,她才能找到自己与这个人界之间的联系。 她首先经过了自己被牙婆带着所经过的那个树林边,夜流觞就是在此地出现,先后用两千两银子买下自己,和自己的七色莲花玉佩的,可却忘记了朝着对方索要自己的卖身契。 付出了,却终究无法真正地得到。沈衣雪突然生出一种宿命注定的无奈感,仿佛夜流觞当时的举动,会注定以后的一些事情。这是一种直接,也像是一种预感,然而却又无迹可寻,不可捉摸。 她沿着那个陡坡飘然而下,到了自己曾经昏迷的地方。似乎那里还有另外一个自己,依旧在昏迷着。 而她自己,却好像成了另外一个历劫,用一种悲悯而略带嘲讽的眼神望着自己。 她说要去探望月瑶,并不是在诳骗误导历劫,所以她知道,一旦到了京城,必然会与对方相遇。 她只是想一个人安静一段时间,然后借机思考一些问题,并没有要摆脱历劫的意思。所以,去探望月瑶是真,与历劫在京城会和也是必然。 至于她说要对方在西山寺等她的话,那反而才是一句气话。她才不信历劫会真的留在西山寺等她! 当初,她被历劫送到两个牙婆的手中时,曾在一个简陋无比的小客栈容身过半日。她也去了那里,只是在门外驻足,稍作停留便离开。 回想起当时自己对历劫说“从此以后,你不会再干涉我”的话,再联想到现在的境况,让她一时不由生出一种世事无常的感觉来。 说不干涉,却不知道干涉了多少,甚至知道现在都不曾结束。 既然已经到了京城,想必历劫找来也是迟早的事。她也就不再刻意隐藏气息和行迹。一路之上,也不知道引起多人的驻足与侧目。 一个单身女子,踽踽而行,自然也少不了一些有心人的觊觎。虽然说是天子脚下,可纨绔子弟到了何处都是有的,何况京城多权贵,自然就会有胆大包天的。 虽然春仙阁的回忆并不美好,可她还是去了。 然而她却没有如愿看到那个她被饿了三天,又打得死去活来的地方。甚至,就连春仙阁那红色为底,金粉装饰的牌匾也没有看到。 原本“春仙阁”三个字,如今竟然被另外一家铺子取代,沈衣雪还未进去,就闻到了一阵一阵浓郁的脂粉香气。 有衣着华丽的女子进出其中,身后跟着的丫鬟仆人也是不俗,看人的眼睛都是朝着半空的。 这便将站在门口,一身素淡白衣的沈衣雪,衬托地更加与四周格格不入起来。 于是,便出现了如下情景: 一个还不算太难看,只是胖了些,脸色青了些,眼睛小了些,嘴巴大了些,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从胭脂铺子门前经过的青年男子,身后跟着无力个仆从,就到了沈衣雪面前。 虽然的初春时节,但是京城偏北,气温相对来说回升地慢,所以还是春寒料峭的时候。这人的手中竟然还摇着一把描画这大红牡丹花的的折扇! 起初,沈衣雪也并未在意,直到这人将自己手中的折扇合起,两步走到沈衣雪身前,伸出手中的折扇,一下就挑在沈衣雪的下巴上! 第四百七十一章  谁戏弄谁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眉头微皱,下意识的侧了侧头,便躲开了对方的折扇。 那人倒也没恼,反而故作爽朗的哈哈一笑。一边往沈衣雪的跟前凑,一边瞄向对面的胭脂铺子:“别看这家铺子开张的时日不长,也就只有半年多。可以说整个京城,所有的高档货都集中到了这里。” 他笑了笑,不顾沈衣雪的躲避继续往前凑:“现在在这京城之中,普通人家的女子都以能用到这家铺子的胭脂为荣。而那些达官显贵的家眷,甚至包括宫里的娘娘们。如果用的不是这里的胭脂,都不好意思出门见人。” 那人继续吹嘘着这眼前的这间胭脂铺子,似乎根本就没有察觉到沈衣雪的厌恶,还故作风雅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姑娘若是也喜欢其中的胭脂,不如让在上做个小东如何?”这人家那胭脂铺子中的胭脂一通乱夸之后,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来。 沈衣雪一愣,这才明白过来眼前这人的醉翁之意! 无非是看着自己衣着简素,头上更是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想要通过一两盒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来诱拐自己罢了。 至于诱拐的目的,那自然是连想都不用想的。 沈衣雪自从被卖,离开墨山村之后,一路上除了两个牙婆和那个车夫贪财贪色之外。不管是历劫夜流觞,甚至包括到她进入修真界之后遇到的所有人,哪怕是白玉沉,都没有一个敢如此直白地调戏过她! 心里一时玩性大起,反正她也不急着去找月瑶,就拿眼前此人消遣够了再去也不迟。 她这样想着,也不拆穿对方。反而是露出了一个极其妩媚的笑容:“公子觉得,小女子这等容貌,还需要那些俗物吗?” 沈衣雪这一笑,可以说是尽得月瑶“真传”,极尽魅惑人心之能,让眼前这位几乎骨头都酥了。一双眼睛更是直勾勾地盯着沈衣雪的笑脸,连眨都不敢眨,生怕少看了一下。 他张着大嘴,几乎连口水都要流出来,连连点头:“是!是!姑娘说的是!” 那人又开始往前凑:“姑娘美貌,的确不是这些庸脂俗粉可比的——”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于是连忙改口:“不过若是姑娘用了此间的胭脂,想必会更加美艳动人……” 看来还是个稍微有些脑子的,沈衣雪心中更加觉得好笑,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皱着眉,半晌才轻轻地点头:“你说的好像也有些道理。” “既然如此,那姑娘可愿赏脸?”那人闻言,心中大喜过望,于是再一次伸手朝沈衣雪做出一个自认为风度翩翩的“请”的姿势来。 沈衣雪也不推辞,就真的随着那人的手势,朝着胭脂铺子的大门就走。 喜得那人在背后直搓手,恨不得立刻就抱的美人归! 真的是皇天不负苦心人,他每日里在这间胭脂铺子门前转来转去,为的就是物色这种出身贫寒没有见识,偏偏还姿色过人的这种女子。进去一两盒的胭脂也就打发了,到时候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对自己投怀送抱,想想就觉得美。 看着那妖娆袅娜的背影,他甚至都已经联想到了将眼前这个小美人儿压在身下为所欲为的香艳场景! 偏在这时,沈衣雪已经走到了那胭脂铺子的大门口,正停下脚步身扭头朝着他微微地笑。 他连几乎连魂儿都要飞到九霄云外去了,眼中只剩下沈衣雪的散发着无尽风情的嫣然一笑。 这个举动落在那人眼里,自然是眼前的美人儿囊中羞涩,没有底气独自进这昂贵的胭脂铺子。于是心中更是笃定,他颠颠地急走两步,就要上去抓沈衣雪拢在宽大衣袖内的小手。 沈衣雪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如此明目张胆的就要动手动脚。如果此刻拒绝显然就“玩”不下去了,可是如果不拒绝的话…… 正在犹豫之间,一个略带着愠怒的声音突然响起:“丫头,你闹够了没!” 沈衣雪闻言转头,就看到了站在街角拐弯处,一身白衣的历劫。 只是此时的历劫,脸上完全没有了平日那一脸的波澜不惊和云淡风轻,满满的都是忧虑过度之后的愤怒。 他从宝志城一路匆匆而来,结果到了京城却依旧没有发现这个丫头的踪迹。他先是以为对方进了皇宫,于是便做了一次那翻墙入院的“蟊贼”,并且动用了一丝神念。 结果自然就是惊动了正在月子当中的月瑶,两相印证之下,自然便知道沈衣雪尚未到达京城。 稍一思索,历劫便明白,只怕自己是上了那个丫头的当! 月瑶自然也察觉到了其中有异,然而也只是婉转的旁敲侧击了几句。历劫自然是不肯将真正的原因说出,只得胡乱编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不过,就算是历劫觉得自己搪塞了过去,月瑶的心中也是雪亮。她也不拆穿,只是道:“不过是小女儿心性,贪玩儿而已。这里是人界,没有那么多修为高深的修者,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大师在此稍等几日便是。” 历劫皱眉,沉默不语,虽然知道月瑶所言极是,却依旧免不了焦心忧虑。然而却又不好表现地太过明显,只得每日里在京城内转来转去。 沈衣雪一进京城,他不知道,可随即她去那简陋的小客栈的时候,历劫是知道的。 只是,回想当初,自己明知道会出现怎样的结果,竟然还执意亲手将她送到牙婆手中,从此让她误落风尘之中,受尽折磨,险死环生。历劫实在是没有勇气在那个时刻,那个地方出现在她的面前! 就因为这份愧疚,让他没有及时出现,一不留神,沈衣雪竟然又到了这春仙阁的旧址! 这让他更加没有勇气出现,只得隐身在暗处,默默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个丫头不是要来看望月瑶的吗?她不去皇宫,怎么反而在京城里转来转去,去的还是一些充满不愉快回忆的地方? 历劫几乎憋出内伤来,可却又无可奈何。只得一直忍着,想等沈衣雪离开在春仙阁旧址之后再出现。 可他没有想到,他就犹豫这么一小会儿的时间,竟然出现了这么一个纨绔,附庸风雅也就算了,竟然还敢上前打沈衣雪的主意!本来依着自己对这丫头的了解,她也不是什么贪慕虚荣的人,心思又通透清明,怎么也不应该上对方的当才是。 所以,历劫本来是沉得住气的。可他没有想到,那人只三言两语,这丫头竟然真的上当了!不但同意跟着对方进去买胭脂水粉,竟然还准备让对方牵她的手进去! 历劫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际,嗡嗡乱想,满脑子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那便是要阻止这个丫头,不能让那个男人握住她的手进去! 至于其余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如果没有看到历劫,沈衣雪或者还会犹豫一下。可历劫一出现,她立刻就改了主意! 对于历劫带着怒火的低吼,沈衣雪不要说放在心上,她根本就是充耳不闻! 当然,对于历劫的突然出现,她也同样选择了视而不见。主动伸出自己白皙温软的小手,递到了正色眯眯地盯着自己,口水都打湿了前襟的那人手中。 历劫只觉得自己真的要吐血了,他不得不冲上前去,一把将那纨绔正要捏向沈衣雪纤手的咸猪手打开! 那人立刻疼得哇哇大叫起来,这才转头正眼去看历劫。随即跳起脚来指着历劫大骂:“哪里来的秃驴,人家姑娘要买胭脂水粉关你何事?你来捣什么乱!哎哟,小爷的手……” 他骂了几句,总算是发泄出了一部分怒气,这才想起自己的手被打得疼了。于是一时也顾不得佳人葇荑,赶忙捧住自己的手放在嘴边吹了几口。 接着才想起了自己的身份,还有自己那些没少从自己这里捞好处的跟班们,于是再次大吼:“你们一个个眼睛都瞎了不成,没有看到有人找麻烦么?” 他一脚踹向离得最近的一个, 同时吼道:“小爷我平日里好吃好喝的养着你们,如今到用你们的时候,怎么一个个都跟呆鸟似的?” 本来他那些手下对于遇到了沈衣雪这样一个容易哄骗的女子,没有他们的用武之地,还有心不甘。所以一个个都在那里发愣,心里想着眼前这个女子看着挺漂亮的,怎么竟然如此的呆蠢?是他们家的公子爷的魅力太大了,还是真的经不住集合胭脂水粉的诱惑? 他们更没有想到的是,他家公子爷今日的“掳美”大计,问题没有出在锁定的目标身上,反而出现在了一个横插一杠的和尚身上。 到底是这个本应六根清净的和尚也相中了眼前的美人儿,还是纯粹看他们家公子爷不顺眼呢?亦或者纯粹是路见不平,可都是眼前美人儿自愿的,他们也没有强抢啊! 不过在被踹了一脚之后,这群人总算是如梦初醒,顿时一个个露出如狼似虎的凶相来,朝着历劫就围了过去! 沈衣雪自从历劫打掉伸向自己的那只咸猪手之后,就一直站在门口,既不转身进去,也不开口说话,就站在那里。她想知道,历劫到底会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 偏在此时那人再一次凑了上来,收起刚才对待小人的凶神恶煞,露出一个自认为温柔的笑脸:“姑娘莫怕,在下平日里对这些人过于宽容温和,因此这帮子手下平日里懒散惯了,事到临头竟连自己的职责都忘了。” 沈衣雪没有回应他的话,目光继续落在被围起来的历劫身上。恰巧历劫在此时抬起头来,正巧与她目光相触! 第四百七十二章  要不要叫救命?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看着眼前的一群人,历劫心里苦笑,明知道是这个丫头在给自己出难题,也值得硬着头皮硬接。 就是这么一晃神的功夫,已经有一个人的拳头朝着历劫的脸上冲了过来! 对上一群没有真气,甚至连身怀武功都算不上的普通人,反而比起那些修者来更让历劫束手束脚。 打吧,绝对的胜之不武。不打,对方就以为你怕了,反而更加得寸进尺! 沈衣雪忽然也好奇起来,历劫会如何应付这种进退两难的局面,于是不再理会身边男子的絮絮叨叨,站在门口就这么看着历劫被那一群人围起来。 “姑娘,一个和尚而已,几个下人就解决了。不必担忧。”那人终于放下自己被历劫那一下,打得略微红肿的手,想起眼前美人儿的一个手指头自己都还没有摸过,于是再次去抓沈衣雪的手。 偏在此时,沈衣雪抬起手,伸出一根如冰雕玉琢般的手指,指着围攻历劫的那一群手下:“那个和尚很厉害的样子呢!” 那人便一下抓空,可又感觉对方不像故意躲避自己,也不好发作。再加上阳光下那只手指泛起的莹莹玉石光泽,让人目眩神迷,就更加没有脾气。于是根本就不去看他那帮子手下,反而再次去扯沈衣雪的衣袖:“我手下那些人也不是吃干饭的,咱们进去吧,万一等下惊吓到姑娘就不好了。” 沈衣雪深深地看了一眼在人群中左躲右闪的历劫,留下一个意味不明的笑,直接转身:“好呀,多谢公子美意,小女子正想见识一下呢。” 当然,被扯住衣袖是不可能的了,她翩然转身,只留给对方一个轻盈的背影,人已经进了胭脂铺子的大门。 那人一愣,随即屁颠屁颠地跟了进去。 沈衣雪最后那个眼神,深深地望进了历劫的心里,让他的心一颤,一时说不出是慌乱还是不安,只是下意识地觉得,不能让这个丫头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当中! 拦在自己面前的这一群人,他杀不得,可却不是打不得,只是一个下手轻重的问题而已。 于是,也就是一只脚刚刚跨进门槛的沈衣雪,听到了身后一片的鬼哭狼嚎! 一个巴巴地跟着她的那人自然也听到了,神情立刻变得不自然起来,终于也忍不住扭头往后看去。 还没等他看清,自己那帮子手下,到底是谁爬着,谁躺着,谁惨叫地最厉害,他就觉得自己眼前白影一闪,刚才那个将自己手背打肿的和尚,已经出现在了他和对面的小美人儿之间! 历劫再也不顾其他,一把抓住沈衣雪手臂:“丫头,别闹了,跟我离开这里!” 可惜,他打得过一群人,却唯独拉不动沈衣雪,或者是历劫根本就没有想过沈衣雪竟然敢动用一丝真气来对抗他! 这一拉,便没有拉动,于是他加大了一丝力道,又拉了一次。 结果沈衣雪不但没有动,反而向前一凑,用低得只有历劫能够听到的声音道:“你就不怕我叫非礼么?” 历劫一愣,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松手。然而也只是一瞬,他骤然就想到了在宝志城中,自己松开她的后果。于是,他不但没有松开,握住她手臂的手反而更加用力! 手臂上传来的大力让沈衣雪微微皱起眉头来,一边不满地望着历劫,一边拿眼睛朝着对方瞪了过去:“放开!” “跟我离开这里!”历劫一把将她拉向自己,一边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低吼了一句。 沈衣雪一愣,也只是一愣神的工夫,竟然真的被历劫这一拉给拉了过去! 因为沈衣雪一开始动用了一丝真气对抗,所以历劫这次拉她的时候力气稍微大了一些,同时也融入了一丝真气。 然而他却没有想到沈衣雪一愣之下,根本就没有防备自己。所以这一拉之下,沈衣雪整个人立刻跌入了他的怀里!瞬间便是温香暖玉满怀,让历劫的心头泛起一丝异样,就连心跳也漏跳了一拍。 他们几个人在这里纠缠不休已经有了一段时间,而这段时间之内虽然不能说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但也有不少的贵妇带着丫鬟仆妇前来,趁着上午人不是很多的时候,前来挑选胭脂水粉,在加上路过的人,已经形成了一个大圈子,将这个胭脂铺子的门口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几乎可以用水泄不通来形容。 历劫瞬间便又有了在宝志城内被人指指点点的感觉,然而这一次他却实在不敢放手。只是因为他拉开的一丝距离,这个丫头便从宝志城直接跑到了京城来,若他还顾忌这些流言碎语,还不知道这个丫头要跑到哪里去呢! 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那些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也越来越多。纨绔子弟诱拐美貌民女固然为人不齿,然而自己一身和尚打扮出来“见义勇为”更加容易惹人猜测! 历劫只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一低头却看到怀中的女子正挑着眉毛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嘴角露出一丝嘲讽和戏谑的望着自己,一时更是哭笑不得,都不知道该好气还是好笑。更别说开口指责对方什么了。 沈衣雪当然知道历劫在为难,她就是要看历劫为难的样子,就好像一种小小的报复一般,让她心底顿时生出一种莫名的快感来。 她也不挣扎,就任由自己的身子贴着历劫不但不拉开距离,反而凑到了对方的耳边,低声笑着道:“难道大师也要强抢民女不成?” 历劫闻言,脸直接就黑了!他瞪着怀中笑得狡猾如狐的女子,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此刻的沈衣雪,简直比月瑶更像一只狐狸!这便是历劫唯一的感觉。同时心里无后悔得无以复加,当初自己怎么就非得将这个丫头送到牙婆手里,导致她被卖入青楼不说。还让她遇到了圣兽宗的长老,天狐月瑶。她学什么不好,偏偏学这种妖媚惑人的手段,如今,竟然全用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历劫顿时有种自己挖了个坑,然后自己把自己埋掉的感觉。 这么多人围观,胭脂铺子中的掌柜已经坐不住了,历劫眼看着一个胖胖的一团和气的中年男子,带着一脸苦笑朝着自己这边走了过来,再也无法保持镇定自若的表情。 在低头怀里,这个丫头依旧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让他恨得牙痒痒。更兼那因为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而略微弯起的诱人的红唇,让他恨不得在上面狠狠咬上两口才解气。 沈衣雪正等着看好戏,便觉得自己的腰上骤然一紧,下一刻整个人便已经腾空而起,同时身边传来历劫低低的咬牙切齿的声音:“你这个丫头——” 历劫真的很想将怀中的女子大声痛骂一番,然而终究是狠不下心肠,只恨恨的说了这么一句便没了下文。 体内一丝真气流转,一手搂着那柔弱无骨的纤腰,历劫带着沈衣雪足尖轻点,便已经离开了众人的包围,到了对面的屋顶上。 那名纨绔子弟到了此刻才反应过来,自己眼看就要到手的肥肉被人给叼了去。他自然是不甘心的,于是离开大呼小叫起来:“和尚强抢民女啦!和尚强抢民女啦——” 不管围观的人的何反应,反正这人那帮子被打的手下是先反应过来,刚才一个个被打得东倒西歪,刚才就没有帮上自家主子忙,现在怎么也得凸显一下自己的作用吧。? 于是这些人便顺着那纨绔子弟的意思也开始大呼小叫起来:“和尚强抢民女了——” 围观的人比较多,里面的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外面的人却一时弄不清状况,然而历劫带着沈衣雪从人群中飞身而出,却是有目共睹,于是也跟着大叫起来:“和尚强抢民女啦——”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街上的人又渐渐多了起来,又都看到了历劫搂着沈衣雪在前面跑,后面还有不少人追赶,于是也都跟着开始围观堵截。 一时间,前面跑到后面追的好不热闹,几乎半个京城都沸沸扬扬,鸡飞狗跳! 历劫无奈,只得捡着人少的地方跑,可却突然发现这京城之中还真不是一般的人多,不但人多,而且“热心”的人更多! 他哪怕是带着沈衣雪钻入一条看起来不起眼的小巷,也能被人发现追上。 眼看着身后那些人追了上来,迎面竟然是一个死胡同,历劫只觉得头皮发麻,正准备带着沈衣雪翻身跃上那堵不知道是哪家的围墙,就感觉怀中一直沉默不言的人儿,忽然凑到了他的耳畔,吐气如兰:“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叫救命呢?” 说完之后,她也不管历劫的反应如何,直接扯起喉咙,就大声叫道:“救——” 历劫没有想到这丫头真的干得出来,简直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只是下意识地急忙去捂她的嘴巴, 然而只是这一停顿,历劫一口气没有提上来,也就没有翻上那围墙去。再一转身,那些追来的百姓,已经将这条小巷堵了个了个水泄不通! 看着一脸义愤填膺的众人,历劫心里苦笑,叹了口气,转头朝沈衣雪低低哀求道:“丫头,算我求你,不要再赌气了,行吗?” 只说了这一句话,就已经有烂菜叶子丢了过来,同时人群中有人高声叫道:“那个和尚,赶紧放开人家姑娘! 第四百七十三章  贵客远来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烂菜叶子自然奈何不得历劫,然而这“采花和尚”的罪名他也别想逃得掉了。一边躲开对面百姓扔过来的鸡蛋,石头,烂菜叶,还有伸到自己面前的木棍等“武器”,历劫一边再次搂进沈衣雪纤细柔软的腰肢,纵身一跃! 好在沈衣雪没有再说出什么让他哭笑不得的话来,所以这一次总算是翻过了那围墙。可围墙之后也不知道是何样人家,装修还十分气派,又有家丁巡逻,一下就发现了翻墙而入的历劫和沈衣雪! 于是又是一通狂奔,可毕竟是人家的院子,怎么也比不得人家熟悉地形。历劫一边带着沈衣雪跑,一边寻找这出路。 好在这对于他并不算难,稍微动用一丝神念,三拐两拐,再寻个地方,从人家的院子里翻了出去。 结果刚一出去,就听沈衣雪道:“你违反六界规则了。” 她的语气很平静,只是简单的陈述,却让历劫生生地顿住,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一脸无奈地看着她。 历劫叹了口气目光温和地望着她,没有指责埋怨,甚至连眼神都是都没有一丝责备,沉默半晌,才轻轻地问了一句:“玩够了么?若是玩够了,就去看月瑶,你的时间不多的。” 这样难得的温柔口吻,让沈衣雪下面准备好的措辞一下就再也说不出来,只得垂下头去,回避了对方温和的眼神。 这样的温柔让沈衣雪有一瞬间的不适应,她这才想到自己还在对方怀里,就连自己的腰也一直被对方搂着! 四周的气温似乎在升高,气氛也逐渐暧昧起来,让沈衣雪愈发不安起来,不由自主地扭了扭身子,试图摆脱对方依旧钳制这自己腰肢的手臂。 然而历劫却并未如她所愿,不但没有松开,反而再一次搂紧了她! 就在沈衣雪还未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就感觉到自己被历劫再一次搂住了腰肢,就连头也被对方按到了对方的胸前,身子也再一次腾空而起。 历劫无奈的声音通过胸腔传入她的耳畔,带起一阵嗡嗡地震动:“丫头,麻烦又来了!” 沈衣雪只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都被那种嗡嗡的震动带得轻颤起来,至于历劫到底说了什么反而没有听清。 历劫说完这话,便再一次带着她跃上了围墙,一阵前冲,眨眼之间已经掠过了七八家人家的屋顶。 然而此刻的沈衣雪,整个人的心境却骤然发生了变化,她的脸贴在历劫的胸口,感受这他胸膛传来的温热,还有悠长的呼吸间胸口的一起一伏,一时竟然连让她的心神开始有些迷乱起来。 大街小巷,追他们的人越来越多,到了后来甚至京兆府尹都不得不派出了几个捕快来! 他们两个几乎成了过街的老鼠,只要一露头就会被看到的百姓围攻,追赶! 沈衣雪没有动用任何真气,就任由历劫这样搂着自己一路奔逃,在被围追堵截多次之后,终于忍不住大声笑了出来,直接将历劫的脸笑得比锅底还黑。 历劫皱了皱眉,低头看着怀中乐不可支的人儿,终究是不忍责备,因此只是带着她,全力奔逃。 对方不理会,沈衣雪笑够了,也就意兴阑珊起来,开始无趣地揪住历劫胸前的衣襟扭来扭去,同时抬头道:“你还跑得动么?” 历劫嘴角抽了抽,这个问题他该怎么回答?好像怎么回答都不对! 说跑不动这个丫头显然是不信的,可若说跑得动,这个丫头还不定折腾出什么来呢! 历劫不回答,沈衣雪更觉得无趣,看着身后追来的人,忽然眨巴着眼睛又道:“若是你跑不动了,只要将我放下来,那些人自然就不会再追了,如何?” “……” “要不你拉住我的手,咱们一起跑?” “……” 沈衣雪每说一句,历劫的脸就阴沉一分,到后来简直阴沉地好像黑夜中暴风雨的前夕,不但黑,而且是黑得瘆人! 既然历劫愿意带着她四处逃,那就让他带着自己四处逃好了!沈衣雪窝在历劫怀里,优哉游哉地,转动着眼睛四处乱看。至于历劫会逃到哪里,她完全不在意。 最后,他们几乎转遍了整个京城,期间还遇到带着手下家仆追来的那个纨绔子弟,大叫大嚷着,还是不肯放过到嘴的肥肉。 “报官,我要报官!”那人一边喘着粗气追,一边威胁道,“那个和尚你是那个寺庙里的,你敢说出来么?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赶快放下那个小美人儿,不然小爷找到你的寺里去,一把火给你拆了,让你无处容身!” 沈衣雪听得好笑,终于忍不住“咯咯”地笑出声来,落在后面追赶的那人耳中,一时想不通自己相中的小美人儿怎么被劫持了还能笑得如此动听,不由楞在了原地,露出一脸迷惑来。 历劫顿了顿,正要停下脚步:这人追赶自己也就算了,自己名声不要也就不要了,可如果让他一家一家寺庙地寻找自己,还不知道要给整个佛门惹出多少麻烦来! 正思索着如何开口,耳畔却传来沈衣雪的声音:“放下我也好。” “我——” 历劫只觉得自己的头皮再次发麻,他当然明白沈衣雪说这句话的原因,于是不得装作没有听到那人的话,带着沈衣雪继续往前冲,一下将那人极其身后的家仆再次远远甩开。 对面又有一群人,手持长短不一的木棒,有是甚至举着长柄扫帚,一个个义愤填膺,大叫着:“赶快放开那姑娘!” 历劫无奈,生生停下身形,纵身一跃,再次上了人家的屋顶,一路疾驰,转眼就出去几十丈远! 沈衣雪这才算满意,点了点头,一边拨弄这历劫的衣襟,一边低声道:“其实,你完全不必跑的如此辛苦,直接跑到皇宫里去找月瑶不就什么都解决了?” 历劫一愣,脚步再次顿住,直接便将脚下不知谁家屋顶的瓦片踩碎:“丫头……” 一低头,却见怀中女子一双灵动的眼睛正不停地朝着自己眨呀眨,让他不由自主地将后面的话都吞了回去。 同时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丫头的主意虽然馊了些,但还不失为一个脱身的法子。不过想到这样会给曾经的卓郡王带来怎样的麻烦,历劫又有些犹豫。再转念想到卓郡王身边的月瑶,历劫又觉得,其实这样“报复”一下那只天狐也不错。 于是终于不在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转,他四下观望一番,选定方向,再一次搂紧怀中的沈衣雪,朝着整个京城当中最为金碧辉煌的那一处建筑纵身掠去! 偌大一个皇宫,找人本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是历劫不同,他已经与月瑶的神念碰撞过一次,对于月瑶的具体方位只是不肯感应,毕竟对方是个妇人,还是在月子当中,自己前去总是多有不便。 如今多了一个沈衣雪,身后又是无数“追兵”,他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带着沈衣雪一路蹿房越脊,让一众皇宫内巡逻的侍卫也开始如同京城中的捕快一般,也开始四下围堵他们! 可惜,这种被人四下追赶的情景并未持续太久就逐渐安静下来,应该是月瑶感应到了什么,知道了情况,吩咐了下去。 不但如此,那些开始围追堵截历劫和沈衣雪的官兵还开始恭恭敬敬地请他们下来,然后开始给他们带路。 当然,带路只能带一段距离,毕竟他们的职责是有一定范围的。然后交给另外的同僚,继续给历劫和沈衣雪带路。 这种情况下,历劫再带着沈衣雪高来高去显然就不太合适了,至于搂着对方的腰就更加不合适了。 于是历劫也只好放开沈衣雪,两个人一前一后,跟着那些侍卫的身后,沿着皇宫的红墙往前走。 沈衣雪觉得,那些红色的宫墙本来就不低,还一圈一圈,和迷宫似的,样子也差不多。她走不了多久就感觉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后宫自然不是那些追他们的侍卫可以进去的,在一处宫门前,带路的侍卫停下,躬身请二人进去,然后他们自己便退了回去,继续巡逻他们的。 沈衣雪在早晨的时候到的原本春仙阁的旧址,随后就遇到了那个纨绔子弟,之后被历劫带着在整个京城一圈一圈地奔逃,最后不得已逃进了皇宫里,又被皇宫内的侍卫一通追赶,然后月瑶或者慕容长君的命令下来,他们这才得以喘息。 然后这些侍卫再带着他们一路步行,耽误不少时间,等他们到了这宫门之前的时候,都已经是下午时分。 二人一路奔逃,又一直都是历劫再出力,他又不想违背人界规则,动用的真气有限。因此这一路下来,不能说是汗流浃背,也是气息不稳了。 可是在看到沈衣雪一脸阴谋得逞后的小得意,脸上竟然不由泛起一丝宠溺的微笑来:只要这个丫头开心,折腾便折腾吧,自己无非也就是出点力气罢了。 夕阳下,看着历劫额头亮晶晶的汗珠,沈衣雪觉得,在宝志城中自己因为历劫突然放手所产生的不满情绪,总算是消减下去不少,也就露出一个淡然明媚的笑容来。 这一笑,顿时便将历劫所有的疲累驱散,对她惹出来的一堆麻烦,也就选择是暂时性地忘记。 他叹了口气,正要开口,就见那朱红色,带着无上威严的大门缓缓打开,一道明黄色的修长身影从中大步走出:“不知二位贵客原来,是长君失礼了!” 第四百七十四章  百日婴儿?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即使做了皇帝,可以说是万人之上。慕容长君在沈衣雪和历劫的面前,依旧保持恭谨谦和的态度。 也可能是因为他还记得沈衣雪对自己一家三口的恩情,也可能是太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背后的权势原本就不属于自己,是他从自己儿子身上借来的,而他的儿子,则是从眼前这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处,借来的。 所以在见到沈衣雪和历劫的时候,不要说什么谦称“寡人”自称“朕”,更不要说摆什么皇帝的架子,让历劫和沈衣雪前去拜见。他不但亲自出迎,而且直接就自称了名字,以示对这二人的尊重。 他依旧如沈衣雪初次相见时候那般谦逊有礼,同时又不卑不亢,一派温和的君子之风,让人很是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慕容长君亲自将沈衣雪和历劫迎了进去,然而却没有立即引着二人进入里面金碧辉煌的宫殿,而是停下脚步,朝着沈衣雪道:“长君本来是应该请二位一同进去的,只是我家皇后有命,不准长君先行迎接沈姑娘,务必要先请姑娘前往瑶儿所在的宫殿。妻命不可违,长君就不留沈姑娘在此了。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姑娘多多包涵。” 说完竟是长长一揖到底,朝着沈衣雪拜了下去,他先是“我家皇后”,后又说“瑶儿”如何如何,竟是一丝也不敢违拗月瑶的意思,足可见其对月瑶的宠爱之情,让沈衣雪先前在宝志城所起的疑心,一时如烟消云散。 沈衣雪自然也明白,这是月瑶知道自己要来,心中迫切,这才特意叮嘱慕容长君务必要先请自己过去。 当然,这也不排除自己与慕容长君男女有别,就算还有一个历劫在场,也难免诸多不便尴尬。 毕竟,与沈衣雪相熟的月瑶,现在不太方便出现,万一慕容长君再一个无心之举得罪了对方,那更加不妙了。 所以月瑶宁可多费一次事,也要将沈衣雪请到自己的寝殿。 慕容长君一招手,立刻便有两个相貌普通的小太监上前,也不开口,只是默默地肃立一旁,等着慕容长君的下一步指示。 “给这位姑娘带路,送她去皇后寝宫。”慕容长君吩咐完,朝着沈衣雪露出一个歉然的笑容来。之后,便再次转身与历劫开始闲谈,同时引着对方朝自己的宫殿走去。 沈衣雪自跟着那两个小太监,再次朝着里面走。 一路上皇宫之内的繁华就不必多说,单是这两个小太监只是默默带路,从不多说一个字,十分地老实本分,就引起了沈衣雪的好奇。 慕容长君都已经是一国之君,可是这一路行来,除了侍卫和一些太监之外,她竟然连一个稍有姿色的宫女都没有看到过。 便是带自己去月瑶的寝殿,竟然也是两个小太监来带路,这让沈衣雪不得不想,慕容长君的后宫里到底有没有宫女。 事实很快证实了沈衣雪的猜测,她跟着小太监一路进入内宫,竟然还真的没有看到几个宫女,便是看到了几个,也是姿色平平,毫无出奇之姿色的女子。 至此,沈衣雪已经完全可以确定一些事情,这偌大的皇宫之内,除了月瑶这位皇后之外,只怕是连个其他的妃嫔都没有。 月瑶的皇后寝宫并没有太多华丽的装饰,甚至还有些简单朴素。 不过到了这里,沈衣雪总算是看到了几个女子站在门口通报的宫女不说,还有一些年纪较大的奶娘之类,想来应该是为月瑶的儿子准备的。 月瑶便如一个普通妇人那般躺在床上,并且被一层层的纱帐,遮掩得只剩下一个身影。看到沈衣雪进来,她一把掀起那些纱帐,露出十分惊喜的神色:“雪儿,你终于来了!” 一边的妇人被月瑶的举动吓了一跳,脸色都变了,连忙去从月瑶手中夺那纱帐:“娘娘,您还在月子中,见不得风的。” 月瑶也不生气,只是笑笑,但也没有松开自己掀起纱帐的手,只是淡淡道:“无妨。你去将太子也抱来。” 她虽然神色平和,然而那妇人却十分恭顺,虽然不情愿,也应了一声“是”,这才转身退去。 月瑶一边命令身边的宫女将纱帐挂起,一边继续朝着沈衣雪笑道:“雪儿,你说你来就来吧,这份‘大礼’可是让我有些承受不起呀!” 沈衣雪一愣,这才知道她是在说自己将京城闹得鸡飞狗跳的事情,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不过这笑中却没有什么歉意,更多的反而是一种娇羞。 比起上次在修真界的时候,月瑶丰腴了不少,就连身上妩媚诱惑的气质也消减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柔恬淡的母性光辉。 沈衣雪最记得月瑶的眼睛,清澈幽深偏偏又好像笼了一层水雾般朦胧,让人如坠梦幻之中。然而此刻的月瑶,虽然依旧清澈幽深,却偏偏没有了那种朦胧,一下变得分明起来。 也不用她招手,沈衣雪自己便走到月瑶的床前,轻轻地叫道:“月瑶姐姐。” 看着身边的小宫女主动给沈衣雪搬来了绣墩,月瑶满意的点了点头,同时挥挥手,那些侍立一旁的宫女立刻全部都退了出去,只剩下沈衣雪和月瑶两个。 奶娘尚未将月瑶的孩子抱来,所以这偌大的皇后寝宫,一下子便安静下来。 因为刚才月瑶提起历劫抱着自己在京城当中一路狂奔,四处躲避众人追捕的事情,沈衣雪脸上娇羞的表情尚未完全褪去,倒是让月瑶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笑容来。 沈衣雪被那笑容看得心虚起来,不禁垂下头去,根本就不敢与月瑶的目光相触,就连心跳也不可抑制的加快了起来。 月瑶的眼睛中有一种成熟女子特有的睿智聪慧,似乎可以洞穿沈衣雪所有的小心思。她上下打量了沈衣雪几眼,忽然道:“雪儿,你的身上有男人的味道!” 沈衣雪一愣,这才想起自己被历劫抱着,在京城中跑了大半日,历劫身上出的汗,沾染到自己身上也是正常,他没有想到月瑶会提起这个,一时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回想起当时的场景,不禁低着头,红了脸。 月瑶轻笑:“你我皆是女子,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且不说在宝志城你为何突然摆脱历劫,你既说是要来看我,为何明知道我在皇宫,却不急着来进来,反而在京城之内四处走动,又是为何?” “而起,你却的那些地方……”月瑶这句话只说了一半,目光柔柔地落在沈衣雪面上,话锋却是一转,“春仙阁的的回忆,对你来说,实在并不美好。” 这句话显然说中的沈衣雪的心思,她叹了口气,想到眼前的女子虽然也算计利用过自己,但同时也真心帮了自己不少,便如长姐一般贴心,让她的防备之心顿时消减了不少。 沈衣雪叹了口气:“从修真界回到人界之后,我才突然发现,我竟然与这个域界一点联系都没有。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在按照自己的轨迹行进,而我却如同局外之人,只能默默地看着……” 她垂下眼睑,又说了一句:“姐姐是知道的,我生活了十六年的墨山村,里面的村民都已经被历劫遣散了!” 月瑶点头,这她当然知道,当初战天剑随同她一同回到人界,寻找夏氏和原钟的时候,她就从那一对夫妇口中,得知了墨山村村民完全遣散,成了一座空村,荒村的事情。 然而,对此月瑶却并没有太多的感触,她皱眉思索片刻,这才轻笑道:“雪儿,你的身份注定你不可能只囿于那一座小小山村,所以,那些村民只能成为过去,包括墨山村。这未尝不是历劫对的你的一种保护。” 沈衣雪一愣,在经历过修真界的种种,尤其是最后几乎将整个修真界都收归天魔宗麾下之后,自然明白月瑶所言非虚,然而心底终归是有些不甘的。 “作为一名护天道人,历劫所做的许多事情,已经违反了规则,”还不等沈衣雪开口,月瑶的神色突然变得凝重,望着沈衣雪,正色道:“雪儿,他背地里为你做的,比你所看到的要多得多。” 沈衣雪又是一愣,有些不解的望着眼前聪慧睿智,仿佛能够看透一切事实的女子,心中竟然不由自主地多出了五分信赖来,那些防备也不自觉的少了许多。 然而却还是有些迷惑,不知道月瑶为何竟突然站在历劫的立场,替对方讲话。 正在怔楞之间,房门轻响,刚才被月瑶遣出去的奶年站在门口,怀中小心翼翼地抱住一个明黄色的襁褓,正在走进来。 月瑶的脸上瞬间露出前所未有的温柔慈爱之色,看得沈衣雪都是一阵失神,这样的表情,是任何一个少女,哪怕这个少女再美丽,都不会有的风韵气质。 “这孩子能够安然无恙,还要多亏了你。”她从奶娘怀中接过那襁褓,示意对方离去,然后才转头看向沈衣雪:“雪儿,你要不要来抱抱他?” 在月瑶刚从那奶娘手中接过襁褓的时候,沈衣雪的目光就落在了那团明黄中,小小人儿娇嫩的脸上。 此时的月瑶尚未出月子,换言之,也就是这孩子尚未满月,然而却已经长开的八分。 比起普通的婴儿,月瑶怀中的孩子似乎分外大了些,那脸也比一般婴儿的连大一圈,却又不是那种婴儿的肥胖,更像是整个人的骨骼都大一圈的样子。 沈衣雪一愣,她跟随沈言行医,在沈言离世后也曾单独出诊,所以未曾满月的婴儿还真的不是没有见过,然而却从未见过一个婴儿有眼前这个大。 月瑶怀中的婴儿,分明未曾满月,却像极了一个将近百日的婴孩! 第四百七十五章  认个义子?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月瑶邀她来抱这个孩子,反而让沈衣雪楞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我可以吗?” 然而话语之中,更多的却是惊喜和期待。 月瑶轻轻将那婴儿递到她的臂弯处,沈衣雪立刻便觉得自己的手臂被压得往下一坠,竟是险些脱手! 她被吓了一跳,连忙用力去托手臂上的小人儿,却又怕力道太大勒住了对方,一时手忙脚乱起来,额头上的冷汗都渗了出来。 月瑶却只是抿嘴一笑,由着沈衣雪在那里自己摆弄,一点儿也看不出担心的样子。不但不担心沈衣雪会不小心将自己儿子给摔到地上,反而是笑着道:“没关系的,他没有那么娇气。” 沈衣雪好容易将怀中软软的一团给抱稳,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用尽似的。她长长地松了口气,这才有心思去细细观察怀中的小人儿。 然而这一通折腾下来,原本被奶娘抱进来的时候还在香甜熟睡的小小人儿,此刻竟然清醒过来,他不哭也不闹,反而睁着一双清澈乌黑的眼睛,好像在打量抱住自己的这个女子般。 他张了张嘴,显然还发不出声音来,就连咿咿呀呀也做不到,只是单纯地咧开嘴,竟然冲着沈衣雪露出一个无声的笑来! 沈衣雪只觉得自己的心在这一瞬间都融化了,眼中除了眼前婴儿的笑,竟是再无其它,就连月瑶也被她自动忽视。 紧接着,那小儿的手竟然动了动,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在半空中挥舞了半天,最后竟朝着沈衣雪的脸上抓来。 沈衣雪几乎是下意识地将自己的脸凑了上去,送到那只小手臂的活动范围之内。 下一刻她便觉得有一个极其柔软却又温暖的小小一团,落在了自己的脸上! 那只肉呼呼的小手划过她的脸,然后竟然停了下来,五指微微伸展,将整个小手都贴在了沈衣雪的脸上。 瞬间有柔嫩温软的感觉穿来,还有一丝小小的力道,似乎是在轻轻地抚摸,让沈衣雪整个人都随着那小小的手掌一同温软了下来。 就是这样一个幼小的,稚嫩的生命,在用他仅有的方式,向沈衣雪传递着亲近喜爱之意。让沈衣雪的心一时间又惊又喜,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种单纯到极致,不求任何回报,没有任何算计的感情。 惊喜过后,竟然是深重地不可承受,承受不起一个未足月的孩子的这种亲近喜爱。这才是她一直都想要,却从未从任何人身上得到过的!此刻竟然从一个小小的,软软的,稚嫩无比的小生命的身上,感受到了! 沈衣雪有一瞬间的泪意氤氲,只怔怔地望着婴儿如同浸润在清澈泉水中的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月瑶此刻也露出一丝惊诧之色来。她愣了半晌,才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沈衣雪道:“雪儿,这个孩子和我都没有如此亲近过!” 初时,沈衣雪以为月瑶说这话中包含了太多玩笑的成分,也就没有太多当真。然而她很快就发现,月瑶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竟然是无比的认真。 孩子的小手依旧还停在她的脸上,带着温软的气息。就连那清澈乌黑的眼睛,也一直定定的落在沈衣雪的脸上,让沈衣雪的心也跟着柔软了起来。 “雪儿,我突然生出个想法。”月瑶轻轻的叹了口气,语气突然变得郑重了起来,然而却又有些犹豫,“不知道你是否愿意?” 沈衣雪一愣,不知道月瑶的用意,但还是笑道:“姐姐有话,不妨直言。” 月瑶却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开口,反而是伸出手去接沈衣雪怀中的孩子。 对方是孩子的母亲,自己当然没有一直硬霸着别人孩子不还的道理。于是沈衣雪也就松开了手臂,顺手将孩子送回了月瑶怀中。 然而令沈衣雪没有想到的是,在月瑶刚刚接过孩子并抱入怀中的时候,那孩子竟然“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那声音之洪亮,简直要把屋顶给掀了起来! 沈衣雪被吓了一跳,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却见月瑶竟然微微一笑,竟再次将孩子递到了自己的面前。 她也不知道月瑶在折腾什么,不过还是下意识地接过来。然而说来也怪,那婴儿刚刚触到自己的手臂,几乎震破屋顶的哭声竟戛然而止! 沈衣雪一愣,月瑶却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来。 然后,月瑶一言不发,再次将婴儿从沈衣雪的怀中抱了过来,就在沈衣雪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小小的人儿竟然再一次放声大哭起来。 他的小腿十分有利,竟然将襁褓都蹬得松动起来,两只小手也同时从襁褓中伸出,在半空中胡乱挥动,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一般。 沈衣雪愣愣地望着月瑶,不知道对方这到底要唱哪一出,却见月瑶正示意自己伸出手来。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按照月瑶的示意,将自己的一只手伸到了婴儿双手舞动的范围之内,下一刻便被婴儿的两只小手牢牢抓住! 那力道虽然不大,但是对于一个尚未满月的婴儿来说,却应该是他全部的力气了。 看着一脸迷糊的沈衣雪,月瑶一边轻笑,一边垂头看着用两只小手死死抓住沈衣雪手掌的婴儿,声音柔柔的,却又带着一丝玩笑的戏谑:“你对我这个娘亲都不曾如此亲近过,如今却对一个初见的外人如此亲近喜爱,就不怕你娘亲我吃醋?” 说完之后她自己先笑了出来,然后抬头望向沈衣雪:“雪儿,你总说你找不到你与人界之间还有和关联,这难道不就是一种关联么?” 月瑶再次将怀中的婴儿递给沈衣雪,让她先抱着,也好让对方保持安静,不影响自己接下来与沈衣雪之间的谈话。 那婴儿一进入沈衣雪怀中,再次破涕为笑,两只小肉手在乱舞了一阵,竟然揪住了沈衣雪衣襟,然后就再也不肯松开。 “想必我的孩儿也是知道,他能够有今日,全都是拜你所赐,所以天生就愿意与你亲近。”月瑶的目光柔柔地落在婴儿的身上,“所以,若是你不嫌弃,便让他拜你为义母,如何?” 她一脸希冀地望着沈衣雪:“雪儿,刚才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我的孩儿与你亲近更甚于我这个生身母亲,并非我有意要算计你,或者借用你天魔女的身份……” 月瑶顿了顿,目光中已经带了一丝黯然:“我承认,从一开始的时候,我刻意地结交你,是为了圣兽宗的利益,后来更是为了我自己。可是现在,我说出这话来,却真的没有任何利用你的意思。” 见沈衣雪愣愣地,只垂首盯着怀中的婴儿不语,月瑶又补充了一句:“若是你不愿,我也不强求,毕竟你自己还是处子身,认一个义子也不太合适的。不过,我的孩儿到现在都还没有取名,你送他一个名字,想必是可以的吧?” 沈衣雪没有想到,自己只是一时沉默失神,月瑶竟然想了这么多,又说了这么多。让她想要沉默都不能。 于是不由叹了口气,打断了月瑶的话:“姐姐你言重了,我在人界已经是孑然一身,若是有这样一个义子,自然是求之不得,可惜——” 沈衣雪摊开手,装模作样地叹道:“刚才我思来想去,身上竟是连一件适合做见面礼的东西都没有,反倒是让姐姐你多心了。” 她说道此处,又顿了一顿,不经意地一垂头,却正巧看到那小人儿咧开了一张没有牙的嘴,朝着自己露出一个无声的笑来。 他的眼角,还有泪痕尚未完全干涸,就如同清晨花瓣上最后一滴晨露,分外清澈动人,此刻这一笑更是让人都要融化一般,让人顿时失去了所有拒绝他的力气。 “看看,你刚一答应,这孩子就笑了!”这一笑显然也是被月瑶看到,不禁又是温柔一笑,话题一转,“至于说见面礼,你早就给过了,而且可以说是这六界之内最为贵重的了,有怎么能说没有?” 沈衣雪真的很想知道,那到底是巧合还是这孩子真的这么亲近喜爱自己,可是想到刚才月瑶将他抱过来抱过去的,惹得他哭一阵笑一阵的举动,就狠不下心说一句“不认”来试探他。 这个孩子,是因为自己分的一缕天道气息才能够化形成人,并且拥有人界帝王之运,亲近自己也算说得过去,既然如此,如月瑶所言,自己总说与这人界没有了瓜葛,便将这婴儿当做自己与人界联系的纽带吧! 而月瑶口中是“重礼”她自然也是明白,就是说那一丝天道气息了。月瑶本就非人界女子,所以对于人界的金银俗物自然也不放在心上,要不然她堂堂一国皇后,寝殿内也不至于素简只此。 想着自己竟然凭空多出这么大一个儿子,哪怕不是亲生的,心中也是欣喜异常,一时间所有的烦恼忧愁尽去,只是朝着月瑶笑道:“既然姐姐舍得,衣雪也就不客气啦。” 说完低下头去,在那婴儿粉嫩的小脸上亲了亲,惹得那小人儿于是一阵无声大笑。 沈衣雪一边抱着那小人儿,一边朝着月瑶道:“姐姐都已经贵为皇后之尊,为何寝殿内竟如此素简,难懂就不怕其他妃嫔见到了笑话么?” 月瑶“噗嗤”一笑,伸出一根素白的手指戳向沈衣雪额头:“小丫头不必拿言辞来试探我,整个后宫只有我这一个皇后,哪里来的妃嫔,又哪个敢笑话我?” 第四百七十六章  若是历劫呢?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认义母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但也没有急于一时。月瑶也只是吩咐了下去让人开始准备一应事物并且挑选黄道吉日,就算是她不信这些,也想要图个吉利不是? 至于给孩子取名的事情,沈衣雪推辞了,她认为这应该是孩子父母的权力,就算她是孩子的义母,也不愿僭越。 谦让了几次,月瑶也知道她心意已定,于是转而要她给孩子取个乳名。沈衣雪推辞了一次,不好一直推辞,越也就应了下来,然而也只是应了下来。 想着这个孩子乃是靠着自己的一丝天道气息才得以成人,于是沈衣雪便顺口给孩子取名为“天意”。 这一切确定下来之后,小小的慕容天意竟然再次露出他招牌式的“无齿”微笑来,让月瑶和沈衣雪看得莞尔。 之后月瑶便要命人将小天意抱走,结果自然是沈衣雪被抓着衣襟半晌不得挣脱,她们又都不敢用力去掰那小手,只得拿好话来哄,最后沈衣雪道:“小家伙,等我和你母亲叙旧之后再去看你,现在先乖乖和奶娘出去,好吗?” 然后小天意竟然真的松开了小手,只是依旧不太情愿,一双眼睛巴巴地望着沈衣雪直到奶娘将他抱出了房间看不到才作罢。 望着奶娘的背影,月瑶摇了摇头,这才转向沈衣雪,叹道:“我和长君其实都明白,他并没有皇帝的气运,我也没有皇后的命,事情之所以会发展到今日地步,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孩子——天意。我们,也不过是在为他铺路,让他来日的一切变得名正言顺而已。” 她的笑容渐渐变得有些苦涩,却又夹杂着甜蜜:“所以,长君也没有什么开疆拓土的野心,只要能够让百姓安居乐业便好。至于后宫,他就没有想过会有除了我之外的女子。所以,雪儿你就不要再试探了。” “可是,”沈衣雪却依旧不死心,“后宫只有你这么一个皇后,那些大臣什么的,会愿意?” 月瑶继续笑:“当然——不愿意,如果不是因为天意,只怕我这个皇后他们都容不下!” 对此她显然是不放在心上,拿出来当做笑话来说,最后竟然露出一个大大的,顽皮的笑容:“因为天意的真命天子之相,还有出生时候的异象,让那些大臣认定天意将来能够一统天下,这才默许了我这个皇后,还有长君不纳后宫的事情。” 沈衣雪吐了吐舌头,对于朝廷后宫之间的争斗显然不感兴趣,所以月瑶说,她也就安静地听,偶然跟着笑。 月瑶很快就发现了沈衣雪的心不在焉,也就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她思索了一下,故意板起脸来,嗔道:“说说吧,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竟然要将整个京城都闹得人仰马翻?” 她这样说,自然是猜到沈衣雪心中不快,这才折腾历劫出气,京城中的的鸡飞狗跳反而不是沈衣雪的真正的目的。 沈衣雪沉默下来,所有见到小天意之后的柔软也逐渐僵硬起来,神色也黯然起来,垂下头,不语。 月瑶笑笑:“既然你不想说,那么我说,你听。” 她的目光这一刻前所未有的睿智清明:“雪儿,你一向冰雪聪明,如此简单的事情,不过是当局者迷罢了。难道你不知道,从成为护天道人的那一刻,历劫便已经与佛门无关?” 沈衣雪再次一愣,不管何时何地,历劫一直都是一身白色僧衣的打扮,就好像一种先入为主,首先让她想到的不是对方护天道人的身份,而是佛修的身份,此刻听月瑶骤然提起,心中就好像有一层迷雾,骤然被阳光驱散,一下子变得清明,通透起来 然而想到历劫一次次松开自己的手,心中,又不禁有些凄然。 “听说,”月瑶的声音还在继续,“这一次历劫是准备带你去神界?” 沈衣雪点头:“是,为了祛除我体内的迷 情香。” 月瑶再笑,只是那笑中却有一丝微不可查的嘲讽:“迷 情香?双修门的迷 情香?虽然我从未接触过。不过在春仙阁那等风月场所的时候,见识接触这一类东西也不找少数,其实要解起来也不算太难呀,怎么就还要往神界跑?” 沈衣雪一愣,不解地望着月瑶。 月瑶见她发愣,又是一笑:“这种东西,其实只要阴阳和合便可解除,哪里用得着费这许多周折?” 她在这里怀疑历劫另有所图,沈衣雪也不知道为何,竟然忍不住替历劫分辩了一句:“可是,我还中了桃花醉骨丹,若是……若是……” 沈衣雪越说声音越小,最后终于是说不下去,整张小脸已经是艳红如同朝霞般绚丽。 “桃花醉骨丹?”月瑶眯起眼睛来,露出思索的神情,许久才沉吟道,“对于这个桃花醉骨丹,我倒是也曾听说过,好像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可怕。是否真的会吸收女子体内的真气,那完全要看另外一方的把持自己的能力,不一定非得是女子全部真气和血肉都被吸收走的情况啊。” 这一次轮到沈衣雪发愣了,一脸迷惑不解,偏又面红耳赤的望着月瑶,不知道该如何追问下去。 月瑶蹙起好看的眉,继续陷入思索当中:“我们妖修,最后的成就虽然一般不及你们人类,然而胜在寿命漫长。所以别的不敢说,但是见识却非你们可以相比。我记得……” “一开始时候的双修门,并不是男子单方面掠夺女子真气。而是双方得真系,互相融会贯通,进而共同提高修为的修炼法门。”月瑶道,“所以若是方法得宜,通过阴阳交合而驱除你体内的迷 情香也并非完全不可能的。只是,这人选……” 分明是旖旎香艳的事情,月瑶偏偏却是一脸的严肃认真,让沈衣雪想要忽略都难。 沈衣雪呆呆愣愣的,半晌才回过味儿来,对方竟然在斟酌物色适合与自己阴阳和合都人选! 看着月瑶一脸的认真表情,沈衣雪只觉得自己的脸热得好像着火一般,烫得难以形容。她犹豫了半天,终于才憋出几个字来:“那个……月瑶姐姐……我觉得,我……” “还是跟着历劫去神界吧!” 最后几个字,沈衣雪几乎是闭着眼睛一口气说出来的,说完之后便赶紧将目光移向门口的方向,死死地盯着木门上的雕花,再不敢于月瑶的目光像触。 看着沈衣雪浑身好像长了刺一般地不自在,月瑶先是忍不住轻笑一声,只是这一声之后,便再也刹不住车。 “哈哈哈……” 银铃似的笑声瞬间遍布整个寝殿,冲上屋顶,再折回在整个房间内回荡。最后从雕花的窗棂溢出,直冲天际! 月瑶整个人都笑的花枝乱颤,前仰后合,不可抑制,到后来几乎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她望着沈衣雪,语不成句:“雪儿,你……你至于尴尬成这样么?” 她又自笑了半晌,气息才渐渐平稳下来,道:“男欢女爱本是天经地义,有什么可避讳的?当然若是你不愿,一切自然另当别论了。只是——” 月瑶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个神秘古怪的表情来。她往前挪了挪身子,凑到了沈衣雪的耳畔,轻声道:“如果那个人是历劫呢?” 沈衣雪怔愣了半晌,才明白过来月瑶的意思,刚刚回复正常的脸色瞬间再次通红,红得几乎都要滴出血来! 月瑶的脸上虽然是戏谑的笑,只是眼底却带着一抹认真:“我刚才就说过,其实历劫已经不算是佛门弟子了,只是他自己一直墨守成规,不肯改变而已。 “可是——” 这两个字几乎是脱口而出,可出口之后沈衣雪就突然发现,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可是”什么! 于是她的“可是”之后便成了她的目瞪口呆,张口结舌。 偏偏月瑶却是不肯放过她,追问道:“可是什么?” 她当然知道沈衣雪没有下文,所以也不等沈衣雪的回答,反而是歪着头笑道:“可是你对历劫没有一丝半毫的感觉,是吗?” 月瑶说完之后,随即又补了一句让沈衣雪几乎吐血的话:“你觉得我信吗?” 沈衣雪瞬间有种心事被拆穿的感觉,整个人如坐针毡,更加不自在起来,一颗头几乎埋进的胸腔里,连抬都不敢抬! 如果此刻地上有条缝,她一定立刻钻进去! “几乎整个京城的百姓都可以作证的……”月瑶的话再次幽幽传来,“都知道有个品行不端的僧人强行掳走了一个美貌女子,你们只怕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沈衣雪哪里想到,月瑶仅仅只是从今日自己逼的历劫带着自己满京城抱头鼠窜的事情上,就敏锐地察觉到了这许多?对于月瑶最后的问题她自己也没有答案,此刻更是有种说不出的心虚,根本也容不得她仔细思量。 只是,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做出决断,不能再由着月瑶说下去,否则对方还不定说出多么石破天惊的话来! 可是,对于月瑶的话,她却又有种无可辩驳的感觉,最后无奈,只得求饶:“月瑶姐姐……” 月瑶本来还想着再逗弄沈衣雪一番,不过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下一刻竟然正襟危坐起来,就连因为大笑而引起的脸上的红潮也逐渐消退下去。 沈衣雪一愣,有些莫名地望着对方,却听月瑶轻叹一声:“修者修心,若是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心, 那还不若依照自己的心去做,至少还随心所欲,心情舒畅,你说呢?” 第四百七十七章  不可以吗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记得,雪暮寒在离开之前,也曾说过类似的话,如今几乎是同样的话,竟然再一次被月瑶说出,心中一时竟茫然了起来,难道自己真的应该依照自己的心去做?可自己的心到底在哪里? 难道真如月瑶所说那般,自己只是当局者明,而月瑶才是旁观者清? 可是历劫…… 转而又想到,混沌飞舟中,那一吻还是带着目的的,雪峰顶上,他悄然松开自己的怀抱;宝志城中,再一次被松开的手。 一瞬间心中又有些黯然,仿佛独自一人处于无比空旷昏沉的地方,环顾四野,一片茫然,找不到任何方向。 月瑶的笑声都不知道何时停止的,整个寝殿安静下来,好像是为了留个沈衣雪一个安静思考的空间一般。 可是,很快就有人打破了这份安静,一个声音在门口响起:“许久都未曾听到你笑得如此开心,瑶儿,看来沈姑娘的确是你我的贵人。” 随着这个清朗温和的声音,慕容长君长身玉立,身边是沉默如水的历劫,同时出现在寝殿的门口。 沈衣雪隔着房门的空隙去看,外面的宫女嬷嬷早就跪了一地,鸦雀无声。 月瑶佯怒道:“这些人愈发没有规矩了,连皇上进来都敢不通报!” 慕容长君笑笑,一挥手让那些人免礼,一边先请历劫进来,一边朝着月瑶道:“瑶儿更想说的,是我这个皇帝吧?” 见到历劫,再想到刚才月瑶的问题,沈衣雪只觉得整个身体的血都朝着脑门冲去,一瞬间都不要说手脚,就连目光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她这边低着头,缩着身子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惜身边的月瑶偏偏不肯放过她,几乎是咬着她的耳朵,低低笑道:“有些人,果然是不禁念叨的。” 沈衣雪的心中狂震,她当然知道月瑶说的是历劫,而且月瑶这个“念叨”还是别有深意,让她刚刚平复下来的心情,再次不受自己控制起来! 她把头埋得低低的,忍不住朝着历劫瞥了一眼,却又担心被月瑶看到,然后再次被取笑一番。于是又赶紧收回自己的目光,心中却是不自觉地升起一丝异样来。 这样的感觉,就是在洞房花烛之夜,被原铭掀起盖头也不曾有过,忐忑期待之后,一颗心几乎要从腔子里跳出来! 历劫却是一脸莫名其妙,微皱着眉,看向月瑶的目光中带了一丝审视的意味。 月瑶毫不畏惧,似笑非笑的目光迎了上去,在历劫与沈衣雪之间流转,如同温柔的水波浸漫,将这二人同时包裹了起来。 历劫的目光也从月瑶身上移到沈衣雪身上:“你要认那个孩子为义子?” 他的声音中带了前所未有的严肃与冷峻:“这是你的意思?” “当然是我的意思!”突如其来的冷峻声音中带着隐隐的质问,让沈衣雪的心中顿时升起一丝不快,脸颊上滚烫的温度瞬间消退,“怎么,这还要经过你的同意么?” “丫头——” 历劫一时语结,莫名地看着沈衣雪,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得罪了这个丫头,只不过是问了一句,她的语气就这样冲,好像自己又不知怎么得罪了她似的。 慕容长君朝着月瑶点头:“刚才过来的路上,看到那些宫人在筹备东西,所以历劫大师才问了一句。瑶儿,如此大事,你是否太过轻率了?” “轻率?”月瑶眯起眼睛,一瞬间有冷锐的光射出,“如此求之不得的好事,难道还要三思吗?” 慕容长君当然听出了月瑶话中的不满之意,知道这是月瑶误会自己的意思了,不禁苦笑:“我当然知道求之不得,只是——” 他顿了一顿,目光从月瑶的脸上转到沈衣雪身上,然后又偷偷觑了历劫一眼:“沈姑娘 好歹也是闺阁女子,若是认个义子,会不会影响她以后……嫁人?” 他沉吟着,思索着措辞:“或者,她的夫家会挑剔这些?” 慕容长君只是人界一个普通郡王,就算的机缘巧合坐上了帝位,看问题的角度也是从人界普通的婚丧嫁娶来看,所以会有这样的疑虑也算正常。何况还是完全替沈衣雪考虑,这让沈衣雪也不由一阵感动。 感动之余,便是更深的失落:嫁人?她算是嫁过人了吧?可惜夫君被变成了一把剑,而自己也因为一张卖身契,与对方再无瓜葛。若一定说有,那只能是十几年青梅竹马的情分了。 至于自己改嫁或者再嫁?又有谁敢娶?她可是几乎统一了修真界的天魔妃呢!就是夜流觞在自己这个身份面前,最后不也选择的避而不见么? 当然,这样的苦涩,她没有必要表现出来,就算说出来,只怕也不是慕容长君这样的人能够理解的。 然而终究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多谢陛下关心,此事不会有任何影响。” 心中终归是有些黯然的,她也不愿说太多,因此只是回了这么干巴巴的一句。 慕容长君一愣,似乎此刻才想起眼前女子的不同寻常,正要开口,月瑶的一个眼神已经瞪了过来:“若是你真的替我这雪儿妹妹着想,不妨替她物色一个如意郎君!我倒要看看,谁敢挑剔她有义子的事情!” 此言一出,不但慕容长君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连声应道:“是是是,还是瑶儿考虑周全,我这就去办。” 说完这话他竟然真的转身,却被一边的历劫一把拉住动弹不得! “天!狐!月!瑶!”历劫几乎是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盯着月瑶,恨不得将目光变作刀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衣雪完全楞了,她也不知道为何月瑶没有任何征兆地就提出了这么一个提议,让她完全措手不及。此刻刚刚回过味儿来,正要开口,却感觉自己的小臂一阵尖锐的微疼! 一扭头,就看到月瑶悄悄地对着她眨了下眼睛,竟是示意自己不要开口。 沈衣雪更加莫名,不过还是依着月瑶的意思,将已经冲到嘴边的话给生生吞了回去,做出一副镇定的表情来。 历劫稳了稳心神,目光死死盯在沈衣雪脸上,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平时无异:“丫头,这也是你的意思?”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月瑶抢在沈衣雪之前道,“我也听雪儿说起你们要去往神界的原因,其实,只要她在人界,或者修真找个如意郎君一嫁,岂不更加简单,何必非得跑到神界那么复杂!” 历劫的脸色瞬间古怪起来,他默默地看了月瑶一眼,然后表情无比认真地看着沈衣雪:“丫头,我只听你的答案。” 沈衣雪就是想回避,此刻也无法再回避下去,她叹了口气,正要开口,眼角的余光却正巧瞥见月瑶的白皙修长的手,那手指在微微地摇着,让她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心中一时有些犹豫起来,就此留在人界,从此不再问修真界的事情,也不再去什么神界魔界,只做一个普通女子,嫁人生子,然后终老此生? 那倒真是她所向往的日子,然而却总感觉缺了些什么,好像还有心愿未竟,让她无法从此安然。 虽然她明知道月瑶说出这话,也不过是逼历劫一步,想要迫出历劫的真实心意。然而,话到嘴边沈衣雪却又犹豫起来。 历劫似乎看出了她的犹豫,长叹一声,一字字道:“树欲静,而风不止。” 他只说了这么几个字,沈衣雪瞬间想到的却是后面那句“子欲养而亲不在”!她的“亲”可不是人界的沈言,很可能在魔界! 难道她能够只图一时的情景,连追寻自己的身世与生身父母的事情都可以弃之不顾?留在人界也许真的可以平淡一生,然而却永远都不要想知道自己到底从何而来,生身父母又是何人了! “无父无夫,无始无终。”难道她就真的这样认命,做一个“无始无终”的人? 可是,面对历劫,真的遂了他的心意,告诉他自己并不想留在人界嫁人生子,她又真的不甘心! 月瑶此举,或许过分了些,却绝对是真心想要帮她一把,这一点,沈衣雪比任何人都清楚。若是不顺着月瑶的思路下去,难免又寒了对方的心。虽然月瑶接近自己帮住自己,也是有着目的和算计的。但是,至少现在,这一次,她完全可以确定,月瑶只是单纯地想要帮她。 许久的沉默让历劫的眼睛逐渐明亮起来,他当然明白沈衣雪在犹豫什么,正准备松口气,将悬起的心放下的时候,月瑶再一次幽幽开口:“若是真心想要跟你去神界,雪儿又何必巴巴地从宝志城跑到京城来找我?” 历劫的脸色顿时一变,沈衣雪从宝志城跑到京城来,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月瑶的话,同时也点醒了犹豫中的沈衣雪,一瞬间终于做出了决定来,她深吸了口气,望着历劫:“月瑶说的对,我就是想要留在人界,并不想跟你去神界。” 她别开眼,不去接触历劫逐渐变得失落的目光:“我只是一个女人,想要的也很简单,一个喜欢我的人,能够安安稳稳地和我白头偕老便好!” 沈衣雪咬了咬牙:“我羡慕月瑶姐姐,有宠她的夫君,还有可爱的儿子,与她皇后的身份无关,我也想要过这样的日子,不可以吗?” 第四百七十八章  似是故人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到了后来,在这个话题上,不管是月瑶和沈衣雪,还是历劫,一直就处于一种僵持的状态,最后还是慕容长君出来打圆场:“这件事情,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不如等小天意拜义母的仪式结束之后再作计较,如何?” “毕竟,匆忙之间哪里就能够物色到恰巧符合沈姑娘心意的人选。”慕容长君又道,“终身大事,草率不得,对吧?” 于是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月瑶将拜干亲的日子定在了小天意满月礼之后的第三日,更确切地说就是十二日之后。 沈衣雪于是被安顿在了月瑶寝殿中的一个偏殿内,至于历劫,自然不能留在后宫,被慕容长君不知道安排在了哪里,只是每日里都要进来看沈衣雪。 月瑶自然不管,反正这皇宫的墙就是再高,也拦不住历劫。再说她的目的也已经达到,自然也懒得再多说什么。 这十二天,可以说是历劫和沈衣雪过得最为轻松的十二天,没有修真界的纷扰争斗,这皇宫中的争斗也波及不到他们,沈衣雪凭着太子义母的身份,在后宫内基本声没有人敢招惹,更是自由又自在。 历劫进来看她,她也不回避,他不来,她也不出去,就这么消磨着时间。 478,2600。 最为头疼和郁闷的,便是历劫了。因为沈衣雪不肯跟他提前离去。一定要等到小天意拜干亲的仪式之后。 并且还不肯从皇宫中出来,只是等着他的前去。 至于当时那个话题,就是沈衣雪是否有中意合适的人选的问题,历劫当然也追问过。然而沈衣雪却依旧王顾左右而言他,从未给过他一个正面的答复。 沈衣雪会这样做,完全是因为月瑶说:“像历劫这样的人,若是你不逼他,只怕他永远也不会明白自己的心意!就算你最终心里确定要去神界,也不要让他知道你的真实想法。” 于是,沈衣雪就按照月瑶的话去做了,并且还问了历劫一个问题:“既然你已经是护天道人,并非佛门子弟,为何还非得一直要穿着僧衣呢?” 这个问题换来的是历劫的沉默,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也没有答案。 他思来想去,最后得出的结论只能是,自己已经习惯了! 然而这样的答案沈衣雪并不满意,但是因为她太了解历劫的个性,所以即使不满意,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然后沈衣雪又问:“若是我真的有了心仪之人不想再去神界或者修真界,你会同意吗?” 关于这个问题,历劫都没有犹豫,只是脸色非常难看:“当日我就告诉过你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并不是你想要过平淡的日子那些人,那些事便会放过你。” 于是沈衣雪沉默下来,这当然不是她想要的答案,她想知道的不过是历劫的态度而已,哪怕只是一句“丫头,我不希望你嫁给别人”也好。 然而终究是没有的,这让沈衣雪的心中有些失落,于是神情也就愈发落寞起来,反而让历劫更加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话惹到了她。 不过就算是如此,历劫还是每日回到后宫里来,只是为了确定沈衣雪人还在,并未为离开皇宫而已。 小天意的满月礼很隆重,月瑶想要邀请沈衣雪一同前往,然而却再次被沈衣雪拒绝。用她自己的话说便是:“我承认我是喜欢小天意,然而与他的什太子身份无关。但说这些你也知道,我一向喜欢清静,那么多的人应酬不来的。” 过了满月之后,小天意愈发显得人高马大起来,眉眼完全长开,然而依旧不是太胖,只是非常的壮实而已。一脚下去,便能将刚刚裹好的襁褓踹开。若是手舞足蹈起来,奶娘抱着都手忙脚乱。 甚至于随后拜干亲的仪式,也在沈衣雪的要求下十分简单只有慕容长君,月瑶这一对亲生父母,历劫和沈衣雪四个人在场。 与普通拜干亲的仪式不太一样,沈衣雪留了自己的一滴心头精血给小天意,通过历劫佛修真气的融合,完全渗入到了小天意的体内。 “虽然只是义子,”沈衣雪微笑着,脸色有些苍白, 声音中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然而却也算是我与人界之间的最后一丝联系了吧?” 她抱起小天意,亲了亲他柔嫩的额头:“这样以后不管我身在六界何处,都能时时刻刻感应到他。” 这让月瑶感动得无以复加,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哽咽着道:“雪儿……” 一滴天魔女的心头精血,与沈衣雪之间血脉的联系,这便是等于给小天意多了一重生命的保障!以后不管是神界魔界修真界鬼界,就算是妖界,想要动小天意,一定会先过沈衣雪这一关! 随后历劫,再次提出离开后宫,离开京城,沈衣雪也就没有拒绝。 不过最大的一个麻烦来,慕容长君道:“当初你们二位的事情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虽然宫内风波已经平息了下去,京兆府尹那边也好说,然而京城百姓那里,却着实不好交代。” 换言之,也就是说,如果历劫与沈衣雪就这样走出皇宫去,只怕还是过街老鼠的命运。 然而又都是无辜百姓,历劫又又不能痛下杀手,总不能还要再上演一下“花和尚掳劫民女,逃离京城”的戏码吧? 一想到这个问题,历劫就头皮发麻。然而让他动用过多真气,从高处驭气离开,他自己首先就过不去自己这一关。 毕竟天道对于人界的制约,他还是要遵守的。 于是月瑶再次开口:“从成为护天道人的那一刻,不就已经应该摒除门户之见么?为何非得还要拘泥于自己的佛修身份呢?” 这句话让历劫也无法反驳,同时沈衣雪也道:“你不是说时间不多了吗?难道还一定要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犹豫纠结下去吗?或者,你还有什么难处,并不想带我去神界?” “若是如此,那我留在人界也无不可。”沈衣雪笑了笑,转头望向慕容长君,“不过是劳烦‘姐夫’费心而已。” 历劫瞬间就明白了沈衣雪的意思,于是只好认输,随后在二女的共同催促下,换上了慕容长君就准备好的一套普通人的衣物。 看着好像浑身爬满了毛毛虫,要多不自在有多不自在的历劫,沈衣雪终于绷不住笑了出来! 其实要说历劫,本身长相并不难看。虽然只是普通人的服饰,却依旧让他有一种让人心安的温和气度。只是他自己不习惯,总是不停的这里扯扯,那里摸摸,甚至还要忍不住去抓抓头,一脸的别扭,看上去十分滑稽的样子。 至于沈衣雪,那就非常简单了,她身上的化雪禅衣可是能够随着自己心意的变化的,只要该换一下式样便可。 于是,在认干亲之后的第二日,历劫与沈衣雪便在月瑶和慕容长君的目送下,被一个小太监引路,从太监宫女日常采买的的小角门,出了皇宫。 值得一提的是,在从这个角门出去的时候,沈衣雪并未注意到,有一对看门的夫妇,竟然呆呆地盯着她,然后相视苦笑,却没有一个人敢开口。 那是原钟和夏氏,他们根本就不敢将眼前女子,与那个被关在墨山村村后,狼狈不堪地被他们卖掉的女子联系在一起,虽然她们的眉目简直如出一辙。 而想到那一柄自称是他们儿子原铭的那一把剑口口声声的指责埋怨,更是让他们没有了开口的勇气! 这两个人的古怪眼神被历劫注意到了,然而因为没有什么危害,所以他也只是皱吗皱眉,并未开口询问。 毕竟,现在的沈衣雪还在和他赌着气,他自己对于身上的衣衫也是各种别扭,所以也就没有太过理会。 历劫的白色僧衣本就显眼,所以在换了这一身墨蓝色的普通衣衫之后,一时倒也没有被人给认出来。 最让人感到稀奇的是,沈衣雪除了一开始在春仙阁原址出的胭脂铺子门前的时候,有人看清了她的真面目,到了后来一团混乱,虽然追的人多,但是却因为她在历劫怀里,反而却没有人再看清她的容貌。 所以,出了皇宫之后,她再稍微变换一下发式衣着,反而并未引起人的注意来。 当然,那些被她风华绝代的容颜所吸引,忍不住驻足回头的,不在此列。 只是此时的沈衣雪,早已将满头青丝盘起,作妇人打扮,与历劫在一起,就好像一对新婚夫妇般,并肩携手而行。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历劫并没有牵着她的手,不过在沈衣雪被街边卖糖人的担子吸引过去一次,让历劫返回来找了半天;又一个“不小心”,进了一家首饰铺子,然后再次害的历劫四处寻找;最后停在街头卖艺杂耍的围观圈子中,被历劫拎出来之后,历劫终于开始不放心起来。 结果当然就是,历劫的大掌死死地拉住她柔软嫩滑的小手,一下都不肯松开! 他怕他稍一松懈,这个丫头便会从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给谁解毒,到底谁应该着急! 历劫苦笑,他有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感觉! 第四百七十九章  再次发作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本来,依着历劫的意思,就算是不骑马,也可以找辆马车。可是,沈衣雪一句“我不会骑马”便否定了历劫的两个提议之一。 然后,沈衣雪又说了一句:“雇马车?好主意,想必你轻门熟路的应该很容易找到。” 历劫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他当然听得出这丫头话语中的嘲讽之意。必然是因为昔日里那些非常不愉快的回忆:他将沈衣雪送到牙婆手中的时候,是用的马车,之后被迫带她离开京城,离开春仙阁,还是用的马车! 于是,历劫的第二个提议再次被沈衣雪否决。他又不愿在人界动用超过范围的真气从而驭气,最后只得步行。 就这样,两个人一路拉扯着出了京城,再一次朝着宝志城的方向而去。 就算是步行,因为沈衣雪是从修真界转了一圈回来的人,速度自然比一般人快了不少。至于历劫这个护天道人就更不必说,对于六界规则,他从来都是遵守,制约反而是极少。若是真的完全放开速递,只怕是沈衣雪也追不上的。 一路上,除了牢牢牵在一起的两只手,不管是沈衣雪还是历劫,都难得的沉默。 当然,这种沉默并非从一开始就存在的。 在出了京城之后,路上行人渐少,沈衣雪曾经问过历劫:“若是在我身上的迷 情香祛除之后,选择回到人界嫁人生子,或者去修真界找夜流觞,你觉得如何?” 然后历劫的脸色就难看起来! 他抿着嘴唇,眉头皱起,盯着沈衣雪一个字也不说,只是那只握住沈衣雪小手的大掌,力道骤然增加,似乎要将沈衣雪的手骨捏碎一般! 沈衣雪撇了撇嘴,自然是想要甩开那只手。然而在甩了两次无果之后,她皱着眉低嚷道:“好疼!你送开我!” 历劫继续沉默着,然而却也没有松开她的手,只顾拉着她的手继续大步往前走。 沈衣雪一时被拉得一个踉跄,险些一头撞到历劫的后背上,她忍不住低声抱怨了一句:“现在知道拉住我的手不放了,早干什么去了?” 分明只是一句低低的抱怨,然而历劫却骤然顿住脚步,一下子就转过身来望着她。 他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沈衣雪有些猝不及防,于是下一刻便一头撞进了历劫温暖中带着檀香气息了怀中! 沈衣雪一愣,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历劫紧紧的抱在了怀中! “丫头……”他的声音中带着鼻音,就好像人哭过以后的那种,还有一丝不知所措的茫然,让沈衣雪的心忍不住狠狠的疼了一下。 沈衣雪挣扎了一下,故意环顾四周道:“你就不怕四周有过路的人,看到了之后会指指点点吗?” “不,不丫头,我,我不知道……” 历劫的声音细碎,断断续续,却又茫然脆弱到让人心疼。沈衣雪觉得若是自己再逼问下去,反而就像是一种罪过。 不过话虽如此,然而实际上在他们停下来的这处地方,四周并没有多少人,甚至可以说就没有人路过。 历劫就这样静静的抱着她,沉默着,仿佛这一刻便是地老天荒一般。 沈衣雪都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她只看到太阳从在天空中最明亮炽热的时候,逐渐的向着西方的天空坠落,渐渐的将半边天空都染作金红的颜色。 “给我时间,丫头,给我时间好吗?”历劫的声音有些飘渺,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却又好像长期在沙漠中缺水旅人的哀求,“但是现在,不要在和我赌气,好不好?” “时间……”沈衣雪喃喃的重复着这两个字,从历劫的怀中慢慢的挣脱了出来,目光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她望着历劫,目光无比复杂,最后深深的叹息一声: “你说的对,我们都需要时间。” 历劫并没有告诉她,之所以要带着她先去神界,然后再去魔界,其实为的也就是解决他佛修身份上的一些问题。 他只是不想说出来,不想让她过于担心。 未知的前路,让历劫一向洞悉世事人心的眼睛,这一刻也多了一丝迷茫。 神界到底有什么在等着他们,沈衣雪不知道,便是历劫自己心里也没有底,毕竟,他是带着一个甚至可以统领代表整个魔界的天魔女进入了佛界! 沈衣雪自然不知道这些,然而历劫的神情却让她终归不忍心再逼问下去,于是最后也就无奈的轻轻点头。 接下来的路上,两个人继续沉默。只是沈衣雪终于不再趁着历劫松开自己手的时候,悄悄溜到一边,让他急得满头是汗的到处寻找了。 这一次就如历劫上次带着沈衣雪从京城离开,赶往西山寺的情景。对于“宝志城”三个字只是匆匆一瞥,历劫就带着她到了西山寺的山脚下。 让沈衣雪感到奇怪的是,这一次历劫并没有带着她前往那座西山寺,而是绕照着宝志城西这座不高的山绕了一圈。 之后又是第二圈,第三圈。看着历劫越皱越紧的眉头,逐渐凝重起来的神色,沈衣雪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历劫的目光落在整座西山上面,沉默不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既然他不想说,沈衣雪便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只是默默的,等着他做决定。 来时的路上,历劫就告诉过沈衣雪,西山脚下的通道,是通往神界佛宗,也就是历劫在成为护天道人之前所在的地方。 历劫的计划,是带着沈衣雪先去神界的佛宗,寻找一下真正可以清心净欲的几件物品,然后是神界的道宗,最后再去魔界。 可是却没有想到,还没有进入神界就出了问题! 这个人界往神界的通道虽然隐秘,可却还算是稳定,虽然他极少用到,却也不应该出什么纰漏才是。 历劫皱着眉头,终于忍不住释放出一丝神念,将这座小小的西山全部笼罩了起来! 沈衣雪看着历劫从脸色难看,到逐渐变得严峻,最后额头上渗出汗珠。她真的很想开口说,自己不去了,然而话到嘴边却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在历劫释放出神念之后,她就更加的沉默而安静,只是以自己关切的目光望着历劫。 沈衣雪伸出手,想要去擦拭历劫额头的汗珠,然而却只是抬了抬,在半空中折了个方向,放到了自己的头上。 虽然已经是薄暮时分,她却依旧感觉到一丝燠热,这让她全身都浮起一层细细的薄汗,粘粘的在身上并不是很舒服的样子。 额头上的刘海已经被汗水打湿,成了一缕一缕的贴着额头,被她拿手背一擦,顿时生出几分凌乱来。 历劫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寻找进入神界通道入口处,此刻刚刚在西山背后有所发现。他松了口气,正要开口,这才留意到了沈衣雪的异样。 “丫头?” 他试探性地唤了一声,结果却没有得到对方的应答,这让他的心不禁悬了起来,于是一边去拍她的肩,一边再次唤道:“丫头!” 沈衣雪皱了皱眉,她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异样。似乎身体中好像有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随时都会将她焚烧殆尽一般。 她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沁出血来也丝毫不觉,对于历劫的轻唤,根本就没有心思理会。 当历劫的手掌落在她的肩上时,她不禁浑身一个激灵,几乎是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对方。然而目光却已经有些涣散,看到了历劫也是模模糊糊的一个人影。 体内的炽热火焰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让她几乎是无法自持地朝着那个方向靠了过去! 沈衣雪的身子柔软地好像没有骨头一般,,却偏偏又灵活如蛇,一下就朝着历劫的方向缠了过去。同时那温度也高得吓人,历劫触手就好像摸到了一块烧红的烙铁! 他被吓了一跳,正手足无措间,怀中的人已经如同八爪鱼一般将他缠了个结结实实! 原本黑白分明的眸子此刻好像笼罩了一层水雾,朦朦胧胧地偏偏吸引得他根本移不开目光。她的呼吸炽热中带着少女的甜香,每一次落在历劫的脸上都让他忍不住全身轻颤。 她的双颊潮红,娇艳不可方物,然而双唇不但毫不逊色,反而红润欲滴,半开半合间如同正在绽放的玫瑰,丝毫在邀人品尝一般。 历劫觉得,此刻的自己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他屏住了呼吸,生怕惊扰了怀中女子,然而双唇却是不由自主地贴了上去,汲取着她双唇的炽热柔软。 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她便张开了自己的唇,迎接这历劫的到来,那口腔中的温热甜蜜让历劫几乎迷失其中。 她的双臂环上了历劫的脖子,曲线玲珑的身子紧紧地贴着对方,只是无意思地扭动着,似乎想要索取更多。 历劫只觉得他抱着的是一团火,又像一滩水,炽热如火,柔软似水。水火之间如此 地融合在了一处,一瞬间便是心醉神迷不可自拔。 如果不是沈衣雪身上的化雪禅衣一起一伏地就好像在挣扎一般,历劫也许真的会就此沉沦下去,沉沦在这突如其来的温暖柔软之中。 这个丫头的迷 情香,再一次发作了! 第四百八十章  金色人脸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历劫真的很想知道,如果他不带着沈衣雪赶去神界,而是如月瑶所说那般,通过阴阳交合,是否能够完全去除沈衣雪体内的迷 情香而不必担心桃花醉骨丹的发作。 可是他不敢赌,如此突如其来的发作,让他意乱情迷之后,便是更深的清醒。毕竟,现在的一切还不明朗,就连他的真实身份,还没有完全地告诉这个丫头。 在这样的情况下,又是迷 情香发作的时候,如果他这样做了,便是真的趁人之危了。 历劫挣扎着,犹豫着,终于恋恋不舍地离开了那温润甜美的双唇。 沈衣雪“嘤咛”一声,似乎是在表示着不满足和心中的不满,然后整个人再次朝着历劫凑过来,同时双手松开了环住历劫脖子的双手,开始撕扯自己身上的化雪禅衣。 也好在那是化雪禅衣,而不是普通衣物,否则只怕此刻沈衣雪的身上,已经只剩下一缕一缕的碎布条了! 历劫一边安抚着她的情绪,一边躲避着她再一次产上来的身子,同时脑子还要转得飞快,思索着该如何再次暂时压制她体内的迷 情香,哪怕是几个时辰也好。至少能够让他将她带到神界的佛宗去。 可是,这里是人界,他的佛修真气已经不足以压制这本属于修真界的迷 情香。何况,双修门的迷 情香所涉及的,几乎是神魔鬼三界的一些天地灵宝,就算是在人界有一定的天然的压制作用,却也只能是聊胜于无。 怀中的人儿还在挣扎着,扭动着,不满足般地再次凑上来,历劫躲开了脸,却躲不开下巴,躲不开脖子。 于是,沈衣雪的唇便再一次胡乱地落在了他的下巴上,并且狠狠地咬了下去! 这一下咬得历劫生疼,待历劫会过神,推开她的时候,这才发现自己的下巴竟然被这丫头生生地咬出血来。 然而也只是他擦拭的工夫,沈衣雪带着灼热气息的嘴巴,已经再次朝着他的脖子凑了上去。 柔软的唇,偏偏带着火热的气息,引得历劫的颈子一阵战栗,他不得不一边推开对方,一边偏头躲开。然而却没有想到,沈衣雪柔嫩的丁香小舌竟然再次伸出,一下舔在了他的掌心! 灼热的唇,如玉般光滑坚硬的贝齿,还有湿润嫩滑的舌尖,所有的触感顿时一同出现在了掌心,随即通过掌心蔓延到了手臂上,瞬间便是全身! 历劫只觉得,此刻自己出了汗,比起刚才因为找不到通道的入口所出的汗更多。 于是,这推开沈衣雪的手掌的力道,便开始逐渐地减少,然后越来越小,最后无力到竟然再一次被沈衣雪拱进了怀里。 沈衣雪扯不开自己的衣服,胡乱抓挠中一下揪住了历劫的衣襟。然后竟开始撕扯历劫身上的衣服! 只听“嗤”的一声,历劫的衣襟在她这一扯之下,竟然被撕开了大半,露出里面白色的里衣来。 胸口传来的微微凉意让历劫终于再次清醒过来,一手捉住沈衣雪作怪的双手,另一只手已经伸到了沈衣雪的后颈处。 不管有用没用,总得试试,就算是昏迷着,也总比这个丫头一直这样不受控制地好。 历劫的唇角泛起一丝苦笑,恍惚将竟然回到了春仙阁中,这个丫头身上穿着露出短小无比的红袄红裙,朝着自己走来,最后却被月瑶一掌劈晕过去的情景。想不到到了此刻,竟然还要再重演一次。 手掌传来她后颈的温度,同样地炽热,却也同样地滑不留手,让历劫的心禁不住一软,竟然有了一个瞬间的犹豫:自己怎么能够对她下这样重的手? 可随即却又不得不硬起心肠,若不将她劈晕,接下来的通道,他们该如何通过? 这样想着,历劫的手掌于是再次抬起,朝着沈衣雪白嫩柔滑的后颈就是重重一击! 怀中的人一愣,身子顿时便软了下去,沿着历劫的身体就开始往下滑,被历劫一把搂住腰肢硬托了起来。 虽然昏迷,然而迷 情香的作用却依旧未曾消除,沈衣雪的身子依旧在不停地无意思的扭动着。 历劫咬了咬牙,一把将她娇软的身子扛起来,就大步朝着西山后山的方向走去。 西山的后山,几乎常年不见阳光,许多石头上都生出了绿色的苔藓来,一脚踩上去便是一滑。 历劫将沈衣雪抗在肩上,一只手固定,腾出一只手来抓住离自己较近的小树或者凸起的石头,一步步,艰难地朝着上方攀登。 那个通道的入口,不知道因和原因,竟然移动到了半山腰的位置。 历劫身上那身墨蓝色的长衫也不知道被荆棘划了多少次,成了多少缕。期间沈衣雪还一直不肯消停,身子不停地乱动,让他一只手固定地异常辛苦。 本来不算高的半山腰,却足足让历劫爬了多半个时辰才到。 历劫将沈衣雪暂时从肩膀上放下,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胡乱地抹去额头的汗水。 沈衣雪被他放在了脚下小小的平台上,却依旧在不停地缓慢扭动着身子,娇艳的红唇开合间似乎是一种无声的呼唤,让他的目光一落上去便不忍心移开。 历劫深吸了口气,一边再次稳固化雪禅衣上面的封禁,以免在这丫头的意志下直接散落开来。之后才释放出一丝神念并一丝金色的真气,开启了通道的入口。 一个金色的漩涡凭空出现,散发着温暖祥和的气息,也就只能容一个人通过的样子。并且那金色的光芒还犹如大海上的波涛一般起伏不定,让历劫再一次皱起了眉头。 这个通道的入口看起来并不太稳定呢,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然而被他放在脚下的沈衣雪,再一次开始了剧烈的扭动,似乎随时都要醒来的样子,让历劫的心再一次提了起来。 到了现在,他哪里还顾得上去想这许多,匆匆的弯腰,再次将沈衣雪抱起,一头就钻下了那个金色的漩涡当中。 一瞬间,似乎有充沛的天地灵气散逸出来,让整个西山背后,都隐隐的有金色的光芒一闪,随后完全消失在夜色当中。 在历劫抱着沈衣雪进入那金色的漩涡中后,那金色的漩涡立即便开始了疾速的旋转,然而却是越转越小,直到最后完全消失。 历劫的身上笼罩起一层金色真气凝聚成的护罩,将他与沈衣雪二人完全笼罩了起来。 四周一片金光灿烂,然而却如同暗潮汹涌的大海,起伏不定。那金光也是时明时灭,仿佛下一刻便会破碎一般。 四周似乎有轻微的撕扯力道让历劫几乎无法稳住身形,就好像风雨中,不断摇摆的一片树叶一样。 好在自从进入这个通道后,沈衣雪总算是安静了下来,虽然依旧还处于昏迷当中,但好歹不用历劫再分太多的精神去掌控她。 历劫这次并未将沈衣雪抗在肩头,而是选择了将其抱在胸前牢牢护住。 就在这样的通道中,历劫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几乎可以用举步维艰来形容。 虽然有些不太明白,为何这个通道如此的不稳定。但是沈衣雪的情况已经刻不容缓,历劫别无选择。 所以就算是明知道有风险,此刻也一定要去冒这个险。 历劫的面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的双眸炯炯有神,一直紧紧的盯着身前,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敏锐地感应着四周的一切。 然而,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如同一片金色的大海骤然间风急浪涌,历劫与沈衣雪周身的金色光芒突然就翻滚涌动起来! 就好像被融化了的黄金汁液一般,朝着固定的方向缓缓流动,然后那速度慢慢的就越来越快。 历劫本能的停下脚步,双臂用力,再一次紧紧的将沈衣雪护在自己的怀中。 不管接下来会遇到什么,他首先要做的便是保护好怀中的女子,这时此时此刻历劫唯一的念头! 那金色光芒流动得越发快起来,就如同湍急的水流,然而却又在某一处交汇融合,最后竟然慢慢的凝聚出一张人脸来! 历劫显然也发现了那金色光芒的变化,于是目光再次,落在了那金光所凝聚出来的图案上面。 那张人脸很大,几乎将对面的通道全部堵满,几乎连个缝隙都没有。而历劫想要过去,便只能从中穿过。 那是一个光头,头顶有九个戒疤,虽然只是金色光芒凝聚而成,然而那种金刚怒目的表情却是栩栩如生! 历劫才见到这个人来的时候,整个脸色都变了,再不复当初那种云淡风轻和波澜不惊。 下一刻,通道中撕扯的感觉更加厉害,甚至有些地方那些金色光芒已经开始消失,强悍无比的撕扯力开始充斥在这通道之中! 历劫身上蓝色长衫在爬上西山的时候,就已经被扯成了一缕一缕的,此刻更是不受控制般的朝着闹,金色光芒消失的黑洞中飞去! 到了此刻,就是傻子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历劫一边望着那愤怒的人脸,一边,脑子转得飞快,思索着对策。 “孽徒!”那人脸的嘴巴开合间,犹如实质一般的音波扩散开来,让历劫的脸色再次一变! 通道中更加混乱,无数细小的黑洞出现在金色通道的洞壁上,更多的撕扯力量出现在历劫与沈衣雪的四周! 历劫身上那身破碎的墨蓝长衫,无风自动,好像有无数只无形的手将其一一扯起,扯向不同的方向。然而每一个力道之大,都足以让人支离破碎! 同时沈衣雪身上化雪禅衣也是被各个方向的私下撕扯着,她黑色的长发好像无数条黑色的小蛇,在那里张牙舞爪,看上去竟然有些狰狞! 只是,那种撕扯却是让她异常痛苦,虽然在昏迷当中,也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第四百八十一章  通道溃散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历劫心念电转,瞬间就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自己想要通过人界通道进入神界的计划,只怕神界的佛宗早就猜到,所以早就在通道上动了手脚! 甚至,很可能在人界中的每一条通往神界的通道,都被做了手脚! 所以,在西山脚下,原本通道的入口处,他才会找不到入口,最后反而在西山背后找到。虽然找到,可是甫一进入就发现那通道异常不稳定。 但是当时沈衣雪的情况已经可以用刻不容缓来形容,所以他也就没有想太多,只顾急着带沈衣雪进来。 然后,通道就越来越不稳定,直到最后金色光芒凝聚成的人脸出现,整个通道开始溃散。 那个人脸的模样,他是认识的。那是从小便开始教导他的三位师父之一——清德。 那一声犹如实质音波一般的“孽徒”二字扩散开来的时候,更是直接震撼到了历劫的内心,甚至连真魂都在微微颤抖! 想必,是三位师父对他的所作所为相当不满,这才连师徒情分都不顾,直接就在通道中动了手! 此刻通道四周的金色光芒已经溃散的十分厉害,几乎要维持不住。如果历劫不想和当初的灵极子一般迷失,最后受到天道的制裁,那么必须要通过这张金色光芒凝聚的人脸,到人脸之后的通道中去,或者还有一线生机。 可是,如果要通过那金色的人脸,要么对方主动让开,要么只能是历劫自己冲过去! 毕竟是从小便叫道自己的师父,历劫还是不想主动出手的。他一边牢牢护住怀中的沈衣雪,一边开口道:“清德师父,还请让路。” 那金色的人脸,清德的神念厉声喝道:“孽徒,你还有脸叫我师父。我问你,你是准备带天魔女去哪里?” 自由教导所形成的敬畏之心,不是一时半刻便可以消去。何况这个清德又是他三个师父当中最为严苛的一个,所以,当清德问出这句话之后,历劫终于是有一丝心虚的。 他当然知道,神界的人,不管是佛宗还是道宗,都对天魔子或者天魔女有种天生的仇恨畏惧之心,因为那代表着魔界的魔宗的最高力量,就算是神界修为最高者,也不一定能够对抗。 而不能对抗的后果,便是在六界动荡,神魔大战中,最后他们一个个都臣服魔界。 对于天魔女的气息,只是一下清德便能够感应到,何况修真界弥勒宗玉佛子手中的佛信晶石,本来就是他们偷偷的送到修真界去的。被沈衣雪的混沌天魔珠破坏之后,自然也是立刻感应到了。 之后弥勒宗归顺天魔宗的事情,虽然玉佛子并未汇报,然而他们却也猜到了一些端倪,心中对于历劫的所作所为就更加不满。 如今,对方竟然带了天魔女,进入了人界通往神界的通道,想要将其带到神界,带到他们佛宗,这简直就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金色的光芒一阵波动,凝聚成的清德的脸上,怒火更甚,虽然只是虚像,历劫却依旧能够感受到对方心中熊熊的怒火。 “让路?”清德怒喝,“你要带天魔女去哪里?” 历劫垂下头去,却正巧看到沈衣雪皱着眉头的痛苦表情,再想到这个丫头体内的迷 情香,已经刻不容缓。他深吸了口气,暗暗咬牙,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师父,弟子想要带她去宗门。” “宗门?”金色的人脸的鼻孔似乎都能喷出火来,“自古以来,神魔神魔对立,如今你竟然要将天魔女带到神界,还要带到佛宗,你是成心想要气死你三位师父吗?” 历劫嗫嚅着,一时说不出话来,就如同小时候受训一般地垂下头去。他自然知道带着天魔女去神界有多么的不得人心,可是这丫头的迷 情想他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发作,他做不到! 回想起在找到通道入口之前她的那些状若疯狂的举动,放在自己身上那是缠绵旖旎,可若是落在别人身上,历劫却根本连想到不敢想。 只要一想到,因为迷 情香,她必将会在另外一个男人身下承欢,历劫的全身都不可遏制的颤抖起来! 下巴上有微微的疼传来,历劫垂头看着怀中的沈衣雪,一时竟然有些失神,掌心似乎还有她舌尖的柔润,贝齿的滑硬还有双唇的炽热柔软的那种复杂感觉,让他不由自主地开始回味。 历劫的沉默,让对面金色的人脸真的喷出火来,金色的火焰瞬间就朝着历劫怀中的沈衣雪就喷了过去! 四周通道溃散的更加厉害,大片大片的黑色出现,就好像一个个漩涡一般。而一开凝成通道的金色光芒,此刻已经成了星星点点的碎金光芒,在四周暗沉幽寂的黑色映衬下,闪烁明灭不定。 撕扯的力道更大,让历劫几乎抱不稳怀中人,就连他身上的金色光芒也黯淡了下来。 此刻那金色的人脸喷出的火焰,无异于雪上加霜,让历劫的处境更加困难起来。唯一的好处就是,这里不再是人界或者修真界,而是连通神界的通道,有不少神界的天地灵气散溢出来,让历劫也不再受到六界规则的制约。 他本是想要带沈衣雪会佛宗,哪怕是跪在地上哀求,也定要打动自己的三位师父,让其出手解除这丫头体内的迷 情香。可惜却没有想到,人还没有到神界,就被他的三个师父之一给拦住,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面对着金色人脸鼻孔里喷来的金色火焰,历劫本能地将怀中的沈衣雪搂紧,然后一个转身,将自己的后背暴露在那火焰之下! 金色的火焰瞬间穿透他身上的真气护罩,瞬间便挨到了他后背的肌肤,炙烤的感觉带着灼热的疼痛瞬间传来,直接就作用到了历劫的真魂上面! 历劫疼得渗出一头冷汗,然而在转身时候,他却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得目瞪口呆,就维持着这种弓着身子,准备向前窜出的姿势,怔怔地一动不动。 金色的通道,来时一路虽然不太稳固,但好歹还算是一条通道,可是此刻看去,却也在不停地溃散之中,让他想要顺着通道原路返回都不可能! 这一刻,他已经没有了退路,历劫的心一横,再次转过身来,身上金色的光芒大盛,耀眼地如同深渊中的太阳! 这种地方,他不敢放下沈衣雪,若是这个丫头真的在无知无觉的情况下被那些撕扯力带到不知名的域界,他该去哪里找她? 历劫再一次将沈衣雪抗在了肩头,用一只手抱住,腾出的另外一只手已经开始掐印。 他望着对面金色光芒凝聚出来的人脸,低声道:“二师父,弟子得罪了。” 说完这话,一个金色的卍字轮便瞬间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手指尖,就在那金色的人脸诧异的表情还没有完全形成的时候,朝着那金色的人脸就狠狠地撞了过去! 他已经无路可退,只能前进才会有一线生机! 金色的人脸显然没有想到历劫竟然真的敢如此忤逆,为了一个神界的敌人,竟然曾经训导自己的师父都敢攻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竟然被历劫那金色的卍字轮一下打个正着! 下一刻,金色光芒凝聚的人脸在那金色的卍字轮的碰撞之下,溃散开来! 一瞬间,在一片暗沉幽寂的黑暗中,金色的流光飞舞如同繁星点点,可惜没有人来欣赏。 “真佛子!这就是我们千辛万苦,废旧无数心血培养出来的真佛子!”随着清德的最后一声怒吼,金色光芒凝聚出来的人脸散成点点碎金,转瞬被四周黑色的漩涡所吞噬。 历劫几乎是没有任何停顿地,抱住沈衣雪就朝着人脸之后的通道中冲了过去! 然而,身后的通道还处于不停地溃散之中,就算是清德的神念离开也从未停止过,不但没有停止,那溃散的速度反而更快! 历劫前一脚刚刚踏上通道的金色光芒中,下一刻那金色就开始了溃散,然后成为点点碎金,最后消失在黑暗的虚无当中。 他不敢怠慢,全身金色的真气流转,将身形速度提升到了极致! 快些,再快些! 他要赶在通道完全溃散之前,赶到神界,至于出口会有什么样的危机在等着他,他完全无暇去考虑了。 然而,即使清德的神念被击碎,离去,不再拦住历劫的去路,让历劫能够得以畅行无阻,历劫和沈衣雪的麻烦也远远没有结束! 历劫只觉得,怀中的沈衣雪越来越重!分明是娇柔轻盈的身子,此刻甚至比一座高山更重! 或者说,是一种无形的阻力,让他怀中的沈衣雪,在这通道之中不得寸进! 如果不是他的佛修真气相护,只怕沈衣雪连这一段距离都在前进不了!通道,应该还包括通道的出口,都在排斥这沈衣雪这个天魔女的前进! 历劫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并且越来越慢,最后竟至再也踏不住脚下通道中的金色光芒。如果在这样下去,那么他必将与沈衣雪一同迷失在空间乱流的撕扯当中! 屋漏都会碰到连阴雨,大概说的就是历劫现在这种情况。 在历劫举步维艰,同时苦思对策的时候,金色的光芒再一次波动起来,这一次不是人脸,而是和他常用的手段一般,一个巨大的卍字轮,挡在了通道中央! 第四百八十二章  不受控制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一时间有无数细小的金色卍字轮,从那个巨大的金色卍字轮上面散逸出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金色牢笼,朝着历劫与沈衣雪的方向便笼罩了过来。 历劫只觉得自己身上的金色真气,似乎被那巨大的卍字轮同化,一时之间竟然什么威力都发挥不出来! 失去了金色通道的庇佑,那巨大的撕扯力再一次传遍全身,历劫只觉得是怀中的沈衣雪几乎便要脱手而出! 迎面是罩过来的是卍字轮的金色牢笼,四周又是那种失去通道之后的巨大撕扯力,同时还叫上几乎要脱手而出的沈衣雪,让历劫一时之间手忙脚乱,不知该应付哪方。 “孽徒,将天魔女交出!” 一道神念凝聚而成的,巨大声音回荡在历劫耳畔,他听得清楚,那是他第三位师父清行的神念,同样严厉的让他心惊胆战。 历劫咬了咬牙,再一次用力搂紧怀中的沈衣雪,并低头看了一眼她并不安稳的容颜,低声道:“三师父,请恕弟子不孝!” 说完这句话,他抱着沈衣雪,朝着那金色的卍字轮就硬冲了过去! 在历劫的心里,他这三位师父 就算是恨铁不成钢,也总会给他留一分余地的。然而随着那重重的金色的卍字轮与他身体的剧烈碰撞,历劫心里的最后一次希望也完全破灭! 金色的真气再一次耀眼夺目起来,历劫止住自己不断后退的身形,身上的真气疯狂流转,再一次到了那金色的卍字轮面前。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那金色的卍字轮,又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沈衣雪,无声地叹息一声,一边伽蓝蓝冰魄针从沈衣雪的头上拔出,一边自语道:“师父,弟子得罪了!” 在沈衣雪的长发如同瀑布般散落下来的时候,伽蓝冰魄真在历劫的手中顿时闪耀出无比绚烂的金色光芒,瞬间就照亮了他们周身方圆三百丈之内的空间! 历劫再次叹息一声,随着手中金色的伽蓝冰魄针挥出,隐隐带着天道气息的金色真气,再一次朝着那金色的卍字轮直刺了过去。 无数细小的卍字轮形成的金色牢笼瞬间被伽蓝冰魄针冲散,再次化作点点碎金,消弥在四周的黑暗中。 拦在历劫与沈衣雪面前的巨大的金色万卍字轮在碰到伽蓝冰魄针上的金色光芒时,发出了剧烈的震颤,紧接着,便是隐隐的一声怒喝:“孽障!竟连师父都敢打,难道你还要欺师灭祖不成?” 这话让历劫的脸色瞬间苍白起来,再次出手的动作便也不由自主的停顿了一下。 然而这是这一下便足够,那巨大的金色卍字轮在这一击之下,只是剧烈的颤了颤,并没有如先前的金色光芒般,溃散在无边的暗沉幽寂中。 “以为自己成了护天道人,便再与我佛宗无关了是吗?”有一个苍老的声音,笑得惨然,“我师兄弟三人,当真是培养了一个好弟子!” “真佛子,真佛子!”那个声音还在继续,却带了一丝冷冷的嘲讽, “有谁见过当真要毁灭我佛宗真佛子?真是可笑啊可笑!” 两个声音此起彼伏,一个凄惨,一个嘲讽,然而每一句,却都让历劫动容,就连握住伽蓝冰魄针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金色光芒的通道已经完全溃散,历劫与沈衣雪两个人完全暴露在了虚空乱流中! 历劫不得不将蒸真气运转全身,如同耀眼的太阳一般,以应付虚空中那种巨大的撕扯力。 然而,就在历劫愣神的片刻,那金色的卍字轮在稳定下来之后,竟然开始飞速的旋转起来! 那速度极快,让卍字轮有四个角带起一片虚影,就好像四把锋利的刀,朝着历劫怀中的沈衣雪旋转着就飞了过来! 与此同时,历劫只觉得自己的双臂有一股大力拖住,他一挣,没有挣开,然后竟然不由自主的松了一下。 只是这一下便够了,沈衣雪就好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抓住,立刻被从历劫的怀中拖了出去! 沈衣雪身上白色的化雪禅衣在黑暗的虚空当中,显得无比苍白,仿佛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一般。 那双巨手,再将沈衣雪从历劫的怀中脱出之后,立刻将其远远地抛掷了出去,而那方向,赫然便是那些虚空乱流当中的一个! 历劫回过神来,立刻变了脸色,额头上连冷汗都使了出来! 这一瞬间,他根本顾不得多想,全身真气疯狂运转,朝着沈衣雪的方向就追了过去! 然而,一开始拖住他手臂的力道,此刻竟然移到了他的双腿之上,在他刚要开始移动的时候,再一次拖住了他! 此刻的沈衣雪,完全不受控制般地朝着那虚空乱流游动了过去! 如果拖住自己双腿的人,不是他的三位师父之一,历劫动用真气反震,怎么也能够摆脱那种无形的钳制。然而,刚才那一番诛心直言在他的心里,已经种下了一丝犹豫。 于是,在历劫下定决心想要摆脱那种钳制的时候,沈衣雪已经到了那乱流的漩涡边缘,巨大的撕扯力扯起她的长发,一瞬间便全部朝着漩涡的中心绷直! 历劫的心中,顿时泛起一种无力感,他叹了口气,一边将手中的伽蓝冰魄针朝着沈衣雪的方向打出,一只手已经开始掐诀召唤战天剑! 他只希望,战天剑能够及时赶到,不管战天剑对于出现在沈衣雪身边的男人,包括他在内,有多少不满,然而对于沈衣雪的关心与在意,却绝对不会比他少。毕竟那是沈衣雪曾经天命注定的人。 也只有战天剑,才会不顾一切地护她周全吧,历劫心中苦笑,她天命注定的那人,现在到底是谁,竟然让他也开始有一丝羡慕起来。 下一刻,伽蓝冰魄针自动飞到了沈衣雪的头上,挽起了她的长发,随即一层淡淡的七彩光晕自发将她全身笼罩起来! 然而,此刻的沈衣雪已经快到了漩涡的中心,就算是那无形的钳制松开历劫,历劫赶了过来,只怕也已经无力回天! 历劫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随着她一同进入那乱流漩涡当中,甚至开始后悔,当初在人界西山脚下的时候,为何要劈晕她,一切随着自己的心去做不是更好吗?她的迷 情香也去除了,他……他也许根本就不用再寻找什么通道! 本来该是全神贯注的时刻,历劫脑海中竟然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她前后两次迷情香发作时候,他所看到,感受到的情景。 被卷入时空乱流的漩涡,便的动用天道,他又该去哪里寻她?就算是找到,只怕连真魂也早已经被时空乱流绞成了碎末! 天道! 历劫的心中灵光一闪,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再一次开始掐诀! 瞬间,有一股冰冷神圣威严冷漠的气息从他的身上传来,他顾不得多想,也顾不得挣脱钳制自己的力量,直接双手虚化,迅速形成一个小小的临时通道,朝着沈衣雪的方向就笼罩了过去! 此刻的沈衣雪,已经被漩涡吸进去了半个身子。从历劫的方向去看,就好像一个巨大的怪兽正在张着血盆大口,吞噬着眼前的女子。 接下来的所有举动,几乎都是不假思索,一气呵成的。 历劫的真气好像一根金色的长绳,朝着沈衣雪就一圈一圈地缠了过去,再大力地往回拖,一点一点地拖向临时通道的入口。 漩涡当中的吸引了自然也不小,历劫凝聚起自己全部的力量与其对抗着,不过,刚才制约着他双腿的力量,此刻因为他与乱流漩涡角力,反而从阻力成了助力。 那无形的大手的确是让他不能朝着沈衣雪的方向动弹,同样也让他不能朝着乱流漩涡的方向移动。 历劫分出一时神念控制着那临时的通道,就在漩涡的边缘,一旦沈衣雪脱离,离开便将其送入那临时的通道当中! 至于她会去往何处,那只能看天道的意志了。 拖住历劫双腿的力道,似乎终于发现了此刻的状况。好不容易才将天魔女送入时空乱流,对方当然不允许自己成为历劫营救天魔女的助力。 然而,对方的手甫一松开便被历劫察觉,他不退反进,金色真气长绳瞬间缩短,继续与那乱流漩涡角力! 只是这一个瞬间便已足够,沈衣雪瞬间从漩涡中心脱离出来,朝着那个临时的通道入口就浮动了过去! 身后又有大力袭来,历劫叹了口气,金色的长绳瞬间化为巨大手掌,将沈衣雪的身子托起,朝着通道入口一送! 在沈衣雪消失在通道入口之后,历劫猛然转身,就看到了一个同样巨大的金色光芒凝聚出来的大手印,朝着自己的方向就拍了过来! 本来,这个大手印是朝着沈衣雪拍去的,只是因为历劫临时一送,一下便成了朝着他拍过来的样子。 动用天道力量之后,护天道人一般都会有一段时间虚弱期,虚弱的时间视动用力量的多少而定。 所以,接下来,这个巨大的手印,历劫是躲都无法躲开的了。 他叹了口气,看着同道入口完全消失,终于是松了口气,几乎是下意识地从怀中取出几乎就一直不曾动用过的那一串伽蓝静心珠来。 然而,伽蓝静心珠不是伽蓝冰魄针,伽蓝冰魄针上面有一丝天道气息附着,伽蓝静心珠上面却是没有的。 何况,历劫忽然发觉,手中的伽蓝静心珠,根本就不受他的控制! 就在他刚刚将静心珠取出来的时候,那一串珠子便从他的手中挣脱出来,一道金色的光芒从尚未完全崩溃的通道中射出,落在那一串珠子上。 下一刻,那一串闪着金光的珠子便开始旋转,变大,朝着历劫的方向就圈了过去! 历劫根本就无力躲避,直接被那伽蓝静心珠套在了身上,随即那珠子便开始收紧,紧紧地箍在了他的腰上! 一股大力从伽蓝静心珠上传来,拖着他朝一个方向缓缓移动…… 第四百八十三章  七色莲花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魔界的正中心,有一座山,三面环水,从上空俯瞰,就好像一弯月牙环抱着一颗紫色的珍珠。 之所以说是紫色 ,那是因为这座山自半山腰往上,全部都是紫红色的,真魔气极为浓郁的云团。 那些云团浓稠犹如实质,没有一个人的目力可以穿透,就连神念在其中也是如同陷入泥潭当中,异常晦涩迟滞。不但如此,就连阳光似乎也无法穿透那些云团,在山的四周投下的便是紫色云团的阴影。 阴影之下,没有任何植物,只有嶙峋的怪石。然而那形态各异的石头,也似乎已经被云团染做了紫红颜色。 这便是魔界的圣山。 整个魔界适合魔修修炼的真魔气,全部都是从那圣山四围的紫色云团中散溢出来,在空气中变得单薄,能够让魔修吸收转化。 这里已经两千年没有魔帝出现了,只有四个魔君分别掌控东西南北四个域界。然而却因为身份地位相同,修为也不相上下,所以可以说是各自为政,谁也不肯服谁。 可是,今日他们却不约而同地出现在圣山的山脚下,一个个面色凝重地望着圣山上空的紫色云团。 这四个人,二男二女,都是看不出具体年纪,然而又都异常俊美妖冶。 两个女子,其中一个意态慵懒,让人看不出喜怒,一头长发高高盘起,偏偏自左侧额角蜷曲着垂下一缕,直接垂到如玉晶莹的半裸香肩上。 随着女子侧首抬头,微微晃动着,就好像一株垂柳戏弄这女子肩头那一只栩栩如生的七彩蝴蝶一般。 身上的水红色的短袄窄裙更是特别,竟与当初沈衣雪在春仙阁那一舞时候的衣物有些相似,粉腿玉臂,莹莹生辉。唯一不同的就是她的身上没有那么多的璎珞挂饰,手腕脚腕上也没有铃铛,反而是上下左右各有一串银色的珠串。 另一个女子全身都裹在如雾气一般的紫色纱裙当中,然而那纱裙却过于单薄,甚至可以让人看清她抹胸上金丝银线所绣的图案,不是普通女子的牡丹鸳鸯之类,那竟然是一朵熊熊燃烧的火焰。 女子的眉心也同样有一个火焰状的图案在闪闪发光,与她斜飞的长眉,和微微挑起的眼角互相映衬,别有一番风情。 两个男子,一个全身大红如火,就连他披散下来的长发也隐隐带着一丝赤红,乍一看上去就好像燃烧在半空中的一团红色火焰。 男子有一双特别大特别纯净的眼睛,看上去就好像水晶一般,又如阳光般明媚,却偏又带了一丝说不出的轻佻与狡黠。 另一个黑衣白发,浑身都透出一股冷漠气息,就好像落满积雪的黑曜石山峰。他的眉眼也冷峻异常,眉毛黑且长,眼睛更是黑地深沉不见底,让人无法窥视一丝一毫。 这就是现在掌控魔界的四大魔君其中水红衣裙的女子掌控西方,她便叫做西门菲儿,紫色长裙的女子掌控东方,所以就叫东方熠。大红衣衫的男子掌控南方,他便自称南宫流火。黑衣办法的男子掌控北方,便叫北冥默。 原本,这四个人倒也不是分别行东方西门南宫北冥,只是因为所掌控地域的关系,久而久之,自发形成的。不管做了哪一方的魔君,就要以那个方向作为姓氏。 本来这四个人,在没有魔界没有魔帝出现的情况下,都是各自待在各自控制的地域范围内,一般不会到其他人的地域范围内去,更不会到这做圣山附近来。 当然,这不是他们不想,而是实力不够,就算明知道此地的真魔气浓厚,也不敢跑到此处来修炼的。 毕竟,这里太多浓郁的真魔气,就算是修为到了他们这个阶段,也只是勉强能够忍受而已,时间长了还是有些承受不住的,到时候吸入了太多的真魔气,万一炼化不及,被撑爆了身体丹田可就不合算了。 这一次他们之所以会不约而同的出现在圣山附近,那倒也不是偶然的。 没有魔帝的魔界,他们四个都是最大,平日里除了修炼也只能用百无聊赖来形容。所以,在圣山的真魔气发生波动的时候,他们几乎是同时发觉了。 然后又几乎是同时离开各自的地域,也差不多同时赶到了圣山脚下。 本来,他们从四个方向而来,也就站在了圣山的四个放行。不过却也同时感应到了另外三人的气息,于是一同到了没有水的西面,也就是西门菲儿一开始赶到的位置。 话说,这四个人虽然平日里谁也不肯服谁,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然而一旦涉及到魔界的异常情况,这几人还是暂时能够维持表面的和平的。 抬眼望着半空中翻滚不休的紫红云团,南宫流火最先沉不住起,他看了看自己左边的西门菲儿和东方熠,又看了看自己右边的北冥默,小声道:“要不——” 他再一次转了转头,看了看另外三人的脸色,才继续道:“我们再往前走走?” 东方熠和西门菲儿互视了一眼,然后同时看了看南宫流火,最后将目光落在一直沉默的北冥默身上。 北冥默就好像没有听到南宫流火的话,也没有感受到东方熠和西门菲儿的目光一般,依旧一脸冷漠神秘,就连落在半空中紫色云团上的目光,也没有移动半分。 没有得到任何一个人的回应,这让南宫流火的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他瞪着他的大眼睛,轻轻地“哼”了一声,又道:“没有人去,那我去!” 然而他也只是迈出了一步便被一旁的北冥默拉住,南宫流火正要发作,却见北冥默望向圣山上空紫云的目光,竟然浮现出一丝惊讶的神色。 这四个人,相处的年月,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所以对于彼此可以说是了如指掌,甚至比了解自己还要更加深刻明白。 南宫流光自然是知道这个北冥默的,一张脸上的表情就好像是被冰冻起来似的,面对着他一整天都不可能看到第二种表情。 所以,在南宫流光看到北冥默眼睛中的惊讶时,他更惊讶!能让一个万年冰川脸动容,哪怕是一丝一毫,那也绝对不是一件普通的事情。 于是,南宫流火不由自主地顺着北冥默的目光,朝着圣山的方向抬头望去。 这一下他的目光也跟着变了,不过除了惊讶,更多的却是一种惊喜! 就见那紫红的云团翻滚涌动地越来越厉害,就好像暴风雨中的海面一般,其中蕴含的真魔气更是极端不稳定,如同汹涌的暗潮在其中疯狂流动。 那是一种极度的疯狂暴躁,仿佛一个暴怒的醉汉,又没有任何规律可言,只有不停地翻腾着,涌动着,仿佛要将任何一个碰撞到它们的事物绞成齑粉!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再次让四个人的脸色大变! 原本犹如实质一般的紫色云团在狂暴汹涌之后,竟然有了一瞬间的平静,之后竟然开始逐渐变得稀薄起来。 那云团越来越薄,最后竟然能够看到阳光洒下,落在千百年来都未曾被阳光照耀到的圣山脚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极快却又好像极慢,又好像一场狂风暴雨过后,雨收云散,明媚的阳光再一次露出笑脸。 四个人眼睁睁地看着,围绕在整个圣山上部分的紫色云团全部消失,整座山都暴露在阳光下。 四个人已经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这个是圣山,上面笼罩的几乎是整个魔界赖以生存的全部真魔气,竟然就这样没有了! 没有了圣山的真魔气,就等于整个魔界都不会再有真魔气,那他们以后还拿什么来修炼? 四个人面面相觑之后,首先是西门菲儿开口:“不管出现什么情况,咱们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若是真是被人破坏了圣山,那整个魔界就完了!” 说话的时候,西门菲儿一扯东方熠,反正现在圣山也没有真魔气团,咱们冲过去,先阻止真魔气团继续消失再说!” 不但西门菲儿和东方熠,就是南宫流火和北冥默也是各自凝聚起真气,准备朝着圣山冲过去。 然而,还未等他们冲过去,那圣山上的紫色云团竟然全部消失殆尽! 一个白色的几乎半透明的人影悬浮在半空,周身竟然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无比祥和的金色光芒,即使在阳光下也分外耀眼夺目。 那是一个风华绝代的少女,就算那金色的光芒也不能完全掩盖她绝美的容颜,反而令她多了一种慈悲祥和的美。 有一点七彩光晕,从那女子的额头散发出来,就好像雨后的彩虹一般,转眼间凝成一个小小的云团! 四个人几乎同时愣住了,还都保持着朝前冲的姿势,然而却一个也没有冲出去! 七彩云团似乎是从那少女的眉心散发出来的,速度极快,转眼竟然再次朝着圣山笼罩了过来。 “是混沌之气,竟然是混沌之气!” 南宫流火最先感应到七彩云团中的气息,脸上的惊疑之色还未褪去,就换成了一种惊喜,他转头朝着身边的另外三人大叫:“混沌之气啊!可以修炼一切功法的混沌之气!” 另外三人几乎同时给了他一个白眼:南宫流火能够感应到,他们又不迟钝,自然也能够感受到那种可以包容一切的混沌之气。 七彩云团同样翻滚涌动着,然而却是异常温柔和顺,只是按照一定的方向流动着。 到最后,四个人一起瞪大了眼睛,看着再次将整个圣山笼罩起来的七彩云团,慢慢地流动着,红色与红色聚集到一起,黄色与黄色聚集到一起,最后竟然凝聚成了一朵巨大无比的七色莲花。 而他们的圣山,就是那七色莲花的中心! 第四百八十四章  绮梦无边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四个人眼睛眨也不敢眨,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圣山,还有缭绕在圣山半山腰以上的紫色真魔气云团消散,然后再涌现出无数七色分明的云团,翻滚涌动着凝聚成一朵硕大无比的七色莲花。 那七色莲花的中心,便是他们的圣山的山巅。 其中色彩的云团缓缓流动着,中间却又一道又一道金色的光芒耀出,就好像冲破云团的利剑,更像是七色莲花的花蕊。 东方菲儿喃喃道:“彩莲……” 彩莲出,魔妃现,天地倾,六界乱。除了一无所知的人界,其余各界几乎都在流传这个十二字谶言,当然也包括魔界。 南宫流光终于忍不住眨巴了眨巴他的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魔妃出现了?” 北冥默的一张脸依旧没有化冻,然而双眼中隐隐的泛出的光芒却昭示出此刻他内心的激动! 西门熠挑了挑眉,笑得妩媚,目光流转间却似乎陷入了回忆:“咱们魔界消沉已经快要两千年了,终于要到扬眉吐气的时候了么?”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期盼,却又有些不敢置信。 东方菲儿闻言,轻轻地冷哼了一声:“若非幻如魔帝一意孤行,之后再没有魔帝出现,咱们魔界何至于此?” 提到“幻如魔帝”几个人的脸色顿时都变得不太好看,甚至包括一向冷漠冰川脸的北冥默也微微皱了皱眉,显然是对于这个“幻如魔帝”没有什么好感。 七色云团开始不停地旋转,中间的金色光芒愈发耀眼起来,让悬浮在金色光芒中的少女身上的衣裙也开始无风自动,好像浸染了金色光芒的洁白花朵。 从四个人看到这个少女开始,少女就一种是闭着眼睛的,长长的睫羽如同两把小小的扇子,在眼睑下方投出两片阴影来。 疏忽之间,那少女突然就睁开眼睛,一瞬间仿佛天地之间所有的光彩都集中到了她的眼睛中!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淡淡的七彩光晕流转其间,就好像一层薄薄的雾气,朦胧却又黑白分明,朦胧地让人看不透她的心思,却偏偏能够看穿每一个与这双眼睛对视的人的心事。 仿佛夺走了天地间所有的造化,目光中流出出来的却是天然的妩媚,魅惑中偏偏带着一丝如帝临天下般的霸气,诱惑着你的心,却又让你忍不住臣服,心甘情愿地臣服膜拜。 四个人都看清了那金光中少女的脸,然而却又同时变了脸色。 最先撑不住气的依旧是南宫流火,他的话竟然有些结巴:“这这,这怎么?这是幻如,魔帝?” 东方菲儿首先反驳:“怎么可能,幻如魔帝不是——” 她顿了顿,生生将下面的话吞了回去,只是斩钉截铁地道:“不肯能是幻如魔帝,她的心里早就没有了魔界!” 西门熠和北冥默干脆直接沉默,一个字也没说,只是目光都直直的盯着金光中的少女,几乎同时握紧的拳头却出卖了他们的内心。 一个和幻如魔帝长得如此相像的少女,将缭绕在整个圣山四周的真魔气云团全部改变成了混沌之气,那混沌之气竟然还自发地形成了七色莲花来应谶! 彩莲出,魔妃现。天地倾,六界乱! 真的不知道这样一个少女的出现,对于整个魔界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沈衣雪感觉,自己就好像做了漫长而又绮丽的梦。 最一开始她得到混沌天魔珠的时候,曾经做过一个梦,梦中紫红色的云团翻滚,还有一个红衣女子的背影。 之后再天魔宗,无意听夜流觞说出,原铭的真魂已经完全与战天剑融合的消息,她惊怒交加之下昏迷,然而却再次进入这个梦境当中,唯一的区别就是看清了红衣女子的脸。 当然,沈衣雪还曾如同一个旁观者一样,看向那红衣女子将怀中的婴儿抛掷而出,一路穿行,从修真界进入人界的过程。 沈衣雪不知道为何自己竟然再一次进入了这个梦境当中。甚至,她都不记得自己昏迷的原因! 依旧是紫红色的云团,分不清天地,遍布四周,无数细小的闪电如同毒蛇,蜿蜒曲折,似乎随时都会择人而噬。 不过,这一次,她却是完全清楚自己便是红衣女子怀中的那个女婴! 再一次经历了被那女子从怀中高高抛起,被化雪禅衣瞬间包裹,一路从魔界进入修真界,然后最后坠落人界,到了原钟的铁匠铺子门前。 之后被原钟抱到沈言的医馆,被收养,那邋遢道人出现,留下“无始无终,无父无夫,三世轮回,一线生机”十六个字,飘然远去。 然后自己便在沈言的悉心照料下,慢慢长大。此时感觉,竟是自己这十七年的岁月中,最为安静美好的时光。与原铭自幼青梅竹马的种种往事,此刻竟然恍如昨日。 一转眼竟是沈言离世,自己独自生活三年,被原铭偷偷照料的情景。再然后就又到了自己的洞房花烛夜。 她握着手中的七色莲花玉佩,满心的紧张都被遮掩在盖头之下,紧接着眼前一亮,头上的盖头便被人挑开。 虽然是在梦境当中,沈衣雪却仍旧有一瞬间的怔楞,想来温润如玉一般的原铭,此刻的五官此刻竟然变得深邃起来。 仿佛是原铭,却又好像是另一个人的眉目,无比的熟悉亲切,却偏偏藏在心底让她怎么也想不出来那个人的名字。 那个人,沈衣雪都不确定那是不是原铭了,就这样挑起了她的盖头,将合卺的酒杯端到了她的面前。 这让沈衣雪更加迷惑,下意识地接过那杯酒,几乎是机械地完整了与那个人合卺之礼。 没有骤然消失的脚,没有骤然出现在耳畔却不见人的声音,一切都无比正常。甚至撒在床上的红枣桂圆等物在她掌心传来的触感都如此真切,真切地让她觉得,在修真界的一切都是一场梦,现在梦醒了,她的洞房还在继续。 头上的凤冠被那人温柔的取下,然后便开始一点一点地解开自己肩头的霞帔。 沈衣雪只觉得自己拢在宽大喜服中的双手因为紧张,在微微地发着抖。眼前的男子目光温柔而专注,正盯着他自己修长的手指。那手指,在解她霞帔上的纽扣。 沉重的嫁衣被脱下,露出她里面同样是红色的离衣来。男人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一个轻轻的吻,带着男子身上温暖的檀香气息,落在了她的发际。 沈衣雪的整个身体都开始颤抖,却依旧无法拒绝男子接下来的举动。 圆润的肩头,在烛光下反正珍珠一般迷离的光泽,映衬着身边红色的鸳鸯锦被,愈发地洁白晶莹。 有微微的凉意袭来,沈衣雪发觉,她的身上竟然只剩下最后一件绣着鸳鸯戏水图案的肚兜。男子的手,指腹有薄薄的茧,也有些粗糙,轻轻地掠过她的肩头,引得她一阵战栗。 有温热的感觉自男子的掌心传来,他动作轻柔地扳过她因为羞涩而扭向一旁的肩,让她面朝着他。 这个举动让沈衣雪不由垂下头去,不敢看对方的眼睛,然而心底的好奇却又促使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观察着眼前的男人,然而却只看到了对方的下巴。 颈子将有温热的气息传来,就在沈衣雪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男子的唇已经落了下来,落在她玉雪可爱的颈窝处。 那檀香气息愈发明显起来,让沈衣雪的心中更加迷惑,却也更加想要知道身边人的身份。 然而她越是想,就越想不出,只是却愈发地确定一件事,那就是,这个人绝对不是原铭! 至少,原铭的身上,不会有这样温暖好闻的檀香气息。 虽然想不起身边这个男子是谁,沈衣雪却有种异常熟悉的感觉,对于他的吻,他的触摸,不但没有抗拒,反而有那么一丝小小的期盼。 她有一种夙愿得偿的美妙感觉。然而具体的却又记不清,只记得自己本能地,热烈地回应这对方,同时也想要从对方身上索取更多。 她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脖子,目光迷离如水波荡漾,鼻端全都是他身上的气息,让她迷惑的同时也让她沉醉。 分明的贪恋与爱慕,却又有一丝隐约的幽怨之意。 所以,在他的吻再一次落在她的额头的时候,她分外地不满起来,张开小嘴,一口咬在了对方的下巴上! 这一口十分用力,甚至连唇齿间的血腥味都如此真实。 红色的床帏都不知道何时被放下,小小的空间内好像另一个空间,被掀红浪,旖旎间便是无边春色。 之后的事情,沈衣雪似乎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整个人都好像融化在这无边的春色当中,载浮载沉中,不知今夕何夕。 她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只是觉得身体好像破茧而出的蝶,有久远的压制与束缚被完全解开,然后逐渐的变成了汹涌的暗潮,将她的身体无限的撑大。 沈衣雪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好像一个鼓胀到极限的气囊,里面有无数气流好像极慢,却又好像极快的在流动着。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仿佛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如婴儿的小嘴一般,吸收着天地之间的灵气。一呼一吸之间,更有无数天地灵气进入身体之内,让她感觉到无比的通泰与顺畅。 沈衣雪觉得,她几乎整个人都要飘了起来,在一个天地灵气几乎浓稠如水的空间内。 如果不是外界偶尔的嘈杂声,她根本就不愿从这种状态中脱离出来。 沈衣雪愣了一下,她的记忆还停留在人界的西山脚下,历劫四处寻找通往神界的通道入口的情景。 第四百八十五章  生身母亲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梦中旖旎香艳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让她自己都不禁一阵脸红心跳,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何会做了那样一个梦,而那个人竟然会是历劫。 在梦中,看清楚了眉眼却始终想不起来的人,在她初初清醒的那一刻就跳入了她的脑海中——历劫。 然而,唇齿间的血腥味道更是让她迷惑,那究竟是真是幻,是梦是醒。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做这样一个梦,更不知道为何那个人会是历劫。她只知道,在她清醒过来的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的整个身体似乎都与往日不同了。 就好像卸下了无形的枷锁一般,通身轻盈无比,仿佛随时都会飘起来一般。 然后,她就发现,自己真的在飘着。 不但她在飘着,她的身边还有一把剑。在修真界剑宗不辞而别,据历劫说,是进入了鬼界的战天剑。 再一次想起历劫,然而她却没有看到历劫。 她皱了皱眉,依稀记得,历劫带着她在西山脚下寻找进入神界的通道入口,可却遍寻无果,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记得历劫的眉头越皱越深,最后连额头上都渗出了汗珠来。 之后,她记得…… 沈衣雪却发现之后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那梦,仿佛一瞬间便将她这短短十七年岁月整个演绎一遍,然而却从洞房花烛的那一刻变得不同起来。 心中有一瞬间的迷茫,目光落在战天剑上的时候更是有些微的歉意。然而,她以神念向战天剑沟通的时候,却发现战天剑根本就不会回应自己! 这个发现让她更加诧异,更让她诧异的是,虽然战天剑没有回应她,但是在她试探着以真魂入剑的时候确实异常顺利,混沌之气在其中流转起来也是更加通顺流畅。 战天剑成了一把真正的剑,在她真魂入剑的时候,其威力甚至可以将轩辕剑的威力发挥出十之六七来。 沈衣雪一把将战天剑抓在手中,这才有心思打量四周的环境。 七片颜色各异的云朵凝聚成的花瓣还在围绕着她,周身的金色光芒微暖祥和,竟然让她从中感应到一丝历劫的气息。 她皱了皱眉:莫非,这就是历劫所说的神界,可是历劫去了哪里,战天剑为何又会突然出现? 再想到自己在历劫似乎刚刚说发现通道入口之后,自己就失去了意识,中间的记忆一片空白。沈衣雪觉得,应该是历劫不想让自己知道通道入口的具体所在,这才动用了某种手段让自己陷入昏迷,直接将自己带来。 可是,沈衣雪心中对历劫又有些埋怨,不想让自己知道可以直说,何必非得弄得这么复杂神秘,还让自己昏迷一段时间。 再说,昏迷就昏迷吧,为什么非得让自己做梦,而且还要做这种羞人的梦?而且竟然还是和历劫!而且,自己都昏迷了,怎么他还不守着自己,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就不怕自己醒过来找不到他? 难道是因为战天剑?可战天剑此刻的状态,根本就不会回应自己,已经成了一把真正的剑,他还避讳什么? 而起,历劫以为,她对神界很熟悉吗?熟悉到一个人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的地步? 转而回想到自己从人界进入修真界的情况,似乎也是如此。历劫在西山寺就丢下自己一个,然后她孤身一人回到墨山村,孤身一人进入修真界。 或者,历劫以为自己能够一个人进入修真界,也能够一个人应付得了神界的状况吧? 沈衣雪苦笑了一下,将历劫埋怨一通之后,本能地,便想要去找历劫。 庆幸的是,她不再是当初那个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的女子。只是不知道,自己的伽蓝冰魄针和战天剑,对付神界的人行不行。 沈衣雪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将神念散发出去。 她的神念散发出去的时候,将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强大的如此地步的神念,真的是自己散发出去的吗? 沈衣雪知道她的神念强大,不过她一直都在按照历劫所传授的法门,不让自己强大的神念暴露出来,所以她也就只有在第一次动用神念的时候,那一个瞬间体会过,之后连她自己都不曾再次体会过。 可是,这一次散发的神念之强大,竟然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几乎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她的神念蔓延出去有多远,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知道自己正站在一座山的最高处,随即就是山脚下目瞪口呆,神态各异的二男二女,还有围绕着这座山的月牙湖。 然后她的神念还在继续蔓延,几乎蔓延到了整片大陆。 她感应到了离此七百多里外,有三个修者在修炼,而且应该是等阶不低的样子。只是,他们的真气为何是紫红色? 历劫不是说要带她去神界,怎么她竟然发现了三个魔修? 沈衣雪有些糊涂了,一边收回自己的神念,一边大量这四周,总感觉脚下的山顶有些眼熟,可却又说不上来在哪里见过。 可是想了半天,她也没有相处来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这样一个地方,随即摇头苦笑,或许所有的山顶都差不多吧,自己怎么可能见过神界的山顶? 神念所过之处,没有历劫,却发现了三个魔修,只是不知道山脚下的二男二女呢? 眉心处有似乎有一丝暖流,沈衣雪皱眉,就发现七个巨大的云团凝聚成的花瓣似乎和自己眉心的混沌天魔珠有某种联系。 不由自主地,她的神念朝着混沌天魔珠的内部渗入了进去。 这颗混沌天魔珠,在沈衣雪眉心的位置日久,然而却一直都没有什么作用,在修真界时候改变禁灵谷性子的那次还是在她自己都不太清醒的情况下,如何运用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至于在弥勒宗到时候破坏佛信晶石,最后吸收佛信晶石内的信仰之力,那也是混沌天魔珠自动自发的,根本就不受沈衣雪的控制。 她都不知道除了最一开始的时候,这颗混沌天魔珠让自己进入那样一个幻境之外,还有什么其它作用了。 想到幻境,沈衣雪一愣,她似乎终于想到自己为何总感觉脚下的山顶眼熟了。 这脚下的山顶,与她在幻境中所看到的那个红衣女子做站立的山顶,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只是,那山顶的四周缭绕的都是紫红色的云团,根本就不是这样七彩分明,如同花瓣一般的云团呀! 沈衣雪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神念再一次朝着眉心的混沌天魔珠散发出去! 这一没有以前那般石沉大海,她感应到了混沌天魔珠内磅礴无比的真魔气,紫红色的真魔气悬浮缭绕,让整颗混沌天魔珠的紫色更加剔透妖艳。 并且,那混沌天魔珠内的真魔气与她的神念十分亲近,竟然与似乎随时都准备通过混沌天魔珠从中透出。 再想到四周七彩云团与混沌天魔珠似乎也有着某种联系,沈衣雪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然而随即却又更加迷惑,她记得历劫曾经告诉过她,魔界有一座圣山,圣山的四周常年缭绕着真魔气十分纯粹浓厚的紫红云团,而她所进入的幻境,看到的很可能就是魔界的圣山。 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更深的迷惑,如果这里如历劫所言,是曾经出现在她幻境中的魔界圣山,那么此刻她应该是在魔界才对! 可历劫明明说是要先带她去神界的,怎么她昏迷之后却发现自己身处魔界,而且还没有发现历劫? 是历劫根本就不想带她去神界,故意诓骗她,然后将她送到魔界,还是在去往神界的通道中,发生了什么状况,导致历劫突然决定要将自己送到魔界来? 如果是后一种情况,那么历劫呢,现在又身在何处? 一个转念,那七色云团竟然真的开始进入了自己眉心的混沌天魔珠内。后那紫红色的真魔气便再一次开始从她的眉心散溢出来。 只是一个须臾,环绕在山顶四周的七色云团竟然全部消失不见,全部变成了紫红色的云团汹涌翻滚着! 这个情景,就和自己幻境中出现过的,一模一样! 沈衣雪终于确定,自己此刻所处的位置,不是六界所说的神界,而是一直出现在她幻境或者梦境当中的魔界! 紫红色的云团和七色云团的再一次转变,自然也惊动了山脚下那四个魔君,他们之间的窃窃私语,几乎一字不落地传入了沈衣雪的脑海中。 “真魔气又回来了!”水红衣裙的西门菲儿道。 “怎么回事?”大眼睛的南宫流火问。 “那个女人可以控制圣山四周的真魔气,让其在真魔气和混沌之气之间来回转换?”这是紫色衣裙的东方熠。 “真的是天魔妃?”这是西门菲儿再一次开口。 “你忘记那十二字谶言了么?”南宫流火的大眼睛白了她一眼。 始终沉默的冰川脸北冥默竟然一开口了:“天地倾,六界乱!” “那我们能够相信她吗?”这是东方熠的声音。 西门菲儿叹了口气:“幻如魔帝的教训太深刻了,再加上她和幻如魔帝至少七分以上相似的面孔,你们觉得呢?” 最后这句话让沈衣雪整个人都如同被定住一般! 与幻如魔帝七分相像,自己在天魔宗时候第二次进入幻境时候看到的那个红衣女子,眉目与自己的类似,历劫说那很可能是自己的生身母亲! 自己的生身母亲! 幻如魔帝! 沈衣雪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直响,几乎无法思考任何问题。她的身世,她的生母,一切就在她猝不及防的情况下,骤然摆在她的面前! 第四百八十六章  万众来朝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几乎是下意识的,沈衣雪就想动用神念朝着下方的西门菲儿开口询问。然而话到嘴边,她却突然想起来,这里是魔界,对于她来说人生地疏,而下面那四个人,听口气对幻如魔帝似乎还颇有微词。 再加上自己的相貌与幻如魔帝七分以上的相像,只怕是自己问了对方也未必肯回答。 所以话到嘴边,她又生生的咽了回去,并且将神念也收了回来。 这里不是人界,没有月瑶,也不是修真界,没有历劫在她身边,她所能依靠的只有她自己。 甚至,此刻都比不得她刚刚进入修真界的时候,至少那个时候,就算她孤身一人,也知道还有夜流觞和历劫的存在。 可是现在,沈衣雪对眼下的状况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她除了知道这里是魔界之外,甚至连这个地方有多大,有多少人,是敌是友都一概不知。 在修真界这一年多的经历,再加上此刻突如其来的孤立无援,终于让她学会了谨慎小心 。 沈衣雪稳下心神,不再急着从山顶下去,反而是再一次驭气而起,悬浮在半空中俯瞰着脚下紫红色的云团翻腾涌动,那黑色的山峰再一次变得好像紫色云海中的一座孤岛。 出了没有那个怀抱婴儿的红衣女子,简直就和她在幻境种看到的一模一样! 沈衣雪收敛起自己的心思,不管什么原因,既然已经到了魔界,继而历劫不在,也没有一个可以向她讲解魔界具体情况的月瑶,那么她只能依靠自己了。 而她自己,最为强大的,自然是她的神念和刚刚能够动用的,正在研究之中的混沌天魔珠。 沈衣雪再一次释放出了自己的神念。这一次不再是试探性的,也没有任何压制,而是尽全力地释放! 四周紫红色云团继续翻滚着,似乎对她的神念十分亲近。她感应到了山脚下那四个人的惊讶诧异等各种不同的情绪,然后也再一次感应到了西方那三个魔修的动作,因为她脚上的山峰四周真魔气和混沌之气的来回转变,让那三个人向着这边已经移动了一段距离。 然后却因为混沌之气再一次转变为真魔气,所以那三个人又停下脚步,正在往回调头。 对于沈衣雪的神念窥探,他们浑然不觉,其中一个还在朝着另外两个抱怨:“我说你们两个也是,上面还有四大魔君,若是咱们魔界发生变故,也轮不到我们这种小角色来拿出面解决问题不是?” 另一个道:“圣山的真魔气突然转变为混沌之气,或者更加适合我们修炼呢,为什么不能去看看?” “你们应该也看到那七色光晕了吧?”最后一个道,“你们觉得,那像什么?” 三个人似乎同时楞了一些,然后几乎是异口同声道:“莲花!” 然后他们开始面面相觑,脸色都跟着变了,最一开始说话的那个,目光中露出一丝兴奋:“难道那个十二字谶言应谶了?” 沈衣雪的神念就在此时响起在他们脑海中:“彩莲出,魔妃现。天地倾,六界乱!” 以神念说完这十二个字,她便不再理会这三个人更加丰富的表情,神念无声瞒过三人,继续以圣山为中心吗,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山川,湖泊,丛林,草原,河流,丘陵,这个魔界大陆的各种奇异景观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形形*,或聚或散的无数魔修一一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她不知道最西方那翻腾着紫色浪花的大海叫什么名字,只是从中同样感觉到了浓郁的真魔气。她看到那紫色的大海几乎包围了这块大陆的正西和西北方向的大部分,只是在北方,凝结成冰,有高耸的冰川,也有海面浮冰,如同紫色的水晶一般。 从正北方向开始,便是雄奇险峻的紫色山峰,一开始只有光秃秃的石头,然后往东南一段不小的距离,才开始有疏疏落落的植被出现,然而多数竟然也都是紫色的。 这样一直蔓延到正东方向,便成了被丛林覆盖的无尽山脉,最后在东南方向,有一条大河从中奔腾而出,却是流入一片荒漠中便消失不见,,里面无数赤红的山脉,似乎十分灼热,就连空气中似乎都有火焰在流动。 荒漠再向南,沈衣雪的神念也感应不到,她接着向西南,便再次感应到了那荒漠与紫色海水相连的海岸线。 再远的地方,就是沈衣雪的神念强大,也无法到达了,她也只好放弃。 被西方的大海,北方的冰川,东方的密林山脉,南方的大河包围在中心的大陆上,沈衣雪脚下的山峰几乎可以说是这座大陆的正中心,无数紫色的真魔气从紫色云团中散溢出去,滋润着这片大地。 无数的河流,但不再全部是是紫色,也有绿色,甚至沈衣雪还感应到了一条土黄色的小小河流,然而却几乎全都是自东向西,最后汇入正西方的紫色大海。 在沈衣雪的神念所过之处,沈衣雪感应到了那河流的欢腾,草木的欣喜,似乎都在用它们自己的方式向沈衣雪表达着自己的亲近之意。 彩莲出,魔妃现。天地倾,六界乱。 这片大陆上几乎所有的修者,生灵,都感应到了沈衣雪的神念所散发出来的这十二个字。一时间,这个大陆上的修者都沸腾了起来! 沈衣雪感受这他们各种各样的情绪,一瞬间仿佛成了这片大陆的主宰,俯瞰这她所有的子民。 这样的感觉,曾经在她驾驭混沌飞舟从弥勒宗的地域赶往天魔宗的路上出现过,然而却都不如这一刻来的强烈。 这十二个字,一瞬间,通过沈衣雪的神念,传递到了她神念所覆盖的所有范围内。 眉心的混沌天魔宗再一次将紫红色的真魔气吸收,继而转化为七色混沌之气,然后再次凝聚出七色莲花的形状,将沈衣雪整个人托起。 远远地望去,沈衣雪就好像从七色莲花中脱出一般。 发间的伽蓝冰魄针上附着的天道气息,这一个让她带了一声神圣冷漠公正却又无情的气质,就连身侧的战天剑这一瞬间似乎也散发出了一丝属于轩辕剑魂的圣道气息。 她眉心的天魔珠,散发出微微的紫色光芒,却依旧偶而有一丝丝金色,甚至灰色的气流掠过,随后便一闪而逝。 这一刻的沈衣雪,睥睨万物苍生,俯瞰大地,高高在上如同神袛,让人忍不住想要顶礼膜拜。 那凝聚在半空中的七色莲花,几乎可让这片大陆上所有的修者看到,然后再加上沈衣雪释放出神念时候顺便带出的那十二字谶言。整个魔界大陆上,几乎所有的修者这一刻都开始动身,朝着他们心中的圣山方向前行。 无数的身影驭气而起,如飞蝗一般掠过,瞬息之间便是百里之遥。 然后,所有的这片大陆生生活的人,全都看到了被七色云团凝聚成的七色莲花托在花蕊中央的,高高在上,如同帝皇驾临般的女子。 所有的人,几乎都无法控制自己的膝盖。他们基本都是从修真飞升而来,在修真界的时候一个个修为自然不低,从来都是被人仰视,更不要说臣服于人。可所有的修者,不论外表看起来年纪大小,苍老或者是年轻,丑陋或者是英俊,这一刻全都匍匐在地,朝着他们心中的圣山上方那个女子五体投地,跪拜下去! 而远处,还有更多的魔修正在赶来的途中,只为了骤然出现在自己 脑海中的那到神念。那样强大无匹的神念,出现得悄无声息,令他们丝毫不觉,只这一点就足够让他们心折。 混沌之气不同于真魔气,相比来说更加温和,所以虽然无比浓郁,却还是能够让那些人靠近到百里之外的。然而百里之内,似乎也就只有四大魔君可以接近。 然而却也只是接近,以他们的修为,还是无法到达圣山的山脚下十里范围之内。 以圣山为中心,百里开外,几乎全都是黑压压的人,驭气的全部都落下身形,一个个匍匐在地,高呼:“魔妃万岁!” 除了圣山脚下那四大魔君,一个个神色各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还突兀地站在原地。 沈衣雪终于收回了自己的神念,目光从那一片黑压压的人群中扫过,最后落在了山脚下那二男二女四大魔君身上。 就好像春风拂过,又好像春雨润物细无声,几乎所有的魔修,都觉得,圣山山巅那高高在上的女子的目光,是落在自己身上的。 四大魔君自然知道他们的身后,几乎所有的魔修都同时出现。虽然心中隐隐有些诧异不安,然而面对着众人一致认定的魔妃,一时竟也不好贸然开口。 甚至,他们都不知道山巅之上的女子,到底是用了何种手段,竟然让这许多人同时朝拜而不让他们四个察觉! 越过七色莲花的花瓣,沈衣雪的目光看似温和澄澈,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上位者的气势,让四个人竟不由自主地开始心虚起来。 南宫流火已经忍不住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东方熠和西门菲儿的手也紧紧握在一起。就连北冥默也忍不住挪动了一下脚步,似乎这样便能躲开那种无形的压力。 在那目光之下,西门菲儿,东方熠,南宫流火,北冥默四个人,只感觉如芒在背,竟是不由自主的垂下头去,就连原本挺直的脊梁也不由自主的弓了下去。 尤其是背后那如排山倒海般传来“魔妃万岁”的呼声,更是让他们有种如同陷入十面包围般的感觉,一瞬间冷汗涔涔,这是不由自主的朝着圣山顶峰,七色莲花中心那位分明是仪态万千,妩媚天成,却又风华绝代,令人不敢仰视的女子曲下自己的膝盖。 第四百八十七章  踏阶而下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这还是沈衣雪第一次,肆无忌惮地完全动用自己的神念。到了后来,她到底感应出了多大的范围,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好来还是在与四大魔君中的南宫流火一次无意中的谈话中得知,她的神念,当时可以说是已经到达了魔界中人能够到达的极限,至于西方的紫炎海,还有南方的流火沙漠的尽头是什么,就连魔界的众人也不知道。 再之后,她也曾经问过夜天纵,夜天纵告诉她的答案是,每一任魔界最高的掌控者,不管是神念,还是真气能够到达的最大范围,都不会超过魔界中人所能够达到的范围。 话句话说,就是魔界的修者能够到达何处,魔界的魔帝就能够掌控到何处。 凝聚成七色莲花花瓣的云团逐渐散开,随着沈衣雪的心意,再次幻化,凝成了七色的台阶,从沈衣雪脚下的山顶蔓延铺陈下来,最后一阶竟然已经铺到了四大魔君的面前。 沈衣雪的目光依旧落在山脚下的四大魔君身上,战天剑就紧紧悬浮在她的身后,好像一个最忠诚的守卫。她抬起脚,轻轻地,却好像踏在了视线所及范围内,所有人的心上。 第一个蓝色台阶已经被她踏过,之后一次是红,青,紫,黄,绿,白六种颜色的云团凝聚成了台阶。 她的动作轻柔缓慢,一副生怕踏破云层阶梯的模样,缓慢到一举手,一投足,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能够被所有人看清的地步。 每一步,仿佛都带着一种无形的威严,让人不敢抬头,哪怕是偷偷地抬眼看一眼都不敢。到了最后,所有跪俯下来的人,几乎连呼吸都屏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大气也不敢出。 圣山并不算低,在整个魔界的中心地带几乎没有比它更高的山,若是真实的七步,没有人可以从山顶下来,这其中沈衣雪自然是驭气,并运用了一些轻身功法的。 如果此刻有人抬头,就会看到一个妩媚风流仿佛从骨子里散发出来,却偏偏风华绝代,意态雍容的女子,正用一种俯瞰的神态,一步一步地走到他们的面前。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天然的诱惑,她的每一个表情都是无声的风情,让人心醉神迷却又忍不住俯首膜拜。 然而却没有人敢抬头,自然也就没有人看到她的这中妩媚与霸气并存的风韵。 所有的人,都在俯首膜拜,膜拜这个从他们心中的圣山上走下来的魔妃。 南宫流火只觉得自己全身都渗出了无数的冷汗,维持这个跪拜的姿势让他全身都无比僵硬。 他忍不住挠了挠自己的头,却在还没有放下手的时候,看到了一道雪白的裙摆,上面的点点殷红仿佛落在雪地上的梅花花瓣,散发出一阵清冷幽寂的芬芳来。 他终于忍不住抬头,于是就对上了一双分明清澈晶莹,却又好像笼罩了一层清冷薄雾的眼睛,美丽的好像梦幻一般。 南宫流火只觉得自己已经开始沦陷在了那眼眸当中,半张的嘴巴,就连有口水流出也不自知,直到那口水凝聚成线,最后“滴答”一声,落在了他膝盖前面的青石上。 一直泛着玉石光泽,仿佛上等羊脂美玉精雕细琢而成的纤纤素手,缓缓伸到了他的面前,从他的眼前一晃,却险些连他的魂儿一他那个晃走。 他楞了一愣,那只手却已经如同蹁跹轻灵的玉色蝴蝶,从他眼前轻盈地飞了过去,让他的心顿时就是一阵失落。 沈衣雪伸出的手掌,一一从北冥默,南宫流火,东方熠,西门菲儿的眼前掠过,就好像虚扶了他们一把似的,却并未曾在任何一个人面前真正地停留片刻。 然后,尚未等着四个人反应过来,她已经收回了自己的手,直起了身子,俯视着脚下的四人。 从圣山的山顶上走下来,百里外那黑压压的人自然是看不到的,只能通过神念感应。 沈衣雪的目光一一从这四个人身上扫过,露出一个清浅的微笑来,唇角微弯,除了那一个虚扶的手势之外,在没有多余的一句话。 然而那种气势上的威严,却已经足够蔓延到这四个人的身上,让他们的头垂地更低。 当然,这种无形的威压,并非只有南宫流火一个人感觉得到,另外三个人同样也有感觉。然而,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第一个开口的,竟然是北冥默! 他说:“魔界北方魔君北冥默,参见魔妃!” 紧随着他开口的,是东方熠和西门菲儿,说的话也差不多,最后反而只剩下南宫流火一个,楞楞地跪在那里,抬着头,一边流着口水,一边傻傻地看着如同俯视众生的女神一般的沈衣雪。 南宫流火张了张嘴,却突然发现,自己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这个大眼睛的男子,不自觉擦口水的动作让沈衣雪感觉有些好笑,在知道另外三个人的身份之后,这个略微天真的男子的身份她便是不猜,便也能够知道了七八分。 轻轻地一笑,却让这四个人的心头,同时感觉到似乎有春风拂过,轻微地,酥软地,让人心中禁不住一阵微微地痒,却又异常地亲切。 “嗯,西门菲儿掌管西方,东方熠掌控东方,北冥默掌控北方,那么你——”她顿了一顿,目光终于落在南宫流火一个人的身上,“便是掌控南方的魔君了?” 沈衣雪歪着头,神态如同一个天真的少女,可却没有一个人敢将她当做天真的少女对待。 她问:“南方的沙漠好神奇,就连沙子都是红色的,还有那些火红的奇峰峭壁。既然你掌控南方,那可不可与告诉我,那片沙漠有名字吗?” 不等南宫流火回答,她又自顾自的道:“若是没有,不妨叫做流火沙漠如何?感觉那里好热,空气中流动地,似乎都好像是火焰一般。” 这句话说完,南宫流火已经是一脸呆滞,就连另外三人,也隔着南宫流火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然静默下来。 南宫流火半晌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望着沈衣雪的目光充满敬畏,就连说话开始结巴起来:“你,你,你……啊,不,魔妃……” 他一连说了三个“你”才醒悟过来,于是连忙改口:“你怎么知道的?” 这句话问的没头没脑,甚至有些无理。然而沈衣雪并不以为忤,她又轻轻的一笑:“你说的是南方那片赤红色的沙漠吗?” 南宫流火下意识的摇头,然而却又觉得有些不妥,于是又改为点头,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巴巴的望着沈衣雪。 他的声音有些底气不足:“我是,我是想问,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你的名字?”沈衣雪重复了一遍,心思电转,她若有所思的望向跪在地上,却仰着脸望着自己的南宫流火,“嗯,莫非你叫做南宫流火?” 南宫流火再一次点了点头,不自觉的站起身来,凑到沈衣雪的身边,问:“对呀对呀,你是怎么知道的?” 问完之后,他才发觉,除了他自己站了起来,他的另外三个同伴都还跪在地上。然而再跪下去不太合适,站在那里又有些尴尬,于是他不禁又开始挠头。 知道将自己的一头长发挠成鸡窝状,他才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却只是望着沈衣雪,不敢再开口说话。 沈衣雪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将目光转向了依旧跪在地上的另外三个人,再一次伸手虚扶:“我只不过是初来乍到,人生地疏,又怎敢劳动四位大驾此多礼?” 额,人生地疏?她人生地疏竟然能够知道南方的无比炽热沙漠?她人生地疏,竟然能够知道南宫流火的名字? 另外三个人依旧跪在地上,并没有因为沈衣雪的再一次虚扶,和这句看似谦让的话而站起来。 西门菲儿和东方熠的面色,已经变得有些难看,沈衣雪越是如此说,就越让他们感觉到心虚,总感觉眼前这位骤然出现的魔妃,似乎已经洞悉了他们所有的心思。 甚至,她们总觉得,沈衣雪这句话中还包含有别的含义。然而她们一时却也想不明白,自己二人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突然出现的魔妃? 沈衣雪的目光从西门菲儿和东方熠的身上掠过,她依旧没有回答南宫流火的问题,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沉默者的北冥默身上。 “怎么还非得让我亲手相扶,你们起来吗?” 对于沈衣雪的目光,北冥默依旧是一副无法融化的冰川面孔,然而沈衣雪这句话出口之后,他也禁不住变了脸色。 于是北冥默沉默着从地上站了起来,默默的站到了南宫流火的身旁。 西门菲儿和东方熠互视一眼,相互搀扶着,也无声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沈衣雪的目光再次落在刚刚站起来的西门菲儿身上:“你自姓西门,又掌控西方,那么西方紫色大海叫什么名字呢?” 她的目光再次掠过东方熠和北冥默:“还有北方的冰川,和东方的山脉,都在你们各自的掌控之内,想必你们都应该无比熟悉吧?” 下马威,这是纯粹的下马威! 除了现在依旧有些搞不清状况的南宫流火,另外三个人的额头上几乎同时渗出了冷汗,望向沈衣雪的目光也带了五分敬畏。 沈衣雪当然知道他们震惊,她也没有指望他们会回答,只要达到能够震慑他们的目的便已足够。 对于眼前的状况,她还算是满意。于是她再次将目光落在了一脸痴呆的南宫流火的身上,轻轻笑道:“至于你的名字自然是我猜的。若是你问南方那炽热的沙漠,那是我通过神念感应到的。” 她目光依次从四人脸上扫过:“当然,在此之前,我的神念还感应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第四百八十八章  来自四大魔君的杀意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这句话说出来,沈衣雪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一半,她费尽心思,动用眉心的混沌天魔珠,又是七色莲花,又是阶梯。甚至不惜利用她一直从心底排斥的十二字谶言,为的也不过是收服人心,进而从眼前这四大魔君的口中,打探到那个“幻如魔帝”的情况。 当然,在说出这句话之后,她的心同样也悬了起来,毕竟这个问题涉及到了魔界的秘辛,而她又是初来乍到,没有任何根基,甚至还有一张据说与幻如魔帝至少七成以上的相似。 果然,在听到沈衣雪最后一句话之后,西门菲儿和东方熠面面相觑,而南宫流火依旧眨巴着他的大眼睛,望向沈衣雪的目光中已经带了一丝惊疑不定。 北冥默虽然依旧保持沉默,但是沈衣雪却没有错过他眼中一闪而逝的鄙夷和厌恶之情。 鄙夷厌恶! 没错,就是鄙夷厌恶,沈衣雪从北冥默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他对于幻如魔帝的鄙夷和厌恶,甚至还带了三分的不屑。 这让沈衣雪反而更加好奇,当初那位幻如魔帝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竟然让这些人如此的不满? 最后,还是南宫流火小声嘀咕了一句:“可惜啊,这一次的竟然又是天魔女!” 不管是在修真界,还是代表妖界的月瑶,鬼界,魔界,甚至身为护天道人的历劫,所有的十二字谶言中都是“魔妃现”。也就是说,沈衣雪天魔妃的身份是没有任何疑议的,可南宫流火小声嘀咕的,却是“天魔女”三个字,沈衣雪直觉地认为,他并非不满自己魔妃的身份,而是不满与自己天魔女的身份。 而天魔女与天魔子唯一所不同的,也不过是男女之别。简单来说,南宫流火这句话,不满的,是自己女子的身份。 或者说,他们更希望沈衣雪是天魔子而非天魔女。 这让沈衣雪更加好奇,天魔子也好天魔女也好,不过是因为身具最为原始纯粹的纯阴魔气,还能有什么别的区别,难道天魔女总体实力都比不上天魔子? 这个想法一出,沈衣雪自己都觉得好像。可如果不是,再联想到他们对于幻如魔帝的不满,想必问题应该是出在那位幻如魔帝身上。 幻如魔帝,一个与沈衣雪有七分相似的女子。 沈衣雪百思不得其解,然而看这四个人的表情,想要追问这件事情只怕并不简单,她也只能从长计议。 一瞬间心中转过无数念头,她轻轻一笑,这一次的笑已经带了十二分的真诚:“天魔女怎么了?” 她的目光落在南宫流火的脸上,深深地望着对方的眼睛:“是天魔女的纯阴魔气没有天魔子的浑厚,还是天魔女在修为造诣上比不得天魔子?” 南宫流火自知说错了话,然而想要收回却已然来不及,对于沈衣雪一连串的问题,他更是张口结舌,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最后不得不求助地望着一旁的北冥默。 北冥默眼观鼻鼻观心,似乎根本就没有感应到南宫流火的求助,让南宫流火大为泄气。 他只得再次将目光一道另一旁的西门菲儿和东方熠身上,结果西门菲儿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就连东方熠也给了他一个略带不满的眼神。 南宫流火委屈地撇了撇嘴,收回自己的目光,却骤然发现沈衣雪的目光,就从未离开过他! 这让他吓了一跳,于是又不由自主地去挠头,将本来就已经如同鸡窝一般的头发,挠得更乱,只怕是连鸡都不肯再住的样子。 沈衣雪微微一笑:“或许,各位对于我这个天魔女并不满意,第一我不是飞升而来,第二我不是你们期待的天魔子。不过——” 她顿了顿,目光从四个人的脸上一一掠过,将四个人的表情一一收到眼底,正准备开口的时候,南宫流火已经忍不住惊讶地叫了出来:“你,你不是飞升而来?” 他瞪大了眼睛,上下不停地打量着沈衣雪:“那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沈衣雪摇头,坦白道:“我自己也不知道。” “不知道?”西门菲儿和东方熠也终于有些沉不住气,失声道。 “不知道!”这是北冥默的声音,不高,像是在喃喃自语,却刚好能够让听到。 沈衣雪点了点头,苦笑:“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我自己现在也不是很清楚,不过,这并不会影响我天魔女的身份,对吧?” 她将话题拉了回来,显然是暂时不准备和这四个人纠缠自己是如何到魔界来的问题,虽然她自己也好奇,但是却也还没有对眼前这四人信任到可以讨论这种问题的时候。 西门菲儿等人自然也明白沈衣雪的意思,只有南宫流火傻傻地问了一句:“你连你怎么来的都不知道?” 东方熠终于忍不住从南宫流火的背后掐了一下他的手臂,南宫流火顿时跳了起来,一边揉着自己的手臂,一边朝着东方熠不满地叫道:“你掐我做什么,很疼的!” 沈衣雪也有些忍不住想笑,这四个人中,只怕这个南宫流火的心性最为单纯,如果自己想要知道一些事情,也许可以将他当做突破口。 这样想着,于是又是莞尔一笑:“这个问题,我也不是不能回答你,不过在此之前,有些话我想要说在前面。” 沈衣雪面色一肃:“虽然我不知道因为何种原因,你们不愿意我这个天魔女出现。可是同样的,我既不希望我是什么天魔女,也不希望到这里来。” 这句话说的直白,让四个人都同时有些心虚尴尬,毕竟她们不满意沈衣雪是天魔女而非天魔子,是不争的事实。 而在想到,这个事实是被南宫流火这个大嘴巴给泄露出去的,西门菲儿,东方熠都忍不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直接就让他一个哆嗦,下意识地朝着另一边的北冥默靠了靠。 沈衣雪不理会四个人之间的小动作,还在继续道:“不过,据我所知,在我之前的天魔子,依旧还滞留在修真界,对吗?” 这句话无异于滚油锅里的一滴冷水,瞬间就在四个人当中炸了开来,急连一向不动声色的北冥默也不禁动容! 不等南宫流火继续大呼小叫,北冥默已经朝着沈衣雪躬了躬身子:“因为幻如魔帝的离去,之后的魔界一直是群龙无首,只靠我等四人勉力支撑,根本无力应对外界事务,所以对于有天魔子滞留修真界的事情,并不知情。” 沈衣雪点点头,想到各界不得互相干涉的规则,而神界佛宗却明目张胆地将佛信晶石交给玉佛子的举动,身为与神界一直势不两立的魔界,对此竟然毫无反应。就是历劫对此也百思不得其解,却不知道魔界根本就是有心无力。 看着北冥默期待的眼神,还有西门菲儿和东方熠互视一眼之后的兴奋,南宫流火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的滑稽表情。沈衣雪心中轻叹,面上却依旧微笑:“是,我在修真界的天魔宗,还曾与之交谈过。只是,他被当时出自剑宗的护天道人丹阳子最后给封禁在了天魔宗内,靠着残存在体内的一丝纯阴魔气维持生机,同时守护天魔宗。” “如你所言,滞留在修真界未曾飞升到魔界来的天魔子,体内残存着一丝纯阴魔气的话,那么,”北冥默的目光无比认真,“你体内的纯阴魔气岂非并不完整?” 沈衣雪点头:“不错,只是我实在不忍心剥夺他体内的那一丝纯阴魔气来成就我完整的天魔女身份,所以,那位天魔子依旧活着,而我也无法成为真正的天魔女。或者——” 她苦笑了一下:“这便是那十二字谶言中,为何将我成为天魔妃,而非魔帝的原因吧?” 四个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们魔界自从幻如魔帝之后,再无魔帝出现,可如今竟然同时出现一位天魔子和一位天魔女,虽然有一个被封禁在修真界,但是,如果他们拼尽全力,将其解救出来,应该问题还是不大的。 到时候,一个天魔子,一个天魔女,那他们魔界的实力……一想到同时出现两位魔帝级别的人物,他们就忍不住兴奋,对于沈衣雪这个天魔女也就不是太反感了。 沈衣雪将四个人的表情尽收眼底,瞬间便明白了这四个人心里的想法。她面上的微笑愈发浓重,话语中却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不过,只是残存着一丝纯阴魔气的天魔子,即使到了魔界,又能做什么?” 她眉心的混沌天魔珠在她说话的时候,闪着紫幽幽的光芒,这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显得有些神秘莫测:“而我,也无意于这个天魔女的身份,更无意于这个谶言中的魔妃身份。” 她叹了口气:“如果可以,我更希望我只是一个普通女子。” 这句话刚刚出口,她便感应到了来自北冥默身上的一丝冷意!甚至,她在那种冷意中,还感觉到了一丝隐隐的杀机! 除了一时弄不清状况的南宫流火,就连西门菲儿和东方熠的身上,也顿时出现了一层若有若无的杀意! 甚至,东方熠的纤细白皙的手中,已经开始掐诀! 沈衣雪一愣,体内的混沌之气流转全身,顿时将自己笼罩在一层七彩光晕当中! 她的笑也开始有些冷:“怎么,知道有一位天魔子滞留修真界,就连听我把话说完的耐心都没有了么?” 第四百八十九章  坐下来好好谈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当然知道他们的杀意从何而来:不知道处于何种原因,他们不希望自己这个天魔女出现在魔界成为新一代魔帝,而更希望是一个天魔子来统领他们。于是在知道修真界还滞留这一个只剩一缕纯阴魔气的天魔子,而自己又是他们所不希望的天魔女的时候,他们的想法自然是杀了自己这个天魔女,将自己体内的纯阴魔气转给修真界的天魔子。 对四大魔君来说,那样才是最完美的结局。 何况自己还不是飞升而来,又是初来乍到,人生地疏,没有任何根基,就算是他们出手,也不是完全没有把握的。 所以,北冥默在知道修真界还有一个天魔子的时候,对沈衣雪这个天魔女动了杀机,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而此刻的沈衣雪,如果不能够将这几个人一句震慑,最好的结果便是被这四个人带到修真界,然后被迫将全身的纯阴魔气都输给夜天纵。 之后,自然是他们随同夜天纵这个天魔子回归魔界,至于她这个失去所有纯阴魔气的天魔女,到时候不让她魂飞魄散就是最大的仁慈! 在沈衣雪冷笑着说完那句话之后,她几乎将全身的混沌之气都散发出来。 一瞬间,沈衣雪整个人就被笼罩在了七彩的光芒当中,同时也向着圣山的方向飘然后退,与四大魔君拉开了距离! 那被她刻意凝聚出来的七色台阶,再次化作七色云团,这一次却不再泾渭分明,反而是混杂在一起,如同狂风骤起,瞬间就变得狂暴起来,肆意的翻腾涌动着。 同时,她身后一直沉默的战天剑骤然散发出银白色的锋利剑气,就好像一个忠心的护卫,挡在了沈衣雪的面前。 西门菲儿和东方熠同时变了脸色,下一刻便做出了攻击的姿态! 北冥默在看到七彩光芒中,一身白衣恍若被染做彩虹一般的女子,不禁微微楞,凝聚在掌心的紫色冰晶明灭闪烁不定,最后竟然缓缓地收了回来。 南宫流火还是摸不着头脑,在沈衣雪飘然后退的时候他的脑子就有些反应不过来。正在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一转头就看到了北冥默掌心倏然消失的紫色冰晶。 他楞楞地看看沈衣雪,有看看北冥默,然后再转头看另一边的东方熠和西门菲儿,结果也看到她们手中各自凝聚出来的真气。 “这是怎么回事?”南宫流火大叫,“她不是我们魔界的天魔女吗?你们要干什么?” “干什么?”沈衣雪的声音中有些冷冷的嘲弄,“当然是想要杀我了。” 被沈衣雪直接戳穿心思,西门菲儿和东方熠都有些尴尬,北冥默却是再次恢复了平日的冷漠,只是却不再垂着头,反而是抬起眼睛,望着半空中的沈衣雪,声音中带了一丝疑惑:“你体内不应该是纯阴魔气么,为何是混沌之气?” 沈衣雪感应到北冥默的杀意消失不少,却依旧不敢放松警惕,她的目光从三人身上再次掠过,最后落在北冥默脸上:“这便是你突然又不出手对付我的原因吗?” 北冥默在那双似乎能够洞悉一切的目光下,竟然不由自主地垂下眼睑,不敢与之对视。西门菲儿和东方熠也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收起已经凝聚出来的真气,垂下双手。 沈衣雪叹了口气,依旧在半空中俯视着他们,南宫流火却还在大叫:“为什么,为什么啊?大家都是魔界中人,就算你是个天魔女,不是天魔子,只要——” 他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北冥默一把捂住嘴巴,吚吚呜呜地说不出话来。 沈衣雪看着他们四人,轻轻一笑:“难道就连听我把话说完的耐心都没有?你们突然想要对我出手,无非就是为了修真界的夜天纵,想要将我体内的纯阴魔气转移到夜天纵的身上,从而为魔界接回一个你们想要的天魔子。我说的没错吧?” “从一开始我就说了,”沈衣雪叹了口气,继续道,“我无意这个天魔女的身份,更不想做你们这个魔界的什么魔帝。” “那正好呀,”一直不吭声的西门菲儿突然开口,“你将纯阴魔气转给修真界的天魔子,让天魔子飞升,不是两全其美了?” 沈衣雪轻笑,目光幽幽地落在西门菲儿身上,直到对方心虚地垂下头去,并且小声地咕哝了一句“我说错了吗?” “你当然没有说错!”沈衣雪的笑容微冷,瞬间散发出来的凌厉气势让几个人再次垂下头去,“只是,你,或者说你们,凭什么替我决定?” 北冥默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他鼓起勇气再次抬起头,目光直视沈衣雪:“不知道魔妃的意思是什么?” “你先松开他。” 沈衣雪没有立刻回答,反而说了这么一句,伸出一根素白的手指,一指被北冥默捂住嘴巴,手舞足蹈的南宫流火。 北冥默楞了一下,无言地松开南宫流火,却听南宫流火大叫:“你,你们——” 他一个转身,从与另外三个人并排一下变成了面对着面,因为愤怒甚至连手都在哆嗦:“你们竟然想要杀天魔女?” 另外三个人的脸色一线变得难看起来,西门菲儿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低喝:“休得胡说!” 南宫流火一把甩开她:“我哪里胡说了!” 他们两个纠缠不休,让北冥默和东方熠同时皱眉,做视而不见状。北冥默抬头望着沈衣雪:“魔妃让我放开南宫流火,就是为了看他们两个争吵吗?” 沈衣雪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既然你们四个都是掌控一方的魔君,地位自然应该是平等的才对,你又凭什么一直钳制着他,不让他开口说话呢?” 这句话立刻换来南宫流火给西门菲儿一个大大的白眼,两个人又开始再次争吵。 争吵的内容沈衣雪无暇去听,因为北冥默再一次开口了:“那么,魔妃现在可以说了吗?” 沈衣雪依旧悬浮在半空中,被七彩云团半包裹着:“虽然我并不想做什么天魔女,也不想做什么魔帝,但是你们也不能让我就这样平白的将纯阴魔气让出来,对吧?” 七彩云团继续翻滚着,开始被她眉心的混沌天魔珠迅速吸收,不过须臾之间便消失殆尽,只剩下一座光秃秃的圣山孤零零地伫立在她的背后。 北冥默等人,终于变了脸色,他们知道眼前这个女子将圣山四周的真魔气置换成了混沌之气,可是现在这些混沌之气再次被这个女子收回了混沌天魔珠,却没有紫红色的真魔气被释放出来。 不但如此,就连这片天地当中弥散的真魔气,似乎也被她眉心的混沌天魔珠悄然吸收着,让离她最近的他们这三个魔君都感觉到一阵窒息。 除了南宫流火。 沈衣雪的眉心逸出一道七彩气流,恍若无形,绕到了南宫流火的面前,就悬浮在他的鼻尖处:“这是一缕混沌之气,是拒绝还是接受,你自己看着办吧。” 南宫流火自然也有那种强烈的窒息感,面对这一缕如同沙漠中的水滴一样的混沌之气,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一缕七色的混沌之气立刻便被他吸收,那种窒息的感觉瞬间消失,让他长长地松了口气。 西门菲儿,东方熠和北冥默的脸色更加难看,那种窒息的感觉,他们都有。看到南宫流火一脸得意,恨不得将南宫流火因为得意而皱起来的鼻子和略略眯起的大眼睛,一人一拳,让他的表情再也无非得意! 四周空气中的真魔气还在不停地朝着沈衣雪眉心的混沌天魔珠聚拢,让她的眉心都泛起一层紫幽幽的光芒。 真魔气的减少,同样回影响那些围拢在圣山百里之外的魔修和正在赶来途中的魔修,于是半空中便有无数驭气中的魔修一个个扑通扑通地往下掉。 百里的距离不算太远,然而因为真魔气的消失,那些魔修已经开始出现不适的感觉,继而便是恐慌和骚乱。 这种骚乱自然也被沈衣雪面前的四人感应到了,几乎是同时变了脸色,就连一连得意的南宫流火也不例外,转身看着悬浮在半空中是沈衣雪。 沈衣雪的身后,曾经充斥着浓郁真魔气的紫红云团,早已消失不见,露出了圣山本来的面目,一座紫红的,近乎发黑的山峰。其中最中央陡然拔高,却是越来越细,就好像直刺如天空中的一把长长的利剑。 “扑通!”首先跪下来的是北冥默,然后便是南宫流火,最后是西门菲儿和东方熠。 四个人五体投地般,齐齐地叩下头去,朝着沈衣雪哀求:“属下等人知错,还请魔妃放过整个魔界!” 沈衣雪当然不会真的想要吸收整个魔界的真魔气,毕竟毁了一个域界对她也没有什么好处。何况这里还是魔界,与她也算是同宗同源,就算是为了修真界的天魔宗,她也不能这么做。 她所想做的,无非就是震慑一下这四个人,让其不敢再生异心罢了。这样接下来她才能够和这四个人谈条件,达到她的目的。 “呵呵,”她轻笑,笑声中是无尽的嘲讽,“现在我能够和你们四个,坐下来好好谈了么?” 第四百九十章  幻如魔帝的往事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说出这句话来,本是打算停止继续吸收那些弥散魔界空气中的真魔气的。然而她却骤然发现,眉心的天魔珠开始不受她自己的控制,根本就停不下来! 这个发现让她惊出了一身冷汗,毕竟她的目的只是想震慑一下四大魔君,并非真的想要毁灭整个魔界。 若是真的就此被她将魔界中的真魔气息完全吸收掉,整个魔界都陷入恐慌与混乱当中,那么不要说接下来她要达到的目的,便是能够与这四大魔君和平相处只怕都做不到。 好在她可以通过混沌天魔珠将体内的混沌之际再次散发出来,不至于让这些魔界的众人真的窒息而亡。 于是,一边是紫幽幽的真魔气,飞入沈衣雪眉心的混沌天魔珠,另一边是如彩虹般瑰丽的七彩混沌之气,从她的眉心散溢出来充斥在天地之间。 原本应该是紫红色为主的魔界,在沈衣雪眉心散逸出来的七彩光芒逐渐散开之后,慢慢的变成一个如彩虹般的梦幻世界。 沈衣雪仿佛进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一幅幅的画面渐渐的浮现出来,浮在在了沈衣雪的眼前。 沈衣雪感觉自己好像再一次进入了那个幻境当中。再一次看到了,那个眉目与自己至少有七成以上相像的红衣女子,应该也就是四大魔君口中的幻如魔帝。 她看到了神魔之战,幻如魔帝一身红色衣裙如火焰燃烧,又如妖冶盛开的彼岸之花,将那些散发着金色和银色真气的修者打得溃不成军,几乎已经到了神界的边缘。 幻如魔帝的身后自然是有无数的魔修追随,她在这其中还看到了还没有成为魔君的北冥默等四人。 从魔界通往神界的通道被破坏,到处都是金色,银色和紫色流光飞舞,如同一场盛开的绚丽烟花,遍布了整个宇宙空间。 至少在沈衣雪的目力所及范围内如此,散发着紫色真系的魔修一个个骁勇善战,奋勇向前,追随在幻如魔帝的身后。 若是,幻如魔帝再继续攻打下去,那么只怕是整个神界都将就此并入魔界地域,或者成为魔界的附属。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丰神俊朗的白衣男子出现了,他手中所持的,赫然就是如今跟在沈衣雪身边的战天剑! 银白色的真气如同匹练一般,透过战天剑挥洒而出,与幻如魔帝紫红色的真气数次纠缠在一起,无数细小的真气从二人的四周散逸开来,如同绚丽烟花,耀眼得绽放之后,最终消弭在天地之间。 通过混沌天魔珠的记忆,沈衣雪知道,那白衣男子便是神界道宗的剑神。他面如冠玉,目似朗星,举手投足间,皆是风流俊逸。 幻如魔帝虽是女子,然而修为之高深,丝毫不比那白衣的剑神差,两个人从神界的边缘地带,一直交手到神界中心,最后两个人的真气竟然开辟了一条通道,直接将二人送入了修真界! 在修真界中,因为六界规则的限制,两个人的修为同时大打折扣,然而交手还在继续。 他们再一次破开空间,最后竟然进入了人界! 然而在人界之中,事情却发生了另外的变化。 因为这里是人间,除了幻如魔帝和那个白衣的剑神之外,其他的魔修或者是到修都没有跟来,所以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谁也没有想到的是两个人一路交手,穿梭于几个域界之间,竟然起了惺惺相惜之心。 在甫一进入人界的时候,竟然看到了一队迎亲的队伍,或许是不想干扰人家的正常秩序,或许是那描龙绣凤装饰无比华丽的花轿中,娇艳动人的新娘掀开轿帘儿的匆匆一瞥,触动了幻如魔帝心中的某一处柔软,对于白衣剑神的攻击,她一时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而那白衣剑神似乎也察觉到了幻如魔的异样,不惜自己受伤,竟然硬生生的收回了自己的攻击! 之后的事情竟然非常有戏剧性,两个人同时收起了各自的真气,并肩站在一起,看着那花轿从他们的眼前经过。 然后如鬼使神差般的,两个人就一路跟着花轿,去看了人家新婚夫妇拜堂的情景。 再之后,因为白衣剑神为了避开幻如魔帝受了内伤,幻如魔帝心中存了一分愧疚,于是便在接下来的日子内,一直悉心的照料对方。 即使成为了修者,成为了各自遇见内的最高阶修者,然而最初始的时候,他们还是人,自然也有一颗人的心。 有人的心,就会有人的感情。日久生情,或者就是这么来的。 总而言之,这两个人由几个域界之内穿梭时候的惺惺相惜,在人界的三个多月的时日内,竟然迅速的开始发酵升温,到最后竟然…… 沈衣雪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竟然会看到那样的旖旎场景,她只觉得自己脸热的厉害,心跳也几乎不受自己的控制,整个身子都开始发软发烫。 那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那种温柔,缱倦,旖旎,痴缠,让她竟然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的那个绮丽的梦来,进而想到了历劫。 然而眼前的画面却还在继续着,人界恬静安然的时光,春风一度,然而终究是属于两个不同的遇见,肩负着各自的使命,不可能真的如人界普通夫妇那般,厮守终老。 于是,在一个春寒料峭,有丝丝细雨带着寒意飘落的初春夜晚,白衣剑神在幻如魔帝熟睡之后,悄然离去。 幻如魔帝醒来之后,发现不见了枕边人,一开始不以为意,然而在她等了三日之后,仍然没有发现对方回来,便明白了一切。 对方有他的使命,她自己何尝又没有自己的使命? 既然对方已经离去,她再留在这里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对于曾经居住的简陋木屋,幻如魔并未将那木屋夷为平地,反而是布置了一个最简单的阵法,将那木屋隐藏其中。 痴痴的笑中带着三分的苦涩,三分甜蜜,三分留恋,还有一分不甘,幻如魔帝最后留恋的看了一眼,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去…… 回到魔界之后不久,幻如魔帝才发现自己居然有了身孕! 刚开始发现的时候,她也犹豫纠结,甚至想过要打掉自己腹中的孩子,毕竟这个孩子的父亲,是一直与魔界势不两立的神界道宗中人。 然而,每一次在她刚刚将手举起,运气真气的时候,总会犹豫,总会想起在人界那三个多月的相处时光。 就这样犹豫着,犹豫着,一直到了将要临盆的时候。 如果她不是幻如魔帝,如果她不是离群索居,只怕在四个多月显怀的时候,便会被众多魔修察觉。 然而在那个女婴降临人世之后,却是无论如何再也瞒不住的。 骤然劈到幻如魔帝居所的银色闪电,翻滚涌动沉沉压下来的紫色云团,一切的一切,都在昭示着这个女婴的不同寻常。 魔界中的人自然也都不是傻子,他们的魔帝怀孕生子,稍微有些脑子的人,便能联想到这个女婴的父亲的身份。 神魔二界自古以来便是势不两立,他们怎么可能容忍一个神界中人的孩子存在于魔界! 魔帝虽然掌控整个魔界,修为也可以说是最高,然而若是整个魔界的修者联合起来给其施加压力,也不是容易应付的! 然而对于幻如魔帝来说,这还是最容易应对的。毕竟幻如魔帝的修为,在魔界已经是最顶峰的存在,如果她真的不想送走自己的孩子,那些魔修也无法以武力来强迫于她。 真正让幻如魔帝感到为难的是,似乎整个魔界都在排斥她与神界剑神的这个孩子! 换句话说,魔界的这方天地,都不允许这个孩子存在! 幻如魔帝能够对抗神界剑神佛祖,也可以不惧魔界众多修者联合施加压力,但却是无法对抗这片天地! 在拼尽自己所有的力量,护着怀中的女婴与魔界的天地对抗了整整三日之后,幻如魔帝终于无奈妥协,选择了将女婴送出魔界。 这其中是如何到肝肠寸断,难舍难分,沈衣雪都一一看在眼中,却又感同身受! 于是最后她再次看到了在幻境中看到的那个场景:苍白憔悴无助的红衣女子,怀抱中*粉嫩的婴儿,翻滚涌动的紫色云团,无数细小如同毒蛇一般的银色闪电,最后高高抛起的弧线, 坠落途中从天而降的白色纱衣。 亲手将自己的孩子送走之后的幻如魔帝,从此一蹶不振,再也没有了一代魔帝的风采,而是变成了一个痛失爱女的,普通的憔悴妇人。 沈衣雪看到,在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在魔界度过了一个多月之后,幻如魔帝只身一人,隐藏了气息,悄然离开了魔界…… 最后,在进入神界的前一刻,幻如魔帝将自身的纯阴魔气,凝聚成了一颗紫色的珠子,朝着与神界相悖离的方向送了出去,而她自己,也在这一刻跌入了神界! 之后幻如魔帝的情况如何,沈衣雪并不知道,她的眼前浮现出的,是那颗紫色的珠子,在六界和空间乱流间辗转,最后落入了修真界,落到了无极山脉的中央…… 沈衣雪看到了一条小蛇,与当初她被迫逃入无极山脉中遇到的那条大蛇很像,只是体型小了许多。 那之后,那颗紫色珠子进入了小蛇的眉心,促使小蛇开始了漫长的修炼…… 沈衣雪很想知道幻如魔帝最后的结果,然而似乎所有的记忆都是混沌天魔珠带给她的。所以在那颗紫色珠子离开幻如魔帝之后,她只能看到紫色珠子的情景,根本就无法看到幻如魔帝的情况。 漫长的岁月似乎一闪而逝,直到她从那些画面中看到她自己出现在大蛇的面前…… 第四百九十一章  主动让位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至此,沈衣雪终于能够完全的明白,自己的生母便是魔界的幻如魔帝,而自己的生父除了那位看起来丰神俊朗的神界的白衣剑神,不作第二人想! 当然,看到此处她也明白了,为何四大魔君会对幻如魔帝如此不满,会对天魔女如此的忌讳。甚至不惜冒魔界之大不韪,对她这个即将成为魔界新一任魔帝的天魔女动了杀机,宁愿逼迫自己将体内的纯阴魔气转给滞留修真界千年的,苟延残喘的天魔子,也不愿有一个女性来成为魔帝。 想必,最后幻如魔帝的悄然离去,给魔界带来了不小的动荡和影响,所以才让他们对沈衣雪这个天魔女心有余悸。 想到自己生身母亲的结局到底如何,自己到现在依旧一无所知,也只能从混沌天魔珠的记忆中,知道她最后是坠入了神界。然而再想到一个女子,有是魔界的最高掌控者,进入神界,会有怎样的下场? 她的生身父亲,那个白衣的剑神是会将她推出去,让她面对众多佛修和道修,最后身死道消?还是紧紧将她护起,就如同剑宗的丁燕飞为了天魔宗的陆远寒那般,直接叛出宗门,只为回护爱人周全? 沈衣雪的心中有一瞬忐忑的唏嘘,从幻境中醒来,她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服服帖帖地跪在她脚下的四大魔君。 不但四大魔君,就连原本在百里之外的那些魔修,因为圣山四周紫红云团的消失,七彩混沌之气的散逸,也朝着这里前进了不少,至少在沈衣雪的目力所及范围内已经可以看到只是没有四大魔君和她的允许,不敢再往前了而已。 看着脚下的四大魔君,还有不远处众多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魔修,沈衣雪轻轻一笑,知道混沌之气瞬间的散逸并充斥大半魔界的举动,已经足够让这些人折服。 “若是大家不习惯与混沌之气的存在,可以直言。”沈衣雪的声音不大,却也足够让不远处的那些魔修听到,“本魔妃还可以再换回来!” 她第一次自称了“本魔妃”,倒不是从心里有多么认同,而是此时此刻的她,迫切的需要这个身份! 然而,这句话听在不远处的魔修耳中,那是顾忌他们的感受,听在四大魔君耳中,却是一种*裸的威胁! 就连一向冷漠镇定的北冥默掌心都渗出汗来,西门菲儿和东方熠脸上的冷汗,干脆直接就滴到了她们膝盖前面的地面上。 只有南宫流火不怕死地抬起头来:“我觉得还是真魔气好一些,毕竟大家都习惯了。混沌之气虽然包容性更强,但是大家一时适应不了,反而影响修炼的进度。” “好。”沈衣雪看着这个长着一双大眼睛,总是搞不清状况,心思相对单纯不少的男子,心中不由生出一丝亲切之意,对于南宫流火的防备之心也就消减了不少。 她只说了一个“好”字,眉心的混沌天魔珠便再次将刚才吸收的紫色真魔气释放了出来。 七色混沌之气她并未完全吸收,将缭绕在圣山四周的保留了下来,继续凝聚成一朵七色莲花的形状,将圣山包围住。 既然说是彩莲出,魔妃现,那么在她需要魔界魔妃这个身份的时候,就让这一朵彩莲一直留在魔界的圣山吧! 恢复成了浅淡紫红色真魔气的魔界天地,同时保留下圣山的七色莲花,让那些修为不是太高的魔修也能够接近圣山。 在几乎整个的魔修都前来见过她这个魔妃之后,四大魔君各自将其辖下的魔修遣散,之后再次回到沈衣雪的面前。 沈衣雪安静地做在她的七色莲花云团中,看着四个人处理完一切,回到她的面前,垂首肃立:“关于幻如魔帝的事情,我已经知道十之七八,所以,对于刚才北冥默,西门菲儿和东方熠你们三个人的举动,也就不再追究。” 沈衣雪虽然只是一个平凡的山村少女,然而这一年多来在修真界的种种经历,再加上夜流觞的刻意让她历练,还有天道意志所散发出来的那种神圣威严,适才通过混沌天魔珠展现出来的对于魔界的掌控,一时竟然真的在气势上压制住了这四个在魔界久居上位的魔君。 她并不是一个多么看重权力的女子,对于掌控魔界,统御众多的魔修自然也没有什么兴趣。只是她孤身一身进入魔界,几乎可以用无依无靠来形容。所以也不得不暂时借助与魔妃这个身份来自保。 何况,她心里始终不愿意相信,口口声声说要带她进入神界寻求迷 情香的解决之道的历劫,竟然在她昏迷之后,将她一个人丢到了魔界来! 在人界从京城到宝志城西的西山脚下,那一路上被紧握住的手,传来的温度,她不相信那是假的!所以,她必须要找到历劫,将一切问清楚。 再加上混沌天魔珠刚才告诉她的,关于幻如魔帝,她的生母的下落,她怎么可能不去追寻? 沈衣雪从未有过母亲,人界养父沈言并无妻室,她也就没有养母,对于母亲这个称呼有多么渴望便也可想而知。 当在落冰湖畔,当历劫说出她幻境中的女子很可能是她的生母,很可能在魔界的时候,她便下定决心等修真界的事了便去求历劫带她去魔界寻找,却没有想到最后竟然是自己一个人到此,却又发现幻如魔帝很可能去了神界,下落不明。 所以,神界已经成了沈衣雪非去不可的地方,但是,在去之前,她首先要弄明白,自己到底是如何只身进入魔界的问题。 当然,在此之前,她必须要先解除自己与四大魔君之间的隔阂误解,哪怕是交易,也得让他们能够诚心诚意地帮着自己才行。 这四个人,西门菲儿直爽,东方熠沉稳,南宫流火毛躁天真,北冥默沉默寡言。这是沈衣雪对于这四个人的第一印象。 可是却没有想到,真正的言辞交锋起来,这个沉默的北冥默却是一点也不沉默,心思缜密让沈衣雪都觉得有些招架不住。 沈衣雪说不追究刚才他们三个对她起杀意的事情,别的人都松了口气,唯独北冥默道:“既然魔妃已经知道真相,那么自然也该明白,我等刚才所为,也是为了魔界迫不得已。何况,魔妃自己也说了,并无意魔妃的权力地位,也不想要天魔女的身份。那么将体内的纯阴魔气送给修真界的天魔子,既能成全魔妃,也能成全整个魔界,岂非两全其美?” “这难道就是你要动手杀我的理由?”沈衣雪站在七色混沌之气凝聚出来的七色莲花台上,就这么高高在上地俯视这他们,“若是将来夜天纵不和你们的心意,是否也要一言不合便直接动手?这魔界的魔帝到底是由天魔子或者天魔女来继任,还是由你们四大魔君来决定的?” 这句话便是有些诛心了,然而沈衣雪接下来的话,更是字字诛心! 而她,所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若非如此,她这个魔妃在这四个魔君的眼中,便真的什么都不是了。 “何况,便是幻如魔帝一意孤行,任意妄为,弃整个魔界于不顾,那也只是幻如魔帝一个人所为。”沈衣雪的声音冷静清澈,自有一股强大的气势,“因此便要将所有的天魔女全部否定,是否太过武断?” 沈衣雪顿了顿,目光从四个人身上一一扫过:“到底是幻如魔帝的所作所为,真的令魔界中人寒心,还是你们四大魔君自由散漫惯了,根本就不愿再出现一个魔帝来约束你们?” 这句话更是让四个人无法回答。 因为不论他们回答是,还是不是,沈衣雪都有话在等着他们。不是,那么为何沈衣雪这个天魔女一出现,他们竟然因为不满天魔女的身份而对其动了杀机?是,那么就什么都不用说了,直接交手便是。 可是沈衣雪刚才所展现出来的,对于魔界真魔气的掌控,让他们根本就不敢轻易地动手! 西门菲儿和东方熠低垂着头,不要说变回答沈衣雪的问题,便是连呼吸都小心谨慎起来。 北冥默一时也被指责的说不出话来,然而他却是不肯死心,垂下的眼睑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悄悄地用手肘碰了一下一脸茫然地跟着自己等三人跪着的南宫流火。 南宫流火愣了愣,眨巴着他标志性的大眼睛大声叫道:“不是不是,魔妃你误会了,我们是真心想要有一位魔帝出现,也好结束我魔界长期以来群龙无首的局面。” 他显然是跪得累了,不由自主地挪了挪自己的膝盖,又小声嘀咕了一句:“不然老被神界那帮子人欺负,滋味儿可真不好受啊!” 最后一句,沈衣雪觉得他更像是在抱怨,抱怨自己一直没有叫他们四个起来。 然而就算是明白,沈衣雪也偏要作出一副认同的表情来,微微点着头道:“你说的不错,总被人欺负却不能还手,的确不好受。” 她叹了口气,目光落在北冥默身上:“其实我将我真实的情况和盘托出,本意是为了让你们安心,并且告诉你们,在我解决了一些问题之后,自然会主动让出魔界掌控者的位置,并助夜天纵回归魔界。” 第四百九十二章  另当别论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此言一出,西门菲儿和东方熠再次面面相觑,几乎同时面露喜色,就连北冥默看向沈衣雪的目光也带了三分惊讶和感激。 只有南宫流火一脸茫然地望着沈衣雪:“可是你的混沌天魔珠那么厉害,不去吸收一下神界的天地灵气,让佛道二宗也憋屈一下,实在是可惜。” 沈衣雪轻轻一笑,望向南宫流火:“谁说我不去找神界的麻烦?” 此言一出,南宫流火顿时露出一副释然的神色,另外三人却是呼吸看了一眼,不解地望向沈衣雪。 沈衣雪看向东方熠:“刚才你们也说了,我的相貌与幻如魔帝至少有七分以上相似。而我也不怕告诉你们,通过我从几次进入混沌天魔珠的幻境,基本已经可以确定,我便是当初被魔界天地逼走的,幻如魔帝的女儿!” “啊!”南宫流火首先跳起来,虽然他在心里也曾经有过猜测,可是听沈衣雪主动开口承认 却是另一回事! 他一脸不可置信,梗起脖子抬头望向悬浮在半空中的沈衣雪:“那,那你,你怎么能够回来?” 另外三个人也都是用诧异的目光望着沈衣雪:幻如魔帝诞下的女婴,因为不为魔界天地所容,故而无奈送离,这都是一千多年前的事情了,且不说这眼前女子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就算她修为高深,驻颜有术,或者中途发生了什么意外,导致她只有十六七岁的年纪。 那么,当初不肯容忍她的的魔界天地,为何现在竟然不再排斥她了? 对于四大魔君的前一个问题,沈衣雪也百思不得其解,只得暂时压下,等着什么时候见到历劫去问问他。 至于后一个问题,沈衣雪倒是非常容易地就想通了,她随手拔下头上的伽蓝冰魄针,让其从四大魔君眼前一一掠过,再回到自己手中。 她一边随意地将头发挽起,一边道:“应该是它的原因吧!” 同时心中却又有些诧异,自己头上的伽蓝冰魄针,似乎与她在人界时候所挽的位置,似乎不太一样了呢。 这个发现让她迷惑,然而随即又想到,除了历劫这个护天道人,谁还有能力动用她的伽蓝冰魄针呢?可历劫是何时动用过,又是因为什么才动用? 这样一想,再加上沈衣雪的直觉,她几乎已经可以肯定,历劫只带着她前往神界的途中,肯定发生了某种变故! 至于是何种变故能够逼得历劫动用她的伽蓝冰魄针,并且还将她一个人送到魔界,沈衣雪也不得而知,可却也能够猜到,历劫必然是被逼到了一定程度,不得已而为之。 这样一想,她的心便再一次悬了起来,直觉地,历劫带着她是要去神界的,那么问题便应该是出这神界。 可惜历劫平日里太过沉默寡言,二人之间相处的时日又不算多,沈衣雪突然发现自己就算是猜测,都没有办法继续猜测下去。 她能够猜到历劫的麻烦与神界有关就很不错了! 所以,不管是为了幻如魔帝,还是为了历劫,神界她是必然要去的了。 定下心死,沈衣雪收敛起思绪,至于刚才四大魔君说了什么,她几乎是一个字也没听。 不过从他们激动兴奋的神情来看,还有那毫不掩饰的崇拜目光,显然是对于自己这个拥有一丝天道气息的天魔女已经有了非常浓厚的兴趣。 因为幻如魔帝的事情,让他们从心底本能的抗拒着天魔女,然而一个拥有天道气息的天魔女,似乎却又要另当别论了! 想一想,那可是天道气息,能够得给整个魔界带来的利益,只怕是远非那个在修真界苟延残喘的天魔子可比! 南宫流火再一次跳了起来,大叫道:“天道,天道气息!” 西门菲儿和东方熠的脸上先是兴奋,继而又有些尴尬,再也顾不得对沈衣雪的畏惧之情,扬起头来一脸兴奋的望着对方。 北冥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自己激动的心情略略平复一下,竟然再一次跪了下去,然后才开口道:“魔妃所言极是,刚才是我等太过于鲁莽冲动,还请魔妃大人大量,不要计较!” 他骤然转变的态度,让沈衣雪一愣可西门菲儿和东方熠却是瞬间反应过来,于是也跟着一同跪下,再一次剩下了弄不清状况的南宫流火杵在原地。 对于北冥陌的心思,沈衣雪多少能够猜到一些。然而对于自己这个天魔女的身份,她是真的并不在意。 所以对于这三个人再一次跪了下去,还有他们言语中的歉意,她只是轻轻的笑了笑,道:“一开始的时候我便已经说过,因为幻如魔帝的事情,对于你们一开始的杀意,我决定不再计较。所以,你们还是起来吧!” 北冥墨咬了咬牙,心里自然知道沈衣雪在回避着什么,因为眼前这个女子从一开始就表明,她无意于魔界掌控者的地位。 然而想到那一缕天道气息,他还是决定直言:“魔妃所言极是,然而掌控魔界乃是历代天魔子或者天魔女的职责,魔妃真的要推卸吗?” 沈衣雪又是一笑:“修真界还滞留着一位天魔子,掌控魔界并非非我不可,不是吗?何况——” 她眯起眼睛,虽然在笑,然而那笑意却未曾到达眼底:“从一开始,你们不就已经有所取舍了吗?” 北冥墨抬起头,愣愣的望着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女子,与对方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碰撞。沉默半晌,终于是有些丧气的垂下头去。 毕竟还是要用到对方的,所以沈衣雪也不能让对方太过失望,必要的安抚还是要有的。她轻轻地一笑:“四位掌控魔界日久,莫非就如此沉不住气吗?” 木愣愣的杵在原地的南宫流火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再次大声反驳了起来:“谁做的?谁说我沉不住气的,我很沉得住气的好不好!” 然后,这一句话便换来了另外三个人同时的白眼。 “既然幻如魔帝是我的生身母亲,她又流落神界下落不明。”沈衣雪继续道,“所以,神界我必然是要去的。” “而是幻如魔帝的下落,我必然也是要追查的。”沈衣雪继续道,“至于是否会与神界冲突……” 她眯起眼睛,眼前竟然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历劫的模样来:“那就要看神界中人的意思了!” 当然,就算是沈衣雪是魔界的天魔女,也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可以一个人就能征服整个神界的地步。 而且在沈衣雪看来,她与神界之间的冲突,怕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只要她弄明白自己到底是如何独自进入魔界的,基本上也就可以确定历劫的下落,甚至是现在的基本情况了。 再说幻如魔帝,虽然她并未从幻境当中看到对方进入神界之后的事情,但是毕竟是血脉相连,让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所以,她与神界之间的冲突,势不可免!也更所以,她需要魔界的力量! 自然地,既然她需要用天魔女的身份,就要相应地承担天魔女的责任。至于答应四大魔君事后将夜天纵从封禁中救出,助其飞升魔界,不但是为了自己从魔妃的位置脱身,也是为了不让魔界继续陷入群龙无首的境地。 于是,接下来她便开始与四大魔界商量一些具体的问题。 至于她如何进入魔界的,四大魔君也不是特别清楚,只是根据当时圣山的变动,猜测沈衣雪可能是通过一条临时的通道进入。 于是再次提及当时的金色光芒,沈衣雪更加确定,是历劫开辟了一条临时通道,将她送到了魔界。 然而更多的,四大魔君也说不上什么来。毕竟他们的修为见识有限,这千年来能够维护魔界稳定已属不易,又哪里还有精力去顾及其他? 于是沈衣雪便也不再追问,她也不藏私,将自己在人界时候所创的,在修真界得到完善的天魔舞传了下去,同时也将禁仙阵传了下去。 至于四大魔君如何安排推广,便不是她所关心的事情了。 沈衣雪现在更关心的,是如何运用自己眉心的混沌天魔珠,探索其功能并最大限度的发挥出来。 四大魔君将幻如魔帝原本的居所,或者说是魔界的历代魔帝都会居住的地方指给了沈衣雪。然而沈衣雪却拒绝了他们四人的提议并未入住。 但她还是去了那里,只是为了去看看,看看这个自己出生的地方。 那是一处洞府,就在圣山所在山脉的正北方向的一座小山丘上。只要一走出来就可以看到圣山。洞口处有一层薄薄的紫色雾气笼罩,自然也是真魔气。 里面的光线并不黯淡,在洞顶点缀的夜明珠柔和的光线下,反而有种如梦似幻的不真切感。 里面有不少形态颜色各异的钟乳石,地面上形成的小小水潭也是以紫色居多,偶尔会有淡绿,金黄,湖蓝等颜色,十分绚丽。 沈衣雪就这样一路慢慢地走着,四处大量,端详着。 跟在她身边的南宫流火,只要一看到她停下,离刻便开始吧啦吧啦地给她讲解一通,比如沈衣雪所看到的事物有何来历,主要用途等等,不一而足。 沈衣雪听得皱眉:她只是想要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感受一下她生身母亲的气息,怎么就怎么难,难道这四个人还怕自己跑了不成? 她忍了又忍,强压下自己赶人的冲动:“我说南宫流火,天魔舞和禁仙阵,你就一个都不感兴趣吗?” 第四百九十三章  问心无果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南宫流火眨了眨他的大眼睛,竟然露出一丝略带委屈的眼神! “西门菲儿还有东方熠都喜欢那天魔舞,可那是女子才能修炼。北冥默对于你的禁仙阵感兴趣,可我一看就头大。”他挠头,然后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希冀地望着沈衣雪,“有没有适合我修炼的,简单点的,不要那么娘里娘气的。” 沈衣雪到幻如魔帝的洞府,本是为了寻找她生母的一丝气息,或者说是曾经存在做的痕迹,也算是聊解心中对于母亲的思念与渴慕。 所以情绪并不算多么好,可是被南宫流火这一打岔,再看着对方一脸无辜的表情,自己因为思念母亲的那种惆怅竟不由被冲淡了一些。 她哑然失笑:“简单些的,还能提升你的修为的。你觉得有那么好的事情么?” 能够飞升魔界,有成为掌控一方的魔君,南宫流火只是心性单纯,不太通人情世故,可并不代表他不懂修炼,更不代表他傻。 沈衣雪的问题很简单,答案也更简单,如果简简单单便可提升修为的法门,那么修真界的修者只怕早就都飞升到神魔二界,而神魔二界若是不能再开辟出第七甚至第八个域界,那么只怕早就人满为患了! 南宫流火挠挠头,嘟囔了一句:“那我还是跟着你好了。” 对于这么一个“不思进取”的魔君,沈衣雪心中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真不知道你是如何成为掌控一方的魔君的!” 南宫流火道:“因为我修为高啊,他们三个都比不上我。” 这个回答让沈衣雪一愣,不过随即又释然,也许只有这样心思单纯的人,才能将全部心思都放到修炼和提升上。这种人在修炼上所花费的时间不一定比其他人多,但是其修炼的效果却不知道要比其他人高出多少去! 所以,这个很多时候看着弄不清状况的南宫流火,反而是这四个人中,修为最高的一个。 可是被这样一个人跟着,再加上那双大眼睛无辜的眼神盯着,沈衣雪想要追思母亲的心情几乎完全被破坏殆尽。她无奈:“你就打算一直这样跟着我?” 南宫流火不答反问:“你真的决定了吗?去神界找到幻如魔帝的下落之后,就丢下整个魔界不管?” 他的表情有些委屈,好像一只即将被主人意气的小狗:“幻如魔帝把我们丢下一次,难道你还要再将我们丢下一次?” 沈衣雪有些无奈的望着他:“不是还有夜天纵吗?我都说了,只要我成功找到幻如魔帝的下落,不管最后结果如何,都一定会安排好魔界的一切。” “可是——” 南宫流火还想说什么,却被打断:“可是什么?没有可是!夜天纵是天魔子,比我这个天魔女更加适合坐到这个魔帝的位置上,又有什么不好的?再说我都答应最后通过混沌天魔宗将纯阴魔气全部传给夜天纵,你们还有什么不满足?” 沈衣雪顿了顿,叹了口气:“你也看到了,我本身的修为并不高,连飞升魔界都做不到,只是占着一个天魔女的身份而已,就算是留在魔界也不会有什么用处的。” “可是,”南宫流火又“可是”了一次,他生怕被沈衣雪再次打断,急急道,“可是你不但有神界的战天剑和伽蓝冰魄针,战天剑的剑魂和——” 提到战天剑的剑魂,沈衣雪的心中一疼,面色顿时一冷:“闭嘴!” 虽然战天剑中原铭的真魂已经无法回应,但是沈衣雪已经确定,其中属于原铭的轩辕剑残魂依旧还在其中,当让那一缕不知为何的残剑魂也依旧存在。 她都不用想就知道,当日自己在剑宗牌坊前送走雪暮寒和崔言智的时候,夜流觞,历劫和战天剑这二人一剑在剑宗的宗主大殿内,不知道说了什么。虽然夜流觞避而不见的原因,她依旧猜不透,可是战天剑中原铭的决定却是实实在在地让她感应到了。 原铭衍生出来的人魂已经不在战天剑在中,他又是去了鬼界,那么只能是依照当初丰都大帝的建议,将那一缕衍生出来的人魂从战天剑中剥离出来,再有丰都大帝安排投胎到除了神界之外的某一个域界。 也就是说,现在跟在她身边的战天剑,已经是一把拥有轩辕剑残魂的,纯粹的剑,再没有人的意志! 南宫流火好死不死地非要提起战天剑,顿时勾起沈衣雪心中往事,想到原铭再不会出现,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的心就好像被人用刀子连血带肉地剜走了一块,疼得她几乎不能呼吸! 虽然明知道这是原铭最好的结果,也是必然的结果,可是一旦真的发生了,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如果不是剑宗,不是凌飞宵,那么她和原铭,还能是一对平凡夫妻,哪里会有修真界的种种是非恩怨? 对于雪暮寒所说的宿命,注定,她自动忽略。或许,她想要的,从来都是一个小小的墨山村,一间小小的医馆,还有一个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而不是大到她自己都想象不出来的六界天道。 南宫流火被她突然提高到甚至有些尖锐的声音给吓了一跳,然后就真的向后一跳,与沈衣雪拉开了距离,一脸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他眨了眨自己的大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我说错什么了吗?” 沈衣雪楞了一下,似乎这才回过神,然而回神之后却又陷入更加深重的沉默怔楞中,目光无意识地落在眼前一块通体以紫色水晶雕琢而成的长几,又似乎穿透那水晶望向了遥远的另一个空间。 思绪飘飞,从原铭她又想到了夜流觞,那个在人界时候出一千两银子从牙婆手中买下她的男人,却连卖身契都是后知后觉才拿回去的。他是那么地在意她,在意的她的感受,她的一切,甚至连命都能不要。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他最后竟然对她避而不见? 哪怕是当初从夜天纵口中知道因为她体内缺少夜天纵那一缕赖以生存的纯阴魔气,让她体内庞大的纯阴魔气不能动用,甚至不能如同一个正常的天魔女那般成为天魔宗的魔后,他也在痛苦无奈之后,接受了这个事实。 还有什么样的事情,比这个更加让他不能接受,竟然到了要对她避而不见的地步? 当时,历劫或者战天剑到底对他说了什么?沈衣雪想得自己的头都疼了起来,也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能够让夜流觞这个一向任性而执着的人,也改变了主意。 她下定决心,只要再次见到历劫,就一定要从对方的口中逼问出一个答案,绝对不允许他回避! 想到历劫,心中微微一沉,也不知道他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竟然将自己独自一人送到了魔界来。 转而竟不由自主地回忆起那个绮丽到让自己完全沦陷迷失的梦,是那样真切,真切到现在她的唇齿间还有着一丝微弱的血腥味。 忽然又有些茫然起来,原铭,夜流觞,历劫,这三个人的逐一在她脑海中浮现,然后越来越快,最后竟如走马灯一般,让她分不清谁是谁? 原铭已经进入鬼界,想必在丰都大帝的安排下已经踏入轮回,或许从此都再与她无缘了吧? 而那个口口声声说统一修真界之后,便要放下一切,陪她避世隐居,做一对平凡夫妻的夜流觞,却在修真界初定,将将统一的时候,对她避而不见!或者,他的心里还是放不下天魔宗,更放不下已经统一了修真界的天魔宗吧? 沈衣雪不愿这样去想,却偏偏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她不愿相信,她宁愿相信从天魔宗境内的冰炎舍去往安云城的路上,夜流觞所说的每一个字。 她不知道自己对夜流觞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他说要离开纷扰争斗,与她做一对平凡夫妻,她信了,也不反对。可为什么在最后昏迷的时候,她那个绮丽旖旎的梦里的那个人,竟然会是历劫? 历劫的身份,是护天道人,即使到了现在在她的眼中也是如同迷雾一般的存在,甚至到了此刻她都弄不清他与神界之间的关系,为什么这样一个人,竟然会频繁地与原铭的面目重叠,还要进入她那样的一个梦里? 可是,他护天道人的身份,注定他给不了任何一个她想要的结果! 沈衣雪突然发现,她根本就看不清自己的心,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她口口声声说要避世隐居,说要过平凡女子夫唱妇随的平淡日子,可却突然发现,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想要和谁去夫唱妇随? 或者,真的如月瑶所说的那样,在人界,随随便便地找一个普通男子,就这样的过完此生? 或者,当初在剑宗浮雪岛的时候,那颗问心珠如果不被夜流觞用掉,她此刻应该拿来问一问自己的心才是。 她不开口,南宫流火也不敢再开口,就这么安静地等着她,那双大眼睛让他显得更加无辜。 说是洞府,其实也就是一处经过布置,适合居住的山洞罢了。修者本就不太注重外物享受,所以这洞府也不见得有多么华丽,甚至可以说有些简单。只是一应摆设都散发出浓郁的真魔气罢了。 看着那些简单的陈设,沈衣雪仿佛觉得,自己的母亲,幻如魔帝就在自己的身边,让她觉得分外亲切。 然而,想到幻如魔帝未知的命运,沈衣雪突然觉得,便是自己一个人独自隐居,也没有什么不好。 毕竟,从一开始那个邋遢道人就曾说过她“无父无夫”,如果她真的注定不会有夫君,那么也只能是孑然一身了。 第四百九十四章  历劫为她做的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最后,沈衣雪将金针提升之术教给了南宫流火。本以为这种提升修真界修真的针法在魔界的修者身上未必管用,毕竟魔界中至少有一多半都是从修真界飞升而来,身体应该不会存在经脉流转不畅或者真气滞留等问题,于是她也就没有提及。 可是现在她真的很想一个人安静一段时间,所以也只得将金针之术拿来将南宫流火支开。却没有想到,南宫流火对于天魔舞不感兴趣,对于禁仙阵也觉得偷偷,却独独对于这金针提升之术大为好奇! 他告诉沈衣雪,虽然魔界中大部分人都是飞升而来,但是因为魔界并不禁阴阳双修,所以还是有一些出生在魔界的修者。 这部分人身处一个真魔气极其浓厚的域界,如果再有天生经脉闭塞,不适合修炼的体质,那会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 在南宫流火看了,沈衣雪的金针之术,完全可以用到这一部分人的身上。 于是,在南宫流火专心致志地研究金针之术的时候,沈衣雪的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 幻如魔帝的居所,或者说是历代魔帝的居所,真魔气十分充沛。然而,沈衣雪体内修炼的却是混沌之气,根本就不适合她修炼。 所以,最后她将南宫流火留在了幻如魔帝的居所,自己一个人回到了圣山,直接就到了山顶。那里还有她留下的一部分七色混沌之气,更让她感觉到舒适。 虽然在经过那个绮丽旖旎的梦境之后,她感觉自己体内束缚这纯阴魔气的某种封禁已经开始消失,然而却依旧不习惯动用那种庞大的纯阴魔气。 在圣山山顶上,沈衣雪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眉心的混沌天魔珠上。 混沌天魔珠能够记住幻如魔帝的种种经历过往,不知道能不能记住她的。沈衣雪要求也不高,只要记住在她昏迷之后,到魔界来之前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就可以。 于是她再次将自己的混沌之气注入混沌天魔珠中,伴随着自己的神念,在试验了无数次之后,她终于看到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然而,那记忆却是从自己得到混沌天魔珠之后才开始的。 她好像一个旁观者,看到自己在无极山脉中醒过来,一步步走出丛林,遇到莫离忧,最后自己眉心射出一道紫光,莫离忧和自己同时晕了过去,随后竟然是颜如魅赶来,之后竟是夜流觞,带着她一路到了天魔宗。 之后是在天魔宗发生的种种,甚至她看到了在她昏迷时候,夜流觞描绘那副画的情景。 她还看到自己的在医治夜天隐的时候,真魂被迫离体,枯蝉扛着偷偷潜入,从夜流觞和雪暮寒的眼皮子底下将自己的身体偷走的情景。 然后她跟着枯蝉一路,在幽幻河畔被拦截,之后夜流觞,雪暮寒与枯蝉大战,夜流觞两次将自己牢牢护住,一次挡住了枯蝉,一次挡住了鬼修天罗,却让自身的魔修真气被天罗吞噬。 那句“丫头,但愿以后你会记得我”,这一次她清晰地从夜流觞口中听到。那句“丫头,若是不能护你周全,便让我陪你一同赴死”更是无比清晰明白。 夜流觞,那个愿意陪她一同赴死的男人,又怎么会为了一个天魔宗,而对自己避而不见? 她也看到了冰封落冰湖时候,雪暮寒的疯狂,那一拳一拳,将落冰湖的冰面都染做了血红。 雪暮寒,她竟不知道,在自己被冰封在落冰湖底的时候,他竟然是这样的一种状态。 然而,剑宗宗主大殿内发生的一切,她还是没有看到,只看到了决然离开的雪暮寒和崔言智。 之后,她被历劫带着回到人界,寻找进入神界的通道入口,也看到了从京城回来时候那一路上历劫紧握住手不肯松开的自己。 画面终于到了西山脚下,她看到了焦急的历劫和茫然的自己,然后她就看到了自己主动地投入了历劫的怀抱! 这个发现让她有些不知所措,甚至都不好意思再看下去! 自己看着自己,对一个男人投怀送抱是一种什么感觉?而且那种疯狂,让她根本就不甘心相信历劫怀中的女子,会是她自己! 沈衣雪可以肯定当时的自己,肯定是迷情香发作了,可还是忍不住有些失神,竟然不由自主地再次回想起自己的那个绮梦。此刻她开始怀疑,那到底是不是梦! 可是,因为是在幻境当中,她也不知道历劫是过了多久才带着自己进入那个通道当中的,所以还是无从得知,那究竟是不是梦。 如果那是梦,为何自己的唇齿间竟会有血腥的气味?如果那是梦,为何自己体内的迷情没有继续发作? 可那如果不是梦,那—— 她只觉得自己的整个脑袋都嗡嗡作响,耳边回响的竟然是月瑶那句“如果那个人是历劫,你可愿意?” 她实在是不敢再想下去,这让沈衣雪的心中有一丝懊恼。然而却实在是没有再回顾一次的勇气,因此思来想去也只得作罢。 然而也只是一个晃神的工夫,她就发现历劫已经抱着她,进入了一个金色的通道当中。 沈衣雪看到了历劫焦虑的神色,直到金色人脸开始出现,通道开始崩溃。 她看到了历劫的艰难迎战和内心犹豫,她看到了历劫动用了自己头上的伽蓝冰魄针,她看到了历劫为了她,动用了一丝天道力量之后的虚弱,她看到了临时开辟的不知通往何处的通道。她也看到了被伽蓝静心珠束缚住的历劫。 之后便是一片绚烂的金色漩涡,她在其中浮游,人却在昏迷当中,直到出现在一片紫红色云团翻滚涌动的山顶之上。 再之后的事情,沈衣雪不用再看下去也明白了。 历劫带着自己寻找进入神界的通道,却遇到了他在神界时候的授业恩师的拦截,最终导致通道溃散,历劫为了不让她陷入时空乱流,最后不得已开辟临时通道将她送离。 至于那通道通往何处,只怕当时就是历劫也无法掌控的。 沈衣雪想不到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历劫竟然为她做了这许多,再想到那分不清到底是真是幻的绮梦,一时间心中竟然有些惶然,不知所措。 复又想起,月瑶曾经对她说过的:“历劫为你做的,远比你看到的,多的多!”当时月瑶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还以为月瑶在夸大其词,然而此刻看来,竟然是真的。 如果那一切是真的,那么历劫所做的一切算是补偿,还是愧疚?如果那一切都是她的梦境,那么当自己迷情香发作的时候,历劫又是如何处理的? 然而,让她再次灌注自己的混沌之气,将当时的情景再看一遍,她又实在的没有那个勇气!或者说,她宁愿一个人东猜西猜,胡思乱想,也不敢再去看一眼真相! 因为,不管是真的,还是她的梦境,她似乎都无法接受。 沈衣雪收回自己的混沌之气,端坐在圣山的山巅,目光透过如同霓虹一般的七彩混沌之气,俯视这脚下这片大地,魔界的大地。 她被这里的人成为魔妃,竟然成了这里的主宰,掌控四方的四大魔君都对她俯首称臣。此刻想来竟然如同做梦一般。 虽然她对于权势地位从不热衷,然而此刻却又如此需要魔界魔妃这个身份来达到她的目的。尤其的在通过混沌天魔珠看到历劫的遭遇之后,就更加坚定了她的决心。 她是一定要去神界的,就算历劫动用天道力量,只是一时虚弱。就算将历劫束缚住强行带到神界的人,是他的三位授业恩师,历劫不会有什么危险,她也是一定要去的。 就当是自己还他的相救之恩了吧! 沈衣雪如是想着,开始思索进入神界的方法:通道是不可能了,因为神魔二界之间根本就没有一条稳定的通道。 这个问题,在四大魔君都还在的时候,她曾经问起 过,结果西门菲儿撇了撇嘴,毫不客气地道:“神界和魔界之间,怎么可能有稳定的通道?如果真的有通道出现,那么必定会有陷阱,不是通道看似稳定,实际上随时可能溃散,就是通道的另一头有陷阱!” 东方熠也跟着补充:“神界那帮子人,从来都看不起咱们,同样的咱们也看他们不顺眼,哪里还有互相来往的道理?连接了通道做什么,打架吗?” 北冥默虽然没有开口,可是那眼神分明也是赞同西门菲儿和东方熠的话,然后沈衣雪只好不再纠结于神界和魔界通道的问题。 还是南宫流火好心,告诉她:“如果真的想要去神界,最好从人界寻找通道进入,或者修真界也行。不过修真界的通道一般很难被寻到是一方面,另外就是你这一身纯阴魔气,只怕要直接被神界的通道所排斥。” 沈衣雪回想起历劫抱着昏迷的自己,在溃散的通道当中举步维艰的情形,也知道南宫流火所言非虚,于是再一次皱起眉头来。 之后,她又想过要掩藏自己的的纯阴魔气进入神界,然后被再次否决了。在修真界天魔宗的那次她控制不住体内纯阴魔气的时候,还是历劫出手帮她掩藏的气息,才让她得以顺利进入剑宗。 如今是比剑宗更加难以对付的神界,历劫又不在,她拿什么来隐藏气息,万一在通道中被对方察觉到气息不对,只怕可没有历劫出现再给她开辟一条临时通道供她逃生了! 等等,临时通道? 盘膝坐在圣山山巅的沈衣雪倏然睁开眼睛,一双美目焕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第四百九十五章 到底为谁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人界,皇宫。 正是下午时分,阳光明媚而慵懒地照在御花园中新架起的秋千上,月瑶抱着肉团子一般的小天意,正坐在上面轻轻的晃动着。 身边有两个奶妈,四个宫女垂手侍立,一派安宁祥和的景象。 小天意的眉眼完全张开了,他的眉毛和慕容长君的很像,都是又黑又长的那种,眼睛却是随了月瑶,乌黑晶亮的好像水晶一般,却偏偏又笼罩了一层水汽。看上去分明是一个五六个月的婴儿,那眼神却是稚气纯真中带着诱人的气韵。 比起沈衣雪离开的时候,他几乎长大了一圈,肉呼呼的小胳膊小腿,好像刚刚挖出来的藕节一般。 月瑶望着他,一副有子万事足的表情,如同这世间的每一个母亲那般温柔慈爱。 这一样安宁静谧的时光,十分常见,然而对于她来说却也十分难得,因此她格外珍惜。 突然,月瑶的眉头微微皱起,她从秋千上下来,将小天意交给一旁的奶妈,吩咐道:“你们先下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靠近。” 对于月瑶这样古怪的命令,那几个奶妈宫女显然是见怪不怪了,应了一声“是”之后,便抱着小天意转身告退。 那几个奶妈和宫女也就刚刚离开,月瑶身边的空气中就泛起了一层淡淡的七彩光芒,如同一面多半人高的镜子,却又闪烁不定,若隐若现。 月瑶再次皱眉,佯嗔道:“人都走了,就只剩下我一个,你还磨蹭什么?赶紧出来吧!” 然而那片七彩光芒却没有随着她的催促而发生变化,依旧是在那里若隐若现,闪烁不定。 月瑶愣了一下,目光开始变得惊疑不定,她又试探性地唤了一句:“雪儿?” 那七彩光芒背后似乎隐隐有神念传来:“姐姐帮我,我出不去了……” 月瑶先是一呆,继而拊掌大笑,直到笑得弯下腰去,半晌都直不起来,才叹了口气,道:“想不到啊想不到,你这个天魔女竟然还有求人的时候。” 话虽然如此说着,月瑶还是凝聚出了一层薄薄的妃红色真气,朝着那多半人高的七彩光芒劈出。 如同被撕开一道口子,沈衣雪两只手从那七彩光芒中扒着,弓着身子就钻了出来。 月瑶依旧坐在秋千上晃呀晃,只是一双眼睛笑得弯成了两个月牙一般,在那里含笑望着略显狼狈的沈衣雪。 沈衣雪一出来,那七彩光芒便自动收拢,随即消失在空气中,就好像午后阳光经过诸多巧合折射出的浅浅的彩虹一般。 她望着宫女奶妈带着小天意离开的方向,目光就一直不曾收回来,口中的话却是向着月瑶问的:“我记得我离开这里,在魔界待了最多也就四十天的样子,怎的小天意竟然长了这么大?” 月瑶一笑,没有回答沈衣雪的问题,反而皱起眉:“魔界?历劫不是说带你去神界么?怎么又跑到了魔界去了?” 她从秋千上站起身来,围着沈衣雪转了一圈,朦胧迷离的目光落在沈衣雪的身上,却让沈衣雪有一种被完全看透的感觉,甚至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不满地道:“姐姐为何这样看我?” 月瑶围着她足足转了三四圈才停下脚步,又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开口:“你身上的迷情香解除了?” 沈衣雪一愣,随即脸上便浮起两朵红霞,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月瑶的问题。 月瑶的笑容中带了一丝暧昧的促狭:“而且,似乎是通过阴阳交泰的方式解除的,但似乎又不太彻底……” 沈衣雪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半晌才放映过来月瑶的意思。可是她自己都弄不明白的事情,又怎么拿来同月瑶讲,所以只好赶紧转移话题:“姐姐,雪儿这是第一次试着开辟临时通道,就到了这里。” 她急急道:“历劫在带着我进入神界的时候出现了一些问题,导致通道溃散。仓促之下我被他送到了魔界,而历劫——” 想到历劫最后被他自己的伽蓝静心珠束缚住的情形,沈衣雪的面上不免流露出一丝焦虑来:“似乎是被人强行带去了神界!” 月瑶的面色一变,随即皱眉,有些不可置信地问:“怎么可能,历劫身为护天道人,怎么可能被人制住?” 沈衣雪叹了口气:“那是因为他无心反抗。” 月瑶眼中的疑惑之色更重:“无心反抗?为何会无心反抗?他——” 她目光闪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难道历劫竟是出神于神界的?历代护天道人出自人界有之,妖界有之,修真界更有之,甚至鬼界都曾有过。可是神魔二界……” 沈衣雪自是不肯说出她自己当时正昏迷着,还进入了一个到了现在都让她分不清是真是幻的境地当中。因此只是道:“当时出现在通道中的气息先后共有三个,都自称是历劫的授业恩师。” 月瑶丝毫陷入了某种思索当中,久久沉吟不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后竟然抬起头来,问了一个似乎有些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到底是不是历劫帮你解除的体内的迷情香的?” 沈衣雪没有想到,月瑶思索半晌,最后竟然又将话题转移了回去! 可是这个问题她到底该如何回答?通过混沌天魔珠到她昏迷之后情景的时候,偏偏因为她自己的一个失神,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昏迷着被历劫抱着进入了那个金色的通道。可她自己又没有勇气再看一次。 本来,虽然她也怀疑那旖旎香艳的场景到底是真是幻,但是从心底还是倾向于那是自己的幻觉。然而此刻月瑶却说她体内的迷情香竟然已经通过阴阳交泰解除了,这让沈衣雪也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直觉来! 如果那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那么,体内的迷情香又怎么会解除? 总不能是月瑶看错了吧? 可是,她该怎样回答月瑶这个问题呢?沉默了许久,沈衣雪才轻轻地摇了摇头:“这个……” 她咬着嘴唇,一脸为难:“我……我也清楚……” 这个回答让月瑶顿时睁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一向的从容优雅也无法维持下去:“你,你竟然说不知道!” 沈衣雪垂下头去,声音低低的,连她自己都感觉不到一丝底气:“姐姐,你不要再问了,我是真的不知道,我……” 月瑶叹了口气见她面色极度不自然,又想到她天魔女的身份,或许本来就与普通女子不同,所以这解毒方式也不同。再加上沈衣雪又忙着转移话题,于是也不再纠缠这个话题,答道:“你第一次试着开辟临时通道,结果出来的时候,遇到了一些小麻烦,是吗?” 她目光流转,如水波漫过沈衣雪的脸,却让沈衣雪有种瞬间被看穿所有心事的感觉:“你试着开辟通道,难道是想要进入神界?” 沈衣雪默然,点头。 月瑶继续追问:“为了历劫?” 不等沈衣雪回答,月瑶便叹了口气:“雪儿,虽然现在的你,已经是足以动摇六界的天魔女。不过你既然一直愿意叫我一声‘姐姐’,那么我便以姐姐的身份,劝你一句:既然你身上的迷情香已经解除,就没有必要再去神界了吧!” “可是——”沈衣雪欲言又止,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先不要说神界对于你这个天魔女来说,有多么排斥,你要进入该多么困难,也不说神界中人对于天魔女的敌意,你进入之后将会面对多少危险。”月瑶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就算这一切以你现在的实力都能够应对,就算你身后有整个魔界和修真界的支持,可是你现在进入神界的目的是什么?” “迷情香,不管什么原因都已经解除。”月瑶的声音还在继续,“难道你就为了历劫进入神界?” 月瑶的嘴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别说历劫护天道人的身份,不会让他有性命之忧。单凭他出身神界,抓走他的是他在神界的授业恩师这一点,他就不会有什么危险,顶多是一些皮肉折磨罢了。” 她看向沈衣雪的目光带着一丝关切,声音中也多了一丝诚恳:“为了一个你自己到现在都看不清底细的人,你有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吗?” 月瑶的话虽然自私了一些,但也不是没有道理。沈衣雪苦笑,细想起来,她对于历劫,真的所知不多。 为这样一个人冒险,有必要吗? 可是,一想到历劫动用天道力量之后无比虚弱还被他自己的伽蓝冰魄针束缚的情景,沈衣雪的心就忍不住悬了起来。 “除非——” 月瑶的话还在继续,“帮你解除迷情香的人,真的是历劫。” 她再一次回到这个话题上来,却让沈衣雪更加迷茫起来:真的是历劫帮着自己解除的迷情香吗?那他还带自己进入神界做什么? 一时间无数念头转过,甚至连沈衣雪自己都不肯相信。她沉默许久,才道:“我要去神界,并非全都为了历劫,也为了我自己的生母幻如魔帝。” 月瑶一愣,微微张开的小嘴半晌没有合上,半晌才憋出一句来:“你的,生母?” 沈衣雪点头,简单将自己通过混沌天魔珠看到的情景描述了一下,然后一脸希冀地望着月瑶。 却不想月瑶轻轻摇头,道:“雪儿,既然你已经进入魔界,那么想必眼界见识都非当日在春仙阁中的时候可比。而我,只怕也没有什么能够指点于你的了。” 她正色道:“或许,你是看到我从修真界划出通道进入人界,所以才觉得我必然精通开辟通道之事。可是——” 她顿了一顿:“从一开始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我之所以会进入人界,那是因为自己尘缘未了,有天机门的无定老人的指点,这才掌握了一点从修真界进入人界的方法。你也不想想,若是我真的会开辟通道,那么何不从修真界直接进入神界或者魔界?何必还要进入人界来了解尘缘以求飞升?” 说完这些,月瑶深深地叹了口气:“不管你到底是为了谁要开辟临时通道去往神界,我都已经无能为力。或或许,你应该去一趟修真界,去天机门问问看。” 第四百九十六章  无所牵挂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然而,沈衣雪却突然发现,当初她从人界进入修真界的地方,墨山村村后的墨山麒麟峰顶,那块白色的石头已经消失不见,而那通道似乎也跟着一同消失不见了。 所以,在离开月瑶,离开京城再次到了墨山之后,沈衣雪只能再次试着开辟一条临时的通道出来。 还好这一次,有了月瑶的指点,没有被困在通道的尽头出不去。 沈衣雪很是顺利地就从那七彩光芒的通道中出来,竟然发现自己出现在了天魔宗的藏经谷内,封禁夜天纵的石壁之前! 两个人之间难免又有一番对话,沈衣雪将魔界的情形告知夜天纵之后,隔着石壁便传来对方深重的唏嘘声。 依着沈衣雪的本意,既然她开辟临时通道来到修真界见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夜天纵,而她在魔界的时候又已经答应四大魔君,助夜天纵飞升魔界,还他们一个天魔子只身的魔帝。因此倒不如趁机将体内的纯阴魔气完全传给夜天纵。 然而却被夜天纵拒绝:“若是你将全部纯阴魔气传给我,只怕这修真界的天地就再也容不下我,飞升势在必行。可是——” 他犹豫着,顿了顿才继续道:“此时天魔宗已经可以说将整个修真界统一起来,然而此地依旧是天魔宗的根基所在,夜天隐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孩子,只怕难以主持大局,还是需要我再留下一段时日为其坐镇的。” “再说,”夜天纵的思虑周全,就是沈衣雪也不得不佩服,“若是你没有了纯阴魔气,又怎么让魔界的四大魔君认可你魔妃的身份?到时候只怕你想要做的事情,一件都做不成了。” 沈衣雪自然知道他说的都是实情,因此也就不再勉强。然而自己体内的纯阴魔气虽然现在已经完全失去了封禁,然而运用起来却总不如混沌之气得心应手。 再者,若是身具庞大的纯阴魔气,自己只怕还未进入神界,便要因为纯阴魔气而受到神界天地的排斥。自己通过混沌天魔珠看到的情景,已经很好地说明了这一点。 至于失去纯阴魔气,因此得不到魔界四大魔君的认可和支持,对于她来说,反而不是特别重要。 毕竟,她去往神界的目的只有两个,一是寻找自己生母的下落。然而既然有生母,必定就还有生父。她又猜测自己的生父可能是神界中人,都说虎毒尚不食子,所以她不认为自己会有太大的危险。 至于历劫,就如月瑶所言,困住历劫的是他在神界的三位授业恩师,责罚难免,苦头也许会吃,但性命之忧却应该不会出现。何况还有护天道人的身份这一重保障,沈衣雪也就不是太担心了。 于是,在思索片刻之后,沈衣雪便通过眉心的混沌天魔珠将体内的纯阴魔气,大部分留在了封禁着夜天纵的石壁中,暂时以混沌之气包裹,让其不至于立即溃散开去。 至于何时吸收这些纯阴魔气飞升魔界,便由夜天纵自行决定。 当然,作为曾经的天魔子,一千年前叱咤风云,扰乱六界的人物,开辟临时通道实在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沈衣雪自然从中收益颇多,也就免了再跑去天机门了。 这下正和沈衣雪的心意,因为她本就对天机门没有太多的好感。尤其是炽阳大师死前留下的那张信笺,以及后来的丹毒事件,虽然至今未曾发现有何危害,却仍然让沈衣雪对于这个以普通人为主,偏居海外,从一开始就算计了自己一把的宗门,心存忌惮。 所以,能不去,她自然就不想同天机门打交道。 辞别了夜天纵,她又悄悄地看了一眼夜天隐,小小的人儿,处理起宗门事物来竟然也井井有条,让沈衣雪的心中顿时泛起一丝怜惜来。 毕竟还是那样小的一个孩子,就要肩负起这样的中人来。然而,这里毕竟是天魔宗的根基所在,交个任何人,都不如交给夜天隐来的放心,所以也只能是夜天隐承担这一切。 令沈衣雪欣慰的是,自己留给夜天隐的那一丝混沌之气,此时竟然已经隐隐有了增长的趋势,虽然还不是特别明显,但那毕竟是与沈衣雪的混沌之气同宗同源,沈衣雪自然是能够感应得到的。 然而她却始终没有勇气走到夜天隐的面前,生怕夜天隐一句话,她便再也没有离开天魔宗的勇气和决心。 就这样悄悄地来,除了夜天纵,沈衣雪没有惊动任何人,就再次悄然离开了天魔宗。 沈衣雪觉得自己就好像一个过客,从一个域界到另一个域界,从一个宗门到另一个宗门,却不与任何一个域界,任何一个宗门发生交集和关联。 翻过无极山脉,她再次进入了剑宗的境内,直奔剑宗的宗门方向。 从夜天纵的口中得知,自从天魔宗统一修真界之后,夜流觞就留在了剑宗的宗门,并未回天魔宗,甚至就连颜如魅和莫离忧,三大长老中的闵南亭,还有一半的天魔宗弟子,都留在了剑宗。 可以说,现在的剑宗已经相当于名存实亡了。 对于剑宗,在没有雪暮寒,没有崔言智之后,沈衣雪当然是没有任何的留恋,她之所以赶去剑宗,为的,是夜流觞。 她想知道,当时历劫,夜流觞和战天剑,在剑宗的宗主大殿内,究竟说了什么,才让夜流觞对自己避而不见。当时避而不见,那么现在,在自己体内的迷情香解除之后,他是否依旧避而不见? 她没有选择大张旗鼓,甚至可以收敛气息,避过剑宗各处的机关和把守,到了浮雪岛。 沈衣雪不知道夜流觞出于何种心思,竟然选择在了雪暮寒曾经所在的浮雪岛居住。不过这倒是让她更加容易的避过众人就进入了现在夜流觞的居处。 沈衣雪的神念强大,而且不易被人察觉,所以略一感应,就知道,夜流觞竟然住到了她曾经所在的房间。 然而,那房间内,却不止夜流觞一个人! 沈衣雪的双足还有一只停在湖中的千叶凝玉莲上,只有一只脚刚刚迈上岸,便被自己的神念感应到的情景给震惊住了。 曾经自己所在的房间,摆设布置一如从前,夜流觞就随随便便地坐在一张矮榻上,闭目听着另一个人汇报一些日常事务。 不过,那人并不是一向处理日常事物的颜如魅,而是一直跟在颜如魅身边的风盈袖,柳翩翩都没有在。 风盈袖似乎十分喜欢沈衣雪所创的天魔舞,所以那种红色的短袄短裙似乎一直都穿在身上,缠在手臂声的璎珞将她裸露出来的肌肤映衬地更加雪白晶莹,可爱诱人。 她离夜流觞很近,似乎还在悄悄地往前移动着。而夜流觞坐在矮榻上却是闭目养神一般,似乎根本就没有察觉。 “宗主,让袖袖再给你揉一下头吧。” 风盈袖抬起头,目光温柔地似乎能够滴出水来。她轻轻地站起身来,缓缓走到夜流觞身旁,伸出自己的纤纤玉指,按到了夜流觞的额头两侧。 令沈衣雪惊讶的是,夜流觞不但没有拒绝呵斥,就连躲避都没有,反而是任由风盈袖的手指在他的额头两侧轻轻地揉着。 沈衣雪从风盈袖的那句话中,听到了一个“再”字,可见风盈袖这个举动,早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而夜流觞似乎也已经十分地习惯了。 两个人之间似乎有种难得的默契,气氛更是难得的安宁祥和。 沈衣雪只觉得自己的心就好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地一击,依旧踏在千叶凝玉莲叶片上的另一只脚,突然之间好像有千钧之重,竟是再也迈不出去! 她还要去向夜流觞问他对自己避而不见的原因吗?还有那个必要吗? 她以为,夜流觞是有苦衷的。甚至以为,是战天剑或者历劫,对夜流觞说了什么,才让他在自己离开修真界之前都不肯见自己。 可是,如今看来,竟是自己天真了,一切都是她自以为是了! 一时之间,沈衣雪不知道自己是该进,还是该退。 而在她的神念感应中,风盈袖的动作还在继续,甚至整个人都已经贴到了夜流觞的身上。可夜流觞却依旧是微微皱着他那双漆黑修长的眉,紧紧地闭着双目,似乎根本就不曾察觉风盈袖的小动作。 更或者,他一直就知道,只是不想拒绝罢了。 毕竟,对于夜流觞来说,自己的迷情香能够去除,去的又是神魔二界,之后能不能,肯不吭回来还是两可。而风盈袖就不一样了,至少她是实实在在的, 可以真实触摸到的。 这样一对比,只怕是个人都知道给如何选择了! 沈衣雪收回自己的神念,不想再感应二人之间那种越来越亲密的气氛。同时,也收回了自己那只刚刚踏上浮雪岛地面的那只脚。 在雪暮寒离开之后,没有了人来打理,这浮雪湖中的千叶凝玉莲似乎愈发疯长起来,密密层层地几乎将整个湖面都盖住,似乎也盖住了沈衣雪的心。 转过头,沈衣雪苦笑了一下:到现在她都理不清自己与历劫之间的关系,都说不清那绮梦到底是真是幻,又凭什么去要求夜流觞为她时候,为她等待?更没有资格去指责夜流觞什么! 自己,果然只是六界的过客,人界是,修真界也是。大概,很快魔界和神界自己也只能成为一个路过的看客吧? 人界,鬼界,修真界,神界,魔界,她的足迹几乎全都踏遍,然而却没有一个域界,没有一个人,和自己有所关联! 第四百九十七章  战天剑神的战天剑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比起魔界来,神界的域界不知道大了多少,天地灵气也是无比充沛,甚至都形成了浓稠的乳白色雾气,湿润甘甜,哪怕只是轻轻地呼吸一口,都是无比地沁人心脾。 神界有一条河,几乎就在这个域界的正中央,从北向南贯通,将神界分为了东西两部分。东部是道宗的地盘,西部则的佛宗的地盘。 虽然佛道之间也有不少分歧意见,甚至私下也偶尔有些冲突,但是就如同修真界的弥勒宗与剑宗一般,大的冲突却是没有的,所以倒也算是相安无事,一派的安宁祥和。 当然,这些沈衣雪并不直达,经过夜天纵的指点,她从修真界开辟临时通道已经不是难事,所以在修真界剑宗的浮雪岛上,只留下一个脚印便离开之后,她便回到了魔界。 能够从修真界飞升魔界的,当然不会是多么蠢笨之人,所以沈衣雪的天魔舞和禁仙阵,甚至是金针提升之术,更容易被融会贯通,甚至被演绎地更加精妙。 在从四大魔君处得知一切顺利之后,沈衣雪便毫不犹豫地开辟了一个小小的临时通道,进入了神界。 好在她将绝大部分的纯阴魔气留给了夜天纵,所以这一次进入神界,并未如历劫带着她的那次遭到神界天地的排次,总算是得以顺利的进入了。 可她是第一次进入神界,自己都不知道进入的是神界的何处,只知道身边十步之外有一条大河,平静无波,上面笼罩了一层浓雾般甜润的天地灵气。 再一次面临那种一无所知,无依无靠的境地,然而此刻的心态却是好了许多。没有人可以依赖,那么她便依靠自己好了。 反正对于这个神界来说,自己同样也只是个过客,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值得珍惜和留恋的。 没有人,她可以将人逼出来。 沈衣雪并不准备过河,或者背想大河的方向走,她累了,不愿在伪装。何况她只是来寻找自己的母亲的,也不愿再隐藏自己气息。 何况,现在的沈衣雪没有了纯阴魔气,只有混沌之气,她就是不刻意收敛,也没有人能感应到她天魔女的气息。 自从进入魔界,沈衣雪就越来越发掘出了混沌天魔珠的用处,在修真界的时候,由于天地灵气的限制并不明显,到了神界却分外明显起来。 那大河上空的天地灵气,自发而缓慢地,朝着她眉心的混沌天魔珠聚拢过来。 她不信,她的混沌天魔珠能将整个魔界的真魔气吸收殆尽,就不能引起整个神界天地灵气的波动来! 于是,接下来,如同一片雪地撒落无数梅瓣的是化雪禅衣飞扬铺陈开来,美丽地仿佛将这片天地的精华集于一身的少女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托住,在大河的上方悬浮着。 无数乳白色的天地灵气如同有灵性一般朝着她眉心的混沌天魔珠聚拢,然后转化为混沌之气进入她的体内。 这里是神界,对于修者的制约自然又少了许多,所以哪怕是沈衣雪如此肆无忌惮地吸收天地灵气,转化为她自己的混沌之气也不会受到限制。 起初,沈衣雪的身体是一个漩涡,后来逐渐越来越快,就好像一只饕鬣一般,将整个大河上空的天地灵气都吸收过来,然后开始吞噬,转化为自身的混沌之气。 起初沈衣雪在进入修真界的时候,曾经被徐元厚打碎丹田,之后无法补救,最后根据雪暮寒的推测,她的整个身体已经成为了一个巨大无比的丹田。 此刻,这个巨大的丹田的作用,终于凸显了出来。 神界的天地灵气多,就算是那些飞升而来的修者,一时也不会吸收太多,毕竟丹田的大小有限,而将丹田中真气凝聚成液态甚至固态,更是一个缓慢的修炼过程,所以像沈衣雪这样,一进入神界就在界河上空吸收如此多的天地灵气的,反而的头一个。 当然,只怕也是唯一的一个。 顺带提一句,因为神界的道宗和佛宗就是以这条大河为界,所以这条大河并没有什么特别美好动听的名字,就叫界河。 界河上空的天地灵气波动,当然会引起河岸两边的修者的注意。起初还不太明显的,当界河上空浓稠如同乳白色雾气一般的天地灵气逐渐变得稀薄起来,好像沈衣雪身上的纱衣一般时,终于有人感觉到了不同寻常。 于是,道宗修者从东方,佛宗修者从西方,一个个驭气乘风而来,到了各种所在一边界河的河岸。 界河上空的天地灵气愈发淡薄,如同轻纱缭绕一般,露出其中若隐若现的美丽少女。 然而,虽然界河上空的天地灵气淡薄起来,可那界河却有不知从何时开始,悄然地弥散出一层来,补充着沈衣雪吸收走的天地灵气。 界河东岸最先有人赶到,是两个中年女子和一个看起来白发如雪,同样银白的眉毛和长髯飘散,一派仙风道骨的老者。 两个中年女子,一个身着黄衫,肌肤微丰,另一个却虽然瘦,却与纤细苗条不沾边,甚至还有些尖嘴猴腮的意思,一身绿色的衣裙让她看上去好像一个孤零零的竹竿。 这两个女子并肩而来,于那白发白须的老者应该也是相熟,互相之间点头致意之后,才将目光落在沈衣雪的身上。 绿衣女子虽然瘦,然而嗓门并不小,而且一开口便附带了一丝真气在里面,随着她的话在空气中 漾起一圈圈音波:“界河上面那人,你是新来的么,知不知道规矩啊?” 沈衣雪的全部心思都集中到自己眉心的混沌天魔珠上,对于绿衣女子的话自然是充耳不闻,于是那女子又说了一遍:“任何修者都不准在界河附近修炼,更不能将界河上方的天地灵气据为己有,你听清楚了没有?” 此时界河上方的天地灵气愈发稀薄,就好像被撕成一缕一缕的轻纱在漂浮游动,根本就连不成片了。 两次开口,对方都置若罔闻,依旧我行我素地吸收着界河上空的天地灵气,并且速度还非常地迅速。绿衣女子在心惊的同时,更多的却是愤怒和在同伴面前丢了面子的恼火! 甚至,她都看到了一同前来的黄衣女子嘴角的嘲讽! “新来的丫头!”绿衣女子的言辞中已经带了三分火气,“我在同你讲话,你听到了没有!” 沈衣雪依旧自顾自地吸收着界河上空的天地灵气。 在她看来,如果真能将界河上空的天地灵气吸收殆尽才好,让整个神界没有天地灵气更好。至于让她如同在魔界一般置换出来,那却是想都不要想的了。 只有这样,她才能提升自己。也只有这样,她才能将神界的高层人物惊动,进而才有可能打探幻如魔帝的下落。 至于历劫,月瑶说的对,如果历劫真的出身神界,有三位神界的佛修做师父,那么顶多是因为私自带着她这个天魔女进入神界而受罚,性命之忧想必是没有的,她也就没有必要掺和进人家师父教训弟子的事情中去。 毕竟,人家是师父和弟子,她算什么?与神界对立的天魔女,干涉不着的。 甚至,沈衣雪的出面,还有可能给历劫带来新的麻烦,所以,她还是装作不知道,一心追查幻如魔帝的下落算了。 所以,现在的沈衣雪,虽然听到了那绿衣女子的话,也知道对方几乎要恼羞成怒,却依旧充耳不闻。 她在等,等对方恼羞成怒,说不下去,对她出手。 毕竟,界河是上方的天地灵气被她短时间内就吸收了那么多,她总的检验一下成果不是? 绿衣女子的一张脸几乎被憋成了猪肝一样的紫色,趁着她身上的绿色衣衫那颜色分外古怪。她盯着沈衣雪,一双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臭丫头,你再不停下,就别怪我绿竹仙子不客气!到时候可不要说我欺负你初来乍到啊!” 沈衣雪心中暗暗好笑,这个绿衣女子竟然还敢叫绿竹仙子,真不知道是怎样想的,难不成是其他修者给她的绰号? 天地灵气多了,对于修真力量的限制小了,所以,随着绿衣女子这句话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银白色真气,只是不知道为何,那银白色的真气中,竟隐隐地泛着一丝淡绿的光芒! 这可不是修真界的小打小闹,那真气凝聚幻化出无数翠绿的竹枝,如同锋利的剑,瞬间就将界河上空的沈衣雪重重包围了起来! 只要绿衣女子心意一动,那些翠绿的竹枝便会立刻再向前次,直接将沈衣雪刺成一个绿色的刺猬! 对于绿衣女子,那个绿竹仙子凝聚幻化出来的竹枝,沈衣雪真的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沈衣雪的眉心,依旧没有停下吸收界河上空的天地灵气,只战天剑已经自动飞到了她的手中,随即便是一团无比耀眼的七彩光芒耀出! “战天剑!” 白发白眉白须的老者,锐利的目光如剑,竟然透过绿竹仙子的重重竹枝,看到了沈衣雪手中的战天剑! 他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就连声音也在微微颤抖着:“战天剑,是战天剑神的战天剑!” 这句话声音不是很高,却依旧穿过层层竹枝,进入了沈衣雪的耳内,她第一次知道,自己在幻境当中见到的白衣剑神,竟然叫做战天! 第四百九十八章  不需要朋友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换句话手,此刻被她握在手中的战天剑,很可能曾经也被她的生父握在手中! 沈衣雪一直都认为,在修真界剑宗的时候,战天剑之所以认自己为主,那完全是因为战天剑中的剑魂是原铭的真魂,却从不知道竟然还有这样的缘故。 不过,就连一心想要得到战天剑剑的凌飞宵,只怕对此只怕也是毫不知情的吧? 这便是冥冥中的天意吗? 沈衣雪苦笑,随即下一个念头便是,既然那个白发白眉白须的老者认识战天剑,还知道战天剑原本属于战天剑神,那么必然是应该知道战天剑神的一些消息的! 同时也让她的脑海中灵光一闪,这里的神界,自己直接打听幻如魔帝的下落只怕是不能,然而打听战天剑神却应该是相当容易。 神界众人,都是圆满飞升而来,虽不能与 天地齐寿,但是活个千百年应该还是问题不大的。所以,她还是很有希望找到依旧活着的战天剑神的。 到时候从战天剑神的口中,打听幻如魔帝的下落,应该更加容易。 至于,战天剑神会不会承认身为天魔女的幻如魔帝这个妻子和同样作为天魔女的沈衣雪这个女儿,那就又是一回事了。 脑海中念头刚起,沈衣雪便已经开始有所动作! 手中的战天剑挥动间就是一片七彩光华,如同彩虹绚丽,却偏偏比彩虹锋利了不知道多少倍! 绿竹仙子的绿色竹枝在这片七彩光华过处,立刻便溃散开始,碎成了无数闪着盈盈绿光的银色光点。 沈衣雪不去管那个绿竹仙子的脸色有多难看,也不管另一个始终未曾开口,嘴角却一直噙着一丝嘲讽的黄衣女子骤然变得惊讶的脸,身子如同一道白练,朝着那个老者便直接冲了过去! 界河上空的天地灵气依旧没有停止望沈衣雪眉心的混沌天魔珠内聚拢,在沈衣雪的身后,拖出了一条如同白纱一般,长长的银练! 那老者显然是也没有想到,被绿竹仙子围困住的少女,竟然一下便破去攻势,更没有想到,沈衣雪竟然直接就奔着自己过来! 不过,他活了这些年,就算事出突然,时间仓促,迎战的经验却是远非只在修真界逗留了一年多的沈衣雪可比! 老者的真气,是纯粹的银白色,光亮如银,又好像一面镜子,在沈衣雪的七彩长虹激射过来的时候,竟然悉数折射了回去! 沈衣雪自己的混沌之气,自己当然不惧,战天剑再次挥动,竟将那七彩光芒再次收拢到战天剑上! 然而她所不知道的是,自己的混沌之气虽然无法凝聚成液态,然而那数量却是几乎可以用恐怖来形容,老者银白色的真气光盾虽然拦住了她的攻击,其本身所受的力道,其实并不小。 所以,在沈衣雪一击未果之后,老者身形如电,竟然是毫不犹豫地朝着界河相反的方向逃逸了出去! 沈衣雪自然不肯放过,身形只是稍稍一顿变直接追了过去,对于身后的黄衣女子和绿竹仙子根本就没有再看一眼! 化雪禅衣可以感应对方真气流动的功能,沈衣雪后来其实已经很少用到,只有在雪暮寒所传授的那些功法招式,实在是听不明白,又不敢问的时候,沈衣雪才会偷偷地用一下。 然而,她不再用,并不代表这个功能就消失了。 所以那白发白须白眉的老者甫一离开时候的真气流动,沈衣雪通过化雪禅衣,感应地十分清晰。并且十分自然地,她便按照那老者的真气流动方向去调动自己体内的混沌之气! 直到沈衣雪追着那老者离开界河,消失在黄衣女子和绿竹仙子的视线范围内之后,界河的西畔,才有一僧一尼出现在河边。 界河虽然不算太窄,但是神界的修者目力自然也非同寻常,自然也就看到了对岸的两个中年女子。 于是接下来自然是要询问一番,可惜经过刚才的挫败,绿竹仙子已经不愿过多提及,而黄衣的女子虽然不屑与绿竹仙子的修为和实力,甚至对于绿竹仙子被沈衣雪无视的事情,从心底还有些 。然而在佛宗的修者面前,还是知道要维护一下绿竹仙子的脸面的。 所以,那一僧一尼从绿竹仙子口中知道的,无非就是一个刚刚从修真界飞升而来的少女,因为不懂规矩,吸收了太多界河的天地灵气,如此而已。 那一僧一尼虽然困惑,然而毕竟没有亲见,再加上此刻的沈衣雪追着那老者早就远去了不知道多远,连他们的神念都感应不到。 而沈衣雪和那老者离去的方向有是道宗境内,他们也不好越界,最后也只得认同绿竹仙子的言辞,转身回佛宗复命去了。 绿竹仙子虽然心中忿忿,然而此刻引起她怒火的人早已远离,最后也只能恨恨地啐了两口,招呼了黄衣女子一声,二人一同离开了界河。 界河再次恢复了平静,只是上面原本浓稠如同牛乳的天地灵气,现在已经只剩下如同被撕碎的薄纱般,一缕一缕地飘荡在河水上方。 界河河水中氤氲的天地灵气缓慢散发着,然而毕竟速度有限,也只是在水面薄薄地拢了一层极淡的天地灵气,如果不留意,肉眼看都看不分明。 再说沈衣雪,一路追着那老者,虽然一开始被那老者占了先机,逃出了一段距离。然而时间一久,沈衣雪的优势就凸显了出来。 她眉心的混沌天魔珠可以一直不停地吸收天地灵气,进而转化为自己体内的混沌之气供自己使用。 可那老者就不行了,在逃出一段距离之后,真气终于不济,被沈衣雪追了上来! 眼看着沈衣雪从后面追了上来,他只有拼命地跑,一边跑一边回头朝着沈衣雪抱怨道:“我说你这个小丫头,为什么非要追着我不放?” 他喘着粗气,沈衣雪都能看到他脸上的汗珠子:“对你出言不逊的人是绿竹仙子,最先攻击你的人也是绿竹仙子,我连话都没说一句,你说你追我做什么?” 沈衣雪依旧气定神闲,仿佛闲庭信步一般,慢悠悠地道:“那你跑什么,你不跑我自然不会追!” 老者一愣,脚下一个踉跄,却不敢马上停下来:“那我现在停下行不行,你不追了行不行?” 沈衣雪道:“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你回答了我就不追了。” 老者半信半疑:“真的?” 沈衣雪道:“真的!” “可若是你言而无信怎么办?” “那你就继续跑吧!” 于是老者继续跑,跑的面红耳赤,满头大汗,到了后来那呼吸就好像在拉风箱一般,呼哧呼哧地响个不停。 沈衣雪依旧一脸平静,就好像她根本不是在追逐一个神界的修者一般。 老者脸上的汗珠子已经汇成了小河,他忍不住再次转头问:“真的,只问,几个问题?” 沈衣雪道:“是。” “好” 说完这个字,老者终于停下了脚步,然后一屁股就瘫坐在地,张着大嘴不停地喘气,断断续续地道:“你,你等。等我喘过气来,再,再问。” 沈衣雪也跟着停下脚步,将战天剑反手一挽,贴着自己的手臂:“好。我等。” 说完这三个字,她便站在原地,不再向前一步,目光却依旧死死盯在老者身上,以防对方骤然起身逃离。 老者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仰起头望着沈衣雪,问:“你真的是刚刚飞升来的?” 沈衣雪沉默。 老者又问:“你真的不知道神界的规矩?” 沈衣雪的脸色已经有些冷,然后继续沉默。 老者的眼珠子转了转,张了张嘴,还没有再次开口,就 听沈衣雪冷冷道:“我只说要问你几个问题,可没有说要回答你的问题。” “既然到了神界,你又手持战天剑。那也算是道友了。”老者不死心,一边缓缓从地上爬起来,一边觑着沈衣雪的神色道,“多个朋友不好么?” 这句话不知道为何,竟然让沈衣雪的眼前浮现出在修真界剑宗浮雪岛上曾经自己的房间内,风盈袖纤细白皙的实质,如同盛开的兰花一般,绽放在夜流觞额头两侧的情景。 自己与修真界都没有什么关联了,与人界如此,与魔界也是如此,只怕与这神界也不会有什么关联,哪里还会在乎什么朋友? 然而她并不想向一个陌生人透露自己的失落,因此脸色更冷:“朋友,你?” 她手腕再次一翻,将战天剑亮了出来,横在自己与老者之间,剑尖斜斜的指着对方:“我不需要!” 虽然没有七彩光芒耀出,然而战天剑本身所散发出来的凛冽剑气还是让老者一个哆嗦,刚刚站起来的身子又是一软,险些再次瘫坐下去! 他瑟缩了一下身子,似乎想要拉开与沈衣雪的距离却又有些胆怯,最后抖着声音道:“你问吧,问吧。” 对方不再啰嗦,反而让沈衣雪有些犹豫起来:她该从何问起呢? 收敛起心中的失落与寒凉,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战天剑随着她的手缓缓递到了老者面前:“你认得这把剑?” 扑面而来的锋利剑气让老者再次一个哆嗦,他楞了一愣,才连忙点头:“战天剑嘛,在道宗流传甚广,几乎人人皆知!” 第四百九十九章  战天剑的往事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不管对方对于战天剑的畏惧之色,继续问:“那么,这把剑的上一任主人,战天剑神呢,你可知道现在何处?” 这个问题让老者楞了一愣,竟然罕见地沉默下来,许久才摇了摇头:“这个……在神界我只是一个小人物,怎么能够认识战天剑神那样的存在!” 沈衣雪状似无意地将手中的战天剑挽出剑花,目光也不看对方,只是慢慢道:“既然你说自己不知道战天剑神,又怎么会认识他的战天剑?” 她一手将战天剑举到眼前,另一只手绕着自己的一缕黑发,朝着战天剑吹了过去,那黑发瞬间便断做两截,从老者的面前纷纷落下。 沈衣雪叹道:“人们都用吹毛断发来信形容宝剑锋利,看来,这战天剑还真不是一般的锋利呢!” 她忽地抬头,将目光转向那老者,笑得无邪:“你,要不要试试?” 老者被她的举动给吓了一跳,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双手乱摇:“不用了,不用!战天剑的威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用试也知道。” 沈衣雪挑眉:“既然战天剑的威名无人不知,剑的主人怎么会没有人知道?” “战天剑神——”老者正要开口,却又突然顿住,一双眼睛四处乱看了一番,甚至释放出一丝神念去感应四周,感应到四周无人听到他的话,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冷不防沈衣雪继续追问了一句:“战天剑神如何?” 老者被吓了一跳,脸色甚至比他的眉毛还白。他后退了一步,警惕地望着沈衣雪:“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打听战天剑神?” 他越是如此,沈衣雪的疑心就越重,忍不住往前逼了一步:“战天剑神现在何处?” 虽然她只向前逼近了一小步,却再次将那老者吓得后退了一大步! “战天剑神……” 老者的眼珠子四处乱转,最后竟然落在沈衣雪背后。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虔诚,一脸的崇拜:“战天剑神?” 沈衣雪一愣,几乎是下意识的扭头望身后去看,却发现身后空空如也,除了山花摇曳,树木幽寂之外,哪里有半个人影? 她离开反应过来上了当,待回了神转身去看时,那老者已经远远地窜了出去,同时略带着恐惧的声音远远传来:“我不知道啊,真的不知道。你还是去问别人吧,不要再向我打听了!” 沈衣雪心中大怒,没有想到神界看起来道骨仙风的老者,也会用如此幼稚低俗的手段,更恼怒的是自己竟然还上了当! 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沈衣雪便朝着老者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同时冷声道:“我还非问你不可了!”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调息,老者的真气已经恢复了大半,速度比起刚才也快了不少。然而,他快了,沈衣雪却也不慢! 当沈衣雪驭气而起,如同一道七彩长虹一般划过天际,雪白是衣袂裙裾四散飘飞如同雪片般,从天而降,拦在老者面前的时候,老者的脸色再次变得比眉毛胡子还要苍白! 他不解思索地转身,背对着沈衣雪,刚朝着来时的路上冲出了一步就硬生生地顿住:战天剑安静地悬浮在他眼前,锋锐的剑气扑面而来,让他身上的寒毛都跟着竖了起来! 神界多山,山青,神界多水,水秀。神界修者不多,因为讲究清心寡欲,六根清净,所以修者皆是飞升而来,不会如魔界那般有直接出生在此域界的修者。这也造成了神界的修者人数并不多,天地灵气又充沛,足够这些人一直修炼。 而飞升神界之后,寿命无限延长,最短的也会有一千五百年以上的寿数,几乎可以用不老不死来形容。若是自己修真界的徒子徒孙若是不争气,没有人飞升而来,这里的人也就只有固定的那么几个。 而神界的地域有大,人数却几乎是固定不变。所以沈衣雪追那老者那么久,除了在界河东岸的时候那两个中年女子,倒也没有再看到其他的修者。 老者苦着一张脸,缓缓地转过头,在看到沈衣雪的时候换上了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我说这位仙子,我都说了不知道了,你何必还要苦苦纠缠呢?” 沈衣雪不为所动,只是淡淡道:“你一口就能道出我手中剑的来历,而另外两个女子却是对面不识。我不问你,难道还去问她们两个?” 听完沈衣雪这句话,老者恨不得直接抽自己俩大嘴巴,战天剑就战天剑吧,自己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多说那一句话干嘛! 然而现在后悔也完了,眼前这个女子看着年纪不大,长得更是娇艳动人,只是性子似乎分外倔强了些,竟然两次追上自己,死咬着不放。逃,逃不掉,跑,跑不过,只能认命了。 想到自己竟然会栽在一个刚刚进入修真界的小丫头手里,老者的心里不禁有些郁郁,就连那副仙风道骨的神色也变成了垂头丧气。他叹了口气:“你一定是刚刚进入神界吧,许多事情想必是不知道的。” “这个神界不同于修真界,宗门林立。这里只有佛道两宗,所谓宗主基本上也是什么事务都不管,除非魔界天魔子出世,大举进犯,一般都是任由下面的修者自行修炼。所以,神界道宗,其实就相当于一盘散沙。”他泄了气,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管沈衣雪,自顾自地继续道,“你在界河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之所以是我和另外两个人先赶到,那是因为我们离界河比较近,首先感应到了界河上天地灵气的异常,这才赶过去看看.” 他将神界的一些基本情况罗里吧嗦地讲解了一大堆,听得沈衣雪直皱眉头,这些消息不是不重要,只是那与她的关系并不大。她只是想要打听战天剑神的下落,进而打听幻如魔帝的消息来。 除此之外,她与这个神界唯一的关系就剩下了敌对,知道那么多道宗的鬼规矩做什么? 似乎是感觉到了沈衣雪的心不在焉,老者停顿了一下,不过还是坚持道:“有些事情还是要从头说起,不然怎么能够知道前因后果呢?” 据老者说,因为他资质不是特别高,飞升神界的时候已经将近一百二十岁,所以在神界也只能继续保持现状这种银须白发的形象,恢复不到年轻时候的相貌了。 修真界中,道家修者多出自剑宗,老者也不例外,在他飞升之前,战天剑就已经回到了剑宗。 至于为何说是回到剑宗,那是 因为据说剑宗先前有一位大能,就是以战天剑入道,最后飞升的时候也将战天剑一并带走。所以,战天剑虽然一直属于修真界剑宗,却又一段时间并不在剑宗。 只是,不知道因为何种原因,战天剑最后竟然自己冲破域界限制,从神界又回到了修真界,回到了剑宗剑心谷的藏剑台。 当时这个老者还在剑宗修炼的时候,就是战天剑回到剑宗之后不久的事情。当时他也觉得古怪,然而这毕竟是剑宗的镇宗之宝,也只当是战天剑神修为到了一定阶段,已经用不着一把来自修真界的宝剑,所以还回来了。 然而,等这个老者飞升神界以后,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他甫一飞升神界,人生地疏,自然想要打听一下同样出自剑宗的这位前辈,哪怕是得到对方一时照拂也好。 可是这一打听,却打听出事了! 原本对于他怎么理睬的修者们,竟然一个个变了脸色,最后更是一齐出手,竟然将他送到了道宗的宗主面前! 道宗的宗主在听他说完自己的出身之后,倒也没有太过为难,只是告诉他,正如他所想那样,战天剑神有了更好的法器,于是将战天剑送回了修真界的剑宗。只是因为神界不允许干涉修真界事务,因为不便宣扬。 至于老者提出想要拜访战天剑神,却再次被拒绝,说是战天剑神已经闭关多年,参悟天道,从不见人。 当时老者也只是觉得奇怪,但因为的初来乍到,也不敢多问,之后在神界日久,才从旁的修者口中得知,道宗宗主一向不问俗事,却偏偏下令众多道宗的修者,不准提起战天剑神这个名字! 在老者之前,已经有好几个修者,因为提起战天剑神的事情,最后被下落不明,整个界河东岸再也找不到踪影。若非老者与道宗的宗主同样都是出自修真界的剑宗,只怕老者也不会再出现在神界,此刻更不会出现在沈衣雪的面前。 老者被惊出一身冷汗,从此以后便将此事深深地埋在心底,再也不敢提起,这样一过便不知道多少岁月。直到这才感应到界河上空的天地灵气波动,前来查看,却一眼看到了沈衣雪手中的战天剑,惊疑之下,这才不由失声叫了出来,之后更是惹来沈衣雪这个大麻烦纠缠不休。 他说了这些,沈衣雪却是将信将疑,最后只是道:“照你所言,只是道宗宗主不准提起战天剑神,又没有说不许人背地里追查,我就不信这些年来,你就真的老老实实地,从未追查过!” “我——”老者简直悔地肠子都青了,自己怎么就招惹了这么一个主儿,自己嘴皮子都要磨破了,说了这么多的秘辛,这个丫头竟然还是不肯放过自己! 第五百章  拦路的后果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在对方清澈却锐利地一眼就能洞穿人心的目光下,再想到自己两次被这个刚刚飞升而来的小丫头追上,老者不由大为泄气,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垂头默认了。 然而,他偷偷打探而来的,也不过是那些在他之前打听战天剑神下落的修者的下落,便是没有下落。至于战天剑神,反而从未打听到过什么具体消息,直到道宗宗主再次出面,主动找到老者。 结果可想而知,一番无比严重的警告,直接让老者出了一身冷汗。并且从那之后就真的不敢再偷偷打听了。 再之后,老者在神界根基渐稳,也就更加用不着非得依靠同宗的战天剑神了,同时也从那些在他之前飞升,是神界年月日久的修者口中,隐隐地听到了一些,似乎的战天剑神犯了什么错误,触怒了道宗的宗主,因此才下了这样一个命令。 将那老者放走之后,沈衣雪这才有心思仔细梳理自己的思绪:战天剑神到底犯了什么错误,能够让不问事务,属于管理的道宗宗主下这样一个命令呢? 结合战天剑回到修真界剑宗的时间,还有雪暮寒都不知道战天剑去而复返的情况,再加上道宗宗主的态度,沈衣雪直觉的,战天剑神所犯的错误,很可能与幻如魔帝进入神界的事情有过。甚至,很可能和她的出生有关! 这样一想,沈衣雪的心中还是有些欣慰的,就算是战天剑神触犯了道宗的宗主,被禁止提起,那也是为了自己的妻女,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至少,幻如魔帝散去自己的纯阴魔气,进入神界寻找他的举动,也不算是被辜负了。 那么,自己如果找到了战天剑神这个生父,也就很可能找到了生母幻如魔帝! 可是,她接下来应该怎样做,才能找到战天剑神的下落呢?毕竟,从那老者的口中,她可是知道,一向任由众多修者自行修炼,什么都不管的道宗宗主,偏偏下了这么一个命令,不准提起战天剑神! 换句话说,如果沈衣雪通过正常手段去打听,可能什么也打听不着! 就连刚才那个老者,不也是被她逼得一逃再逃,被逼无奈才说了一部分吗?——之所以说对方只说了一部分,那是因为对方说的重点都是集中在道宗宗主下这么一个命令的事实上,至于真正的原因却是含糊不清,而战天剑神的下落更是只字未提! 沈衣雪就差拿战天剑架到老者脖子上言行逼供了,可却也只得到了这么一星半点儿用处不大的消息。 她总不能拿着战天剑,遇到一个修者便去逼问一个吧? 那她还不如直接去问统御这界河以东的道宗的宗主来得直接干脆!可道宗的宗主在哪里?老者说如果不是因为战天剑神的缘故,只怕他这等小人物永远都见不到道宗的宗主。 没有人知道道宗的宗主在何处闭关,甚至都没有人知道道宗宗主姓甚名谁,连个道号都没有! 只知道他是道宗宗主,只知道他神龙见首不见尾,只知道他一直闭关,轻易不出。 沈衣雪就是想找,也没有地方去找! 她有些丧气,一瞬间心中不禁有些茫然起来,然而却又不肯就此放弃。于是便开始一个人,一把剑,走在这个对她来说完全陌生的域界。 她不想动用神念,也不想驭气赶路,就这么一步步地走在这个修真界无数修真向往,对她来说却是完全陌生的域界。 或者,就算是进入了修真界,见识了自己十六年岁月中不曾见识过的神奇,她骨子里 依旧是喜欢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所以,她一步步地,漫无目的地往前走这,似乎这样才能证明自己的存在一般。 一路上奇花异草,珍禽瑞兽随处可见,被如云雾一般浓稠的天地灵气笼罩的奇峰怪崖,溪流瀑布也不在少数。 比起修真界来,神界的天地灵气更加充沛浓郁;比起魔界来,神界的山水草木更加灵秀奇佳,入目皆是美景。沈衣雪就会要想一从来自穷乡僻壤,穷山恶水的无知少女,一路走,一路贪看如同仙境一般的神界美景。 这让她的心情平复了不少,然而这样的惬意却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 沈衣雪是慢慢步行的,然而这个神界中的人似乎却没有这个习惯,都是驭气乘风,飞来飞去的。所以,绿竹仙子和那个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的黄衣女子驭气从沈衣雪头顶上方飞过去的时候,这三个人再次相遇了! 说是相遇倒也不是特别贴切,更加确切地说,是在半空中驭气的黄衣女子眼尖,不经意间看到了在半山腰迤逦前行的沈衣雪。 于是她扯了扯绿竹仙子的衣袖,示意对方朝下去看。 她们都以为沈衣雪的刚刚进入神界,不知道规矩,便是在修真界时候修炼的根基也不是特别稳固。毕竟,沈衣雪到现在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这两个女子可是一眼就能看穿,那是真正的娇嫩年轻,并不是什么驻颜有术,返老还童。 想想一个只有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能够修炼多久,多半是天地灵宝堆出来的,或者有什么奇遇才进入了神界,连是否飞升而来都不一定。 甚至,她们都怀疑,沈衣雪本就是无意进入了人界与神界之间的某个通道,这才无意进入了神界的。 不然,怎么连最基本的乘风驭气都不见她用? 这样想着,绿竹仙子便撇下自己的同伴——那个黄衣女子,直接驭气赶到沈衣雪前头,然后缓缓地飘落下来,正巧挡住了沈衣雪的去路。 此时的沈衣雪,就好像走在一个小小的山沟,两边都是山坡,上面绿草如盖,点缀着五颜六色的小花,不高,也不陡,甚至就连沈衣雪的视线也遮不住,可以看到不远处的稀稀疏疏的几棵叫不上名字的树和一个小小的溪流,有潺潺的水声传来,让人心旷神怡。 对于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拦住自己去路的绿竹仙子,沈衣雪不禁皱眉,看到这个女子,自己刚刚平和下来的心境,不由再次生出一种深深的厌恶之情。 然而也仅仅是厌恶,她不打算理会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于是脚尖歪了歪,便斜斜踏上了一侧的缓坡,想要从对方身边绕过去。 对于沈衣雪的视而不见,再加上刚才的充耳不闻,绿竹仙子心中的女火再一次升腾而起。也不见她如何动作,便也到了那缓坡上,再次拦到了沈衣雪面前。 然后言辞上的挑衅便开始了,继而是肢体上的,再到后来绿竹仙子的真气再次凝聚,无数银白色的剑气中夹杂着淡淡的竹绿,如同一面剑墙,将沈衣雪的去路完全拦住。 沈衣雪本来无心理会这样一个如同疯狗一样,看谁不顺眼张嘴就咬的人。可是绿竹仙子却是得势不让,愈发肯定沈衣雪是奇遇太多,误打误撞才进入了神界,本身修为更不会高到哪里去。 只期间,那个黄衣女子,始终在半空中没有下来,却是一言不发,就这么默默地看着绿竹仙子言辞尖锐地为难着沈衣雪。 她本来就瘦,有些尖嘴猴腮的感觉,言辞尖锐起来更显得一脸刻薄,沈衣雪实在是懒得搭理这样一个人。本来绿竹仙子将她的去路挡住,她绕开对方也就是了。可绿竹仙子将她前进的整个方向都挡住,她干脆转身,直接就登上了那个缓坡,改变了方向! 沈衣雪的这个举动却更加让绿竹仙子恼羞成怒,于是下一刻又如在界河上方一般,将沈衣雪从四面八方全都围了起来! 并且,绿竹仙子口中恶毒的言辞就从未停过! 所以,接下来沈衣雪自然而然地就将自己的混沌之气灌注进战天剑内,七彩虹芒骤现,瞬间划破天际,挥洒出一片七彩光芒! 于是地位低下的小人物,就越容易有着强烈到扭曲的自尊,就如此刻的绿竹仙子一般。她的修为在整个神界不能说的最低,但是比她修为高的实在是太多太多,就连一同前来的黄衣女子也比她要高出半筹去。 平日里见了那些修为高的她自然要夹起尾巴做人,所以见到沈衣雪这个初入神界,修为不高,偏偏还无视她存在的低阶修者,她自然要“大发神威”,也尝一尝平日里那些高阶修者的感觉。 在战天剑挥出第一剑的时候,沈衣雪的心中就好像想明白了什么,骤然间灵光乍现。 道宗宗主不是不准修者提起战天剑神吗,不是不准修者私下打探战天剑神的下落吗?她的手中有战天剑,就算被战天剑神遗弃不用,那也曾经和战天剑神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那她就用战天剑,逼着道宗宗主去把战天剑神请出来! 谁让这个不长眼的绿竹仙子送上门呢,就先拿她开刀! 一旦想通,沈衣雪再不迟疑避让,眉心的混沌天魔珠开始大肆吸收四周的天地灵气,身上的化雪禅衣则是即使的感应对方身上的真气流动和破绽。 手中的战天剑,被她七色的混沌之气灌注,瞬间释放出强烈的剑气,那气势,便当真如同这把剑的名字一般,可与天一战! 能够飞升神界的修者,修为当然不会低。若是对上一个正常飞升的修者,自然是十拿九稳。可惜绿竹仙子倒霉,遇到的是沈衣雪这个散去纯阴魔气的天魔女! 沈衣雪的修者在修真界只是受到限制,到了神界,自然不再受到修真界限制,自然的完全地释放出来! 所以,这一战的结果,没有任何悬念。 沈衣雪对于神界的修者,尤其是眼前这个一而再,再而三地为难自己的绿竹仙子,实在是好感欠奉,于是最后毫不留情地,将头发被削得只剩下毛茬的绿竹仙子,扔到了一直在半空中如同看戏一般的黄衣女子面前! 第五百零一章  英俊的脸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黄衣女子被突然浮到自己面前的绿竹仙子给吓了一跳,愣愣地转头望着同样驭气而起,悬浮在自己面前的少女。 沈衣雪也不管对方的表情,一缕七彩混沌之气如同绳索一般,束缚这绿竹仙子,将其望黄衣女子面前一丢,便松了开去! 黄衣女子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却听沈衣雪继续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也不管你一次次挑拨这个自称绿竹仙子的人来对付我,目的究竟是什么。甚至不管你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我只告诉你——” 她顿了一顿,目光流转,将手中的战天剑剑举到黄衣女子面前:“我手中的,便是当年战天剑神的战天剑!” 说完这句话,不等黄衣女子反应过来,随后一挥,那黄衣女子便看到有一缕头发从自己眼前纷纷而落! 她被吓得变了脸色,心中惊疑不定,然而一抬头,却只看到了一个极其曼妙美好,却又异常倔强孤单的背影…… 首先感应到界河上空天地灵气的神界修者,那个老者,黄衣女子和绿竹仙子三个,修为虽然在神界属于低下的,然而胜在离界河比较近,所以到的快,这才见到了沈衣雪本人。 而那先后来赶到的,却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然而,一个传闻却逐渐在神界的道宗境内流传起来:“有一个新近飞升而来的白衣少女,手持当初战天剑神曾经用过的战天剑,几乎挑战了每一个她遇到的修者! 她虽然只是新近飞升而来,修为看着也不高,然而却是几乎每战必胜!她虽然身为女子,然而杀戮之心却似乎分外地重,几乎所有败在她手下的修者,没有一个是完好无损的! 最轻的,被削去眉毛头发,或者是被在脸上划个“×”,看上去如同人界的囚犯一般。若是其中不小心在言辞上得罪了她,那么最后便不是留下一个简单的“记号”这么简单了。或者是被削去一根手指,或者是被战天剑的剑气割下五官中的一样。 但是,要说她残忍嗜杀,她却从未真正地杀过一个人。都已经是飞升神界的修者,虽然说修为在那里,要想将其逼到魂飞魄散,身死道消也不是一件易事。然而,像这白衣少女这般,每一次都要在挑战的人身上留下记号,更是让那些修者无比耻辱! 然而耻辱也好,愤懑也好,面对着一个分明修为地下,刚刚飞升而来的少女,一旦真的打起来却总是高出对手一筹的女子,他们也只能打落门牙往肚子里吞。 谁让他们修为不及人家呢,谁让人家的手中拿的,是曾经的战天剑神的战天剑呢? 是的,每一个被挑战,被作了记号的修者,也都被她告知:她手中所持宝剑,正是当年的战天剑神手中的战天剑! 一时间,不能说人人自危,然而战天剑与战天剑神却不可避免地再一次成为修者直接议论的话题! 这就是沈衣雪想要的,她还是不肯驭气,只是在神界徒步前行,挑战着每一个她遇到的修者。 当然,她也不是战无不胜的。一开始她出现的地方是界河上空,也可以说是佛宗和道宗的交界处。 而处于边缘地带的,又多是一些修为比较低的修者,所以她应付起来还不算吃力。可是随着她的脚步逐渐往东,逐渐接近道宗的中心地带,那些实力强大的修者也开始逐渐出现。 她依旧挑战不误,哪怕是拼着自己受伤,最后也要给对方留下一个“记号”,并且宣扬自己手中所持,便是当年战天剑神的战天剑。 沈衣雪愈发感觉到自己的孤独,然而却实在想不出,到了此时此刻,除了自己,她还能够依靠谁? 人界虽大,却已经没有一个她的亲人。修真界虽大,却已经没有一个值得她留恋的人。魔界虽大,却没有一个能够真正让她信赖之人。神界虽大,却没有一个能够让她依靠之人。 天地虽大,六界虽大,她自己,终究只是过客。 一路走,一路挑战,一路留下战天剑的名字,沈衣雪的心却是愈发地孤单了起来,同时心中也不由浮现出一丝迷茫来。 这种迷茫让她的心越来越看不到方向,同时下手也忍不住越来越重,到了后来竟然开始出现断人手臂的事情。 夺人性命倒是从未出现,毕竟要一个神界的修者身死道消并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而她遇到的修者的修为也逐渐高深了起来。何况她还有借那些修者的口,来宣扬出战天剑来。 然而她始终没有从这些修者口中得到关于战天剑神的消息,战天剑神或者道宗的宗主更是好像根本就不知道她的所作所为一般,任由着她在逐一挑战着道宗的修者们。 沈衣雪的压力越来越大,她终于知道,什么叫做骑虎难下。 因为她遇到的修者的修为越来越高,在对方身上留个小记号也越来越难,分寸也越来越难以掌控。 到了现在沈衣雪才知道,当初自己这个主意,并不是多么高明。这还是仗着她眉心的混沌天魔珠能够不断地吸收天地灵气转换为她的混沌之气,还有就是化雪禅衣可以感应对方的真气流动,甚至能够模拟出对方的真气流动来。 要不然,一个刚刚进入神界的修者,怎么可能是那些在此修炼多年修者的对手,更不要说还一定要稳赢对方,那就更难了。 可是,如果此时此刻完全放弃,那她就是一个笑话,以后再想要打探战天剑神的下落,只怕就会难上加难。 甚至,沈衣雪会想,战天剑神或者道宗宗主,此刻就躲在暗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等着她主动放弃这种通过战天剑,逼迫战天剑神出面,或者逼迫道宗宗主向战天剑神求助的的愚蠢举动。 她不能放弃,不但不能,还要好继续坚持下去。 战天剑自动悬浮在沈衣雪的身畔,沈衣雪的一只手,捂住自己正在流血的肩膀,正一步一步地朝前漫无目的地走着。 有殷红的血渗出,将她肩头的化雪禅衣染红,甚至还有隐隐的疼痛传来。不但如此,就连她的头发,也被刚才挑战的修者给消下来一缕。 此时的沈衣雪,形象有些狼狈,若非混沌天魔珠不断地自发吸收着四周的天地灵气,并转化为混沌之气来支撑着她,只怕她连离开那个地方的力气都没有了。 甚至,将那个修者打败之后,她都不知道对方的姓名,只是依旧坚持着,在对方的脸上,从右边眼角到左边嘴角划了一道,然后再告诉对方,他是伤在战天剑下,之后才咬牙坚持离开。 她不知道神界一共有多少修者,也不知道自己挑战了多少修者,更不知道像刚才那个修者一样,修为远远超过自己的,又有多少。现在的沈衣雪,只知道一步一步地朝前走,丈量这神界的土地,重复着挑战,宣扬战天剑的过程。 沈衣雪不知道自己还要走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还要再挑战多少个人,才能让道宗的宗主,主动出来见她。 四周的景色依旧非常的美,飞瀑流泉,溪水潺潺,里面各色的鹅卵石,圆润可爱,在阳光的照耀和溪水的折射下,晶莹润色如同打磨好的玉石。 即使只是一条小溪,上面竟然也氤氲笼罩这一层单薄的天地灵气。 肩膀依旧有隐隐的疼痛传来,就连那血迹似乎也比方才洇开了不少,应该是还有血渗出来。 沈衣雪走得累了,不想再走,就在这小溪便停了下来,她要处理伤口。 她的手中,还握着几株方才在路边随手摘下的灵草,此刻正好就着清澈的溪水清洗一下,顺便嚼烂了准备敷伤口。 自从进入魔界,沈衣雪发现自己身上的迷情香解除之后,她还发现,当初历劫在自己化雪禅衣上所设的禁制也跟着一同消失了。她自己又可以完全地掌控身上的化雪禅衣了。 这里是神界,一个修者一个地盘,或大或小,根据各自的修为决定。所以此刻四周是相当的清净,并没有一个人经过。 而沈衣雪也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清净,因为不想布置结界时候的波动引起其他修者的注意,四周又是寂静无人。她也就没有多此一举,直接就解开了自己的衣衫,露出受伤的肩头来。 那伤口并不算太长,却深可见骨,并且似还隐隐地有一层极其单薄的银白色真气笼罩,似乎在阻止这伤口的愈合,让鲜血一直都无法止住。 沈衣雪咬着牙,用另一只手掬起一捧清澈中带着微凉的溪水,一下一下地,清洗着肩头的伤口,那溪水顿时便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血红! 溪水沁凉,清洗过后伤口似乎没有那么疼了。同时因为没有了血污,那伤口愈发地显眼。 口中嚼着的几株灵草,是沈衣雪从炽阳大师所给的玉简中得知的,一种止血的灵药,效果还算可以,所以刚才路过的时候,就顺手拔了几株。 嚼烂的灵药有微微的苦涩,苦涩中偏又有几分清甜,通过口腔渗入喉咙。她吐到掌心,然后在细细地涂抹在伤口周围。 没有可以包扎的东西,化雪禅衣就是她也撕不动。 沈衣雪苦笑,化雪禅衣千般好万般妙,能够随着她的心意变形状,还能够感应一定范围内修者的真气流动方向,诸如此类等等。可是在她想要包扎止血的时候,却真的还不如一见普通的衣物。 正胡思乱想这,突然便有一只干净修长的手,掌心还托着一条刚刚撕下来的干净的白色布条,伸到了自己眼前。 她下意识地接过来,才骤然察觉到不对,连忙抬起头,就看到了一张异常英俊的脸庞出现在自己眼前! 第五百零二章  神秘男子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那是一个极其好看的男子,辨不出年纪,初看好像十几岁的纯真少年,再看又好像二十多岁,如同雪暮寒一般逐渐沉稳下来的年纪。一个恍惚眼前浮现的却是如同中年男子一般的稳重。好像隔着一层迷雾般,让人看不清他的真实年龄。 沈衣雪不禁楞了一下,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这个男子是何时出现在自己身边,并且让自己毫无察觉的。而且,他递给自己的那一块布片,分明是他衣摆上撕下来的。可是,自己根本就没有听到布帛撕裂的声音! 她不知道自己进入神界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先后挑战了多少神界修者,然而却从未收获过一份友好与善意。 白色纱衣,上面的点点殷红如同雪地红梅,手持战天剑,不停地挑战每一个她遇到的修者。从不杀人,却一定会在对方身上留记号,并且告诉对方自己手中长剑的名字。 这,便是在神界修者口中,流传的关于她沈衣雪的形象。 这一路下来,见到她横眉冷对都是好的,多数都是直接冷言冷语甚至破口大骂,然后直接动手的。像这样在她受伤需要包扎的时候,悄无声息地递给她包扎伤口所用的布条,并且嘴角还微微带着一丝笑意的,却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让沈衣雪心惊的是,自己为什么会没听到布帛撕裂的声音,是眼前男子的修为太高,还是他在走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就准备好的。 可是,不管哪一种,都只能说明眼前这个男子的深不可测。 沈衣雪扭头,看了一眼一直悬浮在自己身边的战天剑,战天剑依旧无比安静。若是原铭的真魂依旧还在,那么只怕是早就通过神念示警了吧? 可是现在,战天剑根本无法告诉她,眼前男子是如何出现的,更无法给自己任何提示。 因为是清洗肩膀上的伤口,所以沈衣雪的蹲在小溪边的,此刻立即起身显然不太合适,却忍不住下意识地直起身子,朝后仰了仰,与对方拉开了一点点的距离。 虽然没有什么用,却让沈衣雪终于多了一丝安全感。 于是,伸手去接布条的动作就变成了往外去推对方的手:“多谢好意,不必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沈衣雪已经将那男子摊开的手掌推了开去,同时化雪禅衣迅速将肩头裹住,然后她再立刻 用手捂住。 没有包扎,终归是有些不方便的。 对于沈衣雪拒绝并推开自己的举动,男子没有丝毫的尴尬愠怒,反而笑得十分温和:“你受了伤,需要包扎伤口。” 沈衣雪沉默着,再次后退,这才发现那个男子竟然是立在自己刚才清洗伤口的小溪水面上,看似挨着水面,鞋子上却没有一滴水渍。 男子却丝毫不觉沈衣雪在打量他,反而再次伸出了手来:“这是你第六次受伤了。” 没有丝毫猜测迟疑,完全肯定的语气,让沈衣雪的心再一次轻轻一颤,肩膀上伤口有痛楚传来,她的掌心再一次有温热湿润传来。 那些灵草,没有能够止住伤口的血。 男子就好像走在平地上,他的脚步不缓不急,哪怕是从水面踏到岸上,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来。 沈衣雪再次后退,与对方保持着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同时一层浅浅的混沌之气从手掌上散发出来,渗入到受伤的肩头之上。 肩膀上的伤口有方才挑战的修者残留下来的一丝真气,让她的伤口根本无法愈合,甚至无法止血。无奈她只得动用一丝混沌之气驱散那些残留的真气。 男主静静地,拿着布条的手依旧执着地伸向沈衣雪,同时再次开口:“你居然是难得的混沌之气?” 沈衣雪心中微哂:如同对方知道自己体内曾经还有大量的纯阴魔气,还会是此刻这种惊喜的表情么? 残留的真气被驱散,被她嚼碎敷在伤口上的灵草终于开始发挥作用,不再有血渗出。沈衣雪这才抬起头来,眼前的男子虽然看似温和,却总给她一种极度危险,让她忍不住想要逃离的冲动。 于是她就真的转身准备离开了,反正她对于神界也没有什么好感,更不想和眼前的男子发生任何交集。 然后她便觉得眼前一花,她连对方的真气波动都还未感应清楚,男子已经只能到了她的面前,再次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不是要挑战每一个遇到的修者吗?”男子微笑,“怎么我就在你面前,你反而要避开呢?” 沈衣雪正准备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闻言顿住,伸手将悬浮着跟在自己身边的战天剑抓在手中:“你要我挑战你,还是准备向我挑战?” 男子闻言一愣,他再次朝前迈了两步,摊开双手,嘴角竟然露出一丝无奈的笑:“除了挑战,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 沈衣雪皱眉:“没有什么好谈的!” 驱散了对手残余的真气,灵草发挥作用很快,伤口疼痛的感觉已经轻了不少。对方的话让她心中愈发惊疑不定,她眯起眼睛,冷冷望着对方:“你到底是什么人?” 男子不答,依旧笑得气定神闲,却让人讨厌不起来:“你挑战别的修者的时候,有没有问过他们是什么人?” 沈衣雪心中蓦然一惊,在对方温和的目光注视下,偏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似乎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是在对方的眼皮子低下做的,对方对她,了如指掌! 她终于沉下心来,开始仔细打量眼前的男子,就见对方面如冠玉,竟然比一般女子的皮肤还要白皙细腻,在阳光下还泛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他的目光看似温和,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威严冷漠,似乎能够洞悉一切。却又全部都掩藏在他淡淡的笑意之下。 他就站在那里,任由沈衣雪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将他打量了一个遍,不但没有丝毫不自然,反而故意挺了挺胸,似乎在刻意要沈衣雪看个清楚明白。 他故作大方地任由沈衣雪打量,沈衣雪反而不好再如此明目张胆地在对方身来回地看了。 自己被眼前这人留意了多久,自己竟然好不察觉,不是自己警惕心太少,而是对方隐藏地实在太深。 叹了口气,竟种种忧虑心惊藏起来,转身望着对方:“你想要找我谈什么?” 男子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现在你不再回避我了? 沈衣雪白了他一眼:“我回避的了也行!” 看着他又要上前,沈衣雪连忙再次退了一步,同时叫道:“我说你,你有话就说,不要凑那么近,男女授受不亲的!” 男子一愣,看了看二人之间七八步的距离,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沈衣雪绷了脸,重重地咳了一声:“你再笑,我便真要把你当做登徒浪子了,也不用你挑战我,我挑战你了,直接动手吧!” 说话的时候,她手中的战天剑竟然真的耀出一层七彩光晕来,也没有什么招式,只剑尖斜斜的指向对面的男子。 男子继续大笑,直到笑得弯下腰去,眼角的余光瞥见沈衣雪正要恼羞成怒的俏脸,这才硬生生忍住,憋着笑道:“好好,我不笑便是了。” 沈衣雪不想就对方笑还是不笑的问题上继续争论,她和对方不熟悉,也不想熟悉,所以只是冷眼看着对方憋得辛苦,腮帮子都一鼓一鼓的,完全没有了初见时候温和儒雅中透着神秘的气势,反而更像一个顽皮的大孩子。 待对方完全平复下来,她才开口,依旧是最开始的问题:“你想要谈什么?” 男子叹了口气,反而没有立刻回答的问题,修炼枯燥,神界的修炼枯燥,却从未想过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少女,竟然是这样的天真,若非知道她手中战天剑锋利,无往不胜,他简直都要怀疑,眼前这这个紧绷着脸,一派天真而不自知的少女,到底是不是修者! 这样的感觉,是从未有过的,让他新鲜的同时,竟不知不觉的泛起一丝异样的不舍和贪恋,久久不愿开口。 沈衣雪见对方不语,也不知道对方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是道:“若是你一时想不起来,那我便先告辞了,后会——无期!” 趁着对方出神,不太留意她的时候,她急急忙忙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不等对方答话,便直接转身就走,同时小声嘀咕道:“看着你好心给我撕衣襟包扎的份上,我还真不太想来日某天遇到,还得挑战你。所以还是不要再见到的好。” 这个丫头,当真是一个妙人!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逻辑,只是他的心里却再一次感觉到了一丝不舍! 男子当然不会让沈衣雪离开,就在沈衣雪话音未落,刚刚转身的工夫,他便反应过来,再一次身形一动,拦住了沈衣雪的去路:“等一等!” 沈衣雪无奈:“你要问便快些问,若是不问便放我离开,这算什么?难道真的是来挑战我手中的战天剑的不成?” 她说这话,全然没有威胁对方的含义,只是感觉眼前男子的行为过于古怪,若是真有问题,那便问 ,可他偏偏不问。若是别有目的,那能是什么目的,他目光温和清明,应该不会真的是什么登徒子之类,所以她只能猜测,是自己最近挑衅的修者太多,又大肆宣扬战天剑,令对方起了挑战战天剑,从而为他自己扬名的念头。 男子哑然失笑:“我竟是如此沽名钓誉的人么?” 沈衣雪实在是懒得理会,直接翻了个白眼:“那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第五百零三章  不在道宗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男子楞了楞,对面少女薄嗔微怒的样子,是他在身边修者身上从未见过的,一时竟然忍不住有些失神,对于沈衣雪的问题,竟然再一次没有回答。 沈衣雪伸手在他眼前 摇了两下,嘟喃道:“难道突然傻了不成?” 她很是无奈地皱眉:“你说说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想要发呆,会你自己的洞府去发呆便好,非要在这里拦着我做什么?也不怕被其他修者看到了笑话你!” 这句话再次惹得那神秘男子哈哈大笑起来,也让沈衣雪的脸色更加难看,终于忍不住道:“你拦住我难道就是为了让我看你笑的吗?” “当然——”男子含着不自觉的笑意望着沈衣雪,他顿了一顿,才又说出两个字来,“不是!” 沈衣雪突然觉得,对方望向自己的目光竟然开始有些清浅起来,不再如一开始的时候那般深不可测。 她不知道眼前这个神秘男子的态度,为何竟突然发生了这样的变化,依旧惊疑不定的望着对方,却不再开口。 既然不管自己说什么他都觉得好笑,那自己不说便是了。 沈衣雪一旦开始沉默,男子的笑声便逐渐显得孤单起来,他也就自然而然地将其收了起来。 阳光落在潺潺流动的溪水上面,如同点点碎金闪烁,明灭不定地如同此刻神秘男子的思绪。 阳光也同样照在他的脸上,光影明灭间,仿佛那眉目间全都带着淡淡的笑意。他不在看沈衣雪,径自拣了溪水旁边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了下来,这才抬头去看沈衣雪:“那现在我要问你了。” 骤然的平静让沈衣雪一时竟然有些不适应她愣了一下,才道:“那你问吧。” “你从何处而来?”男子的声音依旧温和,沈衣雪却从中感觉到了一丝审视的意味,然后保持了沉默。 她不想回答,更懒得编谎言。 神秘男子很快就明白过来,于是也就不在纠缠这个问题,而是抱怨了一句:“难道你要让我一直仰视着你?” 他坐着,而沈衣雪却还一直保持着马上要离开的姿势,仿佛只要男子说一句“我问完了”,她便拔腿就走,毫不迟疑。 而实际上沈衣雪也的确是这样想的,只要对方没有问题可问,她便立刻离开,再不要同对方有所纠缠! 不过,既然对方点破,她也就不好在坚持下去,环视了四周一圈,在男子对面盘膝坐下:“那我仰视你,可以了吧?” 神秘男子哑然,深深地望了这个与一般修者完全不同的女子,终于开口问:“你为什么要一直不停地挑战道宗的修者,还有四处宣扬战天剑在你的手里?你就不怕有人觊觎?” 沈衣雪一愣,她只是想要通过挑战那些修者,通过战天剑逼出战天剑神,或者道宗宗主出面,让她得知战天剑神的下落也可以,还真的没有想过若是真有修为高出自己的修者觊觎自己手中的战天剑,自己该怎么办! 可是随即又一想,战天剑早就认自己为主,自己的真魂与战天剑中的轩辕剑残魂正可合成完整的轩辕剑魂,只怕也不算一般的人能够抢的去的,自己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不过这些却没有必要对对眼前这个神秘男子讲出来,她眼珠子转了转轻轻一笑:“战天剑已经认我为主,哪里是轻易便可改变的?便是夺走了,又能如何?难道还能让战天剑改认他为主不成?” 她的手指无意地在剑柄上摩挲着,指腹停顿在那细细的裂痕上面。目光幽幽,似乎陷入了回忆当中:“让战天剑改换主人,那也要问一问它同不同意!” 眼前又浮现出自己任性地想要解除与战天剑之间主从关系时候的情景,最后深深地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这一次轮到那个神秘的男子愣了一下,他这才想起沈衣雪并非没有任何自保能力的普通女子,而是不知道通过何种渠道进入神界的修者! 知道自己这话问的多余,他也略有些尴尬,同时心中疑惑:自己什么时候竟然开始关心起一个素昧平生的女修了? “嗯……”神秘男子沉吟了一下,又问,“那你四处宣扬战天剑,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呢?” 这一选没有急着回答,再次抬起头来打量着对方,最后叹了一口气:“即使知道我的目的,你又能如何,难道还能帮我达成吗?” “这——”神秘男子没有想到,这个看似单纯的小丫头,实际上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单纯,一时竟然犹豫了起来,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对方。 他的目光开始四下游移,然而却正对上沈衣雪那双如同水晶一般清澈晶莹的眸子。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竟然点了点头,说了一句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话:“好,我帮你!” 说完之后,他立刻便开始后悔了,于是又追了一句:“前提是我能够办到。” 沈衣雪撇了撇嘴:“若是你办不到呢?” 这一次神秘男子的反应倒还算迅速:“那你也得先说出来,我才能知道是否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呀!” 沈衣雪的目光依旧清澈,定定的望着眼前的神秘男子,一字字道:“我想逼迫战天剑神现身,或者打听到战天剑神的下落!” 神秘男子再一次怔愣了一下,才问:“你找战天剑神做什么?” “……” 沈衣雪又沉默了,只是抬起一双如同水晶般清澈,如同黑珍珠一般乌黑发亮的眼睛望着对方,让人觉得哪怕再追问一个字,对她都是一种伤害。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好吧,我不问了总行吧?” 然而,在他话音未落的时候,沈衣雪便再次开口:“你应该可以帮我的,对吗?” 她虽然用了询问的口气,然而语气却是十分的笃定,似乎只要对方说一个“不能”都是谎言一样! 神秘男子突然有一种自己节节败退,溃不成军的感觉,似乎对方的每一个情绪,都能影响到自己的心境,随着对方的悲喜,而不停地放弃属于自己的领地。 正在犹豫之间,却听沈衣雪又道:“其实本来我也不必如此大张旗鼓,费尽周折。” 她垂下头去,声音中带了一丝黯然:“好像每个人都知道,只是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没有人肯告诉我而已。” 那种失落与黯然,再一次悄然的渗进了神秘男子的心中,让他的心也不由跟着黯然起来。 “我承认我是刚刚进入神界不久,也不是飞升而来。”沈衣雪继续低垂着头,额头上的刘海遮住她多半边脸,也遮住了她所有的情绪,只有低低的声音昭示着她此刻情绪的低落,“我初来乍到,人生地疏,什么也不懂,只能想到这样一个蠢笨的法子。” 神秘男子正被她的情绪感染的,情绪也有些低落,心中竟然不由自主的生起了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怜惜之情来! 这种情绪困扰着他,让他有些迷惑。他忍不住皱起眉头:“你为什么非得要打听战天剑神的下落呢?难道你不知道——” 话到嘴边却又被他硬生生地截断,他能够想象得出来那双晶莹清澈的眼睛该是多么失望,连忙移开自己的视线,不敢去看眼前的女子,更不敢与对方的眼神接触。 沈衣雪安静地等了一会儿,始终等不到对方开口,她也不追问,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缓缓地站起身来。 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是优美地如同舒缓的舞蹈,每一个细微的动作自然而然的散发来的风情,让人怦然心动。 “看来,你和那些人也是一样的,”她的叹息还是继续,分明是无比轻柔,却重重地落在神秘男子的心上,“帮不了我的,对吗?” “所以你也不用说你不知道,我都明白的,你只是不肯说,对吗?”她突然转头望向对方,原本淡然的目光瞬间清凌起来,“在你的心里,也有某种顾忌!” 她一边朝着背离神秘男子的方向走,一边道:“从一开始我就该知道的,就算是告诉了你,也没有什么用处。还是后会无期吧!” 明明知道自己是被人家牵着鼻子走,可却偏偏无法摆脱出来。看到沈衣雪略显单薄的背影,神秘男子终于坐不住了!他一下跳了起来,拦在沈衣雪的面前:“等一等!” 他的身形飞快,沈衣雪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他拦住了去路。 沈衣雪叹了口气,眼睛如同波澜不惊的湖水,却偏偏让眼前的神秘男子的心中,生出了一丝负罪感! “等?”小巧娇艳的红唇,微微开合,吐出来的话中却带了一丝嘲讽,“等什么,等你帮我吗?还是你等你告诉我战天剑神的下落?” 虽然她的语气中满是嘲讽,那神秘男子却是无论如何也恼怒不起来。他愣愣地拦在沈衣雪面前,低头沉吟半晌,才道:“战天剑神……根本就不在道宗!” 沈衣雪一愣,几乎是下意识地问:“不在道宗?难道还在佛宗——” 整个神界除了道宗便是佛宗,这一点沈衣雪还是知道的。可战天剑神以战天剑入道,本就属于佛,道,魔三大主流修者中的道修,他飞升神界之后,不在道宗,就只能是在佛宗了! 可问题是,他一个道宗修者,不是道宗待着修炼,跑到佛宗去做什么? 沈衣雪震惊过后,立即便陷入了深深的迷惑当中,被她自己不假思索喊出来的话给吓了一跳! 然沈衣雪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虽然没有吓到有她自己,似乎却吓到了那个神秘男子,吓得他一下跳了起来,然而下一个动作竟然是上前几步,直接去上前几步就去捂住了沈衣雪的嘴巴! 第五百零四章  道宗宗主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本能地向后一退,同时手腕一翻,手中的战天剑就朝着对方的手掌刺了过去! 虽然从一开始她酒戒备着此人,却也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有这样一个举动,因此这一下只是出于本能,连混沌之气都未及动用! 神秘男子也吓了一跳,不过他的反应却比沈衣雪快了许多!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就已经避开了沈衣雪迎面刺过去的剑尖,然后身子一侧,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一下就弹在了那剑身上面! 沈衣雪只觉得有极其细微的震颤传来,却让她的手腕一麻,手中的战天剑竟然险些松开! 她心中一惊,连忙后退,同时体内混沌之气开始流转,瞬间便从战天剑上耀出一层七彩光芒来。 “你一向如此浮躁吗?”男子在战天剑上只轻弹了一下,见到瞬间泛起的七彩光晕便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再一次引起了对方的防备,于是连忙后退,与沈衣雪拉开距离,同时道,“你师父是怎么教你的?怎么竟然如此地沉不住气?” 对方与她拉开距离,不再攻击,沈衣雪也不想再追,听对方突然开口提起自己的师父,不禁又想起雪暮寒来,心中顿时一阵黯然。 “我师父是怎么教我的,关你什么事?” 面对着这样一个神秘莫测的男子,她也不敢太掉以轻心,黯然失落也只是短短的一瞬,便再次抬起头来,紧紧地盯着对方。 神秘男子叹了口气:“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方才我并非想要对你不利。只是不想你如此大声地将事情叫嚷出来。” 沈衣雪虽然没有继续追击对方,战天剑的剑尖却始终没有移开,只是冷冷地听对方说话。 “我问你为何非要找战天剑神,你又不肯说。”神秘男子道,“这其中有些事情,实在又不方便为外人言说,所以才……” “既然不方便,那就不要说了!”沈衣雪干脆打断了对方的话,“不过你能够告诉我战天 剑神不在道宗,我便已经感激不尽了。多谢!告辞!” 说完这话,沈衣雪是真的不想再和眼前这个男子纠缠下去,转身就朝着另一个方向走,既然知道战天剑神不在道宗,那她便改去佛宗算了。 没有想到,神秘男子再一次拦在了她的面前,沈衣雪皱眉:“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语气中已经带了三分无奈,眉头也皱了起来,她是一刻也不想再呆下去,肩头的伤口虽然已经止血,但是伤得有些深,她还是需要调理一段时间的,没工夫和这个神秘男人磨叽。 “你真的想知道?”神秘男子再次叹气,问。 沈衣雪直接白了对方一眼,不说话。 “好吧,算我败给你了!”他说完这句话,却发现沈衣雪依旧是冷着一张脸,没有任何表情地看着他,不由有些泄气,“我告诉你,行了吧?” 仿佛是知道沈衣雪耐心用尽,他也不再啰嗦,直接道:“早在一千年前的神魔大战之后,战天剑神就离开了道宗,不过因为天道规则的限制,他也只能是留在神界。若非去了佛宗,便是隐居在道宗与佛宗之外的某处,对于外界事务一概不闻不问。” “所以,”他简短地将情况说明以后,总结了一句,“你便是再挑战下去,只怕战天剑神也不会出来,只会增加不少仇敌而已。” “那么道宗宗主呢?”沈衣雪道,“我听说那个道宗宗主下了一道命令,不准道宗修者提起战天剑神此人,对于我拿着战天剑四处挑衅的举动,他也不闻不问?” “他——”神秘男子欲言又止,最后竟然露出一丝苦笑,“应该不会看着你如此胡闹下去吧?” “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沈衣雪道,忽然又皱起眉头,“既然你们道宗的宗主下令不许提起战天剑神,那么你怎么还敢对我说?” 神秘男子很想说“还不是被你逼的”,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只定定地望着眼前的沈衣雪,目光幽深莫测。 就在沈衣雪以为他会一直这样看着自己,准备避开对方视线的时候,神秘男子终于移开了目光,深深地叹了口气:“惹得道宗宗主亲自出手来对付你,有什么好处么?你不过是仗着战天剑之锋利,还有什么?那毕竟是道宗宗主,以你的修为只怕是望尘莫及的。你就不怕到时候他出手,伤了你性命?” 沈衣雪干笑了一下:“我只是觉得,既然是道宗宗主下的命令,那么其中原因自然也是只有他知道的最清楚。我问其他任何一个人,都不如去问他。何况,也没有人敢于违背他的命令,除了——” “他自己”这三个字,沈衣雪还没有说出来,便生生顿住。她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一下就瞪大了眼睛,几乎是一眨不眨地望着对面的神秘男子,说出来的话都开始结巴起来:“你,你不会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见她一副目瞪口呆,后知后觉的样子,竟然有种说不出的可爱,让人的心都不禁跟着柔软起来。神秘男子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便这样问了出来,声音中竟不自觉地带了一丝笑意。 从一开始沈衣雪就一直防备着对方,这下更是十分警惕起来,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将战天剑紧紧握住,瞪着对方:“难道你真的是……” 话未说完便被对面的神秘男子打断:“我是什么人,有那么重要吗?” 同时心中竟不自觉地生出一丝他自己也说不清的失落来,同时朝着沈衣雪的方向迈出了一步,却换来眼前女子更深的警惕,以及她下意识地同时后退了两步的结果。 他叹了口气,没有再动用轻身功法缩短二人之间的距离,也没有拦到沈衣雪的去路上,只是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不敢再动,生怕一个动作就会吓跑了眼前这个突然就炸了毛的丫头。 然而,就算是他能够打断沈衣雪的话,却无法打断沈衣雪的思绪,也无法回避沈衣雪警惕而防备的眼神。 沈衣雪本来就不是心思迟钝之人,只是在她的想象中,道宗宗主就算是再年轻,外表看起来应该也和修真界剑宗上一任宗主凌飞宵差不多,是个风度翩翩,儒雅风流的中年男子。甚至还有可能如一开始的时候自己见到的那个老者一般,道骨仙风,翩然出尘,怎么也不会如同眼前这个神秘男子看起来如此年轻而又俊朗。 再说,沈衣雪更想不到道宗的宗主会如同一个普通的修者那般,悄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竟然还在自己想要包扎伤口的时候,从他自己的衣襟下摆上撕下布条递给自己! 这里可是神界,是所有修真界修者所羡慕向往的地方,这个地方的宗主,那得是多么高贵的存在,怎么可能连个随从都没有。 就是凌飞宵,再低调出门,不也带着一个破山吗? 所以,从一开始,她虽然警惕戒备,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将眼前的男子和和道宗宗主联系起来。以为对方顶多是一个修为高出一般修者太多的修者,不惧怕,或者说不在乎道宗宗主的这一道命令罢了。 转而却又想到,自己根本就不曾看出对方的真实年龄来,这不正能够说明问题吗?到底是她自己过于疏忽和先入为主了! 这样一想,忍不住再次后退了一步,握住战天剑的手心竟然开始沁出汗来。 突如其来的戒备,让神秘男子的心竟然不受控制地一沉。可他不敢再朝着沈衣雪的方向迈步,生怕她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觉得他身上有危险便远远逃遁,再不肯出现。 可是沈衣雪再次后退的举动,却不知为何,竟然刺痛了他的眼,他的心。让他忍不住想要挽留,不敢动脚,便只好伸出手去,似乎想要挽留一般。 他苦笑了一下:“就算我是道宗宗主,你用得着如此戒备吗?还是我刚才的话,吓到你了?” 沈衣雪楞了一愣,才明白对方说的是那句“你就不怕到时候他出手,伤了你性命”的话,正不知道如何回答,却听对方又道:“你放心,我只是觉得古怪,想要来看看,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修,竟然如此大张旗鼓,毫不避忌战天剑神地四处挑战,还要每次都在人家身上留‘记号’,一点儿也不给自己留后路。” “那你现在看到了。”沈衣雪道,“有什么打算?为你手下的那些修者出头?或者替他们报仇?” 神秘男子,也就是道宗宗主,再次苦笑。他发现自从见到这个到处招是惹非的少女之后,他的苦笑似乎比在神界这一千多年加起来都多:“你非得先入为主地这样想吗?” 沈衣雪道:“那我该怎么想?” 他继续苦笑:“神界与修真界不同,修真界宗门林立,宗主极其权威,掌控一切,可是神界却不同。所有修者几乎都是各自修炼,没有宗门派别之分。只是因为在修真界的时候所修炼法门不同,才分成了佛道二宗而已。而我这个宗主,更多的也只是一个精神象征而已。” “何况,”他顿了顿,目光深深地望向沈衣雪,“既然你进入神界,不也是属于我道宗门人么?我为了他们出头来对付,那也得为了你朝他们出手,对不对?” 他这句话说出来,沈衣雪整个人都楞住了! 第五百零五章  他同意了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记得,当初历劫曾经说过,让她回归自己的“因果”是为了六道苍生,她反驳说,她不也应该是六道苍生中的一个吗?为什么不能替她考虑? 她还记得,当时历劫并未回答,或者说是回答不上来。 从她本心,因为剑宗,因为凌飞宵的缘故,对于以剑宗为首的道宗修者并无好感,所以对道宗修者最后飞升的神界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好感。可她却没有想到,神界道宗的宗主,竟然说了这样一句话出来! 那些人是道宗门人,不管你是如何进入神界,然而既然进入了神界,那便也是我道宗门人!我若替那些修者出头,自然也应该为你出头。 她从未想过,自己怀这搅乱神界的目的而来,却得到了道宗宗主这样的回护,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庆幸还是悲哀,最后竟不由露出一个痴痴呆呆的笑来,倒是将对面道宗的宗主吓了一跳。 对于眼前这个少女拿着战天剑挑战,并且每次都要在人身上留记号的举动,他当然早就知道,只是一开始的时候并未放在心上罢了。 可随之沈衣雪挑战的修者越来越多,他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这才出了自己居住的洞府,寻到了面前的女子,却不想正看到她在独自处理伤口的情景,最后想要包扎竟然没有撕开自己的衣摆。 他自己都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到,按理说,在神界千年,修炼比千年更久,早就该看淡世事,无喜无悲了。可却不想她一个小小的举动,却如同在波澜不惊的湖水中投下了一颗小小的石子,虽然微不足道,却泛起了一层浅浅的涟漪来。 于是,接下来的一切,他竟然被动了起来,一切都被这个看着天真的少女所主导。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平日里的冷静自持都跑到了哪里去了,也不知道平日里的睿智机敏去了哪里,尤其最后她突如其来的沉默,竟然让他生出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让她情绪突变,一下就由张牙舞爪的小野猫,变得充满了悲伤和无奈。 再一次叹气,却依旧不敢向前,只站在原地,说了一句:“若是你真的想知道战天剑神的消息,我告诉你也无妨,只是——” 他顿了顿,犹豫了一下:“只能你一个人知道,再不能告诉第二个人。毕竟,对着道宗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我极力掩盖,甚至为此下了一道命令,也是不想战天剑神的事情,被后来的修者议论纷纷。” 他说什么,沈衣雪就静静地听什么,不开口,更不询问。 道宗宗主告诉沈衣雪,一千多年前的神魔大战之后,战天剑神与魔界的幻如魔帝大战,二人从神界外围一直打到修真界,又打到人界,几乎可以用惊天动地来形容。 之后,战天剑神独自从人界回归,却只字不提幻如魔帝的下落。不过当时都在庆幸与神魔大战的结束,一个个忙着修补神界最外围被破坏的机关阵法,战天剑神也算是首功,也没有人敢问他当时的情形。 再说,神界修者当时一个个都可以用元气大伤来形容,都忙着修炼恢复,只要魔界幻如魔帝不带着魔界修者前来攻打,他们就知足了,又哪里顾得上问最后结过呢? 然而,平静的日子没有多久便被打破,一个长相与幻如魔帝一模一样的女子竟然进入了神界,找到了战天剑神。 之所以说是一个与幻如魔帝相似的女子,而不说是幻如魔帝,那是因为当时神界外围的机关阵法已经被完全修复,若真是幻如魔帝,她身上的纯阴魔气也不可能不触动那些阵法机关,何况还有这片天地对于魔修本身的排斥。 而且,当时身为道宗宗主的他,也未曾从那个女子身上感应到纯阴魔气,一开始也就没有多想。 可事实却证明他错了! 那个女子不但正是幻如魔帝,而且似乎与战天剑神之间有些纠缠不清,这是她当着众多道宗修者亲口承认的! 之后的事情似乎陷入了僵局,因为一开始的不防备,所以幻如魔帝最初与战天剑神说了什么,就是他这个宗主也不知道。 只是在知道幻如魔帝的身份之后,她想要留在神界道宗却是万万不能,毕竟当时神魔大战刚刚过去连一年的时间都没有,与魔修的仇恨都不能算是旧恨,那是新仇! 于是几乎所有的道宗修者,甚至界河以西的佛宗也派遣了代表前来,一定要战天剑神将幻如魔帝交出来! 当时的道宗宗主,可以说是背负着极大的压力,于是不得不出面劝说战天剑神。 “那结果呢?” 沈衣雪一直安静地听着,虽然依旧保持着警惕的姿势,语气却是逐渐柔和了下来,只是却怎么也掩盖不住其中的急切焦虑。 道宗宗主似乎也陷入了往事的回忆当中,一时竟然没有察觉沈衣雪情绪的变化,他叹了口气,终于道:“他同意了。” 他同意了! 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对于沈衣雪来说,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他,他是谁?是战天剑神!同意了,同意了什么?同意了将幻如魔帝交给整个神界的修者来处置! 沈衣雪整个人就好像被半空中骤然出现的劫雷劈中了一般,又好像坠入了深不见底的病叫做之中,只觉得无比僵硬冰冷,竟是连一个指尖都动弹不得。 一开始听这个道宗宗主说战天剑神不在道宗,她还以为战天剑神为了幻如魔帝与道宗闹翻了,所以才会不在道宗,却原来是从一开始就没有那份回护之心! 就算是神界与魔界一直对立,就算是他们在人界只有短短百日的时间,只有百日的夫妻情分。可人界不是有句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吗? 百日夫妻似海深! 这是后面的一句,此刻想来竟是无比嘲讽,百日夫妻,最后连分道扬镳都做不到!明知道神界中人对她的仇视,竟然还敢亲手将这个给自己孕育了一个孩子的女子推到了众人面前! 她只觉得有深深的寒意自心底蔓延而出,转眼就遍布全身,让她全身僵硬得动弹不得。分明已经没有一丝力气,却还如同枯木一般挺在那里。 至于道宗宗主后来又说了什么,她却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幻如魔帝的结果,她也不想再问,魔界的魔帝,就算是失去了纯阴魔气,就算是没有了抵抗之力,可她依旧是神界所有修者的仇敌,与神界众多修者依旧是对立的。 战天剑神将身份已经明了的幻如魔帝推到神界修者的面前,那结果都不用去问,只怕是连魂魄都留不得一丝一毫,连去鬼界投胎再世为人都没有机会! 每一次吸进一口气,都好像变成了千钧大石,落在了她的心上,钝钝地闷闷地,不是那种尖锐的疼,却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心头是了灼热而又冰冷的痛,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母亲最后竟然会是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而且还是与她有着百日夫妻恩情的男子,亲手促成! 她很想为自己的母亲流泪,却发现自己的眼睛竟然是干涸如同沙漠,没有一丝水分。炽烈的恨意瞬间弥漫,蒸腾了她所有的眼泪。 见她久久不语,对面的道宗宗主终于察觉到了一丝异常,于是再次苦笑,自己平时的睿智警醒到底去了哪里,竟然连眼前女子的情绪不对也没有立即察觉出来? 他看到那张风华绝代的脸上,那玲珑小巧而丰满的红唇,嘴角竟然扯了起来,露出一次浓重的嘲讽之色。 接着,耳边便是一阵带着大笑,仿佛看到了这世间最好像的事情,笑得不可遏制,笑得前仰后合,笑得疯癫狂乱。然而那笑得余音中,却带了一丝让他也不由跟着心痛的凄凉! 一时间心思竟然有些恍惚,时光仿佛又回到了千年前,回到了战天剑神曾经所在的洞府前,那个娇艳美好不可方物的女子,在战天剑神微不可查地点头之后,便沉默下来先是 一言不发,继而开始痴痴地笑,接着就笑出声来,最后竟然是花枝乱颤地大笑,没有丝毫形象地狂笑。 那个女子,幻如魔帝,失去所有纯阴魔气,没有丝毫反抗能里的女子,就这样一步步地背离了战天剑神的方向,迎着众多神界修者如同刀刃一般锋利的仇恨目光走了过去。 当年幻如魔帝的笑声,竟然与此刻眼前女子的笑声,交叠,重合,仿佛便成了一个人的笑。 或者说,那种狂笑都是一样的讽刺凄凉。 道宗的宗主第一次认真地注视眼前的女子,她的眉,她的眼,她的一切,却突然发现,不但她的笑声和当年的幻如魔帝重合了,就连那眉眼,一切也都重合起来,仿佛变成了一个人。 沈衣雪笑得没有了力气,笑得摇摇晃晃,声音嘶哑,站在那里如同失去了魂魄一般,仿佛只要有一阵微微的风,便能将她吹向不知名的远方。 他没由来的心中一疼,却不再是刚才那种隐隐约约的,却是异常清晰,让他的呼吸竟然都跟着一窒息。 他忽然很想上前,扶住她,或者说在微风吹来之前挽留住眼前的女子。 正在恍惚犹豫间,那女子的笑声却戛然而止,一个声音凉幽幽传来:“你不是一直问我,为什么非要寻找战天剑神的下落吗?现在我就告诉你……” 第五百零六章  是否相似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心中那种隐隐的疼,这一刻竟然异常尖锐了起啦,道宗宗主几乎是下意识地打断了沈衣雪的话:“不,我不想知道!” 她的脸上依旧还残存这疯狂大笑之后的痕迹:“可是,现在我想说了。” 只是一瞬间,道宗宗主就猜出了眼前女子的身份,可是他却突然发现自己宁可如方才那般,疑惑猜测,却又茫然不知。 沈衣雪的答案,他不想听,一个字都不想听。 修炼千年,却也未必代表着洞察世事人心,也未必能够事事处理圆满。道宗宗主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也有不知所措的时候。 就好像刚才,他想要阻止沈衣雪提及战天剑神一般,道宗宗主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要再次捂住眼前女子的嘴巴。 然而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竟是那样远,远得在他看来就好像两个域界。他的手臂又没有那么长,虽然他有无数种法子,却都不忍心用到眼前女子的身上,他根本就来不及阻止对方。 只是在心里,他下意识的想要回避她的答案。 沈衣雪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只是那笑容却是浮于表面,充满了讽刺。她的声音也充满了讽刺:“战天剑神与幻如魔帝在人界的三个月,已经有夫妻之实。而我就是幻如魔帝在人界时候怀孕,却又在魔界生下的孩子!” 她微笑,一如往昔天真:“所以,我寻找战天剑神的下落,不过是寻找自己的生父,进而打听自己母亲的下落。现在,你还会如一开始的时候所说,把我当做道宗的门人来维护,若是替那些人出头,也会替我出头吗?” “我——” 道宗宗主虽然已经大概猜到了沈衣雪应该与战天剑神有某种关联,然而当沈衣雪说出她是战天剑神与幻如魔帝的女儿时,他仍然陷入了无比震惊当中。 就在他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调整好心态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的时候,沈衣雪又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要回答:“我当然会!”然而话到嘴边却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眼前这个女子的身上所流淌的血液,至少有一半是属于幻如魔帝的,不管她因为什么原因,身上的真气不是道修真气也不是魔修真气,而是非常罕见的混沌之气,也改变不了她至少有一半属于魔修的事实! 震惊之余,回忆却是瞬间鲜活了起来,思路也无比清晰。他忽然就想起来一个小小的细节,在战天剑神同意交出幻如魔帝之后,当时那个女子瞬间惨白的脸色以及绝望的神情。 当时幻如魔帝在狂笑过后,凑到了战天剑神的耳畔,似乎轻轻地说了一句什么。当时他碍于自己的身份,并未动用神念探查,也没有多做理会。此刻回想起来,在听完那句话之后,战天剑神的脸色似乎比幻如魔帝的脸色更加苍白! 他从战天剑神的眼中看到了挣扎和犹豫,也只以为对方只是不舍,此刻想来,当时幻如魔帝的那句话应该是“我们还有一个孩子流落在外,现在连我都不知她会漂流的哪个域界!” 甚至,幻如魔帝可能还会说:“你知道我已经散去了全部的纯阴魔气,对她也无能为力。看在她好歹也算你血脉的延续的份上,希望将来你不要为难于她!若是你愿意去找她,那我就更加感激不尽了!” 道宗宗主的目光,不自觉的又落在眼前的沈衣雪身上,距离上次神魔大战,已经整整过了有一千二百年! 也就是说,眼前这个女子早在一千多年前,便就已经在魔界出世,然后就一直在六界之中辗转流落,直到进入人界。 这一点,他自然能够看得出来,眼前的少女娇嫩年轻,与驻颜之术没有任何关系,真正是青葱的豆蔻年华。 突然间,他就想明白了为何在幻如魔帝离去之后,战天剑神竟然向他提出改投佛宗的请求。只怕是与修炼无关,与突破境界更加无关,那只是心灰意冷之后想要寻求心灵上的解脱! 神界与魔界,可以说是亘古对立。此刻的自己应该立刻出手,将眼前的女子擒住,甚至是直接诛杀才是! 只是,为什么自己竟然会如此犹豫呢? 道宗宗主的犹豫和挣扎落在沈衣雪的眼里,最后却化作她唇角更深更浓的嘲讽。 而这种嘲讽同样也落在道宗宗主的眼中,就好像无比尖锐细长的毒针,深深地刺进了他的心里! 从心底深处蔓延出来的苦涩,浸染了他的的笑,深深地吸了口气,似乎这样便能将从心底蔓延出来的疼痛压下去。他努力地提醒自己,自己的身份和对面女子的身份,尽量让声音平静:“既然,你已经回答了我一个问题,那么,可否再回答我另外一个问题呢?” 沈衣雪以为,只要自己将真实身份告诉了对方,那么作为道宗宗主的对方,肯定是不会允许自己这样一个“异类”的存在,再加上自己的生母幻如魔帝最后的结局,早已经是解不开的仇恨死结,对方不直接出手灭了自己,就是最大的仁慈了! 所以,在道宗宗主说出这句话来之后,沈衣雪忍不住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又追问了一句:“什么?” 问完之后她便有些后悔,然而想要收回却已经不能了,就听对面的道宗宗主问:为什么突然就又决定告诉我原因了?继续隐瞒下去岂非更好?” “因为我隐瞒不下去了!”沈衣雪叹了口气,老实回答,“在听到战天剑神最后的决定之后,我就发现我隐瞒不下去了!” “你敢告诉我,我的母亲幻如魔帝最后的结果吗?”沈衣雪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却带了一丝不可抑制的颤抖。显然,她并不是真的想知道答案,那分明只是一句质问。 道宗宗主当然也明白,所以他也只能沉默。 何况,他觉得,告诉眼前这一个天真而单纯的女子,她的母亲魂飞魄散尸骨无存,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 而他,便是那众多刽子手中的头领之一,而那结果更是他一手促成! 道宗宗主只觉得自己的心沉了下去,沉向了无底的深渊,冰冷幽暗,没有任何声音,也无法呼救。 对面男子的沉默让沈衣雪,从悲痛中清醒过来,再一次握紧了手中的战天剑,目光中的凄凉悲哀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凝重与恨意。 一旦清醒过来便开始注意四周,她似乎发现了什么?嘴角的那一抹嘲讽的笑意更加明显,让对面道宗宗主的心一惊,却又说不上来原因。 沈衣雪的目光渐凉,渐冷,她也不抱什么希望的问:“战天剑神现在何处?” 道宗宗主一愣,但还是答道:“佛宗。” “佛宗何处?” 他摇头:“佛道两宗一向互不干涉,战天剑神决意改投佛宗时,并未言明。” “他不说,你就不问吗?”沈衣雪道,“到底整个道宗都归你统辖,你怎么可能不过问自己门人的归处?” 道宗宗主苦笑:“你一定要如此咄咄逼人吗?” 沈衣雪垂下眼睑,没有同对方争辩这个问题。 “我当然问过,也与佛宗宗主交涉过,只是——”道宗宗主继续苦笑,顿了顿,才继续叹气,“在我过问过一次之后,就连佛宗的人也失去了他的踪影。” “就是说,现在没有人知道战天剑神的真正下落,”沈衣雪的声音清冷如同初融的冰水,透着一股沁入心脾的寒凉,“你也无法证明你所说的每一句话,是吗?” 道宗宗主一愣,不解地看着眼前晶莹清冷如同冰雪一般的女子,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惊讶:若是从一开始便不信自己,她又何必问这么多,还听自己说这么多? 还没有想明白她态度骤然变化的原因,耳畔却再次传来女子清冷中带着嘲讽的声音:“或者,隐藏在你我四周那至少二百以上的修者,可以为你作证?” 这句话说完,沈衣雪不再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时间,不顾肩头伤口再次裂开,渗出的鲜血顿时氤氲开来,如同悄然绽放的曼珠沙华,在一片冰天雪地中,盛开。 那红,无比耀眼,无比夺目,却也无比刺痛对面人的心! 被她握在手中的战天剑上,有朦朦胧胧的七彩光晕散逸开来,如同梦幻的世界,色彩缤纷。 她对面,道宗宗主的脸色瞬间苍白。他骤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他不是真正的孤身一人前来,在出面之前,那些找到他的道宗修者们,是暗中跟随着他的! 他们提前商定,如果道宗宗主判断出这个四处挑衅道宗修者的少女没有恶意,只是想要在神界立足,那么便以宗主的身份训斥一番;如果沈衣雪别有用心,或者与魔界修者有关联,四处挑衅是为了引起神界动荡不安,那么只要道宗宗主一声令下,他们必将全力出击,务必联手将其诛杀! 现在,隐藏在他背后,收敛了气息的二百多个道宗修者,完全被眼前的少女点破了行踪! 突然之间,身为道宗宗主的他,竟然手足无措起来,对于沈衣雪最后这句话,更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回应他的,是他们四周骤然出现,不再收敛散发出气息的,持剑的,空手的,驭气的,步行的,瞬间便将沈衣雪和对面的道宗宗主围在了中央! 作为宗主的他,自然知道那都是他道宗的修者。甚至,那个一脸恶毒,头发只有寸许长,如同佛宗女修一般的绿衣女子,是第一个将沈衣雪告到他面前的,他怎么能不知道? “我忽然想,”沈衣雪的声音中充满讽刺,清冽如冰的目光环视一周,最后却是落在对面男子的身上,“当年,你逼着战天剑神交出我的母亲幻如魔帝的时候,是否也与此时场景相似?” 第五百零七章  我叫言寂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这个问题,同样尖锐如针,同样凌厉如刀,同样冷硬如冰,却也同样让对面的道宗宗主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其实,骤然出现的这二百多个修者,已经是最好的回答。 他想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可是他不敢问。 他还想问:“既然你知道有人埋伏包围,为什么还要听我说那么多,为什么不早早离开?”或者沈衣雪会回答:“那是 因为你不让我离开。”他很想轻斥她一句:“我不让你离开你就不离开么?你不会向我挑战吗?你手中不是还有战天剑吗?也不算完全没有胜算的!” 他更想问:“……” 这一刻所有是语言和文字都苍白无力起来,那出现在四周,蓄势待发的修者们就是最好的说辞,最好的解释! 忽然之间,他竟然有些体会到当年战天剑神在他面前的那种无奈和痛苦,分明不舍,却偏偏不能的无奈,知道不能,却又偏偏不舍的痛苦。 这算是报应吗?当年他与众多道宗修者逼的战天剑神将幻如魔帝交给他们处置,不曾体会过的,战天剑神的心痛,在一千年后,由他们的女儿,报复在他的身上! 她的肩头,盛开的红色曼珠沙华,如此地刺痛他的眼睛。他还记得,就在方才,她还在脚下的溪水边清洗过伤口,那伤口……似乎并不浅。 可他是道宗宗主,身后还有二百多人,四百多只眼睛在看着他,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何况,这二百多人,也并非道宗门人的全部,只是因为不是魔界大举入侵。对于一个心高气傲,四处挑衅的小丫头不敢兴趣,并未出面罢了。 可就是这二百多人的目光,也依旧让他的心头如同压了一座大山般沉重。所以,面对着沈衣雪的冷嘲热讽,他只能保持沉默。 在那二百多人密密层层地将她围起来的时候,沈衣雪的心便彻底冷静了下来。不管当年的事情如何,她的母亲,幻如魔帝身死道消,魂飞魄散已经是注定的了。她所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同时为她的母亲报仇! 而眼前这些人,只怕是每一个都有份参与当年逼迫战天剑神交出幻如魔帝并最终处决的事情! 她没有立即揭穿,只是在等,等对面的道宗宗主说出事实真相,说出战天剑神的下落。 然而等到最后却 也只能到一个不知下落,她也只能说自己天真,竟然相信道宗宗主的话! 瞬间想明白了其中的因果,她也不懊恼,更不畏惧,战天剑上的七彩光芒更加耀眼,甚至将她整个人都笼罩了起来! 几乎所有的道宗修者都眼前一花,分明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他们却从中看到了当年战天剑神手擎战天剑,所向披靡,潇洒恣意的神采! “你们,是一个个来,还是一起上?” 这是沈衣雪的最后一句话,含了一丝她的混沌之气,传遍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一石激起千层浪。 只是这一句话,人群中就已经炸开了锅,绿竹仙子首先跳了出来:“对付你一个魔界的妖女,自然没有道义可言……” 话并未说完,她便在沈衣雪清冷的目光下,逐渐胆怯心虚起来,说到后面声音竟然不由自主地小了起来,最后干脆就和蚊子哼哼的一般,就连她身边的修者也听不清她说的什么。 沈衣雪只轻笑,并不答言,目光一一从包围她的修者脸上掠过,最后依旧落在对面的道宗宗主身上。 “当年,你们便是如此群起而攻之,对付散去一身纯阴魔气,进入神界的幻如魔帝的,我没有说错吧?”沈衣雪的声音逐渐清越激扬起来,“我身为幻如魔帝的女儿,自然要为她连本带利地,一一向你们讨回!”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道宗宗主身上:“也不必假惺惺地,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没有用。你们——” 她顿了一顿,才将下面的话说出:“也只会群起而攻!” 绿竹仙子是第一个被沈衣雪挑战的,之后又被沈衣雪将一头秀发完全削去,多少日子没脸出来见人,对于沈衣雪也是最为怨恨的一个。闻言首先跳了出来,手中的真气凝聚,朝着沈衣雪就攻了过去! 却不想,她快,有人比她更快! 又或者,这些人平日里都是各自修炼,自由散漫惯了,一般也用不着互相配合,都是各自为战。所以,在绿竹仙子出手的时候,道宗宗主竟然也几乎在同时出手了! 他的真气也是银白色,只是其中竟然夹杂着好几种色彩,看上去无比绚丽。 只是,他的真气朝着沈衣雪刺过来的路径,竟然好巧不巧地与绿竹仙子的重合,然后又好巧不巧地挡住了对方的真气。 于是,绿竹仙子的真气一偏,就朝着对面的另一个修者过去! 那个修者正准备凝聚真气攻击沈衣雪,却被绿竹仙子突如其来的真气打乱,顿时有些手忙脚乱起来,他的性子似乎又有些急躁,不禁大声地喝骂道:“绿竹仙子,你没长眼睛吗!” 绿竹仙子自然不肯任凭对方喝骂,可将自己真气撞偏的却又是道宗宗主,她就是再没脑子也不能直说,于是只得恨恨地忍了下来。 就在众人的注意力都那个受到波及的修者的骂声吸引的时候,道宗宗主的人已经随着他绚丽的银白色真气朝着沈衣雪冲了过去,整个人恍如一道淡淡的流光,转眼就到了沈衣雪面前! 沈衣雪实在没有想到,就是在修真界,一个小小的二流门派的门主,也要自持身份,轻易不会出手。可到了神界,这个高出修真界一等的域界,又是道宗的掌控者,竟然连身份都不顾,直接就朝着她动手! 所以,她防备着绿竹仙子,防备着场中每一个她挑战过的修者,就是没怎么防备着这个开始时候还撕衣襟下摆给自己包扎的道宗宗主。 道宗宗主的真气几乎是贴着沈衣雪的鼻子尖掠过去的,她手中的战天剑还没有扬起来,本来离她不算太远的道宗宗主就冲到了她的面前,单手成掌,再一次朝着她面前劈了过来! 沈衣雪几乎是凭着本能地去躲,堪堪与对方擦肩而过,却不想耳畔有一个声音传来:“快躲!” 她一愣,不解地望向刚刚转过身来的道宗宗主,却见他正一脸严肃,根本看不出来刚才那两个字竟是出自他的口中。 只有他的眼底深处那一抹犹疑出卖了他所有的情绪,换来的却是沈衣雪更深的迷惑。 修者之间的交手,多以真气攻击,离得越远越好,距离太近反而不好发挥出应有的威力来。只是于近身搏斗的功法招式上,沈衣雪所下的工夫,还真不是太多。 毕竟,她有化雪禅衣可以感应一定范围内修者的真气流动,又有战天剑来发挥混沌之气的威力。后来更有混沌天魔珠不断地吸收天地灵气转化为她的混沌之气,还有一个附带天道气息的伽蓝冰魄针,贴身搏斗的次数几乎是屈指可数。 何况原来还有历劫夜流觞雪暮寒这三个中的一个或者两个人,一般都不会离她太远,也不会让攻击她的人离得太近,所以近身搏斗的经验,她更是可以说是完全没有。 可是,现在没有了历劫夜流觞,也没了雪暮寒,一旦有人欺身太近,她就陷入了近身搏斗的危机当中。 不过,因为道宗宗主欺身到了近前,那些包围着她的修者凝聚出来的真气反而更加不好攻击过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道宗宗主和她身形交错来往,一时斗得难解难分。 沈衣雪不是傻子,这其中有多少次凶险她身处其中自然明白,对于道宗宗主突然失去分寸,微微偏离方向的攻击,她自然是感应得出来。 甚至,有的时候她都能感觉到他是故意将动作迟缓下来,等着她躲开去! 道宗宗主的眉头从未皱得如此紧,他一向云淡风轻惯了,却不想最后竟会在一个小小的女子身上费这许多的心思。 就算他不停地在心里提醒自己,眼前这个女子是幻如魔帝的女儿,至少有一半血脉是属于魔修,是神界大敌。而他自己,也算是逼死她母亲的刽子手之一,与她可以说是势不两立! 可不知道为何,眼前却总是浮现出她肩头那触目惊心的伤口,被鲜血染红的溪水,还有她推开自己递上布条的素手。 那十指洁白如玉,似乎分外纤细了些,一如她的人,总是给人一种柔弱无依的感觉。却又如同洁白的羽翅,不经意间竟能拨动人的心弦。 神思恍惚间,耳畔却传来女子低沉却清冷的声音:“你以为这样我便会感激你么?幻如魔帝的仇,我是一定要报!” 他一愣,这几个字,却如锋利的冰凌刺入心肺,冷锐,锋利,寒凉如心。 沉默,除了沉默,他只能沉默,沉默地迎接她每一个如同冰刀一般的言辞。只是那心却无法以真气护住,更无法躲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言辞的冰刀,一一刺入,瞬间有寒凉与刺痛弥漫开来,传遍全身。 他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下一个只觉眼前有散发着七彩光晕的玉色蝴蝶飞舞,扰乱了视线,也扰乱了心绪。 那玉色蝴蝶飞到了他的胸前,让他呼吸一窒,竟是不受控制般地朝后倒飞出去! “我叫言寂,”在飞离的那一瞬间,他说,声音低低的,“这是我的名字,希望你能记得。” 第五百零八章  空间波动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记住他的名字,忘记他的身份。 这是言寂最终想要表达的意思,也是沈衣雪从对方的眼睛读出来的意思。 她没有时间迷惑,更没有时间思考,因为随着她一掌拍在言寂胸口,他不知道是因为失神还是别的原因,竟然没有躲开。 后果就是,沈衣雪那一掌重重地落下,言寂整个人开始疾速后退,从她的视线中脱离! 恍惚间,她看到了言寂的的嘴角,有一抹鲜艳的红。 甚至,还有几个红色的水滴出现在半空中,在阳光的照耀下,娇艳可爱如同玛瑙一般。 沈衣雪有一瞬间的愣神,不明白为何对于自己的一掌,身为道宗宗主的言寂,竟然不躲不避,连最基本的防护都没有。 对方可是道宗的宗主,至少也应该历经千年的岁月了吧,连上一次的神魔大战都参与过,对敌交手的经验之丰富,哪里是她这个在修真界也只是待了一年多,正经修炼都没有几天的小女子可比,怎么就会躲不开自己的一掌? 然而,她根本来不及细想,因为在言寂这个道宗宗主被她一掌打飞之后,连一个眨眼的工夫都没有,包围在她四周的道宗门人,几乎是立刻将早就蓄势待发的真气,朝着沈衣雪就纷纷射出! 沈衣雪几乎是离开就被带着各种色彩的银白色真气包围起来。同时体内的混沌之气疯狂流转,转眼在她身上凝聚出一层七彩护罩,战天剑也散发出绚丽的七彩光芒! 言寂顿住身形,身边自然有人想要上前来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目光凝重地望着几乎被人潮真气淹没的那一片七彩光芒。 那一片七彩光芒虽然不小,可四周的人更多,在无数的真气当中,竟然显得如此渺小而单薄。 他没有再上前,身边那个想要扶他的修者没有随同众多修者上前,反而是安静地跟在他身边。言寂不去看那个白发白须白眉的老者,只问:“你什么不去?” 老者显然是没有想到道宗宗主竟然会同自己说话,楞了一愣,才答道:“那么多人,也不差属下一个。” “你不怕时候其他修者对你不满,说你纵容魔界妖女?” 老者道:“适才那小女娃说,她的幻如魔帝与战天剑神的女儿,那么她的确至少有一半血统属于魔界,可战天剑神是她的生父,虽然没有人清楚这其中的缘由,但凭她一路挑战,只为寻找战天剑神的下落来看,应该不假。所以,她也应该有一般血统属于神界……” 言寂的眼睛一亮,显然是没有想到老者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正在迷乱之际,却听老者继续道:“何况,这个小女娃虽然有一半血统属于魔界,可却是难得的混沌之气,也不是魔界中人最常见的那种真魔气。若是能够放下仇恨,或者有战天剑神出面,说不定还能成为我道宗中人。” 言寂又是一愣,竟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思索当中。 然而这思索很快就被打断,因为他突然感应到,周身四围的天地灵气,竟然开始朝着那乌央乌央的一堆修者中央飞速地聚集而去,并且有越来越快的趋势! 这里是神界,面对着一大群飞升了多不知道多少年的修者,而她自己在修真界的境界都不高,这其中的巨大落差,也只有沈衣雪明白。 所以,就算有化雪禅衣,就算有战天剑,她依旧应付的吃力。何况她要同时面对二百上的修者同时的攻击,就算是同阶修者,以一敌百那也是不可能的! 到了现在沈衣雪没有被那些庞大汹涌的真气碾成齑粉,魂飞魄散就已经很不错了! 她的肩膀受了伤,不过是简单嚼了一些止血的灵草,连包扎都未包扎,此刻鲜血更是不停地渗出,几乎染红了半边身体,看上去触目惊心。 人太多,言寂根本无法看清她的身影,只能看到一团七彩光芒时明时灭,就如大海中的一叶孤舟,随时都有被吞没的风险。 可是他的神念能够感应到她肩头渗出的鲜血,能够感应到她逐渐苍白的脸色。 言寂只觉得,他的心也如同飞到了那一叶“小舟”上,随着众多修者真气的波浪起伏,根本就无法平静淡然下来。 当初,幻如魔帝离开战天剑神,走向剑神洞府外众多的二宗修者的时候,留在洞府内怔然发呆,脸色苍白的战天剑神会是何种心情,是否也如他此刻这般起伏不定呢? 言寂在心底叹了口气,脸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只是终于肯用眼角的余光扫了那老者一眼,似乎有些印象,只是一时却也想不起来。 他也懒得再想,只是道:“你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 言寂皱眉:“此时该去何处寻找战天剑神呢?” 老者有些犹豫,有些小心翼翼地看了言寂一眼,显然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有所顾忌,并未开口。 提到战天剑神,言寂终于想起这个老者来:当初一进入神界,同样是四处打探战天剑神下落的那个修者。 自然的,他也就明白了老者在顾忌着什么。 “一个身具混沌之气的修者,对于道宗,对于神界意味着什么,想必你也清楚。”言寂道,“所以,真的能够寻到战天剑神,也算是大功一件,你就不必有诸多估计了。” 看到老者明显松了口气,言寂又补充了一句:“速去速回!” 老者转身离去,言寂的目光再次落到被众多修者围攻的那一团七彩光芒上面,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当初佛道两宗的众多修者,再晓以各种大义,联合起来才逼的战天剑神将幻如魔帝推了出来。 如今,作为道宗宗主的他,似乎也体会到了战天剑神当时的那种为难,若是换做是他,还肯为道宗出头吗? 他唯一所能够寄希望的,就是幻如魔帝最后离开之前,真的是告诉战天剑神他们有一个女儿对方事实,不为神界,不为道宗,就是为了见自己女儿一面,战天剑神应该也会出现才对。 然而,心里终究是没底的。 四周天地灵气的疯狂波动让他心惊,逐渐也就没有心思继续思考这个问题,只能全神贯注地去应对天地灵气的问题。 沈衣雪眉心的混沌天魔珠,不断地吸收着四周的天地灵气,就连转化为混沌之气都来不及。她倒不是真气不济,而是四周这些人的真气太多太乱也太强,她一个人根本就是应接不暇。 迫不得已之下,这才想出这么个釜底抽薪的法子,依靠眉心的混沌天魔珠,将四周的天地灵气吸收,让他们没有天地灵气可用! 然而,她面对的毕竟都是飞升神界的修者,体内的真气远非修真界的修者可比。就算是她以混沌天魔珠吸收四周的天地灵气,对于那些修者的影响一时也不是很大! 可是,神界这片天地中蕴含的灵气之多,却远远超乎了她的想象,她只觉得眉心的混沌天魔珠吸收了那些天地灵气,根本就来不及转化为自身的混沌之气,就又有新的天地灵气被吸收进来。 无奈之下,她只得一边将神界的天地灵气吸收进来,一边朝着四面八方散发着她体内的混沌之气。 沈衣雪陷入了被动,可包围在她四周的修者却不肯放过她,更不肯给她将天地灵气转换为混沌之气的时间! 一直站在外围的言寂看到,几乎要淹没在真气的海洋中的那一抹七彩光芒,虽然依旧耀眼,却更加飘摇不定,似乎只要一阵轻风就能将其吹到遥远的,不知名的空间中去! 更要命的是,沈衣雪四周天地灵气的波动范围逐渐扩大,越来越广,应该的惊动了某些不知道正在修炼之中,不知道飞升了几千年,几乎可以用不死不灭来形容的那些修者! 他怎么说也是道宗宗主,对于这个域界中的人物还是了解的。所以,在感应到一股无比庞大恐怖的神念扫过来的时候,言寂也不禁变了脸色,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出手,阻止沈衣雪接下来的举动。 神界中,有一些在很早之前飞升的人物,可能都不能用千年万年来计算,在神界的时间之久,令人根本想象不出来。他们可能就隐藏在某个山明水秀的地方,或者参悟天道,或者沉睡,从不过问神界中事,哪怕是神魔大战,只要不危及神界,他们就一概置之不理。 可是,沈衣雪依靠混沌天魔珠的举动,已经是在动摇神界的根基了。若是真的惊动了传说中那些不死不灭的人物,今日之事只怕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善了的了! 沈衣雪第一次知道,神念与神念,其实也是可以交锋的! 那庞大到恐怖的神念扫过来的时候,包围着她的那些修真,至少在沈衣雪目力所及范围内的那些修者,顿时脸上就好像失去了血色般苍白,就连手中的真气也顿住,没有立刻朝着沈衣雪攻击过去。 那神念,最后当然是落在了沈衣雪的身上。 沈衣雪几乎是不能地,用自己的神念就朝着那庞大而恐怖的神念撞了过去! 神念强大到一定地步,那同样也是可以用来攻击的。在与对方神念的交锋中,沈衣雪很快就掌握了运用神念攻击的要领。她的神念又是天生无比庞大,比起那个神秘的存在来竟是毫不逊色! 自从在修真界将体内的纯阴魔气大部分都留给夜天纵以后,她眉心的混沌天魔珠就从神秘诱惑的紫色变成了七彩颜色,这也是她挑战了许多神界修者,却没有一个人怀疑她天魔女身份的原因。 而此刻,沈衣雪眉心的混沌天魔珠,竟然再次有一抹紫色一闪而逝,就在围攻她的修者尚未看清的时候,所有人的脑海都传来了一声极其恐怖的惨叫! 言寂的脸色终于变了,然而就在惨叫尚未落下的时候,半空中又传来一阵剧烈的空间波动! 第五百零九章 来自神界的历劫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三界之中,不论是佛修还是道修,都是清心寡欲的修者,所有的修者都是从其他域界飞升而来,因为修为高低快慢的原因。飞升而来的时候年龄最小的也要超过二十岁以上,那还得是天资特别出色的修者。 而历劫却是一个例外,一个稚童基本上在三岁左右就开始有了记忆,而他从有记忆的时候就已经在神界的佛宗。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也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开始,记忆当中只有三位师父的悉心照料与谆谆教导。从小耳濡目染的,也是各类的佛家典籍法宝。他的修炼,可能从还没有记忆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因为他记忆中他的修为就已经与其他的佛修不相上下。 可那些佛修都是飞升而来,都不知道修炼了几百年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长到十八九岁的时候,便一直保持了这个年纪的相貌,再不曾年轻一分或者衰老一分。 他们,包括他的三位师父清德,清行和清念,都说他是佛宗的真佛子,所以才会一直维持着年轻的容貌。然而,却从没有人告诉过历劫,究竟什么是真佛子。 这个问题,在历劫知道一些事情,懂得一些道理之后,也曾经追寻过,可得到的答案却是,真佛子便是这六道之中,最具佛性慧根的人。 历劫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在真的如三位师父所言那般身具慧根,他只知道,所有的佛经典籍,他很小就能过目不忘,并且很多都有着自己的见解,甚至有些见解让那清德清行清念他们都刮目相看,赞叹不已。 可就是这样是熟读佛经典籍的一个人,在遇到沈衣雪之后,竟然发现那些典籍统统被抛诸脑后,一个字都用不上! 这让他到后来都有些记不清,自己在神界的佛宗生活了多少年,一直到他被选为护天道人之后,才看到了佛宗之外的大千世界,重新开始了清晰地计算年月变化。 他依稀记得,自己被选为护天道人的那一刻,自己三位师父难看的脸色。然而,守护天道乃是六界中所有生灵的职责与使命,任何人都不得推脱,当然也包括他。 结果自然是没有人能够改变的,他只记得自己的三位师父在他临去前,只对他说了一句话:“勿忘本初。” 所以,即使成为了护天道人,有了另外一个师父,而那个师父一直都是道人打扮,他也不曾脱下身上的僧衣。甚至,在上一任护天道人,他的师父,给他赐名历劫,让他入世的之后,他也不曾忘记每日在神界佛宗所做的那些功课。 唯一的一次,就是在人界时候,从京城皇宫出来,回到安云城的路上,在到达西山之前,他曾想过要换回自己的僧衣,却始终没有机会。 于是,他再一次回到他生活了多年的神界佛宗的时候,竟是穿着一身俗人的服饰前去的。 西山脚下人界通往神界佛宗的通道入口之所以被转移,通道之所以半路崩溃,那都是因为他在修真界的所作所为,玉佛子已经通过某种渠道,汇报给了神界佛宗的修者。 于是,他的三位授业恩师震怒了,在感应到他竟然带着一个女子,穿着一身俗人的衣服寻找通道入口的时候,果断将通道移开,并在其中做了手脚。 至于途中通道崩溃,历劫急着前冲,却发现沈衣雪遭到神界天地的排斥,就更加让他的三位师父怒火冲天,遭到神界天地排斥的,那只能是魔界中的人,最不济也得是修真界的魔修! 他们费尽心机培养的弟子,在成为了护天道人之后,不但不维护他们在修真界的同宗修者,竟然还同身具魔气的女子纠缠不清! 这怎么能不让辛苦培养历劫的佛宗修者感到愤怒?尤其到了最后,历劫竟然要那从神界带出去的伽蓝静心珠来攻击他们的时候,也要将那女子带到神界,还口口声声说要替对方解什么毒,更是让他们三个无法接受! 当然,这些都是历劫被伽蓝静心珠束缚住,带到神界佛宗以后,从他三位师父对于他的数落指责中,他才知道的。 同时,历劫还从他们口中知道,不但他们佛宗,就连界河以东的道宗,似乎也知道天魔女出世的消息,一直都在不停地做着各种防备。 所以,历劫只希望沈衣雪顺着那临时的通道能够进入一个普通的地方,哪怕是遇到一个普通的男子来去除她体内的迷情香,再也不要想着到神界中来。当然,对于他被三位师父囚禁的事情,最好也永远都不要知道,更不要想着进入神界来救他。 毕竟,这里是神界,而沈衣雪是代表魔界的天魔女,是会受到这片天地的排斥的。这一点,早在他带着沈衣雪在通道中强行前进的时候,便已经得到了证实。 而历劫却怎么也想不到,沈衣雪通过临时通道,竟然会进入魔界!并且还无意中再次进入混沌天魔珠的幻境当中,不但将自己的身世看了个清清楚楚,更是将通道中发生的一切都看的明明白白,几乎得知了全部的前因后果。 只是因为混沌天魔珠所能够记录的有限,而她被幻如魔帝从魔界的圣山高高抛起,穿梭于六界时空的时候,混沌天魔珠还在修真界的那条小蛇的蛇头当中。彼时又没有幻如魔帝在她身边,她又因为过于幼小,没有太多意识,所以飘荡在六界时空当中的那一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可以说没有任何记录,就是混沌天魔珠中,也没有一星半点的片段。 当然,这是混沌天魔珠的局限,可以记录本身所在的一定范围内的事情经过,然而却无法记录整个六界众生一言一行。不然只怕早就不是属于魔界法宝之一,而应当属于护天道人所有了。 甚至她还再次回到人界和修真界,分别从月瑶和夜天纵处,得到开辟临时通道的方法。更想不到沈衣雪竟然会将一身的纯阴魔气都留给夜天纵,从而在进入神界的时候,因为没有了纯阴魔气,不再受到神界天地的排斥,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为了让沈衣雪脱离时空乱流,并最终将其送离,历劫是动用了一丝天道力量的,之后自然有一段时间的虚弱期。他就是在这段虚弱的时期,被带回到了神界的佛宗的。 神界的佛宗没有牢房囚室,因为人人都忙着修炼,又大都清静无为,与世无争,根本就平日里连个争斗都没有,牢房囚室根本无用,所以也就没有设置。 可就是为了历劫,或者说为了惩罚历劫,他的三位师父竟然动用自身的本源真气,布置了一个金色的囚笼给历劫! 他们当然不能,也不敢真的就此诛杀历劫,毕竟对方虽然是他们的弟子,却还有个护天道人的身份。而主动诛杀一个护天道人的后果,那是任何一个人,或者说一个域界所承受不起的! 所以,历劫只是被囚禁,还真的如月瑶所言并无人任何的性命之忧。当然,月瑶也没有料到的就是,历劫之所以没有性命之忧,不是因为他的三位师父多么顾念往昔的师徒之情,而是因为他护天道人的身份。 护天道人动用天道力量之后,身体会有一段时间的虚弱期,可并不是会一直虚弱下去。 然而,就算是历劫在这个金色的囚笼当中已经完全恢复,他也不愿动用真气从中冲出去,而是选择了隐藏自己已经恢复的事实,继续留在其中。 不为别的,就当是让他的三位师父出气。毕竟,不管怎么说,站在佛宗的立场上来说,逼得修真界弥勒宗臣服归顺天魔宗,并将佛宗偷偷传递给玉佛子的佛信晶石破坏,错的人都是历劫。 不过,虽然是继续留在了金色的囚笼当中,他的神念却是悄然地感应着整个佛宗的一切。至于原因,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虽然他一直都不希望沈衣雪能够进入神界,更不希望沈衣雪是为救他而来。可心底却总是隐隐有种不安,似乎沈衣雪一定会通过某种渠道进入神界,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所以,当在道宗宗主言寂的默许下,离开道宗,越过界河进入佛宗境内的须发皆白的老者甫一出现,历劫就感应到了对方的存在! 他感应到对方在佛宗所在的山脚下停住,一脸焦急地等待求见佛宗宗主,他三位师父中的第一位——清念。 很快那老者便被人请到了清念所在的禅房,历劫的神念不敢太过接近,却隐隐听到了什么“战天剑神,白衣少女手持战天剑,四处挑战,混沌之气,十分难得”之类的话。 换来的却是清念冷着一张脸,说的似乎是:“非神魔大战,佛道二宗向不来往,混沌之气难得又如何,那也与佛宗无关!” 只从那老者的话中,他便已经能够知道,那个丫头是真的来到了神界! 战天剑是他亲自从鬼界召回,送到那个丫头身边的,混沌之气竟更不必说了,世间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既手持战天剑,还身具混沌之气的白衣少女,除了沈衣雪,还恰巧有另外一个。 这让历劫是心中不知是该惊喜还是愤怒,是该惊喜于她的到来,还是愤怒于她的不知神界凶险! 然而终究是隐藏不下去了的,尤其是听那老者说“至少有二百个以上的修者在围攻”的时候,历劫根本就无法继续冷静下去。 他不再有任何顾忌,一边动用自己的真气冲开这金色囚笼,一边将自己的神念朝着东方道宗的方向扩散开去! 第五百一十章  神界陪葬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那一声惨叫竟然是那个以神念朝着沈衣雪攻击的,在神界都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岁月的修者发出的,怎么能不让言寂心惊。 他原本以为只是一个少不更事的少女胡闹,在沈衣雪表明身份之后也只以为对方身具一般魔修血统,进入神界也是为母亲报仇。 至于沈衣雪的真气为何不是战天剑神的银白色道修真气,或者幻如魔帝的紫色魔修真气,大约是因为她是在人界受孕,父亲是道修,母亲是魔修,最终机缘巧合下,让她形成了非常罕见的混沌之气。 可是,分明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神念强大到竟然能够让神界沉寂千万年的老怪物级别的修者神念受伤,那么眼前这个少女的身份,只怕就不是幻如魔帝的女儿这么简单了。 然而此刻已经不容许他多想,半空中的空间波动愈发强烈。如果说此刻的神界天空好像一块幕布,那么这空间波动便在在幕布之后鼓起了高高的一块。 又如同人身上所生出的痈疮,下一刻就要破裂一般,其中丝丝缕缕渗出的,竟然是幽幽的紫色! 这紫色,沈衣雪当然也看到了。她瞬间就想到了自己在第一次从魔界开辟临时通道进入人界时候的情形,怎么也无法破开最后的屏障,还是月瑶出手帮了她一把,她才得以从通道中脱出。 至少,此刻通道只外的那个人,已经换成了她自己。 鼓胀之后那隐隐的紫色她当然也看到了,紫色的真魔气,让她有种异常的熟悉感,也让她有种大胆的猜测。 哪怕就是她猜错了也没有关系,此时此刻给神界添些乱也正是她所希望的。 所以,趁着那一声惨叫还在震慑着四周众多的修者,沈衣雪毫不犹豫地充当了当初月瑶充当的那个角色。 不过,她没有直接用混沌之气破开那鼓起的大包,而是从头上将伽蓝冰魄针拔了出来。 于是,伽蓝冰魄针瞬间耀出一层七彩光晕,朝着天空中那个鼓起的大包就刺了过去! 历劫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沈衣雪一手战天剑,一手伽蓝冰魄针,在一众道宗修者的包围中,朝着天空中刺出去的情景! 只是一个瞬间,历劫就想到了那鼓起的大包后面是什么,那若隐若现的紫色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再加上四周被沈衣雪散发出去的混沌之气,这片天空,只怕已经可以容纳所有的修者! 如果魔界修者恰好在这片天地不再排斥他们的时候进入,那么,整个神界都将成为神魔大战的战场! 对于神界来说,那将是一场灭顶之灾! 就算不是为了神界的众生着想,就算是为了六界的安定,为了神界不至于沦为神魔大战的战场,在真气碰撞激荡中化为齑粉,历劫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沈衣雪将魔界的修者放到神界来! 然而,就算他再快,也不及沈衣雪手中的伽蓝冰魄针快! “丫头,不要——” 历劫只来得及出声说了这么四个字,沈衣雪手中的伽蓝冰魄针凝结出来七彩光芒,已经带着神圣*的气息,朝着那鼓起的大包刺了过去! 这个丫头,竟然知道在这个时候利用天道的力量! 下一刻鼓起的大包瞬间破裂,神秘诱惑的紫色光芒瞬间从那裂口当中透出,转眼间就已经遍布了多半个天空! 言寂的脸色难看得不能再难看,他回了神,想要阻止却发现已然太晚,因为已经有个人,从那个空中的裂口中钻了出来。 那人的头发犹如乱草,其间还夹杂着几缕灰白的发丝,身形相当高大,几乎是弓着身子从中钻出来的,全身上下缭绕着紫色的魔修真气。 他刚一出来便让开了空中的那个裂口,随即有两个魔修同时从那裂口中再次钻出! 紫红色的真魔气瞬间遍布天空,在天道气息的辅助下,这片天地认可了他们,不再排斥他们! 下方围攻沈衣雪的道宗修者目瞪口呆,怎么也想不到他们围攻幻如魔帝遗孤的举动,竟然引来了魔界的众多魔修通过通道进入神界!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们一时都楞在了原地,不但忘记了围攻被包围在中央的沈衣雪,就连阻止那裂口变大,更多的魔界修者进入也忘了,只顾睁大了眼睛愣愣地抬头看着,连脖子僵硬了丝毫不觉。 一个大眼睛的魔界修者一出来就大呼小叫起来:“神界,我们竟然真的进入神界了!哈哈哈,打到神界的老窝来了!” 然后他一眼就看到了被众多道宗修者包围的沈衣雪,于是再次大叫:“天魔女,你果然是我魔界之幸!” 历劫此时终于赶到了沈衣雪的身边,他的身后是不小三十个的佛宗修者,在看到眼前一幕的时候也跟着惊呆了,对于历劫直接穿过众多道宗修者,到了被围在中央的少女身旁的举动,一时连阻拦都完全忘记。 沈衣雪当然也看到了历劫,她的全部心神立刻都放到了历劫身上,对于南宫流火的大呼小叫恍若未闻,惹得后者顿时一脸不悦,嘴巴撅得好像能够拴住油瓶。 越来越多的魔界修者出现,包括魔界的四大魔君,身后的魔界修者密密麻麻,几乎瞬间就遍布了整个天空! 而第一个出来的那个身形高大,发如乱草的魔修,随着南宫流火的大呼小叫,首先将目光落在了沈衣雪的身上。 随着他身上紫色的光芒流转,言寂的眉头皱得更深,那哪里是魔界修者的真魔气,那分明就是纯阴魔气! 身具纯阴魔气的,那可是天魔宗的天魔子或者天魔女! 可是,那个一直不停大呼小叫的大眼睛魔君,怎么还称呼沈衣雪为天魔女?魔界怎么可能同时有一个天魔子和一个天魔女同时出现? 自从幻如魔帝之后,据说魔界再无天魔子或者天魔女出现,导致魔界再无魔帝,群龙无首。所以那之后魔界可是相当的老实,这怎么一出现竟然是两个? 神界天地不再排斥魔修,魔修从魔界直接开辟了通道到神界,有天魔子和天魔女同时现身神界……这三点哪一点对于神界来说,都几乎相当于灭顶之祸! 言寂脸色难看,目光复杂地望向被众多道宗修者包围在中央的沈衣雪,动了动嘴唇,真的很想问问眼前这个少女,现在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甚至连一个简单的音节也无法发出。 追随历劫而来的佛宗修者,是最先回过神来的,于是立刻便分出了五六个人,折身朝着来时的方向飞了回去。 同时还有人释放出神念,最大范围地传递着消息:“魔界大举入侵……” 刚一接近沈衣雪,历劫的整个心就都乱了,以至于准备责备沈衣雪竟然打开神魔二界通道的话,竟然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只是呆呆地盯着沈衣雪看。 这个丫头,这个丫头身上的迷情香竟然解除了!最让他震惊的是,那竟然是通过阴阳交合解除的! 在见到她之前,他无数次的希望,哪怕她遇到一个普通男子,解除体内的迷情香,就此安稳终老也没有什么不好。可是一旦真的发现她竟然真的是如此解除迷情香,历劫突然觉得,自己根本就无法接受! 他的目光颤抖着落在她的身上,从上到下,从头到脚,连一个发丝也细细流连,却又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他的双手颤抖着,扶住她的肩,想要将她的身子扳过来朝着自己,却立刻感应到了掌下的一片温热黏腻,于是这才发现她肩头的鲜血。 他的心跟着双手一同颤抖起来,疼得不可抑制,不敢想象她就带着这样流血的伤口,孤身一人面对着这至少二百以上的道宗修者的围攻! “丫头……”他的声音也在颤抖,然而却在这一声轻唤之后,颤抖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用带着心疼和不甘的复杂目光望着身边的女子。 看着被破开的空间通道和还在不停从中走出来的众多魔修,沈衣雪深深地吸了口气。她当然听到了历劫那一声“丫头,不要——” 就算是历劫说的早,早一刻到她身边,也同样无法阻止她。她的母亲幻如魔帝就这样被战天剑神推出去,推到众多仇视魔修,更加痛恨魔界魔帝的佛道二宗修者面前,那该是怎样刻骨的仇恨? 她恨!恨神界的这些修者自私无情,毕竟幻如魔帝是在散尽一身纯阴魔气之后才进入神界的,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女子几乎毫无区别。他们怎么能够忍心?就算是曾将的神魔对立,幻如魔帝不也已经散尽了一身纯阴魔气,与魔界还有什么关系? 她更恨战天剑神,身为一个男子,竟然没有一丝勇气和担当,连自己的妻子都无力保护,竟然硬生生地将其推了出去!他推出去的何止是幻如魔帝这个人,还有对方那颗为了寻他不惜散尽纯阴魔气,放弃一切的心! 幻如魔帝为了战天剑神,放弃了魔帝之位,放弃了整个魔界,甚至连沈衣雪这个亲生骨肉也放弃了,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有,只剩下了战天剑神一个人。可结果呢,她最后仅存的一丝希望,破坏了她所有的希望。 沈衣雪有时候觉得,幻如魔帝不是死在神界佛道二宗众多是修者手中,在战天剑神点头的时候,她的心就已经死了,完全地死了。 而她,作为幻如魔帝的女儿,自然是要为她的母亲,将一切都讨要回来的。 所以,魔界的修者,来得越多越好!整个神界都为幻如魔帝陪葬更好! 不顾历劫的目光,沈衣雪眉心的混沌天魔珠七彩光芒闪烁,四周更多的天地灵气瞬间被她吸收,随即转化为七彩混沌之气散溢出去,让众多的魔界修者能够更好地适应神界的天地。 她的目光一一扫过四大魔君和已经遍布了整个天空的众多魔修,轻轻地吐出了一句话:“让整个神界,为幻如魔帝陪葬!” 第五百一十一章 大战前夕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此刻的沈衣雪,完全沉浸在了幻如魔帝的最终结果当中。就连她自己一时也分不清,究竟是对于自己母亲的悲悯多,还是对于自己父亲的怨怒更多。 再加上刚才被围攻的憋屈与火气,因此在看到魔界的四大魔君从通道的出口中出现以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朝着那些魔界修者下了这样一道命令。 这句话不但让包围在她四周的众多道宗修者,以及道宗宗主言寂,就连刚刚在她身边站定的历劫,也被她这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怨气冲天的一句话给震惊住。 历劫的心里正如同一团乱麻,先是没有来得及阻止这个丫头将神魔二界通道打开,放进了无数魔修的懊恼。随后穿过众多道宗修者来到她身边,却发现她身上的迷情香已经解除的事实!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在知道她身上的迷情香解除之后,他竟然丝毫没有为她感到庆幸和欢欣,更多的竟然是一种带着晦暗不明的酸涩与愤怒。 这种愤怒情绪让历劫没有了再次见到沈衣雪的喜悦,反而是整个人都好像陷入了魔怔当中,只愣愣地望着眼前愈发娇艳妩媚,却又因为愤怒仇恨而分外冰冷霸道的女子,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很想问,那个男人是谁。可却突然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立场去问,何况现在神界二界的通道被打开,无数魔界修者进入神界,双方僵持着,几乎是一触即发,根本就不容许他去追问。 历劫的目光沉了又沉,就连呼吸也分外粗重了些,紧紧咬牙,不让自己才在冲动之下,贸然问出那个问题。 然而越是没有机会问,他就越想知道。最后胡思乱想到竟让他有些魂不守舍,怎么也无法专心起来。 直到沈衣雪说出让神界为幻如魔帝陪葬的话来,他才终于回了神,忍不住轻声道:“丫头,不可……” 然而也只说了这么四个字,便被沈衣雪凌厉的眼神打断:“不可什么?难道神界注定要比其他域界更加高贵,欠了债也不用偿还吗?” 历劫一愣,一时被她近乎尖锐的语气慑住,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然而很快就坚持道:“神魔自古对立,也不时有大战发生,互相之间,伤亡难免。可是因为一人便要毁灭一个域界,是否太多分了些?” “过分?” 沈衣雪还沉浸在悲愤当中,一时忘记了自己那个绮丽缠绵不知是真是幻的梦境,在面对历劫的时候暂时也就忘记了再见时候的尴尬。 她冷笑一声,伸出纤纤素手,指向不远处的一脸震惊的言寂:“到底是我过分,还是他们过分?” 神界的修者一个个从惊怒中回了神,于是再顾不得沈衣雪,各自运转真气,朝着半空中双足还未踏上神界土地的魔修们攻击了过去! 一瞬间,无视银白中带着各色光华的真气铺天盖地,就连追着历劫而来的几个佛修也不例外,金色的真气凌厉无匹,朝着半空中的魔修攻击了过去! 四大魔君带着魔界的修者来神界,当然不是为了观光旅游的,虽然他们也好奇神界的天地与魔界有何不同,但更多的还是想要出自从幻如魔帝离去之后的这些岁月当中所受的这口气! 所以,他们本就是为了报复而来,为了战斗而来,早在神界的修者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紫色的真气就已经凝聚了出来! 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一直都站在围攻沈衣雪的道宗修者圈子之外的言寂,他沉默许久,竟然再次朝着沈衣雪的方向过来。 在他看来,就算是沈衣雪又危险,但是在她身边的佛修也不会坐视不理,至少应该不会偏帮沈衣雪才对。 何况,在言寂的心里,始终是不愿意相信沈衣雪并不单纯只有一半的魔修血统,竟然很可能是天魔女出世。 他很想上前问个清楚,于是在众多修者于半空中骤然出现的魔修交战之后,就朝着沈衣雪的方向过来。 可是朝着沈衣雪的方向前进的,却不止一个言寂。第一个从通道出口出来的,那个身形高大,一头乱发如草,身具纯阴魔气的魔修,也朝着沈衣雪的方向而来。 身具纯阴魔气的,自然是魔界的天魔子或者天魔女,如果这个身形高大的修者是天魔子,那么眼前这个单纯如同透明的水晶一般的少女,又怎么会是天魔女? 他不愿相信,抱着最后一丝幻想,想要向沈衣雪问个明白。 言寂与这个突然出现的天魔子几乎是同时到了沈衣雪的身边,又同时看到了对方。 那个天魔子一甩头,露出被遮住一多半的脸来,竟然还算得上 英俊,只是过于不修边幅了些罢了。 看到言寂的时候,他的目光一凛,由看到沈衣雪的温和惊喜顿时变得锋利凛冽起来:“道宗宗主?” 言寂也停下脚步,不再朝着沈衣雪的方向前进,转而盯着对方:“天魔子?” 那天魔子“哈哈”一笑,嚣张狂妄之中竟然隐隐带着一丝怨毒:“不错,天魔子,夜天纵!” 言寂的脸色还没变,沈衣雪却在那身形高大的魔界修者说出“夜天纵”这三个字之后,忍不住回过头去,看了那人一眼。 在修真界天魔宗的时候,虽然她也曾与夜天纵有过接触,然而却因为各种一道石壁,她一直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却不想第一次见到这天魔宗传说中的人物,竟然会是在神界! 可是,她记得夜天纵明明说不愿立即飞升,想要等着夜天隐成长起来,再守护天魔宗的根基十来年的,怎么一转眼就出现在了魔界修者进入神界的队伍当中,而且还是第一个出现,就连四大魔君也都以他马首是瞻的样子? 她记得,她离开修真界,开辟临时通道进入神界,然后开始四处头挑战,最多也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难道神界和修真界的时间,竟然差这么多? 心中的某个地方似乎隐隐的一疼,竟好像生命中一件无比重要的事物正在离她远去,让她想要挽留却只是徒劳。 沈衣雪顾不得再同历劫争论谁更过分的问题,朝着夜天纵的方向走了一步,随即就被一道泛着绚丽光芒的银白色真气挡住去路! 同时言寂的声音响起:“夜天纵!天魔子?那么这个女孩儿呢?” 他口中的“这个女孩儿”自然指的是沈衣雪。而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目光在夜天纵与沈衣雪之间不断来回移动,是想要知道,夜天纵和沈衣雪,到底谁会回答他的问题一般。 沈衣雪望着言寂,目光中闪过一丝不忍,但更多的却是嘲讽:“当然是天魔女!” 言寂楞了一楞,有些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 夜天纵笑得嚣张而狂妄,甚至还有三分带着嘲弄的得意。他身形极为灵活,同时对于道宗宗主也是心中警惕,在对方真气甫一发出的时候便有纯净如同水晶一般的纯阴魔气凝聚,却没有丝毫防备,而是硬着言寂的真气就撞了上去! 带着绚丽色彩的银白色真气和纯净如同紫色水晶的纯阴魔气在二人之间对撞,发出轰然巨响。夜天纵的声音就在其中响起,异常清晰,却也异常嘲讽:“那自然要多谢当初出身修真界剑宗的护天道人丹阳子……” 夜天纵的声音无比讽刺:“他为了修真界的剑宗,也可以说为了神界,竟然不惜动用天道气息将我封印在天魔宗。造成魔界一千年之内没有魔帝继任,群龙无首。可惜呀,他却想不到在封印了我之后的不足千年里,天魔女出世,还将我这个一直留在修真界的天魔子也放了出来!” 言寂看着二人之间的真气对撞之后散溢开去的银色或者紫色的碎芒,依旧一脸不可置信:“可是,纯阴魔气……” 回答他这个问题的是沈衣雪,她依旧如同言寂初见时候那般美好纯真,却多了一丝冷讽:“那就要多谢你们神界佛宗中人的提醒,让我知道身具纯阴魔气的天魔女,是受到神界天地的排斥的,所以在进入神界之前,我已经将一身纯阴魔气,都留给了被封印在修真界的夜天纵!” 她的目光从已经同道宗中人交战在一起的四大魔君的身影一一掠过:“这是我答应魔界四大魔君的条件,为他们迎会滞留修真界的天魔子夜天纵。” 言寂闻言回头,目光再次落在沈衣雪身上,却无比复杂:“这么说,你的身上已经没有了纯阴魔气。” 沈衣雪点头,算是承认了,然而却立即道:“不管我是否身具纯阴魔气,是否是天魔女的身份,都改变不了我是幻如魔帝女儿的事实,更改变不了幻如魔帝在神界魂飞魄散,难以轮回的事实!” 再一次提起幻如魔帝,沈衣雪终于将目光转向了一脸不可置信的历劫,同时拉住了他的一只手。 “不要急着抗拒。”沈衣雪道,低柔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过分,什么的真正的残忍!” 眉心的混沌天魔珠有一抹七彩光华闪过,下一刻便将整个便有朦胧如同梦幻一般的七彩光芒,瞬间竟然将在场的所有修者,不管是魔修,道修还是佛修,全部都笼罩了进去! 一瞬间,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停下了手中的攻击…… 第五百一十二章  神界遭殃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利用混沌天魔珠,最大范围地将在场的修者,拉进了幻境当中。 于是,所有的修者,包括被她拉住手的历劫,就到看到了上一次的神魔大战,以及幻如魔帝与战天剑神之间的种种过往。包括沈衣雪的出生,幻如魔帝被迫将其送离,之后将一身纯阴魔气集中到混沌天魔珠中,她自己却投身神界的景象,都一一浮现在众人眼前。 混沌天魔珠在时空当中辗转,最终进入修真界的无极山脉中的一条小蛇眉心。然后沈衣雪机缘巧合,再次得到混沌天魔珠…… 言寂的脸色更加苍白,他甚至看到了在得到混沌天魔珠之后的沈衣雪在修真界的各种遭遇,当然也就知道了沈衣雪关于纯阴魔气完全留给夜天纵的话,并非虚言。 历劫却是一脸震惊,他感觉到了拉住自己手掌的那只小手的冰冷,如同冰雪雕琢一般,沁冷入心。 对于幻如魔帝最终进入神界的事情,他也是第一次知道。然而,从他有记忆开始,却从来不曾听身边的人提起过神界还有一位曾经身为魔帝的魔界女子! 是所有人对此都讳莫如深,还是那位幻如魔帝已经不存在于神界了? 他本是心思通透之人,几乎是瞬间就想明白了沈衣雪那句“过分”和“残忍”的含义,神魔二界对立,神界中人又怎么能够容忍一个,刚刚还在神魔大战中重创过他们的魔界女子的存在? 那么结果呢?历劫的目光再次落在眼前女子带着幽冷恨意的眼睛上,突然就说不出话来。 与魔界修者纠缠在一起的,追着历劫而来的几个佛修,金色的真气耀眼夺目,其中有一个人竟然朝着历劫散发出一道神念:“真佛子,好歹你也曾经属于这个域界,如今魔界大举入侵,你岂能坐视不理?” 历劫楞了楞,这才从幻如魔帝的事情中回了神。然而却又陷入了更深的迷茫之中,对于那个朝着自己发出神念的佛修也就置若罔闻。 夜天纵似乎想要到沈衣雪的身边说什么,却被言寂拦住,两个人你来我往,真气闪烁,纠缠在一起一时难解难分。 而一开始围攻沈衣雪的那些修者,与以四大魔君为首的魔界修者也混杂纠缠在一起,场面一时混乱不堪,真气此起彼伏,耀眼夺目。 向历劫发出神念的佛修,因为没有得到历劫的回应,已经有些恼羞成怒,也不去管魔界的修者,直接便凝聚出金色的卍字轮朝着沈衣雪的方向而来! 历劫回了神,反手将拉住他的手掌握住,想要将沈衣雪拉开,然而却没有拉动。 他一愣,一回头就看到了沈衣雪目光中冷地能够浸入人的骨髓一般的寒意。下一刻他就感觉被自己握住的小手,已经从他的手心抽了出去! 沈衣雪根本就没有想要避开!她将纯阴魔气留给了夜天纵,但是她还有属于自己的混沌之气,或者说,她体内的纯阴魔气,因为某种原因,从来就不曾为她所用! 七彩光华通过伽蓝冰魄针再次耀起,瞬时间天地变色,随着沈衣雪纤纤素手的划动,瞬间凝成如同漩涡一般飞速流动的光盾,朝着那几个佛修金色的卍字轮就迎了上去! 历劫想要阻止已然太迟,七彩光华与那金色的卍字轮在半空中碰撞,发出轰然巨响,震撼这在场所有修者的心! 伽蓝冰魄针上,有一丝天道气息! 历劫的脸色大变,这个丫头不用战天剑,而用伽蓝冰魄针,为的就是利用这一丝天道气息那种绝对的威严和压制! 她是真的恨毒了神界,要将整个神界毁灭吗! 七彩光盾在将那几个卍字轮撞碎以后,光芒急速流转,一转眼竟分成了十来股,每一股都带着锋锐的气息,如同十来把利剑,分作十来个方向,朝着那几个佛修刺了过去! 那几个佛修脸色也变了,几个人身形交错,金色的真气流动,转眼再次凝集。 这一次却不再各自为战,而是将真气融合在了一起,向着沈衣雪急速而来的七彩迎击而去! 再一次有轰然巨响传出,甚至能够让人看到一圈一圈漾起的真气波纹! 七彩光华凝聚出的利剑在那金色的光盾下虽然没有离开溃散,却生生地停止了去势! 每一次碰撞,似乎都能一起这片神界天地的剧烈震荡,再加上言寂和夜天纵交手,真气碰撞的威力。陆续赶来的神界修者,不分道宗佛宗,与魔界修者之间的真气震荡,历劫甚至都感应到了脚下的大地在微微的颤抖,就连天空也散发出若有若无的一瞬畏惧之意! 带着各色绚丽光明的银色,锋利的金色,如梦幻一般诱惑的紫色,还有沈衣雪不是散发出来,如同七彩长虹一般的七彩光芒,在神界的天空之下,大地之上,此起彼伏,交错纠缠,一次次地发出轰然巨响,也一次次地引起剧烈的震颤。 神界的天地便了颜色,日月也失去了原本的光芒,脚下的大地在颤抖,山川倾倒,界河逆流,水位不停地下降,再无天地灵气散出,最后竟只剩下一个方圆丈许的水泊! 界河两岸的植物,在失去天地灵气的滋养之后,迅速憔悴萎缩下去,转眼间,草木枯黄,鲜花凋零,一向山清水秀的神界,竟然呈现出一派灰暗破败的景象! 沉睡中不知道几千几万年的神界修者被巨变惊醒,于是也参与到了神界与魔界之间的战斗中来,却因为力量过于强大恐怖,只是一次碰撞,便几乎将道宗北方近三分之一的地域,砸出了一个无比巨大的坑来! 于是,这些刚刚苏醒过来的神界修者只得放弃直接与魔界修者直接对抗的想法,这一次的神魔大战的战场,不是在神魔二界之间的空间当中,随便他们怎么折腾,完全发挥自己的实力,与对方真气碰撞。 这一次的战场的神界,不管是佛修,道修还是魔修,真气散溢,最终破坏的都是神界的天地!过于恐怖的实力,最后毁灭的只能是他们一直赖以生存的神界! 所以,那些刚刚从沉睡中清醒过来的修者大能,只有一个,出手了一次,便偃旗息鼓了。从与魔界中人对抗,到消耗真气去维护这片天地。 夜天纵对言寂,四大魔君带领众多魔界修者对神界佛道二宗修者,真气激荡在天地之间,让原本最为稳固的神界天地摇摇欲坠。 那些不知道年纪岁月的修者大能们,本想着一同对抗魔界修者,最会却不得不去维护这片天地的稳定,根本就腾不出手来再去攻击魔界的修者们。 沈衣雪当然也没有闲着,幻境结束,她眉心的混沌天魔珠就再次开始吸收神界中的天地灵气,然后再散溢出来,成为闪着淡淡的七彩光芒的混沌之气,好让魔界修者能够更好地适应这片天地。 历劫叹了口气,自从在幻境中看到幻如魔帝散去纯阴魔气,只身进入神界的情景之后,他就陷入了沉默,再没有开口劝说一个字。 他不说话,沈衣雪也不再理会他,只身悬浮在半空中,混沌之气从她眉心源源不断的散发出来,七彩光晕笼罩了她的全身,将她身上的化雪禅衣都浸染上了七彩光华。 那些修者大能们腾不出手来,但是嘴巴却不肯闲着,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一个说:“哪里来的丫头,竟然能够改变神界的天地灵气,还能天地的意志,竟然连我等这些老家伙都要惊动?” 另一个一边手忙脚乱地阻拦住交战双方散溢出来的真气碎片,一边道:“她有一件法宝,上面似乎有天道气息?” “天道气息?”一个老的看不出年纪的修者大叫,“也就是说她的意志可以代表天意,她是护天道人?” 又一个忙着修补被那些散溢的真气碎片破坏的山川的修者道:“不对,她身边那个佛修才是护天道人!” 于是有人朝着沈衣雪叫道:“我说那个丫头,我们神界与你到底有和冤仇,为何要如此赶尽杀绝,难道你不知道天道也要给天地众生留下 一线生机的道理么?” 沈衣雪不语,冷着一张脸,继续以混沌天魔珠吸收天地灵气,在散溢出混沌之气来。 言寂与夜天纵,倏忽之间,银白色的真气与紫色的纯阴魔气就是一次碰撞,随即散溢出无数紫色或者银色的碎片来。 那些碎片四处散逸,碰到山川湖泊,就又是一阵山崩地裂,翻江倒海。忙得那些修者大能们一边忙着拦截修补,一边气呼呼的呵斥:“小兔崽子们,一个个都悠着点儿,当真要毁了这个域界不成!” 被叫做“小兔崽子”,言寂也只能苦笑,他也想悠着点儿,能不交手更好,可是这由得他么? 这些修者大能又都是神界的,魔界中的修者自然是没人肯将他的放在耳边,该怎样还是怎样,甚至有人还故意将真气打偏,向着远处跑出,吓得那骂“小兔崽子”的大能修者连忙飞身过去,手忙脚乱地拦截补救,之后自然又是一通怒骂! 这期间,无数的佛宗修者也赶了过来,这其中就包括了历劫的三位师父。 然而,佛宗修者赶来,那一直未曾关闭的通道中,也有魔界修者继续赶来,双方的人数最终竟然不相上下。 一时的胜负难分,遭殃的自然还是整个神界。 第五百一十三章  剑神寂灭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通过混沌天魔珠中的记忆,沈衣雪曾经听到过这其中两个人的声音,然而见到真人却还是第一次。 她发现其中一个竟然和在历劫带着她通过的那个通道中,骤然出现的金色人脸一样,联想到当时历劫的话,她很快就确定,那个与金色人脸一致的佛修,便是历劫口中的清德师父。 至于其余两个,自然是清念和清行,清念最为年长,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看不出喜怒,清行最小,表情也最为激动。 “真佛子,你在神界佛宗千年,就算如今成为护天道人,说是说与神界再无关联难道真的要让魔界的天魔女就此毁掉整个神界吗?”清行看着默默无言,一动不动却又护在沈衣雪身边的历劫,顿时就火冒三丈,“我师兄弟三人,临时将你关押佛宗,难道还没有清醒过来?她可是祸乱六界的天魔女,难道你竟然要维护她?” 历劫沉默了许久,终于艰难开口:“三师父,那你可知道幻如魔帝?” 清行一楞,思索半晌才道:“幻如魔帝?” “是,”历劫道,“三师父可知道,幻如魔帝最终进入神界之事?” 目光中略带着一丝阴鸷的清德突然道:“幻如魔帝那也是魔界中人,就算你不再是神界中人,那也不应当归入魔界!” 历劫一愣,对方好歹是他曾经的授业恩师,一时也不好反驳,只得再次默认。 然而清德朝着沈衣雪攻击过来的金色真气,却被历劫一一拦住,最后消弭无无形。 清德大怒,正要开口呵斥历劫,先前开口的清行的真气攻击竟然也跟着到了,让历劫也一时应接不暇! 沈衣雪忙着吸收天地灵气转化为混沌之气,也没有防备,竟一下被清行的金色真气打在了身上。 历劫的脸色一变:“丫头——” 然而令几个人,或者说令所有佛修目瞪口呆的事情再次发生了,那金色的真气落在沈衣雪身上的化雪禅衣之后,下一刻竟骤然从锋利变为温和,随后竟如同雨水落入湖畔,只有一阵金光晕染,转眼消失无踪。 清行楞了楞,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这,这是化雪禅衣?” 从一露面开始就一脸波澜不惊的清念,眼中也不由现出一丝震惊之色:“化雪禅衣?” 沈衣雪很快也反应过来,她记得在落冰湖之战的时候,弥勒宗的佛修真气落到她身上,就是这样。不但没有攻击到自己,反而全部被化雪禅衣同化。 只是,因为那些佛修的真气驳杂不纯,让化雪禅衣一时无比沉重,险些直接将沈衣雪从半空中坠下去,连驭气都不得! 然而这神界中的佛修的真气却大不一样,都是飞升而来,当初为了教导历劫这个真佛子,为他所选的师父也都是佛修中的翘楚,所以那真气自然是无比精纯,没有杂质。 所以,沈衣雪所担心的,化雪禅衣因为佛修真气中的杂质骤然变得沉重的情况并未出现,反而是自己身上的化雪禅衣上,竟然有一层浅淡的金色光芒流过。 沈衣雪身上的化雪禅衣,素白冰冷若雪,只是因为有些地方浸染了她的鲜血所以是红色,如同雪地落梅。可现在却在素白之外,浮动这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 几乎所有的佛修都变了脸色,对于修真界落冰湖之战中沈衣雪的花絮禅衣可以吸收转化佛修真气的情况,他们并不知道。现在他们只知道,有一个魔界的天魔女,身上却穿着属于佛修的化雪禅衣,可以无视佛修的任何真气攻击。 或者说过,修为越高深,真气越精纯的佛修,越是无法伤害到身着化雪禅衣的沈衣雪。 他们四下看了看,言寂还在和夜天纵打的难解难分,根本无暇理会这边的情况。而他们所不知道的是,就算是言寂能够腾得出手来,宁可同其他魔修交手,也是不愿面对沈衣雪的。 换句话说,他们整个佛宗,在这个天魔女的面前,没有任何作用。 沈衣雪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一点,竟然朝着清念等三人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直接将清行和清德气的,几乎连胡子和眉毛都翘了起来! 可气归起,他们总归是自恃身份,冲上前去,拳打脚踢的事情,终归是做不出来的,也只能对着沈衣雪干瞪眼。 道宗有修者千万年的道修大能,佛修自然也不差,可同样对于一个沈衣雪无可奈何。何况,若非是神界天地动荡,他们连神魔大战基本都懒得理会。此刻会出现,更多的也是为了维护神界稳定,对于交战的双方,反而并不理会。 当然,如果他们不顾一切出手,当然是可以迅速结束这一切。可神界有千万年的修者大能,魔界又怎么能够没有? 如果他们真的朝着这些晚辈动手,魔界那些修者大能若是感应到,又岂会坐视不理?到时候真的顺着那通道过来,到时候遭殃的还是整个神界。 他们的真气交锋,在虚空之中还好,一旦两个交手,只怕散溢出来的真气碎片,直接就能毁灭一个域界! 魔界的修者不在乎,可他们怎么能不在乎? 这里是神界,是他们赖以栖身的地方,如果真的毁了,拍手称快的只怕还是魔界那些老不死们! 所以,他们除了一开始的试探之后,很快就对战场双方的情况视而不见,老老实实地维护神界去了。 对于佛宗清念三人求助的眼神,那自然是忙地看不到,就是看到了,那也是看不到。 然而终究是不甘心的,于是他们再次将目光落在了历劫的身上。 “真佛子,自从你成为护天道人,离开神界,已经有不少的时日了吧?”清念叹了口气,终于开口,“一切可还顺心?” 历劫沉默,脸色逐渐开始不自然起来,,终于是敌不过对方温和慈祥的眼神,轻轻地点了点头。 三个人,清念在最中央,左边的清德,右边是清行,两个人几乎是同时看了看突然开口的清念,然后再次将目光落在沈衣雪旁边的历劫身上。 清德首先撇了撇嘴,道:“想必离开神界之后,你的日子过得十分逍遥,哪里还记得你在神界曾经有三位师父飞事实?” 清行也装模作样地叹气:“便是你不肯记得三位师父的养育之恩,不想记得神界的岁月,也不必非得如此决绝,站到神界对立的一方去。” 对于清德和清行不无讽刺的话,清念垂下眼皮,似乎没有听到一般,继续道:“还记得你成为护天道人之后,在离开神界之前的时候,我等师兄弟三人对你所说的一番话么?” 在这三个人面前,历劫是变得十分被动,他无力反驳什么,似乎又成了一开始时候那个听候师父训导的小徒弟:“弟子,记得。” 清念再次叹了口气:“勿忘初心啊,勿忘初心。” 他顿了一顿,声音中带了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无比痛惜:“你的初心呢?且不说你出身神界,神界众生对于你的哺育抚养之情,就说你身为护天道人的职责——” “维护天道,维护六界安稳!”清念的声音还在继续,下一刻竟转为痛心疾首,“难道毁灭神界,就是维护六界安稳么?” 历劫一愣,目光中竟难得露出一丝迷茫来,一时竟然无法回答清念的问题! 他神色的变化,和目光中骤然流露出来的犹豫迷茫,自然瞒不过身边的沈衣雪。对于历劫的这种犹豫和变化,她自然是明白和理解的。 然而理解却不代表着愿意接受。 “维护六界安稳自然不必非要毁灭一个域界。”沈衣雪突然替历劫开口,目光却是紧紧盯着对面的清念等三人,不过她却将清念口中的“毁灭神界”将概念转化为“毁灭一个域界”。 六界之中,神界自然也只是其中的域界之一,她这样说自然也是没有错的。 不理会对面清念等三人略显诧异,但更多却是痛恨和不满的眼神,沈衣雪继续道:“可同样的,消除两个域界之间天生的仇恨,却也并非毁灭一个女子便能够做到,不知衣雪说的可对?” 她指的,自然是神界众人处置幻如魔帝的事情,然而却让清念等三人,一时无法反驳。 既然六界稳定不能是牺牲一个域界就能做到,那么处置一个幻如魔帝,自然同样不能化解神魔二界之间亘古以来的仇恨。 清念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毕竟,刚才沈衣雪利用混沌天魔珠,已经成功地让所有人都看到了幻如魔帝与战天剑神之间,不为人知的那一段往事。 而沈衣雪之所以这样做,自然不是为了宣扬她父母之间的风流韵事,她的目的有两个,一是向神界众人表明她的身份立场,还有与神界为敌的起因。二是通过这一段往事,逼迫战天剑神现身,最好能出现在她面前,给她,或者说给她的母亲幻如魔帝一个交代! 那些景象,若是战天剑神已经闻风赶来,自然可以分辨到底是真是假。她就不信,将一个为了自己,散尽魔气,抛弃一切身份地位,甚至还给自己生了一个孩子的女子,推到风口浪尖上,战天剑神的心里能够不受到任何拷问折磨! 沈衣雪成功地让清念等三人闭了嘴,不再对历劫咄咄相逼,同时也是在提醒历劫:他的做法并没有错。 提及幻如魔帝,又是在历劫面前,就连清德和清行,也是干张着嘴,不知道该再如何劝说历劫。 历劫转头,望着沈衣雪,虽然始终未从自己的三位师父口中得到一个关于幻如魔帝的正面回答。然而他们闪烁躲避的态度,却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五个人之间一时有些静默,让神魔二界修者交战所发出的呐喊声,厮杀声,真气交汇碰撞声,愈发明显,甚至都 有些刺耳起来。 “战天剑神寂灭啦——” 一个声音由远而近,却是几乎同时回荡在在场所有人的耳畔,让沈衣雪整个人陷入了震惊当中! 第五百一十四章  悔不当初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神界的界河从北向南流淌,北方高高的葬神山就是它的源头。而葬神山再往北,奇峰壁立,几乎直上直下,下面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深渊,葬神山的名字,就是跟着这个深渊而来。 葬神渊,不分佛宗道宗,或者在佛道二宗之前的,没有记载下来的宗门流派,只要是这个域界的修者,最后寂灭肉身都会被送去的地方。 沈衣雪跟着那个白须白发白眉的老者,历劫跟着她,丢下在界河以东道宗境内打得如火如荼的众多修者,驭气而起,赶到这里也足足用了半个时辰的样子。 神界天地灵气充沛,对于修者修为的限制又小,他们驭气半个时辰,足足抵得上在修真界驭气三天所赶的路程。 所以,这个葬神山,其实离佛道二宗都已经很远很远。 毕竟是修者寂灭之后才会来的地方,一般情况下是没有修者肯到此处来的。 而这里,也是整个神界最为险恶的地方,不要说山清水秀,地灵人杰,和一般普通的山水都不沾边。如果真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么这里便是神界的穷山恶水。 灰扑扑的石头,没有任何光泽,上面只有嶙峋的怪石,一个个张牙舞爪,如同凶恶的猛兽,就连一块稍微圆润的都看不到。 这里看不到一丝草木的绿意,更不要说花朵的缤纷艳丽。不要说灵草仙木,就是人界极其普通的草木也不见一株。 甚至,就连太阳的阳光也不曾光顾这里。或者是,虽然阳光来到,却被葬神山顶上空终年不散的灰色云层所阻,根本落不到这座山上。 即使有阳光,葬神山北面的深渊,被灰色的雾气缭绕,就是神界的阳光在灿烂,也无法穿透,更不要说驱散了。 从葬神渊中,有猛烈的罡风吹上来,却只有站在深渊之前能够感觉到,力道之大,如同无数把锋利的刀子,刀刀都能割到人的真魂上。 然而,只要你后退三步之外,便再也感觉不到那罡风的存在! 而那罡风,也只在葬神渊中,就连山顶上空的灰色云层也不曾波及一丝半毫。 战天剑神就静静地躺在深渊之前,三步之外的红色石头上。那块红色的石头两丈左右,是沈衣雪一路行来,所看到的唯一一块平整光洁的石头。不但平整光洁,而且颜色也与其他石头不同,红得如同玛瑙石一般,鲜艳欲滴,也是整个葬神山唯一的色彩。 而这块石头,也有个名字,叫做回心石。 沈衣雪甚至觉得,这块红色的回心石,并不是这葬神山所有,而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那一个个神界修者搬到此处的。 为的,就是让所有要进入葬神渊的修者,最后有一个停身之所,也为了让决心进入葬神渊的修者,一个回心转意的机会。 回心石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 毕竟,神界修者不死不灭,几乎与天地齐寿,如果不是自己决心寂灭或者轮回,是不会死的。 看着那个静静地躺在回心石上的男人,虽然历经千年,那容貌竟依旧与她在幻境当中所看到的,没有任何区别。 只是他的身上,并非她在幻境当中见到的纤尘不染的雪白,反而是一种土黄的颜色,看上去竟有三分灰败的意味,与此刻他们头顶上的灰色云层是在遥相呼应。 白发白眉白须的老者,一直带着他们到了葬神渊前,并未提前离去。甚至还跟着沈衣雪到了回心石前。 这个老者,自然就是沈衣雪初初进入神界时候遇到的那个,一口叫出她手中的长剑就是战天剑的那个。从一路的言谈中沈衣雪得知,这个老者,竟然是战天剑神在修真界时候,无意点拨的一个小修者! 当时他还不是剑宗修者,可能事后战天剑神自己也不记得,然而却让这个小修者受宠若惊,于是最后进入剑宗,然而此时的战天剑神却已经飞升而去,离开了修真界。 这个小修者在之后的岁月中,努力修炼,只为了能够追随战天剑神的脚步,然而天资毕竟有限,直到耄耋之年这才飞升进入神界,却发现他根本就找不到战天剑神的影子。之后这才有了他在神界的多方寻找,甚至惊动了道宗宗主。 于是他不得不在表面放弃寻找,就这样一直到了沈衣雪手持战天剑出现。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把剑,叫出那把剑的名字,那是为了试探沈衣雪与战天剑神的关系,结果却弄巧成拙,反而被沈衣雪一通逼问。 他之所以能够找到战天剑神,那是在神魔大战开始之前,道宗宗主言寂在还不知道天魔女的身份,还想着通过战天剑神挽留沈衣雪的时候,告知于他的。 于是老者拿着言寂给他的信物,立即前往佛宗,这才从佛宗宗主的口中得知了战天剑神最后的栖身之处。 而历劫也是在这个时候离开的佛宗,对于老者与佛宗宗主之间的对话,他只听了一半,在知道沈衣雪可能来到神界之后,根本就无心再往下听,因此反而并不知道战天剑神的所在。 却说老者在从佛宗宗主得到战天剑神的真正的栖身之所后,立刻便赶了过去,结果看到的,却是一个已经寂灭的战天剑神。 “你是意思是说,”沈衣雪问,“在你赶到的时候,他就已经选择了寂灭。你并没有机会告诉他,我的存在?” 老者历经沧桑世事的眼睛,闪过一抹悲痛:“是。” 沈衣雪又问:“那他可有话,或者什么东西留下?” 她绝对不认为,战天剑神选择在这个时候寂灭,与她挑起这一次的神魔大战没有关系,毕竟她来到神界,四处挑战已经有一段时日。手中拿的又是战天剑,她就不信对方一点儿都感应不到! 甚至,她怀疑,在她四处挑战道宗修者的时候,战天剑神就在某个她所看不到的地方,收敛了所有气息,默默地观察着她! 就连道宗宗主言寂让老者前来,希望他能出面劝说自己,因为生父的血统,改投神界道宗的事情,他很可能也是知道的。 可是他却一直不敢出面,更不敢相认,所以才会在老者找到他的前一刻,选择了寂灭。并且选择了在葬神之渊前的回心石上寂灭。 战天剑神最后的栖身之所,沈衣雪并没有去,因为老者在赶到他的栖身处时,只发现了四个字,那就是葬神之渊。 于是老者赶到了葬神之渊,看到了已经躺在回心石上的战天剑神。 在经过一番悲痛之后,老者才想起前来的目的,于是折身回去,却发现神魔大战已经开始。他本是修为不是很高,所以也插不进去,只得在外围喊出了那么一句。 沈衣雪怎么也没想到,最后自己等来的,竟然是这样一个消息! 她的确是想要向战天剑神质问,为自己的母亲讨回一个公道,可却绝对没有想过因此而逼着战天剑神寂灭! 神界修者几乎都是不死不灭的,如果寂灭只能是一种原因,那便是心如死灰,对于六界尘世再无留恋之人,再无留恋之事,最终选择的自我毁灭。 战天剑神也生无可恋,心如死灰了么? 沈衣雪觉得,这样一个只为了平息神界众人的仇恨和怒火,便将她自己生身母亲推出去,推到众多神界修者面前,最后魂飞魄散,尸骨无存的男人,不配做自己的父亲。所以,就算他选择了寂灭,自己也不会为他悲伤,更不会为了流泪。 可是,为什么在看到那个在幻境中丰神俊朗如同天神一般的男子,形容枯槁憔悴,安静地如同熟睡一般地躺在鲜红的回心石上的时候,她的心竟然还是不由自主地疼了一下呢? 很疼,这种疼痛让她全身都不可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整个身子就好像此刻的神界一般,摇摇欲坠。 如果不是身边的历劫半扶半抱着她,只怕她早已瘫坐在这回心石前,再无半分力气。 她不想哭,或者说,从很久之前,她就已经没有了眼泪。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看着那个躺在鲜艳地刺眼的回心石上的男子,一时间脑海中竟然是一片空白。 不悲不喜,波澜不惊。 缓缓地走到回心石前,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倚靠在了历劫的身上。她只是机械地脉动双腿,走到近前,仔细打量。 她发现,战天剑神的眉很长,漆黑英挺,飞扬入鬓,而自己的眉也从来都不是一般女儿的柳眉弯弯。此刻她才知道,那竟是得自于她的生父。 围着红色的回心石转了一圈,她从战天剑神的头顶转到了对方的脚下,从左手转到了右手边,看得仔细而分明。 最后她又回到了头顶的位置,看那两道与自己如出一辙的长眉,看他铺陈在回心石上的长发,看那发间的字迹。 是的,那长发一缕一缕,空隙见,沈衣雪隐隐地看到了一个字——悔! 她楞了一下,一把推开扶住她的历劫,弯下腰一把就将那些长发一一撩了起来! 战天剑神的头发覆盖的地方有字,头的下方也有。沈衣雪将他的头抬了起来,于是就看到了这样几行字: 来如幻梦去如雾,悔不当初,悔不当初,战遍天下又何如?世外桃源春风度,还忆当初,还忆当初,转眼春梦皆虚无! 而那“悔不当初”四个字,就正枕在他的头下! 第五百一十五章  嫁人吧,丫头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看着被人用真气刻出的痕迹,沈衣雪突然变得沉默。轻轻地将战天剑神再次放下,然后走到了葬神渊前。 罡风骤然袭来,吹得她几乎一个趔趄,黑发白衣狂舞,仿佛要随风远去一般! 历劫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她,却被她轻轻推开。 她咬着牙,再一次走到那葬神渊前,目光幽幽似乎穿透了深渊中的迷雾,看向不知名的远方。 远离了神魔大战的战场,更显得这里寂静异常,除了三个人的呼吸之外,竟是再无任何声息。 沈衣雪也不知道望了那葬神渊多久,那一直默不作声的老者才开口打破沉寂,道:“来出来,去处去,姑娘,还是让剑神回归本处吧。” 他知道沈衣雪是幻如魔帝的女儿,但更是战天剑神的女儿,并且也知道对方天魔女的身份,还知道今日神界的灾祸,都是缘起于眼前这个十六七岁的少女。 然而,思索再三,他还是称呼了沈衣雪一声“姑娘”,说白了看到还是眼前正躺在回心石上,如同熟睡一般的战天剑神。 沈衣雪无言,算是默许。 虽然那老者白发苍苍,但并非真正的苍老,因此抱起战天剑神高大的身躯毫不费力,他缓缓走了两步,到了葬神渊前,再次低头看了一眼,默默地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这才将双臂一松! 那罡风猛烈,自下朝上吹,让战天剑神的遗体不至于立刻下沉,如同一双无形的手臂托住,悬在半空。 然而终究是在缓缓下坠的,罡风吹动他黑色的长发和那一身土黄的衣衫,猎猎作响,却又如同一片枯叶蹁跹,辗转零落。 逐渐有灰色的雾气氤氲上来,先是薄薄地笼罩了一层,随着他的下落,那灰色逐渐加深起来。再渐渐地,就看不见这个人了。 沈衣雪依旧站在葬神渊前,身后就是鲜红如血的回心石,上面那四十四个字,依旧清晰可见,印证着天剑神来过的痕迹。 罡风猛烈却偏偏无声,更显得站在葬神渊前的沈衣雪,清冷孤寂,仿佛不属于这个域界。 或者说,她从来都不曾属于任何一个域界。 这样的沈衣雪,身形单薄而凄凉,触动了历劫心底某一处柔软,让他的心不禁 狠狠地疼了一下。 老者跪了下来,在葬神渊前,双手合十,嘴唇蠕动着,沈衣雪依旧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但也无心去知道他说了什么。 甚至,连他什么时候起身离去也不知道。 她在人界生活了十六年,然而唯一的养父沈言已逝。为了追寻原铭,她进入修真界一年多,然而唯一的师父雪暮寒归隐,不知去处;一心 回护她的夜流觞,身边也多了一个风盈袖。魔界是她出生的地方,然而在幻如魔帝离去之后,现在已经多了一个夜天纵。神界是她生父的所在,然而却在她到达神界的时候,寂灭而去。 如今,她可算得是真正的孑然一身了吧? 沈衣雪苦笑,那笑在唇角扯起,却扯出无数凄凉落寞。 那个萧索孤单的背影让历劫心疼,他沉默许久,似乎是下了某种决心,终于上前两步,走到沈衣雪身边。 他的目光随着沈衣雪的目光,一同落在葬神渊无尽的灰色云层上,沉默。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历劫咬了咬牙,终于开口唤道:“丫头……” 沈衣雪的目光依旧落在葬神渊中,并不回头,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对方。 历劫犹豫着,直到沈衣雪转过头来,目光中带着一丝疑惑地望过来。他才咬了咬牙,却并不接触对方的目光,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嫁人吧,丫头!” 沈衣雪一怔,望向历劫的目光更加不解。历劫也不敢看她,只自顾自地继续道:“如今你身上的纯阴魔气已经散去,迷情香的毒也已经解除,不会再妨碍你什么。何况——” 他顿了一顿,才道:“你已经寻到了自己父母的下落,再无牵挂。而且他们都已经不在,你总不能要孑然一身终老吧?” 沈衣雪总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然而嘴角的那苦笑更甚:“嫁人?” 她再次将目光落在葬神渊中,这才幽幽道:“原铭不是已经去了鬼界,准备再世为人么?” 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历劫都不明白为何自己心疼的感觉,不但没有减轻,反而似乎更加疼得厉害。不但疼痛,而且还如同被人割下了大部分一般,骤然竟变得无比空落起来。 他不停地对自己说,对于现在的沈衣雪来说,嫁人才是最好的归宿,才不至于孤独终老,才不至于茕茕独立,孤苦伶仃。然而却依旧无法驱赶走心底那种空空荡荡地,仿佛失去所有的感觉。 “原铭从被掳到修真界的时候开始,你们之间的缘分便已经尽了。”不知道为何,沈衣雪的拒绝让他的心头竟然有一丝窃喜,不过却被他强压下去,“可是还有夜流觞,你知道的,他——” “他的身边,有了风盈袖。”沈衣雪打断了他的话,眼底闪过一抹黯然。为了掩饰,她再次将目光投到葬神渊中。 历劫楞了一楞,皱起眉头来,显然是不太相信这句话。不过既然沈衣雪这样说他,他也就不再提,沉默半晌,再次咬牙,声音却带了三分犹豫:“或者,或者去找,去找……” 他的犹豫让沈衣雪再次转了头,一脸迷惑地望了过来。 历劫深深地吸了口气,闭起眼睛,迅速吐出一句话来:“那个帮你解除迷情香的人!”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别开头去,不但不敢再看沈衣雪,甚至不敢让沈衣雪看清此刻他脸上的表情!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有这样的机缘,竟然替这个丫头用 阴阳交合的方式解除了她体内的迷情香。不过想必那才应该是这个丫头天命注定的男人吧? 天道给这个丫头留了一线希望,虽然原铭被炼魂入剑,但还是给了她一线生机,他应该替她高兴才是,可为何一提起这个替她解除迷情香的男人,他的心里竟然会如此地……酸? 自己费尽心思,不惜违背师命,带着这个丫头进入神界寻求解决之道,却不想半路通道溃散,让这个丫头在昏迷中就被自己送了出去。 如今想来,当初自己的坚持就好像一个笑话,早知道如此简单,他又何必在通道入口处将她打晕,还要费尽周折费尽周折,直接…… 历劫突然后悔起来,悔得肠子都青了! 当然,说出这句话来,也有试探的成分在里面。因此,虽然不敢看她的眼睛,然而历劫的心却再次提了起来。 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能够真心实意地呵护这个丫头一生一世么?这个丫头已经无父无母,孑然一身,几乎与整个六界都再无牵扯。那个人,会欺负她么,会辜负她么,会陪她白头偕老么? 他提起自己的心,等着身边女子的答案,就好像一个临刑前的死刑犯等待监斩官的最后一只令箭。 然而,他等到的,却是一片沉默。沉默过后,竟然是一声微不可察的轻笑! 历劫一愣,终究是忍不住睁开眼睛,微微侧头去看身边的女子,却骤然发现身边的女子竟然真的在笑。 那笑十分清浅,只是嘴角微微地上翘,若非他一心纠结她的答案,若非他过于在意她的情绪,或者根本都发现不了。 甚至,他还发现,她原本莹白如玉的脸上,难得地浮起一层淡淡的红晕来,看上去竟然有一丝难得的娇羞! “你说什么?” 原本听历劫说出那句“嫁人吧,丫头”,沈衣雪的心中不知为何竟然有些带着淡淡失落的恼火。为什么会恼火,她自己也不明白,所以也就强压着,回答了那句“原铭已经去了鬼界”的话来。 然后听历劫再提夜流觞,她心中的失落就更甚,夜流觞的身边有了风盈袖,她算什么?反过来历劫又算什么,竟也要催着自己嫁人? 她甚至想,历劫说出这话来,目的是为了消除自己对于神界的仇恨,好平息此次的神魔大战,让魔界中人撤出神界,最好再封闭起魔界与神界之间的通道,为神界免除后患。 所以,她才说了一句“夜流觞身边有了风盈袖”的话。可是她却没有想到最后历劫竟然给自己推举了这样一个人来! 心中一时有些气恼,沈衣雪也就更加不愿再回答对方的问题。为自己解除迷情香的人?沈衣雪到现在自己都迷糊着,她又要去哪里找?因此再次说道:“我不知道。” 历劫一愣,几乎跳了起来,再也无法保持淡定沉稳,失声重复道:“不知道?你不知道?” 不知道为何,在沈衣雪说出“不知道”这三个字只有,他的心中竟然一松,随即就有无名火起,再也冷静不下来,额头上几乎连青筋也冒了出来! 她竟然说不知道,到底是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被人解除了迷情香的,还是事后那人不肯告诉她身份,所以这个丫头竟不知道那是何人! 历劫突然发现,不管是哪一种答案,他都无法接受! 他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不受控制地粗重起来,眼睛也漫无目的的四处乱看,仿佛这样便能将那人找出来一样。 当然,实际上这个葬神渊,现在只有他和沈衣雪,他又哪里去看到别的人去? 定了定神,历劫强迫自己稳住呼吸,冷静下来,咬着牙问:“可是魔界中人?” 他拢在衣袖中的手紧紧握拳,骨节捏得咔咔直响,似乎手心里正有个人,而他的手中掐住的,正是对方的喉咙! 然而,对面的女子却根本无视他骤然的愤怒,只是云淡风轻地摇了摇头。 “不是?”历劫楞了楞,继续猜测着,“那是修真界的人,或者人界?” 沈衣雪依旧笑得娇艳如花,嘴角却带了一丝微微地嘲讽:“你怎么不猜神界?” 第五百一十六章  介意与否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历劫再次目瞪口呆:“神界的人?可是——” “可是什么?”沈衣雪当然知道他想说什么,却依旧毫不犹豫地打断,素手一指眼前的葬神渊,“你想说神界中人都清心寡欲么?那我是从何处来的?” 与其说她指的葬神渊,倒不如说她指的是刚刚被沉入葬神渊的战天剑神更确切。 历劫楞了一愣,突然就明白了沈衣雪的意思,想到自己在沈衣雪混沌天魔珠的幻境中所见,一时竟然哑口无言起来。 他的思绪顿时有些混乱起来,然而很快就皱起眉头:“不对!” 历劫清澈却又仿佛洞悉世事人心的眼睛望着对面的女子,目光中已经带了一丝宠溺的无奈。他朝着对方逼近了一步,继续道:“丫头,不要胡乱攀扯,告诉我真话!” 沈衣雪楞了一愣,本能倒退了一步,与对方拉开距离,美丽的小脸已经开始不争气的红了起来,然而嘴巴却还在坚持着不肯承认:“我的事情,你凭什么断定我说的不是真话?” 历劫摇摇头,道:“不可能是神界中人。” 沈衣雪依旧嘴硬:“为什么?” 他叹了口气:“丫头,我知道你对于从心中厌恶神界中人,如此言语不过是想要抹黑神界修者罢了。不过,我是真心希望——” 话未说完便再次被沈衣雪打断,她挑起眉毛:“希望什么?希望我赶紧找个人把自己嫁出去,从此再不理会神界或者魔界的事情?” 沈衣雪心中的恼恨更甚,最后干脆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对方,一个旋身坐到了那鲜红欲滴的回心石上,顿时衬得她身上的化雪禅衣更加清冷素洁。 “你就这么希望我嫁人?”她的声音说不出是委屈还是恼怒,听起来竟然有些闷闷,“既然如此,当初在人界的时候,月瑶说要给我物色人家,你反对什么?当初答应了岂非更好?也省得后面这许多是非!” “丫头……”对于她,历劫的心终究是硬不起来,叹了口气,也不忌讳,跟着她一同坐到那回心石上,伸出手臂,想要轻揽她肩膀,最终却又悬在了半空,不敢落下。 沈衣雪白了对方一眼,却也没有挪开,对于那悬在半空的手臂,就当做视而不见。 然而心中却是无法将其视而不见的,于是那羞恼又增加了三分,没好气地道:“唤我做什么!” 历劫呆了呆,不明白她为何在这个时刻耍起了小性子。他叹了口气,正要开口,却听沈衣雪突然没头没脑地问道:“历劫,你介意吗?” “介意什么?”历劫果然没有听懂,楞了一楞,不解的看着身边的女子。 沈衣雪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问了这样一句话出来,出口之后又有些后悔,心里想着历劫介不介意,自己哪里用得着在意,于是再次闭起了嘴巴。 她不开口,历劫就由着她去,并没有追问下去,反而是放轻柔了声音,道:“丫头,将你清醒之后发生的事情都告诉我,好么?” 沈衣雪依旧在赌气,气鼓鼓的一张小脸没好气地问:“从什么时候开始?” “从我在西山脚下打晕你开始。” “那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打晕我?”沈衣雪撅起嘴,瞪着历劫,一脸不满,“你是怕我窥见人界与神界之间的通道入口么?” 历劫苦笑,原来在这个丫头心里,自己竟然是这样一个对她千般防备,万般算计的人。他叹了口气,换来的却是沈衣雪又一个白眼:“你算计我,算计得还少么?” 她伸出手指,就要一一历数从前历劫对于她的算计和防备,然而在张了张嘴,一个字还没有说的时候,却突然停了下来,再次瞪了历劫一眼:“说吧,当时你到底为何要打晕我?” “我——”历劫只说了一个字就犹豫了起来,他再次苦笑,“就如你所言,我是怕你……” 然而话未说完便再次被沈衣雪抬手打断,她一下站从回心石上站起,居高临下地望着对方:“我不听假话。” “丫头——”历劫以为她要转身离开,不由心中一慌,连忙伸手去拉她,却不想对方只是站起身子,并未有离开的意思。于是这一拉一扯之下,沈衣雪整个人几乎都朝着他跌了过来! 历劫瞬间将她抱了个满怀,一时怔楞之下,只顾不能地呆呆抱着对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沈衣雪挣了挣,没有挣开,也就懒得再挣。历劫带着温暖檀香气息的怀抱,不论何时都让她贪恋,不想离去。 她知道刚才那只悬在自己背后的手臂没有勇气,于是也就默认了这一次的将错就错。 当柔若无骨的手臂环上自己的腰时,历劫整个人再次如遭雷击,脑海中竟然有一瞬间的空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这个丫头,这个丫头在做什么,她竟然在回应自己的拥抱! 他曾主动吻过她,还不止一次,也曾主动抱过她,然而几乎每一次她都是被动地接受着,这样主动地回应自己,却还是第一次! 一时间,他只觉自己心跳的厉害,口干舌燥,往昔她唇上的温软芬芳甘甜滋润,竟在这一刻愈发清晰起来! 就算他再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他贪恋那种感觉,无比贪恋! 她的声音在他胸前响起,有些沉闷,却异常坚持:“历劫,你告诉我,是什么人替我解除迷情香,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然而她自己的心里却也在迷惑,她练习这开辟临时通道的时候,月瑶也曾经说过,她身上的迷情香已经被解除,而且还是通过阴阳交合的方式,如今历劫竟然也言之凿凿! 她通过混沌天魔珠自然知道自己昏迷之后的一切经历,虽然一时猜不透自己体内的迷情香到底是因何而解,但是历劫如此的追问,却还是让她的心里,泛起一丝不悦。 到底他是在意为自己解除迷情香的人,还是在意自己的迷情香被通过所谓阴阳交合的方式解除这件事情? 所以她,再次追问。 她感觉拥住自己的那双手臂,在她问完这句话之后,再一次僵硬起来,然后便再次放松了力道。 不知为何心中竟是一阵莫名的失落,耳畔历劫的声音透过他的胸腔传来,异常地低沉,沈衣雪却已经从中听出了一丝隐约的失落:“对你来说,很重要!” 他的手臂松开,沈衣雪不满,于是干脆从他怀中挣出,二人再次变成了面对面,她不满道:“哪里重要?因为那人解除了我的迷情香,我便要无以为报,以身相许?” 沈衣雪面色转冷:“如果我不愿意呢?” 她这句话让历劫的心再次一颤,他很想追问:“那你属意何人?”然而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原铭本是你天命注定的那人,可是如今原铭已经进入鬼界,再世为人,所以天道也应该会重新为你选定一个天命注定的人。” 沈衣雪问:“为什么?我嫁不嫁人天道都要横插一脚吗?” 历劫叹了口气,语气中带了一丝黯然:“因为你天魔女的身份,若非如此,无法完全 化解你身上的戾气,六界依旧会因你动荡不安……” “六界动荡?” 沈衣雪猛地再次站起身来,胸口已经被怒火充盈,她瞪着历劫的目光转冷,声音也转冷,并且带着一丝嘲讽:“你为了六界还真是不遗余力!” “丫头,我——”因为她这句话,历劫的脸色瞬间苍白,他也跟着站起身来,想要再次上前却在沈衣雪带着怒火的目光下,硬生生停住脚脖,想要开口解释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然而,愤怒之余,沈衣雪的目光却是前所未有的复杂,与历劫吵归吵,不满归不满。可她却是自家知道自家事。自己的迷情香到底是如何解除的,她自己到现在都分不清那到底是真是幻,可却绝对与历劫脱不了干系。 若是照历劫所言,那么自己所谓天命注定的人,难道竟是历劫?可历劫的身份,还有他总是暧昧不明的态度…… 心中愈发迷惑起来,然而对于历劫的不满也更甚。她深吸了口气,将心中的怒火压了又压,忍了又忍,继续问:“所以,依着你的意思,不管我天命注定的那个人,我是否中意,都是一定要嫁的了?” 历劫一怔,这句话便如尖锐的刀锋,瞬间就割开了他的心房,让他呼吸一窒,那个“是”字竟是如此难以出口。 然而历劫的犹豫却足以说明所有的问题,沈衣雪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随着方才战天剑神的遗体,一同坠入了神界中人都看不清的葬神渊中,连带着都要将她这个人带进去。 她的目光再一次落在葬神渊中,那神色却让历劫的心再次一疼,疼得不可抑制。 忍着心底的失望和哀痛,沈衣雪继续问:“如果,我天命注定的那个人,已经完全替我接触了迷情香,你介意吗?” “丫头,我……” 历劫怎么也想不到,眼前女子最后竟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出来,他很想回答对方他不介意,然而却有生生被自己护天道人的身份给拦住,于是那“不介意”三个字无论如何也无法从口中脱出,在他口中徘徊许久,终究是咽了回去。 如此明显的问题,如此明显的心意,他欣喜和庆幸的同时,更多的却是无奈和挣扎。 他是护天道人,注定为了六界奔波,能够给这个丫头什么呢? 所以,“介意”这两个伤她也伤他的字,他也同样说不出口。 沈衣雪的眼睛由明亮逐渐黯淡下去,她终究是没有等来她想要的答案。算是她自作多情了吧,什么天魔女,什么十二字谶言!她不过一个小小女子,怎么抵得过维护天道六界来的重要? 这一次,她是真的准备转身离去了。 她随后一挥,一片七彩光晕泛起,在历劫眼前再次凝聚出一面镜子来,镜中赫然是她昏迷之后的情景再现! 第五百一十七章  赌气的人儿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历劫的脸色已经不能用苍白来形容,简直就是无比难看,他忽然觉得自己十分天真! 方才这个丫头已经通过混沌天魔珠将这一次神魔大战的所有修者,拉进了幻如魔帝与战天剑神的往事当中,她再通过混沌天魔珠知道她昏迷之后发生的事情,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那么,自己的刻意隐瞒,还有什么意义? 她昏迷之后的事情她都知道,自然也就知道到底是何人替她解除了迷情香,刚才只是不想对自己说罢了! 可是,现在她再一次通过混沌天魔珠让自己看到当时情形,是为了告诉自己那个人的模样和身份吗? 历劫的心,再次疼了起来,仿佛有一件最为珍贵的东西,他分明得到了,却又在一个转眼,失去…… 看完的时候,葬神渊前,已经只剩下他一个人,沈衣雪已经沿着来时路,走的不见了踪影。 历劫怀中一肚子疑问连忙起身去追,却发现那个纤弱而倔强的身影,已经走到了半山腰。 她没有驭气,就那么一步步地朝着山下走,遇到难以下足之处,也宁可一手攀折凸起的岩石,缓缓探路,寻找合适的落脚点,然后再慢慢往下走。如果实在找不到,就将手中的战天剑朝着岩壁插进入,作为临时借力之处。 然而,这里是神界,修者都是高来高去,根本不用攀岩上下,沈衣雪应该是第一个。这里又是神界唯一的险恶之地,所以并不是每一次她都能找到合适的落脚点。 沈衣雪只觉得脚下被踩住的石头一松,她整个身子便开始往下坠去! 几乎是本能地想好驭气而起,却直觉眼前金色的流光一眼,便有一双结实的手臂,牢牢地揽住自己的身子。 下坠之势瞬间停住,沈衣雪不用抬头,就知道那人是历劫。毕竟从那老者离去之后,这偌大的葬神山上,就只有她和历劫两个人。 她扭了扭身子,被历劫再次抱住却并不安分,气哼哼地嘟囔道:“我自己能驭气,用不着你!” 历劫一只手抱着她温软的身子, 另一只手握住了*在岩壁当中的战天剑,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战天剑这样的神兵利器,多少修者梦寐以求。竟然被你用来攀岩,真不知道该替它憋屈还是说你暴殄天物!” 沈衣雪身子一僵,面色一冷,停下了挣扎,道:“可惜我一点儿都不想要!” 历劫呆了呆,突然醒悟过来自己这句话又戳中了她心中的痛处,于是只好沉默下来。好在沈衣雪不再挣扎,终于让他得以带着她落到山脚下。 然而,即使是双足踏上了实地,沈衣雪却依旧沉默,历劫不放开她,她也不挣扎,就这么僵硬着任由对方抱住。 只是在看完沈衣雪留给他的幻境之后,历劫的心早已无法再保持从容淡定。他松开她,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一番,发现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面色一肃,问:“丫头,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随着历劫再次松开她的腰肢,沈衣雪自己都不知道,心头的无名火的从何处而来,再听到他急切的询问,心中的怒火就更甚。 她扭动了一下身子,与历劫拉开距离,却只垂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什么怎么回事?” 历劫一愣,知道这个丫头心里还对自己有气,可是他迫切地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就没有多想,听她问,连忙答道:“就是你体内迷情香的问题,到底是如何解除的?” 沈衣雪皱起眉头,有一脚没一脚地踢着脚下的一块小石头:“不知道!” “丫头!”历劫当然听出她话中的不满,然而对于沈衣雪这个答案却是不肯向相信的,迷情香这么严肃的问题,她怎么可能真的不知道,只怕是还在同自己赌气,不想说罢了。 他无奈苦笑,看来自己不先哄她,是不要想着从她口中得到真正的答案了。 可是,他该怎样哄她?这这这,不管是他在神界时候的三位授业恩师,还是成为护天道人之后引导自己的师父邋遢道人,甚至包括他自幼熟读的各类典籍经书,竟是没有一个能够告诉他,怎样才能让眼前女子回嗔作喜! 就在他冥思苦想的时候,沈衣雪已经将脚下的小石子一下给踢得远了,正小跑着朝那小石子过去。 历劫挠了挠头,正不知如何是好,就看到了她正在远离自己,几乎是下意识地拉住她:“丫头,你去哪里?” “关你什么事?”沈衣雪用力去挣,可惜历劫的力气不小,又是心慌意乱,这一下竟未挣脱。于是她用另一只手去掰他的手,同时口中赌气嚷道:“我去嫁人,总行了吧?” “你——” 历劫被她气的一呆,随即反应过来,这才明白她因何同自己赌气,一时竟是情不自禁起来,一把将眼前张牙舞爪的小女子搂进了怀里,任凭她再怎样挣扎都不肯放开! 沈衣雪推他,他便加大力道,掐他手臂,他便忍着,只是不许她离开自己怀抱,就这么抱着她。 她推不动,掐得累了,于是便放弃,转而将头埋到他胸前,气哼哼的闷声道:“你拦我做什么?” 历劫苦笑,这个丫头这是非揪住这一点不放了吗? 她的发丝蹭着他的下巴,有微微的痒,却让他想起她在那里咬的那一口来。不深,也早已不疼,到现在甚至连个疤痕都没有留下。 这让历劫的心底有种难言的失落,他忍不住垂下头去,轻轻吻在泛着她独特馨香的发丝上。 那一吻极轻,然而沈衣雪却依旧敏感地察觉,她抬起头,于是历劫无奈,犹豫中带着迷茫的目光就落在了她的眼中。 那目光让她的心微微一疼,她自是知道他的无奈,也明白他的犹豫,懂得他的迷茫。在他说出让她嫁人的话之后,虽然心里也知道那是完全为了她着想,然而却终究无法避免心中的委屈愤怒! 难道她的一切都只能是不停地牺牲和接受,天意给她安排什么,她就要接受什么吗?有谁在乎过她的意志,她的想法? 所以,明明知道,出现在自己梦中的那人是历劫,历劫一直说的都是他自己,她却仍旧无法不恼怒,为此甚至不愿意将真实情形说出来。 她安静下来,历劫在她身上的钳制自然也就相对松了一些,却依旧固执地将她禁锢在怀中,不肯放她离去。 沈衣雪也没有急着离去,她踮起脚尖,就如同在人界西山脚下那般,将自己温软柔嫩的唇,凑到了他的下巴上。 她还是咬他的下巴,只是力道极轻,却依旧让历劫整个身子一颤。 如果说,当中在人界西山脚下,她迷情香发作,他还勉强能够克制自己。现在却是在这个丫头完全清醒的情况下,她在重复当日的举动吗? 历劫突然觉得,若是她这一口,狠狠地咬下去才好,让这里的成为她永远的印记,也好让他在她离去之后,记得。 然而沈衣雪终究是没有,她轻咬他的下巴,然后伸出双臂,环住了历劫的脖子,然后用力向下! 历劫被迫低下头去,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想反抗此刻的任性地霸道的举动,再或者,他根本就无法控制自己的心。 他记得,在鬼界的时候,他遍寻她而不得,在见到她的那一刻的情不自禁,也将那一刻她的温软甜香记得分外清晰。 然而,或许是葬神渊的罡风过于猛烈,或许是方才从葬神山上下来,脚下一滑的惊吓,让她温软的唇,竟然有些微微的凉意,让他忍不住想要用自己的唇,去温暖它,直到它回复当初的温度。 沈衣雪紧紧闭起自己的眼睛,是羞涩也是本能,然而双臂的力道却不肯减轻一分,生怕稍微一松,历劫便会离开一般。 历劫又何尝不是这样的心思,这样主动的沈衣雪让他怔楞,一时竟回不了神,待回过神之后却根本无法做到将她推开,反而是更紧地将她拥入怀中。 她的唇舌带着微凉的甜,直沁入他的心脾,让他沉沦迷醉,不愿醒来。 他的唇微微闭住,然而她却知道,只要她轻叩,就一定会为她敞开。微启了双唇,她试探地,生涩地轻轻划过他的唇,带起一片火热的战栗。 有些事情不用教,就如此刻的历劫。那滑腻的丁香小舌只是轻轻掠过,他便已经无力抵抗,只剩下了本能。 他一手搂紧她柔软的腰肢,另一只手沿着她的腰肢一路向上,直接扣住了她的后颈,下一刻便将她的头牢牢禁锢起来! 带着迷恋与狂乱的气息,历劫加深了这个吻。她门户大开,正好方便了他的长驱直入,在她充满甜蜜气息的口中,搅风搅雨,追逐纠缠。 历劫这样的反应,反而让沈衣雪有些措手不及,然而想要抽身而出却已然不能。她只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在那一番搅动中,消散殆尽,只能软软地挂在他的身上,依靠着对方双臂的力气支撑。 他的气息灼热如火,落在她的眉上,眼上,双颊一片灼热,用他的气息,堵住了她的口鼻,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沈衣雪仿佛有回到了那股旖旎绮艳的梦中,只是此刻那“梦”分外真切,却让她再次无法分清是真是幻。 如果时间就此静止,如果空间就此停滞,轮回不再,万物不存,天地间只有他们二人,就此地老天荒,也许将是这世间最美好的故事。 然而,所有的美好,终究都是要被打破的…… 神魔大战还在继续,并且是范围还开始扩大,竟让葬神山前这方天地,也剧烈地震颤起来!他们脚下的大地在颤抖,天空似乎也在这一刻被撕裂,终于惊醒了紧紧拥吻的两个人! 第五百一十八章  等我回来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历劫再一次被拉回了现实,看着怀中双眸微闭,红唇娇艳的女子,却终究不忍心松开双臂。何况宝志城中的教训,实在是过于“惨痛”,他也不敢! 换做单手搂住她,却不敢松开分毫,历劫的目光落在出现在遥远天际,不停地对撞,漾起一圈一圈银白和紫色光晕的两个人影,轻轻地叹了口气。 然而却又没有开口,若是此刻他开口提起让这个丫头平息这场神魔之战,还不知道她要如何想自己刚才那一吻。 历劫终于发现,女人的心思,有的时候真的无法以正常的思维来推断。 沈衣雪的脸上,还带着娇羞的红晕,对于历劫突然改换姿势不由微微蹙眉,显然是有些不满的。不过在视野之内看到天际交手的两个人之后,她也就逐渐冷静下来。 然而,历劫不开口,她也不看口,就这么平静地看着,仿佛那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许久,沈衣雪终于忍不住道:“你想说什么,便说吧!省的憋在心里难受,事后还要埋怨我!” “丫头……” 唇上还带着她唇瓣的温软清甜,可那笑却变成了无奈的苦笑:他开口是错,怎么不开口在这个丫头眼里竟然还是错? 对方的欲言又止让沈衣雪有些不满,她疑惑地抬起头来,就看到了那一脸苦笑,于是狠狠地在他胸口戳了两下,嗔道:“要说快说,不要一张苦瓜脸,好像多么为难似的!” 历劫几乎头都要大了:“你让我说什么?” “说你想说的话!” “我想说什么?” “你想说什么我怎么知道?” “我——” 历劫完全败下阵来,忍不住用空着的一只手挠了挠头,却更加不敢开口:他怎么知道这个丫头想听什么?万一说错了,惹得这个丫头再次翻脸怎么办? 然而,那期盼的眼神却又让他觉得,如果就此沉默都是一种罪过。可是他该说什么,让她出面平息这场大战肯定是不能说,除此之外,那就剩下了……他们之间的事。 她的心意如此明晰,让他想要回避都难。何况,让他就此违背自己的心意,看着她真的嫁人生子,他突然觉得,对他来说,那似乎比回避她的心意更难! 她的眼睛灿若星辰,带着期冀的光芒,让他觉得,哪怕有一丝一毫的辜负,都是无比沉重的罪孽。 可他是护天道人,要护佑整个六界的稳定平安,又怎么可以与她双宿双栖,不问世事? 历劫第一次觉得的茫然无措起来,看着那因为他那深深一吻,红肿水嫩尚未消退的双唇,他无法说出拒绝的话来! 他主动吻过他,也主动包过她,甚至还在特殊的情况下看到过他本不该看到的,那如玉一般莹润光泽,诱人沉沦的美妙胴体,又怎么能够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是,接受的话,却同样无法出口,因为他觉得,他连最基本的安定生活都给不了她,有凭什么去说接受的话? 茫然犹豫之后,他复又想到在宝志城中,只是因为他一时的犹豫而微微地松手,便让这个丫头从自己身边逃离之后的焦急失落,还有在鬼界时候遍寻无果的那种凄惶茫然,他是一点也不想再体会! 或者,是自己修炼不够圆满,才会有着许多疑惑吧?更或者,当初引导自己成为护天道人的师父,根本就是选错了人! 如果此刻让他在六界众生和眼前女子当中做出一个选择,他更希望选择后者! 可是,不应该是众生平等么,为何这样一个女子,在自己的眼里,竟然如此与众不同起来? 历劫的心里忽然又些迷茫,然而心思却愈发明晰坚定起来。 作为弟子,有了迷惑不解之事,自然是要请教师父的。然而这种情况下,这种事情,他在神界的三位授业恩师想必是指望不上了,历劫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教导自己成为护天道人的邋遢道人。 深吸了口气,再次将怀中的女子紧紧抱着,几乎要揉进自己的身体当中:“丫头,给我一点时间,可好?” 沈衣雪一愣,她本以为,看到天际半空中那两个交战的身影,历劫应该希望自己出面结束这场神魔大战,最好能够封闭她开辟出来的通道,还神界一个清净,至少也应该给神界一个休养生息的时间。 可却没有想到历劫被她逼得不得不开口,竟然说了这样一句话出来。 这里轮到沈衣雪楞了一下:“给你时间,什么时间,多久?” 历劫握住她的圆润的肩膀,深深地望着她略带迷茫的眼睛,眼神真诚,语气诚恳:“丫头,我想要回去一次,少则十日,多则半月便回。” 沈衣雪刚想问他要回去哪里,却听历劫又继续道:“如果能够让我免除护天道人之责最好,若是不能,我……” 这句话,算是他的承诺吗?沈衣雪几乎连呼吸都停顿下来,只怔怔地望着对方,生怕少听了一个字。然而听到历劫说出“若是不能”这几个字来,她的心不禁再一次悬了起来:“若是不能,你……” 她深吸了口气,平复下心头的激荡。然而终究是不忍让他太多为难,最后轻叹了一声,声音逐渐变得细不可闻:“只要你记得,我也是六道众生之一便好……” 干涸许久的眼睛竟然再一次有了潮湿之意,却被她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去,同时被压下去的还有所有的委屈心酸。她勉强扯出一个笑来,用力推开历劫:“既然想去,那就快去快回!也省得让我心中忐忑,只是,只是……” “若不是我想要的结果,也不必再来告诉我了!”说完这话,沈衣雪借着自己推历劫的那力道,自己后退一步,低了头,再也不敢看他,只是转身就跑! 这一次,她动用了真气,驭气而起,一瞬间就消失在了历劫的视线当中! 历劫被她推得后退了一步,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已经看不到了人影儿。他本能地伸手想要去捉,却只捉住了一片虚无。动了动嘴唇,却终究是没有再次唤出那一声“丫头”来。 或者,她说的对,既然事情总要解决,总要面对,那就应该尽早解决,尽早面对。他只希望,能有一个他想要的结果,也给这个丫头一个她想要的结果。 望着那一抹单薄纤柔的身影消失的方向,历劫重击是没有再追过去。 “丫头,等我回来……”他在心底默默地说了一句,随后一道金色的光芒凝聚在手掌中,划破了这一方天地…… 沈衣雪心中酸涩之余,却又泛着隐隐的甜蜜,不管怎么说,这已经算是历劫对她最大的承诺了。能够得道这样一个承诺,她也算是知足了。毕竟,护天道人的身份,不是历劫想要就要,想推就能推的。 她叹了口气,对于历劫能够再次回来并不敢抱太大的希望,只怕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心中一时迷茫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朝着哪个方向走,只是纯粹地为了避开历劫。直到一阵真气碰撞之后的余波漾到她的面前,生生地吓了她一跳! 她自己被吓了一跳,交手的两个人竟然也几乎同时被吓了一跳,几乎是同时停下手,朝着她的方向冲了过来! 然后几乎又同时停下身形,一个出拳,一个出掌,然而因为离沈衣雪太近,竟然都不敢动用真气,竟然如普通人交手一般。 夜天纵的拳头,贴着言寂的肩膀擦过,言寂的掌,从夜天纵的肋下穿过,谁也没有讨到便宜。 沈衣雪只抬头看了一眼,便又陷入了自己的心事当中,对于两个人的拳打脚踢,竟然视而不见。 夜天纵突然开口大叫:“喂喂喂,我说咱们能不能先停手,我有话想要同天魔女讲。” 言寂冷哼:“带着魔界众多修者侵入我神界的是你,怎么现在说停手的竟也是你?” 夜天纵似乎不是一个擅于言辞的人,然而性情却的过于暴烈,闻言大怒,偏偏又反驳不出来。只得再次握紧拳头,又一拳朝着言寂打了过去。 这一次,言寂没有还手,只是侧身躲开,并后退了一步,道:“要说你就快说,我没有太多的耐心!” 说完这话,他竟真的停了手,避开了夜天纵,然而目光是无比复杂地朝着沈衣雪的方向望了过来。 对于言寂如此痛快地就答应下来,夜天纵一时反而有些不适应,不过在他看了,沈衣雪好歹也是个天魔女,怎么也是站在他这边的,就算言寂有诈,凭他和沈衣雪二人联手也完全能够应付,于是也就不再想这个问题。 不过,夜天纵还是朝着言寂拱了拱手,同时瓮声瓮气地道:“我从一开始就同你说过,我带着魔界中人进入神界,并非为了神魔大战而来,偏偏你一直不肯相信。不管为何你突然停下手来,肯听我说完,我夜天纵便感激不尽。” 言寂侧了侧身子,对于夜天纵的这番说辞显示是不相信更不愿意接受的。 ——毕竟,魔界修者进入之后,与神界修者之间的交战,已经引起这片天地的动荡不安了。 夜天纵却也不计较,径自说完便转头望向沈衣雪:“我是为了传讯而来!” 第五百一十九章  传讯而来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夜天纵这句话,终于成功地将沈衣雪神游天外的心思给拉了回来。她楞了一下,不解地望着对方:“传讯?” “对,传讯。”夜天纵点点头,开门见山,“听说上一任的剑宗宗主,出关了!” 沈衣雪全身一震,随即反应过来夜天纵说的人,应该是凌飞宵。 她的心猛然悬了起来,当初的绝天神丹,最后可是落在了凌飞宵的手中,那可是能够让人直接飞升的极品丹药。就算是在落冰湖一战当中,凌飞宵受了重伤,闭关这些时日,又有绝天神丹辅助,恢复往日的修为应该问题不大! 可是,夜流觞却只是与雪暮寒齐名,就算是有自己以伽蓝冰魄针替他祛除体内杂质,梳理经脉,修为最后反超过雪暮寒,比起凌飞宵来却依旧是胜负未知! 凌飞宵的修为到底有多高深,就连雪暮寒都说不清,就算是在落冰湖一战受了上,那也是雪暮寒拼着两败俱伤的结果! 如今的修真界,虽然是天魔宗的天下,可是夜流觞对上凌飞宵,到底有多少胜算? 夜天纵的声音还在继续:“本来,你路过天魔宗的时候,我同你说过,我准备等夜天隐那个小子成长起来再飞升,离开修真界。可是,一直留在剑宗的长老闵南亭传讯回来,说那个剑宗宗主,叫做凌飞宵的,似乎还联合了天机门的人向夜流觞邀战,而那个小子竟然傻傻的答应了下来!” 他叹了口气:“那个闵南亭劝不住,这才写信会天魔宗。夜天隐那小子毕竟年幼,于是又找到了我。我本想着依靠你留下的纯阴魔气破壁出来,可那些纯阴魔气太过纯净浓郁,修者界无法承受。结果我不但没有能够前去阻止夜流觞,反而直接被飞升到了魔界。” 一旁的言寂安静地听着,似乎在判断夜天纵这些话的真假。他不相信这个带着魔界众人攻打进神界的夜天纵,可却愿意相信眼前女子的表情。 夜天纵气哼哼地到道:“飞升就飞升吧,我本想着,就算飞升了魔界也没关系,最起码还有你在,依靠你的天道气息,怎么也能够回到修真界阻止那个傻瓜,结果四大魔君却说你离开了魔界!” “他们说你是上一任魔帝的女儿,而你应该会为了寻找生母下落而进入神界。”夜天纵如竹筒倒豆子一般,一股脑地将前面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我和那四个人商量之后,才决定开辟通道,进入神界,将这个消息带给你。” 他说完之后,再次将目光转向旁边一言不发的言寂,没好气地道:“还说是我挑起神魔大战,也不想想,到底是谁先动手的。” 言寂皱眉,终于忍不住反驳了一句:“你们魔界中人,都将通道开辟到了神界,难道还要我们大开中门,列队迎接不成?” 说完之后,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若是我神界中人也将通道开辟到你们魔界,你们会是何态度!” 夜天纵道:“那也不会立刻大打出手!” “再说了——”他歪着头,目光从沈衣雪身上转了一圈又转到言寂身上,“我从通道中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可是你们那么多人在围攻我们魔界的天魔女!” 然后他学着言寂的口气:“若是你神界众人也遭到我众多魔界修者围攻,你们会坐视不理?” “你——”言寂气得脸都青了,对于夜天纵学他口气说话更是恼恨,然而却偏偏发作不得。 此刻的神界天崩地裂,日月无光,不能说满目疮痍,但也是伤筋动骨。他犯不上因为争一时言辞上的意气,再和对方交手。 所以,他将心中的怒火忍了又忍,瞪着夜天纵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既然如此,那你是否应该下令让你们魔界的修者停手?” 夜天纵丝毫不让步:“那也得你先下令让神界修者先住手。问题是,你做的了主吗?” 他这句话,当然是说神界并非道宗的神界,就算是言寂下令,还有佛宗的修者呢,人家肯听他这个道宗宗的的吗? 言寂再一次被夜天纵气的说不出话来,他第一次发现,这个夜天纵看似粗线条,不善言辞,可若真的动起心思来,还真不是好应付的。 然而,他们两个在这里争论不休,一旁的沈衣雪根本就无心再听下去,她的心早就飞到了修真界中! 然而想到自己临去前感应到的那一幕,却又有些犹豫起来。夜流觞的身边,已经有了风盈袖,而刚刚自己终于逼得历劫做出了决定,此时自己再出现在夜流觞身边,合适吗? 她离开修真界的时日并不算长,可就是这短短地不足半年的时间,风盈袖就已经出现在了夜流觞的身边。或者,在雪暮寒离开的当日,历劫,夜流觞与战天剑在剑宗的宗主大殿内,夜流觞就已经做出了这个决定吧? 一时间竟然又有些懊恼起来,自己在来神界之前,就下定决心一定要从历劫的口中知道当日这二人一剑到底说了什么,然而却因为赌气,竟然一个字都没有问! 想到历劫,她的心中不禁又升起一丝期冀,但愿他能带回一个自己想要的答案吧! 只是,在这之前,她真的不应该再让六界,或者说此刻的神界,继续再乱下去。也就是说,她应该出面阻止这一场神魔大战。 可是,那么多魔界修者,他们真正听命的,是四大魔君,甚至有可能是夜天纵这个天魔子,而不是她这个散去了几乎全部纯阴魔气的天魔女! 她与四大魔君之间,本来就只有交易。这样一来,若是想要平息这一场纷争,也只能是夜天纵出面了。 只是修真界,她也必须再去一趟,既然无法询问历劫,那她便去修真界,当面向夜流觞,或者风盈袖,将事情问个清楚! 她这样想着,一旁的夜天纵与言寂似乎也终于争论出了什么,夜天纵已经准备转身离去,不过却又向沈衣雪道:“我就是听说那个凌飞宵修为特别高深,这才一时不慎,吸收了全部的纯阴魔气,造成了不得不飞升的结果。所以,我希望你最好能够再返回修者界一趟。” “至于魔界的魔帝之位,”夜天纵道,“其实我也并不在意,在修真界这八百多年,我也算看透了一切,什么权利地位,都不过是过眼烟云,浮华轻梦罢了。何况,四大魔君似乎更属意你这个天魔女来继任——”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竟然再一次被一旁的言寂打断:“不对,既然你说她已经没有了纯阴魔气,那自然就不再是你们魔界的天魔女了!她体内的真气是混沌之气,说是属于神界也不为过!” 好像是要同夜天纵赌气一般,言寂突然道:“若是你愿意留在神界,我将这个道宗宗主的身份,让个你,如何?” 夜天纵大怒:“信你个鬼!刚才你的人还在围攻我们魔界的天魔女,这会儿竟然说要让她做你们道宗的宗主,鬼都不信你!” 言寂继续道:“她的体内是包容一切的混沌之气,她的生父是神界的战天剑神,怎么不能算是神界中人……” 夜天纵一愣,对于言寂所言,显然是不太清楚,但随即便大声打断对方:“你胡说!” 言寂道:“我有没有胡说,你问问她!你问问她,突然从大战之中,跑到葬神山来,为来的是什么?” “你——”夜天纵大怒,浑身紫幽幽的真气瞬间暴涨,将他一张原本还算是英俊的脸,都映衬成了紫红的颜色! 言寂后退了一步,防备地看着对方:“怎么,还要再打?” 眼看着这两个个一言不合,已经再次摆开架势,准备动手,沈衣雪不得不从凌乱茫然的思绪中暂时脱出:“停!” 她揉了揉胀痛的额头,先是看看言寂,道:“你不必说这样模棱两可的话,战天剑神是我的生父又能如何?我的生母何在?” 言寂闻言顿时讷讷,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 沈衣雪转头看向夜天纵:“我到葬神山,的确是为了我的生父战天剑神而来,然而这却不代表我与神界有何关联。你就不要再东猜西猜的了,至于留在神界,那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夜天纵楞了楞,还没有反应过来,言寂已经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 沈衣雪冷笑:“当年,战天剑神为了平息神界修者的怒火,能够将我的母亲推出去。来日,便也有人能够对我做出同样的事情!” 她再次提到幻如魔帝,让言寂的脸色一白,瞬间失去血色,下面的话于是便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沈衣雪叹了口气,这才向夜天纵道:“你在修真界将近千年,知道权势名利如同浮云,我又何尝不知?何况——” 她顿了一顿:“我与四大魔君之间,只有交易,并无其他。这个你可以向那四个人去证明。而我对于魔界魔帝之位,也毫无兴趣,也只能是你来承担。” “那你呢?”言寂分明从眼前女子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孤单和落寞,她不肯留在神界,也不肯去往魔界,还能去哪里? 从来都是沉默的战天剑,此刻竟然再次发出一声铿然长鸣,自发地飞到了她的身边。沈衣雪从那铿然长鸣中,读懂了他的心意,于是轻轻一笑,目光依次从言寂和夜天纵的面上扫过:“当然是去修真界,同凌飞宵了结宿怨!” 第五百二十章  惨白的颜色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一直都以为,当初战天剑,或者说是原铭的真魂去了鬼界,从此战天剑便是一把纯粹的神兵利器了。可她却没有想到,原铭并未完全地将衍生出来的真魂从战天剑中剥离,他还残留了很小很小的一丝意识在上面,追随着自己! 在她从历劫开辟的临时通道进入魔界之后,他无声无息;在她从魔界进入人界,又进入修真界的时候,他依旧无声无息;在她手持战天剑,四处挑战神界修者的时候,他还无声无息;甚至刚才在葬神山下,历劫抱着自己的时候,他都忍着无声无息。 他沉默到,就连沈衣雪也始终未曾有一丝察觉。然而当知道凌飞宵出关的消息,他却再一次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虽然他不能再同她用神念交流,更不能表达喜怒哀乐等各种情绪,最后却通过那一声铿然长鸣,表达出了他对凌飞宵刻骨铭心的恨。 她知道,越是对凌飞宵恨得刻骨铭心,就越是对她爱得刻骨铭心! 在雪暮寒劝说自己放下对凌飞宵的仇恨的时候,他最终选择了沉默,将所有的仇恨深深埋藏,尊重了她的心意。如今再一次听到凌飞宵出关的消息,他却无法再保持平静! 她攻下剑宗的时候,凌飞宵还在闭关。如果对方一直闭关或者出关之后如同雪暮寒一般,不问世事,她也可以继续装作视而不见。可是夜天纵却说,凌飞宵出关之后,竟是与天机门联合,开始挑战夜流觞,似乎是准备再次将剑宗独立与天魔宗之外! 何况,她也不能完全罔顾战天剑中原铭的意愿! 夜天纵终于将情况说明,言寂似乎也相信了,两个人于是开始了新一轮的谈判,但这已经不是沈衣雪所关心的了。 她只是向二人表达了自己希望神魔两界能够和解的意愿,如此而已,至于夜天纵会不会听,言寂肯不肯答应,就不是她能掌控得了。 何况,神界这一次损失不小,就此罢战,就算言寂肯答应,道宗的修者又肯答应么,还有佛宗又肯答应么? 不过,这一切她都已经不准备再插手。然而在转身离开之前,言寂叫住了她,惹得夜天纵不满:“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扯着我魔界的天魔女做什么!” 言寂不理会夜天纵的大呼小叫,只是定定地望着沈衣雪。他的目光幽深,似乎有很多话要说,然而最后却只说了一句:“记住,我叫言寂。” 之后沈衣雪便真的离开了神界,直接开辟出一个小小的临时通道,再一次回到了修真界。至于言寂最后为什么要说这样一句话,她没有心思多想,也顾不得多想,几乎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凌飞宵出关的事情上。 她没有直接出现在剑宗,而是直接从天魔宗的宗门牌坊前出来。 依旧还是那黑曜石的宗门派上,上面的“天魔宗”三个字张牙舞爪,肆意张狂,一如初见时候的夜流觞。 天魔宗的护宗大阵似乎已经被全力启动,淡淡的紫色光芒几乎将整个天魔宗所在的山峰都笼罩起来,就连那黑曜石上,也泛着一层紫幽幽的光芒。 当初,夜流觞还曾利用她体内一直不能动用的纯阴魔气和天魔宗的护宗大阵来大做文章,将自己推到了“宗主夫人”的风口浪尖。 而现在的沈衣雪,纯阴魔气大部分已经留给了夜天纵,也就造成了她自己通过天魔宗的护宗大阵困难了些。 不过,好在她还保留了一丝纯阴魔气,本意是为了能够在神界能够与幻如魔帝相认,结果幻如魔帝早已尸骨无存,却不想最后竟用到了天魔宗的护宗大阵上。 全力启动的护宗大阵,让沈衣雪的不禁沉了下去,然而还没有等她驭气而起,就被两个匆匆迎面赶来的天魔宗门人给拦住! 天魔宗的人几乎全都崇尚黑色,这从他们的宗门牌坊便可见一斑。所以,这两个人系在腰间的白色的带子,就分外显眼了些。被透过护宗大阵的阳光一照,竟然分外刺眼,让沈衣雪的心也跟着疼了一下! “何人擅闯——” 来人只说了四个字,便已经到了沈衣雪面前,于是生生地收回,转而竟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沈衣雪爬了过来! 沈衣雪被对方的举动吓了一跳,不能地后退了一步,耳畔却骤然传来对方悲怆的呼声:“魔妃殿下,你可算回来啦!” 说完之后,紧接着便是一阵低低的啜泣,而另一个一直默不作声的,则是干脆垂下头去,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沈衣雪的心再次沉了一沉:“夜流觞呢,快让他出来迎接我!难道他还敢对我这个天魔妃摆架子不成!” 回应她的,是逐渐加大的啜泣之声,最后和另一个天魔宗的门人一样,两个人就好像是约好了一般,竟同时嚎啕大哭起来! 沈衣雪楞了一愣,似乎想到什么,却又不敢相信,她上前一步,一手扯住一个,就要将这两个人提起来! 这两个人毫不反抗,也就真的被她提了起来。直到此刻她才看清,前来的这两个人,她还都认识,一个是当初因为不服崔言智提升,最后动起手来,被自己使用金针之术提升的方宁泰,另一个则是曾经在夜流觞故意让自己处理天魔宗事务,以便给她这个天魔妃树立威信的时候,跟着自己跑前跑后的秦星! 而一开始就失声痛哭的,就是那个稍微单薄瘦弱的少年秦星! 沈衣雪的手上加大了力道,甚至有隐隐的青筋从她如玉一般的手背上暴出来,就这样一手揪着一个大男人的衣襟,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喝问道:“夜流觞呢!他在哪里?” 然后她一把松开秦星,见对方瘫倒在地,直接就踢了一脚,低吼:“还楞着干什么!快去叫夜流觞来见我!” 秦星张着大嘴只顾嚎啕大哭,就连沈衣雪踢他一脚也毫无反应。 沈衣雪忍不住又踢了他一脚,他不躲不避,只是随着那一脚这个身子往一旁跌去,竟是连爬起来都不肯! “秦星!” 依旧沈衣雪揪住衣襟的方宁泰回了神,用嘶哑的声音大吼:“你耳朵聋了吗!没有听到魔妃的命令吗?还不赶紧去!” 秦星的脸色眼泪鼻涕混杂在一起,让他更加狼狈不堪,也更加显得无比幼稚:“可是——” “还不快去!” 方宁泰几乎是大吼这打断了对方,只是他自己的眼泪却已经如同不受控制的瀑布一般倾泻而下! 秦星被他吼道一个哆嗦,楞楞地望着方宁泰,又看看沈衣雪,最后用袖子胡乱在脸上抹了两把,这才爬起身来朝着宗主大殿的方向走。 他的脚步有些虚扶,又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连脚下有石头拦路也毫无所觉,直接就被绊倒在地。他在地上趴着,似乎呆愣了一下,竟然朝前爬了几步才想起来应该站起来。 于是这才站起身来,也不管身上是否有灰尘,好像一个提线木偶一般,机械地,跌跌撞撞地就往前走。 直到秦星的背影从转角处消失,沈衣雪松开了抓住方宁泰衣襟的手,对方的身子晃了晃,换来沈衣雪一声低低的怒吼:“站稳了!” 一直都觉得,他们的天魔妃,其实只是个天真而单纯的少女,对于她的钦佩敬重,多是出于她对于天魔宗的改变。然而若是说到人格魅力,只怕是十个沈衣雪也比不过一个夜流觞。 可是,此刻沈衣雪这一声怒吼,直接让方宁泰这个大男人就是一个激灵,一时连流泪都忘记了,只愣愣地看着沈衣雪,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沈衣雪皱起眉头,也不言语,只用她清冷彻骨的目光盯着对方,让方宁泰在那目光之下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最后竟然不自在地想要回避她的目光。 他不开口,沈衣雪就朝着天魔宗宗门的方向缓缓地走,一边走一边道:“你不说,我说。” 方宁泰收住眼泪,落后她半步,在后面缓缓地跟着,一脸恭谨肃穆。 “凌飞宵出关多久了,在何处邀战,夜流觞为何会应下,都是谁跟着他?”一连串的问题问出,结果换来的却是方宁泰的沉默。 她转头,看到的,就是再次默默垂泪的方宁泰。 心中那种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起来,然而看不到夜流觞的尸首,她终究是不愿相信的,哪怕是方宁泰和秦星腰间的白色带子也不能。也许是天魔宗的三个长老中的一个呢,毕竟那三个都有一定年纪了,修为也难以寸进,飞升无望,大限到来也不奇怪。 她自欺欺人地想着,或者是风吟袖做了宗主夫人,夜流觞不想惹对方不快,想要避嫌才不肯出来迎接自己的。再或者,夜流觞去迎战赴约还没有回来,自然也就不能亲自出来迎接她。 至于因为她提起夜流觞,方宁泰默默流下的眼泪,她就当做没有看到! 方宁泰不防备她骤然停步转身,险些撞到沈衣雪的后背,几乎将他吓出一身冷汗来,下意识地张口就答道:“四十多天了!” 四十多天! 这个答案让沈衣雪一震,几乎连她自己都无法替夜流觞自圆其说了,四十多天以前,凌飞宵出关,邀战夜流觞,就算是凌飞宵与天机门联合,邀战的地点在海外,就算是不驭气,以夜流觞的速度,也是应该回来了! 她突然之间就心急如焚,再也不肯等,更不肯相信刚才自己编的那些理由。 沈衣雪只觉得全身都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突然就将方宁泰甩下,驭气而起,如同一道七彩流光,直接就消失在了天魔宗宗主大殿的方向。 越往宗主大殿的方向走,那惨白的颜色就越加繁盛,让她的心乱如麻。尤其是快到宗主大殿的时候,远远的,她就看到了一身素白的,小小的身影! 那一瞬间,她的整颗心,都沉到了谷底…… 第五百二十一章  那是幻术?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天魔宗能够进入宗主大殿的,小小的身影,除了夜天隐,还会有第二个人吗?能让夜天隐一身缟素的,除了夜流觞,还能有第二个人吗? 沈衣雪几乎都不用去想,然而她却宁可自己笨一些,傻一些,看不透也猜不透! 急速前行的身影几乎是生生地顿住,落在了夜天隐的面前。沈衣雪怔怔地望着眼前那个小小的身影,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秦星就在夜天隐的身后,想必是赶回来将她回来的消息告诉了夜天隐,只是秦星走得慢,夜天隐心中悲痛,一时难以抑制,竟然才从宗主大殿中走出没有多远,就被心急火燎赶来的沈衣雪撞上。 看到沈衣雪,夜天隐也楞了,他呆了呆,又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突然就大叫了一声“姐姐”,朝着沈衣雪就飞扑了过来! 沈衣雪蹲下身子,一把将颤抖不已的小小身子搂进自己怀中,由着他紧紧抱住自己,好像大海中漂流的人,抱住一段浮木。 夜天隐的眼泪,瞬间就将她的衣衫打湿,哪怕她身上穿的是化雪禅衣,也无法抵挡那磅礴的泪意! 何况,她也不想躲避,更不想抵挡。她自己没有眼泪可以落下,难道还能阻止别人悲伤? 然而,夜天隐竟然没有如同一个真正的稚童那般大哭不止,很快就制住了哭声,从沈衣雪的怀中抬起头来:“姐姐。” 他的声音嘶哑难听,根本就不像一个小孩子的嗓音,也不知道在没有人看到的时候哭了多久。然而在众多天魔宗门人面前,他却要强忍着失去唯一亲人的悲痛,主持整个天魔宗的大局。 沈衣雪瞬间想明白原因,心中更是疼得厉害。夜天隐倔强的小小身子的远离,让她的怀中一空,竟有一丝冷意传来。 “自你离去之后,哥哥不准他身边的人提起你的名字,可是他自己却在酒醉以后不听地呼唤着你。”夜天隐的声音依旧嘶哑,“难道,你就不想再见他一面吗?” 沈衣雪一愣,眼前却不自觉的浮现出在浮雪岛中自己曾经的房间内,风盈袖给夜流觞轻揉额头的情景。然而当着夜天隐的面,却又不便多言,因此只得任由夜天隐冰凉的小手,拉着自己朝着宗主大殿那敞开的大门走去。 曾经的宗主大殿中,一片肃穆,如同一夜大雪纷落,满眼冰冷的素白,沈衣雪只觉得自己就好像进入了一个冰雪铺陈的世界当中。 这里,理所当然地成了灵堂。可是,她却没有看到夜流觞。 有写着夜流觞名字的灵位,笔法稚拙,竟是夜天隐亲书。香烟袅袅,却丝毫让人感觉不到温度,有烟火,却非人间。 夜天隐在这里递给了她三炷香,于是她也只得忍着心中的疑惑,将那三炷香举在手中,虔诚地拜了拜,就插在了那灵位之前。 之后,夜天隐又朝着身边众人吩咐了一番,这才用自己冰凉的小手,牵着她的手,一路穿过宗主大殿,竟然从大殿后面的一个小门,也就是曾经她和夜天隐潜进宗主大殿,偷看夜流觞举行继任仪式时候,大小门派的掌门人的各种情态的那道门,又出了宗主大殿。 出了宗主大殿,就只剩下她和夜天隐两个人,其他天魔宗的人,竟是一个也没有跟过来。这让沈衣雪心中惊讶疑惑的同时,对于眼前这个小小的人儿,不禁又有些刮目相看起来。 虽然只有六七岁的样子,可他的心智却远非这个年纪的孩子可比,竟然能让整个天魔宗,在失去夜流觞这个宗主之后,井然有序,丝毫不乱。 就这样一路前行,不知道转了几个弯,穿过了几条密道,最后竟然从后山出来。 夜天隐继续带着她往前走,最后竟然到了藏经谷前。于是沈衣雪又看到了把守在藏经谷前的闵南亭和费元忠。 当初闵南亭是跟着夜流觞一起攻打弥勒宗和剑宗的长老,最后也跟着夜流觞留在了剑宗的宗门。 如今沈衣雪竟再一次在藏经谷前见到他,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剑宗再一次回到了凌飞宵手中,在失去夜流觞之后,他们再没有了停留在剑宗的实力,只得退回天魔宗。 见到沈衣雪,闵南亭也几乎忍不住要老泪纵横,上前一步直接扑着跪倒在沈衣雪面前:“魔妃殿下——” 他的嘴唇抖得厉害,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却被夜天隐打断:“闵长老,有什么话,等姐姐去见过哥哥之后,出来再说,可好?” 闵南亭竟真的收住悲声,低不可闻地应了一声:“是。” 沈衣雪诧异地望着夜天隐,她真不知道这个小小的人,几时开始竟是如此了解她的心思。或者说,了解夜流觞的心思。 却听夜天隐又道:“时间太久,哥哥的遗体不好存放,为了等姐姐回来,只能暂时借用一下师父当年曾经用过的地方。” 他口中的“师父”自然指的是已经飞升魔界,并且在不久前刚刚和沈衣雪见过面的夜天纵。 只是,怕是夜天纵自己也想不到,在他不小心将她遗留下来的纯阴魔气全部吸收之后,不但没有能够帮得上夜流觞,反而被迫飞升,造成了天魔宗今日的局面。 轻轻地叹了口气,沈衣雪不自觉地走到了藏经谷的谷口前,这才蓦然警觉,夜天隐并没有跟着自己一同前来。 她诧异地转头,却看到夜天隐正站在闵南亭和费元忠的中间,红肿着一双眼睛望着自己。 见沈衣雪回头,夜天隐竟然再次嘶哑着嗓子开口:“想必哥哥在见到姐姐的时候,是不希望我在场的。” 沈衣雪再次一愣,这个小小的人而,心思竟然通透如斯! 他这是在埋怨自己没有接受夜流觞的心意吗?可是风盈袖……沈衣雪的心中蓦然有些说不清的酸涩难言。 她没有急着朝藏经谷前进,反而再次走到夜天隐面前,问:“谁在里面守着你的哥哥?” 夜天隐眨巴眨巴眼睛,似乎在思索沈衣雪这句话的深意。他皱起小小的眉头思索了一下,最后神色又变得有些黯然起来:“没有人。” “没有人?”沈衣雪楞了一下,那么风盈袖呢? 可随即想到对方只是一个稚童,哪里会懂得男女之间的微妙。也不过是因为喜欢亲近沈衣雪,连带着便想要让自己唯一的亲人也接纳和喜欢罢了。 沈衣雪将马上要出口的问题咽了回去,刚刚转过身,却听闵南亭状似不经意地道:“幻灵塔的幻术精妙,若是有心施展,不要说是肉眼,就是神念也很难一下识破。如今我天魔宗情况危急,虽不能说是四面楚歌,却也有剑宗虎视眈眈,是不是应该将幻灵塔的幻术,也收录到藏经谷中,以免真的断了传承,天隐,你觉得呢?” 闵南亭早不提,晚不提,偏偏在这个时候,提起幻灵塔的幻术,真的只是想要同夜天隐商量收录幻灵塔幻术的问题吗? 沈衣雪的脚步再一次慢了下来,思索着。 她突然想到了风盈袖的另一个身份,幻灵塔前任塔主千幻婆婆的亲生女儿,天资聪颖,在幻术上面的造诣更是非同一般。 于是脚下的那一步就再也迈不出去了! 她开始不由自主地回忆起自己不久前从人界折返修真界的种种,心神再一次回到浮雪湖畔,浮雪岛上! 刚才闵南亭说幻灵塔的幻术,神念都难以识破。风盈袖偏偏是其中的佼佼者。而且还能够将幻术融入沈衣雪所创的天魔舞中! 只是,当时风盈袖是如何知道自己在浮雪湖畔正以神念感应夜流觞所在房间的情景呢? 身后继续有夜天隐的声音传来:“我不喜欢她,也不喜欢她的幻术!她说哥哥在剑宗与她十分亲密,难保不是以幻术欺骗你们!” 也不知道夜天隐说出这话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沈衣雪几乎忍不住要再一次转身冲到夜天隐等三人面前! 她忍了又忍,这才能够让自己的脚步朝着藏经谷的方向迈进。 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可却也都是她的猜测。可是,此时此刻,她又怎么能够转身回头去想夜天隐这个小小稚童问这样的事情? 唯一的兄长永远离开了他,他还能如此坚强就已经十分难得。如果自己这个他最为喜爱和亲近的“姐姐”还不按照他所希望的那样,亲近接纳他的兄长,反而质疑对方,还不知道他会如何地伤心! 一时间心绪纷乱,竟然再一次想到在剑宗时候那二人一剑的对话,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夜流觞对于自己避而不见,也令战天剑中的原铭下定决心去往鬼界? 她一直对自己说见到历劫一定要从对方口中逼问,可一见到历劫除了赌气就是拌嘴,根本就将这件事情直接抛到了九霄云外! 不过随即又想到,就历劫那性子,如果他真不想说,她就是拿刀子撬,估计也的白扯。还不如去问夜流觞,只要她发发脾气,使使性子他就会直接举手投降,问什么答什么,还要赔着小心,生怕自己不满意。 可是如今,她又该去何处问夜流觞呢? 夜流觞,那个笑起来邪肆狂妄的男人,她突然有点儿想他了。 怀着这样的心情,沈衣雪走进了藏经谷中。因为夜天纵的离去,当初布置的机关阵法无人控制,对于她来说就如同没有一般。 她一路顺利,终于来到了一处山壁之前。只是,那山壁,已经不能再称作山壁,就好像是被人从内部破开,整片山壁都爆裂开来,形成了一个一人多高的大洞。 沈衣雪还未进去,就从洞口,看到了里面的夜流觞! 第五百二十二章  真魂不在鬼界!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石壁内,自成一个空间,不大,但是足够容得下一个躺在里面。 因为时日太久,为了保持他的面目如初,夜天隐煞费苦心,这才将夜流觞的遗体安放到了此处。 夜天隐跟随夜天纵时日不算短,自然知道夜天纵被封印之后,在石壁中修炼日久,竟然将身下临时凿出来栖身的石床温养得带了一丝纯阴魔气,最起码保证夜流觞的尸身不腐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想必,夜天隐是知道夜流觞对于她的心思,此举只是为了自己能见夜流觞最后一面,更或者,这根本就是夜流觞临死前的意愿。 沈衣雪停下脚步,与石壁内的人,隔着一道被破开的石壁,却好像分处于两个不同的域界。 现在的他们,本来就是处于两个不同的域界! 她刚从神界返回修真界,而他,夜流觞的真魂,想必已经去了鬼界,不是分处两个不同地方域界又是什么! 沈衣雪顿住脚步,不敢前行,似乎只要再走一步都会惊醒石壁内那个黑衣墨发的男子的安眠,扰乱了他的清静。 她就这样静静地望着他,耳畔似乎又响起了那句“丫头,但愿以后你会记得我!”还有那句“丫头,既然不能保你周全,那便让我陪你一同赴死吧!” 这一刻,那个声音竟是如此清晰,清晰地就好像夜流觞亲口在她耳畔说出一般。 沈衣雪轻轻地笑,对着里面的人,在心中默默的回道:“夜流觞,我记得你,从前就记得,现在也记得,将来更会记得。就算来生来世,我也会记得,可好?只是,你不是说要陪你的丫头一同赴死吗,为何竟然要先行抛下她,独自一人先行了呢?” 石壁被夜天纵从内部破开,溅出不少碎石,到处都是,然而当时天魔宗的情况已经危急,自然也就没有人来清理,就是到了现在依旧还有不少,凌乱地散落在沈衣雪的脚下。 她没有进去,低头寻了一块稍微平整些的石块坐下,就这静静地望着里面的男子。 他的眉毛依旧漆黑修长,飞扬入鬓,只是那双邪肆魅惑的眼睛去微微阖起,遮掩住他所以后的张扬狂妄。他的鼻梁依旧挺直,双唇也依旧薄薄的,微抿着,只是比起沈衣雪初次见到他的时候,更加苍白。 不对,那是完全失去血色的惨白! 坐在那块石头上,沈衣雪想了很多,思绪飘飞,从在人界时候第一次遇到他开始,到进入修真界之后,点星楼中自己被黑鹰带路,再一次见到他,还未看到人,他就已经同历劫开始交手。还有后来听说她 要拜剑宗雪暮寒为师,他急恼抓狂的模样,匆匆离去的无奈…… 再后来的种种,似乎都是他在拼劲全力地维护她,不计回报地付出着,哪怕是她决意要跟着雪暮寒回剑宗,他最后也尊重了她的决定。 更不要说在得知她一入剑宗便被关押水吞洞,他不远万里,孤身涉险地从水吞洞中将她救出,并且还明目张胆地在浮雪岛陪伴守护了七天! 他说:“丫头,将来每一日我们都如此简单平凡地过,可好?我不再是天魔宗的宗主,你也不再的天魔妃,我们找一个山明水秀之所,再不问这修真界的纷乱争斗,男耕女织,然后生许多许多的孩子……” 她羞红了脸,却出奇的没有反驳对方一个字。 那算是默认吗?沈衣雪问自己,可是连她自己也说不清。可就算是此刻能够说清楚又如何,除非她追到鬼界去,否则只怕他是无法听到了…… 鬼界,她又想到鬼修天罗,那可以吞噬魔修真气的特殊鬼修真气,继而又想到被吞噬得只剩下一丝意念存在的夜飞白,也不知道夜流觞的真魂在鬼界会遇到什么。好在幽冥鬼帝已经不在,整个鬼界都在丰都大帝的掌控之下,想必她应该没有什么危险吧? 突然之间,沈衣雪就有了一股冲动,现在,开辟临时通道,再一次进入鬼界,寻到夜流觞的真魂,将自己的质问和回答,统统都告诉他! 她越想就越觉得必须要这样做,哪怕是拜托丰都大帝对夜流觞的真魂多多照拂一些,那也是好的。 而且,如果夜流觞的真魂还未曾轮到被安排再一次进入轮回,她还可以通过对方的真魂,知道他被杀时候的具体情形,还能追问一下当时在剑宗宗主大殿中发生的事情! 这样想着,沈衣雪就真的布置了结界,将山壁中的夜流觞完全笼罩了起来。 她取下头上的伽蓝冰魄针,再一次开辟临时通道,这一次的目的地,赫然便是鬼界! 鬼界与其他任何一个域界都是有着通道相连的,比如修真界的曾经的落冰湖地,沈衣雪当时就险些直接进入其中。 当时她的伽蓝冰魄针上,还有那一丝天道气息附着,肉身进入其中无比危险,还是历劫通过与她眉心鲜血的联系,将她救了出来。 如今,伽蓝冰魄针上的天道气息,终于算是发挥了它的作用,那便是能够让沈衣雪自由出入六界之中而不受到任何制约! 这也是她出生的时候甚至被魔界排斥,而当她被历劫的临时通道送往魔界却被接纳包容的原因。而她第一次被历劫带着进入神界,神界所排斥的,也不是她本人,而是她体内的纯阴魔气! 若非伽蓝冰魄针上的天道气息,沈衣雪一下修为地下的小修者,怎么能够承受神界强大的天地灵气? 只是,曾经的落冰湖底的鬼界通道,已经被历劫死死封印,一时想要进入其中还不知道要费多少周折,而她又懒得再寻找其他的鬼界通道,毕竟时间有限。她也没有那个时间和耐心。 于是沈衣雪再一次开辟了一跳临时的通道出来。 鬼界一如当初她离开时候的模样,四野空旷,头顶是低沉压抑的灰色鬼云,荒凉中透着阴冷。 沈衣雪直接就出现在了丰都城的城门口,自然有把守城门的鬼修发现了她,自然是免不了要被盘问一番。 她是临时决定要来鬼界,就连守在藏经谷口的夜天隐等人都没有通知。她怕万一时间太久,被夜天隐发现,还不知道要如何担心,因此根本就没有耐心回到城门口鬼修罗里吧嗦的问题。 七彩光芒在暗沉压抑的鬼界异常明亮鲜艳,沈衣雪的神念瞬间就扩散开去:“故人来访,大帝难道连相迎都不肯么?” 把守城门的鬼修本来脸色就苍白,这些更是白得不成样子。心中正在惊疑不定的时候,身后就传来一个温和却不失威严的声音:“原来是天魔女大驾光临,还请恕丰都不曾远迎之罪。不知道天魔女此次前来,是……” 丰都大帝依旧是三绺长髯飘洒胸前,一派地丰神俊朗。他口中虽然客套,却连请沈衣雪进城的意思都没有。 不但没有,反而陪着沈衣雪,再一次来到了城门口刻着那八个字的黑色大石跟前,这才拱了拱手,道:“不知天魔女此来有何贵干,鬼界不必其他域界,里面的鬼气接触太多,可是会有损修为的。” 当初沈衣雪被幽冥鬼帝手下的鬼修带到鬼界通道中,最后历劫赶来,那一次丰都大帝也是不肯让他们两个进入丰都城内,所以这一次她也不觉得奇怪,对于丰都大帝的态度也就没有什么不满。 她时间有限,也不啰嗦,直接便道:“多写大帝提醒,衣雪此来,是为了寻一位故人。” “故人?”丰都大帝见她不执意进城,这才放下心来,“从战天剑中剥离出来的那个人魂么?因为从他依附轩辕剑残魂日久,有特意在战天剑中遗留了一缕,故此十分虚弱,就是见了只怕也和没见一样。何况,为了感念天魔女对于我鬼界的大恩,我对他格外照拂,如今正在养魂池中温养着,只怕是不宜立刻见你……” 他说了这么多,所表达的意思无非是只有一个,那就是现在原铭被分离出来的真魂十分虚弱,正在温养,不宜打扰。 潜台词就是,如果沈衣雪没有其他事,最好干脆离开。 沈衣雪当然听得出来,不过丰都大帝啰嗦这一番,也算是让她对原铭放下心来。既然丰都大帝肯用心,她也就只有感激的份了。 等丰都大帝说完之后,她才道:“既如此,衣雪在此就多谢大帝了,只是此次衣雪前来,却并非为了战天剑中剥离出来的人魂,而是另有其人。” 她将夜流觞的特征简答描述,丰都大帝倒也没有推辞,就依照她所说的,将近两个月内,所有修真界进入鬼界的真魂让手下人挨个查看了一遍,可结果竟然是:查无此人! 这个结果让沈衣雪多少有些意外,于是丰都大帝便让手下的鬼差将所有两个月内进入鬼界的修者,排成了长队,一一从她眼前经过。 其他五个域界,除了神界的修者多是不死不灭,与天地齐寿的家伙。可也有主动选择寂灭的修者,比如战天剑神。就连魔界,也偶尔会有真魂进入鬼界,至于人界妖界和修真界,就更是多不胜数。虽然只是短短的两个月的时间,但是所排成的队伍,却是让沈衣雪一眼看不到头! 至于具体有多少,丰都大帝说是十二万三千七百九十六个,当然这其中包括着妖界的妖修,或者虫鱼鸟兽,或者草木花朵,不一而足。丰都大帝还没有让它们从丰都城出来,若不然这队伍还不定会长到何总程度! 可就是只有人界和修真界的真魂,就足以让沈衣雪看得眼花,足足两个时辰才让那些真魂从眼前走完。 甚至,沈衣雪都看到了神界的绿竹仙子,应该是在神魔大战中身殒寂灭,可她还是没有看到夜流觞的真魂! 那么,夜流觞的真魂,到底去了哪里? 第五百二十三章  真魂换真魂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所有五界生灵的真魂,只要是真魂状态,就一定要进入鬼界,这是天道规则,任何生灵都不能违背。可为何单单没有夜流觞的真魂呢? 丰都大帝提出让她将时间范围扩大,却被沈衣雪拒绝,再扩大范围,那个时候自己还在修真界的浮雪岛感应到夜流觞的气息,怎么可能会有他的真魂进入鬼界? 沈衣雪的脸色凝重起来,就连丰都大帝也跟着皱眉,两个人一同陷入了苦思当中。 夜流觞的遗体是她亲见,自然不会有错,然而真魂没有按照天道规则进入鬼界,除非是半路遇到了某种特殊情况,这才导致丰都城内没有他的真魂。 许久,沈衣雪突然问:“当初幽冥大帝手下那个逃脱的半人半鬼的修者,如今可曾捉住?” 丰都大帝一愣,随即明白了沈衣雪的意思。他轻轻摇头:“在你离去之后,我曾经派手下四处寻找过,都没有此人的踪影,想必应该是通过某种渠道,离开了鬼界。” 他顿了一顿:“此人情况特殊,若是离开鬼界,我并不好追进其他域界当中,特别是修真界或者人界。” 沈衣雪的脸色瞬间苍白起来。起初她只是担心夜流觞的真魂在鬼界遇到在逃的,不人不鬼的白玉沉,可如今白玉沉离开了鬼界,那么夜流觞的真魂自然不是在鬼界发生的意外。 换言之,夜流觞的真魂,可能根本就没有进入鬼界。 再说,白玉沉那可是凌飞宵第八个入室弟子!而凌飞宵偏巧又已经出关,那么徒弟去找师父,岂非是天经地义? 这样一想,她的心就再也无法滞留在此,急匆匆地辞别丰都大帝,她就再一次通过那临时通道,回到了天魔宗的后山。 没有了纷乱复杂的情绪,她的心思更加清明。沈衣雪一从通道口出来,不过脚下大大小小的石头块子,直接就冲进了夜流觞所在的石壁后的空间当中! 她发现,夜流觞的眉心,有一道极细的血痕! 那血痕细到何种程度呢,就好像一根一寸半长,绣花的红线放在他眉心的位置。如果沈衣雪不动用混沌之气,或者用神念感应的话,就算在站在石床跟前都看不清晰! 而之前,她是一直都站在石壁的空间外面! 她只是想要安静地陪伴夜流觞一刻,自然是不会动用混沌之气,更不会动用神念去感应,于是这么古怪的伤口,她竟然没有发现! 收敛起所有的哀伤痛惜,沈衣雪再次深深地看了夜流觞一眼,毫不犹豫地转身就朝着谷口夜天隐所在的方向冲了出去! 刚到谷口,还没有看到夜天隐那小小的身影,她就听到了夜天隐的略带着无助的哭声! 伴随着夜天隐哭声的,还有闵南亭重重的叹息和费元忠低低的咒骂:“卑鄙无耻的小人,小人!” 同时,沈衣雪还听到了一个女子的,细细的,哀戚的啜泣声,有些熟悉,却一时又记不清到底是谁。 沈衣雪的心中一紧,脚下不停,下一刻就有六个人影同时出现在了她的视线当中。 最为矮小的一个,当然是夜天隐。跟着他身后的两个男子,自然是闵南亭和费元忠。只是另外多出了三个女子出来。 看到沈衣雪从藏经谷的谷口出现,夜天隐抬起朦胧的泪眼,迈开小腿,朝着沈衣雪就扑了过来! “姐姐,哥哥他——” 夜天隐的眼皮肿的好像桃子一般,就连鼻头也是红红的,眼泪鼻涕几乎糊满了他那张圆圆的白净的小脸,看上去分外可怜。 沈衣雪听他再次提起夜流觞,再想到自己在鬼界寻不到夜流觞真魂的事情,再抬头看了看闵南亭和费元忠,两个人的脸色都是无比难看。 在她在藏经谷中的这段时间到来的三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带着风盈袖和柳翩翩的颜如魅。 颜如魅依旧一脸冷艳,然而那脸色竟也带了三分苍白和疲惫,显然这在失去夜流觞之后的时间内,为了维护住天魔宗的根基,应该是耗尽了心力。只是,没有了夜流觞的天魔宗,就算是夜天隐再早慧通透,也只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修为又有限,更多的只是这个天魔宗门人一个精神上的支柱。一些具体的事情,还能让其他的人替他奔走出力。这其中,自然少不了颜如魅。 而跟在颜如魅身后的风盈袖,一张小脸几乎都浮肿起来,就连那双原本美丽如同梦幻一般的眼睛,此刻也变得暗淡无神起来,整个人竟透着一股沉沉的死气。 柳翩翩低垂着头,也是脸色苍白,神情委顿,憔悴不堪。 沈衣雪的目光在几个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闵南亭的身上。夜流觞真魂没有进入鬼界的事情压在她的心头,沉甸甸的,但是想到怀中无助的夜天隐。她也只有做出一副冷静镇定的样子:“发生了何事?” 她没有等几个人回答,反而是继续道:“不管发生了何事,你们都先听我把话说完。” “夜流觞迎战,是谁跟着去的?”沈衣雪问,目光却是落在颜如魅的身上。 果然颜如魅垂下头:“是属下。” “他的遗体,也是你带回来的?” “是!” “那么,当时的整个经过,你都亲眼目睹了?” 颜如魅摇摇头,正要开口,却再次被沈衣雪打断:“那么,在凌飞宵那便的人中,你可看到过白玉沉?” “白玉沉?”颜如魅显然是对于这个人印象不深,正思索着,却听夜天隐突然大哭着道:姐姐——” 沈衣雪只觉得自己的心一酸,顾不得继续追问颜如魅,转而去安抚怀中的夜天隐。这个孩子,在自己到来之前,一直坚强地好像一个大人,努力地维持着天魔宗的正常运转。如今在自己的怀里,这才像一个五六岁的孩子。 “你不要问了,不要问!”夜天隐任性地哭喊起来,同时死死将沈衣雪搂住,好像这样沈衣雪就不会离开一般。 “天隐已经没有了哥哥,不能再没有姐姐……”夜天隐的哭声让人心碎,也让沈衣雪疑惑。 她抬起头,再次将目光落在颜如魅的身上,轻轻叹了口气:“到底发生了何事?” 颜如魅看了看沈衣雪怀中的夜天隐,脸上显出一丝为难来,欲言又止。 沈衣雪再看看闵南亭,闵南亭正垂着头,似乎根本就没有感应到沈衣雪的目光,她又看费元忠,费元忠还在低低地咒骂着什么,感觉到沈衣雪的目光,连忙停住,将头别开,竟然是回避了开去。 “方才我去看了夜流觞,顺便去了一趟鬼界,发现他的真魂根本就没有进入鬼界,下落不明。”她叹了口气,继续道,“我不知道这段时间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没有心情理会。只是,在我看来,目前的当务之急便是寻找夜流觞真魂的下落,也免得他——” “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这几个字太过残忍,当着夜天隐的面,沈衣雪实在是不愿意说出,于是便生生顿住,再一次重重地叹了口气。 “沈姑娘!”颜如魅身后的风盈袖突然冲到沈衣雪面前,她没有称呼对方魔妃或者天魔妃,而是用了一个很平常的称呼。只是那声音却是嘶哑异常,显然在夜流觞离去之后,她的哭的时间,并不比夜天隐少。 沈衣雪怀中的夜天隐突然就松开了沈衣雪,转身就去推她:“滚,你快滚!我不要看到你——” 风盈袖似乎相当虚弱,被夜天隐一个稚童一推,竟然险些跌倒,但是她就好像没有察觉一般,嘶哑着声音叫嚷道:“凌飞宵派人送信,说要真魂换真魂,还要战天剑!” 夜天隐的本意,是几个人联合起来,暂时瞒住沈衣雪。毕竟,凌飞宵想要战天剑,还想要的真魂只能是沈衣雪的轩辕剑残魂! 诚如他抱住沈衣雪的时候不由自主说出来的那方话:他 已经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夜流觞,不想再失去从心底亲近喜爱的“姐姐”! 颜如魅和柳翩翩一左一右拉住了风盈袖,然而却不能堵住她的嘴,风盈袖还在大叫着:“我承认,我喜欢宗主,我一直都喜欢他!就算他将我母亲幻灵塔的塔主之位剥夺,让我作为人质留在天魔宗,我也喜欢他,心甘情愿!” “可是他喜欢的人始终都只有你,我知道,我心里什么都明白!”风盈袖几乎是口无遮拦,将心底想想法统统嚷了出来,“沈姑娘,求求你,救救他!看在他那么喜欢你的份上!他的人已经不再,我也争不过你,求你——”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风盈袖竟然挣脱了颜如魅和柳翩翩的钳制,再一次冲到沈衣雪面前,然后再次被夜天隐推了一把,小小的人而同样声音很大,甚至有些尖锐刺耳:“我讨厌你!” 沈衣雪叹了口气,目光再一次从一直沉默的闵南亭和费元忠脸上掠过。这一次他们二人同时回避了自己的目光。 显然,他们两个对于夜天隐的决定并不是很认同,只是不愿意此时此刻违拗这个失去兄长的稚童的心意罢了。 如果不是风盈袖发疯一般地将事情嚷嚷出来,只怕是在避开夜天隐之后,他们也会找到沈衣雪。 所以,在风盈袖说出一切的时候,他们都没有阻拦。甚至,就连颜如魅和柳翩翩,只怕也和闵南亭费元忠是同样的心思。 沈衣雪叹了口气,不愿再去猜测众人的心思,转头望向夜天隐,伸出手来:“天隐,那信呢?” 夜天隐一边抽泣着,一边从觑着沈衣雪的神色,同时不情愿地将自己的手掌摊开,将一个纸团的到沈衣雪面前:“你看!” 沈衣雪一愣,连忙接过展开,顿时就变了脸色。 那张纸不大,应该是被夜天隐揉成一团,大力攥在了手心,就是沈衣雪小心翼翼地勉强展开,也免不了皱皱巴巴,勉强可看罢了。 上面只有两句话:战天剑本属剑宗,理当索回。真魂必将真魂换! 第五百二十四章  无名之地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当沈衣雪从天魔宗出发,按照凌飞宵指定的地点前往断念崖的时候,历劫刚刚回到了那个独立与六界之外的无名之地。 无名之地没有任何通道,也不能连通各界。只有护天道人才能在六界中的任一一处,进出此地, 这个地方连个名字都没有,在邋遢道人第一次带他来此的时候,他也曾经问过,结果邋遢道人就告诉他,这个地方不属于六界中的任何一处,如果他非要叫,那就叫无名之地。 邋遢道人似乎早就知道他会回来,远远地历劫还没有看清无名之地的正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邋遢道人。 邋遢道人依旧如同送走历劫那般飘逸如仙,深邃的目光落在历劫身上,让他不由自主地垂下头去,不敢接触对方的目光,只是恭敬地唤道:“师父!” “终于回来了。”邋遢道人的声音平淡,“我以为,一年之前你就会回来。” 历劫楞了楞,终于抬起头,不解地望着对方。 然而,邋遢道人却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转身朝着无名之地的大门走去。历劫虽然迷惑,却也知道对方现在并没有想要回答他的意思,于是也就默默地跟着,一如当初刚刚进入无名之地的时候。 两个人再一次回到了众生镜前,镜中女子白衣如雪却又点染落梅,正从天魔宗的宗门牌坊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另外一个穿着窄小的红色短裙短袄的女子,一脸恭谨却又带着一丝畏惧正跟在白衣女子的身后。 红衣女子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而那白衣女子却只是微微皱了眉,并未答言。两个人一前一后,就这样出了天魔宗,驭气而起,朝着正东方向而去! 历劫的目光,一下落在那白衣女子的身上,久久不能移开:这个丫头不是在神界么,怎么一转眼就从修真界的天魔宗走了出来? 他看众生镜中的沈衣雪,邋遢道人也在看他。 “你在看什么?”邋遢道人的声音极轻,却让历劫瞬间变得不自然起来,一时间竟讷讷不能言。 邋遢道人对于历劫的不自在似乎没有看到,目光也落在众生镜上,继续道:“天魔女涉及六界仓上,所以她的行踪,我几乎每日都会关注,尤其是她开辟临时通道,进入神界之后的举动,我更是不敢有丝毫松懈。” 历劫楞了楞,低头思索半晌,骤然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一时间只觉得整张脸都发起烧来,竟是连众生镜也不敢再看。 沈衣雪进入神界挑战道宗修者并没有什么,将天地灵气转化为混沌之气,并开辟通道让魔界修者进入,引发神魔大战也没有什么。可是,在知道战天剑神寂灭之后,在葬神山下,他—— 就算是当初在修真界从天魔宗到弥勒宗的途中,混沌飞舟之内,他吻她。就算是在须弥宫的雪峰顶上,她抱他。就算是在鬼界的鬼云之上,他情不自禁吻她,邋遢道人都正巧没有看到,就算看到了他也可以找到一个牵强的理由。 可是,在神界葬神山下的情景,邋遢道人又刻意强调“不敢有丝毫松懈”,却是必定落入对方眼中无疑! 而他的理由又是什么?历劫只觉得额头上的冷汗都要变成瀑布一般。 历劫的异样,邋遢道人似乎并未察觉,就好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继续道:“这一个天魔女不同于以往魔界的天魔子或者天魔女,她几乎是集了神,魔,人三界的灵气,在虚空飘荡中,偶得轩辕剑残魂的剑尖部分,得到了最为原始精纯的纯阴魔气。在加上在娘胎在中得到的真正的桃花醉骨丹,几乎是媚骨天成,是个男子都不可抗拒。” “本来,若是她能够顺利与轩辕剑的另一半残魂结合,让轩辕剑本身的浩然正气慢慢驱散上面附着的蚩尤血,也就是最为精纯的纯阴魔气,也可算是圆满了。只是——”邋遢道人摇了摇头,一声长叹,“可惜呀,可惜!” 历劫被他那一声叹息,几乎将整个颗心都提了起来,却愈发不敢直视对面的众生镜,就连头都再一次低下去了。 邋遢道人走到历劫身边:“不过好在,天道并非真正的无情,所以还是给她留下了一线生机的。不过,她是否能够抓得住,那还得看她个人的机缘了。” “什么机缘?”历劫几乎是下意识地问,问出之后才蓦然惊觉不妥,顿时连呼吸都紧张了起来。 他突然发现,自己连开口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不但没有开口解释的几乎,也没有向邋遢道人辞去护天道人职责的机会。 邋遢道人对于历劫的话,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连看个眼神都没有给他,还在继续:“其实,在轩辕剑另一半残魂被融入战天剑中之后,天道就已经另外做了安排,而且对她早有提示!” “提示?”历劫一怔,却怎么也想不出,沈衣雪曾经对他说过,天道对他有什么提示的话来。反倒的战天剑,或者说是战天剑中原铭的真魂曾经提过,他隐隐地感应到似乎已经有另外的人,取代了他的位置! 只是,原铭也只是隐隐地感应,具体何人他也说不清楚。所以历劫才会在沈衣雪体内的迷情香解除之后,有那样的猜测。甚至不惜说出“嫁人吧,丫头”这样的话来试探她,结果却是将他自己不小心都沦陷了进去。 众生镜中的女子还在半空中驭气,因为跟着一个修为不算太高的红衣女子,她的速度并不算快,妖娆曼妙的身子一直在云层中穿梭,如同笼罩了一层迷雾。 邋遢道人今日的话似乎分外多,历劫几乎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更不要说开口提出辞去护天道人职责一事。 历劫心中苦笑,古往今来,历代护天道人哪一个不是兢兢业业,不要说推辞,直接恨不得一直担任下去。也唯有他是一个例外,竟然为了一个女子,甘愿放弃护天道人的身份。 他的心愈发乱了起来,而邋遢道人的话却还没有结束,突然转头望着历劫:“你可知道你自己的来历?” “我?” 邋遢道人一直都在说沈衣雪的事情,突然转到历劫的身上,这让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由抬起头来,一脸诧异地望着对方。 然而对方却并未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而是道:“你入世历劫,所以为师为你赐名历劫。而你在修真界的时日又最久,应该记得一个叫做妙观的佛修吧?” 历劫更加迷惑,却还是快速地回忆了一下,然后重重点头,不解地望着邋遢道人。 邋遢道人道:“佛修中,有一类特别的功法,叫做佛家六通,到了一定程度上便可预见未来所要发生之事,这个想必你也十分清楚。” 他从小耳濡目染,又是在神界佛宗长大,自然是非常清楚。然而却不明白,为何邋遢道人竟在此时又改为提及佛家神通来。 “在你出世之前,神界佛宗中曾经出现过一位高僧,将佛家六通几乎修炼到了极致,于是预见到了一件事情,那便是将来会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天魔女,能够得到最为原始和精纯的纯阴魔气,然而却又身具三界灵性,而且还会有天道护佑,得以进入神界并改变神界,并连同神魔二界,让魔界大举侵入神界……” 邋遢道人的话让历劫全身微冷,这说的不就是那个丫头吗?原来早在不知道多少年前,就已经有佛宗的大能预见到了今日的一切,那么为何自己在佛宗多年,却从未见过此人,更未听过此事呢? 继而他又想到了沈衣雪的生母幻如魔帝的惨事,在离开葬神山,回到无名之地前,他曾经折回佛宗追查过此事,当时只觉得战天剑神竟连自己心爱的女子也无力保护,实在在太过自私懦弱。 对于沈衣雪对战天剑神的态度,也就从心底释然了 这样一个亲手将自己妻子推到风口浪尖的男人,如果不是还有一层浅薄的父女血缘之情,只怕是个女子都无法面对这样的人! 后又觉得佛道二宗的人,本应该清静无为,却如此心狠手辣地对付一个毫无抵抗能力的女子(散去纯阴魔气,幻如魔帝便等于失去大部分修为,落在历劫眼里自然是毫无反抗能力),让其魂飞魄散,尸骨无存,实在是过于歹毒。现在想来,应该是前面那位佛修大能的预言所导致的。 毕竟,幻如魔帝也是天魔女,还进入了神界,虽然没有开辟通道,更没有改变神界,但是本着为了神界宁肯错杀不肯放过的原则,还是将幻如魔帝这个可能的隐患灭杀在萌芽状态。 “为了对付那个特殊的天魔女,也为了让整个神界免遭魔界涂炭。神界的佛道二宗可以说是各自动用了能够动用的所有手段。”邋遢道人的话还在继续,然而语气却开始转冷,“他们自以为已经与天地齐寿,无可制约,甚至修为到了一定程度可以欺瞒天道,却不知天道一直都在看着他们——” 邋遢道人一字字道:“看着他们自取灭亡!” 历劫的心中蓦然一惊,不知为何竟不由自主地想起,当中自己为选为护天道人的时候,自己的三位师父那如出一辙的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 可是,这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第五百二十五章  再见白玉沉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一回到天魔宗,还没有超过一天的时间,凌飞宵就让人传了这样的消息来,不得不让人怀疑天魔宗内有人通风报信。 然而,追查此事也只能是夜天隐或者颜如魅去做了,因为在沈衣雪看清纸条上的内容之后,莫离忧也赶了过来,竟然又带来带了凌飞宵的第二封信! 信的内容更加过分,直接要求沈衣雪只能带着一个人,十日之内赶到断念崖前的点星楼,从那里上天机门的大船,换回夜流觞的真魂。并扬言威胁,如果沈衣雪迟到一日,便让人撕下夜流觞的一缕真魂,两日,便是两缕,直到魂飞魄散为止! 到了现在就连夜天隐也隐约猜到天魔宗中有内奸在向凌飞宵通风报信,可是他却只是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再次表现出于他年纪不符的镇静沉稳。 他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兄长魂飞魄散,可同样也不希望眼前这个从密室中将自己带出来,对自己可以说是有再造之恩的女子离开自己。 那样,他觉得这个修真界,就再也没有一个值得自己亲近和留恋的人了! 可他却不能阻止对方,只能恨恨地瞪了风盈袖一眼,有深深地从眼前众人的面上扫过。那目光深邃幽暗,哪里还有一丝五六岁稚童的清澈纯真,全都是若有所思和洞悉一切,让接触到他目光的所有人,几乎同时都低下头去,回避了对方。 沈衣雪心中叹息,然而却不想多说什么,没有了夜流觞的天魔宗,已经逐渐不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天魔宗,她都不知道还有谁能够信任。 同样,没有了夜流觞的修真界,她也只能选择独立,将属于或不属于自己的责任,扛起来。 再一次蹲下身子,她抱了抱夜天隐,在对方的耳畔轻轻地道:“天隐有这份心意,姐姐就很知足。只是,天隐也要相信姐姐,神界都能来去自如,难道还怕一个小小的凌飞宵和天机门?” 轻叹一声,她紧紧地将夜天隐颤抖的身子抱在怀中,站起身来,扫视这四周众人:“何况鬼界的丰都大帝,也算是我的老熟人,对于真魂的事情,没有人会比他更了解。所以,凌飞宵就算是想要我的真魂,也要看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 然而她心里却是清楚的很,如果白玉沉真的从鬼界离开,再一次回到凌飞宵身边。而凌飞宵本就与鬼修洛自真相处多年,对于真魂的掌控和了解,比起她来只多不少! 凌飞宵只让她带一个人去,那她便真的只带一个人去。倒不是她有多么自负,而是这种事情,人多反而帮不上忙。 就好像颜如魅等人从凌飞宵手中抢出夜流觞的尸体时候一样,人倒是真多,风盈袖还动用了幻术,却没有一个人顾得上检查夜流觞的真魂是脱离身体还是被人强行拘押,造成了今日的被动局面! 临走之前,她去见了方宁泰,这个第一个以自己金针之术提升的魔修,还召见了秦星,叮嘱了一番,最后是莫离忧,然后才带着风盈袖,离开了天魔宗。 对此,风盈袖有些不解,在出天魔宗宗门牌坊的时候忍不住问:“我喜欢夜流觞,所以处处针对你,为何你竟然还敢让我跟着你,就不怕我半路上暗算你,直接拿着战天剑和你的真魂,将夜流觞的真魂交换出来?” 沈衣雪当时只是顿了顿,没有立即回到对方的问题,只是问风盈袖:“那你说,我带着你,现在是要去做什么?” 风盈袖楞神的工夫,沈衣雪已经驭气而起,将她远远地落在了后面。 “就因为知道你喜欢夜流觞,所以我才要带着你来!”直到风盈袖追了上来,沈衣雪才再次开口道,“因为只有喜欢夜流觞到甚至不惜向仇敌通风报信的你,才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夜流觞的真魂带出来!” 风盈袖脸色一白,几乎要从半空中掉下去,却被沈衣雪一把拉住。她哆嗦着嘴唇,结结巴巴地问:“你,你都知道了?” 她本来只是为了夜流觞才不得已为之,本来就心中犹豫,这下被沈衣雪拆穿更是无比心虚,连跟着沈衣雪往前驭气一时都忘记了,还是沈衣雪回过头来,扯了她一把。 沈衣雪目视前方,声音极轻,正好让风吟袖听见:“你这样,就不怕夜流觞知道了寒心,整个天魔宗以后哪里还有你的容身之处?” 她明显感觉到对方的手臂哆嗦了一下,却故作不知,只是轻叹 :“以凌飞宵的谨慎缜密,就算是让你通风报信,传递消息,只怕也不会让你知道太多事情。所以,我也就不问你了。” 接下来,两个人几乎就在沉默中赶路,除了夜流觞,这两个女子之间可以说是没有任何交集,就算是此刻,也是为了夜流觞才走到一起,却也是各怀心事,彼此防备。 十天之内赶到断念崖点星楼,对于沈衣雪来说,曾经有过一个类似的经历,不过不是无极山脉以西的天魔宗,而是从无极山脉以东,剑宗境内的安云城。当时与她同行的,还有雪暮寒和百里凝云。 回想当时,百里凝云的算计,雪暮寒一边要顾全同门之谊,一边还要保护好她,其中的犹豫和为难。若是自己当时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只怕也不至于会让自己的师父如此。 师父,突然觉得这个称呼遥远而陌生,自从雪暮寒离开剑宗,不知去处,似乎她就陷入了一种孤军奋战的境地,哪怕是历劫带着她,也是半路一个人进入了魔界。 之后的事情,直到今日,都一直是她一个人形只影单。 复又想起历劫,想到往日种种,最后竟是不由想起那个似真似幻的绮梦来,他真的能给自己一个自己想要的答案吗? 沈衣雪问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如果自己回到修真界,凌飞宵没有出关,或者是出关之后并未邀战夜流觞,夜流觞还在修真界好端端的等着她,她又会如何?会如同那次在去安云城的路上一般默认,同对方抛开一切身份,避世隐居吗? 在神界的时候,虽然历劫最后所指的是他自己,可她却依旧恼怒于他那句“嫁人吧,丫头”!甚至为此不惜 和对方赌气,连本该说,本该问的,也都抛到了脑后。 如果,当初那颗问心珠还在,她真的很想拿来问一问自己的心,心里到底装的是谁?到底是夜流觞无微不至的回护,还是历劫的若即若离? 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了! 然而,夜流觞终究是已经不在,就算这一次她能够顺利找到 夜流觞的真魂,而夜流觞的真魂也未曾受到任何伤害,事到如今也已经相隔四五十日,想要将其真魂送归本体怕是不能。 她叹了口气,战天剑中原铭的真魂最终选择了温养魂魄,在世为人。如今夜流觞竟也要面临同样的处境,也不知道他的心里是否会如原铭一般有诸多不甘? 只是,一直围绕在她身边的人或者事物,先后地离去,竟让沈衣雪不由生出一种意兴萧索,孑然独立的茕茕之意。 如果历劫也不能回来,那么,她终将注定是一个人,一把剑,身后背负的便是修真界的天魔宗,甚至包括魔界。这一个宗门,一个域界,真的出现了什么重大的情况,只怕还会找到她的头上来,就比如现在。 沈衣雪突然觉得,自己身上的化雪禅衣,不过是穿着一身冰雪的孤寂冰冷罢了。 风盈袖修为不够,到了后来干脆就是沈衣雪带着她驭气,就如当初雪暮寒带着沈衣雪一般。 然而,在经过魔界的真魔气和神界的天地灵气的滋养,就算再次回到修真界修为受到限制,沈衣雪的修为也算是达到整个修真界所能承受的极限了。 路上,风盈袖也曾试探着同她讲话,然而却在沈衣雪的沉默下,最终选择了沉默。沈衣雪道:“你不要想着问东问西地试探,我只要你能将夜流觞的真魂完好无损地送回天魔宗,其余的都不归你管!” “至于夜流觞,他的人都已经不在,你就是想要同我争,也无从争起。”沈衣雪的声音冷漠中透着疏离,“所以你也就不必再说什么了。” 于是风盈袖也只好选择了闭嘴。 一路全速驭气,从天魔宗翻越无极山脉,横跨整个剑宗,沈衣雪带着风盈袖,只用了八天便赶到了断念崖边。 断念崖依旧,点星楼也依旧,只是人的心境却是大不相同了。 沈衣雪第一次来是因为那张七彩请柬,当时还以为是多么荣耀的 一件事情,结果最后却换得一个让天机门永远独立的七彩锦囊。第二次来是因为雪暮寒,因为绝天神丹,而绝天神丹最后却是落入了凌飞宵手中,造成了今时今日夜流觞的身死道消! 她突然觉得,自己从进入修真界一路行来,几乎都是在为他人做嫁衣,竟没有一件事情是为了自己去做,也没有一件事情是让自己受益的。 甚至,就是这一次,也是为了夜流觞的真魂而来! 至于凌飞宵为何会与天机门取得联系,她已经不再关心。毕竟,自从天魔宗统一了修真界之后,虽然最后又被推翻,但是弥勒宗与剑宗的友宗关系却已经不复存在,圣兽宗默默独立,据夜天隐说还曾偷偷遣过妖修前来,要求私底下依旧是友宗,这让沈衣雪的心中也算是稍微有了一丝欣慰,然而却将背后的原因,归结到了月瑶的身上。 所以,以凌飞宵的手段,再寻找一个新的同盟反而是再正常不过,而天机门之所以会答应,想必是再次洞悉了什么天机,这才肯放弃一直中立的态度,同凌飞宵来对付自己。 本来,沈衣雪带着风盈袖提前了二日到来,是不打算立即进入点星楼的。然而,就算是沈衣雪在离断念崖尚有百里之处便停下来,依旧不可避免地遇到了一个人,也就迫使她不得不提前进入了点星楼。 白玉沉! 第五百二十六章  历劫背负的因果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历劫跌坐在众生镜前,却再也无心去看上一眼! 冷汗过后,全身一片湿冷,却比不上他心中彻骨的寒意。刚才邋遢道人的一番话,让他毛骨悚然的,从每一个毛孔中都散发出冰冷恐惧的战栗。 他以为,自己是护天道人,一直都是以维护天道为己任,同时也不敢望神界佛宗三位师父的教诲,始终不忘初心,保持着自己佛修的本色。 可就在方才,他才知道,自己才是六界之间最大的笑话! 邋遢道人告诉他,一切都在天道的掌控之下,所以佛宗那位修者大能预测未来的举动自然也不例外,而接下来佛宗那些佛修逆天的举动,自然也不例外。 知道魔界会有这样一个女子出世,不管界河以东的道宗如何,反正界河以西的佛宗却开始了积极的筹备。 魔界有天魔子天魔女,道宗便有道童子或者道童女,天生具备道骨,适合修炼道宗功法,真气精纯到任何一个修者大能都无可匹敌。 而佛宗,相对应的便是真佛子或者真佛女。 然而,并非天魔子(女)出世,道宗就一定会有道童子(女),佛宗也未必就一定会有真佛子(女)呼应。所以,不知道道宗如何,当时佛宗的修者大能们竟然做出了一个近乎疯狂的决定,那就是—— 人为地制造出一个真佛子来! 真佛子要求身具佛骨,钟天地灵气,造化天成。他们遍寻无果,最后的结果依旧是人为制造,让真佛子从母胎开始便浸染佛家的灵气。 于是他们找到了两个最具慧根灵性的佛修,一男一女,就在佛宗境内通过最原始的阴阳交泰,受孕成胎。 然而,因为鬼界的真魂几乎是从不送往神界,而就算是真的有,那也未必就符合他们的必须精通佛法的要求。所以,当时最为精通佛法的一位修者大能直接选择了寂灭,贡献出了自己的真魂,并消除了所有本人的记忆。 这才有了历劫的出生。 可因为那一对男女佛修本身所为有违佛经教义,于是在历劫出生之后同样选择了寂灭。所以,历劫一出生,便已经沾染了三条人命的因果。 于是又有了清念,清行和清德三个佛修成为他的三位师父,为他背负因果,清念背负的便是那位为历劫奉献出真魂的高僧大能的因果,清德背负历劫的生父,清行背负历劫生母的人命因果。 在所有的佛修眼中,历劫生身父母都身受佛法熏陶,真魂更是来自佛修大能,从小又在神界佛宗成长,已经可以说是近乎完美,无限接近真正的真佛子。 可是,天道让这个特别的天魔女出世,却未曾允许佛宗有真佛子,于是身为护天道人的邋遢道人,便秉承了真正的天道意志,将佛宗这个倾尽心血培养出来的“真佛子”选为了下一任护天道人。 所以,清念等三人在历劫被选为护天道人的时候,并未如其他宗门派别那般欢欣鼓舞,反而是推三阻四,如同被割去心头肉一般! 这一点,当时历劫是深有体会的,如果护天道人这个身份是可以拒绝的,历劫觉得,清念等三人当时肯定会直截了当地拒绝对方! 这也是为何他从十八九岁开始,相貌就不再发生变化,让他自己都记不清自己真实年纪的原因! 清念等三人,或者说整个佛宗的佛修是希望历劫一直都保持这样的外表,到时候更容易对付魔界即将会出现的天魔女! 邋遢道人只告诉历劫,他那一身无比精纯的佛修真气,的确是可以媲美真正的真佛子,并且的确是能够化解天魔女体内最为精纯的蚩尤血中的纯阴魔气! 换言之,如果不是天道不许,那么历劫完全可以成为神界佛宗对付天魔女的利器! 历劫从未想过,自己的身世竟然会如此离奇复杂,更想不到自己从一出生,便已经注定成为棋子和工具! 这一刻,他终于对自己多年的信仰,对一直悉心教诲自己的三位师父,产生了怀疑。甚至,他都开始怀疑,自己这个人到底是否真实存在。 或者,就如同幻梦一场,梦醒后,一切都是虚无,包括他自己。 也许是因为他的出生方式无法免俗,不再真正纯粹的真佛子,所以才注定他会有普通人的七情六欲,也许是因为天魔女真的媚骨天成,能够扰乱一切清静无为的修者之心,所以他也不可避免地沦陷下去。 历劫眼前再一次浮现出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绝美的脸,看不出一丝刻意的妩媚,却偏偏媚骨天成,能够吸引人心,就连他也无法拒绝不是吗? 邋遢道人何时离开这个房间的,历劫不知道,也无心去理会,只是邋遢道人在离去之前,还曾经告诉他:“对于取代轩辕剑残魂位置,成为天魔女天意注定的夫君,你的推测其实是对的。就是那个能够化解她体内迷情香的人……” “可是——”提起沈衣雪,历劫总算是会了些神,然而想到自己通过她的混沌天魔珠所看到的情景,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个人出现! 邋遢道人轻轻摇头,叹道:“这个人,不一定非得在现实中出现在她身边,也可能是……梦境!” 历劫楞了一楞,自己怎么知道这个丫头什么时候,做过什么梦,又梦到了什么人? 他发愣,邋遢道人也不催促,只是目光中带着一丝不忍的无奈,然而话题却是突然转变了:“你回此地,所为何事?” “弟子——” 从一回到无名之地,邋遢道人的话就从未停下来过。,根本就没有历劫开口的机会,而他话语中所带出的消息,却又一个比一个让历劫震惊,一时哪里还顾得上自己回来的初衷。 此刻,邋遢道人骤然问起,反而将历劫问得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待他回过神来,才想要开口,邋遢道人却已经飘然离去,只留下了最后一句话:“众生镜,可观众生来去因果。焉知不能观人梦境?” 历劫再次一愣,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他面前那面多半人高的众生镜面前。 邋遢道人这是要自己通过众生镜窥探那个丫头的梦境?然后确定她天命注定的男人到底是谁? 金色的真气在历劫眉心凝聚成指甲盖大小的一点,无比精纯耀眼,在即将落到众生镜上的时候,历劫突然就犹豫起来! 如果,那个丫头体内的迷情香真的是通过梦境来解决的,而自己真的能够通过众生镜看到她的梦境。那么,自己会在众生镜中见到怎样一个男人? 而在看到那个男人之后,他又该如何再想邋遢道人开口,理由呢?就算是他开口了,也顺利辞去了护天道人的指责,又凭什么去同那个丫头天命注定的男人去争? 众生镜中的女子,拉着那个短小红袄红裙的女子,还在驭气之中,行色匆匆,似乎是急着赶往某处,也不知道所为何事,却让历劫的心中泛起一股不安来。 他犹豫着,眉心的金色光芒明灭不定,却始终不敢落在眼前的众生镜上! 就这样他也不知道犹豫了多久,直到沈衣雪带着那个红衣女子收起真气,在离断念崖百里之外落下,正准备潜藏行踪的时候,一个人出现在她们面前! 即使是从众生镜中,历劫也能看到那人隐隐透着青灰的脸色,以及目光中隐隐的嫉恨的怒火! 望着突然出现的白玉沉,沈衣雪也是吃了一惊,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然而她实在是不想理会这个人,于是拉住风盈袖,转身便要朝着来路退回。 白玉沉身形如同鬼魅一般,沈衣雪刚一转身,他便拦到了对方面前:“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沈衣雪一愣,随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她冷笑:“这不正是你师父所希望的吗?” 她笑得嫣然,目光中却满是嘲讽,松开风盈袖,随手将战天剑召来握住,举到白玉沉面前,另一只手指着自己的心口,道:“为了这把剑,为了我体内这一缕残魂,凌飞宵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白玉沉目光阴鸷地盯着对方,愤恨不甘显而易见,却又阴冷恶毒,一如他的声音:“为了雪暮寒,你不惜只身进入剑心谷,哪怕因此深陷重围。如今为了夜流觞的真魂,你竟再次不惜以战天剑和自己的真魂来换!他们对你,竟都那么重要?” 他上前欺进一步,狠狠地盯着沈衣雪:“你何曾为了我而牺牲过什么,甚至连正眼看一眼都不曾有过!我到底哪里比不过他们,比不过雪暮寒就算了,竟然也比不过夜流觞?” 风盈袖迷惑地看看白玉沉,又看看沈衣雪,主动选择了充当背景。 只要能够安然将夜流觞的真魂带走,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就算是沈衣雪的性命都不重要。 沈衣雪皱眉,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之情:“白玉沉,当初我刚刚进入修真界时候的援手和一饭之恩,在我带着天魔宗和弥勒宗攻打下剑宗的时候,就已经还清,你我之间再无瓜葛,再纠缠这些还有意义吗?” 她不想与对方多加纠缠,干脆将凌飞宵抬了出来:“你从鬼界回归修真界,又出现在此,不要告诉我你不是再次投奔了凌飞宵。好歹也是你的师父,难道你还要违背他的意思,阻止我去见凌飞宵不成?” “沈衣雪——”白玉沉大恨,第一次叫出了对面女子的全名,一脸恼羞成怒。 沈衣雪再次转身,背对着白玉沉,朝着断念崖的方向就走:“你觉得,是你这个入室弟子重要,还是我这个轩辕剑残魂外加战天剑来的重要?” 白玉沉的脸色无比难看,却终究是恨恨地跺了跺脚,跟上了沈衣雪的脚步,却不敢再拦她。 第五百二十七章  拿什么交换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到了点星楼沈衣雪才知道,整个点星楼现在可以说是白玉沉一个人说了算! 天机门的一些普通侍者虽然一直都在,然而大约是收到了天机门的命令,一个个都是低眉顺眼,白玉沉说什么便是什么。 所以,沈衣雪很不想进去,哪怕是白玉沉千方百计,甚至拿出夜流觞的真魂来威胁她,她也只是道:“凌飞宵给我十日之期,如今还有两日时间,就算现在我不进去也不算超过他限制的时间。再者,我如何知道夜流觞的真魂是否在你手中,而你手中的真魂又一定就算夜流觞的真魂?” 白玉沉道:“夜流觞的真魂没有你的真魂来得重要,唯一的作用就是用来逼你交换。所以,师父并不是特别在意,交给我保管自然也很正常。再说,除了我,谁还能够在修真界长时间地保存一个真魂?” 沈衣雪一愣,这才知道对方指的,竟然是他曾经修炼过鬼修功法的事情,一时不知道该说这个白玉沉是无耻,还是狂妄。 堂堂一个修真界剑宗修者,却修炼异界功法,不但不以为耻,反而引以为荣,白玉沉也算是前无古人了,至于会不会有后来者,那就不是沈衣雪能够预料得到了。 不过,这一番话倒也说明,夜流觞的真魂,很有可能是真的在白玉沉的手中,而非在一直都没有露面的凌飞宵手中。 沈衣雪思索了一下,问:“凌飞宵对你竟如此放心,竟然没有亲自看守夜流觞的真魂?” 白玉沉一愣,若有所思地望着沈衣雪,最后一甩手,转身朝着点星楼走去:“你愿进便进,不愿进便罢,不要想着从我口中套话!” 点星楼的大门,在白玉沉进去之后,砰地一声便被合住! 他说是让沈衣雪愿进便进,可实际上却根本就没有给沈衣雪敞开大门的意思! 历劫在众生镜前,愣愣地看着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吃了个闭门羹,心疼的同时却又有些释然与庆幸。 他知道那个白玉沉对她的不怀好意,这个人能够从一个无名小卒,做到剑宗宗主的宝座上,虽然只有短短的几个时辰,但也足以从中见其心智毅力。 在鬼界的时候,幽冥大帝与丰都大帝交战,最后还能全身而退,并且凭借一己之力,再次回到修真界,回到凌飞宵身边,就连历劫都不得不佩服此人。 这样一个危险人物,却与沈衣雪只隔着点星楼一道薄薄的门板,历劫不能不为那个丫头担心。同时心中有有些疑惑,这个丫头不在神界等着自己,跑到修真界做什么去了?她去天魔宗是为了找夜流觞吗?那夜流觞去了哪里?为何这个丫头会匆匆忙忙地从天魔宗出来,还带着另外一个女子?她一路驭气疾行,那般火急火燎,为的又是什么? 难道她是笃定自己不会给她她想要的答案,所以不愿再等下去? 历劫一时间心乱如麻,无数的问题从如同雨后的蘑菇一般不停地冒出来。或许是关心则乱,一向淡定冷静的他,竟无法从中分析出一点头绪来。 眼前的众生镜骤然一黯,让历劫不禁怔楞了一下,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众生镜中那个丫头的画面一已经不见。 一片晦暗当中,历劫竟然看到了跳动这喜悦光芒的红烛,满目铺陈的红色,龙凤绣被,大红的烫金喜字更是夺目。 凤冠霞帔的女子头上蒙着同样绣着龙凤喜字的大红盖头,四面有流苏垂下,看不到女子的面容,然而女子在大红嫁衣的映衬下,分外白皙晶莹的双手中握住的那一件七色莲花的玉佩却是分外显眼。 女子的心中应该是有些紧张和不安的,所以一直在不停地扭扯这玉佩上的流苏,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来回绞动着。 历劫揉了揉眼睛,突然觉得这个场景竟是有些眼熟的:当初,自己曾经在众生镜前看到过一个与这个场景几乎完全一致的场景! 他还记得,就在下一刻,女子手中的七色莲花玉佩被她不小心掉到了地上,再然后修真界的一男一女就出现了,而这个女子的命运也从此开始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然而,此刻众生镜中的女子手中的七色莲花玉佩却并未掉下来,一直到洞房的门被打开,都好端端地在女子的手中。 历劫终于醒悟过来,这很可能就是沈衣雪的那个梦境! 应该是邋遢道人出手了吧?回想自己这一次从回到无名之地后,邋遢道人的种种表现,历劫骤然惊觉,其实邋遢道人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来意! 所以他才不给自己说话的机会,反而是将自己的身世来历和盘托出! 如今,对方又逼着自己看沈衣雪梦境中出现的那个去除她体内迷情香的,她天命注定的男人的模样,想必也是为了让自己死心吧? 历劫叹了口气,心中在这一刻竟然泛起一丝无力感,既然是避无可避,那就看吧…… 而这个时候,沈衣雪正在点星楼前,试图用自己的神念去感应夜流觞的真魂所在。然而在她的神念感应中,这座七层高,如同宝塔一般的点星楼外层,竟然笼罩了一层七色灿烂的光华,将她的神念整个阻挡在了外面! 在神界中,她强大到能够令神界修者大能都受伤的神念,在这里第一次遇到了阻碍! 她的神念绕过那点星楼,朝着断念崖之后的大海中扩散出去不知道多远,甚至她都感应到了当初炽阳大师葬身的海岛,就是无法突破点星楼! 就算是她将从神界偷师而来的运用神念攻击的方法用到那七彩光华上面,都无法突破就进去。这反而愈发让她肯定,夜流觞的真魂就在这点星楼中,就在白玉沉的掌握之中! 只是,也不知道白玉沉是否会如当初折辱雪暮寒那般,去折磨夜流觞的真魂。想到这里她不禁叹了口气,心却微微悬了起来。 擦了一把额头上细密的汗珠,睁开眼睛沈衣雪就看到了风盈袖一脸的殷切:“怎么样?” 沈衣雪摇摇头:“这座点星楼中有阵法,我的神念无法进入。” 风盈袖脸上的殷切顿时化作失望:“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等。”沈衣雪道叹了口气,也懒得看风盈袖,“凌飞宵想要的是我的真魂和战天剑,夜流觞的真魂,对他来说唯一的作用就是威胁我!所以,就算是迫于凌飞宵的压力,白玉沉也会出来同我们谈判的。” 沈衣雪的目光落在点星楼上,目力范围内的点星楼只是一座普通的建筑,没有丝毫异常。然而在她的神念感应当中却是光华灿烂,无比耀眼。 此时,离她们到达点星楼,遇到白玉沉,之后白玉沉进入点星楼,已经又整整过去了一天。 也就是说,还有一天的时间,就到了凌飞宵所说的十日。 然而,沈衣雪急,凌飞宵应该比她更急。所以这最后一天只过去了一半,点星楼的大门就再一次打开,白玉沉铁青着一张脸走了出来。 当然现在的白玉沉,就算是不压抑怒气,脸色也是泛着青灰的颜色,好看不到哪里去,与沈衣雪初见他时候的风度翩翩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看着依旧站在点星楼外的沈衣雪和风盈袖,他脸色冷,目光也冷,语气更冷:“为了夜流觞,你还真是不屈不挠!” 沈衣雪懒得开口,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对方。 对于沈衣雪的淡漠,白玉沉似乎也习惯了:“跟我来。” 说完转身就朝着一旁的断念崖而去,风盈袖本能地要跟着白玉沉的脚步往前走,却被沈衣雪一把拉住。她抬起头,望着白玉沉:“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白玉沉没有回头,只是不耐烦地道:“自然是去见我师父。” 沈衣雪还不动:“现在去见凌飞宵?” 风盈袖的目光中现出一丝焦急之色,悄悄地扯了扯沈衣雪的衣袖,示意她赶紧跟上白玉沉。 白玉沉似乎终于发现沈衣雪并没有跟着自己朝前走的意思,这才不得不转过身来:“当然,不然如何用你的真魂来交换夜流觞的真魂。” 沈衣雪道:“不对,你说过,夜流觞的真魂在你手中。” 白玉沉冷笑,终于是对眼前的女子开始失望:“那又如何,你觉得你不交出战天剑和你自己的真魂,我会把夜流觞的真魂交给你们吗?” 沈衣雪同样冷笑:“那你又觉得,如果我不知道你手中的真魂是否夜流觞,就算是夜流觞的真魂,又是否安然无恙,会一切听从你的摆布,你说去哪里便去哪里?” 白玉沉脸色难看到可怕:“你不信我会将夜流觞的真魂撕碎?” 沈衣雪道:“我信,我甚至觉得现在夜流觞的真魂就已经被你撕碎了。你觉得我还有必要跟凌飞宵交换吗?” 她不管扯住自己衣袖的风盈袖不停朝自己使得眼色,只是自顾自地道:“只是,这样一来,为难的就不是我了吧? 沈衣雪看着风盈袖:“记住,不是我不肯交换,而是白玉沉根本就拿不出同我交换的真魂来!” 风盈袖一愣,目光中竟不由自主地掠过一丝心虚,竟然有些不敢接触沈衣雪的目光。却又努力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是,我一定记住。” 白玉沉看看沈衣雪,终于正式地看了风盈袖一眼,突然就狂笑了出来:“哈哈哈……” 第五百二十八章  我不喜欢你了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然而他终究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沈衣雪一眼,只说了一个字:“好。” 白玉沉没有多说什么,可是风盈袖的心却依旧是悬了起来,再也不敢直视沈衣雪的眼睛,只能低着头沉默。 她觉得,沈衣雪那双眼睛,似乎已经洞悉了她所有的心思。这种被看穿却又不说穿的感觉让风盈袖如芒在背,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说完这句话,白玉沉转过身来,竟然再次朝着沈衣雪的方向走了过来,贴着沈衣雪的肩膀竟然再次朝着点星楼的方向走去。 沈衣雪皱眉,思索片刻,却依旧没有立即跟上白玉沉的脚步,只是目光愈发冰冷:“白玉沉,你骗我?” 白玉沉顿住脚步,叹道:“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 沈衣雪皱眉道:“你让我如何相信你?夜流觞的真魂不是应该在你的身上么,此刻又赶回点星楼做什么?” 白玉沉摇了摇头:“那可是真魂,难道你希望我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便将其呈在你面前?” 说完这句话,他自觉愤懑难耐,也不理会沈衣雪,径直就朝着点星楼的方向走去,同时低声道:“若是你信便来,不信便罢,随便你!” 沈衣雪皱了下眉头,又看了看身边脸色极度不自然的风盈袖,咬了咬牙,这才疾步追了上去。 一直到了点星楼的顶楼白玉沉才停下脚步,就好像是知道沈衣雪一定会跟来一般等在那里。 沈衣雪也不同他啰嗦,直接道;“现在可以将夜流觞的真魂交出来了么?” 白玉沉冷着一张脸,也不答言,竟然直接开启了点星楼中的机关,沈衣雪身边的风盈袖首先变了脸色,不过在看到沈衣雪泰然自若的表情之后,她也就继续缄口不言,充当背景。 沈衣雪道:“想不到这一次天机门竟然如此有诚意,不但将点星楼借给你们用,竟然连其中的机关开启也告诉了你们。” 她一口一个“你们”,自然指的是凌飞宵和白玉沉,与其他剑宗的人反而无关。毕竟,从闵南亭等人的口中得知,虽然凌飞宵成功融合绝天神丹,顺利出关,却并未让江映秋让出宗主的位子来,只是出手助江映秋将天魔宗驻留在剑宗的人赶了出去。 白玉沉冷着脸,对于沈衣雪的冷嘲热讽充耳不闻,只是默默地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水晶瓶子来。 那水晶无比清澈晶莹,却泛着一层紫幽幽的光芒,无比耀眼,让人根本就看不清其中的影响。 沈衣雪直觉那就是魔修的真魔气,虽然比起魔界的真魔气来不知道微弱了多少,可毕竟那也是一丝一缕的真魔气。 所以,虽然看不清水晶瓶中的内容,至少却可以确定那的确是一个魔修的真魂。 可夜流觞是一个魔修,魔修却未必就是夜流觞。 沈衣雪感觉到,自从自己进入这个点星楼之后,一直无法渗入其中的神念竟然再一次可以动用。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朝着那白玉沉的手中的水晶瓶子发出一道神念:“夜流觞,是你么?” 按理说,沈衣雪的神念之特别,就连凌飞宵这种修为高深的修者都无法察觉,可不知道为什么白玉沉这个修为比起凌飞宵天差地远的小人物,竟然能够感应得到! 沈衣雪猜测着,大概应该是与他修炼过鬼修功法,并且在鬼界待过一段时日有关。 不过现在也不是细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因为沈衣雪朝着白玉沉手中的水晶瓶子发出一道神念之后,白玉沉整个人就好像突然变成了一只全面戒备的刺猬! 就连那散发着紫色光芒的水晶瓶子,顿时也笼罩上了一层银白中泛着青黑的颜色,一下将那水晶瓶子遮掩了起来! 沈衣雪楞了一下,深吸了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这才笑道:“自然是要确定你手中水晶瓶子里面真魂的身份呀。难道他能够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这一次轮到白玉沉发愣了,不过他随即想到这里是点星楼,不管是楼中各层中的普通人侍者,还是这座楼的阵法机关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下,也就定下心来。 最后,他只是不满地嘀咕了 一句:“我至于骗你吗?” 却没有想到沈衣雪立刻便回了一句:“你骗我骗得少吗?尤其是当初雪暮寒的事情上,你敢说你没有骗过我?” 白玉沉的脸色顿时再次难看起来,凉凉地望了沈衣雪一眼,嘴唇动了动,终究是忍了回去,只是道:“你要问他什么?” 沈衣雪道:“自然是能够证明他身份的一些问题,你若想听便听!” 说完之后也不等白玉沉回答,沈衣雪便再一次朝着白玉沉手中的水晶瓶子发出神念:“夜流觞,是你吗?” 瓶中似乎并没有神念传出来,当然白玉沉也感觉到了,他楞了一下,这才撤去自己笼罩住水晶瓶子的真气,将那一团紫色的光芒再次释放了出来。 然而沈衣雪的神念竟是再次如同石沉大海一般。 沈衣雪静静地等待着,就连一直默不作声的透明人风盈袖也伸长了脖子眼巴巴地盯着那个水晶瓶子,同时朝着那瓶子释放出了她的神念。 水晶瓶子始终散发出紫色耀眼的光芒人,让人无法看清其中的事物形状,即使是通过神念,沈衣雪也只能大概确定那里面是一个小小的紫色人形,具体的眉眼,根本无法感应得到。 白玉沉终于忍不住低头看了那股瓶子一眼,同样以神念道:“平日里你不是一直很多废话么,怎么今天反而哑巴了?” 紫色水晶瓶子依旧沉默,并无任何神念传出来。 风盈袖终于忍不住,朝着白玉沉手中的瓶子就扑了过去,也不用神念,直接就叫道:“宗主,宗主,是你吗?是你吗?” 看到风盈袖扑过来,白玉沉顺势朝后退了一步,一下让对方扑了个空。 风盈袖也不管身下的地板又冷又硬,直接就朝着白玉沉的方向往前爬,一边爬一边道:“宗主,是你,一定是你,对不对?凌飞宵答应说只要……” “滚!” 分明只是一道神念,甚至还有些虚弱,却依旧带着隐忍到无法压抑的怒火,朝着风盈袖就冲击了过来! 沈衣雪瞬间就反应过来,然而不等她开口,那紫色水晶瓶中的神念竟然朝着在场的三个人同时道:“我不是夜流觞,也不认识你们两个女子,赶紧给我滚!” 随着这道神念,那水晶瓶子中的紫色光芒逐渐黯淡下去,却依旧如同笼罩了一层薄雾般,让人无法看清其中的内容。 白玉沉虽然能够感应到沈衣雪,风盈袖甚至夜流觞释放出神念,然而具体的内容却是无法感应,所以一开始风盈袖朝着他手中水晶瓶子散发出神念的时候,他还能够故作镇定,可是水晶瓶中朝着三个人同时散发出来的神念,却让他不禁一愣! 这个瓶子中夜流觞的真魂是他亲手装进去的,也是他日夜不离身地带了这四十多天,就是昨日这一人一魂之间,还曾有过“对话”,怎么突然他就不承认自己是夜流觞了? 不过瞬间他就想明白了其中关键,他也不用神念,说出的话却是为了给另外两个女子听:“你越不承认,就只能说明你是夜流觞你!” 他顿了一顿,才继续道:“你是个聪明人,想必应该猜到我要拿你的真魂来做什么。你不想眼前这个女人为了你牺牲自己,所以干脆不承认自己的身份,为的就是让这一次交换无法进行下去,从而保全沈衣雪,我没有说错吧?” 说完之后,他又似笑非笑地望向沈衣雪:“夜流觞喜欢你,为了你连命都不要,这几乎是修真界人人皆知的事情,为了你宁愿就此魂飞魄散,也不愿你受人钳制。这一番真情,换做我是女人,只怕也要感动得以身相许呢!” 他的话好像嘲讽,却又冰冷异常:“若是他直接痛快地承认,那才不是夜流觞的真魂!” 随着白玉沉的话,一字字出口,他手中散发着紫色光芒的水晶瓶子愈发黯淡起来,最后竟然变成了一种青灰与紫色纠缠的颜色,在水晶瓶子小小的空间中翻腾滚动,是随时都要破壁而出! 沈衣雪静静地望着对面白玉沉手中的瓶子,她不得不承认,白玉沉的每一句话,都说得非常巧妙,不但让她无法反驳夜流觞真魂所说的那些,而且让她避无可避,连拒绝都找不到借口。 夜流觞都已经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不惜魂飞魄散,她如果无动于衷下去,那还是个人吗?就算是没有心动,感动总该有吧? 总不能她的心是石头做的。 沈衣雪叹了口气,再一次朝着白玉沉手中的瓶子散发出神念:“夜流觞,当初在剑宗我要离开修真界的时候,你为何要选择避而不见,你和历劫,还有战天剑之间,到底说脸色什么?” 这句话似乎戳到了紫色水晶瓶子中真魂的痛处,他沉默了一下,才道:“因为你身边的男人太多,我喜欢你喜欢地太辛苦,还不如接受风盈袖的心意,至少我不必苦苦等待和追寻下去!” 他的神念,依旧是朝着三个人的,让白玉沉也不禁皱起眉头来,而风盈袖则是一脸惊诧,从地上抬起一般的身子都忍不住开始微微发抖。 她的脸色更是骤然失去血色,无比苍白,一双眼睛望向沈衣雪的时候,怎么也掩饰不知那种刻骨的怨毒之意! 沈衣雪反而是这三个人中最为平静的一个,她问:“那么,你就是承认你是夜流觞了?” 紫色水晶瓶中的真魂似乎愣住了,然后再一次陷入了沉默当中,无论沈衣雪再如何释放出神念,他也不肯回应! 点星楼的顶层是整个阵法机关的枢纽控制室,只有一个不算太小的房间,却骤然安静下来,空气开始沉闷地让人窒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水晶瓶中的真魂才叹息一声,再次散发出神念来,依旧是朝着室内的三个人,却是向沈衣雪说的:“我承认我是夜流觞又如何,我都说过不喜欢你了,你还在这里碍手碍脚地做什么?难道非得逼我说出难听的话来?” 第五百二十九章  中了埋伏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沈衣雪叹了口气,再次朝着对方释放出神念:“若是你想说,我听着便是。只是,你没有必要让白玉沉和风盈袖都一起听着吧?” “你——” 这个回答让夜流觞的真魂气结,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一刻的情绪,而他准备用来刺激沈衣雪,逼迫对方离开的那些恶毒言语,竟是突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沈衣雪摇头,再次叹息:“夜流觞,你的那些心思,就连白玉沉都看得出来,你再掩饰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呢?而且——” 她转头,望向正缓缓从地上爬起来的风盈袖,这才继续道:“风盈袖一心为你,又何必寒了她的心。” 这样一句话听在风盈袖的耳中,却偏偏带了说不出的嘲讽之意。甚至,风盈袖觉得,就连沈衣雪的目光中的嘲讽,也是无比明显。 她索性将心一横,也朝着夜流觞释放出一道神念:“宗主,你就是再掩饰下去,也无法让对方改换心意。就算是你说你讨厌天魔妃,痛恨天魔妃,也无法改变战天剑在天魔妃手中,和天魔妃身具轩辕剑残魂的事实。” 风盈袖也叹了口气,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带着苦涩的自嘲:“只是,袖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听到宗主说接受我,竟会是在这样的情景之下。” 沈衣雪沉默,安静地听着,而白玉沉手中夜流觞的真魂却骤然咆哮起来:“风盈袖,是谁告诉你这个丫头身具轩辕剑魂的事情的?” 虽然只是真魂的神念,却依旧能够让人感受到其中不可遏制的怒火:“我不记得我告诉过你!” 风盈袖轻笑,她看看沈衣雪,又看看那个紫色的水晶瓶子,神色间不经意间多了三分颓然之色:“就是你想到的那个人告诉我的呀。沈衣雪——” 她目光中的怨毒之色不再掩饰:“你能猜到我就是天魔宗那个给凌飞宵通风报信的人,怎么能不知道凌飞宵告诉我你身具轩辕剑残魂,能与战天剑中的另一半剑魂合二为一,成为完整的轩辕剑魂的事情?” 沈衣雪望着眼前因为满脸怨毒而逐渐变得狰狞的女子,叹道:“我当然能够猜到,不过那有如何?” 她看了看白玉沉,最后将目光落在白玉沉手中的紫色水晶瓶子上面,声音轻柔无比:“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包括在剑宗的浮雪岛,刻意制造你与夜流觞神情亲密的幻像,都是因为你喜欢夜流觞。从一开始我就告诉过你,我只要你能够在交换之后,将夜流觞的真魂安全带回天魔宗……” “丫头!”夜流觞的真魂终于忍不住,直接朝着沈衣雪道,“如果你敢拿你的真魂来交换我的真魂,那么我便立刻自爆真魂,让凌飞宵再不能威胁你!” “至于你,”夜流觞的真魂突然就朝着风盈袖道,“背叛天魔宗的人,就永远不要再回去。更不要想着碰我的真魂一下!” 一直沉默地看着这二人一魂交流神的白玉沉突然冷笑:“自爆真魂?夜流觞,如果你能做得到,还会等到今时今日吗?” 沈衣雪叹了口气,深深地望了白玉沉一眼,对于夜流觞真魂的话不置可否,完全回避了他的话题,继续问:“夜流觞,当日你和历劫和战天剑在剑宗的宗主大殿内,到底说什么,才让你对我避而不见的?” 她的回避让夜流觞的真魂也抓狂,可惜他现在是被禁锢在水晶瓶子中的真魂,根本拿沈衣雪毫无办法。 于是夜流觞的真魂再一次沉默下来。 沈衣雪叹了口气,道:“夜流觞,这个问题我问了你两次,若是你还不肯回答,只怕等你想说的时候,我也未必能够听到。答与不答,你自己决定吧。” 不知道是想要帮着沈衣雪将夜流觞的答案逼出来,还是白玉沉真的失去了耐心,在沈衣雪说完这话之后,白玉沉竟然开口道:“沈衣雪,同这个真魂交流这么久,你可以确定他就是夜流觞了吧?” 他说话的时候,竟然准备将那紫色的水晶瓶子收起,一边道:“现在,交换可以继续了吗?” 沈衣雪一愣,再次深深地望了白玉沉一眼,那幽黑的眸子似乎一眼就能望进对方的心里,让白玉沉的心不由自主地一颤! “你就不能等我将这个问题问完吗?”沈衣雪叹道,“都已经耽搁了这么多时间,也不必在意这一个问题的时间吧?” 白玉沉道:“你已经问过了!” 他继续朝着怀中收回那个瓶子,然而那个瓶子却好像突然有了灵性一般,竟然固执的悬在半空不肯移动分毫! 白玉沉的眼睛眯了起来,有冷锐的光射出,同时握住那只紫色水晶瓶子的手,开始氤氲出一层泛着青灰颜色的银白光泽来! “难道他一直不肯回答,我便要一直等下去吗?”白玉沉的话却是向着沈衣雪说的,“我给你们的时间,够多了!” 那只紫色的水晶瓶子,对于白玉沉的真气似乎十分畏惧,竟是不敢有丝毫抗拒,随着那只握瓶子的手,便被送进了白玉沉的怀中! 风盈袖终于是没有忍住,再次朝着白玉沉扑了过去:“宗主——” 沈衣雪与白玉沉之间,正隔着房间正中那个阵法控制枢纽,风盈袖第一次扑倒在地之后,人就到了那枢纽旁边,之后站起身来,就站在那枢纽旁边。此刻见白玉沉再一次收起那紫色水晶瓶子,竟是再也忍不住扑了过去! 白玉沉再次后退,想要避开对方。然而他却没有提防,一直与他隔着阵法控制枢纽的沈衣雪突然动了。 沈衣雪知道,现在这座点星楼几乎都在白玉沉的掌控之下,一般的法宝灵气,哪怕是锋利如战天剑,只怕也不好对付。 何况,凌飞宵对于战天剑志在必得,必然会传授给白玉沉相应的功法来应对。所以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动用战天剑! 一头长发如同黑色的瀑布骤然倾泻而下,就在白玉沉防备着风盈袖会扑上来同他强夺那个紫色水晶瓶子的时候。沈衣雪手中的伽蓝冰魄针已经划破虚空,一个灰黑色的洞口立刻就凭空出现在那阵法枢纽的上空! 白玉沉一愣,他只顾着提防风盈袖去了,却不料沈衣雪骤然出手,又不见有真气波动,一时猝不及防,眼看着那黑洞越来越大,最后竟然能够容一个人的身子钻进去! 他下意识地护住怀中夜流觞的真魂,一旦沈衣雪动起手来,这便是他唯一保命的筹码,说什么也不能轻易地丢弃。 然而,沈衣雪通过伽蓝冰魄针骤然开辟出一个黑洞来,却不是让人钻的,而是为了让里面的人出来! 眼看着那黑洞越来越大,白玉沉就是傻子也知道,眼前这个女子竟然开辟了一跳通往鬼界通道出来,而那通道口,就对着他! 白玉沉现在当然反应过来自己真实需要防备的人是哪个,于是再不估计风盈袖,一只手护住怀中的水晶瓶子,另一只手就去启动面前的阵法枢纽! 整个房间内的天地灵气一阵剧烈波动,沈衣雪开辟出来的洞口不但不再扩大,竟然罕见地开始缩小! 沈衣雪一愣,实在是没有料到点星楼的阵法如此精妙,竟连带着天道气息的伽蓝冰魄针所开辟出来的临时通道也能够封锁,只是那速度不快罢了。 通道另一头的人,或者说是鬼修自然也察觉到了,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便将一只胳膊伸了出来! 那只胳膊宽袍广袖,样式古朴,一只明显就是男子的大手,骨节分明,拇指上碧绿颜色的扳指似乎在彰显这对方不同寻常的身份。 在看到那个扳指之后,白玉沉的目光中终于露出了畏惧之色,本能地就朝着相反方向退去。 然而那只大手却好像可以无限延长一般,速度还极快,一下就到了白玉沉面前。就在白玉沉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就抓住了他牢牢护在怀中的紫色水晶瓶子! 此刻那黑色的洞口已经越缩越小,那手臂的主人不敢停留,在抓住盛放着夜流觞的紫色水晶瓶子之后,极速后退,一眨眼就缩了回去! 就在他缩得只剩下一个拳头的时候,那个通道出口也缩小得只剩下一个拳头大小。 “天魔女,这一次就算我丰都送个人情给你了。保重!”说完之后竟是一连串的笑声,白玉沉听得分明,那就是在鬼界时候追杀过自己多次的丰都大帝! 就连风盈袖也没印象想到,沈衣雪在去看夜流觞的遗体的短短四个时辰之内,不但进入了鬼界,发现了夜流觞真魂未曾进入鬼界的事实,竟然还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请动了丰都大帝出手! 她所要做的,并不是如何强夺夜流觞的真魂,而是在发现夜流觞的真魂之后,开辟临时通道,让丰都大帝将夜流觞的真魂带回鬼界去! 随着拳头缩回,那个黑洞完全消失,就好像不曾出现过一般,只有整个房间内的天地灵气还在剧烈的震动当中。 白玉沉回过神来,恶狠狠地瞪着沈衣雪,如同野兽般嘶吼:“沈衣雪——” 然而,失去了夜流觞的真魂,白玉沉就等于失去了挡箭牌,沈衣雪就是当场诛杀他,完全没有了任何顾忌。 何况,就是沈衣雪肯放过他,还有一个等着他利用夜流觞的真魂将沈衣雪带到海外孤岛上的凌飞宵。若是让凌飞宵知道夜流觞的真魂在他还没有制住沈衣雪的时候,就已经遗失,白玉沉相信,凌飞宵绝对会让他魂飞魄散来平息怒火。 所以,在那个通道出口完全性消失之后,白玉沉不进反退,一脚瞪在控制枢纽的台子上,整个人便朝着身后的窗户弹射了过去! 那窗户在白玉沉刚刚挨到的时候便自动打开,白玉沉身子一扭,立刻就成了面朝着窗外,。整个人如同一尾高高跃起的鲤鱼,转眼就从窗户中跃了出去! 在白玉沉坠落消失只有,骤然紧紧关闭起来的窗户,让沈衣雪骤然一惊,然而一时却又想不通其中关键。然而下一刻便觉得天旋地转,整个点星楼竟开始了剧烈的晃动! 如果此刻有人站在点星楼外面,就会发现,白玉沉在从窗户中跃出之后,并未就此逃逸,反而是选择了站在点星楼前,右手隔空遥遥抓向点星楼的方向。 随着他手掌的收缩,整个点星楼竟然开始慢慢缩小,最后竟成了一座无比精致的所谓版的点星楼! 白玉沉一把将那缩小到只有核桃大的点星楼握住,随手一揣,就朝着断念崖的方向驭气而起! 第五百三十章  不受掌控(大结局上)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历劫怎么也想不到,沈衣雪竟然做了这样一个梦,更想不到,沈衣雪梦中那个解除迷情香的男子,竟然会是他! 骤然之间,他就明白了邋遢道人的苦心,他的这位师父,并不是要阻止他离开,反而是在不停地点醒他! 他也突然明白了,那个丫头在听到他说“嫁人吧,丫头”之后,骤然发作的小脾气。也明白了在他提出让她找替她解除迷情香的男子的时候,她那古怪的表情,以及之后种种的任性与赌气的举动! 如同大梦初醒,历劫全都明白了! 历劫握紧了拳头,全身都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着!他要去找那个丫头,给她一个她想要的答案,然后告诉她,从今以后,自己要永远陪着她,再不离开! 然而,黯淡的梦境褪去,历劫却再也无法从众生镜中找到那个身影! 他记得邋遢道人在让他看沈衣雪的梦境之前,自己正看到这个丫头在点星楼百里之外遇到白玉沉,可是现在他却根本看不到点星楼! 断念崖前,原本点星楼所在的地方,一片空旷,点星楼就好像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 这让他不禁有些心慌意乱,然而不管他如何将真气通过眉心注入到众生镜中,再附加上他强烈的神念,也只能看到茫茫大海和大海中的一叶孤舟,以及孤舟上面的一个人! 几乎是下意识地,历劫就将目光锁定到了孤舟中的白玉沉身上! 那个丫头不久前才遇到白玉沉,如今他不过看她梦境的一个工夫她就好像从修真界中凭空消失一般。 如果说,这件事情和白玉沉完全无关,历劫是说什么也不相信的。 能够从鬼界丰都大帝的追捕中逃脱并顺利回到修真界的人,就算是其中有凌飞宵的襄助,只怕白玉沉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茫茫大海中一叶孤舟,就如同风雨飘摇中的一片树叶。然而在白玉沉的真气控制之下,却是异常平稳,而且速度还飞快。只是历劫一个愣神,思考的工夫,在众生镜中白玉沉所驾驭的小舟正前方,就已经出现了一座小岛。 那座小岛上似乎没有绿色植物,一片红褐的颜色,就好想滴落在蔚蓝大海在中,还未来得及晕染开的一滴鲜血,分外刺眼。 上面怪石嶙峋,甚至可以同神界葬神山上张牙舞爪,奇形怪状的石头们相媲美,看上去十分狰狞。 最高的那座山峰,就好像一只被鲜血浸染的,张开的掌骨,朝着天空的方向抓去! 小岛四周,应该有无数暗礁星罗棋布,所以白玉沉并不敢让那叶孤舟直接靠岸,反而在在离小岛海岸十来丈远的地方,就再次驭气而起,飘身而过,直接落到了小岛上。 他转身,将依旧漂浮在海面上的小船凌空抓过来,在岸边放好,这才朝着小岛深处走去。 白玉沉直接攀到了那只掌骨的中心,四下看了一眼,又用神念感应了一番,这才从怀中取出那个缩小版的点星楼来。 那个如同核桃一般大小的点星楼,在他真气的控制之下,稳稳落在他脚下的空地上,迎风而涨,转眼竟再次恢复成原本的大小! 却说沈衣雪与风盈袖,在白玉沉跳窗离开点星楼之后,点星楼的门窗瞬间封闭严实,随即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除了房间正中央的阵法控制枢纽,像什么桌子椅子之类的摆设,先是一阵晃动,紧接着留调转了方向,随着脚下地面的倾斜,一阵嘁哩喀喳,乒铃乓啷地就都滑到了一个角落去! 如果不是沈衣雪躲得开,背后的椅子直接就能压到她的后背! 风盈袖也十分狼狈,一边不停地躲避着,一边道:“发生了什么事?” 沈衣雪一边稳住身形,一边朝着房门的方向走,结果地面再次倾斜,直接就将她和跟在她身后的风盈袖甩了出去! 然而面前下到下面的楼层也是一样,地面倾斜,转眼就头下脚上,她们顿时就落在了房间的屋顶上! 沈衣雪将自己能够动用的全部混沌之气都动用出来,这才不至于在被再次甩到楼梯上。而风盈袖就惨了,她擅长幻术,然而本身修为并不高,手中一个没有抓牢,竟再次被甩到了楼梯上,然后随着点星楼的旋转,再次顺着楼梯滚了下去,直到沈衣雪也看不到她! 此刻的点星楼,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来回晃动,里面的事物和人,也随着那晃动不停地来回晃动着。 当然,实际上也的确如此,抓住整个点星楼晃动的人,就是白玉沉。 在夜流觞的真魂被丰都大帝从沈衣雪开辟的临时通道一把抓回鬼界之后,他跳窗并不是为了逃命,而是为了从点星楼脱身,从而将沈衣雪困在点星楼中,然后带着点星楼一同交给凌飞宵! 点星楼是天地门炼制的一件法宝已经是毋庸置疑,其功用当然也不止是困住一个人那么简单,若非因为顾忌沈衣雪手中的战天剑,生怕战天剑有所损毁,只怕此刻沈衣雪都已经完全被炼化其中! 至于风盈袖,则完全是个意外,是死是活都和白玉沉无关,就算是她为了夜流觞而选择向凌飞宵通风报信,也改变不了凌飞宵不在乎她生死的事实。 沈衣雪很快就发现了点星楼的异常,然而所有通向外面的窗户全部被封死,不是普通意义的封死,而是以真气和阵法封死,别说是人,就算是真魂,也未必能够从中出去! 她当然也试着动用过混沌之气,就连伽蓝冰魄针也动用了。然而阵法启动之后,这点星楼的内部,似乎连天道都要受到抑制。而且,她那七彩混沌之气竟然第一次被反弹了回来! 每撞到一次墙壁就改变一次方向,最后就如同一道七彩流光飞舞,破坏这点星楼内的一切事物! 而沈衣雪想要收回根本就办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一道七彩流光撞来撞去,脱离自己的视线。 最后,耳畔竟然有一声惨叫传来,似乎是风盈袖的,只是混乱当中,沈衣雪听得并不是十分真切,然而这点星楼中,出来自己,也就只有一个风盈袖。那惨叫声不是她,也只能是风盈袖。 沈衣雪不想理会,不管对方到底是因为自己那一缕混沌之气受伤惨叫,还是因为点星楼中的阵法受伤,她算都算对方咎由自取了。 从一开始,沈衣雪就没有想过要让风盈袖带着夜流觞的真魂离开。先不说风盈袖就算真的能够带着夜流觞的真魂离开,又能否有那个能力将其送入鬼界。再说风盈袖说是为了夜流觞的真魂才向凌飞宵通风报信,而真实原因又有谁在知道? 如果她拿到夜流觞的真魂之后再次转交给凌飞宵呢?沈衣雪所有的努力便都白费了! 所以,在发现夜流觞真魂不在鬼界之后,沈衣雪就同丰都大帝达成了协议,只要她回到修真界发现了夜流觞的真魂,就开辟一条临时通道,直接让丰都大帝将其带往鬼界! 至于带着风盈袖赴凌飞宵之约,不过是想要替夜天隐清除这个隐患罢了,为了防止她再次向凌飞宵通风报信,同时迷惑凌飞宵,让他以为自己除了交换一途,别无选择。 所以,在听到风盈袖那一声惨叫之后,沈衣雪连找的心思都没有,但也不敢在继续朝着通向外界的窗户,只能选择了躲避和自保。 直到,一切逐渐平静下来,那些窗户,一个个自动打开。沈衣雪甚至听到点星楼大门打开的“吱呀”声。 沈衣雪稳住身形,从邻近的一个突然敞开的窗户中望出去,就看到了一望无际的大海! 就算沈衣雪再傻,到了现在也该明白,白玉沉,或者说凌飞宵用夜流觞的真魂交换自己的真魂是假,将自己诱骗进点星楼是真!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沈衣雪深吸了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一手握紧战天剑,另一只手将伽蓝冰魄针握在了手里,找到下去的楼梯,一步一步缓缓的走了下去。 经过白玉沉将点星楼收起,然后带到这个孤岛上,除了那个阵法枢纽之外,几乎所有的家具什物都移了位。 沈衣雪也从最顶层,到了现在了第四层,而风盈袖更是不知道翻滚到了那一层去了。 到处都凌乱不堪,沈衣雪就这么一步步朝外走着,终于在最下面一层的大门口,发现了风盈袖。 风盈袖具体受到是什么攻击,沈衣雪也不知道。除了在点星楼晃动的时候传来那一声惨叫之后,沈衣雪也不知道她究竟发生了什么 反正,沈衣雪看到她的时候,她整个人都陷入了昏迷当中,有半张桌子压在她的身上,她也浑然不觉。 从风盈袖身边走过,沈衣雪顿了顿,终究是没有停留。 还没有走出去,沈衣雪就看到了站在点星楼外的五六个人,其中那个风度翩翩,儒雅潇洒的中年男子,不是久违的凌飞宵,又是哪个! 白玉沉微微躬着身子,似乎这样才能显示他对凌飞宵的恭敬之情,在凌飞宵的左手边,垂首肃立。 凌飞宵的右边,有四个人,一对年轻男女,还有一对相貌如出一辙的姊妹花! 沈衣雪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次见到破山和江彤蕊,还以后百里青霜和百里凝云姐妹! 对于破山其人,沈衣雪的印象还停留在当初她随着雪暮寒前往点星楼时候的情景。而此刻的破山,也依旧如同她初见时候那般,冷而硬,锋利地如同一把出鞘的宝剑! 江彤蕊的脸色有些发白,却根本不看沈衣雪,也不看凌飞宵,只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破山身上,就连一双手臂也无所顾忌地挽着破山的手臂。就好像只要稍微松开一丝,破山就会飘然远去一般。更好像破山如果一旦失去她双臂的支便会支持不住一般。 沈衣雪只记得,自从战天剑在自己入门拜师的大典上认自己为主之后,凌飞宵的这个大弟子就一直未曾露过面,只说是真魂受伤,陷入昏迷。 哪怕就是落冰湖之战,凌飞宵受伤也没有出现过。至于之后凌飞宵闭关,白玉沉与江映秋忙着争夺宗主之位,就更加没有人理会这个大师兄了。 却不想竟然在这里出现。 至于百里姐妹反而是最好解释的,因为雪暮寒离开剑宗,选择了归隐,剑宗宗主之位由江映秋继承。凌飞宵出关之后,发现天魔宗几乎一统整个修真界,一番争斗反抗之后,夺回剑宗,却不好取代自己的弟子再次做回剑宗宗主。 毕竟,江映秋才是他真正属意的继承者,就算是禅让。等将来再次传承也免不得惹人非议。 所以,凌飞宵干脆选择了离开剑宗,与天机门合作,至于他答应天机门什么条件,沈衣雪不得而知。只是他的目的却是再明确不过,那就是沈衣雪手中的战天剑和体内的轩辕剑残魂。 而百里姐妹,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选择了跟着凌飞宵出了剑宗来对付沈衣雪。因为雪暮寒,她们两个对于沈衣雪,简直就是恨之入骨。有对付沈衣雪的举动,当然是不愿意错过。 反而是她们的入室弟子,反而留在了剑宗,帮着江映秋主持大局。 一个人,一把剑,晶莹剔透的伽蓝冰魄针上,泛起一层薄薄的七彩光晕,笼罩住了沈衣雪整个手掌。 “衣雪师侄,好久不见啦!” 也就是凌飞宵,明知道沈衣雪是被白玉沉通过天机门的法宝点星楼设计而来,却偏偏脸不红心不跳地就说了这么一番话出来,就好像沈衣雪还是他最小师弟的入室弟子,他凌飞宵的师侄一般。 对于这样一个虚伪到极致的人物,沈衣雪心中无比恶心,却也强忍住对于对方的厌恶,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来:“还不是拜宗主师伯所赐?” 凌飞宵继续笑:“衣雪师侄,在我闭关的这些时日,不想竟发生这许多事情,竟然让天魔宗几乎统一了修真界,真是令人扼腕!” 沈衣雪只是轻笑,笑得清凉中带着嘲讽,却并未开口。 “战天剑本是我剑宗镇宗之宝,却独独缺少剑魂若是能将轩辕剑魂融入其中,必然能够壮大我剑宗,助我剑宗将来一统修真界,千秋万代!”凌飞宵言辞温和,如同一位慈祥的长者望着沈衣雪,“所以说,身为剑宗弟子,就一定要为宗门发展壮大出力,你说对不对?” 沈衣雪轻笑,凌飞宵却又说了一句:“为了这战天剑和轩辕剑魂,师伯我可是费尽心力,可惜终究是无缘。不知道衣雪师侄你可知道这战天剑和轩辕剑残魂的下落?” 他目光真诚,语气也诚恳,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让人信服,似乎不按照他所说的去做,便是如何忤逆一般。 沈衣雪的笑容发逐渐扩大,最后化为一个巨大的嘲讽表情,七色混沌之气瞬间灌注进战天剑中,瞬间便有七彩光芒从战天剑中耀出来! 凌飞宵摇了摇头,叹道:“衣雪师侄,你说你怎么也学我暮寒师弟,一言不发就动手?唉!这样可不好,女孩子总归是要安稳沉静一些的。” 他口中这样说着,却后退了一步,他的右边,破山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决然,伸出另一只手臂,轻轻地推开了挽住她手臂的江彤蕊的双臂。 江彤蕊的脸色更加苍白,哀求地望向凌飞宵,然而凌飞宵的目光却始终落在对面的沈衣雪身上根本就没有朝她的方向看一眼! 她的手背上,有青筋凸出,低低地向破山哀求道:“大师兄,求你,不要去!” 破山推开她手臂的手,有一瞬间的僵硬和停顿,耳畔却在这一刻传来凌飞宵的声音:“破山。” 他脸色一变,手上便加大了力道,一把推开了江彤蕊的双手! 同时白玉沉再一次将真气注入到了沈衣雪背后的点星楼上! 沈衣雪只觉得背后有剧烈的真气鼓动,略一回头,就看到了已经缩小到原来一半的点星楼。 那点星楼悬浮起来,如同寺庙中和尚平日里所撞的大钟,朝着沈衣雪的方向就扣了过来! 沈衣雪身子猛然前冲,朝着凌飞宵的方向就冲了过去。她就是被点星楼禁锢其中带到这个陌生的海岛上来的,哪里会不知道其中的厉害? 何况,破山几乎同时就迎战她冲了过来,手臂笔直,就好像一把锋利的剑,竟然泛着银白的金属光泽,朝着她的面门就刺了过来! 沈衣雪手中的战天剑,想也不想就迎了上去,瞬间就发出一声金铁交击的铿鸣之声! 同时,感应到身后笼罩过来的点星楼,她手中的伽蓝冰魄针,想也不想就脱手而出,朝着半空中已经变作多半人高的点星楼撞了过去! 百里姐妹忽视一眼,同时驭气而起,各自亮出手中的宝剑,朝着沈衣雪的方向,左右交替,剑气锋利,将沈衣雪身上的化雪禅衣都激荡得飞扬了起来! 沈衣雪手中的战天剑再次铿然长鸣,与破山的手臂交错而过,随即扭转身子,驭气而起,避开了百里姐妹的攻击! 江彤蕊一脸苍白,愣愣地看着破山后退,沈衣雪手中的战天剑再次耀出七彩光芒,如同划破天际的彩虹,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有说出一个自来。 她转头望向凌飞宵,目光中已经带了一丝哀求之色:“师父,求你——” 凌飞宵的目光依旧落在陷入四人围攻中的沈衣雪,一脸肃然,只扔下一句话:“如果不想你大师兄死,那就杀了沈衣雪,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江彤蕊的脸上血色褪尽,只余一片惨白颜色,再转头,却见凌飞宵已经不在身边。她一愣,抬头看时,凌飞宵竟然已经驭气而起,庞大浩瀚的真气凝聚成无数把小剑,如同飞蝗一般,铺天盖地地几乎要将沈衣雪整个包围起来! 百里姐妹透过宝剑散发出的真气如长练,凝而不散,由方才的左右夹击变成了一上一下,带着锋利的剑气,仿佛要将迎面遇到的任何事物都劈做两半! 江彤蕊看了看整个身体如同一把锋利宝剑般的破山,咬了咬牙,终于也驭气而起,加入了围攻沈衣雪的战团当中! 沈衣雪的战天剑,耀出一层又一层的七彩光芒,伽蓝冰魄针随着她混沌之气的灌注,七彩光芒暴涨,虽然附着了一丝天道意志,却被那点星楼牢牢缠住,根本就无法收回来! 也不知道这神秘莫测的天机门到底是何来历,炼制出来的法宝竟然能够与天道意志对抗! 用不上伽蓝冰魄针,沈衣雪只好依靠战天剑来抵挡这些人的围攻。 其实,白玉沉要全力掌控点星楼,在沈衣雪的伽蓝冰魄针迎上去之后,暂时反而威胁不到沈衣雪了。 破山整个人就好像一把剑,虽然锋利冷锐,却也因为他好像一把剑,竟是生生地被战天剑压下一头,一时奈何沈衣雪不得。 至于最后加入战团的江彤蕊,能够不给另外的凌飞宵和百里姐妹添乱就是好的! 这些人中应当属她修为最低,也最插不上手,只是迫于凌飞宵那句话,才不得不加入战团中来。 真正让沈衣雪感到威胁的,是凌飞宵和百里姐妹! 更确切的说,是凌飞宵!凌飞宵的修为有多高,就是雪暮寒也说不清,在落冰湖一战,也是雪暮寒依靠焚剑灭神诀险胜对方。 就算凌飞宵当时受了伤,可他闭关这些时日,又服下绝天神丹,就算今日修为比起落冰湖之战前没有太多提升,也绝对不会比那时候低! 而沈衣雪就算是去过神魔二界,可回到修真界却也依旧要受到修真界规则的制约,比起当日就算提升了不少,比起凌飞宵来也还是有不小差距的! 凌飞宵的磅礴浩瀚的银白真气,沈衣雪只能同样以全身所有的几乎全部混沌之气连应对。 一时间,银白色的光芒耀眼堪比天上太阳,七彩光芒绚丽,如同七彩长虹,夺人目光,此起彼伏,几乎将这个小岛完全笼罩起来! 最先受伤的人,竟然是破山。 也许是因为江彤蕊的加入,他不但不能得到任何助益,反而要分心护住她不被百里姐妹或者凌飞宵的散逸出来的真气伤害,甚至都有些手忙脚乱。 沈衣雪甚至觉得,凌飞宵就是让破山来送死的! “不要!衣雪,求你不要!” 就在沈衣雪的战天剑里破山的心口还有半寸远的时候,江彤蕊突然大叫一声,朝着破山的方向就冲了过来! 沈衣雪被她哀戚中带着绝望的声音吓了一跳,竟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一下,剑尖也偏了偏。 可是,好巧不巧,沈衣雪直接却是凌飞宵刻意为之,凌飞宵真气凝聚出来的无数把小剑当中的一把,正被她的七彩混沌之气撞击地溃散开来! 然后散溢的碎片,正巧从破山的一侧射过来,撞了破山一下,正巧让破山的身子,随再次移动到了她的剑尖之下! 半寸的距离,不过电光火石,沈衣雪就觉得眼前又一蓬血色的鲜花骤然盛开,同时伴随着江彤蕊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战天剑的剑尖,一下就刺入了破山的胸膛,正中心口却余势不减,直接就从破山的后背露出锋利的剑尖来! 凌飞宵也在这个时候大吼一声,却更像是某种命令:“破山!” 随着凌飞宵的这个声音,沈衣雪突然发现,被她刺穿胸膛,依旧挂在战天剑上的破山,整个身体突然好想一个泄了气的气球,突然就软软地垂了下去! 瞬间,沈衣雪就有一种战天剑不受自己掌控的感觉! 第五百三十一章  香消玉殒(大结局下)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从众生镜中,历劫看着白玉沉驭气踏上那个红褐色的小岛,从怀中取出缩微的点星楼,之后点星楼迅速恢复原状,终于再一次看到了沈衣雪出现在众生镜中! 他的心蓦然一阵紧缩,这个丫头,在自己通过众生镜看到她的梦境的时候,竟然是被装入了点星楼中,带到了这个海外孤岛上! 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看到跟随在她身边的那个短小红衣红裙的女子出现,历劫只知道,在点星楼放大的时候,凌飞宵带着一男三女从那鬼手一般的怪石后面骤然现身,等待着沈衣雪从点星楼中走出! 凌飞宵的目的,就是历劫也无比清楚,也就是说,这个丫头此刻正面临这孤军奋战的境况! 如果自己不出面帮她,还能有谁出面帮她! 就算她是千年出世的天魔女,就算她的真魂得到了浸染了蚩尤血的最为精纯的纯阴魔气,就算她有附着天道气息的伽蓝冰魄针,还有只要融魂入剑便是完整轩辕剑魂的战天剑,可她也毕竟只是一个少女,一个在人界生活了十六年的天真少女! 历劫没有再看下去,直接站起身来,也顾不得想邋遢道人辞别,直接就出了无名之地。金色的佛修真真气再一次划破虚空,一条临时通道出现在了历劫眼前! 战天剑此刻是真的不受沈衣雪的控制了,在洞穿破山的心脏之后,直接就从沈衣雪的手中脱手飞出! 沈衣雪一愣,她眼睁睁地看着战天剑竟然飞到了凌飞宵面前,停顿了一下,却被凌飞宵推了一下,直接推到了一脸呆滞的江彤蕊面前! 下一刻,战天剑竟然自动飞到了江彤蕊的掌心中! 江彤蕊几乎是下意识地握住,耳畔就传来了凌飞宵的低语:“沈衣雪杀了你的破山师兄,你不为他报仇么?” 那声音如同魔咒一般,有种蛊惑人心的力量,最后江彤蕊的脑海中就只剩下了“报仇”这两个字! 江彤蕊的真气也是银白色的,瞬间通过战天剑耀出,竟然锋利无匹,远远超过她的修为! 沈衣雪还发现,其实凌飞宵一直都在隐藏正真的实力,就是刚才他用真气凝聚小剑围攻自己的时候,都不是全部实力! 然而,随着江彤蕊机械地举起战天剑,朝着沈衣雪当胸刺过来的时候,凌飞宵竟然展示出了全部的实力! 银白色的真气都应不能称作“气”,朝着沈衣雪汹涌而来的,就好像粘稠的胶水一般! 沈衣雪只觉得四周到处都是银白的颜色,无孔不入,顺着自己身上的毛孔就往身体连钻。让她所有的毛孔就好像同时被无比锋利的小剑刺进去一般,疼痛难忍! 而那种胶着粘稠,更是让她在其中竟然有种束手束脚,无法动弹的感觉! 白玉沉控制着点星楼还在同伽蓝冰魄针缠斗,百里姐妹似乎是明白凌飞宵的用意一般,真气不再攻击沈衣雪,反而凝聚成两条银白色的长链,一左一右,同时缠上了沈衣雪的双臂,让她更加不得动弹! 禁锢住沈衣雪的时间不用太久,只要一个瞬间就已经足够! 而这一个瞬间,已经足够一个心怀仇恨的女子,将一把剑刺进沈衣雪的胸膛! 七彩光华流转,如同疯狂了一般,将沈衣雪的四周全部都晕染成了七彩梦幻的颜色。同时化雪禅衣无风自动,瞬间便如盔甲一般!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白玉沉竟突然放弃了与伽蓝冰魄针之间的纠缠,控制着点星楼就朝着沈衣雪的方向当头罩下! 整个点星楼悬浮在沈衣雪的头顶,有同样是七彩光华,只是其中的青色部分极多,并且还泛着隐隐的灰黑色,还有一丝微不可查的神圣威严的冷漠气息! 谁也不知道,点星楼化为法宝,被白玉沉用来攻击之后,竟然隐隐约约有一丝类似与天道的气息出现,然而却总让人感觉其中似乎缺少了一些什么。 对方伽蓝冰魄针上的天道气息不够看,可是对方离开伽蓝冰魄针上天道气息的沈衣雪,却已经足够! 战天剑剑身嗡鸣不止,在江彤蕊的手中震颤不已,却依旧是义无反顾地奔向沈衣雪的胸膛! 有金色的光芒骤然划破天际,仅容一个人通过的临时通道凭空出现。历劫一脸焦急忧虑之色的出现,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 战天剑刺破沈衣雪胸前的莹白如雪的化雪禅衣,再一次将一朵无比娇艳明媚,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的大红色花朵,点染在沈衣雪的胸前! 历劫有一瞬间的怔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不过是从无名之地开辟临时通道赶来的工夫,这个丫头竟然被当胸刺了一剑! “丫头——” 历劫的声音在颤抖,如同濒临绝境的野兽一般嘶吼出声,人未到,金色的真气如同利剑一般,已经落在了手持战天剑的江彤蕊身上! 他从不愿对女人出手,可是他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另一个女人如此对待他的丫头! 对,从众生镜中看到了一切,邋遢道人所讲述的一切,都告诉历劫一件事情:他是这个丫头天命注定的那个人,这个丫头,是他的! 刺出那一剑之后,江彤蕊就好像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再被历劫的真气击中,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直接就朝后倒飞了出去! 凌飞宵根本顾不得江彤蕊和掉在地上的破山,全部心思都集中到了战天剑上。江彤蕊的双手刚一离开战天剑剑的剑柄,他就离开飞扑了过去! 然而,战天剑却在此刻动了一下,让他这一扑扑了空! 战天剑竟然是想要脱离沈衣雪的身体,朝着江彤蕊倒飞出去的方向去追! 沈衣雪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正通过自己心脏处的伤口源源不断地涌出,直接就涌入了战天剑中,让她整个人的意识都开始模糊起来。 她看到了从通道出口急匆匆赶过来的历劫,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来,只是那笑中却终于带着一丝泪意,如同世间最为璀璨晶莹的钻石一般,在阳光下泛着隐隐的七彩光晕,顺着她逐渐苍白的脸滑落,竟然发出极为轻微的“铮”地一声轻响,落在她胸前的战天剑上! 她终究是辜负了原铭,这一滴欣喜的眼泪,便好像是她还给原铭的一般。 她也看到历劫金色的真气一下将江彤蕊打得飞了出去,她想要呼唤对方的名字,然而出口却成了喃喃低语,甚至连她自己都听不真切:“历劫……” 然而,就是这她自己都听不真切的声音,历劫却听到了!他停下对江彤蕊的攻击,转过身就朝着沈衣雪的方向飞奔而来,并在此唤她:“丫头……” 此时的凌飞宵再一次朝着沈衣雪,或者更应该说是沈衣雪胸前的战天剑扑过来,却好死不死地挡住了历劫的去路! 没有人可以阻止此刻的历劫赶到沈衣雪的身边去,历劫的眼里只有一个沈衣雪,谁敢拦他去路,神挡杀神,佛挡*! 沈衣雪的意识去愈发模糊起来,她只觉得全身的温度都在流失,意识也开始模糊,就连历劫脸上焦急的神色也看不清了。 凌飞宵当然也不肯让历劫抢了先,所以,在他挡住历劫去路的时候,几乎是同时就将自己的真气凝聚起来,瞬间形成一个巨大无匹的盾牌,挡在了历劫面前! 历劫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用自己的金色真气攻击,那盾牌竟然应声而碎,一瞬间无数银白色的碎片漫天飞舞,瞬间又是无数光剑! 历劫想要躲避也不难,然而终究是比凌飞宵迟了一步,待他宽大的袍袖一下挥开那些光剑之后,凌飞宵已经双手握住了战天剑的剑柄,用力一拔! 温热而鲜艳的血花飞溅而起,瞬间染红了历劫的双眼! 眼前女子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随着这血花的溅起而骤然消失,瞬间就变得如同一张白纸! 凌飞宵只想着拔剑,当然同样也不想理会沈衣雪的身体,一脚踹出,沈衣雪的身体就如同断线的纸鸢,立刻便朝着相反的方向飞了出去! “丫头——” 历劫狂吼一声,急速前冲,一把将沈衣雪的身子搂住怀中,只觉触手微凉,竟是再无往日的温软!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都被人生生掏走,只剩下了一个空荡荡的胸腔,只有不断流失的温度和无尽的空冷! “哈哈哈!战天剑!轩辕剑魂!” 凌飞宵望着手中的战天剑,感应着其中完整的轩辕剑魂,心中狂喜,终于是忍不住仰天大笑,笑得无比肆意张狂! 这是他毕生的心愿,如今此刻达成,怎么能不狂喜? 有了这轩辕剑魂的战天剑,他哪里还会在乎一个区区修真界剑宗宗主的位置,整个六界都将是他的,都是匍匐在他的脚下! 然而,一时得意忘形的凌飞宵这几句简短的话,却提醒了了历劫! 沈衣雪知道的,他知道,沈衣雪不知道的,他也知道许多,自然知道眼前这个完全失去了温和儒雅风度的男人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几乎是下意识地,历劫一手保住沈衣雪的身体,另一只手就凝聚出金色的真气,朝着凌飞宵手中的战天剑就缠绕了过去! 凌飞宵以为,这个突然出现的护天道人,怎么也会先考虑救人的问题,不提防历劫真气缠来,再一愣,战天剑竟然脱手而出! 历劫不假思索,单手一气呵成,金色的真气一托一松,那战天剑便被他送入了依旧敞开的通道当中! 通道的另一头,当然是护天道人所在的无名之地。 凌飞宵反应过来,不顾一切地就朝着那通道出口冲了过去,然而刚到通道口前,就好像撞到了一层无形的壁障,只听“砰”的一声,凌飞宵额头上一片青紫,直接就从半空中跌落下来。 历劫冷笑,不去管凌飞宵,转头去感应沈衣雪的真魂,顿时变了脸色。 刚才战天剑当胸刺入她的心脏,又有一瞬间的停留,几乎将她的轩辕剑残魂吸收殆尽,只有那一丝无比微弱的衍生人魂,也是随时都要散逸的状态。 他顿时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用自己金色的真气将其包裹起来,生怕有一丝损坏。正要将其收起,却被刚刚反应过来的百里姐妹,一左一右两道银白色的真气刺来,正碰到了他托着沈衣雪衍生人魂的手掌! 猝不及防下,历劫的手掌一抖,那包裹成金色圆球的真气团晃了一晃,随即就从他的掌中滚落! 历劫大怒,随手就是金色的真气射出,半路分作两股,同时回击百里姐妹! 百里姐妹无法承受得住,竟然也不抵挡,尤其是百里凝云,竟然集中了全部真气,朝着那个金色的圆球就劈了过去! 历劫皱眉,单手虚抓,却被朝着那通道出口撞的头破血流的凌飞宵冲过来险些一把抓住! 心念电转,历劫叹了口气,随后撤去包裹这沈衣雪真魂的金色真气,有将伽蓝冰魄针召唤过来,伸手一划,竟然又有一个通道凭空出现。 历劫毫不犹豫,直接就将沈衣雪的真魂送入了伽蓝冰魄针上,再一挥手,就将附着沈衣雪真魂的伽蓝冰魄针送进了刚刚开辟出来的通道中! 通道入口随即关闭,消失无痕,再次剩下通往无名之地的那一条。 那条通道历劫也不急着收起,就这悬浮在半空中,丝毫不设防。通往护天道人所在无名之地的通道,累死凌飞宵也进不去,就更不要说去拿回被历劫送入无名之地的战天剑了! 凌飞宵几乎要抓狂,不顾一切地朝着历劫冲了过来:“战天剑是我的!” 历劫一手抱紧沈衣雪的尸体,一手凝聚出金色的光盾,瞬间就将凌飞宵挡住:“是你是又如何,不是你的又如何?有本事自己去拿!” 他的目光一一扫过从远处跌落的百里姐妹,又看了看昏迷的破山和江彤蕊,最后又落在凌飞宵身上——白玉沉不知何时竟然又不见了,连同那一座点星楼一同消失在了这个孤岛之上! 历劫也懒得去管,目光却冷地好像在地狱的寒泉中浸泡过,让每一个接触到他目光的人都不禁打了个冷战,竟是连逃离的勇气都生不出来! “啪嗒”一声轻响,历劫低头,就发现当初自己在人界春仙阁中,强行嵌入这个丫头心口的七色莲花玉佩竟然顺着沈衣雪的衣襟,掉了下来,正落在他的脚边。 然而这一声也惊醒了处于恐惧战栗当中的凌飞宵等人,凌飞宵谁不顾,直接就驭气而起,瞬间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历劫大怒,想也不想就刚刚捡起的七色莲花玉佩朝着凌飞宵离开的方向掷了过去! 百里姐妹对视一眼,趁着这个机会也驭气而起,朝着与凌飞宵离去相反的方向驭气而起,急速遁走! 七色莲花瞬间倒映在整个天空之上,八颗舍利子射出的七彩光芒瞬间笼罩住这一方天地! 连惨叫也没有,凌飞宵和百里姐妹就这样消失在了那七彩光芒当中,就连真魂也被吸收进了七色莲花当中——那八颗舍利子中,有一颗是司莲心的真魂所化。而司莲心和凌飞宵之间…… 不过是一尸两命的生死之仇罢了。百里姐妹自然也算得上是帮凶! 至于他们之间如何,那就不是历劫能够控制的了的了。 而那七彩莲花玉佩在将这三个人诛杀于无形之后,竟然收敛起所有的光芒,再次变成了玉佩形状,朝着海面就坠落下去,只溅起一朵微乎其微的水花来。 历劫的目光,似乎穿过了海面,似乎明白了什么,终于是深深地叹了口气,并未再去寻找那七色莲花玉佩。 低头看了一眼怀中沈衣雪苍白的小脸,他也不去管跌落在地的破山和江映秋:破山人身剑魂,真魂能够进入任何一把剑中并临时掌控,然而却也只能使用一次,之后便是真正的魂飞魄散。 至于江彤蕊,对于破山的真心自然换来破山的真心,只是这真心却被一直有心的凌飞宵利用罢了。 所以,在当初凌飞宵让白玉沉,趁着沈衣雪真魂入剑时候,放进去了一缕从破山真魂上切割下来的残魂,为了就是今时今日,让破山能够依靠他自己真魂之间的联系,顺利进入战天剑中,临时掌控住战天剑,其目的,自然是要让战天剑得到完整的轩辕剑魂。 结果自然是成功的,只是战天剑却被历劫送入了无名之地。 一般的修者自然是无法出入无名之地,可惜轩辕剑是天下圣道之剑,剑魂中的圣道气息,虽然不同于天道气息,却也能够为无名之地所接纳。 所以,战天剑能够进入无名之地,而凌飞宵却是撞破了头也进不去。 历劫抬头,再一次看了看半空中通往无名之地的通道出口,随手一挥,那出口便倏然消失在了半空中。 碧空如洗,海水蔚蓝,天地之间骤然安静下来。 历劫抱着沈衣雪的尸体,寻了个地方坐下来。他望着她,嘴角含着宠溺的笑:“丫头,我来给你一个你想要的答案了,你听得到吗?” “听不到?那也没有关系,我一直说到你听到为止!我知道你已经不在这里,我会追到你去的地方,告诉你,你想要的答案……” 夜流觞番外——情深逆天(上)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一)情深卷 爱上一个人,不需要理由。 身为天魔宗的少宗主,夜流觞所有的心思都在如何发展壮大天魔宗上。 毕竟父亲年岁渐长,而弟弟天隐因为体质原因,不能修炼,只能如他的名字一般,终日躲藏在密室不见天日。 天魔宗的重担,都在他一人的肩上。 他素来做得很好,上至天魔宗的三位长老,下至普通门人,几乎没有一个不敬畏心服的。 逐渐的,在父亲夜飞白的有意放权之下,他虽仍为少宗主之名,却早早的行宗主之权。只有在他为了天魔宗四处奔走的时候,父亲夜飞白才出面主持一下日常事务。 一切事情都是从他偷偷潜入人界的那次开始发生了变化。 作为夙敌的剑宗在为战天剑寻找剑魂,他当然要处处留心,并尽最大努力从中破坏。 同样的,天魔宗千年必有天魔子或天魔女降世。而他,心心念念的,就是寻找到天魔子或者天魔女。 于是,在留意到剑宗屡屡潜入人界,又骤然感应到人界的一闪而逝的天魔女气息之后,他果断地尾随着剑宗的卫明杰和百里青霜进入了人界。 可惜,在他进入人界的时候,天魔女的气息却再次隐匿起来,他只能通过卫明杰和百里青霜去过的那个小村落中的异动来推测。 在仔细地观察分析之后,他就留意到了那个被趁夜带出小村的女子。 他一路追随,看着两个牙婆虐待她,却不见她有丝毫反抗或者觉醒。哪怕是在两个牙婆分道扬镳之后,车夫无礼,她竟已然逆来顺受,没有丝毫反抗之力,这让他开始有些怀疑,她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天魔女。 不然,为何都被欺侮到了如此地步,她潜藏的力量竟然没有丝毫爆发的迹象? 当然,他也不至于因此看着一个女子在他眼前收到这样的欺凌,与同情无关,只是纯粹的不想而已。 于是他出手了,禁锢了猥琐的车夫片刻,让树林中的妇人提前出来,看到了事情的经过。 在夜流觞看来,女人有的时候真的是不可理喻,分明是那车夫意图不轨,那牙婆竟然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到了那个女子的身上! 如果不是她身上的气色莲花玉佩恰巧掉下来,让他再一次感应到了她身上纯正无比的纯阴魔气,他都准备回归修真界,重新开始寻找了。 可事情就这么巧,巧的就像是为了挽留他一般。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感应不到她体内纯阴魔气的原因,也终于如愿找到了千年出世的天魔女,然而却未能如愿将其带到天魔宗。 护天道人出现了,应该是他临时禁锢那个车夫引来的,他被迫回到了修真界天魔宗,将仍旧浸泡在洗尘汤中的她留在了人界的一个客栈,房门外是一个和尚打扮的护天道人。 他将作为护天道人的历劫恨得咬牙切齿,于是在历劫进入修真界阻拦剑宗搜罗女修的时候,就故意从中捣乱,让历劫手忙脚乱,疲于应对。 然而他却不知道因此竟然耽误了历劫回归人界的时间,竟是导致她险些被活活打死! 他只知道,当他在点星楼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整个人的气质,已经悄然发生的变化。 他看到历劫带着她驭气时候,她脸上的那种新奇与满足的神情,让他的心里充满了愤怒。也就是从那一刻起,他知道有一种叫做“在乎”的东西,深深的镌刻在了他的心灵深处。 可是他的肩上还有这个天魔宗要他背负,他任性不得! 于是,在颜如魅将天魔宗的消息送来,让他速归的时候,他也不得不放弃阻止这个丫头拜雪暮寒为师的事情。 再见到她的时候,已经是他继任宗主大典之前,颜如魅从无极山脉给他传来消息,说是她只身一人从无极山脉出来,并未看到雪暮寒和崔言智跟随。 夜流觞火急火燎地赶了过去,这才将她带到了天魔宗。只是,他却不满雪暮寒丢下她一个人的举动,甚至不愿将她的消息告诉雪暮寒! 可是,他却拦不住她,知道她一心想要进入剑宗寻找她刚拜堂的夫君的下落,他发现自己竟没有任何理由挽留她! 何况还有天隐, 他也不知道这个丫头怎么会与天隐结识,只是在这个丫头说可以解决天隐不能修炼的问题时,他承认他动心了,毕竟那是他的亲弟弟,他也不愿他一直都隐藏下去。 所以,他只能将她送回到雪暮寒身边去。然而这却也是最让他后悔的一个决定! 如果当时他少一些贪心,如果当时他多一些坚持,或者一切都会变得不同! 继任大典上跳出来的云夕柔,牵扯出圣兽宗她被算计时事情,让他对于雪暮寒分外不满,对于她要跟雪暮寒去剑宗的事情就更加忧心起来。 至于她跟着雪暮寒离开天魔宗之后,黑鹰又飞回来向他叙述的那些,更是让他火冒三丈,恨不得立刻便去找雪暮寒理论! 结果,他去了安云城,掳回了安开宇,让对方将天魔宗的刑法,经历了一个遍! 然而这依旧改变不了这个丫头跟着雪暮寒去寻找绝天神丹的事实。改变不了她一进入剑宗便被百里青霜刁难,关进水吞洞的事实。 当时历劫说她有危险,他觉得自己几乎要急疯了。于是在历劫动用秘法的同时,他选择了万里奔赴,孤身涉险,进入剑宗去见她。 水吞洞内,她形容狼狈憔悴,全身都被水泡得僵硬肿胀,当时的他,什么都想法都没有,心更是疼得好像被无形的大手紧紧攥起,扭曲地都不成了形状。 之后,在浮雪岛上,他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狠狠地打了雪暮寒一顿,然而心中却依旧不痛快。因为,分明先遇到这个丫头的人是他,结果雪暮寒却占着一个师父的名头,堂而皇之地带她在身边,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若早知道如此,一开始在人界的时候,他就该抢先雪暮寒一步,收她为徒! 之后便是剑宗副宗主洛自真的葬礼,他整整在浮雪岛守了她七天! 这七天,是他最快乐的日子,一开始这个丫头昏迷着,他就守着她,如同守护稀世珍宝一般。 再后来她醒了,却难得地温柔顺从,虽然是他求来的,可毕竟她没有拒绝不是吗? 于是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将她抱来抱去,还恶作剧般地将雪暮寒养在浮雪湖中的冰晶鱼给生吃了,还偷偷取下这个丫头身上的问心珠,潜到湖底布置机关,只为逼着雪暮寒替她出气,杀了那几个敢欺侮她的剑宗弟子! 再之后他只能回了天魔宗,开始了漫长的等待,只能从安插在剑宗的暗桩送来的情报中,得到她的一些消息。 那些日子相思就如同春日的野草一般肆意疯长,根本不受他的控制! 在剑宗方向,剑气冲天而起的那一夜,除了对于她的担忧,他承认,他的心里还有那么一丝丝隐晦的庆幸。 至少,原铭的真魂完全融入了战天剑中,断绝了她所有的希望之后,他才会有希望。 所以,在她驾驭着混沌飞舟从弥勒宗赶来的时候,虽然明知道她是为了看望受伤的历劫,却依旧满心兴奋,甚至背着她一路从宗门牌坊到了宗主大殿,不惜为此得罪了幻灵塔的千幻婆婆。 设计着给她扣上一个“宗主夫人”的头衔只是临时起意,然而却也是他心中所愿。只是,他的心里终究明白,她是因为历劫受伤而来。 他默然,心中却难免失落,却也只能当做不知,然而却无法骗过自己。 战天剑完全融何了原铭的轩辕剑残魂,可是这个丫头却连一滴眼泪都没有,然而那种陷入绝望一般的笑,更加让他心疼。 然而也只能心疼,却无能为力。 她瞬间爆发出来的天魔女的气势让他心惊,也终于明白,就算是一个“宗主夫人”的头衔,也无法让他 把握。 之后的一切,更是他所无力掌控,或者说,从他爱上她的时候,许多事情可就已经不是他可以掌控的。 历劫陪着她回了弥勒宗,他甚至是有些羡慕的,如果不是天魔宗事务太多,他多希望抛下一切陪在她身边的那个人是他。 然而,他终究是只能等。 等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相思入骨深,不知日月。等她通过圣兽宗传递消息出来,准备从落冰湖离开的时候,他心中的惊喜,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他不顾宗门内一切反对的声音,执意带着将近七千门人,翻越无极山脉,最终将那个丫头给带回了天魔宗。 他知道,这一次,她就不会再回剑宗了,可以安心地留在天魔宗,留在他的身边了。 可是,她身上天魔女的气息却是越来越明显,就连历劫都无力再压制下去。于是被封印的夜天纵感应到了,将他唤了过去。 夜天纵的话很简单,这一代天魔女是历代天魔女中,最为特殊的一个,她体内的纯阴魔气,传承自魔宗师祖蚩尤,而且是真魂上的传承,无比精纯。 然而天道不允,又在她的身上加了诸多限制,所以她自己都不得动用,别人要想动用,也只有一种方式。 阴阳交泰,夜流觞不排斥,何况那是他心爱的女子。然而后果却非他所愿,那就是她会直接烟消云散,连真魂都剩不下一丝一缕! 夜流觞犹豫了,无比的纠结之后,他回到天魔宗,却终究是下不了最后的决心。 选择了纯阴魔气,壮大了天魔宗,就等于失去了她。天魔宗与她之间,他宁愿选择后者。 他想要她,却是想要和她执手白头,与纯阴魔气无关,更不愿一夕欢愉后,她从此香消玉殒。 仿佛天意就是为了捉弄他和她一般,分明已经可以相守,却终究无法再进一步。 夜流觞很想不信,可却又害怕一万里面那个一。于是,他只能将她推到天魔宗天魔妃的位置上,并将天魔宗的事物推给她,让她树立威信,看着她一日日地成长起来。 所有的事情都在偏离他的预想,随着双修门刺客出现,冰炎舍被灭,之后在潜入剑宗境内安云城的途中,是他几乎想要永生铭记的时候。那一刻他是真的想要同她,避世隐居,做一对这世间最为普通的夫妻,哪怕历经生老病死。 然而,更加难以预料的事情在等着他们,或者说,在等着他,考验他! 在双修门她竟然被那个安似君逼着吞服了一颗桃花醉骨丹,随即竟是双修门独特的迷 情香! 那一刻夜流觞简直恨毒了丁赫,然而最后却终究得不到解药,就是从卫明杰的口中逼出雪暮寒的下落都逼不出迷 情香的解药来! 如果不是历劫暂时以他佛修的真气压制,迷 情香加上桃花醉骨丹,这个丫头,简直就没有一点活路! 战天剑对于卫明杰的仇恨更甚,他也就不多插手。可是丁赫就不同了! 可他却没有想到双修门的修炼功法如此诡异,真魂竟然虚弱到甫一离开身体便要消弭天地间的地步! 夜流觞终究的没有从丁赫口中问出迷情香的解药来,就连最后一颗桃花醉骨丹被颜如魅捡起,他也懒得过问。 至于颜如魅愿意研究双修门那些东西,他也就随她去了。 然而谁都想不到,卫明杰到死留下的雪暮寒的消息都是假的,他们攻打了弥勒宗,结果却被骤然登上剑宗宗主宝座的白玉沉告知,雪暮寒在被囚禁剑宗,要雪儿下嫁来换取! 对于白玉沉这个小人,他当然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于是再次陪这她,从弥勒宗一路潜入剑宗境内,最终摸进了剑心谷。 可雪暮寒这个呆子,伪君子,竟然还不肯跟着他们离开! 夜流觞对其简直恨得咬牙切齿,难道他就不知道这样会连累那个丫头多少吗? 也就因为这个雪暮寒,剑宗虽然也算归顺的天魔宗,但最终也算得以保全,连同一起保全的,竟然还有一向独居海外的天机门。 他就不明白了,这个丫头不过是被白玉沉带着又去了一趟鬼界,为何回来之后竟然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对历劫不满,他能理解,那是因为历劫算计她在刚一进入修真界,就答应了天机门的条件,让天机门不但得以保全,连归顺都不必! 独居海外,友宗?和继续独立着有什么区别? 眼看着这个丫头意兴萧索,飘然出了剑宗的宗主大殿,他放心不下,想要追出去,却被历劫拦住:“你觉得你现在追出去,合适吗?” 夜流觞番外——情深逆天(下) - 魔妃曲之前世终身误 - 三世历劫 逆天卷 夜流觞楞了一下,然后才略带着不甘地看着雪暮寒急匆匆地追了过去。 大殿中的人,此时已经纷纷离开,只剩下了二人一剑。 他看了看历劫,又看了看战天剑,目光中带了一丝审视的意味:“在鬼界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这个丫头会这样?” 历劫看了一眼战天剑,然后继续沉默。 于是夜流觞又看向战天剑,战天剑也默认不语,只是剑身再次开始剧烈地震颤。 “该来的,总会来,该面对的,也总要面对。”历劫叹息一声,望着战天剑,“在鬼界时,你那一番话,实在是太过于那丫头的心。” 夜流觞楞了一下,望向战天剑的目光骤然一紧,已经带了三分凌厉。 他突然就不想问了,能让那个丫头伤心如斯的话,能有多好听,他又何必再问一次,不过是让自己替那个丫头气愤罢了。 战天剑颤抖的剑身再次嗡鸣,有神念传来:“我也不想,我也不想的……” 之后神念渐趋微弱,直到消失,战天剑就好像崩溃了一般,竟然连悬浮也做不到,竟然一下落在地上,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历劫叹了口气,俯身将其捡起来,双手托住:“即使你沉默,也阻止不了。我相信,你不会无缘无故地说那样一番话来伤害她。” 战天剑继续沉默,沉默了许久,沉默到夜流觞都以为,他会一直如此沉默下去。 “回不去了!” 就在历劫和夜流觞都以为,战天剑会永远沉默的时候,他却开口了,即使只是神念,却依旧可以让人感觉到他在颤抖,那是整个真魂的颤抖和不甘! “在我被炼魂入剑的时候,我就感觉到,”战天剑道,“已经另外有一个人出现,取代了我的位置。” 战天剑再次嗡鸣,从历劫的手上飞出,垂直悬浮,看上去就好像面对着历劫一般:“其实,你根本不必费尽心力去找什么迷 情香的解药,只要找到取代我的那个,雪儿天命所注定的男人,就好。” 历劫的脸色瞬间有些苍白,却依旧保持了沉默。 而夜流觞却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问:“那人是谁?” 战天剑轻轻旋转,变得好像面对着夜流觞:“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个人出现了。而你——” 他顿了一顿,才缓缓道:“却绝对不会是那个人!” 夜流觞的脸色也如同历劫那般变得苍白,然而却是不肯相信:“为什么我就一定不是?你怎么知道?” 战天剑:“我就是知道,因为你没有那种气息。” 夜流觞的心一沉,然而口中却依旧不肯认输:“胡说,那是你嫉妒!” 战天剑:“你敢拿雪儿性命赌吗?” 夜流觞一怔,随即颓然:“我不敢。” 然后便再次回想起夜天纵的那一番话,不禁苦笑:或者,那个丫头天命注定的人可以是任何一个人,但却真的不会是他,只是他不愿承认罢了! 可是面对战天剑,他却真的不想认输:“但也不会再是你了!” 历劫默然,看着一人一剑眼看就要起争执,不得不叹了口气,道:“待此间事了,我还是带着那个丫头去神魔二界,想想办法。” 夜流觞与战天剑几乎同时沉默下来,这才免了一场人与剑之间的争执冲突。 然而,空旷的大殿却因为这二人一剑的同时沉默而显得格外寂静,也让夜流觞的呼吸声显得愈发清晰起来。 历劫继续叹息:“该放手的,终归要放手。我带那个丫头去神界,若是能够祛除她体内的迷情香最好不过,至少那样她还能有自己的选择,不过——” 他顿了一顿,心中有些苦涩,几乎是咬牙逼着自己说出这番话来:“不管那个丫头最终如何选择,我都希望——” 他看看战天剑,目光又落在夜流觞身上:“你们,都不要让她为难!” 战天剑的剑身开始剧烈颤抖起来,几乎不能抑制,不论雪儿做出何种选择,他都只是一把剑!那个人,都不可能是他! 而他的存在,却一直都是她的为难! “我去找丰都大帝。” 这是战天剑留下的最后一句话,然后历劫沉默着,为他开辟了临时通往鬼界的通道…… 望着瞬间消失的通道,夜流觞继续沉默,许久才望着历劫道:“照顾好那个丫头。” 然后,夜流觞选择了闭关。 这是一次只有三天的闭关,因为他的心静不下来,也因为事务太多太杂。毕竟,剑宗归顺也不过几日时间,有些事情,是一定要他这个宗主出面才行。 就如历劫所言那般,他只是不想让那个丫头为难,或者说是不想自己为难。 那个丫头离开的日子平淡如水,没有任何消息,或者是因为时间太久,让天魔宗的门人几乎都要忘记她的存在了。 于是就又有人起了其他心思,这其中就有风盈袖。 他知道她经常用营造一些简单的幻境,让宗门的人都误以为他在逐渐接受她,他也懒得理会,就由着她去了,至少这样可以让那些催促他正式选定宗主夫人的人,消停一些,也让他能够有时间,去等那个丫头回来。 然而,他最先等来的,竟然是出关的凌飞宵。 什么邀战,说的好听,都带着人到了剑宗的宗门牌坊下,杀了几百个天魔宗门人,还说什么邀战? 他若不战,这个宗主也就别当了! 可惜,出关之后的凌飞宵,修为似乎已经不受这个域界规则的限制,或者说已经到了马上就要白日飞升的地步! 夜流觞所能拼的,只有一条命! 随着凌飞宵的出现,同时便是已经归顺的剑宗的暴动,江映秋带着几乎所有的剑宗弟子,一下就投到了凌飞宵的阵营当中! 更让夜流觞意外的是,当初带着那个丫头进入鬼界的白玉沉,竟然再一次出现在凌飞宵的阵营当中! 白玉沉一副不人不鬼的模样,相较来说,凌飞宵反而要好太多,然而其对于鬼修功法的理解运用,竟是丝毫不比白玉沉浅薄。 鬼修真气天生对于魔修真气的吞噬和克制,让夜流觞在这一战中处处受到制约,打得束手束脚,身后众多的天魔宗门人,更是死伤无数,一时间,尸堆如山,血流成河。 好歹他也是天魔宗的宗主,要为这些人主持这个大局! 他的心中忽然升起一丝悲凉,然后便是决绝。 如果那个丫头回来,看到凌飞宵出关,看到剑宗叛变,不再归顺,也不知是何种心情。 若是他连这个也无法守住,又还有何面目去面对以后归来的那个丫头? 天魔解体大法! 仗着曾经被那个丫头修改过真气在经脉中运行的方向,动用之后不至于爆体而亡,汹涌而来的紫色真气愈发纯粹,终于勉强有了能够与凌飞宵一战之力。 可是他忽略了那个同样精通鬼修功法的白玉沉! 在动用过天魔解体大法之后,也就是他稍微显露出一丝疲态,真气不济的时候,白玉沉骤然出手! 夜流觞感觉到了自己真魂脱离了身体,然而却没有飘向任何一个鬼界通道的入口。 白玉沉的手枯瘦如同鬼爪一般,直接就抓住了他氤氲着纯粹晶莹紫色真魂,任凭他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 他感觉到自己被装进了一个透明的水晶瓶子里,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那帮属下拼命搏杀! 那群笨蛋! 包括颜如魅和风盈袖,风盈袖的幻术发挥到了最大程度,却只顾着去同凌飞宵等人强夺他的身体,根本就没有想过他 已经被白玉沉控制住了真魂! 透明的水晶瓶子能够让他看到外界的一切,然而却又隔绝了所有的声音,既让夜流觞什么也听不到,也让他无法传递出一丝声音去。 一副无声厮杀的画面,看得夜流觞的真魂都就不住战栗起来。 如果不是风盈袖的幻术,如果不是颜如魅的禁仙阵,只怕他就要眼睁睁地看着他那些属下们,被以凌飞宵为首的剑宗众人,屠戮殆尽! 然而,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带着他的尸体,退出剑宗宗门,然后再遭到各路追杀,也不知道能有多少顺利翻越无极山脉,回到天魔宗境内。 令夜流觞意想不到的是,凌飞宵这个伪君子,对于江映秋禅让出的宗主之位,竟然辞而不受,反而选择了离开剑宗。 夜流觞的真魂,就一直被白玉沉装在那个水晶瓶子里,带在身上。 时间一久,夜流觞才知道,水晶瓶子并不是真正地隔绝声音,那是凌飞宵在上面临时所设的一个禁制。 可是,禁制消失的时候,夜流觞竟然再一次听到了他几乎每日梦中都会梦见的那个丫头的声音。 他的心中一喜,然后便是深深的失落,这一刻终于体会到了战天剑的那种愤懑而无奈的心情。 他只是一缕真魂,还能给她什么? 如果什么都给不了她,那还不如继续沉默,就让她以为他不在了更好,这样她也能少些为难,不是吗? 于是,夜流觞选择了沉默,选择了充耳不闻。 可是他能让自己不开口,却无法让自己的心里不痛,无法让自己不去想那个丫头! 所以,沈衣雪与白玉沉之间的对话,他还是要竖起耳朵,一字不落地听的。 然而,接下来他听到的话,却让作为真魂的他都禁不住颤抖:这个丫头,在同白玉沉讨价还价! 她是为了换回他的真魂而来! 这让他既感动,有无奈,更有说不出的焦虑担忧,于是就更加不想开口。 如果不是在这个水晶瓶子里无法*真魂,夜流觞宁可选择魂飞魄散,形神俱灭,也不愿这个丫头为了自己而拿战天剑和她自己的真魂来交换他的真魂! 可是他什么也做不了。 甚至,当水晶瓶中散发出一道青灰泛黑的光圈时,他还被迫不得不开口! 他知道,那是白玉沉在逼着他承认自己是夜流觞,好让这个丫头心甘情愿地交换! 于是他说,丫头我不喜欢你了。然后又在心里默默的补充了一句:“可是我还爱你,一直都爱。” 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这个丫头竟然与丰都大帝达成了某种协议,而且已经能够如历劫 一般开辟出临时通道来。 丰都大帝只伸出一只手,就将装着他真魂的水晶瓶子抓住。 夜流觞只觉得四周一阵剧烈的空间波动,整个真魂都开始目眩神迷,不辨方向,更无法感应四周的一切。 等他再次恢复感知的时候,发现已经出了那股水晶瓶子,而再也听不到那个丫头的声音了! 他看到了面如冠玉,丰神俊朗的中年男子,那种久居上位的威严浑然天成,没有丝毫刻意。 “这里是鬼界。”中年男子说,“我便是鬼界之主,丰都大帝。方才就是我将你从修真界带回来的。” “放我回去!”夜流觞道,“我要知道她怎么样了。” “她?天魔女吗?”丰都大帝的笑容有些无奈,“又是一个执着的人。” 夜流觞一愣,难道还有人和他一样执着? 丰都大帝叹了口气:“放下执念,重入轮回不好吗?” 夜流觞道:“我还能有其他选择吗?” 丰都大帝有些无奈:“天魔女将你送来此地,不就是希望你能重入轮回么?你又何必辜负她一番苦心?” 见夜流觞默然不语,丰都大帝又道:“曾经也有一个真魂,比你还要执着,宁肯寄居在一把剑中,将自己的真魂折腾的无比虚弱,可最后不也得屈从现实?” 夜流觞苦笑,丰都大帝一开口,他就想到了对方说的,应该是原铭,只是却没有想到,最后自己竟然也沦落到同原铭一样的境地。 丰都大帝又道:“何况,你是魔修,长期滞留鬼界对你的真魂损害实在是太过厉害,若是你犹豫的时间太久,只怕到时候我也无力回天。” “能带我去看看你说的那个真魂吗?”这是夜流觞的最后一个问题。 然后丰都大帝便带着他,来到了一个弥漫这幽冷寒气的水池旁边,因为过于寒冷,水池上方都弥漫着一层灰蒙蒙的雾气。 夜流觞只觉得自己的整个真魂都受到了那些雾气的滋润,如同春雨滋润着干涸的大地,缓慢地修复着这些时日他在水晶瓶中所受的损伤。 他忍不住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才睁开眼睛,望向水池中央的那个人。 那是一个温润地如同玉石一般的男子的真魂,不过显然十分虚弱,整个真魂都是若隐若现,飘忽不定。 正猜度着,却听丰都大帝道:“这是养魂池,他温养了已经大概有半年多才道如此地步,你可想而知,当初他虚弱到何种程度了吧?” 半年之前,不正是战天剑进入鬼界的时间? 然而此刻夜流觞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将眼前这个男子当做一把剑,他试探地开口:“原铭?” 养魂池中那人身子一震,终于睁开了眼睛,一下就朝着夜流觞的方向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幽冷的空气中却似乎有火花爆出,一瞬间的沉默之后,夜流觞苦笑:“如今我终于体会到了当初你的无奈。” 原铭张了张嘴巴,半天才说了一句:“那又如何,我早就告诉过你,雪儿天命注定的那个人,不是你!” 提到“天命注定”这四个字,让夜流觞也不禁一阵不自在,然而很快就又有些黯然起来。毕竟,现在他是不是沈衣雪天命注定的那个人,都已经不再重要,只是虚弱真魂状态的他,除了如同原铭一般温养真魂,然后重新进入轮回之外,还能怎么样? 只是,再世为人,他还一定能够遇到她么?而那个时候的她,是在人界,修真界,还是神魔二界?还会记得夜流觞这个人吗? 只是记得又如何,不记得又如何,他们也不会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想到这里,夜流觞苦笑:“那又如何,现在的我,同你一样,再彼此讽刺也没有什么意义。” 然后原铭也沉默。 夜流觞继续道:“我不是她天命注定的人,所以到了如此地步,也只惦记着她的安危,希望她以后能够和乐平安。即使再世为人,也不会有太多不甘心。而你呢?” 他望着原铭:“你能放下你的不甘,祝福她和她天命所注定的那个人白头偕老吗?” 丰原铭继续沉默。 丰都大帝懒得理会这两个真魂之间逐渐浓厚的*味,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轻轻地“咦”了一声,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来。 然后更是干脆直接席地而坐,将碧绿色的真气运转全身,瞬间便弥散开去。 顿时整个室内都被晕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绿色,并且还在不停地向外蔓延着,也不知道蔓延到了哪里。 夜流觞和原铭你瞪着我,我瞪着你,谁都不说话。而丰都大帝好像是入定了一般,对于外界的一切都浑然不觉起来。 这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丰都大帝才睁开眼睛,他看了看夜流觞,有看了看养魂池中的原铭,道:“护天道人动用天道力量,直接让天魔女投胎去了!” “什么?” “什么!” 夜流觞和原铭几乎同时出言,不敢置信地望向丰都大帝:天魔女,不是那个丫头吗?她怎么会去投胎?历劫呢,他不在在那个丫头身边的吗?怎么会帮着她去投胎而不是护她周全? 丰都大帝苦笑:“你们两个不用这样看着我,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我只能感应到关于真魂上的一些事情。” 他再次看了看夜流觞和原铭:“天魔女的真魂似乎严重受到损伤,然后却又没有依照规则进入鬼界,我这才感应了一下,却发现她被天道力量护送着,已经进入人界投胎去了。” 丰都大帝才不管这两个真魂的脸色,兀自垂下眼眸:“护天道人的事情,我也无权干涉什么。只是二位似乎都与天魔女有些关联,丰都这才多嘴了一句。” 养魂池中的原铭挣扎着站起身来:“我现在进入轮回,还来得及吗?” 不要说原铭动心,就连夜流觞的似乎也看到了一丝渺茫的希望,将目光转向了丰都大帝。 丰都大帝叹了口气,看着养魂池中的原铭,皱眉道:“时间上应该是来得及,只是你的真魂还是过于虚弱,我又没有天道之力相护,怕是无法进入轮回。” “扑通!” 是原铭跌坐进养魂池的声音,绝望悲伤的气息瞬间从他的身上弥漫开来,就连丰都大帝也不禁跟着变了脸色。 夜流觞也问:“那我呢?” 丰都大帝正想回答,却听原铭冷冷的声音传来:“你就是能够进入轮回有如何,你又不是她天命注定的那个人!” 夜流觞皱眉,于是也同原铭一般现出一丝绝望的神色。不过他反应极快,心思一转,又问:“那么天魔女天命注定的那个人呢?难道也跟着轮回去了吗?” 丰都大帝摇头:“这个就不是丰都所知范围了。只是方才只有天魔女一人,没有通过轮回投胎去了……” “那通过轮回投胎的呢?”夜流觞仿佛又看到了希望,如果那个丫头天命注定的人还在修真界,而那个丫头却投胎为人,那么是不是代表他这个不是天命注定的人,还有机会? 丰都大帝道:“那就多不可数了,在鬼界几乎每时每刻都有真魂进入轮回。” 夜流觞有些颓然,然而却又不甘,他看了看原铭,垂头陷入了沉思。 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思索太久,很快就抬起头来,望着原铭:“你是那个丫头天命注定的人,可惜却不能与她同时轮回。我虽然能够立刻进入轮回,却非她天命注定的那个人!真是可悲,可叹!” 他苦笑,望向丰都大帝:“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丰都大帝望着这个执着而坚持的真魂,心中也不免生出一丝同情,思索半晌,咬牙道:“有!” “什么办法?” “什么办法?” 原铭和夜流觞几乎同时开口询问。 然而丰都大帝却面现为难之色,犹豫起来,许久才道:“你们两个合二为一。” 既然开了口,丰都大帝也就不再犹豫,将下面的话一鼓作气说了出来,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原铭找一个真魂,心甘情愿被他吞噬,然后只要吞噬完毕就能立刻进入轮回。 只是这个被吞噬的真魂一定要完全心甘情愿,还要能够忍受其中的如同万一钻心般的痛苦,不能有丝毫反抗。 因为吞噬的真魂过于虚弱,万一被吞噬的真魂稍有反抗,就可能导致整个过程反过来,被吞噬的便成吞噬的一方,其中凶险,非言辞可以形容。 丰都大帝说完,就不再看两个真魂,由着他们自己做决定。 夜流觞苦笑;对于原铭这个虚弱的真魂来说,还能有比他更合适的吗? 或者,这就是自己爱上那个丫头,还想要继续再爱那个丫头的代价吧,让原铭吞噬,原铭借他的真魂强大起来,他借原铭身上那一丝注定的天命,两个真魂变成一个,才有机会同那个丫头现在天命注定的那人,有一争之力! 夜流觞望着原铭:“记得要好好爱护那个丫头,如果你一个人只有一份爱,那么现在便应该加倍爱护她,因为还有我的一份。” 然后,被人用牙齿一口一口咬掉身上的肉是什么感觉,夜流觞就是什么感觉,还不能起任何反抗的念头! 一口,又一口。 比起丰都大帝所形容的万蚁钻心不知道要痛苦多少倍,虽然同样是一口一口的咬,可那种疼,是真魂上的疼痛,让人无法晕死,无法回避! 夜流觞最后只剩下了一缕意识:“丫头,等着我,我一定要比另外一个你天命注定的人,先遇到你,也一定不会再次让你从我身边离开……” (完)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