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怂包穿书 - 魔尊别虐了,你家咸鱼跑路了 - 籽微酱 月华如水,笼罩着处处披红的宅邸,府内人声鼎沸,大红灯笼高高挂,一看便知内有喜事。 江府后院,红纱帐幔交错的婚房内,只见一名身着嫁衣的少女神色仓皇的跌坐在喜床上, 而在少女面前,一红衣青年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睥睨之间,视线沉如山岳,极具压迫感,使人两腿发软。 “谁派你来的?” 青年的声音冷冽清寒,杀意透骨。 被识破的假新娘满脸惊诧,她抿紧红唇,嫣色的眼尾泪光盈盈,不知道究竟应该说些什么。 下一秒,她的神情突然僵住,湿润的眼眸泛出奇异的光彩。 大脑好似瞬间炸开,无数记忆奔涌翻腾,混乱斑驳,将她的思绪一再撕扯,心好似碎裂出无数细微的裂痕,泛着浓烈的酸涩与痛楚。 但眼前人没给她多少时间细想,见问不出答案,他显然失去了耐心,修长苍白的手虚空一握,化出一把半透明泛着冰色的长剑,剑尖直指她的咽喉,刺去。 便在这千钧一发之刻,薛滟滟终于思绪回笼,记忆厘清。 她大喝一声:“奇变偶不变!” 青年一怔,手中长剑停顿在半空,他沉默良久,抖着嗓子来了一句:“符号……看象限?” “乌!蒙!山!连!着!山!外!山!” “月光洒下了响水滩……” …… 铮的一声,长剑凭空消失。 青年的嘴角微微抽搐。 一身的冷意并未完全褪去,不过他定定的看着她时,眼中终于多了几分打量和……异样。 得,得救了? 薛滟滟惊疑未定。 她知道自己穿进了一部暗黑向男频仙侠太监文,《我欲长生》里。 这本书的男主江随泊,虽然也是从地球穿越而来,却心狠手黑,杀人如麻,为了长生不择手段, 不仅各种践踏规则,斩杀名门正道,还心思缜密,精于算计,粉丝称他的“心计”比他的剑法还厉害,所有的反抗者都下场凄惨,不得善终。 至于和书里同名同姓的她,则差不多是个一出场就死的背景版。 前期江随泊羽翼未丰之时,素有废物之名,与他有婚约的姚清欢退婚不成,便对江随泊起了杀心, 姚清欢的庶出妹妹,实际上的真千金薛滟滟知道后,在还未正名之时就十分着急的主动替嫁,揽下暗杀任务,结果大婚之夜瞬间被反杀下线,死后也不过寥寥一句带血的独白: “我其实是……真心想嫁你的……” …… 于是,十多年来唯一向他释放过温暖的少女就这样死在他的怀里,还是他亲手所杀。 而此事也成为江随泊和家族、姚家彻底撕破脸的导火索,之后江随泊入魔,献祭全族,获得祖魔真传,而后开启他日天日地、波澜壮阔的一生。 也因为本书主角行为过于暗黑向,书出圈的同时也喜提广/电封禁,《我欲长生》最终在大结局前几章被官网和谐。 当初薛滟滟追的时候还特别为这本书没有结局而意难平,觉得小说反正是虚拟的,爽就够了,何必要这么正能量,以至于下架了。 谁料一觉醒来,自己竟然来到了书中。 就……很愁。 回想着书中老魔的城府与手段,以及自己原本下场,薛滟滟直打哆嗦。 好不容易重活一次,她才不想那么轻易的狗带! 可是,以老魔的心计,除了坦白,她还有别的路走吗? 叹了口气,薛滟滟微微抬头,看着眼前的男子。 姿容绝世,气质清郁。 薛滟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像阴山上终年难化的一捧积雪,晶莹剔透,却又冷得瘆人,亦正亦邪的矛盾感萦绕在他秾丽的眉目之间,尽管形容消瘦,有种大病之人的鬼魅之态,但那一双漆黑的眼睛却深沉悠远,见之忘俗。 不过她也十分清楚,书里,江随泊装作不能修炼的病弱公子来掩人耳目,暗地里,早就发展出了规模庞大的情报组织“不胜愁”,渗透于各地。 他早知姚清欢会在新婚之夜杀他,便将计就计,为他后面的计划做嫁衣。 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再利而诱之,乱而取之。 这是他父母双亡,在吃人的江家存活的必要方式。 很显然,江随泊是个心思缜密,城府极深的白切黑。 面对这样一个多智尽妖的凶神,唯一的办法,只有滑跪,不要妄想能和这样的人作对。 “如你所见,我们是老乡,而我是刚刚穿来,与你无冤无仇,毫无利益冲突,魔尊您手下留情,可千万别杀错了人。 华夏人不骗华夏人,要是有可能,我还想投靠您,帮助您……为您效犬马之劳,但凭差遣!” 这话薛滟滟说得无比真心,毕竟,倘若真能抱上他的大腿,从此混吃等死,就地躺平,岂不美哉? 可是,魔尊的大腿哪有那么好抱,尤其是,他还是个生性多疑的老狗比! …… 听了薛滟滟的话,江随泊挑眉道:“听你的语气,你好像很了解我?” 薛滟滟的心提了起来,这是道送命题。 说不了解,这谎言太拙劣, 说了解,这老魔身侧又岂容一个人洞悉他太多的秘密。 薛滟滟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折中一下,斟酌着交代了这个世界是一本书,她知道许多关键的人物和节点,只细节的部分不太记得清。 江随泊没有着急回答,他的眸中闪过幽幽异色,似在权衡什么, 而后,他饶有兴致的问她:“你说这个世界是一本关于我的书,那么书的最后……我求得长生了吗?” 薛滟滟视线游移:“大概……” 江随泊气息一冷:“大概?” 薛滟滟叹气道:“因为你为求长生不择手段,欺师灭祖,杀人放火,残害忠良,冷酷无情、坏事做尽,嗜杀成性……” 被如此形容的江随泊:…… 但是为了套话还是要保持微笑的某魔头耐着性子道:“所以?” “所以没更新完就被封了下架了。” 江随泊再次沉默。 这时,薛滟滟又补充道:“不过,全书几百万字,基本上一路走来,虽有波折,但只要你想要做的事,没有不成功的。另外我看到的那部分,你已经证道大罗金仙,仙法大成,有数百万年寿命,整个三界已经没有敌手,距离长生只剩临门一脚你不必太过纠结……” 一听到没有确切的长生结局,他的表情明显的不高兴起来:“终究不是长生的结局啊……” 他喃喃着,眸中雾气涌动着近乎偏执的疯癫: “一个人,若不得长生,纵使成了大罗金仙,又和茅坑里的石头有什么区别?” 来了!原书中经典的金仙不如茅坑石的暴论! 当时薛滟滟看的时候就感觉槽点满满,此刻听见江随泊亲口说出来,更是极富冲击力,让她砸吧砸吧嘴,下意识的有点小激动。 江随泊慨叹完毕后,又重新审视起眼前的少女,表情变幻莫测。 很显然,她的话信息量极大,几番交流,几乎已经坐实了她所言非虚! 可是,她是穿书,自己是穿越,这有本质的不同,她对他的一切了如指掌,而他对她一无所知! 谨慎如他,决定好好套一套她的话来做出下一步的判断: “你莫觉得我方才的话怪,毕竟我穿来十五年了,大抵被这个世界同化了吧。 正如我的名字,随波逐流,在这个充满杀机的修界,我又是个不受待见的前任家主之子,无能多年,不得不留些自保的手段……” 而他也确实被这个世界同化了,取人性命习以为常,说话也文绉绉的不像个现代人。 听到江随泊说自己只想自保,薛滟滟嘴角抽搐:“……” 可是。 你这哪里是自保,分明是要屠城祭祖魔,真应当自保的怕不是那些江家老小才对... 总之,虽然心中对江随泊的扮猪吃老虎言论极为不屑,但面上,薛滟滟目光炯炯,同仇敌忾道: “该!该杀!是江家先惹的你,您壳子的老爸当家主时劳苦功高,最后更是为全族死在天罚山谷, 可那些狗眼看人低的族人都是怎么对你这个功臣之子的?这些年除了勾心斗角,你在江家可有感受到一点善意? 因此,他们都该死,若是他们的死,还能为魔尊您的长生之路贡献一笔便再好不过!” 顺毛驴顺毛驴。 薛滟滟在内心告诫自己。 许是她一口一个魔尊取悦了他,为此,他双眼微微眯起,态度似有所缓和。 这是个机会。 薛滟滟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她大着胆子凑近他,趁机可怜巴巴道:“所以我知道您是怎样一个人,我敬佩您,也畏惧您,我也愿意待在您的麾下,做你的狗,为您效力,如果可以,你放过我,好不好?” 她最后问好不好的时候,音调婉转,声色动听,但凡是个正常男人都不会对此无动于衷。 可惜江随泊根本不是个男人。 他是个为了长生不择手段的魔头。 江随泊居高临下的看着脚边低到尘埃里的女子,心绪莫名。 他没说好或不好,而是阖了阖眼睛,笑容寒凉:“放过你么? 可是,谁又能放过我呢?” 第2章 交锋 - 魔尊别虐了,你家咸鱼跑路了 - 籽微酱 婚房外,贺喜参宴的人除了江、姚二家的强者,还有隐月城的其他煊赫。 即便江随泊已经隐秘的修成半步元婴,即便他的“不胜愁”已经搜集了整个隐月城所有的情报,但面对这些大家的底蕴还是稍显不足。 所以,他还是要等,要蛰伏。 直到三天后的三合朔月,一切都尘埃落定,所有人,都会死于兽潮之下,在天蓬太岁阵中,成为他献给祖魔的祭品。 “所以,你一定知道三天后将发生的事吧……” 薛滟滟心中略惊,忽然猛烈的咳嗽起来,但还是道:“不敢欺瞒。” “你知道得太多了,我虽然很认可你的坦诚,可你难道不清楚,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吗?” 薛滟滟怎么可能不明白? 但她本来就是要死的,此前若不这么做引起他的兴趣,她早就被他一剑砍死了。 事到如今,她也深知这老魔绝非坦白就能糊弄过去的,但不坦诚她连和他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我确实知道一些东西,正因为我知道,所以我绝不敢和您作对,相反,我还可以靠这些信息让你的长生之路更加顺畅。” “仅凭这点就想让我放过你?”江随泊打断了薛滟滟的话,眼尾眯成致命的弯钩,他不徐不缓道:“若我只需要你说的那些预知信息,那我只需要对你搜魂,而后杀了你……” 他说话时双目散发着幽幽的冷光,周身寒气毕露,薛滟滟笼罩在他外放的气场中,压力重重,她感到自己如同不着片缕,置身冰天雪地之中。 咽了口唾沫,薛滟滟闭紧双眼,迫使自己尽可能的冷静。 良久,抬起头,直视他道: “虽是如此,但也有些可惜。魔君大人有所不知,我还有其他用处。全知只是一项,若是作为您的手下或许还可有其他价值,比如——” 薛滟滟顿了顿:“比如,我可以说你死了。 你死了,姚清欢便不会继续派人来暗杀您,江家伏击在暗处的另一波人马也不会如书里写的被逼现身来对付您,所有的麻烦都会消失,您亦可安心抽身去做您的【大事】。” 薛滟滟说道此处时,她明显的发觉江随泊收敛了些微的冷意与迫人。 薛滟滟姑且有了点信心,拿出穿前在公司里写策划做PPT的架势,继续道:“这之后,我会利用您妻子的身份替您夺家产。 无论如何,我毕竟是嫁给了你,故而你死后江家的资源理应有我一份,但我肯定要不到,不过我可以劝我姐姐来夺。 这么庞大的资产,我姐姐不可能不心动。 如此,挑唆姚、江二家狗咬狗,他们便更加无暇顾及您的布局。等三日后灾变结束,我会让你获得比原书中更多的好处。” 毕竟原书里,他一个人孤军奋战到最后,虽然拿到大头的祖魔传承,但家族底蕴却是和全城一起毁灭,他什么都没得到。 那些毁在大灾中的江家珍宝他真的不想要吗? 怕是未必,他只是分身乏术罢了。 现在,她如此贴心的为他打算,绞尽脑汁,极尽诚意。 其实也有自己的私心,因为如此一来,她既可以“完成”姚清欢的任务,不被旧主子怪罪,又可以成为双面间谍,讨得新主子欢心,她可以在两边都获得暂时的存活喘息。 拿定注意,薛滟滟上前一步,拉出江随泊的衣袖诚恳道:“魔君大人您就信我一次,我活着远比死了对您有用, 而且……不管是原来的薛滟滟还是现在全新的薛滟滟,都是绝不会害你的。” 听完她的话,眼前的青年垂眸不语,冷眸氤氲着淡淡莹光,仿佛一道深不见底的幽潭,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木桌,叩击声如同小锤般一下下砸在薛滟滟心头。 他扫了扫她扯着他衣袖的手。 她的手很漂亮,手指修长,素白洁净,指腹圆润,凝着珍珠般的光泽。 他慢慢扯回衣袖,薛滟滟这才发现不妥,在他未扯尽之时慌忙松开,于是他的衣袖上出现一道褶皱的印记,是她方才揪出来的。 大抵是衣裳的料子太好,这褶皱只存在了一瞬就已自然展平,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一如一颗落入湖面的石子,渺渺的涟漪微不可查,转瞬即不见。 气氛陷入僵持,就在她以为要“交涉”失败之时,对方却终于有了动作,只见他伸出手直接将跪在地上的自己拉了起来,眉眼弯弯,和颜悦色道:“快起来罢夫人,我们夫妻二人何至于此。” 青年突如其来的温柔让薛滟滟措手不及。 这个老魔,变脸之快,实在让人气结。 但她毫无办法。 大抵确实跪累了,也暂缓了性命之忧,江随泊只轻轻一拉,她便起来了,而后顺其自然的又坐回她的婚床上。 江随泊叫她夫人,语气轻柔旖旎,深情款款,令人动容。 但薛滟滟并没有多余的想法,生的渴望让她如履薄冰,不敢肖想其他。 “我可以饶你,不过,我需要你再发个心魔誓。誓约的内容,即是永不向其他人透露有关我的一切。” 他温和的说,看向薛滟滟的眼神,犹如看见一只落到蛛网中的蝴蝶, 薛滟滟立刻答应道:“这并不是难事。” 她表现得很顺从,同时她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掉了下来,她知道这意味着这老魔短期内不会要她的命。 太好了。 起完心魔誓,江随泊不再说什么,而是当着她的面,毫不避违的从芥子袋中召出一具和他一模一样的傀儡。 她记得在原著里,这具傀儡是江随泊用女娲土和自身精血炼制而成,言行举止和江随泊本人别无二致,同是一副病恹恹虚弱模样。 这个傀儡作为江随泊的替身,在他日后的兴风作浪中有不少戏份,如今提前见着了,倒有种奇怪的亲切感。 只见江随泊念了个诀,傀儡应声倒地,看似一副气绝而亡的样子。 做完这些后,江随泊便要转身离去,但在抬脚前却突然迟疑了片刻,似是想到了什么又折返回来,喉结上下滚动,眸中讳莫如深。 他问她,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冷峭的玩味:“你可想好了,当真愿意留在我的身边,为我效力,永不背叛?” “是。”薛滟滟说得认真且恭谨,下垂的眼眸中藏着满溢的求生欲,“只要我活着,就绝不会背叛你。” 江随泊看了她半晌,浓密的长睫颤了颤,而后,他解下腰间的玉佩给她。 他似在说服自己,暂时利用她虽是权宜之计,但表面功夫还是得做足。 “拿着吧……夫人。” 声音低低的噙着一丝闷哑。 薛滟滟的眼前出现一块满含灵气的青色玉佩,双鱼纹样。 “此玉佩封印了凶兽穷奇的一缕神魂,可保你兽潮之下无虞,亦在随之而来的天蓬太岁阵中活命,姑且算作给夫人的见面礼……” 薛滟滟怔愣着接过玉佩,手感温润,玲珑精美,顺口就道:“是了,书里也提到了你这随身玉佩的功效……” 即便她知道这不过是他逢场作戏,但还是没想到他竟能把这么珍贵的东西给她,薛滟滟在心中撇了撇嘴。 但面上还是装作一脸担忧问:“但是没了这玉佩,你自己当如何?” 毕竟书中,三天后,兽潮来,大阵起,他这个玉佩也是书中的他能否活下去的关键道具。 江随泊再次瞧了一眼薛滟滟,对她的关心讶异之余竟觉得一丝莫名的情绪,有些不适,却并不讨厌。 只是,他还是不能习惯她对他的一切了如指掌。 拥有太多秘密的他从来就是个缺乏安全感的人。 他略略低眉,眸色暗沉下来,但声音依旧平和: “无妨,我另有他法。” 薛滟滟微微愕然,居然收到了江老魔的保命信物,她竟下意识的有些泪目,果然恶人只要做一件人事就能立地成佛吗? 收下玉佩,再抬头,江随泊已然化风而去,偌大的婚房里只剩下薛滟滟和……同样身着大红喜服的,倒在地上[死亡]了的傀儡江。 “所以该怎么给你安排个合理的死因呢?”薛滟滟垂下眼,细细思忖。 江随泊就算再不受待见,到底也是江家的大公子,她本就不是当初定好的原配,不能再背上一个弑夫之名,毕竟这样一来,江家面子上过不去,肯定会让她以命抵命来服众,而姚清欢未必会出来维护自己,她会成为弃子。 至于伪造出另外的刺客,则显现出江家安保的无能,肯定会引起江家的彻查,而这样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暗中行动的江随泊,又或者误抓了姚家的卧底,让旧主子不高兴。 哎,她真是太难了。 薛滟滟很苦恼,但她不能放弃,她盘腿坐在地上,看着“死去”的江随泊, 烛影摇曳下,他的肌骨如玉似雪,泛着半透明的光泽,若有若无的暗香萦绕在二人之间,凭添暧昧。 大脑飞速的旋转。 她需要一种不会引起追查,又能明哲保身的死因,最好还能抬高自己地位。 有了!薛滟滟眼睛一亮。 薛滟滟扒去傀儡江的大红喜服,露出他线条优美的锁骨和瘦削白皙的胸膛,又解开他的腰带,为他卸下下裳,和亵裤,露出他结实的大腿,关键部位再用下摆挡住。 如此艳景让薛滟滟微微脸红。 强行按下心头异样,薛滟滟将自己嘴上朱红的口脂涂抹一些到他的清艳妖异的脸上,最后,她再把自己的发髻衣衫弄乱。 这样一来,一个伪造的事发现场算是搞定。 接着,薛滟滟扑倒在傀儡上,用尽她此生最大的音量放声哭嚎: “不好啦!江随泊马上风啦!” 哭声响天动地,又注入了她微薄的灵力,一瞬间从婚房炸开,传得很远很远。 很快有掌事带着仆役破门而入,修者听力如此之好,前厅贺喜的宾客也闻声而来。 小小的婚房中很快云集各色人等。 与此同时,江随泊正向着天罚山谷快速遁去, 傀儡可以与他共享知觉,原本是为了监视她,但他感受到薛滟滟扒自己衣服时已然感到不对劲,再之后,听到薛滟滟给他编造的死因,不免眉头拧成麻花,眼底神色莫名。 第三章 工具人 - 魔尊别虐了,你家咸鱼跑路了 - 籽微酱 马上风不是个体面的死法。 当房中人越聚越多,窃窃的私语也随之传入薛滟滟的耳朵,讲什么的都有,不堪细听。 “这个病痨鬼果然不中用,居然新婚之夜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实在是个窝囊废!” “疑疑疑,你们看,新娘子是不是换了人?竟是姚家不受宠的庶女二小姐嘛!” “这女人一副狐媚样,是有多恨嫁才爬上姐夫的床?难怪姚家迟迟不给这个庶出赐姓。” “嘿,你别说,庶女配废物还挺有意思,想想也是,江随泊这个软脚虾也配娶姚家大小姐?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 铺天盖地的指责和议论纷至沓来,各种恶意回荡在房间里。 薛滟滟却混不在意,只兢兢业业的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她咬紧下唇,面上一副心碎欲绝,默默隐忍的样子。 直到屋外传来一声“够了!”,众人的哂笑这才戛然而止,原来江家家主江寰宇来了。 同时来的还有家主夫人江宁氏,他们的亲生儿子:二公子江玉清,以及姚清欢的娘家人,还有似乎早知道这件事的薛滟滟生母薛淇。 毕竟是一桩丑事,江宁氏向来颇有手腕,很快屏退看热闹的无关人等,以免徒增笑柄,最后房中只剩家主江寰宇一家三口、姚家长老姚甲、姚乙和薛滟滟生母薛淇。 江宁氏首先上来盘问事情经过,她似乎并不在意新娘子怎么换了人,在姚家人面前摆足了婆婆的慈爱:“你且如实说,我不会怪你。” “有什么好说的!”江寰宇冷脸威严道,“我侄儿出了这等荒唐事实在是家门不幸!事实已经明摆着了,薛……滟滟,你说可是?” “……”薛滟滟还能说什么,只得如此附和,这夫妻二人一唱一和就将薛滟滟随意编造的理由确定为真相,似乎有意按下追查。 她如何不明白,他们其实也很乐意江随泊就这么死了,还是死无对证。 这样一来,他们才彻底高枕无忧,江随泊故去的父亲,原家主的旧部也找不到由头发难, 毕竟,按照规矩,成亲后的江随泊是有资格分家的,倘若又有姚家支持的话,便免不了一场狼争虎斗。 而如今,江随泊终于就这么死了,正解决了江寰宇多年来的心头大患,可以继续把持江家内外。 为此,江老夫妇别提多高兴了,而且以他们看来,此事虽有蹊跷,也确实和江随泊的体弱多病符合,追查下去简直毫无必要! 不明其中关巧的姚家两位参宴代表此时相视一眼,似乎对江随泊的死早有预料,便如此前商定好的那样,打着哈哈道:“此事确实是薛滟滟的不是,她初当妇人,竟闯了此等祸事……” 言下之意也是把错处推给薛滟滟,姚家不愿替她说话。 可薛母却冲上来抱着薛滟滟哭道:“我儿,苦了你了,这都是命啊……” “母亲莫要伤心。”薛滟滟垂眼安慰着她的便宜母亲道:“虽然出了这种事,可我既然嫁给了江随泊,便生是江家的人,死是江家的鬼了,我愿担起做媳妇的责任,替亡夫打理接下来的事务。” 薛滟滟不动声色的提醒众人,不管江随泊死因如何,她到底嫁给了江随泊,又有了夫妻之实,那么,她就是江家的少夫人, 仅凭江随泊马上风这样的死因,是没办法拿捏她的。 并且,还要承认她少夫人的地位。 江寰宇看了薛滟滟几秒,眉头紧皱,眸色沉沉,似乎没想到这个金玉其外的女人竟然还有这种心机,似乎是个硬茬,虽然心中不快,但姚家人也在,他也不好闹得太难看, 于是,他沉吟道:“好,你既然有这份心,那便留在江家吧,不过你记得,江家的儿媳可不是这么好当的,我乏了,此事就交给夫人料理吧。” 说罢,便拂袖而去。 江宁氏得了丈夫的指示,看向薛滟滟的眼神也隐约有几分不善,死了一个江随泊,如今又冒出来个扫把星,还已经同了房,这万一再有了小孽种,有姚家撑腰,她又得头疼许久。 她得像从前一样对待江随泊一样,好好将其磋磨,就算赶不走,也要叫她尝尽苦头。 心中这样想,但她面上却露出慈爱之色,对薛滟滟道:“待会我会安排个管事嬷嬷来教你规矩,今日你受惊了,便早些歇息吧,剩下的,交由舅妈处理为好。” “那便麻烦舅妈了。”薛滟滟恭顺道,她说话时还泪眼涟涟,目光流转间顾盼生辉,整个人在大红嫁衣的衬托下有种别样的娇艳,让江母身后的江玉清惊艳了好几瞬,几次欲言又止。 之后屋内几人稍作寒暄便也散了,生母薛淇倒是不厌其烦的对了许多体己话,“滟滟你忍忍罢,你这样的身份,有机会嫁了人当正室,应珍惜!” “你素来孝顺识大体的,也当明白,如今到了这步田地,也是命,你认了罢……” “千万要小心服侍夫家,这样才不算给姚家丢人……” …… 薛滟滟心里轻啧了一声。 有一说一,薛淇的演技是真的不错,毕竟薛滟滟作为一个并未被认回去的真千金,其实并不是她的真女儿,但薛淇为了打消众人疑虑,也为了真正的女儿姚清欢能够永远尊贵,薛淇一直很好的扮演着一个慈母角色,还从小给原身灌注什么忍耐之类的奴性思维。 而原身就是在“母亲”这一句句的要忍耐,要认命中任人摆布,自卑怯懦,接受了自己在姚家低人一等,生不出半分反抗的意识。 听着薛淇不停的聒噪,薛滟滟慢慢笑起来。 薛淇以为她的话被听取了,便要再说,结果只听咚的一声,她被关在了门外。 薛淇望着紧闭的房门,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最终只能咽了回去,脸色难看至极。 终于屋里才只剩下薛滟滟一个人。 众人走后,江宁氏随后着人带走了江随泊的“尸身”,大概是急着把江随泊的死昭告全城,彻底断了前家主旧部的心 及至这时,薛滟滟才松了口气,准备按照计划,鼓动姚清欢利用自己夺家产。 思及于此,她从纳戒中召出传讯玉简,准备联络姐姐姚清欢。 衣袖滑落些许,露出一小节的皓腕,莹白似雪。 眼角的余光扫到时,薛滟滟一顿,瞳孔地震。 手臂的肌肤上,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浮现出浅淡的血色纹路,泛着莹莹的魔光,繁复,曲折,诡异,像是从肌骨下渗出来一般。 看上去像是……咒文? 而出现纹路的那只手,恰恰是她接过玉佩的那只! 她用衣摆沾了沾桌上的一滴未少的合卺酒,试图擦洗掉。 但是没有用,哪怕擦破了皮,那纹路依旧存在于手臂上,仿佛融入骨血,向来如此。 薛滟滟木着脸站在原地,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明白了什么,这是书中老魔控制人的手段,蛊毒“共潮生”。 所谓共潮生,是说此蛊一旦寄生便会迅速繁殖,在躯体中如潮水般泛滥,直至将身体的每一寸肌骨,每一个器官,每一滴血液都完成蛊虫的替换, 替换的过程极端痛苦,虫潮之下,似有万蚁啃噬,而后逐渐双目失明,双腿残疾,直到,三个月后,替换完成,变成蛊人。 而江随泊作为下蛊之人,可以随意驱遣“蛊人”,发挥出各种奇妙的攻击。 从此,她将永远成为他的奴隶,打上他的印记,直至,被他榨干最后一点价值。 真是资本家听了也要落泪啊…… 有点意外,也非常合理。 薛滟滟沉默的站在原地,慢慢攥紧了拳头,深吸了一口气。 现在这咒印目前只在左臂,也就是说蛊毒只局限在左臂,当咒印逐渐蔓延,遍及全身,她便彻底成了个不人不虫的魔物了。 薛滟滟不想死,也不想成为一个魔物。 她不明白自己已经托盘而出了近乎一切,还尽心尽力的为他办事,他怎么还如此对她? 眼泪几乎夺眶而出,薛滟滟颤抖着,嘴唇都咬出血,几个小时之前她不过一个写字楼的打工人,而现在,却遭此罪,她怎么这么倒霉啊? 在修界,人命如草芥,魔修更是嗜杀成性,作恶多端。 因为平庸,因为一昧屈从讨好,因为境界低下,所以她连好好活下去都成了奢望。 就因为这样,无法证明自己的价值,就会死,假使证明了她对他确实有用,那则会被控制起来,直到没用之后再死。 这不是什么男主光环或者炮灰必死的倒霉事,既然她穿到这个世界,那么她早该明白,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律,弱肉强食,弱者,就会被吞噬殆尽。 所以,想要彻底摆脱这种被动的处境,她必须想办法变强。 不过在此之前,她需要先把这蛊毒问题解决掉。 反复回忆书剧情,她想到一条相当有用的信息——江随泊前期的劲敌,天下第一神甫:秦薄司。 执法天下,破案如神,大公无私,铁面无情,在秦薄司的铁血手腕下,多少魔道被其拘拿,多少宵小被其斩首。他是正道楷模,行走三界,破案无数,有煌煌威名。 在江随泊未化神之前几乎一路压着他打,他也每每能在老魔的层层算计和嫁祸中凭借蛛丝马迹,将真相抽丝剥茧,再昭然天下,让老魔吃尽苦头。 原著中,三日后的隐月城覆灭大灾中,唯一活下来的江随泊作为幸存者得到了修界所有人的同情,只有秦薄司对此存疑,抓住不放的寻找真相,最终将老魔恶行公布于众,并全力追捕。 那么,倘若,她能够提前通知秦薄司江随泊的罪证呢?能不能让老魔有所忌惮? 至于心魔誓什么的,她只承诺不把老魔的秘密透露给其他人。 但薛滟滟知道,书里,这个秦薄司实际上是个隐藏的半妖啊。 半妖怎么算是人呢? 思索已定,薛滟滟不再迷惘,时间紧迫,她得即刻动身联络秦薄司。 但是冒然前去,很容易被江随泊的情报组织发现端倪,到时候弄不好秦薄司还没来逮老魔,她就给江随泊掐死了,她得想个不被怀疑的借口才行。 一瞬间脑海中闪现出数十个方案又被一一否定,薛滟滟苦思冥想,一时拿不出个恰到好处的注意。 却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 “谁?”薛滟滟敏感道,同时赶忙将布有咒印的手臂藏进衣袖。 是谁。 谁会在这个时候敲她这个新婚丧夫的寡妇的门? 薛滟滟的思绪百转千回,她微微侧耳,犹豫着是否要开门,却听见门外之人出声了。 “开门,是我。” “?” 薛滟滟心生警惕,正思忖着怎么应付,却见门外之人自顾自的说话了,语气不耐:“你做的不错,我都与清欢说了,既然事情已然做成,你大可尽早回去复命,何故要留下做少夫人?” “……” 这是人话吗?薛滟滟皱眉。 不过听他的语气,那人似乎是姚清欢的人? 确实,薛滟滟此前的任务只是奉命暗杀江随泊,按理说,杀完就该回去了,而她此前在江家人的架势,分明是要攀高枝儿,于是在旁人看来,便是她这个庶女嫁了个好人家,这是让姚清欢所不满的。 薛滟滟其实很能理解姚清欢的想法。 毕竟在姚清欢看来,庶女就是家奴一样的玩意儿,怎么可以嫁到和姚家一般背景的大家族做正室呢?这样一来可怎么反衬嫡女的高贵与特别呢? 再者,一旦薛滟滟留下来成了少夫人,便代表江、姚二家联姻成功,这样一来,薛滟滟作为两家的枢纽人物,姚清欢便很难像从前一样方便且任意的驱遣她了。 薛滟滟必须且只能低嫁,且为妾室,才符合她庶女的低贱身份。 只是,薛滟滟不免想到,若是姚清欢知道她并不是生来嫡系,真正的嫡女其实是薛滟滟会如何呢? 这也是为何当初薛滟滟要替嫁江家时,姚父并未反对,毕竟,这本来就是属于薛滟滟的婚事啊。 第四章 结仇 - 魔尊别虐了,你家咸鱼跑路了 - 籽微酱 在古早修真文《我欲长生》中,姚清欢作为一个退婚女配,也是个经典打脸对象。 许是为了将女配的可笑写出新意,写出爽感,作者又给这个天之娇女加了个天雷滚滚的身世。 目空一切的天之娇女竟是个夺走了旁人人生的假千金。 是的,姚清欢和薛滟滟被替换了。 薛滟滟记得书中,当年原身和姚清欢几乎同时出生,只是原身一出生就引发天地异象,而私生女姚清欢却在蓬门漏户,一出娘胎便瘦弱干瘪,气息奄奄。 姚父心疼和真爱的私生女体弱,在善妒的嫡妻手下养不活,便作主,私下将两个孩子替换了,并且还亲手将薛滟滟的天灵根嫁接到姚清欢身体里,这样一来,便可将天地异象之名安在姚清欢头上。 自此以后,姚清欢是高不可攀的金枝玉叶,而薛滟滟则是卑贱低劣的外室养的,并且,还一直被主母苏心柔视为眼中钉。 来自大家族的苏心柔并不知道薛滟滟才是自己的亲女儿,她出生尊贵又强势,和姚父姚易销是没得感情的政治联姻,所以本能的,对丈夫的私生女没啥好感,平日里极尽苛待,连带着姚清欢也不把这个庶妹放在眼里,各种刁难。 在苏心柔的要求下,薛滟滟甚至都禁止姓姚,仿佛想借此提醒姚易销,这个外室女将一直、永远是个外人。 所以对现在的薛滟滟而言,江家不是什么好地方,但姚家更是个虎窝,她两边都不会去。 总之,有了这个设定,姚清欢这个退婚女配便更显得低贱、可笑、不自量了,合该踏上一万只脚。 薛滟滟同为女配,还是低阶的炮灰女配,理所当然的有种兔死狐悲之感。 雌竞是愚蠢的,所以,她并没有对付姚清欢的打算,也无意为自己的真千金正名。 她要做的,仅仅出于自保。 劝服姚清欢支持她夺江家的家产,向老魔尽忠的同时放松他的警惕,而后通过向秦薄司报信来拖住老魔。 之后麻溜跑路,猥琐发育,平生夙愿,谁也不得罪,谁也得罪不了她。 薛滟滟神游之时,门外之人还在敲门,见她还不开门,显然有些恚怒。 “开门!”门外之人又在催促。 薛滟滟沉默半晌,最终还是打开了门。 门刚开,一道冷冽的风袭来,吹得薛滟滟睁不开眼,再定睛一瞧,才发现屋内多了个华服男子,身材修长,五官俊逸,但看向她的眼神,却极其不善。 薛滟滟记得这个人。 这个人是刚才才和江寰宇他们一起离开的江玉清,江家二公子。 当时江玉清在众人面前虽一句话没说,却欲言又止的,就让薛滟滟感到奇怪了,此时,他忽然反折过来,又说了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话,薛滟滟才反应过来什么。 比起废物的江随泊,姚清欢早就与江家天之骄子的江玉清有染! 他此番出来警告她便也不奇怪了。 只是这样一来,薛滟滟劝服姚清欢帮自己夺取家产便上了难度。 毕竟,假如她要和姚清欢图谋江家家产,被江家家产的顺位继承人江玉清知道了算怎么回事? 鬼都知道利用情人得到家产,和利用讨厌的庶妹夺情人的家产,应该选哪个。 因此,薛滟滟必须保证姚清欢不会维护江玉清及其背后利益。 加上……薛滟滟眼珠子一转,她即刻想到,自己还必须找个借口出府报案…… 没错,就是你了,送上门的工具人! 思及于此,薛滟滟挑拨之心渐起,她笑着对江玉清说:“江公子误会了,我不会留下,我今夜便会走。” 江玉清吃惊之余又有些狐疑:“此话当真?” “当真!”薛滟滟乖顺道:“公子若不信,不如现在就送妾身离去?” “……”江玉清眯着眼审视着薛滟滟半晌,似乎在判断她真正的目的。 薛滟滟抿着唇,仿佛受到极大的委屈:“江公子可是不信我?事急从权,倘若我不表露出做少夫人的意愿,反而一完成任务就遁去的话,便坐实了嫡姐杀害江家人的罪名了,为了姐姐的名声,我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呀……” 她说得楚楚可怜,又有理有据,实在无可挑剔。 最重要的是,江玉清蓦然发现,这个此前很少注意到的姚家庶女真的很美。 肌肤似雪,黛眉入髻,一双凤眸灵秀逼人,红唇潋滟,宛如桃花盛开,屋内微弱的烛光映照在她身上,散漫的光影让她整个人都好看得不真实起来,就连影子也绰约动人。 此前,他从未将她放在眼里,可今天,江玉清不得不承认,她的美貌竟比姚清欢还高出一截。 加之薛滟滟此前与众人谈话时并不露怯,反而举止优雅,游刃有余,也比他先前的任何一个女人都出色,他静静的看着她时,心跳骤然加快,呼吸竟乱了几分。 这真的是此前他偶然见着时,那个含胸驼背,畏畏缩缩的姚家庶女么? 她和之前,很不一样。 意识到这点的他不由得有些愣怔。 良久,他斜眼道:“你竟有此心,清欢知道了,一定很高兴,既然如此……你现在就随我出府吧。” 原本要将她连夜押走的江玉清此刻难得放软了态度,做出一副请的姿势。 薛滟滟心中翻了个白眼,面上依旧笑语吟吟。 她没有错过他眼底的惊艳,所以,薛滟滟抬脚往外走去,路过江玉清身旁时,故作亲昵地挽住了他的手臂,轻声说道“所以……江公子是要护送我走么?” 她靠得那样近,温顺的半阖着眼等待着他的触碰,那种任君采撷的香艳场景,怕是除了江随泊外,是个男人就招架不住。 而她这般温香软玉靠近,江玉清只觉浑身热血涌动,脑海里只剩下了四个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这一瞬间,江玉清仿佛忘记了姚清欢。 “女人做了新妇后会有这么大的变化么?” 他低头盯着薛滟滟的侧脸,喉结滑动了好几次,突然俯首凑近薛滟滟耳边,暧昧地说道:“其实也不急,我们可以先去旁的地方歇一歇。” 他意有所指。 薛滟滟又怎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倒也正好遂了她的意:“我正好知道有个地方可以一叙,未知公子可否赏脸?” 这个地方就是秦家的产业,定远镖局了,秦薄司远在中洲,那里,能最快联系到他。 但江玉清和薛滟滟想的完全不是同一个地方。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下巴微扬,心中暗喜,“有何不可?” 于是顺理成章的,江玉清带着薛滟滟出了府。 彼时,暗夜的阴影里悄无声息的飘出一个蒙面人。 蒙面人遥望着薛滟滟离去的方向,拿出传讯玉简开始传递信息进行报告,报告完毕,又隐没在暗影里,追随薛滟滟而去。 与此同时,天罚深谷。 江随泊收到消息微微皱眉。 他正身处他“父亲”用性命搭建的最后一处防守要塞上。 满地的残垣与尸体堆砌成山,他沉默的立在其间,红衣胜血,黑发如墨。 脚边,还残喘着一只被捆住的幼麒麟。 幼麒麟不时的抽搐几下,已是气息微弱至极,鳞片剥脱渗着血,耷拉的眼皮下,是一双黯淡无光的琥珀色兽瞳。 眼前的山谷并不宁静,幼麒麟的叫唤似乎加剧了这种躁动。 暗夜里,猛兽咆哮,震动山河,万木摇颤,乱叶簌簌坠落。 群山万壑间,妖兽成群结队,争相呼嚎横行,参天古木与防守要塞纷纷被踏倒,兽潮如黑云卷来,向着隐月城潮涌而去,不肖两天,便能兵临城下。 夜色冷沁,江随泊冷漠的看着这一幕,手中把玩着新挖的幼麒麟晶核,一双眸子如冰击冷月。 这场兽潮他步步筹谋,此刻,终将拉开帷幕,比预想中的要快一些,可是,他却没有意料之中的畅意。 最终,他将带血的麒麟晶核随手塞进芥子袋,凝视着百里外的隐月城,眼色微微闪了闪。 …… 秦家产业,定远镖局,楼外。 修者大多辟谷亦无需睡眠,因此,即便是深夜,隐月城内依旧繁华,一派歌舞升平。 因此,镖局此时也是营业的,大堂内灯火通明,镖人们人来人往。 薛滟滟忍着恶心,和江玉清拉拉扯扯的终于来到了定远镖局。 而此处,明显不是江玉清的目的地,他揽着薛滟滟的手稍稍使力,准备将其带到镖局旁的客栈时,薛滟滟却如蛇一般从他手中滑脱,而后径直奔向定远镖局大堂内。 江玉清正疑惑,还没来得及问询,下一秒,只见薛滟滟躲在一壮硕镖娘身后,大声哭诉江玉清的罪行! “镖师姐姐救我!”她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块硕大的灵石塞进镖娘手中,镖娘眉头一挑,当即上道的对江玉清开始义愤填膺,她双手叉腰大声呵斥,引来街上人群围观。 见人多了,薛滟滟立马哭得梨花带雨:“我乃江家新妇,新婚之夜,我夫君刚死,他的弟弟,就是你们眼前这个人,竟把我拐出来,要,要……”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留足了悬念,引人遐想,她这不说比说了还恐怖! 很快人群开始指指点点,风言风语: “没想到江二公子居然是这种人啊!” “啧啧啧,大哥新过门的妻子都要抢,这是多猴急啊!” “早就听说江家对前任家主之子各种打压,没想到亲眼见证比传闻更恐怖!” “江家前任家主是不是为了咱隐月城死在二十年前的兽潮中? 现在他的遗孤居然连老婆都护不住了?” …… 尖锐的指责与嘲笑挥之不去,犹如一座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江玉清在的熙熙攘攘中捏紧了拳头,他向来前呼后拥,尊贵高傲,何曾遇到过这种场面? 即便,这种语言嘲讽还不如他们对待江随泊的十分之一。 江玉清已然受不了了。 “你竟敢戏弄我?!”江玉清情绪激动,立马铁青了脸,完全没有料到这个女人说翻脸就翻脸,他的眼中一片血红,怒道:“胡说八道,找死!” 说着,便一掌向薛滟滟拍去 掌风凌厉,带着猛烈的罡风,转瞬间即至薛滟滟眼前。 薛滟滟吓得尖叫一声,抱住镖娘的腰,“救命啊!” 镖娘哪里会让这个胆大包天的贼人伤到薛滟滟?当即伸出手挡住了江玉清,怒斥道:“敢在定远镖局前伤人,你好大的胆子!” “她撒谎!”江玉清大吼道。“再者,这个女人为江家新妇,便是江家的家务事,哪里轮得到你个外人插手?” “不,她不是外人。”薛滟滟道。 薛滟滟仰着脑袋,一双眸子亮晶晶的,神色倔强且认真,她对镖娘说:“镖师姐姐,我要投镖!” 第五章 救命 - 魔尊别虐了,你家咸鱼跑路了 - 籽微酱 江玉清觊觎已故大哥发妻的事很快传到江家,传遍隐月城,传到上清仙宗,正在修行的姚清欢耳朵中。 即便江玉清再怎么解释,但有些事,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再也回不去了。 定远镖局中。 总镖头秦落雪给薛滟滟安排了一间上好的厢房。 一般而言,修界的镖局也和人界一般,主要业务有:信镖、票镖、银镖、粮镖、物镖、人身镖。 现在,薛滟滟是定远镖局的大客户,想着还有三天这里的一切都会毁灭,她干脆豪掷千金,把自己的陪嫁都用来向定远镖局买下相关服务,就比如有她自己三天的人身镖。 所以江玉清再恨也动不了她,只得讪讪离去。 “多谢落雪姐姐。”薛滟滟和总镖头秦落雪相对而坐,在上好的厢房中安逸相谈。 说来也巧,当时薛滟滟求救时随手逮的个漂亮镖娘居然是镖局的总镖头! 秦落雪虽然已经有两百余岁,却还是容颜瑰丽,行动间又飒爽英姿,如今已经结丹,却完全没有架子,为人直爽随性,很有大姐大的魅力。 于是薛滟滟也趁机向秦落雪报案了。 “你放心,你的事,我已经和秦哥说了。”秦落雪道,“大哥不日就会从中洲赶来处理此事。” 薛滟滟要向秦薄司报案,报的是江随泊死因另有其情,这次,她没有用马上风的借口,而是刻意将死因引向别的方向。 秦薄司号称天下第一神甫,修的道为人间公道,也只有天下间的凶案、疑案、难案、冤案、惨案才能惊动他,其他的小案子都是交给其他秦家子弟打理。 薛滟滟的案子牵涉到江、姚二家秘辛,又事关生死,是值得秦薄司出山的。 秦家也世代为正道楷模,以匡扶正义为己任,在修界亦是有口皆碑,因此秦落雪也是正义感十足,对此事有着极大的兴趣,决心要帮助薛滟滟。 再者,秦落雪有预感,这是桩大案,若真能破获,让凶手罪有应得,定能对大哥的修行产生极大的助力,因此,在先前江玉清几乎要杀了薛滟滟的时候,秦落雪飞身而至,十分潇洒的,一把将薛滟滟揽至身后,救下了她。 “除此以外,我还想给买一个物镖。” “哦?薛姑娘请说,你的事,我管定了,请不必客气!” 薛滟滟拿出一个封存好的卷轴,递给她道:“谢谢落雪姐姐! 是这样的,也不过一点小事。 我这里有些关于江、姚二家罪孽的秘辛……我想给它买个镖,送到秦神甫手中,若我身故,便可自动开封,请神甫为我主持公道。” 她在骗她。 卷轴里记载的是关于江随泊的秘密,以及,他未来的许多机缘。 三界有太多人想要给秦薄司寄件了,但并非所有人都有能力和资格把东西寄到他的手上,再者,秦家也要排除,外人寄的东西是否安全。 因此,薛滟滟撒了个谎,也利用现在和秦落雪熟络,请求她帮助自己搭线秦薄司,将镖送至他手, 秦落雪接过封印的卷轴,稍作查探便收下,看薛滟滟哭得可怜,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薛滟滟的身上还穿着鲜红的嫁衣。 本就是娇艳妩丽的美人,因着新婚,浓妆艳抹后又更显得妍姿艳质,婀娜绰约,美艳不可方物。 这样的美人难道不应该被一个好男人藏在金屋里好好宠爱么,可却有这样可怜的遭遇,以至于大喜的日子来到镖局求救。 “哎,姑娘别太伤心了,不至于会到身死这种地步的, 不过,我一定派最好的镖师押送,日夜兼程,送到我大哥处,你且安心!” 有了秦落雪的承诺,薛滟滟大抵心安。 这样一来,她的逃跑又有了筹码,哪怕万一真的逃不了,她便自尽,以卷轴的内容拉老魔下水。 届时,他也别想好过! 之后,二人简单唠了几句,便各忙各的了。 秦落雪作为镖头,总是事务繁忙的,走得风风火火。 而薛滟滟也要去和江家对峙,嘿,抢钱去! 在此之前,她也用传讯玉简联系了姚玉清。 果然那边姚玉清听到风声,几番试探,薛滟滟感觉到嫡姐果然与江玉清产生了嫌隙。不过姚清欢似乎对此不愿多说。 薛滟滟也识趣的没有多谈,而是正儿八经的汇报自己暗杀成功的消息。 短暂的沉默后,玉简上显示出姚清欢的夸赞,她还说,等薛滟滟来宗门服侍她时,她会奖励她一件鲛人织就的珍珠泪法衣。 薛滟滟保持着原身人设,故作欢欣,相当讨好的感谢。 当然啦,薛滟滟知道姚清欢自己有更好的鲛人绡法衣,鲛人是深海秘族,世间罕见,但相较而言,还是鲛人泪易得,鲛绡,鲛人一生只死后才得同族用其尸身织就一件。 不过薛滟滟对此并不羡慕,比起华丽的衣服,她还是对强大的功法更感兴趣一些。 心中这样想,但说却不能这么说,薛滟滟的回复满是对姚清欢的吹捧与感恩,像极了前世在公司对老板客套的奉承。 末了,才开始茶言茶语,撺掇姚清欢来争资源。 [姐姐,您待江家二公子那样好,她却背叛您,您难道不应该给他点教训吗? 姐姐,我现在虽然是江家少夫人,但完全不敢忘记您的好,想要报答您呢,这次就是我报答您的好机会呀,姐姐您就帮帮我? ……] 姚清欢被说动了,毕竟江家也是千年世家,底蕴颇丰,她不用嫁给江家废物,还能分到那些宝物实在诱惑太大,加之江玉清之事确实让她无比恼怒: [妹妹莫忧,姐姐这就着人来为你撑腰。] 薛滟滟捏紧玉简,看到姚清欢的这句回复,终于心下大定。 到目前为止,事情都一步一步的按照她的计划发展,她的命运似乎也有改变的可能。 那么,她也一定能摆脱江随泊,逍遥在剧情外的吧? 薛滟滟如此想着。 此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嘹亮的鸡鸣。 天色破晓,晨光熹微,居然已经到了第二天了。 薛滟滟面有倦色,眉间染上愁绪,心里也因为各种烦心事沉甸甸的。 她感觉自己做了好多事。 但是还不够。 距离兽潮破城,大阵祭魔还剩两天。 薛滟滟不敢耽误,得了秦落雪的承诺便向江家走去,她得赶紧和江府的姚家人碰头,在一天内,分完家。 只是,刚踏出定远镖局不久,便觉身后细细风声,地面寒光乍现。 所幸薛滟滟买了自己的人身镖,藏在暗处保护他的镖师骤然现身,一左一右,拉着薛滟滟的胳膊就地翻滚一圈,躲过了来人的偷袭。 回头看时,原先所在之处,地面已经多了道两丈的裂痕,若非镖师反应快,这一击必然能砍中她。 “嘶……”薛滟滟心有余悸的轻抚胸口,有些骇然。 见偷袭未成,四周突然窜出来一波黑衣修士,为首的,正是面沉如水的江玉清。 江玉清离去后当然不会善罢甘休,即刻就领了一帮修为了得的家奴伏击在外,打算好好将薛滟滟教训一番。 “你以为光凭这几个镖师我就动不了你了?”江玉清冷笑,丝毫不顾及薛滟滟的长嫂身份。 毕竟她的丈夫活着的时候就被他任意羞辱,那她自己又能翻出什么浪花。 随着江玉清一声令下,三十名精锐家奴纷纷出手,刀光剑影中爆发出惊雷般的轰鸣,薛滟滟的两名镖师反应不俗,也即刻迎敌,与他们缠斗在一起,各色盾光亮起,一时间打得难舍难分,不分胜负。 有镖师拖延,薛滟滟决定趁乱逃走。 “想走?”江玉清冷哼,双掌齐出,两团灵气化为两条巨蟒向薛滟滟扑咬过去。 薛滟滟避之不及,被灵蛇狠狠的撞上肩胛骨,疼痛使得她脚下踉跄,险些摔倒在地,江玉清随即如鬼魅般闪现到她的面前,伸手掐住了她的脖颈,越收越紧。 不,不是吧……这就给他得手了?她花大价钱雇的镖师也太没用了吧? 虽然这定远镖局是秦家旁支,但收了钱就这服务? 薛滟滟呼吸困难,窒息的感觉一点点蔓延开来,她拼命挣扎,可挣脱不了,剧痛传来,她感觉自己真的要死了。 “呵呵……”薛滟滟扬起嘴唇,忽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江玉清皱眉,这女人怕不是吓傻了吧。 “咳……我笑,我死了……你们都要陪葬……!”薛滟滟艰难道。 她说的是实话,毕竟两天后,所有人都得死,所以,假使她这次真的挂了,其实也不亏,江随泊的筹谋也算歪打正着的替她报仇了。 而她死了,护送的卷轴解封,也能引出秦薄司更早的追杀江随泊。 这样,所有针对她的人都会付出代价。 只是,折腾了那么久,最后还是逃不过剧情杀,薛滟滟无疑是惆怅的,心中锯齿般的难受。 江玉清自然不知薛滟滟所想,只当她疯了,手劲越来越重,而另一边的两个镖师虽然都筑基后期,身手不凡,可到底三拳难敌四手,无法抽身救她! 薛滟滟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等死。 只是,等了半晌,预料中的死亡迟迟未至,脖子上的力道也骤然松懈,薛滟滟猛然睁眼,却发现原本钳制自己脖颈的大手不翼而飞,她茫然的扭转视线,看到了一位红衣青年逆着晨光,挡在她跟前。 青年穿着和她一般的大红婚服,在寒风中鲜亮如火。 此刻,他神态从容淡然,漆黑的眼眸幽暗如潭,深不见底。 竟是江随泊。 薛滟滟注视着眼前的巍巍身影,感到一阵莫名的颤栗。 她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便听见江玉清一阵吃痛的哀嚎。 他的胳膊血淋淋的,白骨森森暴露在外—— ——他的手臂被江随泊生生切断。 “你……你不是死了吗?!”惨叫过后,江玉清捂着切面整齐的断手,瞳孔急缩,失声问道,显然震惊至极。 他明明今晚才看见了江随泊的尸体! 其他家奴见自家少爷的手被砍断在地,纷纷停止了打斗,赶紧捧起江玉清的断臂,重重护卫,看向江随泊的眼神也是见了鬼一般目瞪口呆。 在修界,断臂再生并不难,但如果原来的手臂还保留着,肯定比凭空再生容易得多。 “我自然是没死。”江随泊瞥了他的堂弟一眼,勾唇懒声道,抬腿朝江玉清迈进,“但你,必须死。” 江随泊说这话时表情依旧平静,仿佛在说什么微不足道的,轻飘飘的事,可那双眼却带着凛冽杀意, 彼时,青年红衣曳地,冰色的长剑还蜿蜿蜒蜒,滴着江玉清的血, 他一步步走向他,宛如地狱中嗜血的死神。 “你,你怎么敢?”江玉清摇着头,声线的尾音有一丝发颤。 他死死盯着走向自己的昔日窝囊废一般的弟弟,眼底惊诧万分。 嘴上逞强,但身体上已然充满忌惮的后退了几步,江玉清捂着不断渗血的伤口,身体不自觉的颤抖。 他看不透他的修为! “怎么会……怎么会……” 而此时,江随泊强大而冰冷的威压瞬间铺开,周围所有人顿时面色发白,忍不住想跪地求饶,本就受伤的江玉清此刻更是嘴里涌上一股血气。 江玉清脸色发白,眼神怨毒。 但是,比起,身体的疼痛,他此刻更加不能理解的是,江随泊不仅莫名其妙的死而复生,还拥有了如此强悍莫测的修为! 为什么? 凭什么? 第六章 公道 - 魔尊别虐了,你家咸鱼跑路了 - 籽微酱 薛滟滟没想到江随泊会来救她。 她有些劫后余生的紧张,却完全没有死里逃生的喜悦,毕竟她知道江随泊是怎样的一个人,而她片刻之前还将他的秘密做成卷轴,交给了秦落雪。 被江玉清杀死或者被江随泊杀死对她而言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 眼下,江家两位公子还在对峙。 说是对峙,不如说是江随泊单方面虐杀江玉清一伙儿。 而薛滟滟就躲在江随泊拉长的阴影里,有些心虚的抿着唇。 她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他现身的原因,可老魔擅长演戏,更擅长喜怒不形于色。 此时的江随泊面无表情,她看不出什么。 薛滟滟叹了口气,也不再纠结,只在他身后低低的说了一声“谢谢。” 这声谢谢温吞吞,清凌凌,诚挚却微弱,很快淹没在江玉清疯狂的叫嚣和质问里,这样紧张的时刻,薛滟滟不确定江随泊能不能听得见,或者是否在乎她的道谢。 但提着剑,缓步走向江玉清的江随泊忽然停了下来,转过身来面对她,乌鸦鸦的长睫下,一双清氲深邃的丹凤眼里似讽似嘲,冰冷中透着一股子妖异。 发现江随泊突然看她,薛滟滟一愣,似乎怕心底的秘密被发现而忙转移话题,故作担忧道:“谢谢你救了我,可是,这样一来,我怎么用你的死在江家为你谋利分家呢?” 她说得那样直白和大喇喇,似乎完全忽略了江家还有个顺位继承人在这里。 这一刻江玉清睁大了眼睛,嘴角哆嗦,表情说不出的精彩。 他看看薛滟滟,又看看江随泊,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似乎又什么都不明白。 江玉清为何死而复生?姚清欢的庶妹是什么时候和江随泊勾结到一起的? 最重要的是,江随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耐?! 这些年来,江玉清眼里的江随泊不过是个炼气都困难的废物而已,并且体弱多病,整日咳来咳去,连天医谷的医修都说了江随泊活过双十都是问题。 所以,他理所当然的在新婚之夜潦草死去。 不该,不可能出现,还生生斩断了他一双手臂。 数十名筑基巅峰的修士以三角阵型将受伤的江玉清护在中央,警惕的看着江随泊,战况一触即发。 江玉清瞪着江随泊,断臂之痛非比寻常,断处还在汩汩流血,顷刻间就把地面染红,他眼神中的仇恨宛如淬了毒。 但江随泊却完全无视堂弟的恨与怒,他竟平静的回应薛滟滟方才的问题: “夫人说笑了,属于咱们的家产,自然是咱们一道去讨才有意思。” 薛滟滟微怔,随即反应过来什么。 江家男子若想分家,首先就要成家。 而后,便是要达到筑基中期的修为。 这两点江随泊早已达到,其次就是需要家中族老的首肯,和内务堂的审批。 而后者,需要足够的权势与人脉。 江随泊的父亲江易之死后,他这个大公子完全是被架空了的,无权无势,所以即便他有资格,却也没能耐。 但现在,薛滟滟想到,她已经替他争取到了姚家的短暂支持,而江随泊公开自己的修为也足以让隐忍的前任家主旧部归顺,甚至—— ——江随泊和薛滟滟还都能用江家充分的醪糟事与修公道的秦家交换,获取秦家的插手。 也就是说,现在的江随泊根本没有假死的必要了。 舅父舅母可以仗势欺人,现在的江随泊也可反其道而行之。 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候拿回本属于他的东西! “既然如此……”薛滟滟眼眸微亮:“那江玉清更加留不得了,毕竟他死了,你就是江家唯一的继承者,连分家都没有必要了。 不如趁此直接逼宫易主!” 毕竟,你本就是江家前家主的嫡子。 江随泊微微侧斜了一下脑袋,难得对薛滟滟露出一丝赞许的目光。 这之后,在江玉清的震惊中,江随泊气势沉凝,随即冲天而起,挥动那把近乎透明的锋利薄剑,破风而来!隐约间,竟有书中后期魔头那天下无匹的磅礴气势! “你想杀我?”江玉清震怒无比,而后他不屑地笑出声,惊惧的眸子里也燃起火光:“能夺我双臂……我承认我之前小瞧了你,可你若想以一敌众,也未免太不自量力!” 只是力还未说完,长剑已至眼前,众家奴的抵抗如同脆纸一般,顷刻间瓦解,数颗人头被整齐切飞,腔体内血花飞溅,脑花崩裂,血白色的喷泉洒向半空,又落了江玉清一身。 残喘的江玉清头皮发麻,万想不到他这个弱小的弟弟竟然厉害到了这种地步,像是做了一场毛骨悚然的噩梦,眼看着那些心腹家奴一个个死去,及至终于轮到自己,他终于怕了,两腿打颤,背后一片潮湿,是血水亦是汗水。 恐怖的气氛如同墨汁滴入清水,在破晓的晨光中晕染蔓延晕染。 这是单方面的屠杀。 江玉清没头苍蝇般挥舞着断臂,开始不顾一切的逃跑,耳边呼啸着寂夜的冷风,他面上恐惧逐渐放大,衣衫染血、破碎,发髻也散了,形容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这副模样与往日他们欺凌江随泊的场景相重叠。 就在不久前,他们还如踢球般对那个病秧子拳打脚踢,灰头土脸的江随泊擦干嘴角的血,毫不在意,依旧微微笑着。 那时的江随泊还不明白那份笑是什么意思,只觉得他这个堂弟废物又没脾气,任打任骂,哪里有一点他父亲的影子。 现在,奔逃中的他恍惚间又看见了他的笑。 及至这时,他才隐约懂得这笑容的含义。 但是,迟了。 江随泊的眉心射出一道银色神识,刹那间洞穿了江随泊的颅顶,而后神光四射,江玉清发出一阵凄惨的、不甘的嚎叫,粉碎。 江玉清死了。 与此同时,江府祠堂内,江玉清的魂灯也在同时熄灭。 江家骤然一片混乱! ** 江随泊和他带来的三十名筑基中期的家奴全部死亡,目睹全程的薛滟滟和秦家镖师都因这震撼一幕而目瞪口呆。 尤其是那两个秦家镖师,看向江随泊的眼神讶异之余,也产生了深刻的畏惧,似乎也未曾想到江家废物竟有这等本事。 毕竟他们的修为与手段也只比那些家奴略强些,可以与那些人打得不分胜负,但眼前这位主,却是碾压。 两位镖师互相对视了一眼,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毁约,拒了这个单子。 江随泊并没管那两位镖师的想法,只是静静的看着薛滟滟,他的眼神里似乎藏着灼热又冰冷的刀锋,一寸寸在她脸上刮过,吓得薛滟滟心尖一跳。 总有一种,解决掉那群人后,下一个就轮到自己的感觉。 他明明什么也没有说,可薛滟滟却感觉他什么都知道了。 可他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毕竟杀了她,他的秘密便再也无法隐藏了。 而且,倘若他真的要杀她,那他就不该救她。 想到这里,薛滟滟勉强镇定些许,尽可能的忽略掉江老魔骇人的视线,也忽略掉裙角的濡湿。 脖子上的勒痕还疼着,手臂上的印记也在隐约发烫。 薛滟滟感觉自己是真的惨。 然后,薛滟滟没来由的想到,小说里的男主一般喜欢穿玄色,因为血污融入黑色里会不那么显眼可怖。 但红色其实也可以。 红嫁衣,红蟒袍,他二人都身染鲜血,却都几乎看不太出,反而因着血色的深浅点缀而凭添绯丽。 就好像,那些血污本就是红衣上胭脂色花纹。 可薛滟滟分明能清晰的感觉到,在此前的激战中,是有许多不明液体黏到了自己脸上、身上,触感温热,黏腻,令人作呕。 她以为自己阅遍千文,对小说里的打打杀杀不惧反喜的,肯定不会矫情的害怕杀人,但现场直击,并亲历脑浆乱飞,血水乱滋的暴戾画面后,薛滟滟还是忍不住微微发抖。 她这副样子落在江随泊眼里,后者正讥诮的觑着她,将她的形容落在眼底。 薛滟滟努力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辩驳是无力的,她要用行动争取自己的喘息。 于是她神态自若的和秦家镖师交涉: “秦承宴、秦宗烈二位大哥,你们听我说,江家大公子忍辱负重到今天,就是为了给亡父江易之报仇, 十五年前的兽潮入侵,江易之带领江家深入兽群,捷报频传,还建立了数十座防守要塞,原本情势一片大好,可正当他凯旋时,却被传来其暴毙天罚山谷的噩耗。当时,为他收尸的就是现任家主江寰宇一家。 此事,整个隐月城没人不知道吧……” 两位镖师沉默了。 薛滟滟继续循循善诱:“以秦家人破案无数的敏锐难道嗅不出其中的阴谋?” “当年这件事确实疑点重重。”秦承宴沉吟道:“但你和我们说这些又是什么意思? 我们的任务只是保护你这三天的安全,但如果姑娘遭到的威胁已经超过了我兄弟二人的承受范围,我等只能退出,并如约缴纳违约金。” “切,秦家人竟胆小至此么?”薛滟滟鄙夷道:“都说秦家多以公道证道,可如今这天大的机缘摆在大家面前,隐月城有这样一件不公之事,受害人甚至就在你们面前,你们都不敢管一管吗?” “……” 秦承宴想要反驳什么,秦宗烈向前一步,道:“姑娘说的不错,我们虽做镖人营生,但更是求长生的修士,秦氏子弟多修公道,因此任何不平事都是要管一管的! 十五年前的事倘若确乎有冤情,我秦家愿意出马,为姑娘,为这位江公子讨一个公道!” 他说得漂亮,其实也是因为这件事对于秦家是个不会赔本的买卖。 江随泊本就是有江家继承权的,现在看样子有了姚家的支持,加上江家旧部力挺,江玉清又死了,这场内斗的获胜者已经很明显了。 再者,江随泊废物之名已经在隐月城传了十几年,如今他亲历江随泊杀人现场,又得知当年之事另有隐情,便明白了这个小子是装的。 他能在全族的嘲笑和欺凌中蛰伏那么久,卧薪尝胆,直到最后给予仇人致命一击,江随泊的心性,极为冷酷可怕。 他这样的人,也一定会笑到最后,成为江家之主吧…… 所以这件事办成了,不仅不会得罪江家,还能给秦家扬名,让秦家嫉恶如仇,洞察奸邪的好名声更上一层楼。 这是水到渠成的事儿,帮一把,也算是提前投资,与江家交好,对秦家是没坏处的。 可秦承宴居然看不透? 秦宗烈摇摇头,对薛滟滟拱拱手,请薛滟滟海涵。 第七章 复活 - 魔尊别虐了,你家咸鱼跑路了 - 籽微酱 江随泊看戏般抱剑立在一侧,将眼前的一幕尽收眼底,微风吹拂着他的长发,他的衣摆也跟着风轻轻晃动。 当薛滟滟三言两语就将秦家两个地级镖师说服,不知为何,他的心底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拂了一下。 这是第一次有人为他筹谋。 他自穿来时就会了隐忍,羽翼未丰之时惯会藏拙,于是所有人都以为他软弱可欺,也因此,他若想要什么东西都不会明着表示,而是暗暗夺取。 天不予,吾自取,这是他的信条。 像见不得光的阴沟老鼠,一个人坚定的禹禹独行,不会有人理解他,他也不需要别人的理解。 可薛滟滟在光明下为他争取,他冷淡的眼底难得闪现出一丝茫然的情绪。 其实有人帮他的感觉并不坏。 即便他心知她帮他只是为了活下去。 …… 薛滟滟将书中江易之死因的真相卖给了秦家的两位镖师,他们同意回去上报族老,然后约定巳时带人来江家查案和公证。 目送秦氏兄弟的离去,终于,满地尸体的大街上只剩薛滟滟和江随泊。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么?”他直勾勾的看着她,声音里宛如淬了冰。 “我只是做我分内的事罢了。”薛滟滟垂睫道:“我说过,我愿意归顺你,只要我活着,我也绝不会害你。” “那你给秦薄司递的镖是怎么回事?”江随泊笑得冷冽,“这就是你说的不会害我?” 薛滟滟心里咯噔一下,他果然知道了。 江随泊的情报组织神通广大,这世上能有什么秘密是他不知道的? 但是知道也没办法阻止。 毕竟薛滟滟同样知道江随泊的秘密,知道目前的他对付不了秦家。 她的全知既是她能在他手里活下去的条件,也是他一定会杀了自己的原因。 但至少,现在的他终究不是书中后期时,那个执掌三界,翻云覆雨的惊世魔尊,她还能苟一段时间。 薛滟滟咬牙笑道:“那也是我死后的事了不是吗? 那个镖我加了本命封印,我死了,你的秘密才会公之于众,所以,我活着的时候我依然全心全意为魔君效忠,并不冲突。” “你在耍我?钻空子?嗯?” “不敢。”她依旧低眉顺眼,让人宛如一拳打在棉花上,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江随泊:“……” 江随泊:“不能死?呵,可让人生不如死的方法太多了。” 他忽然走近她,挑起她的一绺长发,放在鼻息间好奇的嗅了嗅, 从之前就发现了,她的身上有种淡淡的幽香,像是夹杂着雨水味道的月季香,那种复杂甘冽的尾调,让人很想亲近。 他挨得太近了,鼻息喷薄间,薛滟滟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的后退两步,结果踩到地面的断肢,脚底嘎嘣一下,挺响,却也让她差点摔个大逼斗,可她真的要跌落在地时,他拽住了她的手。 他那样自然的拉着她的手,可他那双好看的眸子里,尽是刻薄的揶揄。 这眼神真刺眼啊,薛滟滟咬了咬唇,到底也是有些血气的21世纪新青年,怎么受得了魔头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于是她有些不计后果道:“你非要逼我与你为敌吗?你这样真的有意思吗? 这就是堂堂魔尊的肚量?只会欺负我一个弱女子?!!!你到底是多疑还是有病啊!!” “……” 江随泊有些意外她的话,好像之前二人都是在互相伪装和试探,只有现在她才是真实的,说出了她心里的话。 他嘴角勾出一抹瘆人的蔑笑。 不知为何,眼前的女子时而贪生怕死讨好迎合,时而聪慧果决甚至胆大妄为的矛盾感,让她在他的脑子里逐渐鲜活生动起来。 上一次能做到如此的,还是他早死的便宜父亲。 江随泊很久都没说话。 此时他的手还拉着她,触感细腻柔软,红色的大袖顺着她倾斜的皓腕滑脱,露出了胳膊上逐渐蔓延的妖异纹路,共潮生。 这是他亲手种下的毒。 江随泊不免想到,她那么怕死又软弱,毒发的时候,她会是什么样子? 江随泊愣神间,薛滟滟也看到了自己胳膊上的印记,又想起印记蔓延的后果,有种即将被凌迟的恐惧。 到底还是怕死的,她的勇气如泄气的皮球很快干瘪下来。 她似是服软:“你这样的人,肯定不会放过我的,那我只能为你做点什么,才能让我还活着的时候过得好点了……” 说到这里,薛滟滟自暴自弃的反抓住他的手,在暗巷的满地尸体中站稳身子,而后不由分说,抓一把他的衣袖就开始抹眼泪。 她真的好想回去。 哪怕继续回到傻批的公司给老板压榨,但下班后就可以躺在自己的小窝里看剧刷小说撸猫,日子简单、平静,但幸福。 而不是从头到尾的刀尖舔血与算计。 好累。 “哭什么。”江随泊啧了一声,忽然开口,任由自己的衣袖被她的泪水浸湿。 江随泊的衣袖是干爽的好闻的,这很奇怪,连观战的薛滟滟都被波及到身上都是猩红血污,而他的衣服却已经纤尘不染,带着一股淡淡的檀香。 他用了净尘术?这么着急的? 她有些怀疑这老魔有着书中没有提及的洁癖。 可他若当真有洁癖,又为何愿意把衣袖借给她擦泪? …… 江随泊看了一会薛滟滟,忽而道:“到底是和我从一个地方来的,总比这个世界的其他人有趣的多。” 薛滟滟一怔,惊讶的望着他,晨风吹起他凌乱的发丝,他淡淡然垂眸与她对视,幽光隐隐的一双凤眸萦满了危险与硝烟,一袭的红衣与他苍白的肌肤相映衬,极致的反差让眼前的青年看上去越发似妖似仙。 这个男人真好看啊,哪怕下一秒她就会死在他面前她也要这样说,世上真有那种人,即使作恶多端,即使罪该万死,却还是好看到让人甘心赴死。 这就是颜值即正义吗? 薛滟滟曾经不能理解,现在却理解的很透彻。 不过对于薛滟滟这种人来说,理解是一回事,实践是一回事,说到底她还是个自私的人,所以没有人比自己的命还重要,所以某种程度上而言,她和江随泊其实是同一类人。 “走吧,夫人。” “啊?” “不是说了要一起逼宫?”江随泊将她上滑的衣袖轻轻拉了下来,动作温柔,还替她把衣服上的褶皱仔仔细细的掸平,那样子,就好像是真正的丈夫在为她的妻子拾掇衣裳。 “是啊,我还有这点利用价值呢……”薛滟滟说得苍凉,但心中关于逃亡关于憎恨的种子却越来越深。 江家。 江玉清的死让整个江家陷入一片混乱。 江寰宇显然无法遭受这种打击,他勃然大怒,原本红润的脸庞不自觉间灰暗了一些,整个人衰老了许多,恹恹的模样,让江家上下看到的人都明白,这次的打击,对这位江家的掌舵人,是何等沉重的一击, 毕竟,任何一个父亲都接受不了好不容易养大儿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还能保持平静。 特别是他头疼的兄长的儿子死了,再也不会有人夺江家的基业了,可现在却白发人送黑发人,这让年过数百的江寰宇骨子发凉。 “是谁!究竟是谁杀了我儿!”江寰宇撕心裂肺的怒斥声响彻江府,周身灵气炸开,十分骇人。 江玉清的母亲江宁氏已经完全崩溃了,她近乎麻木的睁大了眼睛看着儿子熄灭的魂灯,早就派遣了不少人去调查儿子的死因,誓要将凶手碎尸万段。 江家的红装片刻间便被拆除换上了素缟,单单此前江随泊的死是无法那么快江家红装变白装的。 毕竟这次死的可是江寰宇的亲儿子! 但就在江家还在发疯了一般找凶手时,薛滟滟已然和当事人达到了江家。 此时江家还并不知道江随泊是凶手,只是对江随泊的死而复生感到惊奇。 二人一路走来,江家围观的子弟越来越多,四周传来细碎的讨论声,望着他们的眼神既惊且骇。 但他们却视若无睹,甚至神态坦然,二人依旧身着红装,就像真正的新婚夫妇一般浓情蜜意,携手走在江府宅院内,旁若无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要给公婆请安去。 薛滟滟先和姚甲长老碰头了。 姚甲也早得到姚清欢的命令,对薛滟滟的目的早有准备,只是,当这老头看到薛滟滟身边的江随泊时还是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他的反应和死前的江玉清如出一辙,都是手指着江随泊,白色的胡须都跟着颤抖,他诧异说:“你……你不是死了吗?” 然后他又指指薛滟滟,差一点脱口而出,你不是按照姚清欢的命令把江随泊杀了吗?怎么现在江随泊非但活得好好的,而你两又一副伉俪情深的样子? 姚甲活了三百年,现在也隐约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 “这件事我稍后会和我姐姐解释。”薛滟滟道:“但是长老您没发现吗?江家要变天了。” “你什么意思?” “江玉清是江随泊杀的。” “嘶……”饶是见过大世面,姚甲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一旁神色凛然、默不作声的江随泊,实在很难想象他有这种本事。 但他不相信也没办法了,姚清欢的命令已经发出,他现在需要组织在隐月城的姚家人,支持薛滟滟分家,其他事,也只得延后,毕竟姚清欢作为姚家最受宠的大小姐,话语权仅在姚家家主姚易销之下。 而他们这样注定要为家族奉献一生来换取修行资源的家老,最忌讳的就是多问。 这样与姚甲碰头后,又换了江随泊带薛滟滟去见了他的人, 他父亲的旧部。 他好像已经知道了自己对薛滟滟而言已经没有秘密可言,所以他当着她的面用暗号召出他在江家潜藏的人马时几乎毫不避讳。 但这份信任是有代价的,薛滟滟宁可不要,宁可自己不知道。 江随泊与其父旧部的联络过程也是异常顺利。 薛滟滟在一旁看着江随泊集结那些人的时候就在想一件事: 如果说江随泊在江家还是有人暗中支持、保护他的,那他发动那场灭城之灾时,又怎么忍心害死那些曾帮助他的人呢? 薛滟滟随即轻嗤了一声,他当然忍心,毕竟这个魔头根本没有心。 她那样帮他,他都能在自己身上种下如此恶毒的蛊毒,那么那些支持他的旧部,更加是利用完就丢的耗材了。 而此时薛、江二人的动作果然引来了江寰宇一系的注意。 江寰宇眼皮一跳,不敢相信江随泊还活着。 可江玉清却死了。 他隐隐猜到什么,气到浑身发抖,胸腔剧烈起伏。 巳时,日头渐盛。 江寰宇手持本命武器,九龙神火锏,领着族中精锐,严阵以待,不多时,他终于等到了江随泊。 还有他带来的三方势力。 他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孱弱的孤家寡人。 江寰宇甚至从现在的江随泊身上看到了昔日兄长的影子。 空旷的大殿内外,两方几乎呈对峙之势。 为此,江寰宇气息一窒,怒气更盛: “畜生啊!你究竟想干什么?你弟弟是不是你杀的?” 第八章 逃亡 - 魔尊别虐了,你家咸鱼跑路了 - 籽微酱 大殿外,江随泊一袭红衣猩红胜血。 他的威压展开,宛如来自修罗的厉鬼,一双眼睛黑得惊人,仿佛无光无亮,无情无欲,只剩讽刺。 他的背后,是乌鸦鸦一片修士,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而他的身边,薛滟滟正被他牢牢禁锢在身侧,十指相扣,她被迫与他并肩而立。 于是遥遥看去,他们竟真像一对璧人。 此时,看见江随泊兴师动众的来到自己面前,江寰宇哪里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江宁氏更是撕心裂肺道:“你竟然还活着?你竟敢还活着?我要你给我儿偿命!” “那么谁来给我的父母偿命呢?” 江寰宇呼吸一窒,心中忐忑不已,又见在场的江、姚、秦二家人听到此话后都露出狐疑的神情,江随泊的诈尸早就引得众人猜测,加之其暴露出来的气息,完全没有昔日废柴的样子,更是引来层层惊呼。 江寰宇心知不妙,当年他利用江易之的名声让江家更上一层楼,又因对江随泊的抚养而赢得了家主之位,本以为这辈子可以高枕无忧,谁曾想,竟有被昭然天下的一天。 到底是江随泊自幼体弱多病,风一吹就倒的表象迷惑了他,以至于他现在拥有与自己对峙的能耐了! 不过毕竟过了那么些年,何况当年的事他做得滴水不漏,就算有任何的蛛丝马迹,经过这些年的洗刷也早就没有了,所以,现下的一切不过是他的强撑罢了。 江寰宇在急速细思下迅速冷静下来。 于是,他理直气壮的暴喝:“这就是你对我们辛苦抚养你的报答? 我大兄当年为救全城死在天罚山谷,是人人景仰的英雄,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养不熟的孽子!” “我也不明白我父亲一世英名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小人做兄弟!” “胡说八道!你有何证据血口喷人?!” “我确实没有证据。”江随泊慢条斯理道。 听了这话,江寰宇心中一喜,在场的其他人也觉得江随泊是在无理取闹,无法自圆其说的说谎者。 觉得江随泊不过纸糊的老虎,便冷笑道:“那你便要为你的信口雌黄付出代价!” 江随泊却仿佛毫不在意,反而像诉说一件十分平常的事那般淡道:“可杀了你,趁你尸体还有余温,将你的记忆提取后,用投影石放出来不就有证据了?” “!!” 这话说完,大殿内外所有人先是一静,而后一片哗然,江寰宇夫妇更是脸色大变,空气仿佛凝结。 谁都没有想到眼前这个昔日病秧子一般的大公子竟然狠辣残忍到这种地步,简直可以称得上丧心病狂! 而江随泊说这句话的语气实在太过平平无奇了,仿佛杀人喝血如吃饭一般随意,他这个样子,是真的想要杀了江寰宇。 江家一直自诩名门正派,虽然也有些腌臜事,却也从不会搬到台面上,而江随泊这般言语和行径,完全是魔修行径,或者说,连魔族行事也不过如此,实在是过于偏激,远比魔头还残忍得多! “你疯了?!你怎么说出这种话?你这样和魔修有什么区别?!”江寰宇怒道。 江随泊居然这么弑杀吗? 连到来的姚家人和秦家人听着也觉不妥。 姚甲姚乙更是觉得此番只要能助江随泊分到家,而后想法子把分到的东西带给薛滟滟就好了,万万没想到江随泊想要不仅仅如此。 而来调查的秦家也速来以除魔卫道为己任,虽然他们对当年的真相也有所猜疑,但江随泊此番言论还是引起了秦家的不满,觉得此事确实是江随泊不占理,究竟真相如何还未可知,他们不应该那么草率的过来支持江随泊。 就连江易销的旧部也迟疑了,不能确定跟着江随泊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更别提江家其他的、更多的派系。 于是好不容易形成的攻守之势瞬间转变,江随泊身后的人都下意识的退远了些,他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大殿中央,再一次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就像这么多年他一直经历的一样。 江随泊的表情冷冷淡淡的,他肤色极白,唇色却极艳,眼尾一抹浅浅的红,暗藏着嗜血的戾气。 他看着薛滟滟为他聚起来的乌合之众转瞬间又有倒戈之势,忽而轻蔑的笑了一下,觉得自己突如其来的陪薛滟滟来这么一遭很没有意思。 因为倒最后,他们都是要死的。 江随泊环顾四围,悠悠一叹,他漫不经心的想着,所有不信他的人,都要死。 以他的智慧,这一切并不是不可以改变,他若是想,其实可以提早布局,收买人心,招揽麾下,舅父舅母嚣张到现在,其实在很久之前,他就已经有了敲打他们的能耐。 但是,太麻烦了啊。 可他毕生追求只有长生,所以,这些看似阻碍的人,与其费劲心机,耗散精力的处理,倒不如直接杀了他们爽快。 …… 薛滟滟发觉身边的江随泊不太对劲,又发现她好不容易聚来的人有了退缩之意,心中虽然有些沮丧人心之复杂,但还是很快振作,为江随泊声援道: “你们不要被江寰宇带跑偏了,你们仔细想想,若江随泊父母死的蹊跷,这些年来又一直给江寰宇一家针对,他和江寰宇早就是不共戴天之仇,这种滔天仇恨之下,想要杀了他,在修界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何况他说了,他只是为了从仇人记忆里提取出当年的真相。 扪心自问,如果你们遭遇这种事,还能想到更好的办法吗?!” 众人沉默。 当年之事,年岁已久,江寰宇又把持江家内外多年,证据也是不好找,所以一个无权无势的大公子,能做到的申冤方式不就只剩这一条了吗? 只是,似乎还是不妥,先杀人再取证这事到底不是名正言顺。 不过众人到底是动摇了。 江随泊深深的看了薛滟滟一眼,喉结上下滑动,眸底的讶异一闪而逝。 另一边,江寰宇没想到薛滟滟的话有这种威力,他眉头一皱,沉着脸道:“这是江家的家事,有你这个妇道人家插嘴的份?!” “家事?”薛滟滟看着这位江家家主,轻轻的笑了:“那就更好了,大家也知道我是江随泊的发妻,我自然要为我丈夫说话,再者成王败寇,今日江家也到了易主的时候……” 在场所有人都呆住了,江寰宇更是又惊又怒,气得手都在抖:“放肆!”他说话时周身瞬间激荡出浩大的灵气,直接将殿内的石雕粉碎,“来人呐!给我将江随泊拿下!” 但是却并没有人动手。 一则众人确实被薛滟滟的话说服,有些犹豫不定。 二则,江随泊站了出来,当着江寰宇的面,对江家到场的族老道:“我发起家主挑战。 江家家主,自然要能者居之。” 江随泊身上慢慢涌起磅礴的冰色浪潮,长风阵阵,将他的长发吹散,衣袂在烈风中猎猎作响。 风越转越快,夹杂着迫人的冰雪之气,围绕着他形成了一个冰刃漩涡,漩涡中心,江随泊手握长剑纹丝不动,微有周身细碎的冰锥沉沉浮浮,此时,他静静的看着坐在主座上的江寰宇,眼睛一瞬不瞬。 说是挑战,不过是变相的兵变罢了。 江家前任家主为江随泊之父,那么按理说江易销死后,江随泊就是下一个继承人。 但因为江易销死时江随泊年幼,其舅父江寰宇以抚养之名,挟天子以令诸侯,成了代理家主,而现在江随泊成年也成婚,而且看起来修为不俗,身后又确实有那么一帮人愿意支持他,因此现在的他完全是有资格争取他的家主之位的。 所以,即便江随泊真的要杀江寰宇,只要他做得到,也只能是江家内斗,一切实力说话罢了。 江寰宇眼睛虚眯着,眼中怒意几乎化成实质:“好,虽然不知道你为何能够修炼了,还有了一身修为,但到底还是不自量力,今日,我便亲自清理门户为我儿报仇!” 于是,众人只见身边卷起一阵劲风,等他们反应过来站稳,原地哪里还有江随泊和江寰宇的影子。 薛滟滟和众人一样惊慌的抬头,望向骤然间黑云滚滚的天空,完全没想到江随泊还有与金丹后期的江寰宇一战的能耐。 天空隐隐可见电闪雷鸣,暴风骤雪间,两道盾光飞速过招,金戈之声不绝于耳! “所以……现在是不是跑路的好时机?”薛滟滟喃喃自语,此刻她的心脏狂跳,又激动又害怕。 但是,当她悄悄撩起袖子,看了眼手臂上逐渐扩大的咒印,不免又感到一丝绝望。 片刻的呆滞后,薛滟滟又想到,比起最后成了蛊人任由江随泊控制,不如就此一搏,逃出他的势力范围外或许还能找到解蛊的方法。 薛滟滟记得南疆十万大山中有擅长下蛊的苗人修士,专研此道,如果她能在三个月内,共潮生完全毒发之时逃到苗疆,说不定,有一线生机! “或许我应该再给秦薄司寄一个报信的镖,让他来对付老魔拖延时间,这样我就有足够的时间赶往苗疆。” 思及于此,薛滟滟趁着众人不注意,默默的离开现场,离开江府,而后雇了辆云车,发了疯般向城外驶去,生怕晚一秒就被江随泊发现。 球球老天爷了。 云车中,薛滟滟阖目祈祷,这次,就让她成功逃亡吧! 第九章 是兽潮啊! - 魔尊别虐了,你家咸鱼跑路了 - 籽微酱 “目中无人的小子,吃老夫一记神火斩!”半空中,江寰宇大喝一声,飞扑而上。 “哼!”江随泊左臂一甩,周身喷涌的寒气瞬间形成无数尖利的冰刃,寒气四溢,伴着他的冰色长剑照离,直指来人! 锵。 二人兵器相撞,虚空中火花四溅,发出金铁相交的争鸣之音,震耳欲聋。 “这小子不仅能够修炼,而且灵力居然如此雄浑?他到底何等境界了?”江寰宇心头微颤。自己可是金丹后期的啊,在同阶当中也算得上顶尖强者了。对方却不到二十岁,竟能与自己打个平分秋色,甚至还略胜一筹,简直匪夷所思,这要是成长起来,这还了得吗? “咤!” 江寰宇不敢保留,他口中轻啸,喷出数道先天神火,化为滔天火浪,骤然卷向江随泊。 江随泊临危不惧,眉心中爆发出炽盛的蓝光,他的身后冰刃平伸,开始疯狂自转。 呼呼呼…… 剧烈的暴风雪中,阴寒的冰刃越转越快。 吼! 风声仿佛变成了猛兽咆哮,仅仅过了两个呼吸之后,原地就形成了一道高达五米的冰刃暴风。 狂风如龙卷,洁白的冰霜之气,汹涌弥漫,冻得人四肢发僵,又带着一股毁天灭地的恐怖气息直接卷向江寰宇! 也将江寰宇用来抵挡的神火冻在半空,再反旋刮去! 江随泊展开了凌厉的反击,二人战斗中被波及到的建筑与修士也在这场激战中一刻被烧为飞灰,一刻又被冻成固体,实在恐怖如斯。 江寰宇变色,浑身的血都被迫燃烧了起来,周身绽放华光,欲用锏劈开冰暴,然而,这实在太难了,江随泊神威凌凌,发丝飞扬,任何攻击都被冰刃的危墙隔绝在外,而他本人屹立在冰潮上,一剑就轻易劈开江寰宇所有的攻击。 太可怕了!江寰宇产生怯战之意,背后冷汗直冒。 “这到底是什么级别的战斗!江随泊不是个不能修炼的废物吗?怎么如今观其修为却并非如此?!”远处,围观的众人都睁大了眼睛,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惊叫连连。 “江寰宇已是金丹多年,而江随泊竟不落下风,那他少说也是个金丹,但是,不到二十岁的金丹,怎么可能?” “江随泊这样的人若是废物,我等又是什么?他分明是天纵奇才!” “能让这么一个天才蛰伏到今,当年之事莫非真另有隐情?” …… 众人议论纷纷,没想到战局竟如此精彩而出人意料。 原本姚甲还准备联合另外两方势力来谈判,但现在看来,几乎毫无必要,这场战斗的结果似乎早就注定了。 而姚乙不免想到,当初自家小姐嫌弃厌恶的废物,如今竟有这种本事,若她知道了,该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想到这里,这个忠心的长老不免有些头疼。 为了掩饰自己的逃跑想法,薛滟滟也观战了一小会。 几个时辰后,随着众人对这场大战越看越入神,越看越痴迷,薛滟滟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一旦下定决心逃跑,薛滟滟便毫不犹豫。 她大体环顾了一下四周,很好,所有人都在关注空着的战局,没有人注意到正在慢慢平移、退后,最后,她直接撒欢般跑出江家。 她小跑时,耳边还呼啸着微凉的风。 脸颊忽然袭来一股冷意。 薛滟滟抬头望天,不知何时竟下起了小雪。 而现在,明明是盛夏的六月天啊! 江随泊的招式也太猛了,连天气都短暂的改变了。 她一边感慨,一边继续硬着头皮跑,也不管周身似乎沾染了隐约的雪花。 内心疯狂的祈祷着江随泊别注意到我,别注意到我,别注意到我。 一走出江府,薛滟滟就去租借云车,这是修界普通修士最常见的交通工具,是由灵兽玉狡拉车,日行万里。 押金是十块中品灵石,租金则是一天三块下品灵石。 时间紧迫,薛滟滟没有压价,选定一只看起来最强壮的玉狡兽,坐上云车就往城外驶去。 隐月城圆少说也有数百里,而江家差不多就坐落在隐月城的市中心,到城外预计是要半个时辰的。 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是很顺利,虽然她上车的一瞬,隐约觉得有道视线从半空中投注下来,让她的背后隐约发冷,如芒在背。 但薛滟滟最后到底还是坐在云车的紫玉暖烟较撵上,给玉狡拉着飞速远去。 快出城的时候,薛滟滟还掀开车帘悄悄回望了一眼江府的方向。 隐约可见城中心,江随泊的冰系灵力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与越发颓势的江寰宇缠斗。 薛滟滟希望他们打得更久一些。 薛滟滟将车帘拉上,颠颠簸簸中,整个人蜷缩在车内,任由玉狡全力飞奔。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妖兽破天的呼嚎。 薛滟滟神色一凝,随即奔逃的玉狡竟停了下来,不论薛滟滟怎么挥鞭子策兽都不动,并且这只硕大的玉狡眼中还露出了恐惧之色。 薛滟滟无耐,准备下车安抚一下玉狡,并检查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一下车,薛滟滟便感到一阵狂风四起,迷得人睁不开眼。 待视线聚焦之后,薛滟滟遥间不远处的地平线上,似有一阵奔驰的黑云呼啸袭来。 起初,那黑云只是一个小点,随后逐渐放大,这时,薛滟滟才发现,这哪里是黑云,这分明是汹涌而来的兽潮! 提前一天,兽潮攻城了! 竟然这么快? 此时,天地间陡然变色,令人窒息的凶悍煞气席卷而来,无尽的兽吼声响彻天地间。 “吼——!” 兽吼声震耳欲聋,宛如雷鸣。 无数的妖兽像一座山峰一般朝着隐月城碾轧而来,向着城外奔逃的薛滟滟首当其冲! 饶是经历了这么多,薛滟滟面对着这排山倒海般的兽潮时还是恐惧了,难怪玉狡不愿向前,再向前,可就死定了呀! 不过几息之间,先前遥遥而视的妖兽竟成摧枯拉朽之势转瞬间已近在眼前,为首的竟是一只威风八面,却叫得撕心裂肺的化神期妖兽:麒麟! 曳曳风声中,薛滟滟当机立断,舍下瑟瑟发抖的玉狡,调动全身灵力,向着妖兽奔走的反方向跑去。 同时,她也从怀中掏出先前江随泊交给她的玉佩,别在腰间,试图让逐渐追上来的妖兽不要攻击她。 江随泊给的玉佩果然有效,别在腰间后,身后好几个近乎追上她的妖兽都主动绕过了她。 但是,薛滟滟也发现,这带有凶兽穷奇一缕神魂的玉佩也有着难以言说的副作用,比如,她的灵力运转竟迟滞起来,并且身躯越发虚弱,甚至不觉间,喉咙一哽,腥意袭来,她竟喷出一口血。 看来,这穷奇玉佩,以目前的她,还是没办法趁手使用的。 那书里的老魔,他使用时也会如此吗? 还是说,这个玉佩给她,本身就是一个坑? 薛滟滟无从猜想,可这茫茫兽潮中,她一个筑基修士,能依赖的就只有这块会噬主的玉佩了。 即便她知道,再这样下去,她就算不被兽潮在踩踏中咬死,也要被这玉佩搞死了。 薛滟滟从纳戒中拿出一颗补灵丹放入嘴里,丹药化开,充沛的灵气涌入四肢百骸,薛滟滟顿时觉得自己还能撑一段时间。 但茫茫兽潮已然近至眼前,密密麻麻,四面八方,已无逃脱之地, 薛滟滟不免脸色煞白,一颗心也沉了下去。 另一边,汹涌的兽潮已然突破城门。 一时间,各种尖锐凄厉的惨叫声、哀求声、怒骂声不绝于耳,听闻城门失守,兽潮来得太突然,从外城开始,众人慌乱不堪,忙派人赶往兽潮处,协助防御。 可惜的是,这些人刚刚靠近兽潮,便遭遇了迎头痛击。 一时间,血光漫天,尸横遍野,浓重的血腥味弥散开来。 城内的众多修界世族都派出了自家的护卫队和高阶弟子,抵抗兽潮,但收效甚微,不过盏茶功夫,就已经损失大半。 而这,还不是最惨烈的,薛滟滟知道,明日,就是书里的三和朔月,届时,江魔头布置的血祭大阵将全面展开,配合着满城的尸体,将发挥出无与伦比的可怕威力,以至于能让全城修士百姓,全部死去! * 江府。 漫天的暴风骤雪已然平息,胜负已分。 江随泊降落在地上,红衣飘摇,黑发如墨,俊美不似凡人,他站在那里,就是一幅绝世之画,让人移不开眼睛。 “你输了。”江随泊轻启薄唇,淡声说道。 江寰宇用力捂着胸口的伤口,那一截冰刃几乎将其贯穿,血水混着雪水滴滴答答掉落在地,和泥沙混成一道浑浊的红色溪流,苍老的眼中满是悲凉之色:“竟会如此……” 观战了半天的江宁氏扑倒在自己的丈夫上失声痛哭,看向江随泊的眼神中怨毒无比:“江随泊!你这个魔头!” 魔头吗? 江随泊邪睨着脚边形容凄惨的二人,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倘若今日败的是我,你们又会如何待我呢?” “……” 江氏夫妇不言语了。 众人见证了此刻,亦是诧异万分,心情复杂。 此时的江氏夫妇抱作一团,瑟瑟发抖,江寰宇道:“你已经我我们的独子杀了,家主之位,我也保不住了,我夫妻二人更是被你害到如此,你究竟还想怎样?” “唔……”江随泊一阵沉吟:“当然是杀了你,再用搜魂术,将当日之事公之于众了。” 听到此处,江氏夫妇震了震,脸色一片煞白,他们知道这个恶魔一定会如此做,此刻他们终于心生畏惧不再嘴硬:“饶,饶过我们罢……我愿说出当年之事的真相,不,不要搜魂!” 此话一出,众人一片哗然,万万没想到,当年之事真有内情。 “哦?”江随泊淡道:“那你倒是说说,倘若说得不对……” 江寰宇体内冰锥再次暴涨三分,将他的五脏都搅碎,江寰宇疼得目眦欲裂,出气多进气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有那么一天,他即便有心撒谎,但剧烈的疼痛早就扰乱他的神志,让他无法将一个谎言自圆其说! “罢了……”江寰宇叹道,将当年的事公之于众。 原来当年,江寰宇先着人给江母下毒,解药正好在天罚山谷深处,江易销为了给妻子采摘灵药,深入山谷,正好遭到江寰宇早就准备好的伏击,最后双拳难敌四手,死在山中。 “可有证据?”江随泊慢悠悠的逼问:“不然,旁人还以为你是屈打成招。” 江氏夫妇连忙点头称是:“有!我们有证据证明!” 闻言,众人纷纷围拢而来。 江寰宇忍耐着剧痛,颤颤巍巍的从怀中拿出一块写满名单的布帛:“这是当年参与围剿之人的名单,你随便找一个,便知……” 第十章 麻烦 - 魔尊别虐了,你家咸鱼跑路了 - 籽微酱 耳边是妖兽的嘶吼咆哮,薛滟滟潜行在妖兽横行的洪流里,可谓是抱头鼠窜,好不狼狈, 虽然妖兽不主动攻击她,但这并不意味着轻松,她每一步都走得艰难。 当她终于瘫软在一方巨石下时,她的胃部简直像是揣了一只振翅欲飞的鸟,翻腾倒海,甚至产生了短暂的耳鸣,逐渐被拉扯成滋滋的白噪音。 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薛滟滟脸色苍白,她歪在身后的巨石上,栗色的眼瞳半闭着,瞳孔微微放大,长发被汗水黏腻在脸上,泪水无法控制的淌下,一滴两滴,和鲜血混在一起。 她捏紧腰间的玉佩,不断的喘着气,心脏的跳动杂乱而急躁, 她用尽浑身力气,艰难的控制着自己的思维和躯体,强撑着不让自己意识的抽离。 大红嫁衣已在群兽的冲击下撕烂,妖兽不会主动攻击她,但妖兽太密集了,一个不小心就会被踩踏致死,她不仅要避开狂奔的各色妖兽,还要防止被它们无意间误伤,那些妖兽的躯体动辄削铁如泥,又或者满含剧毒,稍不留意,便会受伤。 而受伤会消耗灵力去修复。 她现在恨不得一块灵力掰成八块用。 气喘吁吁的同时,薛滟滟看着自己雪白的胳膊上,蛊毒的咒印几乎已经爬满,妖异的花纹交叉盘错,被覆盖的地方有种被燃烧的滚烫,像是有什么活物正挣扎着试图从皮肤下钻出来,从灵魂到骨髓都控制不住的微微抽痛起来,但并不剧烈。 像是正式发作的前奏和预告。 告诉她,在这一两天,就要第一次大发作了。 在浩荡的兽潮里,发作,然后痛不欲生。 凭什么,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遭受这种对待?为什么要遇到这样的事? 正愤懑间,耳边传来一阵小兽的低呜。 薛滟滟一惊,发现自己身靠的巨石旁,系着一只濒死的幼兽。 形似鹿,尾似牛,马蹄,独角,周身布满残损的鳞片,其腹部还有一个大洞,汩汩地流淌出鲜血。 她从未见过长相如此怪异的妖兽,但那只妖兽显然是活不成了,双眸中溢出悲凉绝望的泪水,呜咽着看着身边突如起来的女子,本能的讨好和求救。 看到它这副模样,薛滟滟心头莫名一颤。 到底是现代人,没有泯灭人性,即便自己情况也不好,但她看到这可怜的小兽时,第一反应居然是想救它。 即便,她连自己都未必活的成。 根本没必要救。 想是这样想,她还是伸出手,拿出佩剑,用残余的气力,劈开了绳索。 小兽重获自由了。 但是,又有什么用呢? 它和她一样伤痕累累,只要离开这里一步,就会被疯狂的兽潮撕碎。 手中的玉佩还在吸食着她的灵力,短暂的护佑着自己的安全。 薛滟滟再次喷出一口血来,她感觉自己快支持不住了。 她的内心煎熬,身体更是煎熬,她已经想将那个玉佩丢掉了,即便她知道,丢掉后,闻到血腥味的妖兽肯定会将她疯狂撕碎。 她仰起头,看着天空也盘旋着名为雷鬼苍鹰的妖兽,在其一声声凶戾的禽鸣中,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命运。 却在这时,方才的小兽蹭着路,艰难的爬到她的身边,舔了舔她手里的玉佩。 刹那间,薛滟滟失去的灵气,又回归了些许。 薛滟滟有了点精神,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将手里的穷奇魂玉一整个递给这小兽。 而小兽也毫不客气,小嘴一张,就一整个吞到了腹中。 薛滟滟愣愣地看着它吃完玉佩,随即,就发觉它原本奄奄一息的身子,竟慢慢恢复了些精神。 而后,以小兽为中心,方才存在于穷奇玉佩中的蛮荒气息竟从那小兽身上散发了出来。 意识到这是个绝处逢生的机会后,薛滟滟的眼中闪过欣喜的光芒,看向那小兽的目光,越加温柔。 她抬起手,抚摸着小兽柔软的脑袋,感觉自己可以抱着小兽在这里躲一阵。 当然只能躲一阵,因为明天大阵开启,隐月城方圆千里的人类都将被献祭,这里是不宜久留的。 “给你起个名字叫阿梓吧,歇会,我带你一起逃走。” 小兽阿梓歪着头,用亮晶晶的圆溜溜的眼睛瞅着她,没有说话。 它当然也不会说话。 阿梓没有好全,吃了玉佩的它只不过吊住了一口气罢了,要想像从前一样,大概还是得离开此处,到外地找有名的医修看看才行吧。 薛滟滟这样想着,将脚边的阿梓捞进怀里,望着茫茫兽群,规划着逃跑的路线。 “阿梓,我们一起逃跑。”薛滟滟对小兽说着,也在为自己鼓劲,“不过,如果……如果我毒发了,你就把我吃掉吧…… 毕竟妖兽一般都是会吃人的,与其被其他妖兽吃掉,不如被你吃了,这样,你可以饱餐一顿,而我……至少是被认识的妖兽吃掉的。” 阿梓懵懵懂懂的看着薛滟滟,也不知道它听懂没,不过它看向自己的眼神非常专注,薛滟滟知道这个世界的妖兽都是有灵性,通人性的,它一定听懂了。 短暂的歇息后,薛滟滟怀里揣着虚弱的小兽,开始在兽潮中跋涉了。 …… 在所有人都忙于和妖兽战斗或逃命的时候,江随泊缓步走向成中心的祭坛。 从江府到祭坛不过数里,但他走得极慢,一边走时,嘴里还在隐约的唱诵: “天蓬天蓬,九元煞童。五丁都司,高刁北翁。七政八灵,太上浩凶。长颅巨兽,手把帝锺……” “苍舌绿齿,四目老翁。天丁力士,威南御凶,天驺激戾,威北御锋。三十万兵,卫我九重……” “四明破骸,天猷灭类,神刀一下,万法自溃。急急如北帝明威口敕律令!” 他的声音低沉清澈,又隐隐带着一股子神性,有种超脱世俗的美感。 可他所行之事,却比肩恶魔。 随着他的唱诵,他束起的长发披散开来,如流水般垂落在他猩红宽阔的肩膀上,周身裹挟着苍凉如雪的滔天魔气。 此时,天空中忽然电闪雷鸣,风云变幻,乌黑厚重的铅云遮蔽了阳光,阴沉的压抑,仿佛末日降临。 整个隐月城的地面都泛起骇人的红光,红光之下,所有的妖兽与人类都变得更加疯狂且力量暴涨,每个人都不受控制的杀红了眼,不再害怕,好似乐在其中,周身气血伴着浓重的杀意与恶意漂浮在空中,向着城中各处的小祭坛中汇聚。 小祭坛一个个被点亮,与城中的大祭坛相呼应,泛着梦幻而血腥的奇异光彩,无数的灵符从小祭坛飞升上天际,化作耀眼道纹波动,愈演愈烈,大阵徐徐展开,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连城中闭关的元婴强者也被惊动。 但是已经迟了啊。 且不说这次的妖兽之中连化神期的都有,光这大阵,就是大乘级别的。 杀戮与死亡发生在隐月城的各个角落,江随泊一如书中那样平静而冷漠的看着这一切。 但不知为何,总觉得心中空空荡荡。 为什么呢? 他忽而转过身去,看着满含血腥的周遭,没来由的想着,她还会活着吗? 他给的那块玉佩是只有结丹后才能勉强使用的,为的就是以防万一,如今,仅凭目前筑基期的她,怕是很吃力吧。 也算是给她一个教训。 短暂的恍惚过后,他又想到,她或许真的会死,玉佩不能使用太久,而她又只有筑基期。 而她死了之后,他的秘密就会随着那个镖,公之于众。 “不可以。”他阴鸷低语,走向祭坛的脚步一顿。 几番挣扎,终究还是回头了,江随泊捏紧手掌,扫视一眼茫茫兽海,铺开神识。 而后,他身形如水般波荡一下,消失在原地。 ps:球球了,来个人看看我吧呜呜呜 第十一章 碰面 - 魔尊别虐了,你家咸鱼跑路了 - 籽微酱 薛滟滟不能死,至少,在他处理掉她的那个镖之前,她得活着。 江随泊如此想到。 他抬眼看向远方,是茫茫的兽海与杀红了眼的人们,哪有薛滟滟的影子,而薛滟滟究竟能否在这样浩大的人祸中存活,似乎也存疑。 但是,当他细细感念此前他此前在薛滟滟身上种下的神魂时,她分明还是在这附近的。 明天才是三和朔月,大阵方能发挥出全部的威力,他必须在此之前找到薛滟滟。 但找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异于大海捞针。 尤其是,没有穷奇魂玉的他也和其他人一样,一旦距离那些他亲手布置的小祭坛太远,也会平等的遭受妖兽重创和岁星影响。 江随泊思虑再三,从一处混战的巷子里,挖出一个青铜轮盘小祭坛,用灵力束缚在背后,而后掀起数道巨大的冰刃,向着城外寻去。 因着小祭坛的庇佑,虽然也有不长眼的妖兽袭击他,但还勉强能应付,头顶的岁星没有太多的影响他的情志,倒是让他的灵力暴涨了许多。 于是,众人便看见江随泊身影腾挪闪动中,无数妖兽被冰封其中,而后随着他随手挥出的剑招中寸寸冰裂。 “不愧是江易销的儿子,竟有如此身手!” 有人瞪大了双眼。 “谢谢你救了我!”一个差点被妖兽铁嘴巨熊拍烂的妇人道。 “江公子我来助你!”又有一热血修士道,耍着两把飞刀,就自作主张的把一个要偷袭江随泊的妖蛇斩了七寸。 江随泊:“……” 不该是这样的。 江随泊低眸。 事情的变化有些出人意料。 而也他并未理会这些自作主张的言论,而众人也只当他忙于和大家一起战斗而无暇说话,但都把他当成是和己方一起对抗这大灾的一份子了。 江随泊当然懒怠澄清,于浩荡凶恶的滚滚兽潮中逆流而上,一心寻找薛滟滟。 可是,哪里都找不到。 越往城外,兽群越密集越凶猛, 视线被遮挡的厉害,神识也被分散,他不敢想象那个和他来自同一个地方女人会此刻怎样。 终于还是受到头顶岁星的影响了吗?他意外的变得越来越焦躁。 江随泊一挥手,刹时间身后风声骤起,寒气四溢, 空气温度陡降,白色的冰风暴顷刻成形,呼啸旋转向着目之所及的兽群冲去—— 轰隆! 整个世界陷入寂静,仿佛什么也听不到、也看不见,唯独耳边回荡着震天彻底的爆炸声和惨叫声,以及血液飞溅、骨肉横飞的声音。 江随泊踩着被坚冰崩碎的断肢,一路用灵力形成冰手翻找着,他眉头紧皱,黑眸幽幽。 可即便他这一路斩杀、冰封的妖兽足够多,却似乎还是沧海一粟,连他自己都淹没在这庞大的兽群中,杳杳然然。 天罚山谷的妖兽居然那么多么? 那只老麒麟还真是下了血本儿了。 却在这时,江随泊看见一只化神妖兽以摧枯拉朽之势,践踏百骸,怒号着,向他俯冲而来。 正是被他夺去晶核的幼麒麟的母亲,一只成年的水麒麟! 水麒麟已经将愤恨积蓄到了极致,它张开血盆大口,吞吐出滔天的海啸,带着毁天灭地的霸道气息,所经之处,不分敌我,具被冲刷成几截又溺毙。 江随泊立刻收回灵力凝聚成冰墙,抵御海啸。 可惜,那海啸实在太过凶悍,根本不像是普通海啸,它撞破层层冰障,几乎就要将江随泊吞噬! 江随泊吐出一口血来。 怎么办?还要继续寻找吗? 他应当回到祭坛处老老实实的为祖魔招魂的,而不是…… 大不了,等秦薄司杀来的时候他先躲一段时间,反正他已经在江家蛰伏那么多年了。 自己被泄露的机缘就让给那些家伙吧,他再去找别的。 那个女人死在兽潮里就更好了,他也不必总是堤防她的背叛。 …… 似乎放弃才是最好的选择。 怎么可能! 江随泊嘴角牵动,露出一丝狞笑:这也太小看他了! 他停滞下来,不再搜寻,甚至不再对抗暴怒的水麒麟。 他一个转身,再次向着隐月城城中心飞去。 所过之处,寒风骤起,霜气如雾,猛地升腾。 咔咔咔…… 大量的冰霜,从他脚下蔓延,然后若生长山峦,冰川拔地而起! 澎湃磅礴的白冰,如龙兽奔腾,如山崩海啸随着他的行动,一路碾压过去! 大片妖兽在隐月城各路修士的叫好中冻毙其中,倒塌的建筑与植被也刹那间被冰封,连追击的水麒麟都被阻挡了片刻。 但修为的差距实在太大了,水麒麟几乎压着他打。 但江随泊本来也没准备和水麒麟斗。 他逃跑时利用身后小祭坛对水麒麟进行威慑,而后一路顺畅的回到大祭坛处。 彼时,一轮巨大的岁星高悬空中,洒落万丈光辉,周围妖兽尽皆匍匐跪拜,更有无数修士在这光华之下,身体长出了诡异的红毛,极端恐惧的尖叫着。 而后他们看见了江随泊踏冰而来,立在青铜五色祭坛上唱诵。 不同于开启大阵时的默念,他倒念咒语时反而用了更大的气力与力量,额头青筋暴起,喉咙发涩,面容极具狰狞,却又带着一丝肃穆。 他的咒声冗长沉闷,宛如古钟长鸣,一字一句,皆含深厚灵力,宛如天雷般滚滚传遍每一个角落,令人不由得跟着共鸣起来。 一瞬间,原本还疯狂争斗的人们纷纷安静下来,反而是饱占优势的妖兽们露出痛苦之色。 人们惊呆了。 “他在干什么?” 也有有识之士认出了什么,猜测道:“他在逆转大阵!” “江家儿郎竟为我等做到如此?!” 尸横遍野中,薛滟滟被江随泊找到时,她真的只差一点就能逃脱大阵覆盖的势力范围了。 薛滟滟很难想象江随泊究竟是怎么在这浩浩然的兽潮中找到她的。 第十二章 毒发 - 魔尊别虐了,你家咸鱼跑路了 - 籽微酱 “你……你怎么在这?” 江随泊微微歪着脑袋,不置可否:“或许,我该问问你?” …… 薛滟滟默然。 居然还是没有逃的掉吗? 薛滟滟奇怪却也不奇怪。 一抬眸,方想说什么,便见到一双带着怒气的,极冷的眼神,像藏了千年的风雪,只一眼,便将人吞噬殆尽。 薛滟滟浑身一抖,脊背上的寒毛都瞬间炸开了,一股不祥感涌上心头。 她必须面对一个现实:逃跑被抓包了…… 该怎么解释才能过关呢? 薛滟滟真苦恼着,怀中的小麒麟忽然冒了出来,待看清江随泊后,露出一个极具惊恐又带着恨意眼神,嗓子发出一种类似于示威的咕噜声,周身鳞片倒竖,犹如受惊的猫科动物,浑身绷直而僵硬。 薛滟滟正为阿梓的反应感到疑惑,却见到江随泊见到那小兽后眼底的诧异:“还以为你死了,居然在这里……跑到了你的身边。” 他说这话的同时薛滟滟的脑海中也响起阿梓急切的童声: “主人快跑!就是他,就是这个恶人挖了我晶核!” 薛滟滟瞳孔皱缩,似乎明白了阿梓一身伤痕的来由,只是听到阿梓叫她快跑时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若她能跑,还会落到这步田地吗? 她这是不知道跑吗? 她这是根本跑不掉啊!! “江随泊!你到底想怎样?”薛滟滟的嗓音已经因为紧张而变调了,她用极快的语速说道:“身为您的妻子,我已经向您证明了我的忠诚和价值,而现在,我只想离你远远的,过我的小日子,你为何不能放过我?” 江随泊没有应声。 他看着她口口声声质问她为何不能放过她,却全然不提她自己为何突然的消失。 而他,为了找到她,不想让她死在兽潮中付出了多少代价。 薛滟滟注意到他的气压似乎比此前遇见时还要低,一身的红衣也愈发鲜红,仿佛新染了层叠的血,凄艳无比。 他注视着面前这个浑身紧绷的女人,想到她的擅自逃跑给他带来了多么头痛的后果,周身的暴虐之气更浓,便负气道:“你知道,我是魔修,招惹了我,就没有全身而退的选项。” 反复无常,只讲利益,这就是魔修的道。 不要期望一个平等的合作伙伴关系,只有平衡与不平衡的关系。 现在他掌握她的生杀夺予便是不平衡,她无法从他手中攥取利益,便是不对等。 “……”薛滟滟哑然,不再说话,只以沉默应对,像个了无生机的木偶,无论江随泊再怎么问她都不说话,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江随泊也不管她的沉默,只拉着她的手,近乎是拖拽着向前走。 前方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即便修士通过灵力的加持,多多少少都有着远胜于普通人的夜视,他们可以在毫无光线的黑暗中彼此看清对方,但对于这地底世界的更远处,却无能为力。 这里似乎早就超过了一般修士所能探索的范围。 “去哪?”薛滟滟终究还是慌了,沉不住气问他。 回答她的事一片沉默,就在薛滟滟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说:“带你出去。” 带你出去。 他说得好听,薛滟滟心中轻嗤,他自己难道不想出去吗?他出去后又难道会放过他吗? 可他居然避重就轻,故作深情的说,带你出去。 他确实牵着她向前走,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许久,差不多有一柱香的功夫,地面开始变得崎岖不平,一些地方高高的隆起各种巨柱刺入黑暗,而一些地方却开始塌陷成漆黑的巨坑,四周的一切都变得诡异而压抑。 黑暗中,微风轻拂,带来丝丝缕缕的凉意。 忽然,前方豁然开朗,便见一座宏伟的宫殿矗立在前方,宫殿磨损严重,周围满是废墟,但不改彩霞氤氲,华光隐隐,成为此地唯一的光亮。 待走近了,便看到宫殿门楼旁一块硕大的古旧牌匾,上书“长生殿”三个大字。 江随泊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喜色,知道自己来对了地方,刚想拉着薛滟滟深入其中,却发现身后之人有些拉不动了。 他以为薛滟滟在耍小性,正欲回过头来查探,却见身后的薛滟滟面色煞白。 薛滟滟咬着唇,感觉身体里所有的器官都被捏碎了,疼得死去活来,她全身抑制不住的冒出冷汗,偏偏那么疼,理智却无比的清醒,她感觉自己快死了。 手臂上的纹路开始四散攀爬,早就超过了手臂,爬到了她的大半个臂膀,甚至到达了部分锁骨,妖异美丽又残忍异常。 江随泊意识到了什么,一手按住她的腕骨,仔细感受了一番,眉头渐起。 共潮生第一次发作开始了。 薛滟滟惨叫一声倒了下来,幸而手还被拉着,江随泊只稍稍用力,便让她倒在了自己怀里,伏在他的胸口靠着。 她在他冷漠的注视中沙哑轻唤,脸上满是泪痕。 “你可知错?”他问她。 薛滟滟不作声,颤抖着,嘴唇咬得都是血,她闭上眼,一副准备硬抗的等死模样,几乎下一秒就要昏迷。 她不愿认错,她有什么错,她才是一直被欺辱的一方不是吗?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轻轻的叹息。 江随泊深吸一口气,破了自己的指尖,殷红的鲜血从伤口涌出,他皱着眉,将自己冷白的手指塞进了她禁闭的苍白的唇中,叩开贝齿,鲜红滚烫的血水淌入她的喉中。 鲜血从薛滟滟的唇边流出来一点,缓缓划过她的脸颊,她丰润的红唇因着他的血,被染得越来越红,最后与血色融为一体。 她陡然睁眼。 第十三章 - 魔尊别虐了,你家咸鱼跑路了 - 籽微酱 薛滟滟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了,视线也变得难以聚焦一片黑蒙,只能瑟缩在江随泊怀里,不断的发抖。 原来共潮生的发作不仅会让人疼痛,眼盲,还会让人浑身冰冷,冷到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她出不了声,睁不开眼,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口中的鲜血是唯一的热源。 太冷了,就像……他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滴鲜血划入喉咙,江随泊抽出因失血而越发苍白的手指,薛滟滟感到自己消失的五感又回来了些许,她有些吃力的睁开沉重的眼皮,正对上江随泊一双黑恹恹的眼瞳。 他的眼中映着不远处宫殿的神光,竟似汇聚了满天星辰,只可惜,星辰是冷的。 他神色淡淡的看着她,苍白着一张因精血流失而稍显脆弱的脸,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夫人醒了?” 空气刹那间的凝滞。 良久,薛滟滟道:“你……改变主意了?” “……” 嘴角的血腥味还未散去,薛滟滟将嘴中含混着他血的唾沫一起咽下,唇光更添潋滟,她眼神复杂的看着他,说了一句:“多谢。” “谢我?”他瞧她一眼,轻嗤道:“你忘了这蛊毒谁下的了?” “可你不是为我解了吗?”薛滟滟指指江随泊滴血的手,脸上无疑是有些欣喜的。 书里关于共潮生的解法提过几种,喂下蛊人的血显然是最快捷且副作用最小的那种。 “呵呵,光是这点可还不够。”江随泊道:“至少还需要喂十次以上。 而且喝了我的血,那么解药就只能是我的血了,其他的解法都不会再有用了你知道吗?” “那你……” “没有下次了。”江随泊仿佛知道她要问什么抢而先说道,他堵住他的嘴,似乎也是在说服自己:“在我处理好你那趟镖之后。” “……”薛滟滟神色不定的看着他,刚刚升起的感动消失殆尽,幸而她买了那个镖,让她的命有了保障,但也因为那个镖,他似乎更加不会放过她, 想是这么想,但这世上没有受害人自我反思的道理,她拽着他衣摆的手微微用力,咬紧下唇不说话了。 这个时候的江随泊忽然意识到,倘若他一开始就采取怀柔,或许她并不会反抗的那么激烈。 但当时薛滟滟的价值与风险并不值得他怀柔,绝对的实力面前,暴力未尝不是最省事的手段。 “走罢。”他看向前方,本能的把割破的手指藏进宽阔的袖子里,他并不想被她知道,这次的解毒对他亦是极大的损耗。 加上逆转大阵本身受到的损害,他竟然可笑的连自己的血都止不住,幸而他穿的红衣,应当不会被发现吧…… 但他也不能判断这是否瞒得住,毕竟,她看过关于他的“书”。 不过,他也来自地球,是个熟悉互联网的现代人,知道一本大火的书势必是只写重点,而非流水账的,她说过他这本关于他的书已经火到下架,那么大抵也是遵循抓大放小,只讲重点的创作原则。 因此,他分析着,如果想要保全自己的秘密和体面,似乎只能在一些微不足道的关节上下功夫。 江随泊忽略掉内心的异样,冷冷道:“出口应该就在前方的长生殿,跟紧了,这次可不要再乱跑了,你知道后果的,对吗?” 他又在威慑她。 这个老魔,似乎总有个本事将人拒之千里,似乎在他眼里,控制人的手断只能靠强权、靠欺骗、靠控制。 他似乎从来都不相信情谊的维系,或者也懒怠维系情谊。 “你……”薛滟滟欲言又止,她下意识的垂眼,眼神却看到了江随泊衣袖下还在滴血,原本赤色的大袖更是被渍得斑驳,半晌,她在他愈发冷凝的眼神中,鬼使神差道: “要不然……我先给你止止血?” 冰封的气氛有那么一刹那破碎。 薛滟滟看见江随泊耳尖有那么一抹诡异的红,似乎有种伤害到某人自尊的破防感,她倏然意识到他可能并不想被她知道他救了她,并为此受伤,毕竟这种言行不一看起来实在是太……丢人了? “不必。”江随泊答的很快,像是逃避什么一般,很快带着薛滟滟继续往前走。 意识到这是能让老魔不爽的事情后,薛滟滟心底诧异,暗自琢磨一番,眯着眼睛,非要帮他包扎。 她跑到老魔面前,同样苍白的脸色露出兴致勃勃的笑,她从纳戒里掏出一段洁净的白色绸布为他包裹。 他指尖的伤口不大,皮肉也没有外翻,只是有一道极深的口子,在一直溢血。 江随泊沉默,他垂眸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手指包好,打了一个现代样式的蝴蝶结,鸦羽般的睫毛垂下来,薛滟滟发现,他竟然也在专注的看她。 薛滟滟心中一抖,包完后,立马跳到一边,江随泊也不再说什么,二人沉默的,一前一后的踏入了“长生殿”。 这座宫殿气势恢宏却破破烂烂,其内却灯火通明,两侧走廊旁竖有不少雕刻得歪歪扭扭的石像, 宫殿的墙壁上还绘有许多残破的壁画,壁画斑驳,年代久远,有些地方还褪色严重,只有寥寥数幅还算完整,但内容却栩栩如生。 这些壁画都有一个共同的主题,就是魔物肆虐人间,正道修士为了匡扶正义,与之产生的一场场旷世大战。 从远古到至今,其间牺牲了太多太多的勇士,尤其是当天下第一只魔君祖魔诞生后,正派修士更是死伤惨重,之后的壁画有极大的篇幅都是在描绘和祖魔战斗的情形。 战况惨烈,几乎整片壁画都映上了鲜血的红,直到天道亲自下场,天庭天仙齐聚,降下仙器“长生殿”,才把祖魔镇住,压在隐月城下数百万年。 之后就是百姓安居乐业的场景,还有延续下来的众人对长生殿的祭祀。 薛滟滟呆了呆,大抵明白了此处是什么地方,却见身旁的江随泊对这壁画看得痴迷,尤其是他在其中找到关于长生的只言片语时,眼底闪过毫不掩饰的狂热。 随后,二人继续深入,不觉走到一处偏殿,便见偏殿的墙壁上亦有壁画,壁画上画了个人影,很小,只有拇指大,可当他们走近时,那人影倏然扩大,逐渐又充斥着整个墙壁,甚至整个偏殿都是那个东西的阴影,那是一颗头颅,像裂口女一样有着相当诡异的满是尖牙的大嘴巴,似乎正要将他们二人吃掉! “抓紧了!”江随泊抱起薛滟滟飞快撤退,而偏殿的大门也在迅速关闭,薛滟滟下意识的紧闭眼睛,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怕影响到江随泊,嘴里的惊呼还没出来就咽下去了, 撕拉—— 一阵剧烈的震动过后,薛滟滟再睁眼,便看到江随泊那只被包裹的手竟被重重关上的门夹破撕裂了手皮,门上一道鲜红的五指印,手伤处深可见骨,才止住的血又开始不要钱般往下落,可怕且刺目 薛滟滟的喉咙忽然哽住了。 “喂——” “对不起。” “啊?”薛滟滟迷蒙的看向他,江随泊指指他带血的手,他说:“得劳烦你再包扎一下了。” 第十四章 - 魔尊别虐了,你家咸鱼跑路了 - 籽微酱 他竟然主动叫她包扎。 薛滟滟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她不敢违逆,再者,他那只露出森森白骨的手实在冲击性太强了。 “好。” 她便说边已经从纳戒中拿出缎带,拆除之前破损、渗血的绷带,为他重新细细包裹。 白色的缎带与鲜红的血相映衬,越发显得伤处触目惊心。 大约是确实伤得挺重,他的手比之前还要凉,缎带触碰到染血的肌骨时,他明明没有动,她却感到一丝战栗:这应该很疼吧。 明明她不应该同情这个魔头,但有时候却不得不佩服这样一个人,能够忍常人之不能忍,行常人之不肯行。 包到最后一段时,薛滟滟手指微顿,她不知道是自己在颤抖,还是面前似笑非笑的青年已到强弩之末,她心底诧异,但还是和之前一样打了个蝴蝶结,然后将手快速的收了回来,只是收到一半,他忽然将他的手腕禁锢。 江随泊沉默片刻,从怀中拿出一颗烟紫色的晶核,放入她的手中。 薛滟滟看着手里的晶核,思绪纷繁,怀中一直趴在自己身上的虚弱小兽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从薛滟滟的衣领处探出了脑袋,看到薛滟滟手里的晶核后,两只水色的眼睛氤氲出惊喜的神光。 薛滟滟听见脑海中小兽欢喜的惊叫:“那是我的晶核!主人帮助我夺回了我的晶核!我的主人真厉害!!” 而这时,江随泊也松开了她的手腕,薛滟滟心头有问题,却不知怎么开口。 她将晶核喂给小兽阿梓,阿梓一口吞下,随即整陷入沉睡之中,但其满身的伤痕很快愈合,神采也比方才有精神了许多,似乎完全恢复了活力,周身还倘佯着一股私有似乎的祥云瑞气。 “你先在此处歇息。”薛滟滟听见江随泊道:“有小麒麟护身,你在此地遇到任何事都会逢凶化吉。” “麒麟?”薛滟滟掌握了关键字,瞪大眼睛:“这家伙是麒麟?不是什么随便别的妖兽?” 薛滟滟把怀中的阿梓扯出来看了又看。 阿梓此刻睡得正香,似乎正在通过睡眠恢复元气,而且全身光洁如新,几乎看不出什么伤痕了,便也在这时,越发显现出它本来的样貌来。 这确乎是从前图片或者影视剧中见到过的麒麟的样子。 只是麒麟这种东西太金贵,她捡到它时,它又伤得厉害,外表几乎血肉模糊,薛滟滟完全没料到一向运气极背的自己能捡到麒麟。 “这么好的灵兽,你为何不据为己有?”薛滟滟忍不住发问,这玩意对他一直追求的长生应当裨益很大吧,他怎舍得给她,而不是夺过来? “奖赏。” “什么?” “算是你给我包扎的奖赏。” 薛滟滟:“……” 真的?我不信。 她只敢心里小声的吐槽。 而这时,她的脑海里又传来小麒麟的声音: “主人不要被这个坏人骗了!” “啊?”薛滟滟心里啊了一声,阿梓果然听见了,“你不是沉睡了吗?怎么还有意识在脑内和我说话?” “这有何难?”脑海中,小麒麟的声音再次出现:“沉睡可以帮助我恢复,但我毕竟是你的灵兽,所以肯定不能完全不管主人!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主人你不要被那个坏人骗了! 他没有从主人你手里夺取我是因为你先和我结契了,所以,他抢不走我!” “……” 薛滟滟一愣,确实不排除这个可能,但他为何要把晶核还给阿梓呢? 她眼神复杂的看向江随泊,脑海中闪现出多种猜测又被否定,他究竟是回心转意的在向她示好还是又是在诓骗她?她真的猜不透他。 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老魔真难懂orz…… 这时,江随泊忽然起身,向着之前的偏殿走去。 薛滟滟张了张嘴,还是道:“你去哪?” “去找破局之法。” 而后便见方才重重禁闭的门轰然大开,一开一合间,薛滟滟隐约见到一个人影站在其中。 什么时候?居然还有个人? 薛滟滟揉了揉眼睛。 那人影的影子拖得很长,直接连接在整面墙甚至整个偏殿中,甚至还划分出许多游动的暗影,如巨蟒般凶恶游走,莫名涌动,一股庞大气息从殿中人身上传来, 那是…… 薛滟滟瞳孔猛缩,那人影脸转过来的时候居然还有丝眼熟,稍稍一思量,便发觉,那分明就是壁画中一直反复出现的祖魔:墨千秋! 随着江随泊到走近,那门内也适时的传出一阵魔性且沙涩的声音: “就是你把吾唤醒的?” 第十五章 机缘 - 魔尊别虐了,你家咸鱼跑路了 - 籽微酱 江随泊进了那偏殿,自有一番他的奇遇。 薛滟滟只得在外头等他。 她一边等,一边好奇的打量这座宫殿,越看越觉得它不同凡响。 正看得啧啧称奇,怀中沉睡的阿梓忽然飘了起来,仍旧是睡着的样子,趴在一朵迷你的祥云上,周身闪烁着奇异的七彩霞光,它在薛滟滟眼前转了几圈而后远去,似乎在引导她往某个方向去。 薛滟滟知道阿梓为瑞兽,又和自己结契,想来必不会害她,便大着胆子,跟着小麒麟远去。 长生殿极大,殿内陈设华美,金碧辉煌,殿顶镶嵌无数夜明珠,将偌大的宫殿照亮如白昼,还有奇花异草,仙气缭绕,倒真像个仙人居所,如果忽略掉那些诡异的雕像的话—— 它们形态各异,但都栩栩如生,仿佛就活在当下,让人惊叹于神灵之力,看久了还有种恐怖谷效应,让人很不舒服。 小麒麟就在其中一个雕像面前停下了。 那是一个女子的玉像,垂眉敛目,脸部线条柔和,唇角含笑,虽然看不清五官,却能从她的轮廓分辨出她的绝代风姿。 “这是谁?” 薛滟滟呢喃,正疑惑间,她忽然发觉面前这尊神像的五官越来越清楚了。 薛滟滟揉了揉眼睛,又惊觉这玉像和其周围的石像似乎变了个角度。 原来这些雕像都是姿态各异,看的方向也各异,但现在,薛滟滟冒了一层冷汗,它感觉这些雕像似乎都在看自己。 薛滟滟犹豫着是不是要走,赶紧离开这,回到原来的地方为好,毕竟,江随泊虽然老害她,却因为那镖,不会让自己死。 但是,她转念一想,其实死也没什么不好,这个破世界她早就不想待了! 想到这里,她几乎一点儿都不怕了,非常坦然的注视着四周的雕像, 雕像也在注视她。 密集的,没有感情的,古旧的。 仿佛要走雕像中跑出来个人,张牙舞爪的要把薛滟滟撕碎一般。 但薛滟滟完全不在怕的,反而好奇的伸出手,试图触摸眼前的那唯一一座玉像。 触感很奇特,似玉非玉,似石非石,晶莹剔透,但又有种柔软的感觉。 就在薛滟滟触摸到那雕像的一瞬,那玉像模糊的五官骤然变得清晰,薛滟滟定睛一瞧,那玉像的五官居然变成了她自己的模样! 此时耳边传来一阵充满神性的女神,在反复诵念: “诸恶莫作,诸善奉行,自净其意,是诸佛教……” 刹那间,所有的石像都跟着一起诵念,声音低沉嗡鸣,带着某种神性和魔性之间的怪异:“诸恶莫作,诸善奉行,自净其意,是诸佛教……” 这齐声念诵有如无数个声音杂糅在一起,充满了诡异的力量,让整个宫殿都在跟着震动,而眼前有着自己脸的雕像却散发出一抹如霞的光辉,越来越亮! 薛滟滟惊呆了,她看见在这霞光的照耀下,那些石像不再是石像,而是先前在壁画里里看到的无数与魔抗战的修士,这些修士组成长生殿的一部分,用自己的一生镇压着底下的祖魔,直到自己化成了雕像,直到雕像也被魔浸染,于是那些修士便介于神魔之间,可以一念救人,一念杀人。 也就是说,那些石像既是安全的,也是危险的。 薛滟滟思考着,似乎明白了什么,可转瞬间,她的意识不受控制般流入那石像之中! 眼前陷入一片黑暗,等到意识苏醒,她发觉自己似乎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第十六章 - 魔尊别虐了,你家咸鱼跑路了 - 籽微酱 砰。 一声闷响,微尘四溅。 薛滟滟看到一方仙气撩绕的殿堂以及宫殿外的山水庭院,殿外也被白雾缭绕,有强大的阵法守护,心里不免震撼。 这是一座仙府。 而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玉像就在这仙府的茵茵草地上,看着她淡然微笑。 她的身后有无数的花朵,色彩缤纷,随风而动,绵延到天际,如梦似幻。 她对她露出的微笑无疑是友善的,可又因着那张脸和自己一样,且是玉质的,反而显得有些诡异。 “你是谁,为什么长得和我一样……这里是那里?”薛滟滟问道。 那玉像眉眼弯弯,也很好性的回答了它:“我啊,我是长生……我长得和你一样是因为长身无相,谁见着我,我就是谁呢,至于这里是那里……唔,这里是我的家啊,你为什么会在我的家呢?” 薛滟滟给她那么一问,也有些懵逼了,脑海中搜索原著,竟没有太多关于这段的描写,实际上原著里关于长生殿的描写本就不多,毕竟,原书里的剧情是祖魔破开长生殿,与江随泊达成交易。 现在长生殿没有被破开,她又出现在了这里,实在是认知之外的事,这让薛滟滟感到几丝脱离掌控的不安。 而那玉人说的话又相当离谱,她将信将疑,只得露出警惕的眼神看着她。 却见此时的玉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明明是个雕塑,她笑起来的时候居然让人感受到明艳的感觉,薛滟滟更觉诡异了。 她默默掐了自己一把,居然感受不到痛,很好,她一定在做梦。 心中这样想,但此前触摸玉像而后一番翻天覆地,最后来到此处的记忆历历在目,而且在这满是怪力乱神的书中世界,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而且最近老是遇到生死威胁,遇到得多了也就麻了,什么死不死的,先混着再说。 这时,这玉人看薛滟滟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忽然道:“不逗你了,哈哈,我知道你为什么在这,正如我知道你的前世今生,也知道你不信我。 世人皆求长生,可长生正在你面前时,却反而畏手畏脚,疑神疑鬼了,真是可笑。 好了,说正经的,我是来和你做交易的。” “嗯?”薛滟滟惊诧。 玉人叹息道:“末法时代,天地不全,无人可得长生,无人可以得到我。” 薛滟滟:“……” 这么自恋的发言是怎么一回事?! “长生的最后一缕机缘,也就是我本人,住在长生殿中,以镇压祖魔以及其背后的三千天魔,倘若长生殿毁,我也不复存在,祖魔灭世,天地倾覆,我想你也不想看到这个局面。” 薛滟滟:这牛批吹的……我这梦真是越来越离谱了。 而此时,这玉人有如一个话唠一样开始持续输出:“所以我想和你做个交易,保护长生殿。” “我?”薛滟滟这才明白玉人的意思,她消化了好一会儿,弱弱道:“我这个菜鸡能保护什么?我连我自己都保护不了……等等,难道说,你是我的外挂? 每个穿书人都有的特殊金手指? 真的到了我也有的一天?” 薛滟滟激动万分,看向玉人的目光终于热切了一些,就如同从前无数人看到祂时热切的眼神,而祂也习惯如此。 玉人:“……你也可以这么理解,再者,你如今虽然……菜鸡,可达成交易后,你的背后有我,以及整个长生殿的底蕴,便是不弱的,而且咱们会朝夕相处,若你得了我的眼缘,我甚至可以让你短暂的拥有我,唉,不成想躲了那么些年还是有便宜了你们这些修士的那天……” 玉人的话让薛滟滟感到一阵恶寒,不过,她很快抓到重点:“长生殿的底蕴?长生殿可是个仙器啊!这位……长生姐姐快讲,究竟什么交易?” 第十七章 - 魔尊别虐了,你家咸鱼跑路了 - 籽微酱 “与我结契,同气连枝,从此长生殿将成为你的本命法器,我会告诉你长生殿的用法,那可是天大的机缘!” “听起来确实不错。”薛滟滟自言自语。 玉人忙点头不迭:“何止是不错,简直是白送的惊喜!怎样,有没有砸晕你?” “……确实惊喜得挺不真实的,但是为什么你说这话的时候视线在漂移?!” “哦呵呵呵~有吗?”玉人赶紧检查了一番自己的眼珠子,由于人无法自照,于是祂干脆将自己雪白的眼珠子抠了出来,在薛滟滟的目瞪口呆中仔细查看,然后奇怪道:“没啊,我怎么没看到。” 薛滟滟感到一阵头皮发麻的惊悚,当下头也不回的试图脱离这个世界。 虽然说机缘来了应当接住,但目前又是个敌强我弱,敌人实力不明的情况,而且眼前这个莫名的存在明显是个满嘴跑火车的神经,可信程度实在存疑。 玉人忙阻拦:“喂,你傻了吗?这么好的机缘,为什么要跑?” 祂说这话的时候,抠出来的玉石眼珠子还没放回去,满是神性的脸上两个黑黢黢的洞,看得很是阴森。 “长生殿是何等牛叉的仙器,不仅自成天地,其内高浓度的仙气能让修士修行日行千里,其间还有天道洞府,有无数法宝仙丹,而长生殿本身又是个大杀器,随便祭出就能轰杀一个国度……甚至一个真正的金仙!” 薛滟滟将书中关于长生殿的设定娓娓道来,她说这话时隐约看到那玉人赞许的目光,和诡异的自豪神情。 而后玉人道:“你倒是懂得挺多 但是,不止哦,你只说了长生殿一层的好处,后面几层的妙用更是有趣。 不过,你既然知道长生殿的好处,为何反而退避三舍呢?” 薛滟滟沉吟道:“因为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毕竟机缘越大,代价越大。 我若真能拥有这么好的东西,我真的很难想象我必需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玉人愣住了,半晌咳嗽了一声:“总算来了个聪明些的,不过——还是没有我聪明。” 说完,祂还洋洋得意起来。 “确实有代价,毕竟拥有了长生殿,便是与气运之子为敌了啊……” 祂昂着头颅,骄傲之余又有点惆怅:“这可是个未来魔修当道的世界,你……敢不敢啊?”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不是拥有先知之体吗,能不明白我的意思?” “先知之体?你是指穿书这件事?” 玉人随意的拨弄着自己的手指,黑洞洞的眼窟窿里看起来心不在焉:“可以这么说。” 薛滟滟低下头沉思:这个玉人连自己穿书都知道,确实是有点东西的,而祂所说的气运之子,几乎很明显就是指原书的主角江随泊了。 和江随泊为敌? 薛滟滟看看自己手臂上几乎化为实质的纹路,有些沉默了。 “怎样?” 薛滟滟笑道:“我当什么代价,如果只是与他为敌的话……我其实早就是了啊! 我同意与你的交易!” 随着她的话音刚落,整个仙府世界地动山摇,玉人周身也光芒四射,薛滟滟的意识骤然从这方世界抽离! 她又回到了那满是石雕的走廊,原本站在自己面前的玉人雕塑已然消失,只有阿梓从沉睡中醒来,睡眼惺忪的望着她,而后亲昵的蹭了蹭她的裙角。 而原本要攻击她的石人倏然定格,还冥冥之中与她有了某种感应。 就,挺神奇。 之前发生的一切仿佛真是一场梦。 唯有手上,那一个存在于掌心一个小小的玉人似乎在提醒着什么。 钥匙大小,眼睛的位置还是空的,浑身散发着颗粒状的白色光点,薄薄的一层,柔和又冰凉。 “喂,长生,你还在吗?”薛滟滟对着手里的迷你玉人道。 但得不到回答。 与此同时,她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迷你长生殿的样子。 不过太小了,似乎看不清太多,刚这样想着,却发现识海中的长生殿骤然放大,紧接着其中一道大门打开,一股浓郁的白雾呼呼的冲了出来,霎时间,薛滟滟的意识几乎被这片白雾所弥漫,几乎凝为实质,她下意识的深呼吸了一下,便觉通体舒泰,筑基二层后期的瓶颈也隐约有松动的迹象,仿佛随时就能突破。 而随着那道门打开,薛滟滟也看到了一部悬浮的古书若隐若现。 驱动意识细看时,便见着了一行金色大字:造化长生功! 薛滟滟一怔,正想细瞧,却见着识海中已经从偏殿走出来的江随泊! 脑内的江随泊也非常迷你,他从偏殿出来,整个人杀气腾腾,且染上一层不可接近的邪性。 看样子,他与祖魔的交易已经成了。 江随泊出来后并未看见薛滟滟,他四处张望了一下,似乎在找他。 而后,他莫名的朝空中看了一眼,那一眼似穿透层叠的空间与满溢的白雾,直接在识海上与薛滟滟对视。 薛滟滟一惊,赶忙从识海中撤出来。 她将小玉人收好,装作无事发生,准备先和江随泊会和,而且,绝不能让他知道玉人的事。 到现在为止,她还并不清楚什么叫与气运之子为敌,不过,破坏他的好事一定是算的。 第十八章 - 魔尊别虐了,你家咸鱼跑路了 - 籽微酱 薛滟滟感觉自己打开了某个眼睛,能够看到这宫殿里的一切。 她透过识海里的观测,看到了一切,包括那些隐藏在角落中的珍藏。 但当她的注意力落在江随泊身上时,她感觉自己的窥视好像被发现了一般,她有些不安,急忙退出了识海里的观测。 只是她退出去的一瞬,她看到了在长生殿的某个偏殿里,此前与自己做交易的玉人正在其中朝自己招手呢,祂空洞的眼睛微微眯起,笑得很是瘆人。 薛滟滟仿佛看到了祂的口型,似乎真隔着很远的地方和她说什么。 但薛滟滟并不能很好的领会。 不过,她至少知道,之所以手中的小玉人不理睬她,是因为真正的玉人并不在自己的身侧吗? 薛滟滟若有所思。 又看着手里那个缩小版的玉人,喃喃道:“或许,你只是个钥匙。” 她将钥匙藏好,思索交易的具体内容,保护长生和长生殿,但是按照原著的发展,这个长生殿注定是要被江随泊破坏的,她该怎么阻止呢? 硬杠无异于以卵击石,可和老魔拼心计,又不过是自取其辱。 但转念一想,玉人说过,交易达成后,整个长生殿的资源都由她调动,只有她有本事。 那么她现在能调动多少呢? 这个念头刚起,薛滟滟识海中的一比一复刻迷你版长生殿就开始疯狂转动。 薛滟滟似有所感,看着身旁的石人雕像,说了声:“去。” 话音未落,那群石人雕像竟然纷纷活动了起来。 薛滟滟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幕不可思议的景象。她急忙退后一步,凝眉注视着眼前的一切。这些石人雕像原本静如山岳,如今却脱离了束缚,仿佛从沉睡中苏醒,散发出一种强大而诡异的气息。 石人雕像身形高大而威猛,他们的面容面无表情,眼神冷漠而深邃。他们的皮肤如同石头般坚硬,质感粗糙,仿佛真的由岩石雕刻而成。他们的手臂如铁索般粗壮,肌肉线条紧绷,透露出一股无与伦比的力量。 他们跟随薛滟滟的命令向着江随泊处寻去,步伐沉稳而有力。他们每一步都发出沉闷的脚步声,宛如天地震荡,令人心悸不已。 这算是薛滟滟第一次主动攻击他吧……一想到这件事她就感到些微的忐忑和不安,可她实在没有办法了。 先用这些石人拖延江随泊…… 然后呢,然后该怎么办? 薛滟滟目视着这群石人浩浩荡荡的远去,开始沉思,并且开始整理自己目前究竟能动用长生殿的哪些资源。 她并没有异想天开到认为自己能凭借对长生殿的调动就能直接按死江随泊了,毕竟江随泊是个能长生殿都能毁了的人,所以其实他并不惧怕长生殿的杀机,再加上长生殿的大部分力量都用来镇压大魔了,她更加胜算寥寥。 再者,像江随泊这样的反派系的气运之子最是顽强,打不死他的,只能让他变得更厉害,到时候又结了仇,她肯定死象凄惨。 然后她想到,江随泊的纯阳之体还未破。 修真者的元阳何其重要,许多有天赋的修士都是不达元婴境不破身的,为的,就是抱元守一,蓄积真气(合欢宗那种用鼎炉修真的下九流不算)。 如果她能破了他的元阳之体,他的修为定能在大打折扣,长生殿就一定可以保住! 薛滟滟顺着这条思路很快制定出了最快削弱江随泊的方法: 第那就是用长生殿消耗其外,与之交|欢损毁其内。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薛滟滟吓了一跳,不止因为这个行为相当冒险,也因为江随泊不是那么好睡的。 要不还是先调动长生殿的杀机对付他? 薛滟滟沉吟。 —————————— 不想砍书,球收藏和推荐票! 第十九章 - 魔尊别虐了,你家咸鱼跑路了 - 籽微酱 远处传来战斗的轰鸣。 江随泊与石人们的战斗开始了。 飞鸿一剑,匹练光华,带着无尽的冰霜与坚硬庞大的石人碰撞,震得地面都在摇晃。 薛滟滟躲在一个石人身后远远的看着。 她并非第一次见江随泊这般狠辣的出手,但还是会忍不住看一次,惊叹一次。 甚至,由于他的身法太漂亮,出招时冰雪漫天太华丽,她恨不得鼓掌叫好。 实际上她也这么做了,她用力拍掌:“好!魔君牛逼!魔君威武!” 她这声叫好果然引起了江随泊的注意,他打斗之余,冰冷锐利的目光透过层叠的石人,一下子锁定了蜷缩在某石人背后的薛滟滟。 那一瞬间,薛滟滟也同时察觉到了,电光火石间,她意念一动,那个在她身前一动不动的石人也复活了。 确是向薛滟滟扑来! 这也是薛滟滟提前计划好的,如何不让老魔发现自己掌控了长生殿,那么,便只有让长生殿一视同仁的对待她。 所以,那些石人也应当攻击她。 只是,她必须等到江随泊注意到她时才能动手,不然,这老魔没看见,自己又白白挨打,实在太不划算。 她一直是个怕疼的人啊。 石人们挥舞着强劲的拳头,庞大身体上散发着灰色的光芒,沉重的步伐震动着大地。他们长满了坚硬的岩石外壳,身上凹凸不平的纹路仿佛是由大自然雕刻而成,透露出一种古老而强大的气息。 一直所在她怀里的阿梓反应过来,睁大眼睛冲向石人,试图阻止。 但小麒麟实在年幼,又旧伤初愈,根本不是那石人的对手。 只听啪的一声,阿梓被拍到一边。 石人又是一拳,这一拳,便是直指薛滟滟脑门! 其势如电,避无可避。 而若是那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到薛滟滟头上,她必死无疑! 但是她赌江随泊不会放任她死。 不仅是因为那个镖牵制着他,让他有所顾及。 也因为,他用他的血为她解过毒。 加上之前他也在江玉清手上救过她,这样一来,这老魔在自己身上投入的沉没成本变多了起来。 若她就这么死了,那么江随泊此前的投入便全部白给,以江随泊从不吃亏的性子,这是他断不能忍受的。 果然,在石人带着飓风的大拳头落在薛滟滟身体上的前一瞬,一道速度极快的冰刃破风而来,瞬间将石人穿透,下一秒,被穿透的石人便爬满坚冰。 于是,那一拳吧被定格,石人成了冰人。 薛滟滟抬头时,那冰拳头正悬在她额上不到0.01公分,她的脑袋差一点就要被打爆。 他果然救了她! 这一刻,薛滟滟是惊喜的,毕竟,这代表着江随泊的行为不是不可以预判的! 说不定,她真的能从他手里保下长生殿! 此刻,薛滟滟虽然胸膛剧烈起伏,一副恐惧之色,但内心,其实对自己的考量有了很多自信。 薛滟滟很渺小,江随泊也看不上她的渺小。 但是当渺小的刻板印象形成,她更能出其不意,打他个措手不及! 石人虽然声势浩大,但对江随泊似乎并未造成什么致命威胁。 眨眼的功夫,江随泊就从石人的攻击中突围,出现在脸色苍白的薛滟滟面前, 彼时,他身形如电踏冰而来, 四周寒气弥漫,江随泊身上的白袍在风雪中猎猎作响,他逆着雪华的白光,宛如谪仙。 身后,是他掀起的冰爆下,被冻成冰雕的石人。 “走。”江随泊拉起她说。“这长生殿有古怪,我的冰封持续不了多久。” 薛滟滟从一副吓懵逼了的样子里回神,她先努力挤出点眼泪,杏眼红红的,可怜巴巴的看着江随泊。 而后,她将自己的脑袋从“冰人”沙包大的拳头下平移挪开,而后跟着他深入长生殿。 他的身边真是冷啊,薛滟滟缩着脖子,有点打冷颤了。 走着走着,她在身后问他:“去哪?” “去长生殿损耗的薄弱处。”他说。 “然后呢?” “破开。” 薛滟滟沉默。 他肯定也是知道长生殿毁坏的后果的,但他依旧坚持,果然是顶顶可怕的大魔头。 “你呢?你怎么在这?没在原地等我?” 江随泊突然停下脚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寒气无声无息的围拢而来,密密匝匝,浓郁而厚重,安静而无形。 他怀疑她了? 糟糕。 糟糕糟糕糟糕。 “我……我……”薛滟滟从喉咙里干巴巴的挤出两个字,“我自然也想试试能不能从长生殿里找到属于我的机缘。” 这是一般修士的正常反应,是人之常情,也是薛滟滟所能想到的最合理的理由了。 “哦?”江随泊讥笑:“我的老乡,这才几天,那么快就入乡随俗了?” “咳咳……”薛滟滟冒着冷汗:“这不是跟在您后头见惯了大场面嘛,我……也想变强啊!” 江随泊凝视着紧张兮兮的薛滟滟,苍白冶艳的面孔在长生殿昏暗的灯光下犹如幽魂,漆黑的眼眸中愈发浓郁的魔气翻滚涌动,看她的眼神宛如看一个死人。 实际上单单从外貌看,这个薛滟滟看上去真是个被命运捉弄的可怜姑娘,姑娘身子单薄纤瘦,肌肤如玉,唇若点朱,一双杏眼睁开时无害妖媚,闭上时长睫相合,挂着泪光,是非常惹人怜爱的。 江随泊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但仅目前而言,他这一辈子,没有见到任何一个比薛滟滟还好看的人。 但她真的如外表这般单纯么?打了那么长时间交道,他知道她也是个聪明人,心思九曲十八弯,虚虚实实,真情混着假意,着实难辨。 可这,却也是她最与众不同,最有意思的地方。 正思量着,薛滟滟似乎在转移话题,反问他:“对了,你呢,你在那偏殿里遇到了什么?那祖魔有没有为难你。 不,应当没什么大碍,你会和书中一样成功得到你想要的。” 江随泊微微眯起眼睛,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再说什么,继续向前方走去。 第二十章 - 魔尊别虐了,你家咸鱼跑路了 - 籽微酱 那是什么? 随着二人深入,发现这长生殿竟然有薛滟滟看见不远处出现一条阴阳分割线,就像白天与黑夜相交的晨昏线一般。 就在这阴阳相割之处,存在着许多巨大的裂缝在不断扩大,仿佛两个世界互相碰撞挤压形成得独特空间,隐约可见有细微的血气丝丝缕缕的没入其中,随即发出巨大的声响,声势骇人! 薛滟滟和江随泊就站在了这大裂缝边,薛滟滟向下看去,便见其中有着庞大无比的魔物在这大裂谷一般的裂缝中游动,周身环绕着如蛇的黑线,她甚至还看见了之前在偏殿出现过的祖魔。 只不过,偏殿那个是影子,本体怕是藏在这里。 至于这个不断在扩大的裂缝,很有可能就是天蓬太岁阵的手笔。 “在这里。”薛滟滟听见江随泊道,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便见裂缝裂纹的起始处,有粗大的肉红色触手漂浮而下,无声无息的垂落。 这些触手极为灵动黏腻,仿佛有生命般在有规律的搏动,穿插交错,附着在殿内华柱上、墙壁上还有裂口两端,像是从长生殿外而来,看不到源头。 画面极具震撼,不可思议。 “天哪……”薛滟滟微微咂舌。 此处便是长生殿的薄弱处,也是祖魔破封而出的突破口了。 薛滟滟明白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若无法在这里阻止江随泊,她将再无机会。 识海内微微一动,长生殿华光大作,只听得风声炸裂,一道朱芒从天而降,转瞬间又化作万千胭脂色箭簇如暴风骤雨的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薛滟滟正欲象征性的反击,却见阿梓笑嘻嘻的飞道她身前,发出奇光,而后所有要落在薛滟滟身上的箭雨竟调转方向,全部转至江随泊! “这是……”薛滟滟惊诧。 “乾坤大转运!”阿梓道:“主人,我发现这箭雨的攻击是随机的,那便是和运气有关,我可以控制运气!” 所以,在阿梓的帮助下,幸运值满的薛滟滟莫名避开了所有的攻击,而被一旁的江随泊承受了。 但倘若如此,她的计划便很难实施了。 薛滟滟看着无数箭光流向江随泊,心一横,在阿梓惊骇的目光中,舍身朝着江随泊扑了过去! “你找死?”江随泊拧眉,恶狠狠道,双眸随即泛起嗜血的红光。 他距离那光箭太近,蓄势待发的一击并未来得及将所有箭簇卸去,只见无数剑雨袭来,势如破竹的穿透他匆忙掀起的重重冰壁冰墙,最后穿透在了挡在他身前的薛滟滟身上! 余劲透过薛滟滟的身体,最后落在江随泊身上时力道依旧不减,舞剑格挡时依旧震得虎口发麻,手臂生疼。 一只箭簇呼啸着没入他的肩膀,鲜血瞬间涌了上来。 但比之身前的薛滟滟却是小巫见大巫了。 无数道可怖的血洞遍布那逐渐褴褛的嫁衣,他将她小小的一团揽在怀里时,便见她仰着一张煞白的小脸,一张嘴,便是汩汩的血。 筑基的修为让她不会立刻死去,却也难以维持太久。 彼时,他们靠得那样近,呼吸交织,暧昧至极。 “这就是你的算计?”他咬牙切齿,但语气却极轻微,带着丝喑哑,仿佛怕任何一点外力便能使得薛滟滟破碎的身躯伤上加伤。 薛滟滟心头一凛,难道被发现了? 那可太不划算了,毕竟,为了这一计,她几乎命都搭上了,身体哪里都疼,若非识海中不断旋转的迷你长生殿在源源不断的释放仙雾,她几乎连意识都维持不住。 “我……我……”她吃力的张了张口,想辩解什么,却听见江随泊道: “呵,你不就是想寻死嘛,这样既逃脱了我的控制,又能解开镖的封印报复我……”他嗤笑了一声,冷冰冰道:“又假惺惺的挡在我跟前,是想让我念着你的好从而打消疑虑吗? 薛滟滟,我告诉你,你想得美!” 薛滟滟:“……” 薛滟滟:好像发现了,又好像没发现。 那边不如将计就计。 薛滟滟虚弱一笑,嘴角带着罕见的狡黠:“你猜的不错,我反正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死了,说不定就能回去了,而你,而你却要为我的死付出代价……” 江随泊以审视的目光望着她,目光从她苍白的小脸,到她鸦黑的睫羽,最后落在长睫下一双娇媚的眼睛上,那双水光潋滟的翦水秋瞳仿佛蕴藏着无尽的凄艳。 他抱着她的怀抱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似乎是怒极,又似是悲哀,他道:“休想。” 他低下头,一团冰寒的灵气从他的掌心冒出,而后又打在她的腹部。 薛滟滟冻得一个激灵,扭动着身躯想要挣脱,江随泊轻易制住了她,但因为怕加重她的伤势,没有太用力,却已经足够。 然后,她看见自己流出来的血仿佛有生命般化作一个个肥胖短小的蠕虫,从地面、衣衫、皮肤外向着自己身体游回去! 密密麻麻、缓慢又坚定。 薛滟滟瞳孔紧缩,看得头皮发麻,惊骇万分,非常恐惧那“爬”回去的自己的血。 这是什么魔鬼治愈方式? 头一回看到把疗伤干得这么瘆人的,果然术业有专攻,魔修疗伤还真是魔性十足。 仿佛感受到薛滟滟的抵抗,那些原本属于薛滟滟自己的血竟也听从她的念头不再前进,一时间前进和退后的命令同时在血虫思维中角逐,导致血虫爬了一半,竟停在了半路,看起来就像是无数虫子趴在她身上一样。 妈呀! 密集恐惧症的薛滟滟吓得几乎要昏死过去,意志力便薄弱下来,被江随泊占了上风,血虫重新移动,爬回薛滟滟的身体。 “怎……怎么会……”薛滟滟难以置信,她惊惧的看着江随泊,后者也正看着她。 她从未见他用这种眼神看她,冰封的,仿佛可以将世间的一切都冻成冰霜,又摧毁殆尽,那万里的深海,都只剩亘古的冷寂。 “呵呵。”江随泊开口说话,耐心极好的为她答疑,垂眸凝视着她的颈窝,殷红削薄的唇抿了抿:“共潮生的余毒还在,你的血已经完全被蛊虫替换了。 只是毕竟喝了我的血解毒,倒让你也有了几分对血虫的控制力。 不过,又有什么用呢?” 薛滟滟确实在恢复生机,虽然不知道这种方式治愈有没有后遗症,不过至少她的计划成功了一半。 第二十一章 - 魔尊别虐了,你家咸鱼跑路了 - 籽微酱 “薛滟滟!” 江随泊失魂落魄的后退几步,死死的看着一旁的女子,长睫轻动,眼底阴沉无比,似翻滚着层层雷云。 此时的他大抵恨不得真正杀了她吧。 但事已至此,杀她的代价已然太大了。 他要她生不如死。 不过…… 江随泊抬眼看着不远处的大裂缝。 不能再耽搁了。 于是,薛滟滟看见江随泊束好腰带,擦了把嘴角的血,就往那大裂缝杀去,本命剑魔气缭绕,发出刺耳的嗡鸣,剑身光华耀眼,劈砍而去时如同流星璀璨划过。 江随泊已然浑身浴血,剑锋之下,冰雪漫天,那裂缝不断向前延伸,仿佛是一条深不见底的黑色巨蟒,与从殿外垂落的红色触手交织扭转。 被镇压的魔物为此发出激动的的长啸,那声音仿佛是来自地狱。 七十二路地魔和三十六路天魔各自聚集在裂缝口,开始前仆后继的撞击,挣扎着要脱困! 裂缝周围的空气充斥着浓烈的血腥气息和恐怖的压迫感,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陷入了混乱和危险之中。 长生殿巨烈摇晃起来。 薛滟滟在脑内极尽力气调动长生殿内机关法宝抵抗,却无济于事。 她能够确定此时的江随泊肯定受了很重的伤,但她不能明白为何他还有余力破封。 此时,一股庞大的气息从渊底弥漫,数百的黑点,也从裂缝底部出现,上升,宛若鱼群游弋。 嗖嗖嗖…… 它们速度迅猛,须臾间就浮上渊面,显露出身形来。 这却不是鱼,而是形状各异的大魔。 大魔们杀气腾腾,绵绵不绝,可怖异常。 他们配合着江随泊的动作,一下一下的朝着裂缝口撞击,一时间地动山摇,长生殿金光大作,道纹压制,杀机弥漫。 砰! 一股能量巨浪陡然爆发,黑色的空间瞬间被撕开一道裂缝。 巨蚺的上半身,出现在二人的视野当中。 魔血蚺! 薛滟滟瞳孔一缩,只见这蚺蛇浑身长着光滑的血红鳞甲,蛇头巨大如象,眉眼处生长着一片赤金色的骨头倒刺,令其狰狞狂暴之气尽显无漏。 有一只魔逃脱了! 随即那裂缝合拢封闭,小小的口子似乎再难脱身第二只魔! 这蚺魔也意识到了这点,它逃脱后知道此时是破开封印,解救众弟兄的关键时期,于是一出来便在四处乱撞,破坏长生殿,用粗大的蚺尾横扫狂抽。殿内墙壁房梁剥脱如雨,绵绵不绝地砸落下来。 薛滟滟压力陡生。 正当她以为自己失败了的时候,江随泊停了下来。 他似是力竭,破开一道小口子后,再支撑不住,跪在裂缝边大口的吐着鲜血,身体颤抖着,似乎已经到了极限。 鲜红的血液从他嘴角汇入裂缝中,与那股黑暗的力量相互交织闪烁。 他这次亏虚得太厉害了,身体处处是暗伤,宛如漏气的气球。 如今的他,不仅无法完全破开封印,就是破开了,也很难保证那祖魔会不会夺舍。 他双眼赤红,开始与深渊中的祖魔商量如何是好。 这是祖魔千载难逢的破封机会,但他却没有了力气。 此时深渊里传来祖魔的叹息:“罢罢罢……” 而后,渊内传来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如同天地崩塌般的轰鸣震撼着整个长生殿,空气瞬间凝固,仿佛时间也停滞了一般。 江随泊猛地抬起头,双眼中闪烁着惊骇的光芒。在他的身后,裂缝处传来一股无法形容的冲天魔气,如同黑洞一般吞噬着一切光芒,轰击得裂缝不断扩张,仿佛要吞噬整个长生殿。 薛滟滟紧皱的眉头更加紧锁,她能感觉到这股魔气的恐怖,它不仅令人窒息,还带着一股无法抵挡的毁灭之势。 但那股力量并未全然用作毁灭长生殿,而是裹挟着众魔继续向着那道小口子冲击,企图放出更多,甚至全部的魔物! “这是……”薛滟滟惊讶的看着,方才那道力量是,祖魔自爆了。 自爆的冲击力形成一股巨大的能量,带着所有魔物冲破那道小小的封印口,形成一股龙卷风般的魔物水柱,带着恐怖的气息,向着殿内冲刷裹挟而来。 长生殿开始镇压,但那穿透大殿的肉色触手却一把拉住游动的魔物潮,并迅速向后游移撤去! 薛滟滟和江随泊便在这近乎淹没一切都黑色大潮中,如江上的小船,随波逐流,身不由己的一并被带了出去! 而此时,一道黑色魔光如流星般刷的一下进入了江随泊的身体。 随后,江随泊便听见一阵吃力干涩的魔音,是祖魔神念: “从此……我便是你的心魔,小子!若想长生,便一统魔族,光复魔道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说着,便隐入江随泊识海,消失不见。 原来,是那祖魔见如今的江随泊毁灭长生殿无望,又不愿再被镇压千万年,平白耗尽寿元,索性自爆,换取众魔自由。 薛滟滟不知道祖魔在他的脑内做了什么,只见江随泊表情古怪,不免道:“这万魔之祖居然那么好心的牺牲自己,换取其他魔物逃出?” 江随泊冷笑:“不过是这老贼算准了长生殿即便和他玉石俱焚也不可能放任他出去罢了。” 而且,他的私心也并不希望这祖魔真的脱身。 祖魔虽然强横,但到底很难为他所控制,若真出去了,即便不是全盛期,非常虚弱,但也不免隐患重重,以至于成为高悬的达摩克里斯之剑,搞不好弄巧成拙,反而能要了他的命。 他原本是做好了出去后和祖魔周旋拖延,从而再吞噬他的准备的。 没想到如今却成了这个局面。 他独来独往惯了,完全没有统一魔族,经营宗门的打算,觉得唯有自己变强求长生才是王道,耗心耗力的光复魔族,实在是蠢货之举。 可那道魔气竟成了他的心魔…… 江随泊拧眉,很是不快。 不过至少,因着那道魔气,他身子的亏损得以停止加重,不至于马上昏迷, 他感觉到,自己体内魔气重塑,虽重伤在身,但丹田里金丹却极其活跃,隐约有突破之势。 但因着薛滟滟还在附近,他不愿突破雷劫误伤了她,便生生按住,准备等回到地面上再说。 终于,二人都被冲出长生殿,并被裹挟着向着地面送去。 薛滟滟遥遥看见,那损毁的长生殿待到所有魔物都离开时忽然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她脑门的玉枕穴凉凉的,内视时,竟发现识海中的长生殿竟然更凝实了一些! 及至这时,长生殿才真正完全寄居在她的识海中,受她温养。 她又望向虚弱的江随泊。 此时无数魔物如藤蔓般交织环绕爬在江随泊身上,托举着重伤的他,让他只露出小半个身子和脸,而他的肌肤和身体也几乎和魔物纠缠不清,混在黑暗中,十分诡异恐怖。 这无疑是江随泊最虚弱的时刻,而她之前逃跑才被抓包,她料定江随泊想不到那么短的时间她还会跑第二次。 哎呀呀,睡了就跑真刺激。 从此天高皇帝远!自由在招手!! 于是,她嘴角上扬,对江随泊露出一个满含挑衅的笑,用口型遥遥说了句: “大傻逼,拜拜了您嘞!” 而后,凭空出现一个巨大的石人,在江随泊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抱起薛滟滟,随即,小麒麟阿梓也从魔物潮中冒头,它小小的身躯高高一蹦,一头扎进了薛滟滟怀里。 长生殿的金光闪过,仙气之下,石人抱着薛滟滟,眨眼间便没了踪影! ps:确实写的不好,测试还是没过,会尽快完结,谢谢还有人看,谢谢 第二十二章 - 魔尊别虐了,你家咸鱼跑路了 - 籽微酱 去往南疆的驿站附近,有个热闹的坊市。 街上车水马龙,摊位前摩肩擦踵。 此时已经距离隐月城大灾过了半个月有余。 天水客栈的客房里,薛滟滟探出一个脑袋,欣赏着修界的繁华,并用力深呼吸了一口气: 唔,是自由的空气呢~ 她伸了个懒腰,整个人难得放松了下来。 顺带捞起袖子,看看自己的手臂,嗯,很好,印记很淡了,应该能撑到她找到南疆蛊师解毒。 虽然那老魔说,喝了他的血,解法就仅剩他的血,但是这老魔书里就有名的满嘴谎话,并不十分可信。 退一万步讲,假使真的到了那种地步,她有长生殿的无数灵丹妙药在手,总能拖延到她变强的那天,然后—— 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去偷他的血喝! 没错,怂包薛滟滟想到的只是偷。 敌我差距明显,人家又是主角,她是很难超过他,然后胁迫他给血。 无法胁迫,等时机成熟去偷点应该无大碍。 薛滟滟制定了很多偷血计划,根据书里的细节,知道他会在那些地方大战,那些地方受伤,然后,她只要去事后去搜集,就OK了。 至于如何搜集,薛滟滟将脑袋从窗户口缩回来,回头看了眼满地的血虫。 那些血色蠕虫十分小巧迷你,纷纷向着薛滟滟游过去,而它们头顶上还顶着许多细微的血珠。 这些血珠就是此前江随泊受伤后流的血。 虽然很难接受,但薛滟滟必须接受,自己的血确实都变成了血虫这么事实。 坏处是特别诡异恶心,好处,好处可就太多了。 她随意划破手指,流出的血就能变成一只血虫,受她控制,发挥出许多奇妙的作用。 至于其他的副作用,可能之后才会知道。 但现在,血虫将搜集的血已经都汇聚到了一起,并按照薛滟滟的心意将江随泊的血都送入了一个绿莹莹的小瓶子里。 最后,那些血虫就游回了薛滟滟的身体里。 这状态很诡异,薛滟滟收好藏有江随泊血液的瓶子,准备等发作的时候再服用。 虽然她本身很排斥这些血虫的回归,但是,若血虫一直不回归,她就感觉自己很虚弱,就像身体失去了造血的功能一样,所以她一滴血也不能少。 薛滟滟叹了口气,在客房内的蒲团盘膝而坐。 闭上双眼,沉浸在自己的修炼之中。她的心神逐渐沉入丹田,感受着体内真气流动的节奏。这种修炼方式是她最近才学习到的,源自长生殿中的一本古老功法——造化长生功。 脑海内的长生殿还在缓慢旋转,释放出的仙气让她的进境异常迅速,尤其是学习了其中的造化长生功后,此功的神奇之处在于能够与天地造化相通,而且能够加深对时间的感知。 不过她目前还是修为太低,这种感知运用起来不过是让时间流速缓慢个2秒。 这2秒,在生死大战中会有大用,不过,薛滟滟还是觉得仅仅凭借这点,并没有完全提现出造化长生功更多的能力。 还得勤加修炼啊! 至于和玉人的交易,反正祂后来也没出现过,她就当祂不存在,该咋用咋用吧。 只是长生殿损毁得太厉害,薛滟滟寻思着啥时候找点材料修补修补。 薛滟滟正想得入神,忽然怀里的传讯玉简有了家族的新消息。 和所有大宗族人的一样,她也在姚家留下了自己的一盏魂灯。 所以即便隐月城发生了这么大事,姚家也知道自己没死,故而在催她回去。 薛滟滟自然当没看见。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