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魔王觉醒第一天 - 魔王二百五 - 宅鲸 在亚波伦山脉的北麓,长条状的尼尔森平原上,明珠之城萨恩有着一如既往地享有永恒不变的荣光。站在光明神殿的尖塔上,我可以很轻易地看见一望无际的田野连绵,如缎带一样的索尔河妩媚地绕城而去,在地平线的尽头,森森如剑刃的山影若隐若现――流放群山,那里是魔物们的地盘。 在这片大陆上,流传着魔王的传说。相传,魔王是企图统治世界的罪恶之人,而光明神殿的大本营,之所以坐落在萨恩城里,正是为了成为抵御魔王罪恶的爪牙的坚石。 是的,第250代魔王即将苏醒。 黑暗将会覆盖这片大地。 而勇者将会率领他的六位同伴,重新封印魔王,拯救世界。 这一任的勇者阁下,是一个叫做米那托・海恩的男人。传闻中,他是一个温和善良,实力强大的男人,任何一处都无法让人挑出毛病,是个十全十美之人,更是因为出色的容貌,被誉为璀璨之光。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将近三个月,我都被无端地梦境困扰着――反复地梦见被人杀掉,还真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但我现在已经明白了一切,所以,当一只漆黑的乌鸦落在我前方的栏杆上,化作一位黑衣男人,我其实一点也没有吃惊。 他毕恭毕敬地对我磕了一个头:“陛下……欢迎回归您至高无上的王座。” ……这是我第249遍听到这个台词。 为什么黑羽家族就从来就没想过弄出点新鲜事物呢? “我知道了。”当然,对于我麾下的头号走狗,我还是给予了他应有的待遇,“解开封印,回归王座的事情你先等一会儿,我还有点事儿。” “陛、陛下?”乌鸦男吃惊地张大了嘴巴,这个素质,比起他爹,他爹的爹,他爹的爹的爹……总而言之,他祖宗249代,都差多了。 “陛下您要去哪里?在光明神殿里乱走……是非常危险的。”乌鸦男见到我转身就离开,慌张地跟在我身后。这大概是他第一次进入敌方区域,总是忍不住东张西望。圣徒和天使们的雕像,或立或坐,表情庄严地审视着我们。 顺着猩红色,镶着银边的宽大地毯一路深入,巡逻护卫们的走路声也渐渐远去。我很快就到了目的地,那是一个门上绘这剑与太阳的房间,门牌上有花体字显示着房间的主人: 米那托・海恩。 此世最强勇者。 乌鸦男的脸色都青了。 我不管他,啪啪啪地敲响了门。 门内很快就响起了一声温润的声音:“请问,是哪位沐浴在光明神的光辉下的兄弟,有急事找我?” “阿米,是我。”我回答。 门开了,此世最强勇者,璀璨之光米那托・海恩探出一个脑袋看我,他有着阳光似得金发,比海还要深邃的眼睛,从每一个角度来讲,都深得我心。勇者挑了挑眉头,瞪着一双死鱼眼看我:“你知道现在是几点吗?” “早上三点。”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你知道我挤出一点睡眠时间有多难吗?” “知道。”没有国王贵族骚扰,没有公主淑女骚扰,没有各类处于水深火热亟需拯救的人们骚扰,也没有我……哦,不对,我还是来骚扰他了。 米那托的脸黑了:“我和你讲过多少次了,不准在公共场合争风吃醋让我下不了台,不准在我睡觉的时候骚扰我要抱抱要亲亲,不准因为我被别人纠缠背后给被人下黑刀因为无论你有没有露马脚最后要收拾烂摊子施展治愈术的都是我。” “――你说说看,除了没有把勇者有个私密情人这件事公开之外,你做到了说好的哪一件?” 咦?我吃了一惊:“啊?我和你的关系早就不是秘密了。” 真奇怪,米那托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错觉――我怎么可能放心地把他放在一群俊男美女之间?能铲除的早日铲除,不能铲除的自然得让他们知道,我的墙角是不能凿。 米那托僵住了:“都有谁?” ……呃,这个嘛……我板着手指数数:“你的六位同伴,国王陛下,白龙队队长……差不多就这些吧?” 其实数目不可能这么少,不过,我能想的起来的就这些啦,剩下的忘掉的,肯定是些不值得注意的小猫小狗。 永远慈悲,永远都不会怨恨他人,永远温文尔雅的勇者阁下,咬牙切齿地说:“……你怎么不去死啊!那么多人都知道我是基佬了啊啊啊,我说怪不得那么多人看我说在打败魔王之前,米那托不会考虑个人私情的时候,都会露出奇怪的表情……你这么晚来骚扰我,就是为了通知我这个剩下三个小时肯定会睡不着的消息吗?” “当然不是。”我终于想起正事了,严肃地对米那托说,“你不用再为魔王迟迟不出现,而忧心忡忡了。因为,我就是魔王。” 米那托冷着脸看我,连心跳都没变。 “喂,好歹给个反应,我可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大魔王啊!” 米那托终于施舍了我一个鄙夷的眼神:“虽然我知道,你是在试图讲笑话逗我开心,但我现在满脑子的卧槽卧槽,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啊!” “我,我没有在讲笑话啊。”我真的是魔王啊! 这回米那托连眼神都懒得施舍,直接摔门而去,门板险些砸断我的鼻梁:“我要好好冷静一下,怎么把这件事情归类于你的胡言乱语……严肃警告,再做出这种傻逼的事情,这个月就休想再爬上我的床!” ……嗷嗷嗷阿米我错了! 不能和你啪啪啪简直是世界上最大的酷刑,求原谅! ……等等,我好像忽略了某个重点。 嗷嗷嗷阿米我真的是魔王啊! 你怎么可以不相信我的话! 两件超级让我痛苦的事情同时发生了,我不得不痛苦地捂住了胸口,悲伤逆流成河,啪啪啪地继续敲门:“阿米你真的要相信我啊,我是魔王,会征服世界的魔王,全世界独此一家……” “那个……陛下?”乌鸦男小心翼翼地从雕花柱子的阴影里飘出来,黑羽家族世代和魔王立定契约,虽然不得不为魔王卖命,但同时也获得了许多强大的力量――这种能完美隐藏在阴影里的能力,就是其中之一。乌鸦男凑到我身前,建议道,“说不定,勇者阁下只是觉得,陛下的形象和传说中的魔王有所不同,所以才……” 乌鸦男虽然在提建议,但这只是契约必须履行的指责之一。实际上,从表情来看,他似乎还没从刚才震惊的事实中反应过来。 虽然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我还是理解他的意思。 在传闻中,无恶不作的大魔王,是一个黑发血瞳,笑容狰狞,小儿止咳无误的存在。而现在,我的形象是…… 我吹开垂在眼前的海蓝色发丝,没错,这个形象阿米怎么可能相信我是传说中的大魔王嘛! “走,我们改形象去……去解开封印!” 第2章 魔王觉醒第二天 - 魔王二百五 - 宅鲸 解开封印比我想象中的要麻烦的多。 流放山脉的万魔殿是时空乱流区域,以至于我这个法师,不得不徒手爬上陡峭的最高峰。乌鸦男倒是很滋润,他能够直接化鸟,挥一挥翅膀就能飞上去――如果不是他的载重能力为零的话,我肯定不会如此苦逼。 消磨了将近五个小时,我才勉强站在万魔殿的门前,那是一个占地庞大的建筑群,外围是巨大漆黑的岩石,上面残存着刀剑和炮火遗留下的痕迹,无声地述说着古老的历史。 乌鸦男已经变回人类,走在前面开路。随着黑暗力量的增强,多年荒芜的万魔殿也渐渐有了人气……或者说是怪物气。一路上,我看到不少月牙狼头人拿着削尖的木棍,在四处巡逻,或是向乌鸦男鞠躬致敬。 历代封印魔王的地方,在万魔殿的最核心。 ……说实在的,我实在不懂我的前辈们,为什么要住在一个如此方便勇者封印他们的地方。 “就是这里么?”我叹了一口气,呼出的气体化作森森白雾,在我的不远处,乌鸦的黑发上都结满了白霜。经过了长达两百年的光阴,这个封印已经不再牢固,魔王的力量从地面的缝隙中溢出,把整个房间都变成了冰之世界。 “是的,陛下。”乌鸦男单膝跪地,深深地俯身。随着魔王的苏醒,从契约中获得力量的他,自然知道魔王是多么强大的力量。 我点点头,慢慢地走过去,落脚处的层冰如同蜘蛛网一般层层破碎,化作淡白色的雾气,汇聚到我的身体里,那种感觉十分愉悦,像是一个干涸了很多年的海绵,重新受到了水的滋润。 我感觉我好像刚刚才苏醒,之前的我不过仅仅只是在浅眠……但醒来的感觉并不好受,困顿,饥饿……我突然有点想念萨恩城的烤鸭了。 ……好吧,我知道这只是身体本能对力量的渴求,不是我真的饿了……不过我真的有那么一点想吃烤鸭了。 “陛下!”乌鸦男激动不已,活像是他自己即将接受魔王的传承。 此刻,随着冰层的融化,露出了黑岩的地面,已经雕刻在地面之上的金色封印阵。那些用上一任勇者的鲜血勾勒的封印,感受到了我的靠近,本能地闪烁起来,企图阻止我。 我伸出手,轻轻地点在封印的中心。 地面发出尖利的哀鸣,风旋转而起,冥冥之中,似乎有人睁开眼睛,镇压在地下的黑暗之力蜂拥而出,如同瀑布一样灌入我的身体里,像是干旱已久的大地受到雨水的滋润,化作沧海,澎湃而强大。 良久,我终于睁开眼睛,世界在我眼中呈现五光十色,原本的形态,魔法元素与术法勾勒出来的另一层光,空间和空间叠加的光之河流……当我的视野往下落,落到乌鸦身上时,自然而然,他的心跳血流都被一一解析,然后解析又被分为了两个走向,一个更进一步分析他的各项能力,破绽弱点,另一个却开始顺着命运河流,开始逆推他的各种情绪,过往经历。 我稍微能理解魔王为什么是魔王了,当世界的真相摆在你面前时,你很难压制住好奇心不去撩拨一下。 不过……话说前辈魔王们被勇者推倒,真的没有放水吗? 我表示非常怀疑。 我又闭了一会儿眼睛,稍微压抑住号称洞察万事万物的魔王之瞳,才重新睁开,世界看起来恢复了正常,只是颜色微微有些失真。 “陛下,欢迎回归。”乌鸦男敬畏地看着我。 他身后的一个女性狼头人也跪倒在地:“愿您的黑暗永照大地。” 我的视线还没有落到那个女狼人身上,乌鸦男已经不慌不忙地向我解释:“这位是月牙狼头人首领,尖月。她是第一位向您效忠的领主。” “月牙狼头人愿意成为陛下的先锋。”尖月看起来不像是喜欢多话的人。她身上发出的光和乌鸦男有着很大的差别,这种光是我的监测命运河流的右眼观察到的,恐怕她身上有很大的秘密。 虽然知道,但我却没有一探究竟的。我摸摸自己额头上的角,冷冰冰的金属触感,再展开背后的蝠翼……看起来帅爆了。 我喜滋滋地想,不过为了防止回家之后,吓到无关人士,我还是把角和翅膀收了起来:“乌鸦,我看起来怎么样?有没有很帅?” “陛下乃黑暗世界之君主,自然是世间最帅。”乌鸦的表情又纠结了,他背过整整一套如何应对魔王问话的对话录我刚刚从命运河流得知这件事……很可惜,没有任何一个告诉他,该怎么回答这句话。 我觉得有点暗爽。 “那个……陛下,我的名字不是乌鸦,是洛……” “我觉得乌鸦这个名字比较适合你。” “这真是一个英明神武的名字,我之前的名字和这个名字比起来,简直是萤火虫之光比之皓月……不,连萤火虫也不如……”没错,这才是《如何让魔王满意》里的标准对话状态。 调戏完了乌鸦,我再也不想在万魔殿多待一秒。我向前迈一步,直接破开了空间,落入自己的房间。有着魔王之力和魔王之瞳,空间乱流完全不再是我的阻碍。 悬挂的沙漏告诉我,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我还以为能早上九点钟之前回来的。 算了,这个不是重点。我兴冲冲地踹开自己的门。按理来说,这个时间点勇者应当在群众面前做祷告,但既然魔王已经现世的消息出来,那么,现在他只有可能在会议室。 果不其然,一路上巡逻士兵的数目增多了。迎面而来的士兵们,看到我,都露出的惊愕的神色。 ……嘛,看见魔王在光明神殿总部行走,肯定会吃惊的啦! 我第一个遇见的勇者同伴是龙骑士布兰多,那是一个有着深棕色发色的青年,也是其他几位勇者同伴的实战指导老师,性格温和,从某种角度,贴上理想主义和糯软好捏的标签也没有错。 布兰多一看到我,不由自主地眨了眨眼睛:“今天晚上有变装晚会?!” “……没有。” “这样吗?”布兰多从头到尾又扫了我一眼,“……这个变装还不错。” 喂!这哪里是变装,明明是真的好么? 算了,布兰多怎么想不是重点。我皱了皱眉,突然意识到不妥之处:“布兰多你怎么在这里?……不和阿米一起开会吗?” “米那托和松针公爵吵起来了。”布兰多眼神飘了一下,“公主阁下找我有事,所以我和她一起提前离开了。” “公主?” 布兰多口中的公主,只有可能是当今国王陛下唯一一个妹妹,海伦・迪亚。同时,她也取得了勇者同伴,荣耀之魔法师的资格。 总而言之,她是我重点的防备对象――谁叫勇者和公主的婚姻是世界的传统呢。 “布兰多,抱歉我来晚了……咦?这是……弗朗西斯?”海伦提着她厚重的公主裙,一路小跑而来,她盯了我半天,迟疑不定地问。 “是我。”我炫耀地在她面前展现我的新形象,“我就是新魔王。” “……你是不是又法术失败了导致了奇怪的后遗症?” “咦?怎么可能?海伦你也是魔法师啊,有那个法术的后遗症是改变发色瞳色的?” “我原来也是这么觉得的。”海伦深沉地对我说,“但自从你研究德鲁伊的法术失败,导致自己脑袋上长了一棵树之后,我就相信,对你而言,没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你怎么可以这样!”我感觉超委屈,“明明之前你还夸过我脑袋上树结出的果子好吃呢!” 海伦用一种看无可救药的傻逼的表情看着我。 “布兰多我们不要搭理这个笨蛋了,难得天气晴朗,我听说圣歌戏剧院排了一场新戏,我们一起去吧。” 布兰多跟着海伦走了,走的时候,他还一脸深思:“原来不是变装晚会,是戏服啊……” ……这两只的想法都不是重点! 都不用在意的! 我安慰着自己微微受伤的心灵,一路往会议室走去。米那托果然和那个肥球一样的公爵吵起来了,肥球公爵虽然实力很废,但是嗓门不是一般的大。 “……就算是魔王降临,我也不可能把税收降低。你虽然是勇者,但骨子里也不过是个留着卑贱血的平民,竟然敢窥视贵族们的权利,简直罪无可恕。” 隔着老远,我就能听见那人的咆哮声。 我默默地把这个人提上报复日程。 站在会议室门口的,是诚实之弓箭手伊格纳茨,也是六位勇者同伴中,唯一一位不是人类的同伴。他是一只精灵,有着一头翠绿欲滴的麻花辫长发,容貌俊美。伊格纳茨自幼生活在森林中,对人类政治一窍不通,能做到的也就只有守门。 “嗨,弗朗西斯,你来了。”伊格纳茨热情地对我打招呼。 “嗯,开门吧。”我对他点点头,随即又想起一个重要的事情,“对了,伊格纳茨,你看到我这个样子,觉得是什么原因呢?” 我期盼地问。 伊格纳茨顿时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弗朗西斯,你知道的,我对人类社会真的不熟悉……唔,一定要猜吗?这样的话,我觉得……” “……是不是你得罪了某个造型师?” 伊格纳茨一脸诚恳地问。 “不是。”我面无表情地回答。 “那就是这是最近的新流行了!”伊格纳茨笃定的回答,“我可是知道,前两年米那托出行巡地的时候,贵族小姐们可是很流行用狮子尿把头发染成金黄色的……这个的话……狮子屎?” “绝对不是!”我咬牙切齿地回答。 “好吧。”伊格纳茨又露出了困惑的神色,“我果然对人类世界不太熟。” “……”伊格纳茨的意见也绝对不重要! 没错,只有勇者米那托的想法才是重要的! 想到这里,我勇敢地推开了门,门内世界为之一静。我霸气外露地外内踏了一步:“愚蠢的凡人们,我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魔王!” 这回米那托总该相信我是魔王了吧? 三十多个人的会议室依然一片寂静。米那托脸上的微笑凝固着,没人知道他脑海里在想什么。 这时,不知道谁轻笑一声:“……情趣play么?” 米那托微笑的表情裂了。 米那托深吸一口气,补好那张完美无缺的微笑面具:“别闹了,来参加会议,就坐过来吧。” 我,我没有闹啊。 我很想这么辩解,但米那托的气势委实很可怕,我只好老实地坐在米那托的左手边。他装作不经意地递给了我一个纸条。 这个纸条估计是米那托刚刚偷偷写的,他的右手能写一手很漂亮的花体字,但左手字体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我艰难地辨别里面的文字。 “我亲爱的平克・弗朗西斯,我对我昨天晚上的口出恶言感到抱歉,你演的很像了,真的……不过,这个笑话太冷了,以后别再开了。” “ps,你这个染发剂和美瞳是哪里买的,效果看起来很自然,记得帮我预定一套,下次我们出门约会的时候,就不用把自己包裹得像个木乃伊,最后被巡逻队当做可疑人物跑过五条街了。” …… …… 啊啊啊,我真的没有在说笑话啊!为什么全世界都对真相视而不见呢!这个负心的世界还是毁掉好了qaq 第3章 魔王觉醒第三天 - 魔王二百五 - 宅鲸 我不由自主地感到郁闷。 但在会议结束之前,我是被严禁讨论私人感情相关的话,虽然米那托的原话是这样,但理解成“严禁说话”其实也没什么错。接下来的会议冗长而空洞,讨论全是魔王可能会袭击的位置,以及为了应对袭击,应当采取的措施种种。 很可惜,最后这些话题全都变成了空话。 没有贵族愿意让隶属于米那托的军队驻扎在自己的领地上。 当然,这也怨不得贵族们,米那托自己的身份十分微妙,表面上,他是救世之主,是被光明神眷顾的存在。他在十二岁的时候,被海恩侯爵收为养子,随后参加了光明神殿的招募,最后以出色的成绩脱颖而出,最后得到“勇者”之名。 这一串背景虽然显耀,但贵族们的关注点,永远都是他的血管里流淌着贱民的血。而且,勇者和勇者的伙伴和魔王有一个本质的差别: 魔王是通过转世而诞生的,虽然因为幼年生活的不同,性格差异很大,但每一代都绝无可能出现人选的替换。 但勇者则是被光明神殿的人选中的,是持有“圣名神具”的载体。比如米那托的勇者圣名神具是“英勇之圣天使剑”,而海伦公主的圣名神具则是“荣耀之圣木杖”。圣名神具不具有唯一性,如果米那托死了,光明神殿就会选出新的勇者,如果米那托让他们失望了,圣名神具也是可以被强行剥夺的。 ……所以,勇者对于高傲的贵族而言,更多倾向于能用坏就换的工具。当这个工具凭借着他们赋予的力量来限制剥夺他们的权利的时候,也无怪我的舅舅如此愤怒了。 没错,那个胖如圆球的大嗓门公爵,松针公爵,是我的舅舅。 同时,他也是当今国王陛下的叔叔。 这种错综复杂的亲缘关系,导致无论是我,还是国王陛下,虽然对松针公爵咬牙切齿,但谁也不能流露出一点不满,以免其他人认为王室内部矛盾激烈。 毕竟,紫荆花王朝已经经历了将近千年的历史,用我那位国王表兄的话来说,就是从根子里就烂透了。而这一代的魔王降临,却给了国王陛下一个回收权利的机会。 虽然我和国王陛下从小玩到大,但说真话,我真不了解他在想什么。幼年时代的国王是一个柔软腼腆的孩子,谁也不会想到,这个温顺的孩子会做出联合革命派,逼杀父皇退位的举动来。 国王陛下在下很大一盘棋。 而勇者米那托,就是国王陛下手中改革贵族制度的先锋。 ……也是弃子。 我不了解米那托本人是怎么想的,我只知道他已经接受了这样的命运,所以不允许任何关于自己的负面消息传出,保持着永远完美的面具。勇者走在一条钢丝路上,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足以让他万劫不复。 而我只想走在他身边,让他前进的路不再那么艰难。 “……那么,这次的军队调动就先这样了。” 米那托用右手中指敲敲桌面,示意会议结束。这个帝国最具有权利,衣冠禽兽的一群人依次走出会议室。会议室里很快就只剩下我,米那托,还有国王陛下。 国王陛下正在很安静地微笑,米那托的笑容像是灿烂的太阳,但把两人放在一起对比,国王陛下的气质比较像是贴在铁剑上的一束白百合,十分人畜无害。温柔缠绵的海蓝色碎发,如翡翠一样熠熠生辉的瞳孔,看起来就像是女人梦中会见到的,坐在台阶上,被玫瑰扎伤的忧郁贵族。 ……前提是忽略他的本质。 国王咳嗽了两声,他身体一向不好,他从座位上起身,身后的侍从知趣地给他披上披风。他意味深长地瞥了我一眼:“魔王降临,这是坏事,但只要有足够的谋划,坏事也能变好事的。从今以后,就辛苦米那托和弗朗西斯了。” “哎呀呀,海伦真是不听话,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国王说完,就推开会议室的门离开了。我对他的背影翻了一个白眼:如果不是你想要牢牢把控龙骑士布兰多麾下的三个军团,海伦现在肯定老老实实地坐在这里。 我正盘算着,怎么整国王和舅舅……现在往国王陛下的盘子里放毛毛虫已经不管用了,他从一开始的尖叫吓晕,到现在,已经能面不改色地放进嘴里补充营养。而松针伯爵舅舅……自从我把他吓出心里黑影,不举之后,好像就没什么能再制住他了。 突然,一双手臂把我环绕扣在怀里,柔软的头发蹭着我的脖颈,让人心里痒痒的。 “阿米?” 米那托突如其然地举动把我吓一跳,我一直以为,他只会在安装了无数个放窥视的魔法阵的自家房间里做这类事情。 “平克……”勇者又蹭了蹭我,他这个举动快要把我的心都融化了,“我有点害怕。” “……没什么好怕的,你可是此世最强勇者,而且,我敢保证,前249个勇者里面,没一个长得有你好看。”我以脑海里前249任的魔王的记忆发誓。 而且…… 我可是魔王呢,是绝对不会让你出事的。 “噗嗤。”勇者在我背后轻笑出声,“……你这个笨蛋。” 我……好吧,米那托说我是笨蛋,我就是笨蛋。 “我走到这一步,已经付出了太多,平克,我已经没有后悔的机会了。有时候我忍不住想……如果我死在讨伐魔王的路上,你这个笨蛋,该怎么办?” ……我……嘤嘤嘤米那托就算我真的是笨蛋,你也不要这么反复重申啊。 我纠结地几乎想咬手指了:“我们回卧室谈。” 魔王的能力确实很好用,就算在圣力充沛的光明神殿内,依然来去自如――我是越来越怀疑前代魔王放水了――米那托有点吃惊地挑了挑眉,以前我从未展现过类似的能力,不过他毕竟是战士,虽然因为某种不可见人的原因兼修了静音结界的相关法术,但本质上,他依然是个法盲。 我把他压在床上,金色的碎发散开,露出如同象牙一般洁白的轮廓,美的让人食欲大动。 我贴在他的耳边,认认真真地说:“我和你说过的,我真的是魔王。” 蝠翼展开,几乎覆盖了半个房间,额头上的角也显露出来。我想,此刻的我一定是霸气侧露,所以米那托会震惊地都说不出话来。 “不会出任何事情的,米那托。” 我认认真真地说:“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我都会保护你。” 我觉得我这段话说的非常霸气,但米那托非常的不卖我面子,把被子一裹,埋住脸,就开始狂笑起来。喂喂喂,我是魔王这件事情有那么搞笑吗! 就在我快按捺不住,去挠米那托的胳肢窝的时候,勇者突然翻身,把我压在了身下。他的力气很大,而魔王之力在面对世界上唯一的敌手,也像是被掐住了软肋一样,变得温顺起来。 我感觉到一个炽热的物体压在我的腹部,抬头看米那托。勇者低头看着我,湛蓝的眼睛里似乎有暴风雨在旋转,他居然在笑:“那么,现在,讨伐魔王开始。” …… 我终于深沉地意识到,也许魔王什么都增强,但这个增强中,绝对不包括体力这一项。总而言之,这一场体力劳动结束后,勇者依旧活蹦乱跳,甚至还有余力帮我洗澡。而身为魔王的我,最后居然在洗澡中睡着了。 等我醒来,身下是自己卧室柔软的大床。夜幕升起,星辰闪烁。我打了一个哈欠,勉强支起身子,一张纸条从我的衣襟上落下来。 上面是勇者丑的一逼的左手字为了防止被人捉奸,他给我的所有字条都是左手字: 我收回前言。 你是魔王这个笑话还真是蛮好笑的。 顺带恭喜你魔法能力更进一步,翅膀和角都做的很逼真,手感也很好。 ps,偶尔来一场角色扮演,其实也挺有情♂趣的。 ……米那托・海恩你这个法盲! 没有哪个法术是能够伪造角和翅膀的好吗! 第4章 魔王觉醒第四天 - 魔王二百五 - 宅鲸 米那托的反应让我很失落,我终于明确地意识到一个要点:单独找米那托坦白,他只会把一切都归类于我的玩笑。 ……我一向很认真很严肃从不开玩笑的好不好! “……咕噜噜。”我摸摸肚皮,感到有点饿了。今天一天我还滴水未进,又经历了清晨爬山,下午做少儿不宜的活动,体力早就消耗得一干二净。所以我决定先找点东西填填肚子。 刚打开门,我就感觉到把什么软乎乎的东西打飞了出去。 ……是错觉吗? “陛、陛下……”气若游丝的声音响起。 哦,搞了半天不是错觉啊。 我低下头,把一只羽毛凌乱的乌鸦从黑影中拎出来。自从获得了魔王之瞳,即使不刻意去观察,乌鸦的阴影隐身能力对我也无效了。 我松开手,乌鸦落到地上,恢复了人形,衣服上尽是灰尘。他现在的形象,和一开始彬彬有礼的贵男子的形象,可谓相差甚远。这让我难得地生出一点怜悯之心。 “你一路飞过来的?” 乌鸦萎靡地点点头。 我一时哑然,萨恩城离万魔殿到底有多远谁都没有统计过,我唯一了解的,经验丰富的商队要横跨这一段距离,至少需要两个月。当然,这是算上了路上吃喝睡的时间,但怎么算,正常的行程绝对不会小于两周。 我和他当时到达的快,是因为我使用了空间法术。乌鸦不会魔法,他只有一个能短距离移动的天赋技能,闪影。闪影可以在三十尺内的阴影内自由切换,但对于体力却是一个不小的消耗,要不是他自己的原始实力已经到达了大剑士,恐怕也爬不到我面前来。 我难得地软化了语气:“其实你不用这么着急地赶到我身边的。” “如果这不是契约内容……谁会……” “你说什么?” “陛下的荣光和伟大,让我不由自主地追随着您的步伐。” 我满意地点点头,这世界上总算出现一个不是口口声声说我是笨蛋的家伙了,要好好保护,不能被别人传染了――想当年,我刚遇见米那托的时候,还不是勇者的他,真的是非常淳朴。结果才这么点日子,他就变成了这样。 太令人悲伤了。 “陛下?” 乌鸦小心翼翼地看着我,我叹了口气:“算了,不计较你们黑羽家族的坑骗之罪了。” 乌鸦一愣,脸色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陛下,您是说……?” “理论上,应该履行这个契约的人,不是你吧。” 我叹了一口气,很多话摆在明面上,就是很难看的丑闻了。 乌鸦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鸟儿,露出了绝望的神色。依照魔王的契约,魔王赐予黑羽家族黑暗世界首领的地位,但同时,每一任魔王降临,黑羽家族也有义务派出长子辅佐魔王――而长子受到魔王的庇佑,生而就具有强大的力量,在完善契约之后,直接进阶触碰法则之位,比寻常的领主更上一层。 黑铁,青铜,白银,黄金,领域,触碰法则,法则巅峰,真理掌控,不朽者。 这是这个世界上能力者九个力量的分层。 在接受魔王之力之前,我的阶位只勉强刚到黄金阶,但成为魔王之后,直接跳跃到了真理掌控――虽然拧一拧能拧出很多水分,但力量层次确实是这个阶位。 持有圣剑的勇者米那托应该和我差不多,只是他在接受圣剑之前,已经摸到了触碰法则的边缘,虽然和我一样属于被强行拉上去的实力,但基础比我牢靠……虽然真打起来,肯定是拥有各种奇怪能力的魔王更占便宜。 不小心又走神了。 黑羽家族违反了契约,他们钻了契约的漏洞,真正的黑羽家族长子应该是乌鸦的哥哥,但那位长子却心高气傲,不愿意臣服魔王,甚至不惜叛出家族。因此,害怕魔王的愤怒的黑羽家族,就把家中的次子,也就是乌鸦,送到了我身边。 他们的算盘打得好,却不知道在洞悉万物的魔王之瞳中,这一切都无所隐藏。 我本人对这件事没什么太大的意见――拉一个脾气大过天的仆人干嘛?天天听他说我笨蛋吗?还是乖巧的乌鸦比较合我的心意。 可惜乌鸦不知道我这么复杂的心理活动。 我想了想,最后说:“我给你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帮我想个法子,让勇者相信我是魔王。” 乌鸦的脸色红红白白地非常精彩:“……为什么陛下您……哦不!陛下的想法英明远见,远远不是尔等愚昧之众可以了解的。呃……还请,陛下解释一番前因后果,来让愚昧的我好帮你略微思虑一番?” 我白了他一眼,压下声音:“你应该知道我在凡尘的身份吧,我的母亲是前代公主,我的父亲是元素掌控者,宫廷师杰拉特……那是发生在我九岁时候的一件事……” 说实话,我和米那托的相遇可谓狗血之极。把我的性别改成女孩子,就可以直接套入万恶狗血的言情小说中了。 当年父亲在调查穆迪郡的恶魔异常活动,我随团前行,却因为贪玩迷路了。面对形态丑陋的恶魔的袭击,米那托如天神一般从天而降,一剑劈碎了恶魔,他身上沾满了腥臭的血肉,扭过头,伸出手问我:“你还能站起来吗?” ……虽然有些丢人,但那瞬间,我确实像是被闪电击中一般。我牢牢地攥在了米那托伸出来的手,他的手上有多年学剑磨出的老茧,被这样的手抓紧的时候,有一点疼,但很温暖也令人安心。 我突然就意识到,他伸出来的手,我永远都不可能放开了。 ……虽然,事后米那托承认,他拉我只是因为我穿的衣服很华丽,他觉得送我回家会有一笔很不错的报酬而已。 再后来,我动用了一点小心思,让父亲的徒弟海恩伯爵收他为养子,米那托从此走入了贵族阶级。他就像是被打磨的宝石,立刻就显示出无人能及的光彩。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发狠,毕竟,他现在的身份和实力足以保证一辈子衣食无忧。 直到有一天,米那托在我面前坦白了一切:他想成为勇者。 米那托所有的梦想,我都无条件支持。 当然,他能顺利地成为勇者,在背后出力的除了我,还有国王陛下,更要多亏光明神殿上层的勾心斗角――谁也不愿意当时的最强备选,龙骑士布兰多,拥有更多势力和名声,最后才便宜了米……哦,不,最后米那托才脱颖而出。 …… 听完了我的叙述,乌鸦的脸色有些微妙,虽然黑羽家族肯定也关注着光明神殿的一举一动,但中间的关系不可能像我一样条理分明。 只见他皱着眉头,说:“陛下……如果事实真相真的是这样,勇者现在的地位,完全是凭借您的裙带关系才打到的啊。” “差不多。”我喜滋滋地回答,首次发现我是这么伟大。 “那么,请恕我直言。”乌鸦的声音有些低沉,“陛下您有没有想过,有没有可能,米那托只是在觊觎您能给他带来的地位,才和陛下保持这样的关系……毕竟,只有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才会隐藏在黑暗中,说不定,他根本就觉得,这样的关系很脏……唔,咳咳!” 我伸出手,庞大的黑暗之力如影如随,掐住了乌鸦的命脉。乌鸦被提在了半空中,受到攻击,立刻咳出了血,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我不准你这么侮辱米那托。”那一瞬间,我是真真实实地起了杀心,“你什么都不了解!” “陛下。”乌鸦气若游丝地说,“我当然不了解米那托,但是,陛下您真的了解他吗?了解他的想法,了解他的梦想吗……黑羽家族世代侍奉魔王,虽然每一代魔王性格有差异,但无论如何,魔王一定是一个自私任性自我的人,喜欢的东西就要抢过来……陛下,您难道没有想过,把勇者永远地锁在您身边吗?” “这样的您,真的能理解勇者那种崇高之人的信念吗?” 我很想糊乌鸦两巴掌,证明他胡说八道,证明我是对的。但乌鸦说对了一件事情,我确实不理解国王陛下和勇者所坚守的道路。 ……我确实是想过,把勇者打包带回家,让他再也不离开我。 所思所想全只在我一人身上。 这样的想法我甚至明确地和米那托说过。 米那托眯起眼睛笑了又笑,最后也只是敲了敲我的额头,骂了一声笨蛋。 然后他抬头看向天空,那里是亘古不变的,永恒注视大地的星辰。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乌鸦。” 我喃喃自语道:“我会证明给你看,我对米那托的意义,绝对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总有一天,勇者会站在世界的最巅峰,拉着我的手,来宣布这一切……来宣布所有过去承受过的苦难,都是黎明前的黑暗,都将成为甜美的回忆。” “即便陛下是黑暗之君主,万恶之源头的魔王吗?” “我对于米那托而言,只是弗朗西斯。” 我已经松开了乌鸦,乌鸦擦干了嘴角的血迹,慎重地审视我,最后,他弓下了背,对我表达无上的敬畏: “那么,陛下请跟我来吧。作为您的左右手,最忠诚的仆人,您的愿望是我前进的方向。” 第5章 魔王觉醒第五天 - 魔王二百五 - 宅鲸 乌鸦要带我去的地方,其实并不远。索尔河一路向西流淌,汇入艾利湖。艾利湖位于迷雾森林的边缘,芬格斯小镇依湖而建,曾经是许多贵族的夏日度假首选。 但在十几年前,魔兽活动日益频繁,迷雾森林成为重灾区。几次袭击之后,这一片度假胜地也渐渐人气稀少起来了。 但即使这样,我也没想过,他们竟然明目张胆地搬了一条龙在光明神殿的统治区域内。 我脸上的表情肯定娱乐了乌鸦。乌鸦对我略微一鞠躬,轻声介绍道:“这位是德尔西斯阁下。” 在星辰和月牙的光辉下,如同有有喷泉从湖心升起,湖面裂开,层层下坠的水流如珍珠绸缎,装饰着这个从湖心浮起的生物。 那是一条巨龙。 它有着三个巨大的头,每一条都有将近二十米的高度,嘶鸣的时候森林和山都在呼应它的气息。然后,德尔西斯的中间的头缓缓弯下,慢慢地,凑到我的面前来。 他有着如同黑色铠甲一样的鳞片,鳞片边缘是锯齿状的尖锐,一双瞳孔里面的光犹如幽冥之火。我站在它的面前,能感受到它的每一次呼吸都带来细微的灼热之气。 我感觉到它的声音响在我脑海里。 “至高,至上,至尊的吾主,我把我的一切献给您,愿终有一日,您将夺回世界,以无上的荣光统治全世界。” 那瞬间的悲伤难以言喻,好像有249个人在你脑海里齐声痛哭,那种情感并不属于我,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意识到有泪花从眼眶里滑落。 三头龙德尔西斯。 唯一一位追随了魔王长达数百万年的部下,也是魔王的坐骑。 我很快就拜托了那种莫名的伤感,双翼一振,我已经站在了德尔西斯的头顶上,握着它的狰狞的双角。乌鸦化作鸟,落到我的肩膀上。 德尔西斯展开双翼,他的身形极长,足有百米,飞起来的时候足以遮天蔽日。我吩咐说:“去明珠之城萨恩。” 德尔西斯翅膀在月色下展开,在地面上投下狰狞的影子。城镇和地面的景物迅速的缩小,如同可以掌握在手心的玩具,看起来非常玲珑。很快,德尔西斯钻入云层,那些洁白的水汽擦过我的脸,呼吸起来都有微凉的感觉。 德尔西斯移动得很快,因为他的法则是黑暗,火,风三大元素编制而成的吹炎之地狱,所以身处于它庇佑之下的我,几乎感受不到风的吹拂。 我命令德尔西斯去萨恩城当然是有深意的。 既然证明自己是魔王,最简单的方法,自然是用能代表着魔王身份的象征物,去做魔王应当做的事情――没错,我打算带着德尔西斯和光明神殿的人打一场。 几个小时之前,乌鸦听到我这个计划,沉默了很久,最后问我:“陛下,您是真恨光明神殿啊。” “一点也不。”我认认真真地回答,“就是偶尔想给他们找点麻烦。” 没错,每次想到,米那托要被光明神殿那群人指使,我就不爽到想找他们的麻烦,如今终于有机会实现愿望,怎么不让人兴奋! 德尔西斯很快就越过了萨恩城的郊区,它的身影很快引起了一片惊慌。因为距离太遥远,感觉很不真实。我想了又想,终于找到一个贴切的形容,就像是小时候玩过蚂蚁窝,把热水浇下去,就能看到蚂蚁们四散逃串。 但萨恩城毕竟是光明神殿的大本营,军队的纪律性不是寻常的军队可以比较,有组织的攻击很快就被构架起来,城墙上立起炮火。牧师们开始吟唱,数百个光明之束亮起,像是在地面上绽开了一朵又一朵的光之花。 ――很可惜,他们的攻击还没到达德尔西斯身上,就被三头龙自身的领域挡了下来。 不过,这种稀稀落落的,不上档次的攻击很快就退了下来。估计他们也意识到这是无用功。德尔西斯对于这些小虫子也敢挑衅它的尊严感到尤其愤怒,尾巴一扫,尾巴尖上的倒刺就勾到了城墙上,再以用力,连绵十米长的城墙轰然倒地,尘埃遮天。 “别乱动。”我扯了一把德尔西斯的角,训斥它听话。 德尔西斯呜咽一声,随即不再乱动。 很好,这样就不用担心它一不小心会伤到米那托了。就这么略一分心,我一抬起头,就看见视野中一道淡绿色的箭矢,层层突破德尔西斯风之结界,留下如小舟滑过水面一样纹路,冲着我的脸部而来。 “哐当!”一道鸟影从黑暗中分离出现,它尖锐的喙啄向箭尖,箭矢一偏,立刻被我抓住机会,挡了下来。 乌鸦重新落回我的肩膀:“陛下,敌人很狡猾,还请小心。” “嗯。”我随口应着,把箭矢收了回来,那果然是精灵伊格纳茨的武器。属于诚实之星落弓一部分的圣器在我手中不安分地跳动着,似乎还想发动第二次攻击。我用黑暗之力把它层层的包裹起来,它很快就老实起来了,箭身上光芒也随之湮灭。 伊格纳茨已经到了吗? 那么,按时间来算,米那托应该也马上要过来了,他一向是习惯身先士卒。果不其然,在缭绕的烟雾中,一道金黄色的人影如破开黑暗的黎明之光,出现在我的视野中。 我不由高兴地笑了:“阿米,我在这里。” 即便是烟雾浓重的环境,借助魔王之瞳,我清晰地看到了米那托的面容,我知道米那托也看到了我,因此,他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我是第一次见到米那托露出那种无助的神色。 我一下子心疼起来,正想开口,不料,又一只箭矢迎面而来――我去,伊格纳茨你就不能不打脸吗! 黑暗之力再度打落这只箭,虽然被人打断说话很不爽,但它也提醒了我一件事:虽然很想安抚安抚米那托,但这明显不是一个好时机,先不说伊格纳茨,再等一会儿,海伦和布兰多应该也能赶到。 带着淡淡的遗憾,我指使德尔西斯重新升空,并驱使它离开。但德尔西斯显然是个不听话坐骑,刚一升空,左边的头就随之喷出了长达半百米的龙炎向勇者攻击而去。 我吓了一跳,但好在这样的攻击并未给米那托带来实际的伤害,他身后的英勇之圣天使剑结界展开,护住了那一块小天地。我切实地感觉到,即使这样,米那托的目光依然牢牢地锁定在我身上,像是想把我从龙背上扯下来一样。 “总有一天,世界将会重回陛下的统治下。” 我面无表情地踹了德尔西斯一脚――身为一个坐骑,你的任务只是承托我的英明神武,霸气威武,绝对不自带替主子发言这个功能好不好? 德尔西斯这才惺惺地退走了。 也许是光明神殿没想到,刚觉醒的魔王就这么有勇气来攻打萨恩城,过了将近半个小时,依然没有追兵追过来。 我叹了一口气,地平线已经被涂亮。不管怎么样,我的目的已经达到。 “陛下,您要到哪里去?”德尔西斯俯下身子,恭敬地问我。 我一看到它,就气打不出一处来。这种愤怒的情感控制了我的理智,我伸出手,把毫无防备的德尔西斯抽飞了出去。它庞大的身体跌入艾利湖,发出巨大的声响。 “陛下?” “谁准你动阿米的!” “阿米?谁?”德尔西斯纳闷地问。 我没好气地解释:“米那托,现任勇者。” “陛下,勇者是吾等之大敌。为陛下铲除敌人,帮助陛下统一世界,是我们与生俱来的义务。” “……我不准!”我竟然一时卡壳了,“我才不管什么世界呢!阿米才是最重要的。” 我的发言似乎震惊了德尔西斯,它睁着一双脸盆大的眼睛,像是光滑的金属,倒影着我的身影:“陛下,统治世界是您的梦想啊,率领吾等向光明世界复仇……这是您作为魔王的责任啊。” 我心中一动,站在德尔西斯身上,万事万物不过我指尖上的玩具的愉悦感再度泛滥上来。违逆我的应当死……不,不对……我猛地摇摇头,米那托的身影再度在我脑海中清晰起来:“我才不管呢!世界什么的,根本就比不上阿米重要,它到底属于谁……我管他去死啊!如果魔王就要做这样的事情,那我宁愿不当这个魔王。” “陛下。”德尔西斯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您忘了吗?忘了那亿万光阴所坚持的一切了吗?” 这回我理都懒得理它了。 德尔西斯又深深地望了我一眼,双翼一扇,飞入云层中,很快就消失不见。偌大的湖边,只有我,乌鸦,以及吹得树林哗啦作响的风。 “您可真如传闻中那般的固执任性,陛下。”乌鸦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说。 “我当魔王是因为我高兴。”我懒洋洋地撇撇嘴,“你不和它一起走么?” “黑羽家族是追随着您,是自古以来的契约。” 潜台词是,魔王是什么东西他不知道,更不知道什么要把魔王引入他应当遵从的道路的东西。 我情不自禁地狂笑起来,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高兴。 第6章 魔王觉醒第六天 - 魔王二百五 - 宅鲸 我很快用传送魔法,返回了萨恩城。萨恩城内的氛围一片沉重,来来往往的人都灰头土脸,无精打采。很快,我就看到隶属于光明神殿的十字骑士团,正在指挥民众拯救伤员,牧师们十分有秩序地施展神术。抓了好几个人,居然没人知道米那托在哪里。 我不由地烦躁起来。 “弗朗西斯!弗朗西斯!”我停下了脚步,身后人追过来,用手按住了我肩膀,“我还不能肯定是你呢……你这个发色看起来还真不习惯。” 来人正是伊格纳茨,他用一双翠绿的眼睛注视我:“太好了,你没事。” 我脸皮抽抽,难得地生出了几分内疚之心:“你看见阿米了吗,我在找他。” “他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伊格纳茨回答说:“……估计是刚才没能阻止魔王让他十分内疚吧,你也好好劝劝他……咦,弗朗西斯……” 我把扣下的两根箭矢扔给他,直接发动了传送魔法:“我去找他。” “等等!我的箭怎么会在你手上!” “路上捡到的……”我的余音消失在魔法光芒中。 …… 我刚刚传送到米那托的房间内,就感觉到一道拳风迎面而来。我下意识地挡住,随即,我看到米那托站在我前面,居高临下,冷冰冰地审视着我:“给你三个选择,第一,乖乖被我打一顿,第二,反抗一会儿然后被我暴打一顿,第三,破窗而出,去当你的魔王。” 这么简单的选择还用想吗! 我十分狗腿地扯扯米那托的衣袖:“请尽情地打我吧,恳请不要打脸……” 嗷嗷嗷,都说了不要打脸了。 米那托拳拳往我脸上招呼,是料定了我不会愤而反抗去当魔王吗? ……好吧,确实不会。 我被米那托结结实实地痛打了十几拳,他才勉强消了气,看我的脸色不再那么冷冰冰了,反而显得有几分空茫。 “你还好吧,阿米?”我小心翼翼地牵起他的手,他的手心冷得吓人。 “我没事。”米那托摇摇头,目光依然锁定在我的脸上,过了好一会儿,他用手指轻轻地触碰了一下我的脸,“……不过几秒钟,淤青和创伤就已经好了……该说,不愧为魔王吗?” 除了圣名神具,没有任何武器能在魔王身上留下战果。 米那托又沉默起来,他的沉默让我本能地感到害怕。又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我当时真以为,我把你弄丢了,平克。” “没有关系的。”他这句话让我本能地开始高兴,“就算你弄丢了我,我也会永不放弃地追着回到你身边的……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哪怕是魔王和勇者的宿命,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米那托又沉默了,不过这次沉默的气氛却微妙地和之前有所不同,良久,他轻笑一声,如同刀锋一样的眉眼瞬间软化下来。他说:“……你果然是个傻瓜。” ……我一直都是个傻瓜,真的,你不用再提醒我的。 “还不是怪你。”我怨气深沉地指责他,“如果不是你老不相信我是魔王,我也用不着这么麻烦来证明。” “怪我咯?”米那托好气又好笑地看着我,“那么,我亲爱的魔王陛下,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们去爱神之泉的时候,你化妆冒充爱神,说是要为我算出命运中的恋人是谁……最后不小心摔进喷泉里,妆全化了,还打死不承认自己是平克・弗朗西斯……” 呃,这个嘛…… “还有上上次,你不满教皇让我远行巡视,想要冒充天使假传神谕,结果变形术失败,掉了好几周的鸡毛……” “啊啊啊……都是我的错,请伟大的勇者阁下务必不要再说了!” “吭哧。”米那托又笑了起来。我脸上火辣辣地烧红一片,甚至不敢去看米那托的表情。 米那托微冷的手扣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头看他,他闭上眼睛,微微俯身。 那是一个温柔至极的吻。米那托的唇有点微凉,带着茶味般的微苦,如同春天的花瓣一眼撩拨内心。我下意识地伸出舌头,去里面的唾液。 “磅!”门被猛地打开。 米那托和我都懵了一瞬,随即我被猛地推开。米那托以最快速度重新变回了永远圣洁的璀璨之光。门外的伊格纳茨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两个:“刚,刚才那是……” “那是人类社会中,对好友的一种礼节,用来表达失而复得的欣喜。”米那托笑眯眯地,一副十分体贴的表情,“伊格纳茨你不太了解人类社会,这种礼节适合面比较窄,所以很少见。” “……是,是这样的吗?”伊格纳茨果然被米那托糊弄过去了,“人类世界果然好复杂。” “对了,伊格纳茨你有急事吗?”米那托不着痕迹地把话题带过了。 到了公务,伊格纳茨也严肃起来:“刚才魔王又率领三头龙袭击了一次,不过这次是西城区。布兰多刚好在那一块,他把魔王打伤了,本来可以一举擒获,不过三头龙太强,又把魔王抢走了。” “……” “……”等等!这是什么神展开!我什么时候又跑去袭击西城区了!还被布兰多打了?! “……我去看看现场。”米那托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顺带,怀疑的眼神又在我身上扫了一圈――那眼神就差直接写着:你这个冒充的傻逼,又露陷了。 我苦哈哈地和伊格纳茨一起跟在米那托的身后。 “那个……伊格纳茨,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可能,我就是魔王?” “嗯?”伊格纳茨似乎很吃惊我这个问题,“在你把箭矢还我的时候,我是考虑过这个可能性啦。” “……那现在呢?” “你没可能的啦。”伊格纳茨笑得一脸纯良,“魔王怎么可能蠢成你这样?” =皿=喂,刚才你是说了蠢这个字了吧! 伊格纳茨我记住你了! 第7章 魔王觉醒第七天 - 魔王二百五 - 宅鲸 我们先去骑士团的马厩借了马,才一路飞奔去西城区。西城区属于整个萨恩城的商贸区,在一天前,还是明珠之城最繁华最热闹的区域,几乎须臾之间,就变成了一片废墟。 我又向前移动了一段路程,到了路面上一个巨大的豁口面前。青石砌成的砖块被巨大的力量掀开,断面被火焰灼烧过,呈现出碳化后的漆黑色,炽热的气流上升,吹出倏然而逝的火星。 我感到一阵后怕,对于德尔西斯,我只在意它看起来到底多帅多酷,而忽视了它也是当世排的上名号的强者,如果那一击,圣天使剑没有替米那托挡下了的话…… 米那托拍了拍我的肩,把我从沉思中惊醒。 他瞥了我一眼,随即驱马向前。因为这并不是他可以袒露自己感情的场合,我只看见,米那托的视线落到街道旁被烧焦的尸骸,有家畜的,也有人类的,米那托的表情十分严肃,像是穿透了时空落到了那震撼人心的一刻。 “你来了,米那托。” 布兰多远远地看到我们三人,慢步走了过来。刚刚经历了战斗,他的形象不免有些狼狈,半截袖子被烧掉,露出手臂。谦卑之天青枪被他背在背上。布兰多在破碎的石块上跳了几步:“很抱歉,让他逃掉了。” “要是这么容易被抓住的话,他也没资格称为魔王了。”米那托倒是显得很平静,只是我总觉得他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我的脸。 “海伦呢?她没和你在一起?” “这个……”布兰多露出微妙的表情,“她和伊芙在一起,总而言之,现在最好不要靠近她们两个。” 伊芙是龙骑士布兰多的坐骑秘银白龙――包括魔王的三头龙在内,全世界能把巨龙当做坐骑的只有三位。伊芙是一位精通变形术的龙族女士,是一位刚刚满六百岁的年轻龙,奇怪的是,她总是和女性相处不好。 米那托神情微妙地瞅了一眼布兰多,后者苦笑不已:“我想,你的提醒有点晚,我已经听到了。” 不仅仅是米那托,实力被强化过的我,也听到了。 “……伊芙你居然出了布兰多x米那托的多肉本,简直不可饶恕,ooc到天边去了!” “你才ooc呢!你当我不知道你最近偷偷摸摸地在写all国王陛下吗!意淫自己的老哥也不害臊……米那托你更是ooc到万魔殿去了好么!他那种心口不一,刀子嘴豆腐心还一直端着的形象,明明是傲娇女王受无误啊!” “胡说,表里不一明明是腹黑!你每次看他笑的时候,难道没有背后发冷的感觉吗!明明那种金毛切开全是黑才是米那托的萌点所在啊!这种极品攻就应该让伊格纳茨那种极品娘炮受来配啊!” “……你们在讨论什么?”米那托听不下去了,笑眯眯地走过去,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海伦,伊芙两人齐齐打了一个寒颤。 “我们什么都没有聊。” “在光明神的慈爱下,任何人都可以畅所欲言自己心中所想,世界因为交流才如此多姿多彩,所以,所有人的话都在光明神的监督之下。”米那托笑得一片和煦。 我默默地在心底把他的话翻译成人话:下次再让他听到这些东西,他就作为光明神的使者打断你们的舌头。 又是一阵可怕的沉默,最后,秘银白龙伊芙女士扭过头,对海伦做口型:好吧,米那托确实是腹黑攻,他看起来太可怕了。 见到两位女士终于冷静下来了,米那托才和圣骑士团一起统计损失和伤残人士。我找了一个空隙,钻到海伦身边,戳了戳她:“……有没有我和米那托cp的本子?” 海伦凝视了我好一会儿:“……没有。” “咦咦!为什么?”我吃了一惊,“明明我和米那托的互动和料超多的啊,以你的个性怎么可能白白放过?” 海伦可疑地躲闪着我的目光:“你和米那托的相遇梗,被我搬到米那托x国王陛下的那本本子里去了,爱神之泉的事情,被改成了米那托x伊格纳茨里的……情人节特辑里了。” “喂,这种挂羊头卖狗肉的事情真的可以吗!” “我也没有办法啊哈哈。”每到心虚的时候,海伦看起来就特别乖巧,“毕竟出本也是要考虑市场的对不对,你看你,哪个特点都不够鲜明,论背景,你拼不过我王兄,他不但长得比你帅,比你有钱有权,还有病弱这个萌点……论天然呆,你被伊格纳茨比过了十条街,人家还有种族增益,娘炮小白也是很受欢迎的一个萌点……而你,只有蠢而已。” 那瞬间我的内心遭受了无与伦比的创伤。 这个负心的世界还是毁灭掉好了。 “……当然,这都只是其次而已。最重要的原因是……你看,这种擦边球都让米那托反应如此激烈,如果真的出现你们两个的cp本的话……” 我默默地望天:“……大概会先拨了你们的皮,然后炮轰了出版社,接着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三天三夜不见人,最后接个距离够远的任务,远走他乡两三年之后再回来。” 没错,勇者做的出这种事情的。 “所以,没希望的啦。”海伦耸耸肩,“不过,擦边球也有很多打法的啦……比如说,终于魔王出现了,我去年就把魔王x勇者的18禁本子画好了,终于熬到这个时候了……一句话,你要还是不要?” “要。”肯定要,我居然能在我有生之年,看到反攻的画面,就算是出自腐女的意淫,那也是意义非凡的。 “……还有今年一整年的勇者中心特辑,我帮你把相方的脸扣掉,名字涂掉,要么?” “要。” “很好,原价1888金币,算上我的手工费,便宜卖给你,一共2000金币。” “……你抢劫吗!”我半年的领地税金也才差不多这个价位,海伦还真敢报价啊……我打赌她的成本还没有10金币。 “对啊,我就是抢劫,问题是,你敢亲自去买吗?”海伦冷笑一声,“如果你一不小心露陷了,传出了奇怪的传言,你觉得米那托会怎么做?” 我沉默了三秒,随后一百八十度鞠躬:“美丽无敌青春永驻的海伦表妹,请务必把本子卖给我吧。” 海伦心满意足地走了。 国王陛下是个明君,明君的代名词就是吝啬鬼,而国王陛下的吝啬,不但表现在自己身上,更表现在节约皇宫开支上――包括海伦・迪亚的生活费。 于是,为了漂亮裙子和美丽首饰,海伦不得不进行开源,而她开源的对象,无疑……是我。 在达成了愿望之后,我又磨磨蹭蹭地回归了大部队,布兰多和伊格纳茨在进行一些深沉的话题讨论。 “小白娘炮受是什么……没听错的话,刚才,指我?” “……你不用关注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布兰多一脸“我很有经验”地拍拍伊格纳茨的肩膀,“这个时候,你只要微笑就好了。” 这时候,米那托已经告别那位圣骑士下属,返回几人中间。他的表情有些严肃。布兰多倒是并不紧张,他和那位“魔王”交过手,甚至能击伤他。 米那托抿了抿嘴,才开口说:“红衣主教大人对血样进行了验证,里面的黑暗元素含量不高,最起码,不是以黑暗为法则的人应该拥有的血样……”他摊开手,把事实说出来,“也就是说,那家伙恐怕不是魔王。” 布兰多愣了一瞬,他比在场所有人都更有优势的是,他了解龙族:“不可能,以龙族那种高傲,是不可能允许非主人的存在,站在自己的头顶上的……就算是伊芙,她也只准我坐在她脖子上,而几乎和历史一样古老的三头黑暗龙……” 布兰多想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个确切的形容:“恐怕,全世界能让它心悦诚服的,只有魔王一个人吧。” “我这只是从血样的角度来说的。”米那托没事试图说服布兰多,只是找了另一些可能,“也许你打伤的并不是魔王,只是魔王的障眼法……总而言之,在真相出现之前,一切都有可能。” 布兰多点点头,看起来像是被米那托说服了。 米那托继续说下去:“总而言之,魔王在短短几小时内,两次袭击萨恩城……我觉得这件事情很可疑,如果可以,我打算深入调查一下。” 聊到正事,布兰多也严肃了起来:“你打算怎么调查,和谁?……要不伊格纳茨和你一起去,他有和植物通话的天赋,无论是追踪还是调查,都是好帮手。” “不。”米那托否认了这个建议,“我打算和弗朗西斯一起去。” 布兰多的表情立刻微妙了起来。 米那托叹了一口气,猜到了友人的想法:“……不是你想的那种,弗朗西斯比你想象的要聪明,虽然他大多数时候都显得很笨。此外,也难保不会出现第三次袭击,在萨恩城里,圣名神具的持有者绝对不能少于三个人。” 圣名神具的持有者一共有七位,不过,现在有三位都不在萨恩城内。 布兰多勉强被米那托说服了,他点点头:“看起来你已经下了决定了。那么……约会愉快!” 米那托表情裂了一瞬,他用余光偷偷摸摸扫了一圈,确定没人注意到这里之后,才装出一副光明正大的样子:“光明神有言,妄言者必遭到十倍罪报。” “嗯,我知道啦,以后不说了。”布兰多点点头,“……不过,你这么编造光明神的语录,就真不怕十倍罪报吗?” “……反正又不会真的有人去核实的。” 米那托用蚊子嗡嗡一样小的声音回答,然后拉住我的手臂,把我拖走了。隔着老远,我还能看到布兰多站在原地,笑得十分腹黑。 “别害羞啦。”我叹了一口气,安抚其实背上寒毛全部炸起来的勇者,“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这群人了,你越容易害羞,他们就越喜欢调侃你。你一紧张就喜欢编造光明神语录去警告,这样的事情,已经被吐槽很多次了。” 米那托松开我,用手捋捋耳畔的金发,挡住已经红得发烧的耳根:“……就是因为这样啊,我才不想承认,我已经沦落到和你一样的地位了。” “沦落到什么?” “没什么。”米那托目光飘开,“你知道是谁了吗?” 虽然我本人很想看米那托脸红的样子,但更大的可能,是米那托恼羞成怒,把我暴打一顿――尤其是,他现在认识到了魔王的恢复力,大概不会像以前那样手下留情了。 我只好把心思放回正事上: “嗯,差不多吧,八|九不离十,就是那个人了。” 第8章 魔王觉醒第八天 - 魔王二百五 - 宅鲸 听到我这么说,米那托露出了淡淡的惊愕:“……已经锁定到个人了吗?” “是啊。”我炫耀地在他面前卖弄,“我很厉害吧?” “是是,平克很厉害,那么,有请你把那个人抓出来吧。” 我点点头,伸出手就把乌鸦从黑影里领了出来。乌鸦看着我,瞪着他一双豆豆一样的鸟眼,嘎嘎了好几声,才想起自己其实会说人话:“……陛下,不是我。” “我知道不是你。”我白了乌鸦一眼,“我只是问你,什么地方,能抑制圣名神具的圣力伤害的。” 乌鸦懵了好久,在他的认知中,除了魔王,能从圣名神具攻击下活下来的几乎屈指可数,事后还需要养伤的,就更少了――就算是有那样的地方,魔王本人肯定也比他更清楚。 不过,既然我发问了,乌鸦也必须回答。 “我只知道,魔王的寝宫确实有抑制圣名神具的魔法阵,是首任魔王陛下留下来的遗产,不过,寝宫的门口向来是我族守护的圣地,不可能……” 他还没说完,就被我拎住了脖子。我在历代魔王的记忆里搜索了一番,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地方,也是万魔殿中的一个地方,大部分魔王都把那里当老巢在住,稍微一回忆,一些莫名的情感就纷至沓来。 我摇摇头,把那些不属于我的东西压制下去,握住米那托的手,显露魔王之角――那个地方,即使是魔王出入也是需要凭证的,而黑羽家族也只是为了维护那里的日常运转,才有资格出入。 眨眼之间,我周边的环境骤然一变,地面是整块的秘银砌成的,上面镶满了如同婴儿拳头大小的各色宝石,然后被足有十厘米厚的水晶封死――如此土豪手笔打造的魔法阵,除了魔王,这个世界上真找不到第二人。 那瞬间我口水都要留了一地。 ――把这些东西都搬走,买下整个光明神殿都不用愁吧……怪不得魔王人人喊打呢。 当然,我到这里来,当然是有任务在身的。在魔王的那张可以横躺十几个美女的大床上,确确实实有着一个男人,他袒露着上身,上面缠着厚厚的绷带,正在闭眼休憩。见到屋子里出现了三个不速之客,第一反应就是把墙头的匕首掷了出去。 因为肩上受了伤,他掷出的力道不大,米那托歪了歪手上的剑柄,就把匕首打落了。 米那托面无表情,就把这个男人,像是拎小鸡一样的从床上扯了下来。我这才细细打量那人的脸,他有着一头柔顺的白发,很瘦,眉眼间有着年轻人特有的锐气,再加上一身雪白,远远看去,活脱脱像是个雪人。 乌鸦一看见这个人,脸上的血色立刻褪得干干净净:“怎,怎么会……” 他的反应引得米那托好奇地瞥了一眼,我立刻狗腿地凑过去,给他解释:“这个人是乌鸦的哥哥,也是黑羽家族的长子。” “什么乌鸦……?”黑羽长子被米那托按在地上,依然是十分不安分地挣扎着。 “你弟。”我又瞅了瞅那人一身雪白的样子,“刚好,你以后就叫白鸦吧,刚好和你弟凑成一对。” “呸……我有名字……” 白鸦反驳的话还没说完,乌鸦已经下意识地直接跪倒在地:“多谢陛下赐名……这真是一个英明神武的名字,我之前的名字和这个名字比起来,简直是萤火虫之光比之皓月……不,连萤火虫也不如……” 白鸦刀子一样的眼神,迫使乌鸦闭上了嘴。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十分狗血的故事――在乌鸦的记忆里,他的这位哥哥,自幼就有远超常人的力量,智慧和能力,虽然年龄尚幼,却把大部分长辈都制得服服帖帖的……至于不服的,都被他做成了亡灵护卫。 所以,当他拒绝履行魔王的契约,成为魔王的奴仆,整个黑羽家族,半个不字都没有说。乌鸦也毫无异议地顶替了他的责任,在乌鸦心底,他哥哥那么骄傲,怎么可能甘愿成为别人的手下呢? 但这件事情,在我的眼底就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说实在话,历代的魔王强则强,但懂不懂行政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又是经常一高兴就蹦出去没影了,甚至连死前连自己的部下都没认全的魔王都大有人在……所以说实话,真正手掌大权的,还真是这位和魔王缔结契约的长子兄。 那么,只要把魔王哄开心了,就是万人之上的活……乌鸦是赶鸭子上架,可能不懂,但白鸦自幼接受这种教育,其中的道道怎么可能不明白。 那么,可能性只有一个了。 ――他想掀翻魔王,自己当魔王。 可惜的是,没有接受完整的魔王契约的他,实力不完整,直接被布兰多打败了,让这一场大戏变成了闹剧。 我遗憾地啧啧嘴,要是真成了……那该多好玩啊。 我言简意赅地把整件事情解释了一番。米那托听完之后,倒是笑了笑,评价道:“……原来,这边也是勾心斗角不断的。” “阿米你要是喜欢的话,我每天都可以给你上演一番的!” 米那托的脸黑下来:“别闹。” 乌鸦从瞅见白鸦这个人之后,整个人就魂不守舍的样子。白鸦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的这位弟弟,只是阴霾地盯着我看,里面又是怨毒,又是不干,这种眼神,看起来倒是比我这个正牌更像魔王。 “我倒是比较想知道一件事情。” 米那托手腕用力,强迫白鸦低下头去:“你是怎么说服三头龙的……据我所知,那条龙从古至今,从来只服魔王。” “因为我比他更有资格成为魔王。” 白鸦说这句话的时候,口气里尽是时不待我的悲愤:“凭什么这种货色会是魔王!会是我们黑暗生物的主宰!任性妄为,连不当魔王这样的话都说的出口,更和光明神殿勾搭成奸……正是因为有这样的魔王,所以我们才世世代代都生活在黑暗中,像是地沟里的老鼠一样躲躲藏藏。” “他不要当魔王,我来当,我会率领整个黑暗世界,来取得250代魔王都无法取得的战果。” 说的好! 我差点忍不住为他鼓掌了――除了国王陛下之外,我第二次见到还有人能把野心说的如此光面堂皇,震耳欲聋,发自肺腑。这种人就是给他点阳光,他就能在历史书上大放光彩的角色。 很可惜,白鸦现在落到了米那托手上。 所以我只能给他点蜡了。 “需要我扭过头吗?”我认认真真地问。 米那托想了一会儿,回答:“最好站门口,帮我守门吧。” “好。”我乖乖巧巧地走了出去,顺带还帮忙着把一直像是个木桩戳在那里的乌鸦也一起带了出来,然后把门锁好。 不过,米那托貌似还不知道魔王之瞳附带穿墙功能,我的听力也被大力强化了,而且,魔王的寝宫里的魔法阵,完全敞开了给我――所以,隔着门我也是能继续看戏的。 米那托直接把白鸦砸地上了――他真的是用砸的,那力道看的我浑身一哆嗦,必须承认他今早揍我的时候,还是手下留情的:“世世代代生活在黑暗中……你们怎么不好好想想,有人逼你们活在黑暗中了吗!这是你们自己选择的道路,残杀平民,掠夺财富……这样的玩意儿,也好意思说别人逼你们的吗!” “所谓统治世界,靠的是王道,不是暴虐之道,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还不懂吗!” 后面的话,大致也就是把原来的话,颠来倒去的又说了几遍。白鸦刚开始还有反抗,过了几分钟,就被米那托压的再也没响动了。 总共也只有大约十分钟,米那托打开了门,表情和煦,手上拿着洁白的手帕,正在慢条斯理地擦干指甲里的血迹。如果不是背景太过恐怖,说不定会有小女生把他误认为坠落凡间的天使。 我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米那托表现得这么温柔,绝对是心情糟糕到极点了。想到这里,我拍了拍乌鸦的肩:“还不快帮你哥包扎去。” 乌鸦这才猛然惊醒,从自我纠结的状态脱离出去。 米那托瞅了我一眼,才慢吞吞地挪到我身边,并肩坐了下来:“你应该自己去的,那种人骨子里很傲,所以也不会轻易欠人人情。你要是表现出从我手里把他救下来的态度,他就算嘴上不说,心底肯定也有几分介怀的……而且,我这么揍他,他虽然会恨透了我,但同时也会认真思考我说的话,假以时日,说不定真能培养出一个好用的手下。” “我没想过那么多。”我承认道,“老实说,我挺吃惊你没有直接把他打死。” “……” “不但手下留情,还帮他把破坏身体的圣力抽了出来……这是你吗?阿米,你不是一直对魔物下手比谁都狠吗?” “……要你管!” 米那托的脸黑下来,不过我知道,他的心情其实比刚出门那一会儿,好多了。 我情不自禁地嘿嘿地笑起来,双臂环绕着米那托的肩膀,用脸去蹭他的头发:“其实我跑去告诉你,我是魔王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被你一怒之下砍死的准备了……我知道,你以前有很幸福的家庭,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魔物,才会被毁掉的。” 在魔王转世的那一天起,这个世界上的黑暗之力也开始活跃,许多正常的动物都被魔化,变成魔兽,而魔兽生性残暴,经常会做出袭击村庄的事情。年幼时期的米那托的家庭,就是被魔物生生毁掉。他为了复仇,才以小小年龄,加入佣兵团,其中吃过的苦头,不计其数。 “……那些都过去了。”米那托摇摇头,湛蓝的眼睛里不免流露出淡淡的忧伤,“我就算是杀光了全世界的魔物,杀掉了魔王,失去的东西也不会再回来……我真的很清楚这件事情。” 他叹了一口气,低下头,端详我的手:“所以,还没有失去的,更要牢牢地抓在手心里。” 我自告奋勇地推荐:“只要你需要,要我逢场作戏多少次都可以,我会把你捧成最最厉害的勇者的。” “傻瓜。”米那托叹了一口气,“我又不是真的为了当勇者,才去当勇者的。” “……为了国王陛下的理想?”我问道,语气不免有些酸涩。 “也不是。”米那托摇摇头,“勇者也好,帮助国王陛下也罢,那都只是为了达成我的目标的手段,并不是终点……我的野心比你想象的要大多了,大到在这个过程中,一点错,一点污点都不能有。” “那是什么?” “昨天的版本和今天的版本有差别,你要听哪个?” “两个都要!”我高举双手。 米那托无奈地点点头,目光飘向天边的云霞,夕阳为它们涂抹上一层金色,那些光迸溅出来,和米那托耳边的碎发一起闪闪发光:“一切存在都有其道理,那么,魔王和勇者的命运重复了这么多年,也一定有更深层的理由……在一天前,我想找出这样的缘由,然后粉碎它,让它和魔王一起变成永恒的历史。”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再度开口时,竟然觉得口里有几分苦味:“那么,现在呢?” “我会制住命运的喉舌,我会结束掉这连绵了数万年的勇者和魔王相杀的命运……我真的已经失去太多了,也付出了太多了……天道酬勤,我总不会连这一点小小的愿望,都守护不住的。” 米那托转过脸,露出了和天边云霞一样灿烂的笑容。 我坚信,那一刻,就算是米那托下一秒喊我去死,我也会义不容辞地接受这样的命运。 第9章 魔王觉醒第九天 - 魔王二百五 - 宅鲸 解决了假魔王一事后,我准备和米那托一起返回萨恩城,虽然心底依旧十分不舍这一点独处的时光,但我知道,以后总会有时间的。 也许是我们一行人闹出的动静太大,引起了巡逻的狼头人注意。尖月领主看到我的那一瞬,立刻跪倒在地,瑟瑟发抖,祈求我的宽恕――她早已投靠了白鸦,负责监视整个万魔殿。 我低下头看她,不需要使用魔王之瞳,就能猜到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身为一个种族的王,要顾忌的事情太多了。 但怎么说呢? 我还是感到一种由衷的失落,我本以为她内心的秘密会更大,更有趣,能引发更多的变故。从这个角度讲,我还真不愧为一个恶劣的魔王。 “陛下?”乌鸦推开门,表情平静。我略微有些吃惊,我本以为他会选择留下来照顾白鸦。乌鸦他略一鞠躬,“陛下,您有下一步计划吗?” 我感到有点有趣:“没有,你有建议吗?” “我建议陛下您取回自己的武器,魔王之镰刀。我刚刚从家族的渠道得知,白鸦正在谋划抢夺属于陛下的武器。” 我很大方地挥挥手:“他喜欢的话,就让他拿走吧。” “陛下!”乌鸦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白鸦并不知道,魔王的权柄出自何方。”我难得地生出一点好心,和乌鸦解释,“至少,他把魔王的权利理解为绝对力量的统治……那是错误的,不过,我很想知道,他能在这条路上走多远……如果能看到一场让人满意的大戏的话,我不介意把我的镰刀借给他的……哎哟。” 米那托从背后狠狠地踹了我一脚。 我立刻狗腿地把之前的话吃了回去:“……别生气,阿米,就算不是白鸦,不是我,也总有人要做这样的事情的。而且,你计划的实施,也是必须有牺牲的。” 米那托又踹了我一脚,心情明显有些抑郁:“……用不着你提醒。” 我只好转开话题:“好好好,我们回家吧,阿米。” 米那托没回答我的话,但我知道他默许了。乌鸦一脸复杂地看着我们互动,他的适应力明显很糟糕――不就是把公主换成了勇者吗?至于这么像是遭受了精神攻击的表情吗? 算了,他不是重点。 我深吸一口气,呼应着整个万魔殿的黑暗之力。虽然很想返回魔王的寝宫敲下两块宝石来,但现在明显不是好时机。我遗憾地啧啧嘴:“再见了……期待你下次的表现,白鸦。” 传送魔法的降临地点,我选在了光明神殿的内部,米那托的卧室。米那托当即就摊在了床上,盯着天花板发愣。我选了一个能够观察到他完美的侧脸的角度,一点一点凑过去――他的金发蹭着雪白的肤色,非常漂亮。 半晌,米那托突然出声:“……你怎么选了这里当落脚点?” “有问题吗?”我有点莫名其妙。 “没有……我以为你会传送到索尔河里之类的地方。”米那托说到一半,带上了淡淡的笑意,“然后因为浑身湿透,你就有借口把我剥光光,然后换一身衣服,挡住脸……因为璀璨之光勇者米那托正在调查魔王一事,所以,我们可以有大把的时间逛夜市,无论是吃烤鸭还是其他,都可以。” “……” “怎么了?” “啊啊啊……我是个笨蛋啊!居然,居然没想到这么棒的主意。” “不过呢,现在……如果我从卧室里出去,大概,整个光明神殿都知道我回来了……所以,我只好去工作去了。” “哦不……”我忍不住狂扯头发,内心的后悔都快溢出来了。 “那个,陛下……”乌鸦犹犹豫豫地提醒我,“其实陛下您还可以再传送出去的。” “……” “……” “……啧。”米那托扭过脸,“看平克纠结的样子很有趣的,以后你也会喜欢的……唔?!” 三个人准确无误地落进了湍急的河流,正是深秋,冷冰冰的触感让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水流涌入都的口鼻,随即,我被一只有力的手臂从河里捞起来。米那托看着我,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起码也给我点时间,拿一件斗篷出来啊。” “……对不起,我忘了。” 米那托用另一只手揉揉我的头发:“算了,也没指望过你会去想。” 虽然我本人提出再回去一趟,但米那托最后还是拒绝了。我们派乌鸦在附近的城镇里,买了两套带兜帽的冒险者的衣服。米那托帮我穿好,最后,他把自己的面容笼罩在兜帽里。 “我们走吧。” 因为刚刚被魔王袭击过,萨恩城的警戒比往常更严密,一路上,我和米那托至少遭遇了三次盘问,更别提缀在身后的探子了,被当做重点怀疑对象的感受,令人十分不快。 米那托也叹了口气,这个状态,别说是约会了,稍微做出一点出格的事情,都会被监控下来。米那托又不能亮明身份。 最后,米那托叹了一口气,问我:“我去帮你点点东西吧。” “嗯。”我在一家著名的餐厅里,找了一个座位坐下,乌鸦落在我的肩膀上,冒充我的使魔。过了好一会儿,米那托还没有回来,倒是一个五六岁的黑发黑瞳的小孩,凑到了我的桌子前。 那是一个脸圆圆的小孩,黑夜一样的眸子,表情严肃,显得十分可爱。我看着他总觉得有几分眼熟,但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黑发小男孩对我鞠躬:“向您致敬,陛下。” 他的声音总算提醒了我:“……德尔西斯?” “是吾。”德尔西斯大大方方地拉开了椅子,像是个小主人一样,坐到了我的对面,“吾知道了在万魔殿发生的一切……吾来接受惩罚,陛下。” “惩罚你什么?” 这回德尔西斯没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我。 “话说回来,我倒是十分奇怪,你怎么就那么纵容白鸦?” “白鸦是谁?” “黑羽家的长子。” “哦。”德尔西斯倒是没问那个名字的由来,他只是想了一会儿,“吾在他身上,看到了陛下您的影子。”他看了一眼我变糟的脸色,补充道,“第一代的您。” “哦,好吧。”我松松肩。在理论上,我拥有历代魔王所有的记忆,但实际上,年代越古老的记忆,回忆起来就越是艰难,前十代的魔王我都回想不起他们的名字。 “吾没让白鸦站在我头上。”德尔西斯解释道,“吾只是飘在那一块而已,我没管他……不然,他也不会被那个用枪的打下去了。” “而且。”德尔西斯补充道,“比起跟在陛下身边黑羽家的幼子,白鸦不能死,起码是现在不能死。” “什么意思?”我懵了一瞬。 德尔西斯平静地解释道:“黑羽家族是初代的血脉。为了您伟大的复活事业,为了黑暗世界的复兴,他是必须的祭品。” “……” “这才是黑羽家族存在的意义……也许陛下您忘记了,但实际上,契约是在您需要的那一刻,完全克制住他行为的工具。”德尔西斯平静的话语激怒了乌鸦,乌鸦怪叫一声,潜入阴影中,想要给德尔西斯一个教训。 德尔西斯像是弹走一丝灰尘一样,把乌鸦打了出去。从一开始,他就没把乌鸦当回事,所以才肆无忌惮地在他面前把这些隐秘说出来。 “喂,打狗好歹要看主人。”我不满地抗议道。 “……抱歉,是吾越权了。”德尔西斯的表情是难以言喻地深沉,“但是,陛下您的计划已经到了最后一步,光明神肯定会安排无数的事情来阻碍您至高无上的伟业。” “……” “我不认为白鸦的失控只是巧合,我在白鸦身边,是为了调查到底在哪一步,超出了陛下您的掌控。而且……我听到了一些很有趣的传闻……关于勇者的。” “什么意思?” “一百个人类里,只有一个才会走上实力者的道路,而一百个黑铁阶的实力者,只有一个会进阶青铜实力。按照这种比例,陛下,算上这个世界的所有种族,包括龙族,达到触碰法则实力的存在……不足一百位。而这一百位内,在二十岁之前,到达这一阶层的人,有几个?” “几个?” “只有米那托。”德尔西斯平静地回答,“即便是当年的陛下您,也没有做到这一点,虽然您的道路比他走的更远。这已经不是天赋可以解释的,他超越了这个世界上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而这么一个人,机缘巧合的救了转世的陛下,又机缘巧合的成为了勇者。陛下,您信这只是机缘巧合吗?”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实际上,我对他口中吐出的音节感到本能地恐惧,但另一股莫名的,迫使我听下去。 “如果陛下想了解真相的话,为什么不用洞察万物的魔王之瞳,去看看他呢?”德尔西斯建议道。 “我倒是很想看看你抱有什么想法!” 我暴跳如雷,黑暗之力在我周身形成暴风,席卷粉碎了周围一切。我展开魔王之瞳,德尔西斯在我眼底形成了两重重影,一层是乖巧可爱的小男孩形象,另一层是凶残暴虐的三头龙。 很快,三头龙的影子也渐渐变淡,他的思想,欲念,过往,全部在我的视野中被抽离了出来,彼此咬合交错,逆推向上……我倒是要看看,所谓的魔王的计划,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快了,快了,就快被我找到了。 叮!像是被冷冰冰的手指敲了一下额头,我对德尔西斯的深入挖掘一下子被遏制住了,德尔西斯身上所有的因果线都汇入那个黑发的小男孩身上,但我却无法看破这个黑影――他像是一个异世界的存在,完全隔绝了用常理推断的可能。 “你还真是……着急呐。” 虚空中的“德尔西斯”睁开了眼睛,他有着一双血红的瞳孔,里面似乎有着血海翻滚。我愣愣地盯着他,突然明白了他是谁:“……我自己?” 我自己……或者说,更古老的魔王意志,对我微微一笑:“……别这么着急,现在还不是时候。” …… “平克?”一只手在我面前摇了摇,我眨了眨眼睛,才把视线汇集到眼前的人身上。 “你回来了,阿米。” “嗯。”米那托把手上的草莓蛋糕递给我,“在想什么呢……一直在走神,你在找什么?” “刚才过来的和我聊天的黑头发小男孩,他去哪儿了?” “什么小男孩。”米那托怪异地看我一眼,“就几米的距离,我还不至于连这点距离都感知不到。” 乌鸦跳到桌子上,也一脸怪异地看着我。 我的脸色终于变了。 第10章 公主逃亡第一天 - 魔王二百五 - 宅鲸 “阳光……真好啊。” 没错,此时此刻,无聊到躺在太阳下晒太阳的,正是紫荆帝国的弗朗西斯伯爵,首席宫廷魔法师,真实的身份乃万恶之源的魔王陛下本人也。 我身为魔王,已经降临了三个月。但日常的生活,只能用空虚来表达——米那托肯定是不准我出去找乐子的,他已经忙着三个月都没好好休息了,如果我再给他生出一点事情来,他肯定会微笑着剥了我的皮的。 ……连爬他的床的日常乐趣都被取消了嘤嘤嘤。 白鸦和德尔西斯的消息也消失得一干二净——哦,应该说,我还是稍微收到了一点白鸦的消息,据说,他现在正在为了寻找魔王的镰刀满世界跑,乌鸦有给他哥哥制造苦难的意图,不过被我拦下来了。 而德尔西斯这条体型庞大的三头黑暗龙,却是和人间蒸发了一样,无论是万魔殿,还是光明神殿,都没有找到任何消息。 万魔殿的这种平静,也影响到了光明神殿。经过了头一个月的鸡飞狗跳,现在光明神殿已经步入了一种沉稳的备战状态。据说,勇者米那托的镇定自若的态度感染了很多人——虽然在我看来,他明明只是在睁着眼睛补觉罢了。 “磅!”巨大的砸门声把我吓了一跳,“……谁啊?” “你妹。” “……你好好的骂什么人啊?” 门外的女声顿了顿:“我说……我是你亲爱的表妹,海伦。” 囧。我揉了揉脸,朗声对海伦说:“进来吧,门没锁。” 海伦怒气冲冲地跑进来,她原本是个尖下巴,气质优雅的小美人,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情,气得脸都发青。我吓了一跳,在我的印象里,海伦就算是尖酸地讽刺我,也往往是一脸温柔的几乎能够拧出水来。 ……除开她掐逆cp的时候。 “怎么了?”本着宁得罪小人,不得罪女人,宁得罪女人,不得罪腐女的原则,我想了三秒,最后还是给了海伦一个温馨的问候——如果再从海伦这里断掉了本子,那我的日子真的只能等着发霉了。 “圣辰祭要来了。” 圣辰祭是光明神殿的节日,用于纪念光明神座下第一位炽天使,天使之王艾塔隆。一月一日是他的诞辰,相传,他是光明神创造天地时,和光一起诞生的天使,人们以庆祝他的生辰,来感恩光明神的功绩——当然,光明神创造天地这是光明神殿的说法,关于这个世界是怎么出现的,每个教会都有不同的传说。 今年的圣辰祭也如期而至,若说这次和以往有和不同……大概就是因为魔王降临,所以光明神殿是卯足了劲,要办得高大上——毕竟,光明神殿虽然老牌,却未免有些跟不上时代,渐渐露出了颓势。而魔王降临同时也给了光明神殿崛起的机会…… 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厚道。 但我想,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比光明神殿的教皇,更希望魔王闹得天翻地覆了。 回忆了一会儿背景设定,我茫然地挑挑眉:“……所以呢?”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圣辰祭到了,海伦就要生气呢? “别的国家的使者来了很多。”海伦白了我一眼,还是沉下心来给我解释,“然后,梅利耶国家的王子,向我求婚了。” “什么?”我大吃一惊,“那个啥啥的王子,瞎了眼么!居然向找这么一个恶婆娘当老婆……嗷,我错了。” 海伦拧着我耳朵的手,这才惺惺地放下来。 我捂着耳朵呲牙咧嘴,顺毛安抚海伦:“……你也别太担心,以国王陛下的性子,他不把你的利用价值压榨到最大,决不罢休。那个啥啥的王子,绝对,绝对入不了国王陛下的眼的。” “要是这样就好了。”海伦叹了一口气。 “问题是,这就是王兄的意思。” “……”等等,这信息量有点大。 海伦瞥了我一眼,那表情完全没指望我会理解其中的奥义,她只好细细地解释给我听:紫荆帝国和光明神殿之间的关系非常密切,可以说,紫荆帝国的子民,基本都是光明神殿的教徒。正因为如此,教皇在尘世的权柄大得不可思议,他甚至有权任命和罢免国王。 可想而知,我的那位表兄国王,私心里恨光明神殿到了骨子里。 而情况和紫荆帝国相仿的梅利耶,则是被火之圣殿牢牢地握在了手中。这次求婚,与其说是一个傻逼王子的个人行动,倒不如解释为光明神殿和火之圣殿的一次交锋。而国王陛下是乐见其成的——神权消弱,王权才会增强。 这件事乍一看三全其美,唯一不美的,大概就是海伦公主自己的看法了。 “……我为什么要嫁给一个比我大二十岁的老男人啊。” ……其实我更好奇的是,为什么这个四十岁的老男人还是单身。咳咳,看见海伦铁青的脸,我明智地暂避锋芒:“他现在还没有正式求婚吧,只要这件事情还没有被摆到明面上来,一切就还有回转的机会。” “哦。”海伦的反应很平静。 “也就是说,在这之前,你把自己嫁出去了,大概也就能避免这个命运了。”我诚恳地建议道,紫荆帝国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大好男儿。 “好主意。”海伦的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我这就去找布兰多求婚。” “……你去就是啦……喂,为什么要拖我一起去啊!” …… 海伦在路上问了几个人,很快就得知了布兰多的所在。出乎意料的,米那托和伊格纳茨也在,看起来三人刚刚开完会议,正在享受会议之后的甜点。 “请务必嫁给我吧!布兰多!” “啊咧?”布兰多露出了明显不在状态的表情。 “口误,口误。”海伦呸呸了一下,更改了言词,“请你娶我吧。” “你这个不要脸的臭女人,窥视我家布兰多多久了!”布兰多本人还没来得急答话,白龙伊芙就愤怒地跳出来,和海伦吵成了一团,“终于露出了你的狼子野心吗!” “那个……”布兰多把手中的蛋糕吞下,看着眼前的两个堪比一千只鸭子的女人,露出了微微困惑的表情,“虽然很感谢公主殿下的厚爱,但我已经有未婚妻了。” “什么!”海伦和伊芙同时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家里就定好的婚姻。等我打败魔王之后,就回老家结婚去。”布兰多解释说,很显然,他的解释完全无法浇灭女士们的怒火。 “……你,既,然,已,经,有,了,未,婚,妻……干,嘛,还,和,我,约,会,呢?”海伦一脸温柔的笑意,我看着只觉得背后寒毛倒立。 “咦?那不是纯洁的友谊吗?” “……” “你自己说的,性别不同如何谈恋爱?” “……”海伦长大了口,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身边的伊芙痛苦地捂住了头:“糟糕,这类的话好像我也说过!” “好吧。既然这样,你就把我这两年在你身上消费的金币,一个不差的还回来!”海伦拎着布兰多的领口,咬牙切齿地说。布兰多嘴角抽抽,额头上拉下黑线,勉强点了点头。 海伦这才放下他。 布兰多送了一口气,露出了逃过一劫的表情。 “那么……”海伦把头转向了勇者米那托,“亲爱的勇者,我给你一个诚挚的建议……” “不要。”米那托想都不想地拒绝了。 “……我还没说完。” “就是要在你还没有说完的时候,否决你啊……总而言之,身为讨伐魔王第一线的勇者,毕生的意义只在于魔王身上,在魔王死去之前,我是不会考虑个人婚姻的事情的。”米那托眨眨眼睛,一语双关地说。 “……死基佬!和我形婚一下委屈你了吗!老娘好歹还是紫荆帝国里鼎鼎有名的第一美人呢!” 米那托叹了一口气:“我要提醒你三件事,第一,我绝对,绝对,绝对不是基佬,第二,紫荆帝国的第一美人是我,你仅仅只能算得上第一美女,第三……你为什么不试着看看你身后?” 海伦转过头来,默默地对上了我阴沉的双眼。 一阵可怕的沉默。 “哈哈哈我刚才是开玩笑的。”海伦这么和我说。 连着两次求婚失败,海伦不得不把目光放在了在场的第三位男人身上。伊格纳茨一脸无辜地回望,似乎很不理解,为什么海伦要双眼发光地盯着自己。 “喂,伊格纳茨……你愿意娶我吗?” “……我愿意啊。”伊格纳茨很欢快也很天然地回答,“海伦又漂亮又温柔,我很喜欢海伦。” 海伦露出了喜极而泣的表情,像是在一群奇葩中,终于遇到了一个正常人:“很好,那么我们赶快准备结婚吧!” “咦?用得着这么急吗,还有二十年呢……” “……嗯,为什么是……二十年?” 伊格纳茨一脸天真无辜地回答:“因为我还有二十年才成年,只有成年的精灵才可以结婚。” 海伦和伊芙同时露出了五雷轰顶的表情。 “妈蛋我的三观碎了,我居然对一个未成年人下手了。” “妈蛋我的三观碎了,我居然手绘了一个未成年人的道具十八禁肉漫……” 总而言之,远水解不了近渴,伊格纳茨再怎么英俊温柔,也必须面对二十年后的海伦公主,是个四十岁的老大妈的残忍事实。海伦对这个残忍的世界无语凝噎,最后,把无助的目光飘向了我。 “我全身心都奉献给勇者了……卧槽,不对,海伦你饥不择食了吗!我是你表亲啊!” 第11章 公主逃亡第二天 - 魔王二百五 - 宅鲸 海伦的出嫁计划完全陷入了低潮。过了十分钟,教皇有请米那托,勇者便不得不退席。再过了一段时间,也到了布兰多训练的时间点。这个小茶会就这样散了。 海伦对我行了一个礼,也告退了。 但那双碧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的光,告诉我,这件事情绝对不会这样结束的……总而言之,希望海伦不会做出,把那啥啥的王子打到不能自理,来取消这场婚姻吧。 嘛,就算这样,其实这件事也不管我的事情。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捡起米那托吃了一半的蛋糕和奶茶,喜滋滋地奔回了房间。 我本以为第二天,我收到的消息,应当是海伦趁夜逃婚,没想到,白龙队队长波西居然前来拜访。 白龙骑士队是隶属于布兰多的三支部队中,最精锐的一支,以秘银白龙伊芙的名义组建的骑士队――之所以称为骑士队而不是骑士团,是因为人数太少,只有十一位,但无疑都是能以一挡百的精锐,实力达到黄金阶。 而波西能压下十位同僚的竞争,成为布兰多手下的第一副官,同时也负责着明珠之城萨恩的日常巡逻,足以证明他的出众――当然,我私底下认为,这些履历都比不起那张脸。 虽然米那托号称璀璨之光,但他的美过于凛然不可侵犯,锐利,甚至带上了一点咄咄逼人。而波西则更贴近生活,轮廓鲜明深刻,有着流浪者和诗人混合的忧郁气质,常年的军马生涯又给他带来了一点青松般的坚韧。总而言之,他是一个帅得能让女人心甘情愿躺在他床上,男人则情不自禁想要掐死他的男人。 所以,在一群环绕在米那托身边的人中间,波西是我防备的首要人物,为了防止他因为过多公务缠绕在米那托身边,我向他许下过诺言――只要你有需求,时时刻刻都可以找我。 ……虽然我这么说的时候,一旁的白龙女士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隔了半个月,米那托就拿着从未知渠道取得的我和波西的cp本,温柔地对我微笑。 ……嘛,这些都是不值得重视的细枝末节。 短短几个月没见,波西的忧郁气质更甚往昔,银光闪闪的盔甲也无法改变主人的阴霾。他看着我,先是打了一个礼节性的招呼:“许久不见,弗朗西斯伯爵,在这个时节享受独有一份的悠闲,还真让人羡慕。” 我很想回复他一句,羡慕个屁――天知道我有多想在米那托身边打转么? ……可惜米那托用一句别添乱把我打发了。 当然,他这个举动遭到了我本人的抗议――喂喂,我好歹也是全世界都为之恐惧的黑暗大魔王诶!我那么强,哪里会给人随便添乱! 当然,后面那几句大多都只是我本人的心声,尚且未来的及说出口。没说出口的理由很简单,被一个淡淡的吻堵住了。随后,米那托再度打发我去自己家晒太阳,我也就乖乖遵从了。 ……我可不是中了美人计,米那托最喜欢用萝卜加大棒来驯化我了。在尝到了“萝卜”之后,再不见好就收,接下来就只有拳头了。 “……伯爵大人?” 波西的声音把我从回忆中惊醒了。我猛然惊觉,最近已经寂寞无聊到任何一点破事,都能联想到米那托身上了,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抱歉,你有什么事情?” “我听说,公主殿下向骑士长布兰多阁下求婚了。” “嗯,然后被拒了。”真奇怪,我记得波西不是一个八卦的人。 我肯定的回答让波西愣神了好一会儿。他抿了抿嘴角,虽然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但我还是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这种忧郁的表情应该对着怀春的少女,对我只有反胃的效果。波西清了清嗓子,感慨道:“公主殿下大概会很难过吧……” 难过? ……嗯,确实对自己在布兰多身上烧的钱挺难过的,脸都气黑了。 我不负责任地在内心里非议着,随口说道:“她大概没这个空隙去气布兰多吧,忙着计算逃婚的事呢?” “逃婚?” “国王陛下给她找了一门婚事,她正在为这个发脾气呢。” “……” “怎么了?”波西的沉默让我本能地感到不妥。我抬起头,略微错愕的端详波西,他身上的阴郁气息明显到,甚至不用魔王之瞳就能察觉到。 “略微有些震惊。”波西若无其事地回答,“感谢伯爵大人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为我解答疑惑。下官还有事,先行告退了。”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波西匆匆离去的背影,半天都合不拢嘴――天哪,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海伦那个恶婆娘都有男人喜欢……等等,海伦自己知道这件事情吗? 我认真地回想了一遍这两人之间的关系,真不怪我太迟钝,实在是里面丝毫看不出超越友谊的存在,海伦确实不讨厌波西……但是个女人都不会讨厌波西,此外……唔,我记得海伦还出过波西all的np本,内容是整个白龙骑士队都是波西的后宫,而波西本人是凶残的腹黑之类的…… ……算了,不是重点。 重点是,我终于找到了借口,可以去骚扰米那托。 想到就做,我打开空间门,大摇大摆地直接降落到米那托的办公室。听到不明声响,米那托抬起头,有些目瞪口呆地看我。 我直接栽进了烂泥里。 “米那托你办公室为什么会有沼泽怪啊!”抹去脸上沾染的泥浆,我委屈地向米那托控诉。米那托内疚地看了我一会儿,随即别过脸,忍笑到肩膀都剧烈抖动起来。 “……因为我在给米那托演示新得的魔宠,泥沼怪的能力。” 一个清脆的女声回答了我的疑问。我转过头,在我的身后,站着一个扎着双马尾的金发稚嫩小女孩,她抱着一个三十厘米高的圆形棕色瓶罐,瓶口打开,正笑嘻嘻地看着我。 “妮妮?” 我愣了一瞬,才认出这个微笑的小女孩――当然,妮妮和十二岁少女相同的,只有外表。她曾在这样的年龄,误饮了青春之泉的泉水,时光便再也无法在她的外貌上留下痕迹了。 妮妮・波库尔是圣名神具中,灵性之丰饶瓶的持有者。这使她具有了能无限和魔物签订契约的能力,同时,也能用丰饶瓶来储存各类行李装备。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早上刚刚赶回来……魔王觉醒的还真不是时候,如果能再晚一点,说不定我就能抓到那只独角兽了。”妮妮抱怨道,“早知道我是最早回来的,就应该再拖一段时间了。” “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刻。”米那托打断了我们的对话,他从副官手中接过文件翻阅,“……平克,你有事要向我汇报吗?” 真不愧为米那托,闭着眼睛都能猜到我的来意。 “波西好像对海伦有意思。”我老老实实地交代说。 米那托露出了吃惊的神色,倒是妮妮老神在在,似乎还不明白,这个消息背后代表着什么事情。米那托低声给妮妮解释了来龙去脉,妮妮睁大了眼睛,露出了玩味的神色。 “……这大概算是一个好消息。”最后,米那托如此评价道,“很可惜,消息你这个消息来晚了一点。看看这个。” 他把从副官手上取得的纸头,递给了我。 亲爱的大家: 我不知道谁将会收到这封信。 不过,无论是谁,都请帮我把歉意告诉大家,以及…… 对不起,我离家出走了。 ――海伦・迪亚。 搞了半天,是我的消息延迟了。海伦和我猜想中的一致,果然逃亡离开了。米那托看着我苦笑,我耸肩――海伦并不是任性的人,但确实是很有原则的人。 “但是你也必须承认,海伦离开我的身边,确实是一件很愚昧的事情。”勇者叹了口气,之所以分为勇者和同伴这两种身份,只因为米那托的圣天使剑才是圣名神具之间的核心,能给其他神具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和庇佑。 “那你就把她找回来吧。”妮妮建议道,“萨恩城有足够的兵力,能保证安全,对比起来,反而是海伦那边更需要你……现在魔王已经降临,魔物滋生,很危险。” ……说的好像半天之前,还在外面闲逛的不是自己一样。 米那托一愣,但我知道,他心动了,正如我也心动了一样。 第12章 公主逃亡第三天 - 魔王二百五 - 宅鲸 啪,啪啪啪…… 我瘪瘪嘴,默默地在心底把我伟大的父亲画了一个大叉,抬头看向层层树叶背后的天空,乌云层层,即将……哦不,是已经下雨了。 “弗朗西斯?”伊格纳茨从我身后飘过来,身为一个精灵,他在森林这样的环境内如鱼得水。扎着麻花辫的伊格纳茨递来一个宽大的叶子,为我挡住淅沥沥的雨水。 “我有点想米那托了。”我委屈地向伊格纳茨抱怨道。 “呃,这个……” “我九岁之后,就再也没有离开米那托这么久了。”其实这句话是在说谎,有那么两次,我确实和米那托分开了两个月以上,不过,伊格纳茨又不清楚这种事情。 伊格纳茨露出了头疼的神色,却不得不轻声安慰我:“那你也要快点好起来,等你的伤好了,我们也就可以用传送法阵回去了。” 我扯扯嘴角,再度试着调动魔法元素,随即,一阵巨大的疼痛贯穿了我的大脑。我一时站立不稳,直接栽倒进了泥泞的雨水中。伊格纳茨吓了一跳,看着我,露出了惨不忍睹的表情。 我擦了擦脸,被细小石块擦出的伤口,顷刻间就痊愈了。但那种阴郁的感觉,却在我心头挥之不去。 ……我发誓,等我出去,我一定要把所有森林泥沼变成旱地! …… 说起我身为一代魔王,却沦落到这种状况,事情得从一周前说起。那个时候,米那托还在主持圣辰祭,教皇,国王陛下依次坐在观礼台上,而我坐在国王陛下身边。 国王陛下脸上依然保持着温和有礼的微笑,但从袖子里露出的半截手臂上,却有着淡紫色地被指甲掐出来的印记。 我略微有些错愕地挑挑眉。国王小时候是个很腼腆怯懦的孩子,甚至连女仆都可以欺负他,让他更“乖”一点,不要给仆人们添“麻烦”。所以,在那段时间里,国王陛下一旦难受,就会用指甲掐手臂,掐的半个手臂都是伤口。 后来,在我母亲海伦回宫后,发现了国王陛下那一手的伤,误以为是女仆们做的,就狠狠地惩罚了她们,并且换了一批人来侍奉。 ――没错,我的母亲的名字也叫海伦,海伦公主的名字,就是取自我母亲。 在母亲惩罚的时候,我陪着当时还是王子的国王陛下,站在长满了常青藤的走廊上,国王陛下看着常青藤上趴着的一个金龟子,突然悄声问我:“这就是权力吗?” “什么?”我没懂国王陛下当时指的是什么。 “……没什么。”国王陛下笑了笑,用手指弹飞了那个金龟子。 从那天以后,牧师治愈了国王陛下手臂上的伤口,国王陛下似乎也改掉了那些坏习惯。虽然行为还有些自闭,但在宫廷教师的指导下,他很快蜕变成众人所期望的国王形象,慈悲爱民,温和友善。 “陛下,你的手臂怎么了?”我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一些小事。”国王拉起袖子,看着场中欢庆的群众,表情多少有些落寞,“……你说,弗朗西斯,为什么海伦宁愿逃跑,也不愿意来告诉我呢。” 因为她怕你。 我当然不至于把这种蠢话说出口,只能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也许是小说看多了吧。” “我想不是,海伦喜欢抖s监禁强制爱。” “……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没有我的签字,那些黄色读物怎么可能在正式出版社印刷,早就被扫荡黄赌毒的时候被清理干净了。顺带……”国王顿了一下,再度开口时,带上了淡淡的笑意,“如果你想要那些cp本的话,只要让我给出版社打个招呼,就能免费拿到了。” 晴天霹雳! 我猜,国王肯定欣赏了好一会儿我目瞪口呆的表情:“为什么不早日告诉我,我很穷而且两千金币真的不是小数目。” “当然是为了欣赏你现在的表情。”国王陛下显然心情变得很好。 为什么我身边汇聚了一大群恶劣的家伙? 我想,这大概是连光明神都无法解答的问题吧。 讲台上,教皇刚刚讲完了他的致辞,以一个声光效果极佳的神术祝福了在场的诸位贵族。众唱诗班齐声高歌神明的荣光,花瓣和光芒碎片不计其数的飘落。 他们以诗歌的形式,再现神创世界场景,米那托在其中扮演的是天使之王艾塔隆,三对洁白的翅膀或收拢或张开,看起来圣洁不可侵犯。 我默默决定事后把这一套衣服偷出来。 反正说“偶尔来场角色扮演也不错”的人,应该是米那托吧! 需要米那托表演的只有第一乐章,时间一到,他就直接退场。场中央没有了吸引我注意力的焦点,我忍不住有点犯困,直到一只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米那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观礼台,站在我的身后。他换了常服,但脸上的妆还没来得急卸下,描了眼线,看起来多少有些妖娆。 米那托神态自然地在我身边坐下来了:“我有一个问题……” “不用问了,我爱你。” 米那托神态自然地死命地踩我的脚:“……你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施展魔法,而不会被察觉黑暗之力吗?” “应该没问题。”我从记忆里搜寻了一遍,最后发现魔王们全都是一群嚣张的家伙,几乎没有谁隐姓埋名地做过事情。不过,米那托要我做的事情,我怎么可能说出一个不字? “很好,如果等会儿那个王子敢接下海伦的挑战,你就代替海伦用魔法,搞死他。”米那托怀着一脸怜悯世人的表情,温柔地这样说。 “海伦?”我愣了一瞬,随即看到一个海蓝色卷发的美女,施施然从米那托身后走了出来,顾盼生辉,优雅别致。看外表正是海伦。 魔王之瞳一扫之下,这位海伦的身份就再也掩盖不住了。 “……喂,用一头幻影来糊弄人,小心丢脸到姥姥家啊。”幻影是从影子里生出的低等魔兽,会变换成人的形态来觅食,但本身实力很弱,智商极低,算是不入流的层次。 “妮妮在后面控制着,反正那个王子也不知道海伦平时应该是什么样。我把圣天使剑藏在它身体里了,能阻断魔物气息,你也能远程施法,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我点点头――反正米那托的决定,我从来都不会反对――就是,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我忘掉了。 …… 圣礼之后便是国礼,国王陛下坐上了主位,我跟在他身边,各国的使者纷纷献上礼物。这只是外交上的礼节,那些金银珠宝虽然珍贵,但其实实际用途不高,又都是有名有姓的艺术品,就算是转手也很难。 ……我还是喜欢我那用整块水晶打造的地面。 这时,火之神殿所属的梅利耶国的王子,终于在此刻站了出来,他对身后举手示意,立刻有四位使者抬着一块台子上前,摆在大礼台的中央,揭开红布,露出其中的一个瓶子。 梅利耶王子有礼有节,但依然无法完全掩饰住口气中的傲气:“这是回春之泉的泉水,里面有十滴,每一滴都是无价之宝。” 他没有把话说完,因为没有必要,祝福之泉,青春之泉,回春之泉,是这个世界上传说中的三口神奇的泉水,祝福之泉拥有能让人愿望成真的力量,青春之泉保人容颜不老,而回春之泉则能把垂死之人救回人间――它甚至比米那托的大回复术还要神奇,神术只能激发人的生命力,从而起到自愈的能力,对于自然老死的人无能为力,但回春之泉是把生命力带回人的身体里。从这个角度来讲,那个啥啥王子的话,还真的一个字都没错。 虽然身边有妮妮这个活例子,但泉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实物,忍不住打开魔王之瞳观察――真令人吃惊,火之神殿居然真的下了这么大的本钱。 众人灼热的目光聚集在了那个小小的瓶子上,有些涵养不佳的人,已经露出了露骨的贪婪。 “梅利耶王国恭贺紫荆王国永垂不朽。” 梅利耶的王子露出了城里人看土包子的表情,我终于把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了,平心而论,从外表看来,他并不显老。毕竟是一国的王子,平时养尊处优,保养得极佳。就是眼睛小了点,形状尖了一点,有点尖酸刻薄的味道。 “此外,我有一个唐突的请求……远在梅利耶,我就听闻了海伦公主的美貌无双,如今见到真人,更令我一见倾心。”他的目光锁在海伦的幻影上,看起来到有几分真挚,“我希望能和公主永结同心,更为两国结成万世之好。” 贵族们立刻露出了了然的神色――也就是说了,单纯的外交礼节,怎么会需要用到这么珍贵的礼物。 国王陛下表情平静,只有我知道,他八成又在掐自己的手臂了,把这种几百年都未必能撞见的珍宝拒之门外,实在会让人非常肉痛:“我看到了梅利耶的诚意,只是,海伦是我的妹妹,我们感情很好……”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低声念叨了一句:“……这么说谎也不怕晚上做噩梦吗?” 国王陛下脸上毫无变化地,狠狠地踩了我一脚――米那托踩我也就算了,你怎么可以也踩我?我一怒之下,愤愤地踩回去:“……唔,正因为这样,我尊重海伦自己的意见,希望海伦自己做决定。” “马后炮国王。”我吐槽道。 国王陛下意味深长地瞥了我一眼,我急忙缩脚,没想到,他居然并没有伸脚踩我。 “很感谢王子殿下的厚爱。”妮妮控制的幻影,比海伦那个臭丫头更要仪态万千,“只是,海伦很小的时候,就期待能有一个骑士来爱护我。那个骑士英俊潇洒,而且还有比海伦更强的实力。” 米那托对我打眼色,我立刻释放了一个炎爆之球在海伦身边。 ……啊!糟糕,温度太高,幻影有些承受不住,已经开始出现水纹一样的波动了,再这么下去,幻影就要显出原形了。 我急急忙忙地把炎爆之球抛向了王子殿下。 ……等等!更糟糕!那个啥啥王子明显只是一个普通人啊,这么一个火球下去,可以直接给他收骨灰了。不行了,时间来不及了。 轰――!巨大的火球撞出无数的火焰之星,在地面上留下了长达两米的黑色灼烧痕迹。一个手持盾牌的火神牧师拦在了王子身前。当然,他不拦着也没什么关系,因为我终于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把这个王子用空间魔法,转移了出去。 立着爆炸现场有十米左右距离的王子,惊魂未定地捂着胸口。他张了张口,似乎想指责海伦杀人灭口的举动,但那位盾牌牧师盯了他一眼,王子就把想说的话吞了下去,半是怨毒半是不甘地回答:“……海伦公主的风采,真是让人见之难忘。” 见到这位王子终于知难而退,我们一群人都送了一口气。 “我对公主殿下也是一片真心,希望公主殿下能给我一次机会。”一个声音响起,众人分开,波西骑士从人群之后走过来,表情坚韧,跪在了“海伦”面前。 ……我终于想起来,我忘了什么了。 第13章 公主逃亡第四天 - 魔王二百五 - 宅鲸 我忘了,我对波西打过包票,会帮他的……至于波西到底怎么理解这个帮,就只有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我瞬间纠结了。单纯把波西打下台去倒是非常简单,但能一口气排除两个潜在情敌,这样的机会我也不想放过;放水也很简单,但问题是……海伦到底是对波西有感觉,还是没有? 我瞬间又纠结起来――如果海伦真的不喜欢波西的话,就算找回来,也会再闹出一发逃婚的事情吧。 我瞥向米那托,他表情不变,只是右手的的中指时不时地敲击一下扶手。通常而言,这个动作是米那托极度想比中指,但又为了形象而不得不压一下来的举动――现在,米那托脑海里估计已经卧槽连成串了吧。 这个时候,国王陛下伸手扯了扯我的袖子,低声道:“递给他们。” 我扫了一眼纸条,字迹潦草,墨迹未干,应当是刚刚动笔写的。我从善如流地塞给了米那托,米那托用眼角的余光看清楚之后,微不可查地对我们点点头,然后转交给妮妮。 台上的“海伦”公主再度动了起来,她微微抬起下巴,艳光四射:“……两个大男人车轮战打一个女孩,波西你不觉得,这样的完全没有骑士风范吗?” 波西一愣,似乎完全没想到海伦会这么说。 “……起码也要我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才好。”“海伦”用手指点着下巴,思考道,“具体时间的话……” 妮妮求助地看向国王陛下,国王陛下对她竖起了一根手指。 “一周……不,十天吧。” “好。”波西完全没想到这是一场戏,露齿一笑,我忍不住捂住了眼睛,那瞬间我真有种被闪瞎的错觉。 “那么,祝福大家能欢度圣辰祭!” 国王陛下站了起来,举手宣布了官方活动的结束,剩下的时间大家自由玩乐,我总觉得他时间掐得特别急,生怕又闹出什么多余事情的节奏。 再然后,我就看见一群贵族小姐们,叽叽喳喳地把米那托围起来了。 …… …… 米那托快来举行一场比武相亲吧!我保证只要你不防水,全世界的女人都会知难而退的! 这样出神了好一会儿,等我回过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自己也被好几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围着了。她们轻摇羽扇,眼神火辣:“我可否有幸知道你的名字?” “不邀请我跳个舞吗?” “可以的话,明天下午去公园喝杯下午茶如何?” “……” 救,救命!米那托快来救我qaq …… 在鸡飞狗跳的宴会结束后,我们一行人在国王的后花园碰头。我最早到,其次是布兰多,他的表情多少有些还没回过神的震惊,伊格纳茨紧随其后。妮妮和米那托一起到的,我下意识地就插进了两人的中间,妮妮白我一眼: “小没良心的,要不是我把幻影变成了米那托的样子,他现在未必能脱身呢。” ……我回家也要抓一只幻影。 我暗自下了决定,魔王的角是魔王的凭证,也是魔王的王冠,能号令天下所有的魔物,虽然印象里没那个魔王是靠小弟的,但我决定开发一下这个技能。 “十天太紧了。”米那托向国王陛下抱怨,“如果海伦还在的话,倒是可以利用占卜来找人,但现在逃跑的偏偏是她……” 国王沉默了好一会儿:“我说的不是十天,我那个一,是指一个月。” 妮妮眨眨眼睛,装出一副天真的小孩听不懂大人在说什么的表情。 “……算了。”米那托避开了这个敏感话题,把头转向我,“平克,你能试着占卜一下海伦的所在吗?” 严格来说,不能。魔王的眼睛只能看向过去,看不见未来,也看不见希望。 这件事想来也很正常,如果魔王真的万能到能够占卜到未来的事情,就没有勇者的事情了。历代魔王绝对会把还没成长起来的勇者,像是除杂草一样犁一遍的,也就不可能出现二百五十代这样的事情了。 但……但我是不可以对米那托说不的! 我吭哧吭哧半天,最后说道:“其实我父亲懂一部分占星魔法……嗯,还有就是,你们想想海伦是什么人,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啊,离开了皇宫,她真的能去的地方少的可怜。除了萨恩城,只有我父亲的巅峰塔,她为了成为魔法师,在那里进修过三年。” “也就是说,你怀疑海伦可能会去了巅峰塔吗?” 国王陛下摇了摇头:“巅峰塔是整个大陆上最大的施法者组织,光明神殿的信息网确实无法完全覆盖它……但问题是,这件事充其量只是一个小女孩任性地离家出走,在全世界都组成了抵抗魔王的战线的情况下,他们没道理隐瞒消息,再怎么样,也至少会和我吱一声。” 说的也对。 再怎么说,我父亲好歹也是巅峰塔的四位至高议员之一,又和紫荆帝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如果有海伦的消息,无论如何也会通知我一声的。 “那么,现在的情况是,我们必须请杰拉特师出手占卜,对吧?” “既然和我父亲有关,肯定我要出马。”我自告奋勇地说,“而且,因为圣天使剑的关系,米那托也肯定要去。” 我十分期待这次旅行了。 “我恐怕脱不开身。”妮妮捧着瓶子口气幽幽,“这个紧要关头,还是必须要做出一个勇者们都在的假象,这种事情,看来只有我一个了。” 并不是没有能制作假象的魔法,但世间存在许多识破这种魔法的方法,这样一来,反而不如妮妮的幻影来的有效。 “我也去吧。”布兰多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情多少和我也撇不开关系。我去把海伦找回来。” “不行。”我第一个跳出来,他要是去了,我和勇者的蜜月……不,旅行怎么办? “不行。”米那托是第二个说的,“三个军团都由你指挥,妮妮装装日常活动还没问题,涉及军事活动,懂行的只有你……我也略有不及。” 国王想了想,建议道:“那么让伊格纳茨去吧,他的很多能力都很有用。” 我刚要反对,没想到,米那托突然出声:“……也好,相互之间有个照应。” 我默默地把反对声吞了下去。 “那么,事不宜迟吧。”国王陛下拍拍手,“先去收拾行李?” “没必要这么麻烦。我父亲那里有很多客房。”就算没有,以父亲的权威,也会有无数的学徒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房间让出来的,“而且,我现在魔法实力大增,空间魔法可以无视距离,直接跨越过去的。” “听起来倒是很方便。”伊格纳茨赞叹道。 说做就做,我让米那托和伊格纳茨站在了我的身边,发动法术,去感受远在天边的空间坐标。突然,迎面像是一条鞭子,狠狠地抽在我脸上,疼得我两眼发黑。 ――空间乱流!? 怎么回事?我来不及想这方面的前因后果,只是下意识地往身边抓去……要知道,遇到时空乱流,传送到大陆上的什么地方都有可能。啊!好疼……我感觉到我抓住了一只温暖的手臂,霎时间安下心来,意识沉入沉沉的黑暗。 …… “国王陛下,您在想什么?” “没什么,只是……我突然想起,前半个月,巅峰塔为了防止魔王入侵,专门在周围建立了一个时空乱流的环形区域,我忘记告诉弗朗西斯了……应该没问题吧,那玩意儿主要是拿来克制黑暗生物和亡灵,哪个都和弗朗西斯没有关系的……吧?” “……您是故意的吧,陛下。” “你说什么呢?我和米那托一样,都是彻头彻尾的法盲。” …… 总而言之,因为以上的种种奇怪的事件,我堂堂一位魔王,被藏在时空乱流中的,精神攻击魔法,迎面伤到,导致魔法失控,在昏迷前拼死的想抓住勇者米那托,结果错抓了伊格纳茨。 最可悲的是,因为施展魔法要使用精神力,也就是说,在我的伤好之前,我是半分魔法都使用不出来――除非我想活活疼死。 目前,伙伴,白痴精灵一枚。 任务目标,到达巅峰塔,找到师杰拉特,请他出手占卜海伦……以及米那托的下落。 “啊啊啊……可是,这个森林的出口到底是哪儿!能冒出一个人来,告诉我这到底是大陆的哪个角落吗!” 第14章 公主逃亡第五天 - 魔王二百五 - 宅鲸 ……传送魔法出了问题了吗? 米那托叹了一口气,幸好只是从高达百米的空中掉落下来,对于勇者而言,还属于能够轻松应对的高度,就是不知道平克本人怎么样了。 魔王应该属于长翅膀的生物一种吧? 怎么说,也不会出现因为蠢的忘记自己长翅膀,所以从天上摔下来……唉,以平克的智商,这样的事情可能性真的非常大呢。 米那托很无奈地发现,刚刚分离了几分钟,自己就忍不住为平克担心起来。唉……自从认识那个家伙之后,似乎他就摆脱不了保姆的命运了。 暂且压下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思绪,米那托从高大的树木上跳下来,他毕竟曾经做过佣兵的工作,对于各国的地理都略有了解。从地形来看,这里应该在紫荆帝国和克鲁的的边缘地带,尼洛山脉。 米那托从记忆里找出对应的地图,选定了一个方向,往前走去。这个时候,他突然听见脚踩到树叶的声音――什么人? 米那托朝声音处望去,看到一道白色的影子从树影中间闪过。米那托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那种行动力,看起来不像类人生物。有点像马,也有点像鹿。 不对,后面! 米那托拔起圣天使之剑,对准了身后的不速之客。不出意料,它应当就是刚才在树林里的那位――魔兽?这世间的黑暗力量已经蔓延到了这里吗? 那个生物在里圣天使之剑几厘米处停了下来。米那托总算见到了它的全貌,那是一个如同马一样的生物,但却毛却比马要长很多,没有一丝杂毛,每一根都晶莹雪白。而在它水汪汪的蓝色大眼睛之上,额头中央,长着锥菱形的长角。 它温和地看着米那托,目光里没有任何敌意。 ……独角兽吗? 对于这种纯净的生物,米那托也只是在传闻中听说过。倒是不久前,妮妮说她发现过一只,只是时间来不及,没法捕捉。 不过,自己应该也只是巧合吧,毕竟,米那托既不是少女,也不是处子,更和纯净无暇无关――传说中,独角兽只会让纯净无暇的少女骑上它。不过,它不是嗜杀的魔兽,也无需防备。 米那托收起了手中的剑。独角兽安静地注视着,然后用头蹭米那托的手臂,米那托被它的动作一惊,他略微有点错愕,按兵不动了好一会儿,确定独角兽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之后,才缓缓试着用手轻轻抚摸独角兽的头。 独角兽温顺地用湿软的舌头舔米那托的手臂。 “你是让我坐上去吗?”米那托试着问,独角兽点点头,随后,米那托继续问,“……有想让我去的地方?” 米那托收到了肯定的回答。他总算了然了,接近自己恐怕不是独角兽的天性所致,而是大概因为勇者的称号吧。 在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米那托反而放下了内心的不安,他一翻身,稳稳地坐在了独角兽的背上,因为没有马鞍,所以并不舒适。 独角兽迈开步伐,它似乎行走的并非人间的道路,每走一步,树叶和枝杈在眼前分开,光芒在树叶的缝隙间倾泻而下。很快,独角兽载着米那托到达了目的地。那是一座古代教堂建筑,整齐的白砖垒成墙壁,一排排顶端半弧的窗户或者圆形的玫瑰窗如鱼鳞般缕空在墙壁上,缆桥跨越环绕着教堂的小溪,连接塔楼。正对面的广场上有着一座喷泉,天使雕像收拢着双翅,肩膀上扛着打造成瓶状的泉水出口,双臂扶持,工艺巧夺天工,米那托甚至能看清它脸上细密的睫毛。 独角兽停下了脚步,这儿大概就是它想要带米那托来到的地方。 米那托翻身而下,顺着台阶缓步而上。在他的身边,笔调纷繁复杂的壁画布满整个建筑的墙面,太阳闪耀,白云滚动,手臂合拢像天空祈祷的人类,狰狞诡异的各类魔兽,以及无数展开了羽翼的神之使徒。这些壁画从光明神创世开始,描绘着长达万年的历史。 阳光透过彩绘玻璃窗,在走道上倾泻形成一道道光柱。 在走道的镜头,一个身穿红色教服的身影坐在前排,双手合拢,似乎在祈祷。他听到了米那托的脚步声,转过身来。那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天使,背上三对翅膀合拢在身后,脸上有圣纹。奇异的是,在外貌上,他几乎是米那托的翻版,像是在米那托的眉眼上,做了女性化的柔化,从而体现出一种超越性别的美丽。 米那托一愣,那种模样的圣纹,在一天之前,他也在脸上画过同样的花纹:“天使之王……艾塔隆?” …… 几天的森林生活,简直去掉了我半条命。磨破脚被树枝刮破皮倒是小事,顷刻就痊愈了。但精神上的折磨却无法忽视,每棵树看起来都差不多,鸟粪和动物屎尿随处可见,晚上睡觉的时候,还能看到屎壳郎推着大便路过。 好,好想念萨恩之城qaq 伊格纳茨倒是活泼了不少,对于这位森林之子而言,现在和回到了家一样。如果不是他的照顾,我大概会成为世界上死的最可耻的魔王了――因为不知道钻木取火所以活活把自己的饿死的。 可惜的是,虽然森林生活问题被解决了,但如果问他,从哪个方向出去,可以找到人烟,就是完全一问三不知了。 “啪叽!”伊格纳茨掰断一根树枝,树叶掩盖后面树干露出来。他把手放在树干上,闭目了一会儿,随即告诉我:“这一片森林里有精灵,刚才有一队的精灵巡查队路过。” 总,总算是看到人生的曙光了。 当然,最开始我也疑惑过,为什么伊格纳茨不直接问植物,哪里有人烟。事后证明,是我想当然了。植物又没有脑子,对于它们而言,基本上是无法记住几天之前的事情,平时感知到的也只有今天某个叶子被虫咬了,好疼,或者我在地下找到了一条暗河,喝水喝得好爽啊之类的话。 甚至,绝大多数的树木都无法分辨被人砍了一刀和被虫咬了一口的差别。 对于树木而言,唯一可以交流的存在大概是精灵,大多数精灵都有和它们交流的能力。它们能够把精灵对自己说的话记住好几天,然后原样复述给下一个精灵――至于理解,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双方的生活差别太大了。 伊格纳茨皱了皱眉,又补充了一句:“他们告诫其他精灵,注意出现的亡者。” 我一愣,这又是一个传说中的概念,亡灵和亡者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亡灵是心怀怨恨,从冥土返回人间的死物,因为仇恨而血肉复苏,因为执念而被控制,它们渴望自己已经失去的东西,从而成为徘徊在人间的恶灵――说实话,我不太想承认我手下尽是这玩意儿,但遗憾的是,它们的兴盛是这个世界上黑暗之力大增的最重要的理由――甚至可以说,魔王是为了统帅这些疯狂的东西,而降临在世界上的。 而亡者却不然,它们是因为活人的执念而重返人间。人间流传最多的床头故事,就是人们向冥神签订契约,付出代价,让已故的人回到身边。亡者会附身在有血缘关系的人身上,控制他的言行,大多数时候,亡者都不会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亡。他们吸食身边的精气,带来厄难,从而害人害己害天下。 总而言之,童话最喜欢写这样的故事,但实际上,冥神不是一个看重信仰的神祗。早在几百年前,最后一个崇拜冥神的教堂被击毁,复活亡者的方法从此消失在人间。 不过,找到了精灵的痕迹,之后的任务就方便多了。伊格纳茨花了一个小时,就顺利地找到了那一行巡逻队,巡逻队的成员热情地邀请伊格纳茨去树屋上坐坐。 伊格纳茨看了我一眼,最后还是义正言辞地回绝了这个请求。 不过,我总算是从精灵们的口中,得知了自己身处何方。我的传送术虽然失败了,但也没偏离太远,是在巅峰塔的云之城外,如果能在最近的城镇找到马车的话,只需要三天时间就可以到达了。 精灵们很热情,或者说伊格纳茨多少起了点作用。精灵们护送着我和伊格纳茨到了森林边缘,沿路十分平静,可惜的是,精灵对人类的友好有限,依旧不愿意踏入人类的聚居地,只好在这里分手。 我看着那个略显简陋的城镇,勉强有了点精神,最近几天都没有试着再用魔法,精神力总算恢复了一点。魔王之瞳倒是早就开启了,没有精神力的支持,只能看到薄薄的一层实力鉴定。 算了,不浪费魔力了。 我这样想着,一边和伊格纳茨一起走进小镇,这个时候,我的眼角瞥见一道水蓝色的人影,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海伦?” 伊格纳茨:“怎么了?” “海伦!我看到海伦了!”我一个箭步冲进人群,拉住那个蓝色头发的少女。她转过身来,正是海伦无疑。 海伦看着我,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她穿着乡下人才会穿的粗布衣服,却挡不住天生丽质:“……你认识我?好奇怪,看起来有点眼熟。” “死海伦,你知道我为了找你吃了多少苦吗!”看见海伦还在装傻,我就不气打一处来,捏着她的两腮就开始用力。海伦居然很老实地让我捏,总让人怀疑她下一步就会爆发出来。 “别,别捏了,好疼。”海伦眼泪汪汪地抱怨,我的动作似乎引起了附近人的注意,有不少年轻气盛的年轻人都在蠢蠢欲动,似乎想英雄救美。 “快和我回家吧。” “回哪里?”海伦揉着腮帮问。 “当然是萨恩城了。”不然还有哪里? “不要。” 海伦回绝的十分果断,不过我早料到了这个回答,好言相劝――至于回去怎么整死她则是回去的事情了:“放心,那个结婚的事情已经被推掉了,倒是波西对你一片深情,需要回去处理……而且,国王陛下,你哥哥也很担心你。” 海伦眨眨眼睛:“就是因为哥哥,我才不要回去呢。” “……回去之后,我让他给你道歉一百次怎么样?”空头支票当然是随便下的了。 “哥哥他……”海伦迟疑地看了我好一会儿,似乎在衡量是否应该说真话,最后,她开口说道,“以前哥哥对我行过不轨之事,虽然没有成功,但我害怕……” “……卧槽!” 这这这……这是什么神展开!国王陛下我看错你了! …… 远在千里之外。 “阿嚏!”紫荆帝国的,至高的王,捂着被子打了一个喷嚏。 “陛下,快吃药……圣辰祭露天的吹了几个小时的风,就生病了,您感到冷了就应该通知我们这些下属给您加衣服。” “我,我才没有感冒呢,不用吃药。明明是有人在念叨我了才对……阿嚏!!”国王陛下默默用手帕擦掉长长的鼻涕。 “好吧,打个商量,在药里再加点红糖怎么样?” 第15章 公主逃亡第六天 - 魔王二百五 - 宅鲸 伊格纳茨很迷惑什么叫做不轨之事。在他即将问出口的时候,我捂住了他的嘴――虽然海伦是这样宣称,但国王陛下是个什么个性的人,我还是清楚的。 虽然他是个人渣,但渣的方面绝对不包括。 在我保证了不会带海伦回家后,海伦脸上总算是露出了笑容。 海伦甚至邀请我们去她临时的住所坐坐。长得漂亮的人往往会受到优待,这句话放到海伦身上,真是再合适不过。她到达这所小镇也不过仅仅只有两天,镇长的儿子在见到她的第一天,就把自己的房间让出来,又听说她是逃亡出来的,义愤填膺,又主动帮她换了衣服,打包票自己会保护海伦。 ……他大概不知道,海伦本人一个手指就可以碾死他。 在这个过程中,我一直闲着无聊观察海伦,她看起来像是一个失忆……或者说是记忆混乱的人,她记得自己的名字,记得紫荆帝国,也知道这里是巅峰塔附近,但是却说不出我的名字――对于伊格纳茨完全表现得像是陌生人。 我若有所思地又看了一眼那位镇长的儿子,对方略有敌意地看着我,他的眼睛下有明显的黑眼圈,精神不济的样子。 “……嗯?你干嘛?”一只手放在我的头上,轻轻摸我的头发。我愣了一瞬,不明白海伦为什么要做这么意味亲昵的动作。她的身高比我矮一截,做这个动作必须踮起脚尖。 “觉得平克超可爱……忍不住就想摸摸呢。”海伦歪着头,露出了纯洁无暇的微笑。 摸你个头啊! 我把她的手打飞,用爆栗敲得她满头包:“除了我妈妈,谁都没有这么摸过我的头,就算是阿米也没有……”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如果阿米想摸的话,我是绝对没有意见的。 “而且,平克这个称呼也不是你可以喊的。” 一个好好的大男人名字叫做粉红色…… 这大概算是我妈妈的恶趣味。据说,我小时候刚生下来的时候,小脸蛋粉扑扑的。所以母亲给我取了一个小名,叫做平克……再然后,小名变成了我的大名。但怎么说呢?我不喜欢别人这么喊我,只让他们喊我弗朗西斯。 ……咦,你问勇者? 米那托怎么可能属于别人的范畴。 “……好吧。”海伦委屈地点点头。 她现在老实地非常不像我熟知的那个海伦。 这个时候,一阵嘈杂的惊呼声从街道上传过来。人群像是炸开的沸水一样起来。我从窗户处跳了出去,抬头向天空望去。 怪不得这些平民如此惊愕,乍一看到自己头顶上飞着一头火凤凰,火凤凰头上还站着一位魔法师,大概都会惊慌失措。 那位中年的师和他的火凤停留在里天空十米的地方,他身穿黑色滚银边长袍,胸口绘制着六芒星的图案,手中握着藤状的木杖。他已经不年轻了,头发灰白,目光晶亮,像是灰色岩石削成的雕塑,枯槁冷漠,缺乏活力:“海伦呢?”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奇异地周围的嗡嗡声全部压了下来。 镇长的儿子一下子都苍白了脸,他大概没有想到,来找海伦的,居然是巅峰塔的高阶法师。 ――巅峰塔的法师俯视着凡尘,他们手持知识的力量,无需向任何神权低下头颅。 “……父亲!?” 法师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却不知我的惊讶胜过他几十倍。 没错,这个站在火凤上的法师,正是我的父亲,过去的宫廷法师,当今巅峰塔的四位至高议员之一,杰拉特・弗朗西斯。 杰拉特愣了一下,随即转过脸,略微不自在地躲过了我的注视。 “我在这里。”海伦打开门,从我身后走了出来,她吸了吸鼻子,眼眶有些发红,似乎有点委屈地想哭但又强行憋回去。她对杰拉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故作轻松地说道,“真没想到,你儿子都这么大一只了。” “……”杰拉特没回答我的话,也没回答海伦的。 “我还在想呢,你要多久才会过来找我……好吧,现在我们回去吧。”海伦对火凤挥挥手,火凤清鸣一声,降落下来。杰拉特一直很安静,对于自己魔宠的擅作主张没有任何表示。 “弗朗西斯,这是……” 我挥挥手,打断伊格纳茨的话:“我先会家一趟,有些家务事要处理,你放心好了,等我处理好之后,保证把海伦完完整整的带回来。” 我的这句话让父亲的瞳孔微微一缩,但随即他又若无其事地别开了视线。 魔宠火凤显然无法体谅站在身上的三个人之间,复杂的关系和情绪。它只是忠实地履行了作为坐骑的责任,把我们送到了巅峰塔的顶上的一楼。巅峰塔的四个议员,每人单独享有一层楼。 刚一落下,杰拉特就不动声色地给海伦施展了一个睡眠术,他做得很小心,我挡得也很小心――虽然暂时还是不能用魔法,但我毕竟是这个世界上顶尖的几个强者,魔抗屈指一数,轻而易举就抵消掉了这个低级法术。 我在海伦的手臂上写了几个字,她很聪明,立刻装出了困顿的模样。随后,身体一斜,杰拉特稳稳地捞住了她的肩膀,然后把海伦放置到了客厅里的沙发,还细心地给她盖上了毯子。 我无言地看杰拉特做完这一切,房间里很安静,听得见火凤梳理羽毛的声音。 “多久了?”我问道,声音略微有些干涩。 “什么?” “你把母亲作为亡者,重新召回这个世界上,已经多久了。”我看向海伦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软化下来。记忆里她的形象依旧鲜活,好像分别只是昨天发生的事情。 杰拉特沉默了好一会儿:“实际只有一周……但研究那个法术,用了好几年。” 是的。 海伦・迪亚离开王宫之后,直接去了杰拉特这里来诉苦。上一辈中,还活着的长辈只有杰拉特一位,而且,他同时也代表着巅峰塔的意志,即便是教会,也不能无视这位大佬的想法。 但海伦料错了一件事,那就是,我父亲研究复活亡者的魔法已经很多年,只是海伦・弗朗西斯复生,必须需要一个有着血缘关系的,活着的作为载体。她十分倒霉地,直接变成了我母亲的载体。 我深吸一口气,把内心纷乱的想法全部压下去,故作轻松地说:“看起来,你的魔法不怎么成功啊,妈妈都不记得我了。” “不是不记得你。”杰拉特的脸上露出微微的悲切,“是不记得我了……她的记忆停留在和我相遇的前一天。毕竟,已经死过一次就是已经死过了,完全毫发无损地返回人间,那是只有神才能做到的事情。” “必要的代价吗?” “……是。” 我忍不住冷笑出声,用手撩起他灰色的一缕头发:“包括这个?” 杰拉特又沉默以对。 我母亲虽然附在海伦的身上,但不可能去吸食海伦的生命力――海伦若是死了,她也活不成。那么,提供生命力给母亲的,只有杰拉特。短短一周……不,还没有一周,五天。杰拉特就灰白了头发,形容枯槁。 要知道,实力到了我父亲这个阶层,寿命虽然没有精灵那么夸张,但也是按照百年计算,可见亡者对生命力的渴求,到了如何发指的程度。 “……我知道。”杰拉特轻声说,手指轻轻拂开海伦脸上的发丝,“但人活着,并不是按活一天还是活一年来计算意义的,平克,你应该比谁都懂这件事。” “你母亲大概也是发现了这件事吧……所以才从我身边逃走,不过,她并不清楚,我有多么心甘情愿。” 泪光从海伦的眼角落下。 她伸出手,大力地握着杰拉特的手臂,把脸贴在他的手背上:“可我不愿意。” “……你知道吗?杰拉特,说来也很不可思议,明明只有五天呢,我就爱上了你。虽然不记得,但是只要想到,我曾经和你携手度过了十几年,甚至为你延续血脉,我就能感受到那种幸福呢?” “遇到你真的,真的很棒……所以,我爱你,我就算死,也希望你活着。” 我看着他们两个人在那里含情脉脉,揉了揉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默默地退了出去。火凤跟着我,飞到了阳台上,用头轻蹭我的脸颊。 原来那些事情,我一日都没有忘记。 杰拉特和海伦的爱情故事,说来也很简单。他们相遇,相恋,结婚,唯一的阻碍大概就是,海伦有一个恶毒的恋妹哥哥,为了拆散两人,他做了一系列卑鄙无耻的事情,而最后,海伦说,她宁愿死,也不愿意离开杰拉特。 她说完,就从阁楼上跳了下去。 ……像是一朵被风摘下的蓝色鸢尾。 第16章 公主逃亡第七天 - 魔王二百五 - 宅鲸 我又在阳台上等了一个小时左右,海伦出来了。她脸色看起来很糟糕,像是遭受了“看了一篇踩了她一百零八个雷点的文”的痛苦。 以防万一,我还是多嘴问了:“海伦・迪亚还是海伦・弗朗西斯?” 海伦白了我一眼:“就算是她出来,记得的名字也是前者好么……她又没有嫁给你爸爸的记忆。” 我扯了扯嘴角:“……问题是,如果我问是我妈,还是我表妹。你只会回答,亲爱的小平克我好想你啊,然后来揉我头。” “你还真是了解啊。” “彼此彼此。” “我父亲怎么样了?” “他把自己锁在实验室了,我觉得你现在最好别去见他比较好。”提起杰拉特,海伦的表情有些细微的微妙,先白再铁青最后变红,“别和我提他了,我有点想吐……” “……不要说这么带有歧义的话好吗!”我背上的寒毛都险些炸起来了。 海伦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她一脸深沉地看着我,用一种特别虚情假意地口气,深沉地说:“想象你爸爸一脸深情的看着你……‘哦,我亲爱的海伦,我是那么那么地深爱着你’……” 她保持着那种看似深情,实则丧心病狂的表情,把一只猪爪子放在了我的手上。 “……我陪你一起吐。” …… 总算是解决了海伦的问题,海伦和我一起坐着火凤返回了小镇。我本以为伊格纳茨会焦急地等待着我们回来,没想到他已经高高兴兴地和镇长的儿子一起去玩了。 “我又勤劳又有力气,自己种的红薯可以摆满三个院子!” “真的吗?好厉害啊!” 伊格纳茨一脸赞叹的说。 我从火凤上落下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两人这么窃窃私语着。我把伊格纳茨从某位肾虚的镇长之子身边扯了过来:“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一下我吗?” 伊格纳茨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我相信弗朗西斯,弗朗西斯说能做到的,就一定可以做到。” 我愣了一瞬,人生第一次被人信赖的感觉真不错。 不料伊格纳茨还有下文:“……反正,你真的做砸了,发飙的是米那托,倒霉的是弗朗西斯自己,被迁怒的是国王陛下……哪一个都和我没有关系。” 喂!快把我的感动还给我! 说完这些话,伊格纳茨转向海伦:“海伦,你还好吧……看见你都不记得我了,真是非常担心啊……” “我没事。”海伦依然是那种阴郁的表情……或者说,从厕所里出来,她就一直维持着这种魂不守舍的状态,“只是……” 海伦瞥了一眼那位盯着我像是盯着人生大敌的镇长之子他大概以为我在左拥右抱吧,说句实在话,我实在很希望他能享受一把左拥右抱在场这两位,然后汇报一下内心感受,侧着头问伊格纳茨:“……你告诉了他,你是男的吗?” “咦?这个要专门说明吗?”伊格纳茨显得很茫然,他举起手转悠了一圈,“我很明显是个男子汉吧。” “那个明显只是对精灵而言啊。”海伦别有深意地说了一句。 是的,无论男女,所有精灵都是平胸,而且男性精灵不长胡子也不长喉结,就算是成年的男性精灵,声线也是类似于青春期的男性――精灵们自己分辨的方式是看耳朵,男性精灵的耳朵更长更尖,颜色偏深…… 可惜的是,我一直察觉不出这两种耳朵之间的差别。 我默默地递了一个眼神过去:海伦你居然第一时间就就意识到了这个深奥的问题,好厉害。 海伦扯了扯嘴角:关于这个梗可是伊格纳茨的专用cp模式,小攻因为认错了性别所以狂追不止,追到手了又发现性别相同,痛苦纠结,最后终于幡然大悟――异性恋是没有前途的,同性恋才是世界大同……这种文我看了至少上百篇,我会说么? 我差点没绷住脸上的表情:……确定不是你写的么? 海伦终于换上了日常的表情――一种拿来鄙视我的表情:不是……而且,看起来你也深懂其道啊。 我默默地抬头看天。我到不是和海伦有着类似的原因,而是这样的眼神我很熟悉――每次看到有莺莺燕燕凑到米那托身边的时候,我就是这个表情。 “啊啊啊……你这个鼻孔看人的人生赢家,和海伦眉来眼去,还和伊格纳茨有着彼此信赖的关系,是在太可恶了……长得帅有什么了不起的,这年头为什么女人总是喜欢那种冷酷炫的男人啊,这种男人绝对是个死脑壳生活一点情趣都没有!”镇长的儿子终于忍不住碎碎念了起来,“这种男人就应该被烧死才对!” 咦咦,你是在说我吗? 咳咳咳人生第一次有人夸我冷酷炫,忍不住有点害羞呢,仔细想想还有点小激动。而且,我要郑重说明,我其实很有情趣,米那托前几天还就这件事夸过我呢! “忍不住想赞同怎么办……”海伦站在我身边感叹。 “……他哪一点说对了啊喂!”我抗议道。 “关于人生赢家那一点,你敢说,抢走米那托不是人生胜利么?”海伦惆怅地说,“真让人越发的想烧死你了。” “咦,米那托不是一直都在萨恩城吗?为什么说被抢走了?”伊格纳茨纳闷地问。 海伦回答:“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插嘴啦。” 果然海伦这个臭婆娘早就在窥视我家米那托了。 我磨了磨牙,感到把海伦嫁出去的任务越发重要。不过……米那托……我拉住海伦:“我和米那托走散了,你快帮我占卜一下,米那托的所在地。” 海伦一愣,在正事上,她还是有应有的严谨的:“我的星盘都还放在皇宫里呢,没有星盘和水晶球,根本无从下手。” 星盘和水晶球都属于施法道具,理论上我父亲应该也有,但我毫不怀疑,这个时候打搅他的话,他会把我们全部变成麻辣烤火鸡。 “那只好先回皇宫了。”我对火凤招招手,火凤从善如流地降落下来。我们一行三个人,全部爬上了火凤的背。海伦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对镇长的儿子挥挥手,示意他过来。 “这个给你。”她从手腕上解下一串银质手链,递给对方,然后挥手告别。 镇长之子愣愣地看着海伦,看着火凤越飞越高。直到向下俯视,再也看不到那个小镇之前,我看见他一直都这样仰着头向上注视着。 “何苦呢?”我叹息一声,“你干嘛还给他留个想念。” “……哪里是想念,明明是报酬。”海伦挺吃惊的,“人家怎么说也是照顾了我两天,那个东西怎么说,也是一个辟邪小神器……而且,那又不是我的东西,怎么能算是想念?” “……不是你的东西?” “是杰拉特师的魔法道具。”海伦口气淡淡地回答,“用于辟邪的道具,如果不是它的话,那个家伙早就被你母亲无意识地抽成人干了。去黑市卖的话,能卖出上万金币吧。” 这个价格让我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你这是帮他还是害他?” “……是在识货的人手里啊。”海伦白了我一眼,“正常情况下,有几个人知道那是驱魔道具?” 说的也是。 想到这里,我不再和海伦斗嘴。米那托占据了我全身心,虽然理智告诉我,米那托那么强大的人,天上天下无处不可去,但依旧忍不住地担心,他吃得好不好,晚上能不能顺利入眠,会不会寂寞……会不会想我? …… “咳咳……咳咳……克里尔,麻烦给我一点热水……克里尔?”在紫荆帝国的宫殿内部,紫荆帝国至高无上的国王陛下,泽兰・迪亚在睡梦中惊醒。之前,他坚持抱恙办公,结果被一群仆人硬生生地拖到了床上。没想到,他一沾上枕头就睡着了,再度醒来,日暮西沉,天边的晚霞渐渐暗淡,尖钩型的弯月从天幕上显出轮廓。 国王陛下的脸色沉下来,正常情况下,就算是他睡着了,身边也应该守着一个副官,一队护卫,绝对不应当是这种悄无人声的情况。 一只手从阴影中伸出来,把一个腾着白雾的杯子递给了国王。国王神色如常地接过,甚至还礼貌地说了一声谢谢。 从阴影里走出的男人饶有兴趣地盯着国王陛下喝水,他有着一头白如初雪的长发,眼睛狭长,有着年轻人特有的锐利。身体掩盖在白色的长袍下,唯有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暴露在空气中,握着一柄造型夸张的漆黑镰刀。 国王陛下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在镰刀上停留了良久,才慢慢地呼出一口气:“魔王的镰刀。” “你很识货。”来人手腕用力,镰刀一转,就对准了国王的胸口,似乎只要他再微微一用力,那吹毛断发的尖锐武器,就能把躺在病床上的人撕成两半,“勇气也不错。” 他夸奖的是,国王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依然面不改色。 “我为什么要怕一个,偷偷摸摸的,只敢在勇者和魔王都不在附近的时候,才敢来找我的鼠辈。”国王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他很快就为自己的嘲讽付出了足够的代价。白发男人微微一用力,刀背一动,国王就被直接从床上被打了出去,砸在墙面上。他穿着单衣,坐在地面上,咳嗽两声,嘴角溢出血来。 白鸦居高临下地俯视国王:“和我作对,一点好处也没有,但如果顺从我,财富,声望,女人,国家的富强,垂手可得。这样的情况,很好选择的吧?” 国王叹了一口气,对白鸦点点头,看起来似乎已经服气了。 当然,这只是白鸦对国王不够熟,换另一个人来,恐怕就能立刻意识到国王陛下叹息中的深意:为什么这个世界上,强者往往都……不但是傻逼,还会挨个送上门来呢? 第17章 白鸦逆袭第一天 - 魔王二百五 - 宅鲸 我站在走道上,大理石砌成的顶棚挡住了我头顶上的雨水。这几天从北边的梅利耶飘来的寒流终于到到达了紫荆,造成了早春时节的第一场大雨,连绵了好几天。虽然时间还是下午,但灰蒙蒙的天像是已经接近夜幕,附近的树木和刚刚开花的迎春被风吹得摇摆,像是疯子在迎着暴风雨狂歌。 我想起了米那托。 雷声轰隆,随即澎湃的雨声又把这一点的声音淹没。我觉得我的心就像是这雨水一样,在无尽的虚空,下坠,再下坠。 米那托已经将近半个月都没有消息了。海伦没有食言,一回来就帮我占卜,只是占卜给出的结果却十分让人失望,水晶球刚刚显示出米那托的身影,顷刻间,水晶球就炸碎了。 海伦吓了一大跳,最后她承认,这已经是她占卜的极致了,她拼命回忆了很久在水晶球里看到的场景,最后给我了一个线索:“翅膀……我好像看见米那托背上有雪白的翅膀。” ……这个线索给了和没给一样。 要知道勇者和圣天使剑合体的终极形态里,就有光之翼这个特征的。 与我站在走道上,一起垂头丧气的是波西。他刚刚被海伦残忍地拒绝了。明面上的理由是,海伦觉得不适合。私底下的话……海伦前不久和我吐槽,波西的cp热度比米那托还高一筹,毕竟,比起勇者,波西明显更加接地气,平易近人。 所以……他一旦结婚…… 也不是不能结婚,但如果结婚的对象是主推波西all的大手海伦的话,海伦毫不怀疑,她会被腐女圈的人扫地出门。 而且。 “你能想象吗?”海伦黑着脸对我吐槽,似乎我爸的那一段记忆,已经成了她一辈子的黑历史了,“我和波西相互牵着手,‘哦,亲爱的,我今天好想你啊’……” 我抖掉身上的鸡皮疙瘩:“……不要随意报社啊喂!” 总而言之,我和波西就这样对面站着,陷入沉默,雨水落下来,在地面溅出一朵朵雨花。 有一群人的脚步声响起,有这个阵仗的,恐怕只有国王陛下了。他最近刚刚大病痊愈,走路声都有几分虚浮。波西愣了一下,立刻倒退半步,弯腰致敬。 国王对众人做了一个退下的手势,波西就和仆人们一起到了走道的尽头,替我们守门。我转过身来,换平时,我大概会吐槽他的阵仗,但现在,真的没那个力气。 国王陛下随意选用了一个开场白,他摸了摸手上象征权势的紫宝石戒指:“弗朗西斯,你的伤好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我含糊其词的说,其实是已经好了,我可是魔王,恢复力只有勇者才能和我相提并论的。 国王应该听出了我的潜台词,然后他说:“……我得到了一些消息,看起来似乎和米那托有关……” “他在哪里?” 国王顿了一下,他这个眼神,是在审视我的状态,是否能接受他后面的话,但我很烦,一点也懒得和他装模作样。半晌,国王总算是开口了:“奥丁・黑羽找到了魔王的镰刀,他有想要取代魔王的野心。” “这人是谁?”我露出了茫然的神色,而且……国王陛下是从哪里得知这些乱七八糟的消息的? 国王陛下被我卡了一瞬,他提醒我:“黑羽家的长子。” 哦,就是那个被勇者暴打一顿的倒霉蛋,那个……白鸦? 我艰难地把这个人从记忆里扒拉出来,这不能怪我,如果你也有上万年的记忆,大多数无关紧要的事物都不会惦记在心头的:“他怎么了?” 国王陛下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信已经被打开过一次,上面的蜡封上刻着两个羽毛相交的圆形图案。 勇者在我手上。 想要他活着的话,就自己一个人来万魔殿吧。 ――奥丁・黑羽。 骗鬼啊喂! 这种渣渣米那托可以一个打十个好不好?就算是有镰刀……我能不知道镰刀到底作用是什么吗! 我手一扬,就把这封信烧掉了。 国王陛下看见我的举动,最后挑了挑眉:“如果我是你,我会去的。毕竟……” 国王慢吞吞地补充:“只要有可能,你都不会放弃的,不是么?” ……他这句话说对了。 我叹息一声,一想到米那托有可能被那种废柴抓住了,我就忍不住的揪心,正常情况下,这种事情绝无可能,但如果说,有意外呢? 到底什么样的意外,才会导致这样的情况呢? 一想到这一点,我就忍不住地揪心。 国王突然抓住了我的手,我略一挑眉:“怎么了?” “给个建议,如果可以的话,最好隐瞒你伤已经好了的消息。”国王眨眨眼睛,“大事上,我从不坑你的。” 你的意思是,你以前坑我的那些,都不算大事么? 我忍不住用眼角斜了一眼的国王,最后还是放弃了――在任何非武力的比拼上,我从来没有赢过这家伙。我叹了一口气,往前迈了一步,周身的场景瞬间变换,冰冷的雨水,深沉如黑夜尖锐如剑尖的群山,这里正是流放山脉。 我伸出手,把一个人从影子里扯了出来,对方身形摇晃一下,随后栽倒在地,狼狈不已。我忍不住评价道:“还真是难看啊,乌鸦。” “陛、陛下……”乌鸦在地面上挣扎了好一会儿,大片大片的鲜血从他的伤口中迸溅出来,落在黑土地上,迅速地被稀释,“……很抱歉。” 他这么一说,我也板不起脸,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治愈术卷轴,撕开,给他做了治疗,在这个过程中,我打开魔王之瞳,轻易的回溯到了原因。 …… “你疯了,哥哥!”乌鸦盯着白鸦,像是在看着一个疯子。 白鸦左手按着镰刀刀柄,微微一用力,刀刃就撕开更大的伤口,鲜血涌出,白鸦用右手点了一点血,涂在自己的唇上,这让肤色过白的他,看起来终于有了一点人气。 “疯掉的是整个黑羽家族。”他冷笑一声,“奴性刻进了你们骨子里了吗?我追求的胜利,你根本就不理解……” “当然,我也不需要你理解。” 白鸦说完,拔出镰刀,居高临下地俯视乌鸦:“你就抱着你那个陈腐的守旧观念,悔恨的死吧。”他说完,就把乌鸦锁死在阴影里……看来,他的目标就是让乌鸦独自一个人,鲜血流光地,孤独地死去。 …… 我叹了一口气,没有找到米那托的影子,就放弃继续向上回溯了。白鸦这个中二的家伙,怎么说呢……和所有人的画风都不对啊! 这样一想,乌鸦瞬间也显得顺眼许多。毕竟,如果负责这个职务的,是白鸦那个中二……光想想都是头疼欲裂的事情。 我伸出手,点了一下乌鸦的额头。魔王没有治愈的能力,但是我能够把自己的一部分力量赐给属下……虽然不多,起码也把乌鸦的能力提升到和白鸦差不多的情况下。 为什么不是压倒性的优势呢? 因为那样就不有趣了。 我冷漠地想――或者说,这才是魔王的本性――势力也好,毁灭世界的大业也好,都比不上有趣这件事情重要。反抗自古的传统的白鸦,和忠诚于我的乌鸦,两者之间的战斗,越是均衡,才能演变出越精彩的大斗。 “走吧。”我对乌鸦招招手,率先向万魔殿走去。 不管怎么说,白鸦出的招,我接着就是了――最好别让我失望,别让我无聊,在见不着米那托的时候,我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 第18章 白鸦逆袭第二天 - 魔王二百五 - 宅鲸 白鸦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狂妄。我和乌鸦刚刚走到万魔殿的山脚,尖月领主就迎了上来,她看我们的目光有些复杂,对我致礼:“陛下,请和我来吧。” 踩在蜿蜒的台阶上,风雨越发凄厉。比起紫荆的皇宫,万魔殿又多了几分怨气,万古的亡灵在这里汇聚,在这里长眠,最后把这里的每一寸泥土里,都凝聚着磨成粉末的血肉和爱憎。 白鸦显然在主厅里已经等我许久,他把白色的头发扎起来,比起第一次遇见的狼狈,显得英气勃发。他坐在魔王的御座上,手中握着我的镰刀。 我正想嘲笑他,拿着镰刀也不像魔王,这时候,我突然感到脚下一滑,身后的阴影化作实质,缠绕上我的脚踝,腰,手臂,脖子,把我拉成十字状,悬挂在半空中。 魔王的镰刀自带技能。 黑影束缚。 我挑挑眉,过去的魔王多少用这一招调戏过公主,但被施展在自己身上,还是第一次,多少有些新鲜。 但如果你只有这点的水准,也敢向我挑战,未免太让人失望了。 我正打算挣脱,乌鸦突然往前走了几步,站在白鸦的面前,义正言辞地叱喝他:“白鸦,你这个叛徒,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的这句话,让我暂时熄灭了亲自出手把白鸦打成渣渣的想法。 “噗嗤。”白鸦嗤笑一声,“愚昧的是你们,我行走在正确的道路上,你们已经被上万年的传统蒙蔽了心灵,已经不知道,荣光也好,权柄也罢,都不是跪在地上祈求别人赐给你们的东西……我想成为黑暗之主,万魔之王,所以我要亲手把这一切都抢过来。” “哥……”乌鸦艰难地吐露了几个字,“你真狂妄。” “我是否狂妄,这种事情并不是你可以决定的,而是历史来决定的。失败者自然是狂妄,而胜利者则是霸道。”白鸦举起手中的镰刀,对准了乌鸦,“来吧,你是来阻止我的吧。举起你的武器,不要像小时候那么懦弱无能了。” 说到这里,白鸦顿了一下,带上了若有若无地嘲讽:“把你的坚持的道路展示给我看,成王败寇,世界的真理就这么简单。” 话已经说完,白鸦直接举起了镰刀,朝着乌鸦直接劈了下去――轰隆隆,镰刀扫出来的狂风劈出了长长的裂痕,地面瞬间就裂陷下去了。我当时只感到心在滴血――知道这么大一块黑晶做地板有多难的吗!这一刀下去至少是上万的金币没了。 ……不过,我的镰刀威力真的有这么大吗? 我认真想了想,镰刀在魔王们的手中,做过解衣道具,做过菜刀烧锅,做过晾衣架,也做过开瓶器,但规规矩矩用它来打架,貌似还真没几次,毕竟它的很多技能都和魔王自带的重复了,真打起来,远程的直接几个魔法丢过去战斗结束,近战的不如拳拳到肉的爽。 ――说到底,它难道不是一个装逼专用的道具吗? 我心底吃惊不小,看起来,白鸦的狂妄倒是有几分道理。最起码,他不是纯粹靠黑羽家族和魔王的契约,自己的努力绝对不在少数,再加上魔王的镰刀的增幅……啧啧,怎么看,乌鸦都有些危险啊。 实际上,乌鸦确实已经节节败退。就算是一个不懂战斗的人,也能看出他有多么的劣势。乌鸦的武器是一双蛇形匕首,虽然比盗贼的匕首要狭长,但毕竟是近程武器,对上白鸦的中程的镰刀,十分吃亏。他的匕首上没有沾毒,但镰刀挨一下,就有黑暗之力的侵袭。 乌鸦之所以能坚持到这样,除了自身顽强的意志,早已适应的黑暗的血统也给了他不少助力――换个实力差不多的圣骑士,估计早就跪了。 我有些看不下去了,被拔升的实力,和一步一个脚印提升的实力,确实不能相提并论。白鸦也真够无聊的,像是猫戏老鼠一样,把整个战斗的节奏控制在手中,还不断地打击着乌鸦的心理防线。 “你以为捡起我不要的东西,就可以和我比拼了吗?” “……还是这么软弱啊。” “哭出来怎么样?像是小时候那样跪在地上哀求如何?对于你而言,这真是再有用不过的武器了……只要你跪地求饶,我就饶你一命。” “忘掉了诺言的废物,你到底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界上?” 白鸦说完了这句话,像是很倦怠地,微微半闭上眼睛。随后,他像是玩腻了这个猫抓老鼠的游戏一样,扬起了刀尖,对准了乌鸦的胸口:“这一切都结束了,再见。” “这一句话,应该我说才对。”我懒洋洋地用指尖对准了白鸦的刀锋,白鸦的瞳孔猛地收缩,肌肉用力,竟是打算一刀劈斩下去。 如果他换任何一柄武器,这样的举动都能顺利达成,但惟独魔王的镰刀不行,它是我的专有武器,即便在我手中是个开瓶器,即便它的刀柄被握在白鸦的手上,它也不能背叛我。 我微微一笑,在内心呼唤了一声。镰刀立刻发出一声长鸣,白鸦被狠狠地掀飞了出去,镰刀弹入了我的手中,像是一个在撒娇的小孩。 “陛下……”乌鸦艰难地抓住我的衣服下摆,“黑羽家的叛徒,应当让黑羽来审批,不能……脏了陛下的手。” 我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即便他的忠心别有企图,但我依然宽容大度的包容了――说实话,古往今来,真心臣服于魔王的又有几个人,我若是一个一个计较过来,平时都不用吃饭睡觉了。 所以,我对他露出了一个宽慰的微笑:“你做的很好,可以休息了。” 乌鸦却露出了恐惧的表情,真奇怪,我看起来有那么恐怖吗?但乌鸦已经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作为契约的受益者,我的话对他有绝对的控制权。 白鸦看着我,脸色很难看。任何人苦心孤诣地计划了这么久的算盘,居然被敌人这么轻而易举地拆穿了,大概就能理解白鸦脑海中的震撼了――我强忍着打开魔王之瞳去看他脑子里到底有多少匹草泥马呼啸的,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你不逃吗?” 白鸦抬头看了我一眼:“有用吗?我就算死,也不会像一只丧家之犬。” 素来以阴险卑鄙著称的黑羽家族,到底是怎么生出这个有臭有硬像是茅坑里的圣骑士的后代的……我一时有些叹为观止,抱着某种恶劣的心态,我开口说:“你应该是没有忘吧,你和乌鸦的约定……” “‘总有一天,我会站在这个世界的顶端。我特许你,可以站在我身后。’” “‘好,我会一直站在哥哥身后的。’” 我惟妙惟肖地模仿着当年两个人的对话,白鸦脸色陡然难看起来,在他看来,这是乌鸦无声的背叛吧……居然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身为魔王的我。很可惜,这件事情不是乌鸦说的,是我从乌鸦的记忆中看到的。 魔王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事情了。 过去的勇者把重要的事情,告诉了值得信赖的朋友,然后,却从魔王的口中得知了这件事。愤怒于友人的堕落和背叛,勇者终于刀剑相向。最后,他打败了魔王,却再也无法相信任何一个人。 这样的事情,一想起来,就愉悦的能让人吃下三大碗饭呢。 “……别想太多了哦,白鸦,乌鸦怎么会背叛你,他是那样深爱着你啊。”我慢吞吞地说,“为了让你自由,能去实践梦想,他才决定替代你成为契约的履行人;为了让你活下去,所以才要拼命地打败你。因为,他打败你,你还能活下去,但在我手上,你只有死亡一途。” 真是人类愚蠢的的感情。 自幼生活在哥哥阴影中的弟弟,非但没有产生嫉恨的感情,反倒把对方当做信仰一样崇拜。那种殉教徒一样的心情……大概是这位天生就高傲,有着叛逆心情的家伙,所无法理解的事物吧。 我又看了一眼白鸦,情不自禁地感叹,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鬼啊。他之所以能这么高傲,这么轻率的说出违抗历史的话,并不是因为他背后付出了多少努力,而是……他是被爱着的,被包容着的。 白鸦眼底微微露出错愕,随即又恢复到古井无波――真遗憾,我还打算好好嘲笑一番的,但他这个样子,真让人感到无趣。 我举起镰刀,准备结束这条生命。 “报告白鸦殿下……勇,勇者米那托杀上来了,要救弗朗西斯……呃?” 尖月冲进大厅,看到与她预想截然不同的场景,不由顿了一下。 整个大厅里一片寂静。 “……” “……” 我把镰刀往白鸦怀里一塞:“快把我吊起来,弄得看起来越惨越好……好,好想被米那托英雄救美一下。” 白鸦默默地扭过脸,那种表情,就差把“我居然输给了这种蠢货”写在脸上了。 第19章 情人节特辑·勇者之章 1 - 魔王二百五 - 宅鲸 米那托记忆的起始,或者说是人生的起始,开始于一个火烧云的黄昏。天边的云霞像是烈火一样的熊熊燃烧这,风吹动着,云朵们幻化成千万战斗的战士,咆哮的巨浪,奔驰的骏马,此起彼伏,最后全部融入无声的黑暗中。 米那托这才从地上站起来,他打量着四周。大概在不久之前,这里刚发生一场惨绝人寰的战斗……或者说屠杀。空旷的广场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尸骸,有人类的,也有怪物的,有些脸上凝固着惊恐,有些保持着厮杀的姿势。米那托试着往前走了几步,看见不远处的人类建筑依然噼里啪啦地燃烧着。 这是米那托记忆里的第一个场景。 后来,米那托不止一次的回想这一刻,如果魔王不是平克,也许这就是他一生的写照,硝烟和厮杀,生死和战斗。 “这里还有小孩,快来!牧师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发现了米那托,像是发现了奇迹一样地大声呼喊着。米那托呆滞地抬头看对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他们在说自己。 “你叫什么名字?”“……” “多大了?”“……” “别害怕,魔兽们已经被王军赶跑了,你安全了。”“……” 很多人过来看他,很多人惊叹他居然在那么可怕的攻击下活下来,并对他投注了怜悯同情的目光。米那托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看待自己,他不觉得他有任何值得怜悯的地方。 他只是本能地感受到,自己有哪里不对。 “你叫什么名字?”米那托。 “多大了?”十岁。 “……魔兽军队已经被……”魔兽是因为魔王苏醒,世界黑暗之力增强,而被污染魔化的生物,它们残暴,以杀虐为目标。 什么是魔王? 魔王是…… 啊啊啊,不要再说了。 米那托猛地捂住了头,他明明什么也想不起来,对于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但当一些特定的信息传达到他的耳朵的时候,那些像是书本文字一样冷冰冰的话语就会响在脑海深处。 为什么自己会这样,米那托不明白,他只是知道,正常的人类绝对不是这种情况。他本能地抗拒遵从那些话,拒绝作出“它”指使的反应。 但好在米那托这样做,并没有让大多数人排斥他。更多的人只是摸摸他的头,露出了惋惜悲伤的神色。米那托试着读解这样的感情,但他不明白,为什么父母遭到魔兽杀害,他就会因此感到悲伤。 转折是发生在一个实习的牧师身上,那个小牧师只有十七岁,她早早地离家加入了一个佣兵团,又因为这次的魔兽袭击,受到光明教会的召回,负责照顾米那托这一区域的伤员。 她所属的佣兵团也跟着她一起来到了这里。 米那托清楚地记得,那个牧师的名字叫做梅,扎着两个很可爱的麻花辫。佣兵团的团长是一个叫做夏尔的大叔,两人是恋人,他们牵着手在湖边走动的时候,看起来很般配。 “小不点,你到底叫什么名字,你要不回答的话,我就只好叫你小不点了……”梅很喜欢米那托,或者说,有着以貌取人天性的人类,都很难讨厌他。 虽然米那托自己觉得很没有意义,但他确实长着一张会让很多人都惊叹的脸,梅时不时地捏着他的脸说:“小不点,等你长大之后,不知道要伤多少女人的心呢。” 梅的这些话,让米那托本能地觉得,女人是个很麻烦的生物,一不小心就会让她们伤心。后来,米那托想,自己会走上基佬的道路,也许和儿时的教育脱不开关系。 梅说完这些话,会往米那托的脸上涂一些脏兮兮的东西。 米那托一开始很嫌弃,但后来他也习惯了――这样能避开很多注视,尤其是那些让他感觉不舒服的。 也许是这个原因,在整个难民营里,米那托最喜欢和梅待在一起。在他稚嫩地,艰难地,分辨着哪一个的好意是发自真心的。当然,和梅在一起日子,不免要围观夏尔练剑。 当然,米那托只要瞥一眼,就知道夏尔一个姿势里,有多少个破绽。米那托可以肯定,只要他想,他可以几招之内击败夏尔。 ……像是米那托天生就是以剑为生一样。 “哈哈哈,梅,你看,小不点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我呢。”夏尔笑嘻嘻地开玩笑说,“……你想不想练剑,当个剑士非常帅呢!” 米那托鄙夷地扭过头――就算是练剑,他也不要在夏尔手上学剑。 “你别闹。”梅这个时候就会笑,“剑士多危险啊,米那托有光明属性,成为一个牧师也是好的。牧师有很多人保护,很安全的。” 梅的话,让米那托心底微妙起来了。他虽然不愿意在一个弱于他的人身后学剑,但成为一个救死扶伤,躲在战士身后的牧师……他也是不愿意的。 少年的手虽然稚嫩,但心中已经有火苗在无声地燃烧了。 难民营的日子十分短暂,很快,上面就有人命令难民进行迁徙。佣兵团也要继续自己奔波的日子。在书面的安排上,米那托应该被分入某个教区,接受教育。但米那托瞅了半天,那个要领养他的肥胖男人,抬起脚就把对方踹飞了。 然后他一转身就不吃不喝奔波了三天三夜的路,总算赶上了佣兵团。 梅当时就心疼地直掉眼泪。 倒是夏尔摸了摸他的头,说:“小不点性格真倔啊,这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格……你的一生说不定会很苦。” 这些话,在米那托的内心里,一点水花都没有激起。 佣兵团是不收小孩的,但他们为米那托破了例。但米那托也不是可以当米虫,他要背自己的行李,要帮前辈打磨武器,要做饭……总而言之,任何和战斗无关的事情,米那托都做过。但没人想过,他也是可以握住剑柄的。 佣兵团的日子很苦,他们猎杀魔兽为生,经常会遇见已经遇难的尸体。这时候,梅往往会双手合十,为对方祷告,然后就地掩埋。她经常说:“这世间的苦难都有尽头,等勇者出现的话,打败魔王……这些苦难都会结束。” 勇者…… 这个词似乎打开了什么机关。 米那托脑海里的那个声音突然就喋喋不休起来:成为勇者是你的使命,你降生在这个世界,就是要打败魔王的…… 闭嘴,闭嘴! 米那托又觉得痛苦了起来,他对于这种外力对他命运的控制,感到一种无声的愤怒。 常走山路必遇虎,米那托所在的小小佣兵团,最后还是遇上了魔兽的大批袭击。米那托被保护在队伍后方,夏尔战斗在前线。米那托看着那些魔兽,心底不断地冒出,那些是可以攻击的,那些是需要闪避的。那些攻击的方法在他心中连成线路,只要需要,他拔出剑就能杀掉那些怪物。 但…… ……不可以,这是一个圈套。 这是脑海里的那个声音,来试图控制他的圈套。 “小不点,快闪!”梅扑倒了他。一个巨兽的爪子在上空中飘过,带出一串血花,米那托脑海里一根神经啪的一声就断了。 直线,转折。劈斩,刺击,米那托抖了抖手腕,铁剑上被抖落一串血花,攻击的大鸟直接被他劈成两半,四周的魔兽被他震慑,一时都不敢凑到身前。 米那托心底平静如水,杀戮似乎是刻在他天性中的一部分。 他走的不快,铁剑挥舞的速度也比不上大人,但每一次,都像是魔兽把它们的致命弱点撞上了米那托的剑尖上。 魔兽虽然凶残,但也欺软怕硬。米那托脚步越走越轻快,但铁剑上的裂纹越来越多,甚至还卷了刃。不知过了多久,最后一只魔兽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米那托用手擦了擦脸,发现他身上全是浓稠的血液,滴滴答答地往下落。 ……但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人死了,就再也不能复活了。 成为勇者是他的责任,当他一旦逃避了这个责任,则需要比他弱很多的人站出来,去保护大家。 米那托鼻子一酸。 现在他站出来了,但已经太迟了。 米那托换了一把更锋利的剑,顺着魔物们逃亡的方向追去。他需要鲜血来让他的愤怒冷静。 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道理,他这么久才明白? 为什么他要犯这么愚蠢的错误? …… 这样的愤怒,直到米那托的衣服后摆被一个小小的手抓住了。 那是一个看起来比他小一点的男孩,有着海一样深蓝的卷发,笑起来有很浅的酒窝,衣服很讲究,看起来像是一个生活的很优渥的贵族。 米那托当时鼻头一酸,这是他在这次战斗中,拯救的唯一一个人。 然后他也被这唯一一道光,拯救了。 “你还能站起来?”米那托问,伸出手想拉对方一把。 但伸出手的那一瞬间,他又后悔了,他的手上滴滴答答地流淌着敌人的鲜血,看起来恐怖之极。 没错,这就是他,徒有光鲜的外表。 内里却是一个又懦弱,以杀戮为意义存在的丑恶东西。 但他试图收回的手,被对方牢牢地抓住了。米那托试着挣脱了好几次,最后都失败了,只好任由那个蓝头发的孩子抓着。 对方的目光像是发现了值得一生珍视的珍宝,这让米那托的心底微微柔软。 “我叫平克・弗朗西斯。你的名字呢?” “米那托……我将会是未来的勇者。” 第20章 情人节特辑·勇者之章 2 - 魔王二百五 - 宅鲸 举剑,劈斩,举剑,劈斩。 米那托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联系动作,从一开始的标准到微微变形。但握剑的手一直很稳,没有丝毫颤动。 实际上,训练的时间早已结束,现在除了让自己更加疲劳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但一种微妙的心情,让米那托继续下去。 平克就坐在训练室的门口台阶上,安静地看他训练。 米那托平时不是一个粘人的孩子,被黏着也是第一次。但平克多少有些来势凶猛,被黏得有些让米那托吃不消。 刚开始行为还只是跟在米那托身后,要拉着他的手,很快就就变本加厉到和和床睡。米那托一开始十分谅解,毕竟,他从周围的人的口中刚刚得知,平克的母亲去世不久,父亲也和国王闹翻,导致平克在紫荆王宫的地位十分尴尬。 这种刚刚失去家人的状态,无疑博得了米那托极大的认同感。 因此,他也多少纵容了平克的亲密举动――但米那托很快发现,对方显然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洪水就泛滥的类型。平克很快就黏他到了睡觉时间。但米那托习惯独自睡觉,于是一到晚上,两人就和打架一样。 黏上来。拨开。黏上来。拨开。 最后睡眠严重不足的米那托暴走了,狠狠地踹了一脚,终于得到了一个安稳觉。 米那托在这样的行为中尝到了甜头。只要是平克一旦过了他的忍耐界限,米那托就一个爆栗砸在平克的头上,当然,这个动作是米那托的特权,换做平克他爸,得到的下场也只是嗷呜一声,被咬出一个牙印。 ……米那托对于平克是独一无二的。 说实话,米那托十分疑惑于这样关系,在他看来,平克出生贵族,法术天赋出众,长相也俊美,理论上,他就算继承国王的也不是什么出奇的事情――国王陛下对平克十分喜爱,甚至胜过他自己的儿子泽兰。有传言是因为国王喜爱自己的小妹妹海伦,从而爱屋及乌的关系。 总而言之,米那托骨子里是有一种自卑的。 他的坦荡温柔,是长期带上了面具的成果,用来掩盖他内心的不安和自卑。米那托始终能明显地察觉到,自己和同伴们的差距――布兰多的闲适,海伦的优雅,伊格纳茨的无邪,妮妮的老道,克蕾莎的温柔,凯文的冷静…… 他们都适应自己的身份,并且轻车驾熟地旅行着自己的义务。 但米那托做不到这一点。 他虽然一直在为着勇者的使命在奋斗,但内心深处始终缺乏安全感。 ――而平克对他的偏爱加剧了这种惶恐。 如果平克知道,米那托并没有表现在外在的那么美好,会不会对他失望? 这样的想法始终缠绕着米那托,有一次,米那托终于按捺不住,问道:“你到底喜欢我哪一点?” 平克呆呆地看他好一会儿,最后斩钉截铁地回答:“脸!” ……脸你个头啊! 米那托黑着脸,踹飞了平克。这家伙白瞎了他那一张俊美的面容,做事从来都没个正经:脸?如果他是一个女孩子,还差不多…… 但大部分的男人都对米那托带有一种敌意,情敌的敌意,因为米那托的脸蛋确实十分有欺骗性,就算他的伪装不是那么完美,女孩子们也喜欢把不计其数地褒义词贴在他身上,以至于米那托年纪轻轻,就有了“璀璨之光”的绰号。 另一小部分则大多带上了色|情的意味,米那托不用想就知道,那些男人脑海里转悠着何等污秽的想法。但平克的目光和他们不同,米那托也不愿意把这两者相提并论,他觉得这是对平克的侮辱。 当然,这个时候的勇者,也不知道自己和平克的关系,最后会变成那样。这件事情的促成,必须归功于如今的国王陛下,泽兰・迪亚。当时,一群人围着圆桌,悠闲地在喝下午茶,聊着去别国巡查的事情。 泽兰抿了抿茶杯的边缘,像是漫不经心地提到这件事:“米那托啊,你也成年了,在我们国家里,这个年龄差不多也应该成婚了。” “啪叽。”平克把手中的茶杯捏碎了。 米那托瞥了一眼平克,脑补了一下如花似玉的新娘子在新婚之夜,和平克大打出手,来抢和自己一床睡的权利――老实说,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还不小。当然,最大的可能是米那托本人因为睡眠不好,一怒之下把两人都揍了出去……一想到结婚之后,这样的事情每天上演,米那托就义正词严地拒绝了国王陛下的建议:“在完成讨伐魔王的事业之前,我不考虑婚姻问题。” 平克的表情这才开始恢复正常。 泽兰:“但米那托总是这么不接触女性,总让人忍不住怀疑……你的某种能力有问题。” 伊格纳茨:“什么问题?” 米那托:“咳咳咳!” 平克:“死泽兰,我们来决斗!” 米那托:“不得对国王陛下无礼!” ……一场闹剧结束,结果是平克被敲出了一脑袋的包,最后哼哼唧唧地跑了。米那托这才重新坐回椅子上,再度开口的时候,已然隐隐带上了责备:“国王陛下,你这是故意刺激平克。” 也不知是两人幼年时代发生过什么。 自从米那托来到这里之后,就没见过平克和泽兰和谐相处。 “你这么说也没有错。”在一片兵荒马乱之后,国王陛下依然保持着气定神闲姿态,“但我也是为你好。” 能把自己的恶趣味说成是为对方好,也就只有国王才能如此厚脸皮。 “你不能总这么和弗朗西斯混在一起,你是整个大陆的勇者,不是他的侍从,当然……他也不是你的。你有自己的生活,光明神给你安排六位伙伴,可不是拿来摆看的,试着在心灵上依赖他们试试?” 米那托礼貌地笑笑,显然没把国王的建议当回事。 国王也不急,他本来就没打算用几句话来改变一个人根深蒂固的观念,只是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再过一段时间,就是爱神的节日,你去参加吧……据说,会有爱神的使者,告诉适婚男女,命中注定的一生姻缘呢。” 理论上,拒绝才是明智的选择。 米那托微微一笑:“谨遵圣旨。” ……我倒要看看,下这样的命令,你会被平克怎么搞死? 不出意料,第二天,米那托就收到了“弗朗西斯伯爵和国王陛下发生争吵,最后弗朗西斯伯爵炸掉了天花板”的消息。那瞬间,米那托虽然表情不变,但内心早就爽翻了。 代表光明的勇者当然不会做陷害人的卑鄙之事。 当然啦,他确实是什么都没做,对不对? 不过,国王陛下的话,也不是对米那托完全没有影响。那句相信同伴的话,被米那托反复玩味良久,最后他做了决定,试着和同伴联络感情:先是和布兰多对练,最后两人都一身汗;再是去看伊格纳茨,精灵正在和一群孩子玩跳格子,米那托看了很久,也没有勇气加入;接着是妮妮,和妮妮一起为三头犬接生…… 最后,米那托访问的伙伴是海伦。 当米那托推开海伦的房门时,房间里空无一人。米那托尴尬地摸摸鼻子,正准备退出。这时,风吹动了海伦桌子上的一个笔记本,米那托眼角的余光扫到,那上面似乎有自己的名字。 这让米那托陡然好奇起来,虽然翻看女孩子的日记多少有点不厚道,但最后还是伙伴怎么看待他的好奇占了上风。 “……嗷嗷嗷,这明摆着是三角恋啊,王兄那位别扭病娇攻肯定长期爱着弗朗西斯,但弗朗西斯一颗心完全系在勇者身上,两人又是幼驯染,看起来王兄完全不占优势。” “……这时候,王兄企图让米那托结婚,来抹杀米弗这段感情。但他这个举动,招致了弗朗西斯巨大的愤怒……” “……泽兰看着弗朗西斯,露出了又脆弱又哀伤的表情。他是那么爱着自己的这位表弟啊。但这样的心情,如何说的出口呢。到最后,他也只能维持着皇室尊严地冷笑:‘再怎么样,你和米那托之间也是没有希望的。’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看多看他一眼呢,多在他身上徘徊一会儿,他就满足了啊……” “……弗朗西斯深沉地看了他一眼,又是失望又是鄙夷:‘就算如此,我也不会属于你’……” “泽兰愤怒地拨开弗朗西斯的衣服……粗大……挺入……在雪白的肌肤上留下斑斑点点痕迹……释放……高|潮……” 米那托失魂落魄地把本子合上了。 对于一位纯洁的・尚未接触男女之事的・更不会乱想男男之事的好少年,第一次接触的就是海伦配图十八禁,其冲击力好比魔王把大陆毁灭了三百遍……还不止。 更让他觉得世界都崩溃了的是。 米那托居然觉得,这样的文字描写,隐隐约约地还有点……带感? 最后的最后,米那托在本子的结尾,慎重其事地留下了自己的看法: 我觉得……弗朗西斯写崩了。 他就算是被……那啥……也只可能是被我那样。 他看了半天,最后把那个“我”字涂掉,改成了米那托。 第21章 情人节特辑·勇者之章 3 - 魔王二百五 - 宅鲸 总而言之,做完这件事之后一个小时,米那托还是正常的。一个小时之后,他不正常了,尤其是海伦匆匆赶过来,一脸诡异地看了米那托一眼,见他神色如常地处理公务,又装作路过的离开之后…… 米那托坐不住了。 某些黄色低俗读物的内容在他脑海中滚来滚去,一份报告在他面前摆了三十分钟,才写了三行。倒是他的副官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米那托――当然,这个只是米那托本人的心理作用。 “抱歉,我今天有点不舒服,请个假。” 米那托硬邦邦地抛出这句话,倒把和他一起工作的几个人吓了一跳。 倒不是勇者就没有假期,只是米那托向来表现得是一个勤恳的工作狂,任职之日起,就风雨无阻地为人民服务。再加上,受到圣名神具的庇佑之后,疾病离他远去……办公室几人看着晃悠的门,面面相觑。 回卧室途中,米那托遇见卖蠢的平克一枚。勇者盯着他良久,最后一脚把他踹飞――“我很忙很困……不要烦我!” 平克表示他很无辜――喂,他刚刚一句话都没说,怎么就“烦”了呢? 总而言之,对如今的勇者而言,常理是可以忽视的,他滚到自己的豪华大床上,用软软的鹅毛被子把整个人团成春卷状,由衷地希望时间往回倒退,最好倒退回妈妈肚子里――虽然米那托并不知道他妈妈是谁。 总而言之,当光明教会的教皇推开门的时候,看到了这么一副场景:勇者像是抵御冬天的严寒一样把自己裹了好几层,脸蛋红得像是煮熟的螃蟹。 “你……你没事吧?” “回禀圣座,我什么问题都没有。” “真的吗?” “……” “唉,米那托你也太辛苦了,这次我给你放长假吧。” “……” 最后,米那托只得不甘不愿地接受了这次长假,一方面,他不需要这样的政治作秀来显示自己的辛劳,另一方面,他巴不得用繁重的工作来逃避脑海中时不时闪过的影子――要知道,勇者一放假,他就没有光面堂皇地理由去揍平克了。 那家伙一点也不懂他现在心里有多乱。 没错,一点也不体谅他! “爱神祭你准备的怎么样了?”布兰多问他,这位剑圣之孙总是以他特有的体贴照顾所有人。 米那托想了想:“差不多了……平克也和我们一起走吗?” “应该不吧。”布兰多摸了摸鼻子,“我们这次出行,毕竟是教会报销,他虽然号称教徒,但毕竟亲疏有别,泽兰陛下也不一定会放他走人。” 哦,听到这个消息,米那托多少送了一口气,但随即又有些不大愉快,他自十二岁和平克相遇之后,这还是第二次两人要分离一个月这么长的时间呢。 想到这里,米那托又产生了一点惆怅之感。 但这点惆怅之意,在一周后到达爱神之泉附近的时候,被打碎得一干二净。米那托刚和同伴在旅馆休息了一天后,刚打开门准备下楼洗漱,就看见门口堆着一个蓝毛。 “……” “阿米我好想……” “磅!”米那托猛地合上门,心想自己最近的心理状态确实不对,眼前都出现幻觉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打开门,嗯,和之前的幻觉不一样了:他看见了一个疑似平克的人半蹲着,捂着鼻子,看见他就鼻涕眼泪抹他一裤子…… 妈蛋,这裤子他没带换洗的呢。 米那托突然心头升起一股邪火,一脚又把平克踹开。总而言之,害他半个月都没睡好的罪魁祸首是平克,现在又害他要穿着老大一块鼻涕印子的裤子下楼的也是平克。 嗯,没错,一切都是平克的错。 但这种想法半分没让米那托愉快起来。他慢腾腾地把自己收拾好,下楼吃早餐的时候,看见同伴们都已经落座:“早上好。” 大厅里响起一阵稀稀落落的问好声。 海伦看见躲在门背后,不敢上前的平克,嘿嘿笑了好几声,最后压低了声音对米那托说:“要绑好你家宠物……要知道小受抛弃渣攻最后奔向好攻的梗可是经典。” 这都什么和什么? 刚刚接触文化的米那托表示海伦的话太深奥,他听不懂。海伦也没有解释的意思,顺了一本笔记本,哼着歌就跑回了自己的卧室。倒是布兰多很担忧地走过来,在这一群伙伴中,这两人年龄和实力最接近,感情最好。 “你是不是和弗朗西斯吵架了?” “不是。”只是他一个人在找死而已。 “弗朗西斯是真心把你当挚友的。我听到消息说,弗朗西斯为了追上你,专门学了魔法中最难的空间法术,短短两周而已……我相信他是有苦衷的,不要因为误会而失去了一段珍贵的友谊。” 米那托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回答:“……我知道了。” 不能失去这么珍贵的友谊。 布兰多说的没错,但少年心中的一旦被开启,想要再关回去,就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倒是妮妮凑过来,老气横秋地定义道:“布兰多你不懂啦,米那托这是青春期骚动。” 伊格纳茨:“什么叫青春期骚动?” “小孩子不要乱问……” “可是论年龄,我比你们都大啊。” “……精灵族的小屁孩你有什么意见么?” 趁着几人闹成一团的时候,米那托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爱神的节日长达一周,现在已经有年轻靓丽的少女穿着性感的衣服,朝着意中人抛媚眼。一开始米那托还颇为不习惯这里女性的奔放,但很快这就不再是他的困扰了。 ――身后跟了一个冷气释放器,再怎么奔放的少女都会在某种逼视下退避三尺。 但即便是这样,平克还是没有勇气上来和米那托说话。直到米那托在一个偏远处的喷泉坐了半个小时,平克才姗姗来迟,出现在米那托面前。 “噗。”米那托瞬间就笑出来了。 虽然在这一片土地上,一直有爱神使者的传说,她们是一群貌美的少女,头顶鹿角,身披彩衣,会给在爱情中迷茫的痴心人指点前路。但平克的这身打扮,未免有些不伦不类,他给自己涂了口红,脑袋上插了树枝,胸前垫了不明物,就是怎么看怎么不像女人。 “我是爱神的使者,将会指点你感情上的迷惑……”平克刚开始还说的很大声,但很快就变成了幽怨。因为米那托很不给他面子的,笑得直打滚。 “严肃点。”平克抗议道,“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你的命中注定的恋人是谁么?” 米那托努力绷住脸三秒钟:“……噗哈哈哈哈哈哈……” 平克终于无奈了,他看着米那托,突然扣住米那托的肩膀,随后闭上眼睛,靠近…… “噗通”一声巨响,平克被人一脚揣进喷泉里。米那托一脸惊魂未定,他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最终确定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并非出自臆想。 ……但冲击力也有点大。 “咳咳。”喷泉不深,平克很快又浮上来,脑袋上的树枝掉了,妆也被洗干净了,看起来比刚才顺眼了许多,就是表情有些落寞。米那托很少在没心没肺的平克脸上见到这样的神色,一时有点惊异。 他问:“你怎么了,平克?” 平克没回答,但眼圈已经不争气地红了。 “你怎么了,平克?”米那托再重复一次。 这回他得到了正面的回答:“我喜欢你,阿米。” 这一句话像是一块石头,把米那托本来就不平静的内心激发出更多波澜。但表面上,米那托没有露出任何异色:“……我也挺喜欢你的。” 他这个回答得到了平克的空前抗议:“不是那个朋友之间的喜欢啦!是恋人的那种,我很早之前,就喜欢米那托……唔……” 他的下半句已经被堵住了。那是一个不怎么熟练的吻,对方轻而易举地撬开他闭合的牙齿,和他的舌头交缠在一起。平克动作有片刻的停顿,随即回吻了过去,他比米那托要奔放许多,一边拥吻,湿漉漉的手指就摸进了对方的衣服里,感受那光滑的肌肤。 然后平克又被踹了下去。 这回是平克自作自受了,任何一个男人首次被人捏住命根的时候,态度都不会太温和。米那托微微睁着眼睛,湛蓝的颜色上微微蒙上一层水雾。平克乖乖地低头认错,总而言之,这次的收获已经超出他的预想了。再不见好就收,被打成猪头也是正常的。 米那托靠在他耳朵边上,轻声呢喃:“……不要在这里,我们回去做。” “……” “……” 做,两个男人之间能做什么? 平克瞬间亢奋,直接使用新学的空间法术,拉着米那托返回了旅馆。如果不现在把这件事情定下来,半个小时之后,保证米那托后悔,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一到卧室,平克就火急火燎地把米那托扑倒在了床上,悉悉索索地把对方的衣服拨了。米那托象牙白的肤色立刻就暴露在他面前,因为动情,染上了淡淡的粉色,让人想到春天树上开放的如云的桃花。 虽然经常和平克一起睡,但如此赤身地坦诚相对,对米那托还是一个新鲜的体验。而平克的得寸进尺更让他感到无所适从。先是用牙齿亲啃肩膀,双臂环绕着腰肢,反复抚摸,最后慢慢往下,没入双腿之间…… 等等!这是什么节奏? 战士的好处就是,在床上,只要他们不乐意,就可以压制法师的任何举动。米那托一个翻身,就轻而易举地镇压了平克的所有小动作。但米那托的表情依然忍不住地微妙,因为肌肤相亲,他可以轻易地感受到一股火热抵着自己的小腹。 米那托面无表情,但实际上,他内心已经慌了。 平克看出了他这一点,居心不良地建议道:“你可以把一切都交给我。” 这句话戳到了米那托绝对不能让步的点,多年的相处,他清楚地知道身下这个卖蠢的家伙,一旦放开缰绳,谁都不知道他会闹出多么出格的事情。所以米那托义正词严地拒绝:“闭嘴。” 话是这么说,但真正实施还有有点苦难。米那托搜肠刮肚地把海伦那本不良读物的内容从脑海里翻出来――也大概是平克的运气够好,海伦那本册子虽然全套做下来,却没有鞭子蜡烛和抵住不准射这类的恶趣味内容……不然的话,大概第一次也会给他留下另一种意义上的永生难忘。 米那托回忆着里面的内容,手臂还压着平克的手臂,但上半身已经支起来,他盯着平克挺立的那玩意儿表情不太好,但最后还是俯下头,用舌尖轻添。也不知道他给平克带来了什么样的感受,对方整个腰间的肌肉都绷紧了,有种跃跃欲试想深入,却被主人硬生生克制住了。 米那托显然不知道平克忍得又多辛苦,这种事情对他而言,也是第一次,他迟疑地张开,轻轻含住最顶端,像是吃糖一样,用舌头舔,然后微微吮吸。 “啊……”平克立刻难以忍耐地低呼一声。 他像是虾米一样,拱起背,双腿缠上米那托的背,尽力把下身往温热舒适的地方顶去。可惜平克的力气和米那托是天壤之别,米那托依然牢牢地把握整件事的节奏,虽然平克动情的姿态对他也是不小的冲击。 不一会儿,米那托就感受到了口中之物的脉动,他下意识地松口,避开了吃下精华的命运,但那乳白色的液体依然飞溅了他一脸,缓慢地从他耳畔的金色发丝上流下来。 “你真美。”平克痴痴地说,用手沾上白色液体,在轻轻地涂在米那托的鼻尖,眉角,就像是雄性动物会用体|液来标注领地一样,平克把眼前这个人划为他的所有物。 米那托深深地看了平克一眼,捞起对方的衣服,抖抖,很轻易地从里面翻出一瓶润滑剂――米那托确实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平克的人了――他不大清楚正常的用量,直接把半瓶都倒在了手心,上面还有淡淡的花香,似乎是高级货。 平克对米那托的举动熟视无睹,任由对方托起自己的臀部,微凉的润滑剂刚刚接触,他似乎才如梦惊醒,但最后还是表达了顺从。 第一个手指慢慢地没入了小|穴。 米那托也有点忍不住兴奋起来,有些东西是男人的本能,不需要教导,只需身临其境,他就能明白接下来应该发生什么。米那托专注地把润滑剂涂满了里面的每一个角落,没有注意到,平克已经身子绯红,咬着下唇,忍着忍得很辛苦。 第二只手指,第三只手指,米那托也不知道正确的时间应该是多少,他只是感受到手指不再被卡着慌的时候,抽了出来。亮红色的小|穴微微张开,似乎还有些留恋米那托的手指。 终于,米那托直起身子,把自己胀立地部分送了进去。这个举动其实并不顺利,就算之前做了再多的准备,两人比较都是新手。平克抓着米那托的背――米那托很怀疑自己背部是不是已经被抓出血了。但那种被温暖包裹的感觉实在太过愉悦,他不快,但是也毫无迟疑地,完成了这个交融的过程。 那种愉悦感,又身到心,米那托总算明白,为什么淫|乱会列为大罪之一,因为那种感觉实在很容易引人堕落。他深吸一口气,问平克:“你还好吗?” “嗯。”平克罕见老实地点点头。 但米那托知道,他才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老实,身下的包裹时松时紧,比起不适来,更像是挑逗。这让米那托有种无可奈何感――无论何时,平克都抓紧时间给他捣乱,压根就不知道,米那托有多想直接操|烂身下这个混球。 ……两人之间体力的不对等,也就注定了谁会是这场性|爱中,更辛苦的那个。 “阿米,阿米……我爱你。” “嗯。” “喂,我都说爱你了啊?” “嗯?” “……给点反应。”平克咬牙切齿地说。 米那托低低地叹息一声,又是无奈又是宠溺:“如果……想永远不要从你身边离开的这种感情就是爱的话……我爱你。” 在漫长的追逐中,谁驯化了谁,谁捕猎了谁。 这真的是一件很难辨别的事情。 米那托出神地想,也许几个月之前,打死他都不会相信,他这一辈子居然就栽在了这个笨蛋身上。但这种未知,才是命运的有趣之处吧。 米那托突然想起来,海伦的小册子上的标准问答:“……嗯,就是这样的,小妖精。” “……喂!不准用这个称呼!喂喂,阿米你听到没有啊!” 总而言之。 米那托・海恩和平克・弗朗西斯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未来还很遥远,谁都不知道下一秒,生活会给予的奇迹。 第22章 白鸦逆袭第三天 - 魔王二百五 - 宅鲸 “……我听到你说的话了。” 主厅的门发出沉闷地轰鸣声,地面上激起厚重的白色尘舞。一个人影慢慢地从门口走过来。那个轮廓是如此的熟悉,我鼻子一酸,险些掉下眼泪来。 来人有着如太阳一样的金发,海蓝色的瞳孔。他一双如剑一样锐利的眉毛微微挑起,在一张如同艺术品一样的脸庞上添加了几分少年的英气。 “阿米,我好想你……” 听到我的这句话,米那托的手指反射性地屈起,按照往常的发展,下一秒就应该是他一个漂亮的拳头把我砸翻在地。但最后米那托并没有这么做,他只是发出了轻微的叹息,然后双手环绕,把我拥在怀里。 他的头发里有着紫罗兰和露水的味道,非常好闻,但似乎和之前的米那托身上带的味道有些差别。我凑到他的身上嗅了嗅,确实不是我的错觉。 ……倒不是说这个味道不好。 实际上,它更加符合我的审美,但这种突然变化的味道突然让我警觉起来:米那托现在确实太反常了。 我认真地反思了三秒钟,确定问题不是出现在我这里,才把脸冷下来:“……不对,你不是阿米。” 米那托有点吃惊地挑挑眉毛:“你说什么?” “你不是阿米。”像是试图自我说服一样,我又重复了一遍,“阿米才不会这么……哎呦……” 米那托叹了一口气,把我踩在脚下,有些无奈:“……这是你自找的。” 没错,这种力道,这种绝尘的气势,完全就是我的米那托啊……虽然我还没怎么想明白,通常而言,在有外人在场的时候,米那托一般都会避免和我有暧昧的接触,今天怎么突然不计较了? 米那托看了看现场的一片狼藉,意味深长地瞥了我一眼。咳咳咳,看起来是有点壮烈,除我之外的两个当事人,看起来都有点随时断气的意味――也难怪米那托没把这两人当人看了。 不对! 尖月也在这里,虽然存在感不高,但没道理米那托会忽视她。 在我还在胡思乱想的这会儿,米那托已经召唤出了圣天使剑,正如海伦占卜中的那样,一双洁白的光之翼在米那托身后展开,呈现半透明的虚体质地。他往前走了几步,蹲在乌鸦身前,为他施展治愈术。 伤口治愈,血肉重生。 催眠术自然解除,乌鸦睁开眼睛,看见米那托的影子,立刻松了一口气。那表情看起来早有预感,他这个表情让我心底陡然不舒服起来。 “你去照顾你哥哥吧。”米那托严肃地说,随即,他瞥了我一样,目光又旋开,通常而言,别人都是心虚了才不敢看别人的眼睛,而米那托则是下定了决心的时候,会有这个小动作,“我有事情要和平克说。” 米那托确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或者说是优柔寡断。 比如说,他战斗的时候,从来都不看敌人的眼睛,就是害怕自己立场动摇。 但问题是……我算敌人? 我心里怪怪地跟着米那托走到阳台上。乌鸦扶着白鸦一瘸一拐地走到了门口的台阶上,尖月站在两人身后。而这个场景映入了米那托的瞳孔,微风吹开他额头前的头发,露出了一个翅膀纹样的淡金色图案。 我忍不住眯了眯眼睛,一些细碎的记忆从脑海深处浮现,米那托……不,不是他,是一个长得很像的人,悬浮在我身前,背上六只羽翼展开,羽毛层层叠叠,美不胜收。它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吻我的额头,轻声说:“吾主……” 唔,头疼。 我忍不住用手挡了挡眼,那些破碎的图案随即消失不见。米那托偏过头看着我,前额十分光滑,看起来刚才的那个图案只是我错觉。他显然也没意识到我的走神,只是抿起嘴角,轻微地笑起来。 “国王陛下真是会做好人。” “怎么了?”我十分不明白,为什么米那托会突然提到那家伙。 米那托轻声解释:“明明赶过来的是我,得了人情的却是国王陛下……乌鸦欠了他人情,你也是……” “……是的,你没猜错,我几天前就回到萨恩了,只是不想见你。” 他说这段话的时候,有着如烟一样的飘忽感。 “为什么?”难道在我不知道的时间,有人把我的阿米抢走了吗……我一想到这个可能,就觉得手痒痒,刚好镰刀到手,可以拿对方开封。 “因为……”米那托大吸气一口,把后面的那个理由吞了下去,他看着我,目光里流露出哀伤,“因为我是为了杀死魔王,而制造出来的器械。和之前的勇者不一样的是,我是同时具有‘勇者’和‘公主’的双重身份的存在。” 后面的话米那托没有说完。 但我能猜到他想表达的意思,他的容颜也好,性格也好,都是专门为了我的喜好创造出来的。虽然每一代魔王都有自己的“个性”,但一些基础的东西,早就在长达千万年的“公主”的制作中,被摸透了。 “所以呢?”想通了米那托对我表达的含义,我依然一头雾水。这种事情我早有预料――每一代魔王都会爱上公主,巧合的是,那位公主还刚好处于正是青春年华的年代,傻瓜也知道里面有猫腻吧? 我倒是能理解做出这种事情的那个人,有一位公主来牵引魔王的注意力,总比一群无辜少女遭到迫害要好的多。嗯,说实话,大部分魔王还挺享受这样的事情,怎么说呢……你知道现实世界里出现一位,和梦中情人无异的恋人有多难吗? 虽然米那托交代的事情有点吃惊,但也仅仅是吃惊而已。 我又歪着头苦思冥想了一会儿米那托的用意,突然激动地攥住了他的手:“喂,别一时激动做傻事……” 米那托脸瞬间就黑了:“第一,什么叫傻事?第二……你的手在往哪里摸?”他说完,面无表情把我的手打下来。 米那托真小气,我还只摸到腰呢? 我怅然若失地想。 米那托重新板起脸,试图挽回已经变得奇怪的气氛:“总而言之,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我希望你不会因为对手是我,而心慈手软。” ……这好像和我认知中的米那托会说的话,有细微的差别。 那家伙是会认真地说,他会用双手来改变这一切的家伙吗? 我还记得,勇者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闪闪发光,像是命运也好,全世界也罢,都会牢牢地被他握在手中。 我还在想中间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突然,主厅门外发生了一阵喧哗,乌鸦发出悲鸣。龙的影子盖住了宫殿上方,德尔西斯三个头表情狰狞,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哦,不对,我不应该把德尔西斯降低到恶魔的档次。 我脸色一黑,下意识地展开魔王之翼,想把米那托护住。但米那托反应得更快一步,圣天使之剑拔出,神圣的结界随之展开,挡住了汹涌而来的龙炎。红得发黑的火焰在淡金色的结界上燃烧着,被烧热的空气吹得米那托两鬓的碎发摇曳不已。 我要活剥了德尔西斯! 我一想到这家伙居然敢冲着我和米那托喷龙息就怒火中烧。烧到我也就算了,烧到米那托怎么办?万一伤到了那张脸…… 我一想到这种可能,心里就更怒了,沉寂在万魔殿的黑暗之力都因为我的愤怒而蠢蠢欲动。 然而德尔西斯来得快,去得也快。它身为我的坐骑,在全大陆也是数得上好的快速,几乎眨眼之间,我就只能看到一个小黑点飘荡在天边。我愣了一下,随即转头向外面看去,乌鸦和尖月都傻愣在外面,白鸦则消失得无影无踪。 ……喂,就算是恶魔!品味也不至于糟糕到这种程度吧! 在两个吓傻的没有主见的两人面前,米那托维持了一贯的镇定。他远远地眺望了德尔西斯背影,冷不防问道:“有什么事情,是必须要白鸦参加的吗?” 尖月和乌鸦面面相觑,他们的层次太低,显然无法接触到这种程度的机密。 我不满地向米那托抗议:“问我啊,这个我知道。” “……”勇者无语地看了我好一会儿,“还不快说?” 喂!为什么对别人和对我要有这么大的态度差别?我哼哼唧唧了半天,才不甘不愿地交代:“德尔西斯说过,白鸦是钥匙,是祭品……不过到底是干嘛的我也不懂。” 好吧,这个线索说了和没说一样。 米那托又问:“能追踪那家伙的行踪吗?” 我打开魔王之瞳,扫了一眼德尔西斯的背影:“应该没问题吧。” “走吧。”米那托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停下来,“我会阻止魔王统治世界,毁灭世界的,平克。” “哦,那好吧。” “你不生气吗?” “还好。”我认认真真地想了想,“和世界比起来,还是你重要一点。” 勇者吸了吸鼻子,始终没有转过头来看我,但他红红的耳垂暴露了主人内心的不平静。我喜滋滋,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心底盘算着刚才那句甜言蜜语,到底能给我带来多少实质上的好处…… ……至少也要有七个晚上,对吧? 第23章 白鸦逆袭第四天 - 魔王二百五 - 宅鲸 虽然我用魔王之瞳锁定了德尔西斯的位置,完全封死了它逃走的可能性。但讨厌的是,德尔西斯似乎是走的之字形线路,我刚刚建立好空间坐标,他就飘荡到另一边去了,极大地阻碍了我的追踪工作。最后,不知道是它飞累了,还是白鸦承受不了这种高速移动,德尔西斯总算停了下来。 那是一块偏远地区的平地,地面被人专门的清理过。隐隐约约地,我感受到了那边有空间乱流的迹象――用这种手段对付我,未免有点太过狂妄自大了吧。 我打定主意,要给德尔西斯一点颜色看看。我伸出手,劈开空间甬道。这时候,乌鸦突然爬过来,他虽然刚刚得到了米那托的医治,但仅仅只是把一条命捡回来而已。头发凌乱,脸颊上还沾着血和泥土,多少显得有点惨兮兮的。 我心底微微触动了一下。 唉,真不知道白鸦有什么好,值得么? 最起码也要米那托那种……不,这么一看,白鸦真的很好,让大家都喜欢白鸦去吧!这样米那托就归我了。 我陡然想明白白鸦存在的最大意义,顿时对目前的任务多了几分重视。而且,说真的,虽然乌鸦今天的表演让我大失所望,但是和其他人比起来,似乎也没有谁能超过乌鸦,唉,时代变迁,山中无老虎,只能选猴子。 这样一说,把乌鸦带上变得非常必要了。毕竟,仆奴就像宠物,要时不时地顺顺毛才听话。 空间传送开始…… 周围的环境又陡然一变。我这才意识到德尔西斯到底把白鸦带到了什么地方,这是一片墓地,无数森森的白骨从墓地里爬出来,在地面上排列成一个非常复杂的魔法阵。德尔西斯站在白骨垒成的祭台之上。毫无疑问,祭品正是白鸦。 乌鸦一看见白鸦,脸色又白了几分:“哥哥……” “别吵。”我打断乌鸦的话,魔王之瞳全力运转着。虽然我心知魔王一直都是此世的最强者,但同时,这件事情德尔西斯也是非常清楚的。从历代魔王的记忆中可知,虽然德尔西斯在狂妄这件事情上摔了不少跟头,但同时它的狡诈和忠心耿耿也让人印象深刻。 那么,到底在什么地方出了差错呢? 我回想和德尔西斯的对话,最后不得不承认,没想到这家伙比我还着急想要魔王统治世界――我忍不住地挑了挑眉,这真的没有任何的私心在里面吗?真的像是它所说的,对世界的报复吗? 我又花了三秒钟在记忆的海洋里翻了翻,无奈地发现,为什么魔王会成为魔王大概成为了永恒的迷吧。那一段记忆太老旧了,压在最下面想不起来。但我现在活得很滋润,世界没有被魔王统治的存在了上千万年,也活得很滋润。 那么,我为什么要为一个未知的理由,搞得我和世界双方都不痛快呢? 我这边还在做着思想反省,那边米那托已经瞄准了魔王发出了一道十字斩。双方你来我往地打得看上去很精彩,但实际上双方都没用上全力。米那托自然是顾忌着白鸦,如果他把全身的圣光都铺展开来,自然这一块白骨之地会被净化得一干二净,但白鸦本人也休想逃过一劫。 德尔西斯则是身上的魔力不断地被脚下的白骨阵法吸走,如果它一旦使用过大的力量,自然会干扰原本法阵的运行。 虽然按照这种趋势下去,两人打几天几夜也没问题。让我微微挑了挑眉的是,我突然发现,两人都毫不怀疑地我会站在自身这方。 ……嘛,这个选择题很容易做啊。 看看德尔西斯,它现在用的形象是我之前见过的黑发黑瞳的小孩形象,双颊粉嘟嘟,嘴角噙着一丝邪魅的笑容,混杂了一种天真和邪恶的气质,冲突而和谐。 至于米那托……无论是认真的神态,还是挥剑的姿态,都帅得我好像扑倒求蹭蹭啊。嘛,审美观决定胜负,德尔西斯输得不冤。对不起,我对万年老正太一点兴趣也没有,就像是我嫌弃妮妮那个老太婆老不要脸地撞萝莉一样。 我举起镰刀,镰刀刀刃发出蜂鸣一样的嗡嗡声,似乎在回应着我的心情。无论德尔西斯心中滚动着怎样的阴谋,在绝对的力面前,都不堪一击。 我正如此志得意满地想象着,事后怎么折腾德尔西斯才更有趣――起码也要让它把那个所谓的“复仇”说清楚,以及……让它明白,我,平克・弗朗西斯,万魔之王,黑暗世界的轴心,是绝对不允许任何力量来控制我的行动的。 正在这时,白鸦在祭台上咳出一口血。说是血,只是我找不出其他名词来归类白鸦吐出的金色液体。那些液体仿佛鎏金打造,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它一出现,德尔西斯脚下的层层白骨就慢慢化成灰,随风而去。 我愣了一瞬,那金色的血液总给我一种熟悉感。随即,那点点金色向我扑来――卧槽,别管那血是什么玩意儿,这架势明摆着要喷我一脸啊!就算它真的是血也是呕吐物的一种,我绝对,绝对不要沾上这玩意儿。 千钧一发的时刻,我险之又险地闪过了大部分的金色液体,但最后还是有少量的液体溅在我脸上。视线一暗,突然就再也感知不到外部的一切了。 …… 黑暗包裹着我,那种感觉非常舒适,安心,即使是消散在在这一片黑暗中,也是非常……非常美好的事情。 因为,因为在黑暗之外,在光明之中,会有背叛者,会…… 不对! 我猛然意识到了问题,我被背叛了,被谁?不对,这根本就不是我的记忆,到底是谁在愚弄我,迷惑我!甚至想用假的记忆来让我的意识迷失,简直不可饶恕!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周围迅速明亮起来。浓稠如胶水的黑暗迅速褪去,我浮上水面,看见了把我弄成这样的罪魁祸首。那是一个黑发红眼的小男孩,精致的眉眼,看着我微笑。 我花了几分钟,才从记忆深处把他挖掘了出来:他正是当年那位阻止我窥视德尔西斯记忆深处的家伙,但又有细微的不同――如果说之前的那个小孩顶多六七岁,那么,现在的他已经成长到了岁的样子。 这种变化让我下意识地戒备起来,除了勇者之外,我还从未从任何人手中,吃到如此大得亏――不对,就算是米那托,也不可能如此地教训我。 那个小男孩看着我,微微一笑,他这个笑容有些似曾相识。我突然发现,他之前长得还几乎和德尔西斯没有差异,现在竟然有几分我的影子在其中了,未免让人毛骨悚然。他说:“现在确实有些太早了,还是还给你好了。” 他说什么? 我愣神了一刻,随即,视野大亮。我发现我拎着镰刀,依然站在那篇白骨平原上,似乎刚才我只是走神了一瞬而已。乌鸦发抖地看着我,像是看见了什么史前怪物,一碰撞到我的目光,就躲闪着浑身发抖。 白鸦倒是看起来很平静,但这只是表面,在魔王之瞳里,显示着他已经是已经死去的亡灵,以负能量为根基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至于德尔西斯,它跪倒在我身前,一脸狂热,亲吻着我的裤子下摆――真恶心,我想都没想,一脚就把它踹飞了。 “……米那托呢?”我突然意识到,和之前相比,在场的少了一个人。我又重复了一遍,“阿米,你在哪里?” 依然没有人回应,空气中只有风从白骨的缝隙中穿过的尖锐声。 “你们把米那托藏哪里去了?”我正迁怒地看着在场三人,下意识威胁地举起了镰刀,却愕然地看见刀锋上流淌的鲜血。 ……奇怪,虽然之前用它伤了白鸦,但我明明把它擦干净了啊? 突然,我瞳孔忍不住一缩,镰刀的刀刃上,飘荡着一根细细的金发。金发迎着太阳闪闪发光,却比刀锋还可怕地刺疼了我的眼睛。 第24章 白鸦逆袭第五天 - 魔王二百五 - 宅鲸 在一所偏远荒芜的教堂内。 米那托略微一吃惊,就收住了脸上的表情。天使之王艾塔隆的出现虽然突然,但细细想来,也并不让人奇怪。 神约说:那圣洁的天使高举它的王座,位于最接近主的地方,它面露慈悲,注视大地。天空是它的书册,它用星辰写下文字。 这里的圣洁的天使自然指得是艾塔隆,虽然这一段文字记载在教派中多有纷争,但同一的意见是,艾塔隆是慈悲的天使,它注视着人间的一切苦难。 那么,在如今魔王已经降临的现世,自己和平克之间的关系暴露也很正常。米那托平静地想,这一天到来的比他想象中的早,但他却像是等待这一天等待多年了。 米那托像是并未注意到自己和艾塔隆酷似的面容,向对方伸出手:“你好,初次见面,我是米那托・海恩。” 艾塔隆抬起头,注视着米那托,他一双湛蓝的眼睛反射着金属的光泽,乍一看去,竟有几分和外貌不符的恐怖:“你好……虽然对我而言,并非第一次见到你。” 米那托权当做没听见艾塔隆这句话,他开门见山地问:“那只独角兽是你的宠物吗……你有事情想见我?” 米那托公事公办的口吻让艾塔隆微微露出了无奈的神色,它叹了一口气:“你不用如此戒备,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是你的敌人。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剥夺你勇者的身份。” 看到对方轻描淡写地点出了自己最担忧的事件,米那托仍然一句话也不说,他拿不准艾塔隆的话到底是示好还是隐藏的威胁,只能直接地说:“我知道了,然后呢?你把我带到这里来,是想做什么?” “真不知道哪里出现了问题,才造成了你的这种性格。”艾塔隆摇摇头,感叹一声,“我只是把事情真相来告诉你的……关于魔王和勇者,这个制度存在的真相。” “世界的光生出了天使艾塔隆,而世界的暗则诞生了魔王。而魔王存在的意义,就是毁灭这个世界,统治它,毁灭它。当然,这种事情对于我们而言,是邪恶的,但对于魔王本人,却不尽然。就像是人有生死,世界也有诞生与凋零,魔王的存在,就是为了结束世界的生命。他是万物的终结。” 米那托依然不发话,他敏锐地注意到,艾塔隆用了我们这样的代称。与此同时,艾塔隆用的邪恶一次,在他心中引起了微妙的不适感。 “……而勇者的存在,就是我用来制止魔王这套自毁系统,启动的对应设置。八套圣名神具是我打造的武器。甚至,你也是我的产物。” “产物?什么意思?”米那托皱了皱眉。 “你不奇怪吗?为什么你脑海中会存在那么一个声音,告诉你,成为勇者是你的使命?”艾塔隆平淡地说,米那托脸色大变,他总算发现,对方的声音十分耳熟,只是脑海中的那个声音更加机械冷淡罢了。 “正常情况下,我制造的,干涉人间的存在是公主……由天使抱下来的女孩,被王室收养,她善良美丽,却被黑暗窥视。这是之前的剧本。”艾塔隆安静地说,“这次唯一的差别是,我把你设置成了男性,你身兼了‘勇者’和‘公主’的双重身份。” 米那托沉默了好一会儿,虽然艾塔隆的话里依然有盲点,但它解释了米那托为何对于十岁之前没有任何记忆――因为他实际年龄比自我认知的要小十岁,同时,脑海里的神秘声音也有缘由。他张开口,声音涩得要命:“所以呢?” “我想委托你杀掉魔王。” “不……”言语比思维更快,米那托下意识地抽出了剑,圣天使之剑铿锵出鞘,发出细碎的蜂鸣声。 艾塔隆注视着米那托,金色的剑身倒影在它的瞳孔里。 “你还什么都不知道……这种无知真让人感到羡慕。”艾塔隆叹了一口气,“我没有必要害你,身为天使长,我没有必要使用这种下贱的手段,只是……你对于世界的真相,还没有足够的了解。” “……算了,口说无凭,只有亲身经历到,才会明白吧。希望你不会,像是梅的那件事一样后悔。” 米那托的瞳孔猛地收缩,他心底有准备,自己和天使之王有着实力的差距,但真的面对的时候,这种差距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恐惧,几乎无法动弹,米那托眼睁睁地看着,艾塔隆的手指轻轻地点在了他的头上。 ……如果对方怀有任何杀意的话,大概这一瞬,米那托已经人头落地了吧。 “这一双天使翅膀纹印,能够保护你从致命的攻击下,活下来两次。我想,两次的话,足够你明白,魔王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了吧……” …… 米那托眯了眯眼,阳光让他感到了几分不适应。和天使之王艾塔隆的对话仿佛还发生在昨日,但艾塔隆所暗示的情况,却已经发生。 到了现在,米那托依然无法相信,平克会举起镰刀,对准自己的胸膛。他转过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平克。平克看起来和过往有很大差比,以前的懵懂消失不见,换上了一种恶毒的胸有成竹。 ……这才是魔王的本性吗? 米那托艰难地张开口,试图呼唤平克的名字。但对方恶作剧一样地,把镰刀往外拉了拉,鲜血涌出,那些难以说出口的音节变成了一连串带着血腥味的咳嗽。米那托感觉到额头上一片清凉,他知道,其中一只翅膀纹章已经消失不见。 “真不愧为……艾塔隆的寄宿体,她的造人水平又有上升了。” 平克拔出了镰刀,米那托身体被镰刀一带,直接跪在了平克身前。平克再度举起了镰刀,这次对准的方位变成了脖子――这样的话,即使是天使纹章,也无法拯救米那托了吧。 “挡!”镰刀在盾牌上激起一串火花。平克看着那张盾牌,表情瞬间阴霾了起来,“这是……” 一阵凤凰的清鸣响起,米那托被人拦腰抱起。他咳嗽两声,感觉全身的血都在短短几秒里流光了。缺氧使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被平克的父亲,杰拉特师救走了。 但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那个能拦截魔王镰刀的盾牌…… 米那托把目光停顿在站在杰拉特身后的中年男人脸上好一会儿,才从记忆深处挖出这个人。他曾经和这个人有一面之缘,在梅利耶的王子和海伦求婚时,正是他举着盾牌,避免了一场国家之间的交锋。 他是一个牧师? “别再想东想西了,除非你想再浪费一条命……要知道,纹章和艾塔隆的翅膀是对应的,每消耗掉,艾塔隆都要失去一只翅膀,再长出来就是几年后的事情了。” “你……怎么……”米那托想问的是,为什么杰拉特会知道艾塔隆的事情。 但杰拉特明显误解了米那托的意思,轻声嘟囔道:“……谁关心世界毁灭不毁灭的破事,唉,谁叫魔王转世成了我儿子呢,儿子闯得祸,只能爸爸来擦屁股了。” 是这样啊,米那托迷糊地想,失血过多让他再也无法维持清醒的意识。他头一歪,陷入了长久的黑暗中。 …… 是的,自己就是这么受了伤,然后这样被救了出来。这样的认知让米那托多少有些心灰意冷,他拱起身子,用被子把自己团团围住――所谓命运,就真的是……即使挣扎过,依然绕回老路子的情况吗? 米那托不知道,但他莫名地不想向艾塔隆认输。 明明,明明只差胜利一步之遥了。 难道真的就和它说的那样,自己对真实的世界毫无了解? “醒了……就别赖床了。” 头发灰白的男人,略有嘲讽地说。他坐在书桌前,翻看一本老旧的魔法书,阳光穿过窗户洒满了整间屋子。米那托略不痛快地从床上爬起来,他胸口缠上了厚重的绷带,行动中依然感到阵阵闷疼。 “……你的头发怎么回事?”米那托自己也很奇怪,自己居然挑选了这么一个奇怪的话题。随即他意识到,自己其实不愿谈论之前的发生的事情。 “哦,一个小意外。” 杰拉特轻描淡写地说,他挑了挑眉,正想说话。这时,一只浑身燃烧着火焰的火凤从窗口飞了进来。有人提醒杰拉特说:“……火凤好像带了邮件回来。” 米那托这才注意到,原来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在,正是那位火神牧师,他没有把那块盾牌带着身边。米那托瞳孔微微一缩,虽然因为米那托受伤实力下降,但这依然体现了对方的实力。 什么时候……这个世界变成强者满地走了? 在场两人显然没有意识到米那托心底的震惊。杰拉特从火凤的身下把包裹取下来,火凤乖巧地发出一声清鸣,跳到了栏杆上,歪着头看主人的行动。杰拉特盯着包裹上的文字好一会儿,才说:“……是爱神寄来的,送给米那托,愿你走出生命中的阴霾。” 杰拉特一边拆包装一边说:“啧,我和海伦谈恋爱的时候,怎么就没有这种待遇……”他停下手,在厚厚的牛皮纸之内,盘卧着一只不足巴掌大的水晶麋鹿,它睁着眼睛打量在场的三人,竟然是一个活物。 米那托眨眨眼睛,实在不知道那位爱神,把这只麋鹿送给自己,到底有什么用意。杰拉特已经找到了附件说明书,正口气古怪地把它念出来:“真心麋鹿,这是恋爱的神兽,能够分辨人的话是真话还是假话,它对真话保持沉默,叫一声则表明这是假话,叫两声表示这话假得离谱,一直叫表示卧槽这种谎言你也说得出口,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特此赠给米那托,苦难总是暂时的,而爱情的光辉将会永远照耀着你。” “听起来倒是挺有趣的。”杰拉特把麋鹿放在手掌中,“要不要测试一下?” “先说假话试试看。”火神牧师建议道。 杰拉特摸着下巴测试道:“我是神。” “呦!” “好吧……我曾经是神。” 这回麋鹿沉默了。 “看起来还满准的。”杰拉特懒洋洋地说,却不知道他的一句话在米那托心底掀起了巨大的风暴。杰拉特扭头看向那位火神牧师,建议道:“你要不要也试试……” “我对它不太感兴趣,算了吧,我出去不打扰你们聊天了。” “呦!” “……我是下去和漂亮美女聊天,你知道像是我们这种古老的老不死对于青春靓丽的姑娘总是很有兴趣。” “呦呦!” “好吧,我是个基佬,对漂亮姑娘没兴趣。我也不是对这个真话麋鹿不感兴趣,只是没兴趣成为它的实验对象……我也不会下楼,我只会趴在门外听你们的对话,然后把它变成全世界流传的笑话。” 米那托:“……” 杰拉特:“……一想到你这家伙居然是我的同类,就觉得特别耻辱怎么办?” 那位牧师啧了一声:“有本事你就当着这只麋鹿的面说,比起我来,你的行为一点也没有和无聊沾上边?” 杰拉特诡异地沉默了一瞬:“……还不快出去!” 见火神牧师老实地滚了出去,杰拉特才重新注视着米那托。没想到米那托抢在他之前发问:“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大事。”杰拉特下意识地回答。 “呦!” “服了你。好吧,之前我试图复活平克的母亲,结果被冥神阴了一把,损失了大量的生命力。现在,已经没事了,我把海伦送回去了。”在提到那个名字时,杰拉特脸上依然忍不住地露出了温柔的神色。 “关于魔王和勇者……是不是真的是命运?” 杰拉特斜着眼睛盯了米那托好一会儿,最后才回答:“哪有什么命运……说白了,都是我们这群不朽者的游戏而已。一个问题有很多种解决方法,艾塔隆选择了这一种,所以许多事情都按照它的意志运转了……就好像你想让一只蚂蚁跑到某个地方,它跑远了,你随时可以把它捉回来,迫使它走向那个唯一的结局……这才是艾塔隆所谓的命运。” “区别是,到了我们这个阶段,已经不需要用‘捉’这么暴力的行为了……对了,别把我和艾塔隆划为一个立场,我成为一个凡人已经很久了。” “哟。” “好吧,也就才三十多年……”杰拉特磨了磨牙,对麋鹿有些咬牙切齿。 米那托心底一沉,一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久久没有出声。 杰拉特出声打断了米那托的想法:“你的打算呢?……现在知道魔王的身份的人不在少数,如果你无法履行勇者职责的话,我不怀疑,光明教会会把你换掉。” “……不是艾塔隆吗?” “艾塔隆对你很有信心。”杰拉特回忆着说,“她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更不会牺牲自己的一对翅膀来做无用功。” 米那托闻言,不由沉默了好一会儿。 最后,他才张开口说,声音晦涩得厉害:“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会的……我会亲手把平克从魔王这个见鬼的事物中,斩断……” 他尾音还未落,麋鹿就叫了起来: “呦呦呦呦呦呦呦呦呦呦呦呦呦呦呦呦呦呦……” 那一刻,被揭露了内心真实想法的米那托恼羞成怒:“别拦我,我要劈了这个玩意儿。” “不行啊,我还要借用的。”火神牧师急急忙忙从门口冲进来,拦下了米那托的攻击,“我还要用它来确定一个人的心意呢!” “闪开!” “不闪!” 看着在房间里吵闹的两人,杰拉特忍不住笑了笑,重新捡起手上的那本古代魔法书,但眉眼里的笑意,怎么也掩盖不住了。 “嘛,儿子,你爸爸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第25章袭 白鸦逆袭第六天 - 魔王二百五 - 宅鲸 镰刀上粘着的那一缕金发,像是一个魔咒,生生烙在我脑海里。我怔忡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把视线从上面拔下来。在场的三个人又是敬畏,又是惊惧地注视着我。我突然觉得这种眼神很让人讨厌。 我展开魔王之瞳,直接翻开了德尔西斯的记忆,出乎我的意料,这个过程意外的顺利,没有任何阻力。我看见我挥舞镰刀,薄如蝉翼的刀刃轻而易举地贯穿了米那托的胸膛,他的表情微微怔忡,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什么事情。 那瞬间我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 我又观看了德尔西斯的记忆一会儿,但很快就无法忍受那种惨不忍睹的场面了。在关闭魔王之瞳之前,我再度瞥了一样“我自己”,他嘴角勾着讥讽的笑,似乎在嘲讽敌人的幼稚,表情高傲,确实如同有着君主的尊贵。 他是谁? 我闭着眼睛回忆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再历代魔王的记忆里找出那位的存在。不过,话说回来,也没有哪一任魔王,和我一样任性,不把征服世界当回事儿。 搜索记忆无果之后,我扫视了在场的三人,不屑地撇撇嘴,随即使用了传送魔法,直接降落到了巅峰塔――如果是父亲的话,我想不出除了这里,他还会带着米那托到哪里。 问了几个魔法学徒,我轻而易举地找到了父亲的房间。正如我预料的那样,米那托躺在床上睡着,即使在睡梦中,他依然皱着眉头,像是正在经历什么噩梦一样。 “平克?”杰拉特看到了我,问道,“要进来看看吗?” 我想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摇摇头:“……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如果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就抽风地捅了你一刀……米那托绝对会剥了我的皮的……我也很无辜啊,差点就到手的好处消失不见也就算了,被米那托生吞活剥的命运指日可待…… 简直不能用倒霉来形容了好吗! 我贪婪地看着米那托的睡颜,再度摇摇头。最后我也没有走进那个房间,但也舍不得离开,最后就靠在走道上,陪着米那托三天三夜。反正魔王的身体够强悍,不睡也没有什么大碍。 “醒了……就别赖床了。”杰拉特的声音让我惊了一瞬,随即明白,他的这句话是对米那托说的。我的勇者最终还是醒了,他还活着,太好了,他还活着。 我感到脸上有着温润的液体滑过,我死死咬住下唇,不然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房间里传来杰拉特和米那托聊天的声音。我很想知道,米那托到底是怎么想之前的那件事情,但米那托始终把话题岔开,没有表态。 话题始终围绕到在那个麋鹿上,我觉得这种把戏实在太蠢了。 过了一会儿,父亲身边的那个牧师走出来,我最近才知道,他的名字叫做盖因,在炎之神殿担任主祭一职。这几天我和他多有接触,倒意外地很有共同语言。 盖因看了我一眼,随即和我一起蹲墙角。 话题依然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打转,而且,父亲明显有一些事情不想让我知道,时不时地使用了静音结界。我在门外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虽然破除静音结界不难,但我现在的力量都带上了黑暗属性,稍微一动,就会让米那托察觉到我站在门外。 我首次讨厌起来,米那托那强大的侦查能力了。 等了很久很久,我父亲总算是解除了静音结界,让我清楚地听到房间里的动静。 是米那托的声音:“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会的……我会亲手把平克从魔王这个见鬼的事物中,斩断……” 呦呦呦呦呦呦呦呦呦呦呦呦呦呦呦呦呦呦……” 我愣了一瞬,突然就无比在意起来,那个麋鹿的真假。盖因瞅了我一眼:“没必要那这种这么容易就被识破的谎言来糊弄你……而且,你没有眼睛吗?就不会自己看?” 对哦,我有魔王之瞳来着。 我打开魔王之瞳,盯着那个麋鹿看了好一会儿,因果在我眼底回溯。很快,我就验证了麋鹿的正确性。虽然,理论上盯着勇者能更快得到答案,但圣天使剑有屏蔽的能力,而且,一种莫名的情感,让我不太想知道勇者的所有。 我宁愿用自己双眼来一点一滴认识这个人。 而不是简单粗暴地把他的人生一览无余。 我捂着脸,终于破功忍不住低声哭泣起来。房间内,容易害羞的米那托恼羞成怒,拔出剑就要劈了麋鹿。盖因急急忙忙地拦住他,场面乱成一团。我听见杰拉特的声音,穿透了墙壁:“嘛,儿子,你爸爸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到这里就足够了。 我深吸一口气,站在门口,盯着米那托轻声呼唤:“阿米……” 米那托像是中了石化术一样,僵着身子不动了。 我重复了一遍:“阿米,我好想你……”声音竟然隐隐带上了一点哽咽。 米那托这才缓缓地转过身,愣愣地看着我。他的表情多少有点狼狈,像是被人撞破人生最凄惨的时刻。他动了动唇,似乎想解释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因为,在此刻,所有言语都是多余的。 我扑进米那托的怀里,他下意识地倒退半步,但依然被我牢牢的抓住。他胸口的绷带上结着血痂,触感很糟糕,但那种温暖是实实在在的。我吸吸鼻子,无视卫生问题,鼻涕眼泪一口气全部擦在米那托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求你不要生我的气……我,我不是真的想做这种事情的,我被控制了,那个人并不是我。”我颠来倒去地解释,“别,别放弃我,阿米,我爱你。” 米那托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显然,之前的事情的影响,并不是一两句话就可以消除的。 但是没关系,我已经下了决定了。只要死缠烂打,米那托总有一体会心软的,我当年就是这么泡到他的,米那托从来都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 一个很轻很轻,略带嘲讽的声音从我心底响起。 你可真是虚伪啊,平克。 我愣了一瞬,一时以为这是错觉,但随即意识到,这个声音就是那个操控我给米那托胸口来了一刀的小男孩。我厌恶地在心中回复他: 我会杀了你的,迟早。 无论你是何方神圣,我都会让你明白,动了我的东西,我就会把你从这个世界上抹除掉。 对方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搞笑的笑话一样,噗的一声就笑了出来:你要如何杀掉自己,魔王? 他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嘛……我是你想要逃避的,想要遗忘的部分。为什么之前的魔王都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因为他们都不像你,刻意地无视……甚至遗忘。但一个完整的人,怎么能生生地把一部分的自己消灭掉呢……对吧,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可能。 你否定了我,所以才创造了我,我汲取你抛弃的东西而成长着……总有一天,我们之间必有一战。 恍惚间,我似乎看到一双赤红的眼睛,意味深长地瞥了我一眼:我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不过,你要记住,无论如何你都不可能杀掉我,正如你不可能杀掉自己。 放屁。我冷笑着回答他。 这时候,一声“铛”把我从半梦半醒地状态惊醒。米那托手上的圣天使剑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我看见米那托抿了抿嘴,然后伸手捆住了我。他的这个动作一下子令我安心了起来。 最后的最后,我还是赢了。 “平克。”米那托喊我的名字。 “嗯,我在这里。” “我并不清楚,世界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我只能说,我知道我的心是什么,所以,我决定遵行我自己的想法,而不是别人强加给我的命运。就算是我的选择错了,大不了赔上一条命,反正,还会有新的勇者,来践行我的使命……呵呵,从这个角度看,我还真是人类的叛徒。”米那托这么说着,到了最后,甚至带上了淡淡的自嘲意味。 米那托始终是温柔又柔软的好人。 我松开双手,就凭米那托的这句话,我就有把握打败那个家伙了。 就算他真的是自己宣称的那个身份……被我抛弃掉的东西,也有资格和我宣战?――我心底冷笑道――我会碾碎这个家伙,让他知道,有的人是绝对,绝对不能不能冒犯的。 “……那个,那个……”我对着手指,犹豫地说,“为了庆祝重逢,让我们来做一些身心愉悦的事情吧……比如说,啪啪啪?” “……你脑子里就不能装一点正常的事情吗?” “在你面前,我没法想正常的事情啦。”我认认真真地回答,心底的喜悦无处发泄,必须找点事情来发泄一下,“现在同意,或者让我死打烂缠到你同意为止,你选哪个?” “咳咳咳……”杰拉特忍不住发出了一串的咳嗽,不得不从房间里退了出来,顺带把盖因也拎了出来,“现在的年轻人啊……真奔放。” 米那托侧过脸,脸上染上淡淡的粉红色。这种语言上的调侃明显让他手足无措。随即,他板起脸:“我才不想做这种事情,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呦呦呦呦呦呦呦呦呦呦呦呦呦呦呦呦呦呦……” 米那托的脸刷的一声,像是煮熟的螃蟹,红了。随即又变成铁青色。他拔出圣天使剑:“……我一定要劈了它,谁拦我我劈谁!” 第26章常 国王的日常第一天 - 魔王二百五 - 宅鲸 我惆怅地叹了一口气。 严格来说,上一次我和米那托的感情危机已经彻底解决掉了――因为刚好距离我们在一起的那天七年,所以,最后知道了来龙去脉的海伦笑眯眯地总结,这叫七年之痒,是所有情侣都必须经历的感情坎坷。 “听起来很高端大气上档次啊!” “那是自然……”海伦很为自己的博学得意,在我和她相互假惺惺地吹嘘了一遍后,她一脸诚恳地和我说,“我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知道你这么有才华,这个梗真不错,冲突一应俱全,大团圆结局,更重要的是……” 海伦打了一个酒嗝:“……他妈的太有想象力了!如果不是我和你这么熟了,弗朗西斯就是魔王的这个设定……还真有点细思恐极呢!” “……等等,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用这个梗出本子。”海伦拍拍我的肩,“放心,事后我会给你分成的,下次有好点子欢迎找我。” “喂喂,为什么不试着去想我说的是真的?” “你是魔王这件事本身就够搞笑的好么?”海伦用眼睛斜我,“哪儿有米那托勾勾小指母就能结束的战争啊……别吵了,老娘最近因为波西的破事,烦着呢!” “……”我憋了三分钟,最后纠正道,“虽然你让我别吵了,但我还是要郑重声明一点,我怎么可能因为阿米对我勾勾小指就投降呢!最起码也要他洗干净乖乖躺在我床上好么!” 海伦拎着酒壶盯着我好一会儿。 突然,她冲我身后喊道:“咦,米那托你怎么来了,唉,弗朗西斯快看,他对你勾小指呢!” “哪儿哪儿?我没看见……”我慌慌张张地爬上栏杆,但夜色苍茫,月光把错落有致的树木照耀成一片银白色,风在低语。除了两个半夜三更出来喝酒的傻瓜,并无他人。 我正打算扭头找海伦算账,就听到一串清脆的笑声,海伦从栏杆上一跃而下,落进花丛中,一转身跑进小道,很快就看不见人影了,独留我一个人站着发呆。 算了,真要计较的话,我早被气死了。 既然海伦走了,一个人喝酒总觉得怪怪的,我也应该走了……说不定这个点去夜袭某间屋子,还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我蹦蹦跳跳地踩在栏杆上,国王陛下上位之后,一直减免内务开销。到底有多少钱花在百姓的身上不了解,倒是可以肯定的是,偌大一个紫荆皇宫,除了几个主殿,剩下的都破败不堪,气氛森森。看,我现在脚下的大理石栏杆,都长出了青苔了。 “啊……”我脚下一滑,险些摔了一个狗啃屎。之所以是险些,是因为有人扶了我一把,“乌……白鸦?” 鬼气森森还自带怨气,只有可能是那个枉死鬼白鸦了……他来找我报仇了……哦,不对!害死他的又不是我,是德尔西斯才对。而且……除开冥神,我才是世间亡灵的主宰者啊。 离这些破事已经过了两个月,也无怪我莫名其妙,不明白白鸦过来做什么。 “我是来送信的。”白鸦脸色难看,像是来报丧的。他像是扔掉一块垃圾一样,把一张纸扔进我怀里。 我接住信封,信封的正面是一个带着王冠的乌鸦扣住骷髅的蜡封,这正是黑羽家族的族长……通常而言,也是履行和魔王契约的那位长子所使用的蜡封,上面有着咒法,非魔王的人强行打开,只会毁掉整个信件。 有这种蜡封印章的人,除了黑羽一族,还有三个――德尔西斯的三头龙印章,亡灵一族的尖塔印章,最后一个属于魔兽之王,是一个刻着兽头的盾牌形状,不过目前时间还早,魔兽们至少要经过十几年的相互争斗,才会有一个让所有魔兽都折服的王者出现。 我展开信封,果然是乌鸦的字迹: 尊敬的陛下: 您最忠诚的仆人带来诚挚的问候,愿您的荣光普照世间的所有角落。 因最近家中事务繁忙,所以下仆无法再时刻不离地追随在陛下身边。不过,下仆的哥哥,白鸦,最近无事,请陛下接受他的服务吧…… 反正,没人能让一个已经死了人,再死一次。 您忠诚的仆人,乌鸦。 “……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你弟弟了?”我认认真真地问。 白鸦脸色又难看起来,不过化身亡灵之后,他的实力连跌两级,无力抵抗契约带来的强制力,此外,魔王对亡灵的控制,也迫使他开口:“……吵了一架,我让他不要管我的事。” “怎么回事?” “……家族里面的人,认为我变成亡灵是一件可耻的事情。之前身为黑羽族长的人,最后却要向亡灵之主低头祈求存在,简直丢人……更何况,这一任的亡灵之主,之前一直都被黑羽家族玩弄在手上,在最后反计算了我们一把,坐上了这个位置。” 所以,魔王的手下也不是一条心的。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一任的亡灵之主我一直都没见到他人呢:“……也就是说,你们想抢占我的信赖,离间亡灵之主……” 白鸦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他的表情看起来是不想辩解的:“我哪有那么无聊,那段时间我一直在寻找取代魔王的方法,怎么会有闲心管他的破事……是他自己没胆量见你。” 说的也在理。 不过白鸦的话把我绕糊涂了,什么叫对方没胆量见我?新一代的亡灵之主是个胆小鬼?……不会吧,这样住在一群鬼里面,吓都会把自己吓死。 面对我的疑问,白鸦意味深长地说:“你见到他就明白了,我保证,不用我出手,你会自己动手把它的骨头一根一根的拆下来。” 一根一根把对方的骨头拆下来…… 我哪有那么暴力?你到哪里能找到像是我这样又温柔又善良的魔王?――米那托天天揍我我都不还手的,所以说……一想到未来的历史书上会如何记载这段历史,我就感到由衷的悲伤。 算了,一个崇高的人,注定不被广大群众理解的。这么一想,我也不着急去猜白鸦口里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就好像是我总要见米那托,那位也是要见我的…… 夜风微冷,酒劲下去了。我盯着白鸦发了一会儿呆――话说,我是可以指使他干活的,对吧? “喂,帮我把凯文找出来,成么?” 凯文是米那托的同伴之一,他在几天前,刚刚和克蕾莎一起外地回来。守在总部的人总是轮流,但克蕾莎和凯文是永远在外地出差的两位。其中的原因既简单又复杂,克蕾莎好解释,她是米那托的头号脑残粉加仰慕者加花痴。所以,有段时间我和她每隔一天一场大斗,每隔一小时一场小斗。 一开始我和克蕾莎的动作还算隐蔽,但米那托还是很快发现了――我和她的争夺的胜利品是勇者的私人物品。一开始米那托还想装作一副圣洁无害的模样,可惜的是……好吧,我承认,那场我和克蕾莎打得特别惨烈,因为胜利品是某某的…… 咳,你们懂的,内裤。 ……所以最后我被米那托毫不怜香惜玉地打成了猪头。 克蕾莎倒是幸免于难,第一天我还羡慕嫉妒恨,倒是第二天,她远调他方的命令下达,我才明白米那托的用心良苦――名单指定的是我和克蕾莎的一起出发,但我本人因为重伤在床不能随同。 事后,我向米那托求证了这件事。米那托先是说了一大群光面堂皇的话,最后,他装作不经意地问:“……你和克蕾莎之间真的没有什么吗?” 我目瞪口呆:“我和她之间能有什么?” 米那托揉了揉太阳穴,目光闪烁地解释说:“教皇圣座说,打是亲骂是爱,很多时候,男人喜欢一个人,总是喜欢撩拨对方,以求引起对方的注意,有时候甚至比较行为极端……”他饶了半天,最后总算说到了重点,“教皇说……我们要学会成全一对深爱着对方却不自知的男女。” ……喂,明显脑补太多了吧! 我急着辩解,却又找不到能使用的言语,倒是米那托噗的一声笑了,拉住我的领子,吻了吻我的额头:“不过,说起来,你最近好像和波西走得挺近?” “……” 总而言之,米那托通常是不吃醋的,但他吃起醋来要人命。 克蕾莎远调他方的理由比较简单,至于凯文,就要复杂得多了。有时候,米那托自己都在感慨,教皇冕下到底是怎么把一堆奇葩聚集到一起的。当然,这个奇葩包括米那托自己,米那托想了想,纠正道:“不对,布兰多还是很正常的。” 我沉默了一会儿,最后也没有忍心把“他能在一群奇葩中活得如鱼得水,已经是最大的不正常了好吗”告诉米那托。 总而言之,我们只要知道,凯文很不正常就对了。 但是他不正常的方向和大部分的同伴都不一样,应该说,他是我的难兄难弟,不同的是,我每做一件事情都是很有目的的,只是过程出了一点错误。而凯文的特质是……他能十分无辜地把身边的事情全搞砸。 比如说,在成为勇者的伙伴之前,他只是一个神殿打杂的。在授予圣名神具的前一天晚上,他误把端给米那托的盘子和勇者伙伴备选搞混了……嗯,那个盘子里有我给米那托准备的激情一夜的药。 总而言之,备选当天晚上和马棚里的小母马度过了激情一夜。 在这样的情况下,凯文为了掩盖自己的过错,就穿上了备选的衣服。 后来……后来的情况,就是这样了。 好在凯文的武器比较特殊,并不是正面战斗。但怎么说呢?……他依然属于不怎么让人喜欢和他打交道的类别――他异常擅长搞砸任何事情。当然,这个属性加上那个专门用来当间谍的圣名神具,大概就是敌人的噩梦了。 ……但现在的问题是,凯文一回到神殿,就躲得不见人影。而米那托急着找他,又分不开身,最后,找到凯文这件事情,就落到了我身上。 哦,不对,是落到了白鸦身上。 第27章常 国王的日常第二天 - 魔王二百五 - 宅鲸 虽然白鸦的脸色看起来,永远像是死了爹娘一样。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他工作效率还是有自己的一套的。白鸦伸出双手,放在口边,合拢成圆形。他轻轻一吹,破碎的黑影就如同蝴蝶一样,从他双手的缝隙间飞出来,没入黑暗的影子中。 黑暗术法,侦查之蝶影。 我挑了挑眉,看来白鸦比乌鸦更有天赋这件事情,倒不是空穴来风。而且,指使他做事比乌鸦更有莫名的愉悦感――大概就是某种欺负小孩子的愉悦感。 ……这么一想我真是太坏了。 等了半分钟之后,白鸦睁开眼睛,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羊皮纸,草草在上面画了一个草图,然后递给我。我接过,上面标记的地址让我忍不住挑了挑眉,怎么会是……也对,就那个地方平时没什么人在。 “还有别的事情吗?”白鸦臭着脸问。 我摇摇头,他随之隐没到了墙边的阴影里,但我知道,他其实并没有走远。不过……我忍不住发了一下呆,整个皇宫虽然守卫力量比不上神殿,但什么时候变成敌方人员可以来去自如的了。乌鸦还可以解释为种族优势,倒是白鸦……连亡灵都能漏进来,还是让国王陛下不要在这上面省钱了。 脑子里想着不相关的事情,我晃悠悠地走向了目的地。四周的光线渐渐亮起来,浅色的大理石柱子支撑着屋顶。我慢慢地穿过长廊,迎面是长满了玫瑰的花园,许久没有人打理,那些枝条乱长着,甚至干涉到了人的行走。 上一次到这里似乎已经是很遥远的记忆了。 我推开门,古旧的木门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在我的前面,确实站着一个在眺望远方的男人,昏暗的光线让人看不清他的脸。我下意识地伸手捞起对方的袖子:“总算找到你了,凯文,你知道阿米在找你吗?” “我知道。”那人被我的力气带得往前跌了一下,“……但问题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声音竟然异常的耳熟。 我表情僵了一瞬,心头把白鸦骂了一个狗血临头,脸上勉强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国王陛下……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这里是个很正常的事情吧。”国王陛下淡淡地说,他把袖子从我的手中抽出来,目光不经意地落在我的手指上,“你这句话问得挺奇怪的。” 说的也是。 这所宫殿就是当今的国王陛下,泽兰・迪亚所度过整个童年的住所,对于国王陛下而言,大概这里存在着许多无法被遗忘的回忆。当然,这种认知让我有些错愕,在我的印象里,国王陛下大致是那种思想境界超脱凡人,有着济世救人的崇高内心,和铁血无情的政治手腕,从未允许过自己陷入软弱的回忆中。 这是世人所期待的明君。 但奇妙的是,我对国王陛下最深刻的印象,始终停留在他轻轻伸出手,弹飞那只金龟子时,洁白的手臂上露出的紫青色的痕迹。 “弗朗西斯?” 我从走神中微微回过神来:“我在。” “你说凯文在这里?” “……应该是的把……”我不肯定地说,但白鸦确实是这么宣称的。 国王陛下手抵下巴想了一会儿,随即转身在身边的抽屉里抽出一个带蜡烛的灯座,点燃它。他举着灯座,跳跃的火焰照着他的脸明暗不定。国王陛下说:“来吧,我知道他可能在什么地方。” 国王陛下对这里十分熟悉,我跟在他身后,我们在狭窄的漩涡形状的楼梯上慢慢往上走。国王推开二楼的门,这是一间较为狭小的储物间,各类杂物集齐阻碍视野。国王陛下随手打开一个衣柜门,就看到一个红发男人从里面滚了出来。 “好久不见了,凯文。”国王陛下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这种笑容放在任何一个人的脸上都会让人感到温暖,唯一不能使用的只有国王陛下――他无时无刻不散发着一种居然敢让我来为你收拾烂摊子,你怎么不早点自我了断啊的阴森感。 我深深同情地看了一眼凯文,后者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颤。 凯文・卡恩斯有着一头颜色艳丽的柔顺红发,前额的头发挡住了一半的脸。他穿着一身深棕色的旅行长袍,用了很久了所以显得有几分皱巴巴。他整个人有一种懒洋洋打不起精神的气质,实际上,也是凯文的处事守则,能偷懒则偷懒。 他心虚地用露出的一只眼睛打量了一下国王陛下,随即错开,向对方行礼:“晚上好,国王陛下。” “晚上好。”国王欣然地接受了凯文的致敬,他天生有一种气场,无论场中有几个人,他永远都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一个,“我能否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我只是找个安静的地方午睡而已。”凯文吞吐地回答。 国王陛下挑了挑眉:“在这里?” 凯文假装没听到这句话。 我实在是看不下去这两人的哑谜了:“凯文,你和我一起去见阿米吧。” 凯文被我的话吓了一跳,他脸色又白了几分,看起来像个幽灵。他吞吞吐吐地说:“可是,我不能去见他,大家会杀掉我的……” “怎么可能?你们是同伴啊……” “要是现在不是了呢?”凯文看起来快要哭出声了,“对不起……我,我把我的圣名神具弄坏了。” “……” “……” 我表情差点就裂了,和魔王大战几千万年的圣名神具居然说坏就坏了……你这是让历代魔王都死不瞑目吗。凯文你到底在搞破坏上面有何等的战斗力……我叹了一口气,对他说:“你拿出来让我看看?” 凯文的圣名神具叫做刺神之锥,是一个灵魂攻击的武器,它不但能直接攻击亡灵的灵魂之火,堪称亡灵克星,而且最大的妙用是可以让使用者的灵魂进入敌人的身体,成为光明神殿的内应。 当然,现在后一种用法在如今取得了新的战术。凯文只要和敌人在一起,就会出现敌方人员全部被他的厄运搞死的结果。 现在,只有巴掌大的刺神之锥安静地躺在凯文的手心里,淡金色的材质,表面缠绕着一层红色的花纹,在烛光的照耀闪闪发光。从表面上来看,似乎没什么问题。我把它从凯文的手心中取下来,光明圣力在我的手指上灼烧出淡淡浅粉色烫伤,但随即就愈合了。 看起来圣力也没问题啊…… “它明明很正常啊,哪里坏了?” 我把刺神之锥递回给凯文。凯文瞅了我一眼,露出了视死如归的表情。他深吸一口气,举起了刺神之锥,拳头大小的小锥在他手里散发出淡淡的火焰形态的圣炎:“它的问题其实是出现在灵魂转换上啊……它已经不听指挥了,不信你看!” 刺神之锥瞬间爆发出一阵白光,我的视野瞬间只剩下一片白,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身体像是变得孱弱起来,不再如过去一样轻盈自如了。过了好一会儿,视野才重新清晰起来,但我站立的位置和之前有了一定距离。 ……真奇怪,我刚才没感到空间魔法的波动啊。 我转过头,我身边站着另一个自己,啊,这么一看我还长得真帅气啊,漆黑的头发披散,一双血红的眼睛幽深,就是盯着我的表情有点奇怪,但这很正常嘛!我要是突然看到身边有一个和我长得一样的人也会吃惊的。 这时候,凯文举起锥子向我示意:“国王陛下,情况就是这样,灵魂转换的功能除了问题,时灵时不灵的……” 我旁边的另一个“我”表情更古怪了。我想我自己大概也好不到哪里去,面皮抽抽:“你叫我什么?” “国王陛下……”凯文不明所以。 “我是谁?”我不死心地再度确认了一番。 “泽兰・迪亚,紫荆帝国的皇帝……” “泽个头啊。”我无法用言语来描述那一瞬间的震惊,“我是平克・弗朗西斯啊。” 凯文傻眼了。 这时候,站在我身边的那个“我”也开口了,他苦笑一声:“嗯,我是泽兰。” 凯文默默地抱住了头:“哈哈哈我不是故意的,我,这是……”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只是用倒霉来拖累我们而已。 我磨了磨牙,正打算好好的教训一把凯文,突然感到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就难以克制地从喉咙里涌了出来。这是一种我活了二十几年都没有感受过的昏沉沉的痛苦……不,甚至很多代的魔王也从未感受过。 这种痛苦让我直接眼前一黑,就面朝大地直愣愣地栽了下去。在全世界都昏暗之前,我看见了凯文和国王陛下慌张的脸。 ……真是太讨厌了,那明明是我的脸啊。 第28章常 国王的日常第三天 - 魔王二百五 - 宅鲸 再度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雪白的天花板。之后,视线下移,米那托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在晨光中,他头发的边缘被阳光涂得晶亮,像是从壁画上飞下来的天使。 “我好想你啊阿米!”我下意识地就要扑过去。 米那托脸色微微一黑,维持着那张完美的阳光笑容,伸出手把我按了回去:“陛下,请自重。” “……”这时候我才回忆起,我昏迷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凯文和泽兰都在房间里,凯文缩在角落里,努力让自己变成背景画布。泽兰倒是非常平静,盯着我的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们没把事情的真相告诉阿米?”我问道,这个亲密的昵称让米那托微微皱了皱眉。 泽兰瞥了一眼凯文,对米那托说:“发生了一点复杂的事情。” 米那托立刻接着话:“到门口去谈?” 他们两人立刻就去了走廊。米那托在临出门时还很细心地把房门带上了。但在试图偷听的人面前,这一切都不是问题。我穿着睡衣下了床,把耳朵附在门上听动静。 “啪!啪!啪!” “哎哟!哎哟!哎哟!” 米那托下手真狠,我第一次围观国王陛下被揍,心底愉悦地不可思议――就像我从来没有享受过因为身体不好所以临时晕倒的待遇,国王陛下肯定也没有享受过打人专门打脸的待遇。 这么一想真是……异常的舒爽愉悦啊。 “好了。”这是米那托的声音,“你可以解释到底是怎么把国王陛下弄昏倒了……” “你为什么不先听我解释……”国王陛下的声音像是在流淌着血泪。 “那又有什么差别。”米那托不屑一顾地说,“反正无论什么情况都是你犯蠢弄出来的烂摊子,我听完之后还是要揍你一顿的。到不如先打了再说,刚好还能缓解最近的心理压力。” “……”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感受到一种由衷的悲哀。 国王陛下最后还是断断续续地把整件事情解释清楚了。从走廊归来的米那托神情未免有些微妙。他盯着坐在床上的我很久,最后迟疑地伸出手:“平克?” 我热泪盈眶地握住了米那托的手:“是我。” 然后,我看到米那托手臂上的寒毛,就像是倒放多米诺骨牌一样,一层一层地逐步倒立起来。米那托深沉地盯了我的脸,最后一甩手倒退了十几步:“虽然知道你是平克,但是……你用这张脸做这样的表情,让我产生了十几个巫妖围着我施展灵魂刺击一样的效果。” “……没那么夸张吧!”我抽了抽嘴角,而在场三人用面部表情告诉我,有的。 “凯文呢?”米那托把凯文从角落里拎出来,凯文看起来就像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动物一样楚楚可怜。米那托冷着脸对他命令道:“快把这两个人换回来。” “我,我也不能肯定真能换回来。”凯文看起来像是快被吓哭了。 “我的圣天使剑对其他神具有增幅作用。”米那托露出了强硬的态度。 “那好吧。”凯文被米那托说服了,他再度开启了刺神之锥。一阵白光闪过,视野还是那个视野,我还是处于国王陛下的身体里面。这个发现让我不由抗议道:“根本一点用都没有嘛!” “……不,还是有点的。”我面前的,手握圣天使剑的米那托如此说到,他的气质有细微的变化。之前的他英气逼人,圣洁高贵凛然不可侵犯,但现在这种非人的气质柔化下来,像是把一个人物角色从原先的宗教壁画上抠下来,放入宫廷群宴的气质改变。 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个时候,我身边的“平克・弗朗西斯”突然伸出手,挡住了我的视线:“别看了,我才是米那托・海恩。” …… “哗啦啦……”米那托撩起一掬水,哗啦啦地流水从他的指缝中流泻下去。平克・弗朗西斯大概有一点自恋倾向,这从他的浴池里会有好几扇宽大的落地窗户就可以得知。 但这种待遇轮到米那托来享受时,那感受就有些微妙了。他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看,都能看到“赤-裸的平克”注视着自己,漆黑的头发上挂着水珠,每一次自我抚摸都会产生一种参杂着自-慰和和心爱之人的双重耻辱感和隐秘的快感。 米那托哗啦一声从浴缸里站出来,身子擦都没擦,直接用睡衣裹了起来――不行,再这样下去他会心理变态的。一开始光顾着高兴不用和国王陛下的身体发生什么不应该发生的事情,但没想到真正的挑战在这里等着。 不过,米那托若有所思地又看了一眼那个落地玻璃镜,微微一动念,长达两米的蝙蝠翅膀直接在他身后展开,额头上也出现了两个尖尖的角。米那托微微一挑眉,说实话,这是一个百年难得的机会。 ……只要他的演技过关的话。 …… 泽兰・迪亚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善良而容易知足的好孩子,虽然如果他当众说出这样的话,会得到大家一致的歌颂和赞同。然后,所有人一起在心底痛骂他,这个虚伪的家伙。 泽兰从未觉得他虚伪,就像是所有大坏蛋都觉得自己情有可原,错的是世界一样。他只是生得不好,但又没想过要去死,等他把烛台的尖插进父王的胸口时,他的人生的转折就轰然降临了。 在此之前,泽兰从未想过自己也可以成为国王。他知道自己孤僻不讨喜,不得父王喜爱,那位表弟弗朗西斯才是父王期待的存在,因为他身体里流淌这一半父王挚爱之人的血。 泽兰一点也不嫉妒对方,他没有想过成为王的可能,所以活得也很安和。他当时构想自己大概会成为一个亲王,然后弗朗西斯会给他划一块领地,他会有一座庄园。每天阳光都会照耀在他的书桌上,他会吃一块小的甜点,然后拿着一本矫情的罗曼蒂克书打发整个下午。 ……而绝对不是现在,和大臣们勾心斗角,和光明神殿勾心斗角,表面和和气气实际上却像是踩钢丝一样地过日子。 而进入米那托的身体,竟让他享受到了非同一般的宁静之感。 虽然泽兰一直在暗自讽刺,光明神殿就是一群虚伪的家伙披上了神圣的外衣。但不能否认的是,光明神殿内部的环境,确实让人感受到了一种灵魂的归宿感。米那托本质上其实是打手,和那些勾心斗角无关,也就是说,泽兰终于能享受到他孩童时梦中见过的喜乐。 “米那托殿下,国王陛下转交给您了一批文件,说是需要您尽快批注处理。”副官冲进来,带来了小山一样文件。 啊咧? 泽兰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眼珠一转,想出了一个卑鄙狡猾的计谋:“麻烦把这些文件全部转给弗朗西斯……” “磅!”副官把小山一样的文件砸到泽兰头上,“你什么时候见过弗朗西斯伯爵做过靠谱的事情了?国王陛下最近身体不好,我们帮他多多担当一部分吧……” 泽兰握着羽毛笔欲哭无泪,这,这一定有哪里不对! 我明明都已经换了一个身体了啊,为什么工作这种事情还会如影如随地跟过来? …… 米那托一脸痛苦纠结地站在一家店面的门口。 他当然有资格纠结。他面前的这家店,百分之九十的人都不会有勇气,光明正大地走进去,因为这家店是整个萨恩城中,最大的情趣用品店。 对于象征光明和圣洁的勇者来说,别说进入了,米那托应该对此毫不知情。当别人用下流的玩笑话说起它是,米那托的正确反映应当是微微地皱起眉头,露出困惑不解的表情,问那是什么,然后知情人挤眉弄眼,哄堂大笑。 但,但米那托才不会告诉你,他对这家店已经好奇已经很久了。 但是…… 进,还是不进? 米那托痛苦地进行思想的争斗,最后,他成功地说服了自己:“反正平克是个二货,他做什么事情都不奇怪,他平时做事一直在犯蠢……没错,没有人会联想到勇者身上的!” 自我安慰给了米那托勇气,他赶时间,逛情趣用品店只是他的诸多好奇但是为了维护勇者形象不能做的事情的其中一项。 米那托微微一用力,那扇新世界的大门,就轻轻地在他面前打开了。 ……总而言之,一个坏人变好是很难的。但是让一个平时循规蹈矩的人堕落,那又是一件非常非常简单的事情。对于这件事情的直接受益者,世界上最大的大坏蛋某位魔王而言,他对此表示感受复杂。 第29章常 国王的日常第四天 - 魔王二百五 - 宅鲸 “阿嚏!阿嚏!” 不用想就知道国王陛下那个无良的家伙在背后念我。我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擦掉喷出来的鼻涕,昏昏沉沉地想到。 我倒不是故意要把公务甩给他的,老实说,我个人还是很喜欢做正事的,虽然大部分人都不会苟同这一点。但国王陛下的身体糟糕得超乎我的想象,我每天醒来的时间只有几个小时,大部分也是病恹恹地躺在床上。 ……有时候想象国王陛下拖着如此糟糕的身体,还能如此勤劳地处理政务,我对他孜孜不倦地自虐精神,感到肃然起敬。 “什么时候我见我王兄,还要请示仆人了!” 门口传来一阵喧哗,海伦略带嘲讽的声音虽然不大,但非常有穿透力地传过来。我瞥了一眼端着汤药的副官――我发誓我这辈子都没这么讨厌过这玩意儿――大手一挥:“让海伦进来吧。” “可是陛下,您的病还没好……” “你要我说第二遍吗?”我挑了挑眉,国王陛下的威信还是很管用的,虽然我和他同为陛下,但如果我用我自己的身体这么说的话,米那托只会面无表情装作没听见。 “是,陛下。”副官不甘不愿地鞠躬,随后退到门口,和门卫低声吩咐了几声。海伦这才进了房门,她理了理领子,恢复了自己优雅高贵的淑女姿态。她看了一眼放在盘子上的药,对仆人吩咐道:“我来给王兄喂药吧。你们都出去……” 众人的目光落到了我身上,我愣了一瞬,随即挥挥手:“去吧。” 海伦还不清楚我、国王陛下和米那托互换身体的事情,她想和国王陛下说什么话,我也很好奇。 仆人依次离开,最后一个出去的人把大门合上。海伦端着碗,做出一副温顺的模样,门一合上,她随即放下药碗,起身把百合窗关上,再把落地窗帘合拢。 随着海伦的举动,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唯有房间装饰上的金器宝石还在散发着幽幽的光。 “哥……”海伦采用了一个不那么正式的称呼,出乎意料的,我居然在海伦那个没心没肺的腐女身上听出了一丝哀痛,“……你什么时候开始重新修炼黑暗法术了?” 嘎?我懵了一瞬,这个名称并不生疏,通常,魔王手底下都有一大批修炼黑暗法术的黑巫师,他们追求极端的力量,最后把灵魂卖给魔王……总而言之,这群家伙挺好用的,可惜黑暗力量会腐蚀他们的身体,没过几年就会屁嗝掉一群。 “等等……”你说……泽兰・迪亚那家伙在修炼黑暗法术? “等个屁啊!”海伦发火了,一个平时注意形象的美女一旦撕开形象这个面皮,就会极为可怕。我被她吓了一跳,因为海伦直接将药水扣我脸上了,“自顾自的承受一切很好玩吗?哥,你能不能不这么专断独权了?” ……我,我是无辜的啊。 一想到这一点我就悲从心来。 “你的黑暗能量已经被教会的侦查魔法阵捕捉到了……不过我把这件事情瞒了下去。”海伦深吸一口气,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你最好把学到的那些全部废掉,要不就试着掩盖黑暗气息,不要让它腐蚀你……不然的话,不用教会动手,你自己就会把自己弄死了。” 听了海伦的话,我终于恍然大悟。国王陛下的身体毕竟和魔王的不同,至少我的身体容纳多少黑暗力量都没问题,但换成国王,只是我灵魂里附带的一点点力量,它就已经承受不住了。 ……说来也是那家伙走运,现在在魔王身体里的是米那托,米那托不但自身意志坚强,本质也是天使之王艾塔隆出产,倒是不用担心被黑暗力量腐蚀。而国王陛下本人,米那托的身体,想想就应该很舒服…… ……我越来越想找点事情来折腾他了怎么破? “我知道了,海伦。” 我叹了一口气,虽然心底很烦国王陛下,但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很多事情没了他很难做――比如说,他不在了,我就是紫荆王室中唯一的男丁,国王这个位置就会砸到我头上。 所以说,我必须在国王回来之前,保证这个身体还活得好好的。但……但我真没学过怎么收敛黑暗力量……真苦恼。 海伦见我陷入了沉思,也安静下来了,用手绢把我脸上的,衣襟上的药水都擦干净。我沉默地看海伦把这一切做完,突然出声:“为什么我们不试着去相信一把弗朗西斯呢?” 说真的,我很好奇海伦和国王陛下,到底在这一点是怎么想的? 海伦愣了一下,像是没懂我居然问出了这么一个幼稚的问题:“那家伙……无忧无虑的,脑子里几乎不想事情的……” 喂!我表示抗议,我脑子里还是想了很多事情的! “就算告诉他又能怎么样?如果有一天,光明教会要和王室决裂的话,他会无条件地站在米那托的那一边吧。也就是现在米那托一直坚持做着王室和教会的桥梁,又面临此世之大敌,魔王,才能显示出如今这一片和谐的景象吧。” 海伦的蔚蓝的眼睛剔透,像是已经看见了未来的结局:“可总有一天,魔王会被打败,我们和教会之间,也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神权和王权,必有一战……有时候还真羡慕弗朗西斯,他那样放心的追随着米那托,就算是下一秒钟对同伴动手,也不会迟疑吧。” 等等,我什么时候对米那托放心过了? ……我明明时时刻刻都担心害怕米那托被别人拐跑啊! 海伦说完这一番话,似乎也有点心灰意冷。她重新拉开窗帘,灿烂的阳光倾泻而下,照耀着她的发丝边缘闪亮。我见她准备离开,鬼使神差地又问了一句:“……如果弗朗西斯是魔王呢?” “我不相信这样的事情。” “我说,如果呢?” 海伦一怔,随即抿了抿嘴角:“……我希望他不是,和米那托为敌的命运实在是太残忍了。而且……如果他是的话,那么多流血和牺牲,就不再有它的意义了,像是命运恶意的玩笑。” “……你不是萌相爱相杀很多年了吗?” “胡说八道,我萌得明明是大家虽然相杀,但更相爱,最后放下仇恨一起风花雪月,谈谈恋爱。”海伦笑起来,她笑得时候比板着脸的时候好看,“哥,我先走了。” 随着黑暗势力活动的增加,所有人都比平时繁忙了很多。 我拖着腮,发呆想了好一会儿。仆人陆陆续续地来往,还帮我把衣服给换了。我盯着架在床上的晚餐好一会儿,最后放下叉子:“凯文,你怎么想?” 这家伙最近一直在研究怎么修好他的圣名神具,无论是国王陛下还是米那托那边,都不方便,最后他就住在皇宫里来了。他直接在房间里开辟了一个柜子,平时住睡都在里面。海伦来的时候,凯文也在,只是没做声而已。 “啊……咳,陛下您说什么?” 凯文揉了揉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明显走神很久了。 ……算了,问他是我的错。 “我说……我在想,国王明明生活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他到底是怎么才能接触到黑暗法术的。” “总会找到机会的。”凯文用那种神游很远的飘忽声音,回答道,“……总不可能上厕所都被人盯着吧。” 经过凯文这么一提醒,我陡然想到一个地方。我从床上跳下来,凉冰冰的地面让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只好认命地把鞋穿好:“我知道是哪里了!” “诶,陛下,你要去哪里?” 我推开门,一路上无数人向我行礼致敬,还有几个人想要跟过来。我轻松地把他们打发了:“我想去小时候的寝宫看看,过一会儿就回来,你们不用跟上来。” 拐了几个弯,那个矮小而精致的建筑物又出现在我的视野内,我走过前坪的玫瑰丛,落日的余晖公平地给万事万物涂上了一层橘黄色。我一路小跑地进入了其中。这里多年无人居住,许多家具都被搬走了,这极大的方便了我的检索工作。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件事情里面,藏得那个秘密,对我而言,有着格外的意义。 但我显然低估了国王陛下的细心程度,虽然笃定线索绝对就在这里面,但我无论怎么努力,都找不到那个关键。就在我颓然地把一叠报纸塞回原处时,门口传来了走路声。 是谁? 我正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但脚一软,直接坐到了地面上――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咔嚓。”大厅的门被缓缓推开,站在门口的是一个手持魔法杖,穿着宫廷裙,发色蓝如汪洋,顾盼之间流光溢彩如珍珠一般的女子。 来人正是海伦。 她敲了敲法杖,淡蓝色的结界以她头上方为支点,飞快的延展开来,覆盖了整个建筑物。随即,结界暗淡下来,隐于无形。 海伦往前走了几步,很快,她就找到了她的目的地:海伦敲了敲地板,从上面摸索到了一个把手,拉开,露出了通往地下室的门。 我看着海伦慢慢地走了进去,过了几秒,又一个不速之客从门口闪了进来,他应当跟在海伦身边很久了,才能巧妙地避开结界的侦查。我看到那人的脸,忍不住更加吃惊――他居然是布兰多。 布兰多抿着嘴,一言不发,顺着海伦走进地下室的道路,也跟着进去了。 这个时候,漂浮在我头顶上的幽灵才松开了我。我落到地面上,眨了眨眼睛,一时思维还没转过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幽灵,尽管在传说中,幽灵比亡灵更加著名――幽灵并非活着的人,也不是死去的人,它们只是死去的人的一段记忆,一个无法释怀的情感。民间传说里,有很多幽灵不远千里来履行和活人约定的故事,可以说,它们是最无害的一种负能量的生命体了。 我眼前的幽灵,但看外表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半透明少年,穿着精致的服装,脸色苍白,瞳色和发色偏向深蓝。夕阳的光照在他身上,却没有留下影子。 这到不是,说这人死去的时候这么大,很可能是他无法遗忘的事情发生在自己十五六岁的那一年。 “你是谁?”我想了半天,也没有从脑海里翻出这么一个人。 “我是莱德尔・迪亚。”少年自我介绍道,“……冥神殿下。” 我愣了一瞬,他无论喊我魔王,或者国王,我都不会这么吃惊,但他称呼我的方式,是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为什么这么喊我?” “我能感觉到您灵魂里的冥神神格,如果您不是失踪多年,渎职已久的冥神,还能是谁呢?灵魂上的事情,没有人能欺骗我们的。”幽灵虽然严格算不上死人,但也能说是亡灵的一种,也是归冥神管辖的子民。 他的回答,让我彻底茫然了。 因为我是冥神,所以无数亡灵会追随我,来打响这一场对生者世界的逆袭之战。 可是,我……我真的是冥神? 第30章 国王的日常第五天 - 魔王二百五 - 宅鲸 米那托是在成为“平克・弗朗西斯”第五天的时候,发现白鸦的。当时他正在喜滋滋地把最后一块鱿鱼卷从竹签上撕下来。虽然理论上,米那托做这种事情也无损光明神的荣光,但是身边的人的表情,就好像看到了光明神从壁画上跳下来骂粗口。 因此,米那托也不得不活得像是一个清教徒一样。虽然他本人对生活水平并无多少要求,但好奇心是可以害死猫的。 其实这一家的也不错。 米那托惆怅地用竹签剃了剃牙齿缝。虽然在这个全民准备打仗的紧要关头,作为名义上的最高领军人物,他现在未免有点清闲过头了。但自从米那托得知平克是魔王之后,他的精神就再也绷不起来了。 ……一下子多了太多的可选约会地点。对生活要求不高的米那托一下子陷入了选择恐慌症了。米那托拖着下巴,在繁闹的市区里发了好一会儿的呆,虽然最近这段日子,活得又自在又逍遥,但从一个极端跨向另一个极端的情况,还是让米那托陷入了空虚中。 要早点适应才好。 米那托认认真真地想,等一切结束,这样清闲的日子看不见尽头,总不能老这么觉得寂寞空虚冷。 “老板,结账。”米那托从袖口摸出几个铜板,心底盘算着什么时候进宫去看平克一趟,但如何避免和对方亲亲抱抱又是一件头疼的事情。虽然理智上知道对方是谁,但感情上却暂时不是这么轻易能跨越的。 ……好像有谁在注视着自己。 一种莫名的预感浮现在心头,米那托想也不想,手指一转一弹,放在桌子上的竹签就朝角落的阴影激射而去。 “嚓。”一道人影从阴影里滚出来。雪白的头发,苍白的脸,米那托这才想起,这是平克那个不听话的部下,叫做白鸦……虽然这只是平克给他取的外号,真名不明。 在意识到这一点时,米那托陡然后悔起来,刚才他下手有点狠了,直奔对方喉咙而去,这么近的距离,大部分人都反应不过来的。 出乎米那托的预料,白鸦拍了拍衣服上沾的灰尘,再度站了起来。他的出现闹出了一片喧哗,但人群看到他似乎完好无损,甚至还有闲情向大家致敬,也就慢慢散去了。 白鸦慢吞吞地走过来,他的手上捏着那根竹签,表情露出了几分玩味:“真没想到,魔王陛下的暗器功夫也不错。” 米那托挑了挑眉,没有应答。殊不知他心中的吃惊更甚,按照米那托的估计,刚才那一下,是绝无可能失手的。 白鸦没在意米那托的沉默,自顾自地感慨:“如果我不是亡灵的话,大概这一招已经要了我的命了吧。”他随时把竹签扔回桌面,微微斜倾的姿态使得他的脖子一览无余,米那托很清楚的看到上面那个穿透喉咙的小伤口,没有流血,颜色呈现暗红色。 米那托这才明了,其实他并未失手,只是对于亡灵而言,脖子并非要害,藏在颅骨里面的灵魂之火才是。 “你这是在警告我吗?魔王陛下。” 最后那个称呼,白鸦用充满嘲弄的语气说。 米那托没做声,他自然不会坦白,他和平克不一样,他早就在极端的环境中,训练出非同一般的敏锐了。他只是盯着白鸦若有所思,看得白鸦毛骨悚然地倒退半步。 米那托开口问:“帮我做一件事、” “你不要想着我会出卖自己的尊严。”白鸦义正词严地拒绝道。 米那托一愣,这家伙想歪到哪里去了,再说了,这厮……还没他自己好看呢――这个自恋的想法让米那托微微有点脸红,但他随即严厉地批评了白鸦:“我怎么可能是那种人?” 白鸦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出声道:“魔王陛下的履历,家族里很早就调查的一清二楚,陛下,您能找出您自己的底线吗?” 米那托当然是很有底线的。 米那托默默地在心底掩面,但是平克的……对不起他还真找不到。 ――说实在话,虽然用平克的壳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一点十分方便。但米那托自己的壳子也有好处,比方说,哪怕他脑子里想的是,今天早餐的豆花太咸了,大家也会脑补他在忧国忧民为世人担心。 “咳。”米那托明智地跳过了这个微妙的领域,“我想找三头龙德尔西斯,你能帮我联络他吗?” 白鸦显然没有料想到米那托会委托这件事,眼底冰蓝色的灵魂之火晃了晃:“你终于准备杀了他啊?” “……” 打打杀杀的多不好。米那托眨眨眼睛,搪塞道:“有些事情我想问他。” 比如说,天使之王艾塔隆的那些话到底暗示着什么,不明确其中的含义,米那托始终难以睡个安稳觉。当然,黑羽家族也许也保留有相关的文件,但毕竟流传年代久远,不如德尔西斯这个活化石好用。 “好吧。”白鸦犹豫了一会儿才答应,虽然看起来不太情愿,但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回绝魔王的要求,经过了上一次的反抗失效,这次他的反抗情绪就小了许多,“不过我不能保证他真的会来。” “先去试试再说吧。” 米那托注视着白鸦消失在人群中。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中有些紧张,更多的是了解真相的期待,惟独没有恐慌,也许,在米那托心中,所有的难题,都一定会有解决的途径的。 …… 白鸦的效率超出了米那托的想象,他原本估计半个月没有消息都是正常的。没想到第三天,白鸦就再度出现在他面前,而且带来了好消息。 “德尔西斯愿意见您,魔王陛下。” 米那托点点头,虽然这个消息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但白鸦的表情诡异,让他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有什么问题吗?” 白鸦想了想,回答道:“其实不是我们找到德尔西斯的,而是德尔西斯听闻到陛下在找他的消息,主动联系的。虽然我为了安全,专门指定了见面地点,而且专门派人把方圆十几里,地毯式搜查了一遍……但我还是觉得有些害怕,那家伙活得太久了,很可能知道一些古老的没人知道的事情。” 米那托笑了一声,虽然他不懂魔法,使用平克的身体,实力下降了不止一筹,但他依然忍不住开了一个玩笑:“你在担心我吗,白鸦?” 白鸦眼睛里立刻就露出了凶光,他像是被侮辱一样的,炸毛地倒退半步:“……我只是觉得,如果你栽在了德尔西斯那个家伙的手上,身为魔王也太逊色了。” “他和你不一样。”米那托随口回答,“他没想过自己当魔王。” 白鸦毫不相让地逼近:“……这难道不是说明,那家伙的目标,是比自己当魔王,更加让人动心,不是吗?” 对于这种充满了野心式的思维方式,米那托笑了笑,没和白鸦争论下去。白鸦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越界,勉强收敛起了一点脸上的咄咄逼人。他从随身行李中取出一件纯黑斗篷,递给米那托。 “夜之斗篷,能隐藏气息的。穿上这件斗篷,行事方便许多。” 这件礼品十分实用,米那托没有什么抗拒地就接受了。 白鸦约定的地方里萨恩城不远,多少也有点考虑到,毗邻光明教会大本营,两人大致会克制一下自己的实力,以免引起敌方注意。米那托倒是没有想这么多,只是在庆幸距离近,虽然他现在用着平克的身体,但空间法术却一点也不会,距离太远他是没可能准时道道的。 米那托很快就来到了迷雾森林边缘的艾利湖边上。今晚刚好是月圆之夜,银白的圆月高悬中天,湖水映着月光,波光粼粼,谁打碎了一湖的碎钻。威风吹拂,那种凉意让人不由地感到一种心旷神怡。 还没人? 米那托从白色的战马上翻身而下,战马不安地用蹄子刨地,喘着粗气。米那托也不强留它,拍拍战马的背,放它离开。 “陛下。”呼啦啦的水流声从米那托身后响起,米那托回头,看见身长近百米的黑色龙形生物就这样盘踞在湖水中,三对橘红色的眼睛如同灯塔里的灯,熠熠生辉。 “德尔西斯……”米那托低低地说,虽然和对方交手不止一次,但每一次都忍不住为那种森然而冷峻的气势震撼。 “我听闻黑羽那边说,您在找我。”德尔西斯用翅膀滑过水面,他每动一下,就会响起一串玉碎一样清澈的水流声。米那托从这个庞然大物的口气中听出了三点委屈,一点撒娇,一时怀疑自己幻听,“……我知道,无论如何,您还是信赖我的,毕竟,我才是永远不会背叛您的存在。” “说的好像我被很多人背叛一样。” 米那托佯装随意地回答道,其实竖起耳朵,把对方每一个字都记录在心。 “怎么没有?”德尔西斯愤怒地回答,他的音量一大,米那托耳朵里就有点嗡嗡作响,“艾塔隆那个贱人!还有四大元素神祗,他们都是一丘之貉。” ……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米那托忍不住眨了眨眼睛,根据典籍记载,光明神创世的时候,创造了光,从光中诞生了天使之王艾塔隆,创造了地火风水四大元素,从中诞生了四大元素神祗,然后,光明神在世界上创造了万族,并把爱作为最珍贵的礼物奖赏给了他们,爱神由此而生。 最后,光明神给万物安排了归宿,冥土,冥土由冥神掌管,冥神也是所有神明中,最小的那一个神祗。 虽然米那托骨子里十分好奇这一群神明的八卦,但他还谨记着自己最初的目的,多说多错。于是,米那托话锋一转:“……虽然如此,但我并不相信米那托会背叛我。” 德尔西斯愕然地,用发现了新大陆的口气问:“陛下,您该不会是相信爱神宣传的那些鬼话吧……什么爱能改变世界之类的?” ……这不关你的事。 米那托略微有点恼羞成怒,他确实很相信这件事,因为相信所以在意,就越发难以容忍德尔西斯的不屑――米那托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一点害怕在,但他希望没有:“德尔西斯,按照这种理论,你也是很可能会背叛我的。” 米那托的话把德尔西斯吓了一跳,他急急忙忙地变回人形,撒娇一样地去拉米那托的斗篷:“我并不是这个意思,陛下,米那托是不可信赖的,他是艾塔隆的造物,陛下,你怎么可能忘记艾塔隆对您做过的那些事情,您说过的……恨永远比爱要长久,要深刻。” 其实米那托并不关注魔王和艾塔隆之间的事情,德尔西斯越这么强调,艾塔隆那张脸就像是一根刺一样扎在米那托心头――说得好像他是谁的替身一样。 米那托深吸一口气:“那又怎么样呢?米那托又不是艾塔隆……” “但米那托是艾塔隆制造出来的,对付您的武器!”德尔西斯提高了声音,他现在这个形象,不但不让人觉得恐惧,反而有一种熊孩子在为玩具发脾气的无理取闹感,“艾塔隆把光明神的遗骸放进了米那托的体内,那家伙不是人类,他是有资格杀死神的人!艾塔隆要您的命啊,它厌倦了这种反复封印的把戏了,它要结束这一切!” 德尔西斯尖叫起来:“它能够插手命运之线,它能做到这一切的,只要米那托还活着!” “杀掉米那托!向一切背叛过您的人复仇!您从至高的神座上堕落到如今的位置,难道不是为了复仇吗!这是最终之战,所有的因果都将在此终结,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来吧!陛下,我们是你仇恨的怒火,必将烧尽这世间万物。” “闭嘴!”米那托忍无可忍地用袖子把德尔西斯抽进了湖里。德尔西斯不敢反抗,他吐着泡泡从湖中心浮出来,远远地看向魔王。 三头龙德尔西斯追随着魔王的岁月,已经古老到他自己都无法记清了。但那一瞬,他突然有点感到疲惫,一种万古的寂寥贯穿了整个灵魂,让人忍不住想哭。 德尔西斯第一次见到魔王那么悲伤。 悲伤到眼泪掉下来。 第31章 魔王的日常第六天 - 魔王二百五 - 宅鲸 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想了。 秉持着这样的优良习惯,才是幸福生活的真谛。虽然我的名头上又多了一个冥神的称号,但目前而言,我还看不出它和魔王有什么差别――貌似事情少点? ……要是米那托不小心死掉的话,我还可以把他捞回来? 呸呸呸,不咒人。 我又看了看莱德尔,对方的轮廓和国王陛下小时候有点形似,那种略微阴霾的戾气更是如出一辙。而且,莱德尔这个名字略微有些耳熟:“我们以前见过吗,莱德尔?” “我想应该有吧,冥神阁下。”莱德尔想了想回答,“毕竟,我活着的时候,是您现在用的这幅躯体的父亲。” 我愕然一瞬,随即声音冷了下来:“你是上任国王,莱德尔・迪亚!” 我的激动换来了幽灵惊讶的一瞥,他似乎不太能理解我这种激动的情绪,毕竟,他的记忆仅仅只有关于无法遗忘的愿望相关的那一部分,我很怀疑,这个“莱德尔”甚至不知道弗朗西斯这个人。 “应该是的。”莱德尔回答道,“我见过几次‘自己’头带王冠的模样,老实说,那看起来不太像我自己。” “为什么?”他这个评价让我有一点吃惊。 “因为他看起来既不幸福,也不快乐。” 莱德尔冷静地说,他非常明确地把长大了的“自己”和自身区分来开。我虽然几乎没见过幽灵,但这么有个性的家伙也让我感到非常有趣。 莱德尔悠然地提醒我:“阁下,您再不下去的话,下面的事情说不定就要结束了。” “诶诶?”我才想起来,刚刚进入地下室的海伦和布兰多,这才慌张地催促幽灵,“快,快带我下去。” 莱德尔不慌不忙地用半透明的身体把我包裹起来,随即优哉游哉地穿透了地板。我本以为会看到半透明的内脏之类的东西,出乎意料,虽然莱德尔的身体里寒意浓重,但视野仅仅只是蒙了一层白纱。 他就像是在身上穿了一件隐身的衣服,异常好用。 地下室的光线有些昏暗,海伦进来之后,点燃了几盏魔法灯。整个室内的景色这才显现在视野内。这看起来像是一个举行神秘仪式的祭坛,上面摆着各类魔法书和笔记,地面上还有用鲜血涂成的魔法阵,隐隐约约还像是流动一般。 我顿时头疼起来,如果身体还在的话,我扫一眼就知道那个魔法阵是做什么用的了。 海伦倒是一点也不心疼,直接释放燃烧之手把那些书籍一一烧掉。魔法书自带的自我保护魔法立刻被激活,或是释放反魔法力场,或是生出翅膀想要逃离,但这些反抗全都被海伦镇压下来。我觉得我甚至能听见那些魔法书的悲鸣。 ……谁娶了海伦一定会吃大亏的。 那些书卖出去可是很大一笔钱的,就算你不要,也可以送给我啊。 海伦把书籍烧毁之后,还把地面上的魔法阵砸了。随着魔纹的一一断裂,黑雾一般的黑暗能量从中溢出来,飘散在空中,很快消失不见。我倒是感受到了莱德尔偷偷摸摸地吃了不少。 海伦做完这一切,双手抱膝,蹲在地面上,默默地看了好一会儿,像是在缅怀什么。最后,她起身,往门口走去。 海伦的步伐停住了:“布兰多?” 布兰多没有回答海伦的问话,他皱着眉头看着地面上的那些灰烬。借助莱德尔提供的全能视角,我可以看到布兰多其实已经在那儿站了有一会儿了,只是潜行实力过关,没有让海伦发现而已。 虽然海伦实力不错,但缺乏实战经验,真的打起来,她在布兰多面前,只不过是一个任搓任切的小菜鸟。 “……你应该把这些东西上报给教皇。”布兰多像是经过一系列艰难的心理斗争,最后才这么说。 海伦摇了摇头:“然后呢?让异端审判团来调查这里发生了什么?” 布兰多环视了一遍屋子,他斟酌着词句:“这样不好吗?……最起码,黑暗法术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有一些不能够被光照到的黑暗。” 海伦继续在打哑谜。别说是布兰多,她的这些话,我听得都头疼,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意思。 好在布兰多比海伦直白多了:“我不明白。” “好吧。”海伦暴躁地回答,“这些东西,是我父亲弄的……他身为紫荆帝国的君主,却暗地里背叛了光明教会,投入了黑羽的势力,开始研究黑暗法术。到了最后,他心智扭曲,甚至意图把我和王兄祭献给黑暗,来换取更强大的力量和永恒的生命。” 布兰多被这个故事吓到了。 我也被这个消息吓到了,忍不住戳了戳幽灵莱德尔:“你真的做了这种事情?” “不知道。”莱德尔义正辞严地纠正我,“我和他并不完全相同的。不过……他大概是做得出这种事情的吧。” “可,可你们现在还活着……”布兰多极力找出这个故事里的不合理之处。 海伦轻描淡写地回答道:“那是因为王兄冲上去,在父皇的胸口捅了一刀。仪式被打断了……这才是王兄夺权的真相。当时他已经被夺走了一半的生命力,虽然活下来了,但身体一直不好。” 虽然海伦的论述省略了很多细节,但我依然能想象那个场面是多么的疯狂。 “我希望你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海伦请求道,“紫荆帝国的成立,就和光明教会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这么多年来,我们已经付出了够多的代价了。你以为我当初逃婚仅仅只是追求自由的爱情吗?” 她自问自答地说:“因为,只要教会需要,我就是要被魔王抢走的公主。就算是持有了圣名神具,也是没有用的。王兄不想让我承受这样的命运,所以才希望我远嫁他国……他这个做法之前是没有得到教会的同意的。” 布兰多默不作声地听着。 “你以为我真的是追求真爱的人吗?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属于我啊……我不敢接受波西的求婚,是因为他的地位太低了。他保护不了我的,这种事情只会让更多的人痛苦。”海伦吸了吸鼻子,她的眼眶红了,“为了整个世界的胜利,个人的幸福是随时可以牺牲的。” ……喂! 醒醒啊海伦! 虽然你长得也算是不错,但明显也没有米那托好看,脾气也没有米那托符合我胃口。虽然历代的魔王抢走紫荆公主的事情发生过不少,那只是因为他们没有遇到像是米那托那种极品啦。 而且……这种强……良家妇女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那些公主明显是自愿送上门来的好吗?你们怎么可以把强迫某个人的自我牺牲,来转移魔王的注意力的事情的错,全部怪罪在我的身上?! 我愤愤不平地指责道。大约过了两三分钟,我叹了一口气,颓然地坐在地板上。虽然我这一世看起来没做过什么大坏事,但是前任魔王们做过的事情,用人类的标准来衡量,大概就是十恶不赦了――虽然人类来做这类的事情,大概会被扣上一个虽然杀了很多人但是建立了更大的伟业的评价。 ……可人们又不给魔王建立伟业的机会。 这大概就是成王败寇的真实写照了。 总而言之,我要向莱德尔学习,坚决和之前的魔王撇开关系,坚决不承认那是同一个人。嗯……应该能糊弄过去吧。 布兰多的声音把我从走神中拉了回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不幸吧。我答应你,海伦。” 布兰多的这个说法,总算是引得海伦脸上恢复了阳光。她甚至有几分闲心地打趣道:“身为大地剑圣的孙子,年纪轻轻又称为了龙骑士,如此高富帅的人设,还家里有个娇妻,你有什么好不幸的?你知道你在同人本里就是一块很受欢迎的砖吗?” 布兰多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海伦的话:“我以为米那托才是呢。” “米那托的人设太虚幻了,总让人觉得光明神老人家深深地苏着他,反而红不起来……如果不是弗朗西斯这个一掷千金的家伙一直在砸钱,这个角色大概会更冷吧。” 他们就这样说说笑笑地离开了地下室。莱德尔放开了我,在空旷的大厅里飘来飘去,捕食那些无主的黑暗力量。 我揉了揉太阳穴,突然发现头没之前晕的厉害了。我盯着飘荡的莱德尔,若有所思:“你能吸食黑暗力量?” “阁下,黑暗力量是在人间行动的所有亡灵的食物。”莱德尔解释道。 “你吃掉了我身上的一部分黑暗力量?” “……是有一点。” 很好,问题解决了。我兴高采烈地想,天无绝人之路,我总算找到了解决国王陛下身体脆弱的方法了:养一只幽灵。 不过,还要确认一点,他的愿望是否容易达成,如果养到一半就达成心愿的解脱了,我到哪里再去找一只幽灵呢?这东西可不是骷髅,只要想,招多少来都没问题。 “你的愿望是什么,莱德尔?” “那已经不重要了,阁下。”莱德尔彬彬有礼地回答,“因为我愿望里的另一个人,已经永远,永远地死去了。” 第32章 国王的日常第七天+b入V公告/b - 魔王二百五 - 宅鲸 事实证明,我高兴的有点太早了。 当然啦,我也必须承认,莱德尔和我那位讨人厌的舅舅有着很大的区别。说真话,我总是觉得,紫荆王室的人永远都不走寻常路:有如同我母亲那种天真无邪不谙世事的,也有莱德尔那种丧心病狂的,泽兰的从不做好事,海伦的腐女属性……还有松针公爵的气球一样肥胖的身体。 说真的,其实我把这位……身材已经肥胖到超出了人类范畴的舅舅想起来,真的不是我突发奇想,而是对方突然造访。 “……说来也令人感慨,当年我见到陛下,陛下还是一个可以一只手抱起的小娃娃,如今已经到了如我哥哥一样英勇的年龄了。” 我竭力不吐槽那个英勇的形容词,勉强保持着脸上的微笑:“我也很久没有见过叔叔了。” ……是的,如果不是这厮突然在下午茶的时间打扰我,我绝对早就忘了――虽然因为他曾经天天和米那托因为税收的事情,不断争吵,我对他还有一点印象。 “陛下,”松针公爵挤出一点虚假的眼泪,“可惜我对不起历代先皇,如今的紫荆王室甚至无法维持自治,连日常事务的权柄都落入米那托那个贼子身上了……” 贼子……你说谁啊! 我刚想施展一个火球教训一下这只肥球,但刚刚试着调动精神力,就感觉到肺部阵痛,虽然黑暗力量的腐蚀已经不再继续,但之前的伤害已经累积下来了,我被迫发出一串咳嗽声,身边的副官递上手帕,我擦了擦嘴,一抹鲜红刺目得吓人――嗯,现在血的颜色已经正常多了,估计再过几周,我就能把这个身体养回国王陛下给我时候的状态了。 “松针公爵真是关心国务啊。”我这句话说的真心诚意,我一直以为他脑子里装的只有剥削呢。 不知道松针公爵想到了什么,他脸色青青红红变换得十分精彩,随后,他做出一个十分有贵族范儿的虚假的悲痛神情:“我始终记得我血管里流淌的血,是从上古的先贤中继承而来的。它是庄严而神圣的。” 我打了一个哈欠。 松针公爵表情顿时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一样,他厉声地说道:“陛下,最近我听闻说,有宫廷的士兵见到了先王的亡灵飘荡在这里,他肯定是死的时候蒙受了不明冤屈……而如今,乱臣贼子正在放任这个国家走向衰败,让他的灵魂无法安宁……就像是哈姆雷特的那个戏剧一样。” “阿嚏!”不好意思,我不是真的想打断他的话的,只是鼻子有点痒。我摆摆手,表明我还在倾听,“公爵你可以继续说。” 我瞥了一眼松针公爵身后:“……先王说不定就站在你身后,听着你说这些话呢。” 我当然没有说谎,莱德尔本质上还是很好养的。他活动范围不广,大多数时候,仅仅只是无所事事地漂浮在半空中,盯着太阳发呆。此刻,他站在松针公爵身后,正饶有兴趣地试着触碰对方的头发――当然,以失败告终。 我没有说谎,但是松针公爵脸色却更难看起来,不高兴到一言不发,拂袖而去。我顿了一下,随手问副官:“……我刚才做了什么吗?” “陛下,你刚才什么威胁都没有做。” 啊,原来我刚才那句话叫做威胁啊。我恍然大悟,又忍不住问:“哈姆雷特是什么?” “一部很著名的戏剧,哈姆雷特是剧中的王子,他的父亲遭到恶人杀害,王权被夺,哈姆雷特对恶人进行了复仇。松针公爵那句话是把自己比拟成了那位王子吧。”副官的最后一句话,隐隐带上了一点好笑。虽然目前的状况中,确实有不少人担忧,但无论如何,也没人指望过松针公爵能做点好事。 我啧啧了一声,挥了挥手:“你先出去吧……嗯,记得通知勇者米那托,我想见他一面。”这么久了,我越发的思念米那托了,不知道他有没有想我。 副官听话地离开了,我裹了裹身上的毯子,喝了一口暖茶,问莱德尔:“你觉得很怀念?” 莱德尔歪着头想了想,说:“感觉挺奇怪……至少我记得的情况里,我和我弟弟关系没这么好。他的母亲是个平民,却总觉得自己的儿子能够成为国王,最后母后狠狠教训过他们一遍,他们就老实了。松针是个很胆小的孩子,那段时间,他甚至不敢直视我。” “哦,那份亲热是假装的。”我随口解释道。 莱德尔点点头,像是明白了:“为什么他要假装?” 他这个问话让我卡住了一下,我以为莱德尔虽然不至于和泽兰一样老奸巨猾,但也是一个绝对洞悉人世的老油条。虽然借助魔王之瞳,我可以很容易辨析出人类的谎言,但如何解释,还真是让我为难。 最后,我解释说:“为了世界和平,所以人们总是假装相爱。” “世界和平?”莱德尔的眼睛彻底变成了圈圈。 “我这么解释吧。”我打了一个响指,“如果松针公爵直接说,某某是个杀父的疯子,快去死把王位让给我,某某会不会大发雷霆直接把他搞死。” 莱德尔了然地点点头:“确实。” “再来说就是,如果你深爱一个人,但那个人却根本不爱你,你会不会想杀掉他……但那个人如果不爱你,却装作很爱你,你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 “所以说,诚实乃和平之大敌。只要对方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谎言,你就可以永久地把这个假象,维持下去,只要你想。” “……” 我闭着眼睛休息了好一会儿,才听见莱德尔突然出声问:“……你爱过人吗?爱过的话,怎么可能会不在乎,对方爱不爱你?” “怎么可能没有。” 我低声回答,那些声音飘荡在风中:“我喜欢米那托,但是我永远都不会去刺探他到底是如何想的。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只要他还待在我身边,我就会拼尽全力把这一切维持下去。” 我怔怔地说,一个很淡的影子似乎从眼前一飘而过,我想不起那个人是谁,但一种深沉的难过漫上来。哪怕是假象,有些人连这点的慈悲都不肯给你。 “……听起来,很可怜的样子。”莱德尔想了半天,最后发出评价。 “我不贪心,所以就无所谓了。而且……”我愉悦地笑了起来,“阿米是个很容易心软的家伙,他舍不得伤害别人,特别是那种爱着自己的人。” “你这个说法,真不知道,让米那托本人听到,会作何感想。”一个金发碧眼的俊美男子从门口走进来。来者正是用了米那托壳子的泽兰・迪亚。 “……”我手不免顿了一下。 “说吧,你找我是不是因为最近的,先王的鬼魂游荡的传说?” “不是。”我把茶杯放下,对国王陛下挥挥手,“你可以走了。” “……喂,不是你喊我过来吗?” “是啊。”我理直气壮地回答,“可是我喊的不是国王陛下,我喊的是阿米,我就是刚想起来原来你这家伙占据了米那托的身体而已。” “你……”国王陛下一时气结。 随即,他目光一凛,随即望向莱德尔所在地,一道圣光发出:“什么人?” 莱德尔飘在半空中,一动未动,国王陛下发出的圣光在离他至少有半米的距离,擦过。 ――老实说,用米那托的身体,他还能射偏成这样,国王陛下也是一个人才。 我啧啧了两声,如果把米那托的壳子给我的话…… ……互换身体的情趣play其实也很让人期待呢!最好全部都立上三百六十度的镜子,而且……说不定我可以做攻诶!最起码从体力这个方面而言…… 想到这里,我看向国王陛下的目光,不由的热切许多。 国王陛下不自然地抽了抽嘴角,他盯着莱德尔,露出了甜甜的笑容:“你果然还活着……哦,虽然不再是生灵了,真奇怪,为什么我觉得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真不走运,我现在的身份,可是‘勇者’呵……” 莱德尔困惑地看着国王陛下,然后问我:“阁下,虽然他也在笑,也在伪装自己的情绪,但感觉我和他之间,没法避开一战啊。” “啊,他是奇葩,奇葩不可以用常理度量的。” 国王陛下脑门上落下几道黑线,他没理我的话,只是自顾自地抽出了圣天使剑,向莱德尔劈去。 莱德尔在我身后浮现,身为幽灵,他对攻击别人的兴趣不大:“他的动作好笨拙,像是一个小孩子在挥舞十几吨的大锤。” “别对他要求太高。”我随意回答,“米那托的力量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运用自如的。” 国王陛下的脸黑了又黑,虽然幽灵不可能对他造成伤害,但他也不可能真的消灭对方,而且,我和幽灵的交谈也让国王陛下意识到,一些事情超出了他的控制:“弗朗西斯,你知道他是谁吗?” “知道,你父王,我舅舅。” “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 我想了想,这还真不太好概括,我选了一个最简单的答案:“坏人。” “那你还不让他去死?”国王陛下虽然表现得恨之入骨,但他语气里蕴含的复杂情感,大概是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 “他不是啦,至少不是完整的。”我解释道,“他是幽灵,只是你父亲未达成的愿望的一个记忆载体而已。” “……”国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回答,“未达成的愿望,是成为黑巫师的一员吗?” 他看起来终于冷静下来,他激动的时候,可真不像我记忆里的那位国王陛下。现在,他嘴角抿起一个无害的笑容,却莫名地带上了一点阴冷:“我想知道两件事。” “第一,父王的愿望,到底是什么?” 国王陛下这么一问,我也忍不住好奇起来:“莱德尔,你的愿望是什么?” 莱德尔虽然并不是一个喜欢到处宣传的人,但我一发话,他也无法拒绝,只好鞠了鞠躬,轻声回答:“我不知道怎么解释,但想要解释清楚的话……劳烦你们来回顾一段记忆了。” 第33章 国王的日常第八天 - 魔王二百五 - 宅鲸 如果单独把莱德尔叙述的这个故事线提取出来,大概连最拙劣的吟游诗人都不会选择歌唱。但好在同时还有画面和声音,极大的缓解了故事本身的枯燥。 莱德尔・迪亚,紫荆帝国第五十六代后裔,也是那个年代的大王子。他是处于无数的祝福和期待中诞生的,那是一个晴朗无云的晴天,他的父王高兴地举办了全国的欢庆,教皇亲自为莱德尔洗礼。这看起来真是一个美好的开头。 莱德尔就在这样的万众瞩目中,成长到六岁。他衣食无忧,养尊处优,自然养成了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绝对性格。他做的事情必须做到最好,他要的东西必须举世无双,他产生的想法最后一定要到达…… ……总而言之,就是中二病晚期。 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而在这样的年龄,莱德尔的小妹妹海伦也降生于世。让莱德尔颇为心理不平衡的是,他的这位小妹妹降生的架势比自己还大,不但惊动了教皇,甚至还有天使降临,为她赐福。 天使说:“主将注视她,她将永远让世界惊叹的美丽,以及任何苦难都无法打倒的心灵。” 当然,这位双翼天使在说完这些祝福,轻拍翅膀,消失在圣光中。在这个神圣的时刻,谁也没有注意到,紫荆帝国未来的王,轻轻地撇了撇嘴角:凭什么,这个刚出生的小家伙,就有资格获得如此多的爱和祝福呢? 莱德尔的心感到一种细微的针刺感,当年的他如此的高傲,根本不相信自己会嫉妒一个什么都不知道小女孩。 随着时间的推移,海伦也如同天使祝福的那样,一天出落得比一天美丽。莱德尔的目光不自觉地在海伦的裙摆,或是鬓角的垂发上停留良久。当然,他这个小动作并未受到人们的在意,因为这样做的人太多了,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但莱德尔还是拥有那些男人所不具有的优势,那就是他是海伦的亲哥哥,借着这份血缘,他可以轻而易举地以兄长的身份教导海伦。当时的他,确实比大多数帝国青年都要优异,又有肥胖的弟弟的反衬。莱德尔很轻易地赢得了海伦的崇拜。 莱德尔并未意识到,这份感情的变质,如果不是一个意外,他大概会永远怀着这种无知的兄长的亲情,直到两人都成家立业。但那件事毕竟还是发生了。 国王要把海伦送进教会。 莱德尔本能地感到了愤怒,他被娇惯太久了,总觉得自己的意志应该被所有人遵守。而海伦早就被他划为了自己的所有物,他的东西,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决定归属了? “大王子殿下,这件事情没有回绝的余地。” 在和父母的交涉中,收到了挫折的莱德尔,本能地决定去找教会一方。大概他去的不是时候,教皇正在语重心长地劝告海伦,他描述了每一任魔王给这个大地带来的伤痛,最后,教皇总结说:“公主,你应当以世界的人民为重。” 海伦沉默了很久:“我没有说不的权利,是么?” 教皇叹了口气,没有回答她。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 光明教会的一行人逐个离开,海伦公主自己的房间重回安静。莱德尔推开门,看见海伦把脸埋在被子里,随即抬起头,见到是他,脸上立刻绽放出笑容:“是哥哥啊,我最近可能要远行一趟了。” 莱德尔把海伦从床上拉起来,他的言词坚定:“我们逃吧,海伦。” 用鸟瞰视角来看,莱德尔的逃亡计划堪称可笑,毕竟,他那么多贵族课程,只会教他如何才能表现得优雅,从来没有教过他如何避开侍卫进行逃亡――也是他运气好,没人想到大王子会抛弃整个国家,他轻易地用命令让侍卫开了门,用斗篷罩住了海伦的脸,策马狂奔,轻松地冲出了王城。 ……但最后也就结束在这里了。 养尊处优的莱德尔甚至不知道买东西需要钱财,他们在路上被马贼盯上,抢走了珠宝首饰和马匹,莱德尔用宫廷剑法收住了两人的人身自由,但逃窜入森林的两人面对了更大的问题。 他们不会做饭,不知道生火,甚至躺在尽是落叶的地面上就觉得脏得无法忍受。等到侍卫从珠宝追查到这里的时候,两人躲在灰熊过冬的树洞里,海伦甚至饿到已经半昏迷了。 ……最后,莱德尔沉默地接受了,海伦不是他的,海伦是魔王的“公主”这样的命运。他自己也因为这次出逃计划,首次受到了惩罚。他被关了半个月的禁闭,再度出来的时候,脸苍白了不少,也瘦了下来,甚至看得出骨头形状,但这些都很适合他。 国王问他:“你知道错了吗?” 莱德尔抿了抿嘴角:“知道,我错就错在,不知道紫荆王室不过只是光明教会养的一条狗,接受对方赏下来的事物,摇尾乞怜。我应该先毁灭掉光明教会,我的东西没有人可以抢走,神也不行。” 国王赏了他一个打耳光。 莱德尔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不说话,但眼底的那一簇火焰,无声无息地燃烧地更旺了。 …… 莱德尔结束了回忆,他的目光放空,似乎还没有从过去的记忆中拔出来。国王陛下的表情有些微妙,有些怜悯也有点叹息,但惟独没有动摇,从这个角度讲,这父子俩还真像。最后,国王陛下问:“你怎么想,弗朗西斯?” 我喃喃地念:“虽然我确实不怎么又节操,但光明教会那群人怎么重口到这地步,我可不是恋母啊喂……” “他们又不知道你会转世成海伦的儿子……甚至连你具体的降生时代也无法确定。”国王陛下抽了抽嘴角,然后转向莱德尔,“所以说,你的愿望是毁掉光明教会?” 莱德尔稍微低头看了一眼国王陛下,摇摇头:“这只是他那么宣称而已,到最后,这句话甚至骗了莱德尔自己。实际上,我的愿望只是……如果可以,我想和海伦再来一场逃亡,这次我不会再失败了。” 他低头看自己纤细的手掌,像是在数上面的纹路。 说真的,这个愿望还不如前一个。 国王陛下倒是没对莱德尔的愿望发表什么说法。他只是问出了第二个问题:“他还活着,对吧?” “死了。但如果你指得是亡灵的话,那他确实活着。” 闻言,国王陛下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他下意识地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我知道,当国王陛下露出这个表情的时候,就是他肚子里滚动着坏水的时候。我未免对莱德尔产生了一点同情,不过,莱德尔八成对另一个自己的下场没多大兴趣。 过了几分钟,国王陛下大概是理清了中间的逻辑,坏点子敲定。他告辞了我和莱德尔两人。我留恋地看着国王陛下离开的背影,虽然他本人挺讨厌的,可现在他套用的壳子毕竟是米那托的呢。 不过,我总算是理清了一件事了:白鸦口中的那位亡灵之主,八成就是死而复生的莱德尔・迪亚了。偏激的莱德尔走入极端,我一点也不惊奇,而紫荆帝国的神权凌驾于王权之上的历史已经很久了,而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国民,除了是紫荆的子民,更是光明神的羊羔。所以,这种事情,可不是莱德尔喊喊口号,就能达成的。 而为魔王降生而开始准备的黑羽一族,很自然就瞄准了这位敌对光明教会,处处碰壁的国王。两者一拍即合,莱德尔堕落,开始修习黑暗法术,扭曲心智,甚至最后疯狂到逼死海伦,血继自己的一对儿女。 ……说来说去,觉得肩负的仇恨,最后辗转到底,居然责任出在魔王和光明神自古的争斗……也就是说,我自己至少要担当一半的责任,甚至更多。 我突然就觉得倦怠起来。 这种疲惫让我越发想念米那托。 ……说真的,我突然有点想和那个自己讨论一下人生,好好的过日子不好吗?虽然能有米那托这么满意的伴侣还是自己是魔王的原因,但是……这么活得,很无趣。 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还没有到非要毁掉,观察大家癫狂的状态,来取乐的地步。 ……所以说,都是一群笨蛋。 魔王怎么可能是真枪实剑能够打败的,战火只能孕育仇恨。对付我,应该用糖衣炮弹才对嘛。 我拍拍手:“备马,我要访问阿米……哦,不,弗朗西斯伯爵的庄园。” …… 我的突然访问让庄园一片混乱。女仆长慌慌张张地解释:“伯爵暂时还无法见客……” “无妨,我去见他。” 我装作不在意地摆摆手,心底一簇火苗噌的一声窜起来――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这个点无法见客,米那托是和什么人在一起? 我心底陡然升起了一股抓小三的欢快感。 “磅!”我猛地推开卧室的门,出乎我的意料,卧室并无来客。一个乱糟糟的黑头发的男人团在被窝里,露出半张脸,正眯着眼睛打量我:“国……是你?” 米那托总算是在最后一秒,想起我不是国王陛下了。 虽然没有第三人证明了米那托对我的忠贞,但这种隐约的失落感是怎么回事?我搓搓脸,对下仆示意有要事要密谈,让他们退去。然后我坐在了自家的床边,这种熟悉的柔软度让我十分怀念。 “你居然在睡懒觉。”我在不死心地检查了一遍床铺之后,不得不死心地承认了这个事实。 米那托打了一个哈欠,把被子团得更像一个球之后,才懒洋洋地答话:“……其实没睡着,只是不想起床而已。” 不对,肯定有哪里出了问题。 我家的米那托是一个英勇无畏,永不言败,意气风发的家伙。这个像是打了败仗,丢盔卸甲,连再战的勇气都一起丢掉的家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我把这家伙从被窝里拖出来,摇着他的肩:“凯文!凯文是你吧!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家米那托到底在哪里?” 米那托眯了眯眼睛,盯了我三秒钟,然后一个侧身就把我掀翻。随后一只光溜溜的脚丫就踩在了我的脸上,快很准,而且毫不留情。 嗷嗷嗷。 我错了,阿米。 我不应该怀疑你的,这种能这样毫不犹豫地痛殴我,这种力道和角度,确确实实只有你一个啊。 第34章 国王的日常第九天 - 魔王二百五 - 宅鲸 总而言之,米那托在把我打断气之前,及时收住了手,甚至还有余力施展了治愈术――虽然威力比有圣天使之剑傍生的时候弱了不少,但目前也够用了。 不过,我突然注意到,“我自己”的头发上的黑色已经消退了一部分,呈现一种深蓝色,颜色不均,看起来像是用了劣质的染发剂。我有些惊异地挑挑眉,弗朗西斯的身体早就被黑暗之力污染了个彻底,甚至可以称为世界上最污秽的存在,但米那托竟然不知不觉对它开始了净化…… ……我首次见到这种能力,前代勇者们可都没有这样的本事。 “好啦。”米那托的话把我从沉思中惊醒,他穿着松垮的睡衣,双腿交叉地坐在床边,看起来情绪依然低落。 我立刻狗腿地扑上去,上下摸索――虽然没有米那托原来的那个身体好看,但迟早是要回去的,我要赶紧在这段时间坚固感情,证明我爱的不止是那张脸:“阿米我最近好想你。” 米那托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他早就对我的甜言蜜语有了抵抗力。此刻他微微低下头,眼睛半瞌,虽然看起来有点颓废,但我能感受到他瞳孔深处的那一点光。 米那托生出手,扣住我的下巴,脸靠近。 我的脸不由自主地发起烧来,虽然对面那张脸在镜子里见过多次,但是米那托来做这样的动作,就带上了一种不自知的风情。 我闭上了眼睛。 大约等了有两三分钟,料想中的吻并没有落下来,反倒是一个大脚丫把我再度踹飞。米那托双手叉腰,像是在生闷气。他解释道:“……对不起,我还是对国王陛下那张脸下不了手。” 我默默把我和米那托的位置对调一下,貌似我也……于是我决定宽宏大量地原谅米那托了。 但是我还是很委屈:“米那托你一点都没有想我!” “别闹。” “你知道吗?老国王变成亡灵了,国王陛下准备设计去谋杀他。” “……要我帮忙?” “看吧,你果然不关心我,万一他们打起来波及到无辜的我怎么办?你一点也不关心我的人生安全。” “……别闹。”米那托用一只手把我按在了床铺上,“怎么可能波及到你的人生安全,全世界毁灭了,你还会活着……” “世界关我屁事啊,你就是不关心我。”我装作痛心疾首地指责米那托,一边心底盘算等会儿米那托心软之后,提出什么样的补偿才能达到利益最大化。 米那托终于摆脱了那种颓废的样子,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你想怎么样?” 我心底的算盘打的啵啵响:“……让我上一次。” 我这个要求可是经过了精心的计算,提出一个米那托绝对不可能答应的条件,再以此退步,提出下一个条件的话,他八成就不忍心拒绝了,稍微踩过一点底线也没关系的。 “好。” 米那托的回答让我吃了一惊,他往床上一躺,十分无所谓地说道:“你上吧。” “……” “你到底上不上?” “……你赢了。”我盯着米那托如今的脸,痛苦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就算我是魔王,也没有变态到能对自己硬起来,“我要的是原装的啦,我不要改装的啦。” 米那托卧在床上笑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脸蛋都因为喘气不急而染上了淡淡的绯红色。他伸手把我也拉倒了,然后把我搂在怀里,我的头贴着他的胸口,老实说,其实只要不看脸,违和感没有那么强烈的。 “平克,你有没有想过战争结束的日子?” 我撇撇嘴,这种事情还用想吗:“国王陛下大概会拉上别的神殿,和光明教会叫板,大家各奔东西……” “不,我不是指这个,我是说,等战争结束后,我们两个的日子。” 我一愣,心想,米那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奔放了,之前让他承认我们两个人的关系,都比杀了他还难受――难不成,这是我身体自带的无节操属性终于腐蚀了他吗! 这个想法让我很兴奋:“当然是啪啪啪到世界末日了。” 米那托的手臂僵住了,他沉默了一瞬:“我就不应该对你抱有正面期待的。” “好啦。”我立刻装乖,“你大概还是那个光辉的勇者啦,就是待在总部的时间,没以前那么长,地位也没有那么超群了……然后就是,大概最后终于在我的逼迫下,承认了我和你的关系啦。” 我喜滋滋地幻想道。 “好。”米那托如此回答道。 “什么好?” “我说,等这一切结束之后,我会在大家面前承认的……”他似是低声叹息了一下,“我们彼此相爱。” 一阵狂喜涌上心头,那瞬间,我高兴得脑海里一片空白,手抖得厉害,还是米那托握紧了,才不再抖动。我挣脱他的控制,忍不住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盘算如何早日结束战争:“把亡灵们送回去,最好办,黑羽家族和我之间有契约,强迫他们销声匿迹应该也不难……倒是德尔西斯要我亲自出马,魔兽也是一个麻烦,我可以研究,如何把魔王的那部分封印起来,涉及一点灵魂知识,我最近要补习了……” “……对了,还有最终之战,米那托你想打几场就几场,我保证会弄的无比壮观好看!” 米那托倒是对此反应得淡淡的:“……我觉得可以再拖一段时间。” “啥?” “我的意思是,至少要等我们把身体先换回来再说。”米那托想了想,又补充道,“而且,有些事情我还没想通,你再让我纠结纠结。” “什么事情?”都要奔向幸福新生活了,你还在优柔寡断个啥啊? “秘密。” 我忍不住郁闷了一下,不过有米那托点头的幸福未来,这点小瑕疵也无关紧要了。米那托虽然平时很好说话,但有些他决定的事情,他也是不把自己撞死绝不回头的。 “我这就去拎着凯文的脖子,让他快点把东西修好。”我说道,最后想起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情,“国王杀国王的大戏,你有没有兴趣围观?” …… 国王陛下的效率比我想象中的快很多,没过几天,民间就开始谣传出风言风语,说杰奈特师进行了亡者召唤,试图唤回亡妻的灵魂,他选择了海伦・迪亚作为亡妻的载体……整套传说有鼻子有眼,而且和现实还能一一对应上,甚至还特地交代到,上任公主对上任国王多有怀念。 老实说,我觉得最后那句话简直画蛇添足,我妈妈连爸爸都想不起来,更何况那个半疯的哥哥。倒是整个光明教会对国王陛下的行动表示了支持,就是不知道泽兰用米那托的身份弄到了多少好处。 “……你就一点都不关心吗,阿米?!”我愤怒地冲米那托进行指责,他对我的情报毫不关心,让我有一种竹篮打水的空虚感。 “不是说过了,纯看戏吗?”米那托纳闷地反问。 “但是,你就一点都不好奇,他用你的身体做了什么事情吗?万一有身体交易怎么办?你的贞操就没有了。” “第一,我的贞操早就被你拿走了,第二,你的思想就不能纯洁点吗?” 米那托用一个爆栗结束了这段对话。 我泪花花地捧着头,这样纯洁的米那托让我如何放心,要是我稍微离他远一点,说不定什么时候,他被人卖了还在数钱呢。 “探测法阵有反应了。”米那托撩起黑色的斗篷,把我们两个人都罩起来。这是我们守在海伦的住所第五天,莱德尔来的比我预计的要早,真是一个耐不住性子的家伙。 ……当然,从小时候的他就可以看出来了。 小莱德尔焦急地守在门口,不断地试着用手触碰墙壁,神圣的结界灼烧出淡淡的青烟,他看起来焦急到快要哭了。 此刻,感受到了同源的灵魂,小莱德尔往来者的方向眺望了一眼,往上空一跃,随即隐没在黑夜里。下一秒,远方就响起了嗒嗒的走路声。 很快,目标就出现在我和米那托的视野内,那是一个穿着大红色绒毛边大麾,头带王冠,手执权杖的骷髅走过来,他走路的姿势端正,不慢不快,如果不是露出的骷髅头太过吓人,老实说,他比国王陛下更有王者气派。 ……当然啦,莱德尔毕竟经过了正统的王室教育,和小时候野养的泽兰有很大区别的。 莱德尔站在海伦的宫殿门口,倒是没有急着进去。只是安静地看着,两个可怕的眼眶里有着冰蓝色的火焰在跳动,表明他的情绪并没有表现的那么平静。 米那托愕然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先代国王陛下,为什么见海伦,还要在身边带上一个活人?……他是谁?” 我这才注意到,莱德尔确实是拖着一个人过来的,只是他的衣服宽大,那人半个身子趴在地上,又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实在是不显眼。我眯着眼睛极力看了很久,才惊疑不定地出声:“那个……镇长的儿子?” “谁?”米那托不知道这个人,扭过头来问我。 我附在他耳边,把这个人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那个青年男子,在我母亲附身海伦的时候,接纳并且照顾了海伦一段时间。 我转念一想,其实莱德尔找上他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不过,莱德尔把对方带到了现场,却不可避免地给战斗带来了麻烦。 第35章 国王的日常第十天 - 魔王二百五 - 宅鲸 当然啦,如果我现在还在自己的身体里,只需要一个空间魔法就能把他救出来……不对,我要是在自己的身体里,直接用魔王的身份下命令,就可以结束这场战斗…… 还是不对。 ……其实哪怕是现在,我跳下去大喊一声,让莱德尔直接返回冥土,他也是必须遵守的吧。 不,不行! 哪有这么坑爹的剧情发展方向的?而且这样的剧情一点也没有趣,我可是很期待国王陛下露出掉档次的表情的。所以嘛……没错,反正没人知道我现在能做到这种事情,我自己也装作不知道好了。 想明白这一点,我顿时放下心来。有能绝对的底牌,我的心态也随之一变,变成了彻底的看戏状态。但遗憾的是,重要登场演员莱德尔却不怎么给力,站在宫殿门口,无论如何也不入瓮。 中途,甚至那位镇长之子都醒来了一趟,莱德尔骨指一指,他又重新陷入了昏沉的睡眠中。 但莱德尔一点都不急,埋伏的人却不免有点着急了。不一会儿,就有人用传声魔法来通知我,轮到国王出场了。我撇撇嘴,对国王陛下这么随意的命令感到细微的不满。但最后还是卖了他面子。 ……但主要原因还是米那托捅了我一把。他在我手上写了几个字: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于是我就屁颠屁颠地过去了。 嘛,莱德尔你一定要让我有事啊…… 听到脚步声,莱德尔随即施展了隐身术,他倒是艺高胆大,站在原处一动未动。只是在十几道侦查魔法锁定下,他早就无从隐藏。 我大大方方地从莱德尔身边走过,恶意地踩上了莱德尔的袍子,还不小心踢了一脚镇长的儿子,我发誓我是无意的,对方发出很小的一声抽气声,我不免顿了半拍――他居然没有受到法术的催眠? 算了,这个不重要。 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从两人身边经过,敲了敲门,海伦打开了门……我顿时感到一阵无言,海伦把荣耀之圣木杖拎在手中,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已经做好战斗的准备了。穿着也用心险恶,居然直接把我母亲的旧衣服翻出来了,因为是少女时代的装束,有些小了,所以显得海伦的身材火辣无比。 我觉得那一瞬我的狗眼被闪瞎了。 “……你能看起来正常点吗?” 海伦咬字清晰地问:“我难道不正常吗?” 算了,她从来没正常过,我不强求。 见到海伦出现,莱德尔终于微微动了动,他倒是没有大打出手的想法,只是慢慢地移动到了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慢慢地伸出了只剩下雪白的骨头的手臂,探向海伦的手臂。 海伦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我也是。 就在莱德尔的指尖刚刚触碰到海伦的一瞬间,海伦低哼一声,圣木杖悍然出手,直接砸在了莱德尔的胸口,神圣之力蓬勃而出。我看的眼角一抽,海伦实在是下手不留情,那一瞬间,她已经给自己加持了一个熊之力量,在法杖上加持了一个地裂术,一个重力术。 莱德尔顿时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时飞出了很远。 ……海伦,这人真的……是你亲爹吗? 海伦打了莱德尔一个措手不及,但是他倒也真不至于毫无准备,数个抗攻击的魔法护盾随机展开,五光十色,倒是颇为漂亮。我看着莱德尔用一个浮空术站在了半空中,手中的权杖上无声无息地燃烧起了冰蓝色的灵魂之火,就知道这家伙怒了。 莱德尔大概一开始并没有打算战斗,但战斗一拉开序幕,他也未曾畏惧任何人。 莱德尔手指一抖,魔纹立刻浮现在了双手之间,但随即被一根箭矢打断,不远处传来龙吟之声。我不由咋舌,国王陛下还真是大手笔,他真不怕因为力量过于集中,最后被人声东击西么? 好在,莱德尔倒是没有布下这样计谋,大概是变成亡灵之后,智商下降的太厉害――这大概是所有亡灵都无法避免的悲剧,不然的话,世界早被魔王征服了……至少,莱德尔能够看破这是一个巨大的陷阱。 当然,现在看穿也不算太迟。 莱德尔权杖一晃,立刻建立了一个直径三米的圆形反攻击力场,这个八阶魔法屏蔽所有力场之外的物理和超自然力的干涉,时长半分钟――虽然不算长,但足够他把传送魔法的咒文念完,大大方方地从众人眼皮子底下离开。 从海伦身后走出来的国王陛下,虽然依然保持着一种平静的神态,但微微低沉的双眼,暴露了他有些挫败的心情。 “你放弃了?”我问道。 “……下次不会这么便宜他了。”国王陛下叹了口气,他虽然布局能力不弱,毕竟没有亲身上过战场,再加上对莱德尔的各项能力不明,最终不得不在占有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放敌人完好无损的离开――这对于国王陛下本人,估计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其实还没结束呢。” “什么?” “有意外因素帮助了敌人,说不定也会有意外因素帮助己方……人品守恒论你听说过没有?” 国王陛下没有答话,实际上,场中的巨变已经把在场的所有人都震住了。一直像个死尸一样被莱德尔拎在手中,镇长的儿子,突然暴起,把一个很小的银质十字架按在了莱德尔的身上,驱邪圣器立刻爆发出一道璀璨的光,和莱德尔身上腾起的黑雾抗衡起来。 镇长的儿子尖叫道:“你这个骷髅,不但打着海伦小姐的注意,还欺负伊格纳茨精灵姑娘,实在是太邪恶了。” 海伦:“……” 站在后方的伊格纳茨茫然地歪了歪头,指了指自己,问:“姑娘?他是指我吗?” ……这都是不用在意的细节哈哈哈。 遭到这样的攻击,莱德尔的法术被强行打断,半分钟的时限过去,两人像是折翼的鸟儿从天上掉下来。莱德尔没说话,镇长的儿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看来是摔惨了。 我抬起脚,就往国外陛下的屁股上踹了一脚:“到你出场的时候了。” 国外陛下啪叽一下,摔了个狗啃屎。而站在几米以外的米那托,目不忍视地掩住了脸。 身边顿时产生了一片窃窃私语。 “国外陛下太可怕了。” “宁愿得罪勇者阁下,也不要得罪国王陛下,你看国王陛下笑的样子,名不虚传啊,明明很自然,却让我感到背上的寒毛都立起来了。” 喂喂,你们都在议论什么? 我目光扫过去,议论声顿时就终止了。 国王陛下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拔出圣天使剑,义正词严地说:“亡灵,尘归尘,土归土吧。” 米那托把脸捂得更严实了,我憋笑憋得很辛苦,最终还是海伦看不下去,小声提醒道:“……握剑的方式错了。” 国王陛下更小声地问:“怎么才是对的?” “……你就先这么握着吧。” 他走到莱德尔身边,挥剑,剑未及骷髅身上,化作一道金光,直接斜斜地飞了出去――国王陛下居然在挥剑的时候,剑柄脱手而出了。 圣天使剑直奔米那托面门而去,米那托叹了口气,用了一个缴箭矢的手法,把力竭的圣天使剑收了下来。他拎着剑,一脸复杂的走过去:“莱德尔已经死了。” 他低头用剑尖拨了一下骷髅,骷髅头很平静地和身躯分离开来,里面的灵魂之火已经熄灭了。在莱德尔的后脑勺上,巴掌大的刺神之锥正镶嵌在里面。米那托轻声解释说:“有人把刺神之锥放在地上,他摔下来的时候,刚好落到这儿?” “谁?”国王陛下瞬间意识到了其中的关键词,“凯文吗?” 米那托没有回答,不远处的花丛中,幽灵小莱德尔的半透明的身躯一闪而过。 “诶诶,我的圣名神具不见了。”这个时候,凯文的声音才慌慌张张地响起。国王陛下和米那托对视一眼,国王对凯文喊道,“过来吧,你的神具在这里。” 四周顿时又响起一片议论声:“不亏为勇者阁下,声东击西,表面上的攻击是圣天使剑,实际上的攻击却是刺神之锥,果然英明神武。” ……所以说,传闻和真实的差别,还是很大的。 这么一个我期待会很惊险,最好还能让我遇险一下的战斗反正是国王陛下的身体,我不心疼,就这么草草的画下了句号。我期待中的父子俩针锋相对的对决,也没有发生――其中一个原因大致是国王陛下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和自己的父王公平对战;另一个,大概也是国王陛下没有公平对战的……实力吧。 但真正恰到好处发生的故事,也只可能发生在吟游诗人的诗篇中吧。 但战斗结束,不意味着所有事情都结束了。国王陛下继续用着米那托的壳子,去鼓舞士气,说这是一个抗击魔王的优良开端。我则走进了海伦的房间,顺带还帮她把门同时扣上了。 幽灵小莱德尔站在海伦面前,发呆地看着对方,他想问一些话,但他问不出口。所以我先发问了:“你其实是恨‘自己’的吧,恨自己害死了我母亲。所以,你才杀了他。” 小莱德尔默不作声,但唤醒了镇长之子的是他,也是他从凯文的口袋里偷走了刺神之锥,还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把锥子放在了骷髅的头下,对准了灵魂之火。他做出这样的事情,已经无声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海伦叹了一口气,她大概已经从国王陛下那里得到了来龙去脉了。她看着小莱德尔的眼睛,回答道:“她已经不恨你了,虽然你并没有把她从那个命运中解救出来,但是她遇到了杰奈特,她说,这样她就已经足够幸福了。她要我给传达的话是……你永远都是她的哥哥,对她最好的哥哥。” 小莱德尔愣愣地听着这段话,他眨眨眼,一颗半透明的眼泪从他的眼眶滑落,还未落到地面上,就已经化作虚无的青烟消散了。 实际上,小莱德尔整个人都逐渐变得透明,我没有见过幽灵实现愿望的样子,但估计应该和现在差不多。因为他脸上露出了笑容,是那种解脱了的,非常温柔的笑容。 直到小莱德尔完全消失掉,我才捅了捅海伦:“她真的说了这样的话?” “怎么可能?”海伦鄙夷地瞥我一眼,“天真也要有个限度。” 我哑然,是啊,除了这个答案,还有什么别的可能呢。 是啊,伪善的谎言,才是最杀人不见血的刀子。 …… 事情结束之后。 凯文:“刺神之锥吸收了那个亡灵的能量之后,好像自我修复好了。” 某三人:“太好了。” 身体换回来之后。 米那托一出门就被克蕾莎堵了一个正着。 克蕾莎:“亲爱滴,你答应过我,这件事情完成之后,你要和我一起出门约会的?” 米那托表情裂了。 克蕾莎:“怎么,你还想不认账吗?你知道我为了这次围剿亡灵的事情,付出了多少心血吗?还不是为了你……” 米那托:“……” ……到底是那个笨蛋笃定的说,绝无可能有身体较易来着。 米那托把目光飘向国王陛下,国王陛下露出了毫不知情的,温柔的微笑。 看起来米那托已经凶多吉少了。 但,但我怎么可能让克蕾莎那个臭女人,碰我的米那托一根寒毛?我拖着米那托的手,狂奔而去。 克蕾莎:“站住,弗朗西斯,又是你!” 我:“米那托是我的,敢砰碰他宰了你!” 总而言之,中二病什么的,独占欲什么的,其实每个人身上,都有那么一点点的。最重要的,说白了,还是运气。 第36章 黑化的魔王第一天 - 魔王二百五 - 宅鲸 “……你能不能不要一副得了痔疮的状态?” 海伦终于忍无可忍,把望远镜放下来,朝我呵斥道。 我揉了揉头发――我也很无奈啊。虽然我知道百分之九十都是我的心理作用,但,但□很疼这样的事情,还是迫使我不停地调整坐姿。 事情要从几天前说起,总而言之,那时候米那托很出乎意料地,同意了我压他的要求。事后,作为言出必行的勇者,也确实履行了他的承诺。我吻着米那托的发丝,在他的身体里释放了好几次。 虽然这是我第一次做攻,但我觉得我做的很好。天使之王确实足够了解我,这种了解不止在性格上,更在身体上――那种像是所有灵魂紧密咬合,彼此交融的愉悦感,几乎让我痴迷。 米那托大概也能察觉到其中的乐趣,整个过程中,他脸上的红晕就没淡下来。私密处更是本能地收缩咬合,在我最后抽出来时,他下意识地微微往前送了一下,随后意识到自己的这个举动有多廉耻,又自动地把双腿交叠起来。 但白色的液体依旧从米那托的□流淌下来,配合着他泛红的肌肤,像是一幅绝美的风景画。 米那托问我:“结束了吗?” 我餍足地点点头。 然后,阴影覆盖到了我的身上,米那托坐在我腰上,说:“……那么,现在轮到我了。” ……等等,这是什么神展开?! 总而言之,我把米那托折腾得有多狠,米那托折腾我就有多狠……不对,他比我还过分!他居然还用道具!虽然技巧有了十足的长进,让我在未来的日子到底是向着攻奋进,还是向着受奋进,感到了巨大的纠结。但最后,我还是坚定了反攻的道路。 身为一个法师,和一个战士比体力,那就是自找苦吃。 是啊,虽然魔王的恢复力是世界第一,但勇者的体力也不是吹出来的。最后,我还是吃不消地,做到一半睡着了。虽然伤口第二天就愈合了,但我依然觉得身上某个地方,一直隐隐作痛。 对比起米那托的行动自如,能蹦能跳,我更感到了由衷的不爽。 虽然我充满了“刚刚学到了新技巧很想让米那托也享受一把”的。但我的新要求遇到了米那托的微微一笑:“我只同意了一次。”然后他压了压拳头。 好吧,这也就算了。反正来日方长,只要米那托松了口,总会让我抓到第二次机会的。但!但……但我在今天早上收到的消息,却产生了五雷轰顶的效果。 “海伦,你说什么?!”我张开的口再也合不拢了。 海伦怪异地看了我一眼,表情露出了几分奇怪:“我说,你是不是和米那托吵架了,米那托他同意了克蕾莎的约会。” 我强忍住喷出一口血的冲动:“首先,我没可能和米那托吵架。其次……就算吵架了,也只是米那托揍我,怎么可能发展成那种事情?” “你问我,我也不懂。”海伦一脸无所谓地耸耸肩,“我懂的只有自己写的,同人文里的米那托。” “我还是觉得不对。”我想了三秒回答,“我要去看看。”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总觉得,自从换过身体之后,米那托似乎一直有哪里不对劲。我说不清楚,但反常始终存在――比如说,如果是之前的米那托,让我当攻这样的事情,他是打死也不会同意的。 那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为了闹清楚这件事的古怪,我最终拉着海伦一起做了跟踪狂。海伦对这件事情兴趣缺缺,当然,如果克蕾莎性别为男,大概海伦的态度就不是这样了。 两人约会的地点在一家半精灵开的餐厅内。悠扬的音乐,清新的环境,确实是一个上佳的约会场所。就是不知道,这是米那托选的,还是克蕾莎选的。 克蕾莎到的早一些,她今天难得地把皮甲和护手脱掉了,换上了一身颇为女性化的浅色蕾丝长裙,她本来个子就高,皮肤白,俗话说一白遮百丑,克蕾莎五官不算精致,但上了淡妆的情况下,到也还算得上养眼。 大约等了十几分钟,米那托才匆匆来吃。他也做了相应的掩饰,把一头金发染成了黑色,虽然黑发没有金发那么适合他,但同时也带来了一种别样的魅力。 ……我忍不住咬了咬手指。 是我的错觉吗?总觉得,米那托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开始脱离我的掌控了。 不!我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 虽然国王陛下使用米那托的身份时,称得上勤于政务,但与此同时,他也给米那托带来不少麻烦。 ――比如说,眼前这一起。 米那托觉得自己绝对称得上无辜,他也不清楚,自己是抱着怎样的心态,来参加这场所谓的“约会”。当然,从在场的两个人的状态而言,无论那一个,都称不上……或者说,情敌的会晤,才是这场“约会”的真面目。 米那托随意地在大厅中扫了一眼,很轻易地发现了偷窥自己的平克,还有同时偷窥着自己和平克的海伦。他想象着正在咬牙切齿的平克,忍不住抿嘴轻笑了起来,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悲伤和痛苦。 但好在,后者这样的情绪已经持续了很久,久到麻木。所以米那托完美地掩饰了它,没有让任何人察觉。 “你今天很漂亮,克蕾莎。”米那托真诚地称赞了一声,不出意料地听到了身后的磨牙声。 ――感觉有点蠢,不过很可爱。 克蕾莎接受了米那托的赞美,略微拘束地点了点头。她的拘束源自于一种自卑,但只看到米那托表层的人,很难不在他身上感到光明神的偏心。克蕾莎抿了抿嘴,突然抬起头,严肃地声明:“……虽然我确实做过追求你的举动,但是对不起,让你产生了这样的误会很抱歉,我其实……” 米那托接过她的话题:“喜欢平克,对吗?” 克蕾莎哑然地微微张开口,十分吃惊米那托居然知道了这件事。好在这个时候,侍者把饮料端了上来。克蕾莎连忙喝了一口,掩饰了自己的尴尬。 米那托忍不住笑了笑,教皇不愧为人老成精,他当年说起克蕾莎和平克之间的暧昧时,自己还死活不相信。但在他的灵魂进入平克的身体之后,他得知了那个令人绝望的事实,感觉天塌下来,自幼为之奋斗的目标崩塌,很长一段时间,米那托都无所事事,做什么事情都打不起精神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克蕾莎找上了门,狠狠地把他教训了一边。 ……也不知道这个小姑娘误会了什么,开门见山地对米那托说:“如果遇到了挫折,就要进全力去克服它……如果失去了什么,也要尽全力地去夺回它!就算是米那托拒绝了你,你也可以再奋起直追一次的!” “而且……而且……就算是他不要你了,我也还在你身边。” 克蕾莎的这句话,当时就把米那托吓到从椅子上滚下来。他目瞪口呆地盯着克蕾莎,怀疑自己幻听了。但很遗憾,这就是事实。 米那托又打量了一把克蕾莎,看着这位名义上的自己的爱慕者。平心而论,她打扮起来并不难看,而且,更重要的是,她是一个女人。 是的,女人。 米那托并不想承认,他对这件事情,产生了细微的嫉妒感。虽然,米那托认为他有反抗艾塔隆的决心,但同时,身份的差距也让米那托骨子里缺乏信心。在不久之前,他躺在平克身下,默默地承受某种意义上的侵入时,米那托忍不住在想……就算最后的结局不如人意,但如果能留下什么东西就好了。 留下什么,能够证明他们真心相爱过的事物,就好了。 ……比如说,有着两人血脉的后裔。 但实际上,惟独这件事情,米那托做不到。米那托面前的克蕾莎不如他好看,没有他强大,也没有像他这样得到平克的倾心。但她爱平克,而且还是个女人。 米那托很清楚,平克本质上是个男女通吃的家伙,只是不肯将就。平克在有了更好的东西的情况下,是绝无可能朝差一点的东西上下嘴的。 当然,很多很多年,光明教会也是利用这一点,制造“善良的公主”,来牵制魔王。因为,为了达到他更重视的目的,魔王不介意在无关的小事上让步。 而如今,艾塔隆故意把他这位“公主”,制作成男性,大概也就是预想到了这种情况,来斩断米那托的这些不适合的妄想。 这样的想法,让米那托对艾塔隆产生了更强烈的厌恶感。 克蕾莎自然不知道,对面米那托的所想所思。她只是不自然地扭了扭身子,轻声说:“其实……我并没有,破坏你们之间感情的……想法。” “我知道。”米那托回答,平克至今依旧认为,克蕾莎喜欢的是米那托――当然,严格来说,克蕾莎的行为确实是在踩擦边球,她下意识地想引起平克的注意,但又不明说。 “对不起。”克蕾莎吞吞吐吐地说。 米那托摆摆手,表示不介意:“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我之后要调去前线,你放心好了。” “我不是问这个。”米那托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你能回答我,为什么你会喜欢上平克呢?” 克蕾莎愣了一下,随即爽朗地笑起来:“谁知道为什么会爱上一个人呢?说不定,只是刚好在失落的时候,看见了对方的笑容吧。我很喜欢平克的单纯,你知道的,包括你,所有人都会想很多,只有平克一个人,像是小孩子一样……那是很珍贵的东西,真的,虽然我很嫉妒你,米那托,但我还是要说……” “那种爱,你要是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到能和它媲美的东西了。” 干净吗? 米那托下意识地笑了笑:“是啊,那是一旦错过,就再也找不到的东西了。谢谢你了,克蕾莎……我也想试着,用尽全力,去守护一件事物。” 如果一旦失败,就再也没有什么会剩下的话。 那么,除了成功,再无退路。 作者有话要说: 人设乌鸦感谢风紫姑娘的人设,小鸟超可爱 人设魔王陛下平克・弗朗西斯我自己速涂了一张,魔王果然是只看脸超有欺骗性啊! 【话说今天写这章的时候,脑补了至少5000字的肉…… ……然后只能含蓄的写500字出来,好悲伤。】 第37章 黑化的魔王第二天 - 魔王二百五 - 宅鲸 令我稍微欣慰了一点点的事实是,虽然米那托和克蕾莎确实都来参加这场“约会”,但两人之间的交流,仅仅只处于言语,未发生任何肢体上的接触。但我依然忍不住磨牙――看克蕾莎那一脸娇羞的模样,实在像是对我的挑衅。 我考虑了很久,才找到了一个不那么突兀的出现方式――太异常的话,会挑衅米那托的承受力的――服务员。 想到就做! 我假装起身去上厕所,在厨房入口,轻易地用魔法催眠了一个服务员,让他把衣服脱下来换给我。我哼哼唧唧地在厕所里打了一杯黄色不明物体,放在托盘上――让你抢我的米那托! 一切伪装做好之后,我脸上露出了公式化的微笑。因为在场的两个人都有被动的侦查魔法的手段,所以,在没法用魔法伪装的情况下,我只能低着头,不注视两人,以免被注意。 不过没关系! 米那托和克蕾莎的位置我已经记住了,只要按照记忆走就可以了。 到达了目的地,我再度心算了一遍距离,然后哎呦一声,假装被椅子撞到了。托盘飞出,杯子里的液体一滴不剩地溅在了前面的那人的身上――做的好!我在心底给自己点了一个赞,果然只有我才能计算得这么准。 不过,这个时候,身份也瞒不住了。但这无所谓了,克蕾莎再怎么生气也是……我故意的啦啦啦。我推起一个虚情假意地笑容:“啊,客人,真不好意,我这就给你擦擦……” 对方:“呵呵……” “我真的不是故……”最后的那个意字卡在喉咙里,再也出不来了。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米那托的衣摆上,滴滴答答地落着黄色的液体,还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味道。米那托表情略古怪地瞅我一眼,然后拉起了袖子,闻了闻,表情更加奇怪了。 “啊啊啊阿米你要听我解释!”我猛地扑倒米那托的身上,不管怎么说,先把米那托的人留下来再说,剩下的东西都是可以商量的东西――想是这么想,但面对残忍的现实,必须做好被米那托打到半身不遂的准备。 米那托任我抱了个实在。大概是我的错觉,我居然听到了米那托微微抿了抿嘴角,轻呵了一声:“……这是你的?” 承认这件事情实在是一件挑战人生的任务。 在这种情况下,说真话和说谎话,下场没有任何差别。我心底把突然消失的克蕾莎画了一个大叉――如果不是她,我现在怎么可能会沦落到这种两难的境地,都是她的错!没错!就是她的错! 但米那托的问题我还是要回答的,犹豫良久,我还是点了点头。 米那托又闷笑了一声,他似乎没有我想象中的生气……最近,我确实是越来越不懂米那托在想什么了。米那托说道:“下来吧,我没生你的气。” “诶?”我十分诧异。 “一开始是有点想生气的,但问题是,看到你这一副生怕我生气的蠢样,就变成只想笑了。”米那托说这段话的时候,确实是笑着的,非常和煦的微笑,并非往常常见的公式化微笑,“说真的,你不嫌脏吗?” 什么脏?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米那托指的是我扑倒他身上,自然也沾染上了那些脏东西。但请紧急,谁还来得及计较这些呢? 但甜言蜜语是绝对不能少的:“我怎么会嫌弃你呢!就算是你掉到粪坑里,你也是我眼中最重要的。” ……我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祈祷:米那托千万别突发奇想地去尝试这样的事情。 米那托微微侧了侧头,耳朵有点发红。我正以为他会找点话掩饰一下,比如说光明神圣典之类,没想到米那托只是轻轻用手指勾住了我的手指:“……嗯。” 那是很轻的一声。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整个人都被千斤巨锤正面砸中。我应该是高兴的,但仔细想想,其实我也没那么高兴,更多的是震惊,之后是不知所措。我就想是一个刚刚坠入爱河的,一无所知的少女,被米那托这么拉着。 我们离开了餐厅,但也没有回去。 米那托就近找了一家旅馆,借用那里的浴池洗了一个澡。他在里面洗澡,水流声时不时地响起,有些撩人的意味。我坐在卧室的床上,整个脑子还是一团浆糊。 等等,难道不是米那托的状态不对吗? 为什么我自己要像是一个柱子一样的铸在这里?――这等好时机,我就应该冲进去,跳进浴池和米那托洗鸳鸯浴才对啊。但是…… 但是还是觉得哪里出了问题。 米那托不揍我,我就觉得不对劲――我最后终于理清了其中的逻辑,默默地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等等,我怎么会变成了一只抖m呢?我明明是抖s才对啊,让别人爱上自己,观察对方为自己死去活来的样子,像是逗宠物一样,看着最后结局时,他们绝望的表情…… ……奇怪,明明那些记忆中,魔王都是感情的绝对控制者,魔王能够洞悉人心,所以他们玩弄人性,他不相信爱,只崇拜仇恨,所以谋划出一场又一场人间惨剧,来娱人娱己。 可是,我……米那托……啊啊啊,好头疼。 我是为了欣赏米那托的痛苦的表情才……不对,这不是我的想法,滚出去!我低吼一声,随即心底响起一个轻微的笑声――果然是那家伙在搞鬼,原来如此,奇怪的不是米那托,奇怪的人是我。 另一个我低低地嘲讽我这个想法:“不是的,这是你真实的想法啊,弗朗西斯……真实的爱哪有像你这样,把对方的每个反应都设想好了,每一个举动都强调‘哟,米那托我可是爱你的哦,因为爱你,我才会这样’的事情……你只是用我爱你这个假象,来引诱米那托爱上你……” “滚。”对于这家伙,我一点也不想多说什么。 那个家伙轻哼一声,最后还是老实地消失不见。我叹了一口气,把心底的不安压下。我揉了揉脸,对镜子展开一个笑容,确定外表看不出问题了之后,我高高兴兴地跑去袭击米那托了。 ……事实证明,人不能拿一次偶然确定之后的事情。 所以我被米那托揍了。 虽然事后,米那托似乎有点后悔,但还是坚持了不啪啪啪的决定。但他在我的软磨硬泡之下,最后还是做出了让步:两人挤一个窄窄的单人床,我很满意旅店老板的吝啬不愿在床板宽度上花点钱,这让米那托除了抱着我,没有第二种睡姿可供选择。 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米那托起来的时候,我还懒洋洋地不想动,最后是被米那托拎起来的。米那托还真是一个不会享受人生的家伙,这个时候就应该遵从本能地继续睡…… 我慢吞吞地穿衣,洗漱,以拖延的态度来抗拒米那托的急躁。当然,我这么做之所以没有把对方惹毛,是因为我想到了完美的借口! “我好想我们两个的私人时间,再长那么一点点啊。” 所以米那托就心软了。 只要掌握好方法,这家伙其实很好说话的。 到了最后,米那托还是看不下去我的慢节奏。他拿过梳子,慢慢地开始梳理我的一头乱发。他的工作进展的很不顺利,动作拉得我有点疼。但米那托很快就控制了力度――虽然我个人觉得他这种细致很没必要,反正我的头发往常也是乱糟糟的,但不用动手,能够偷偷补觉的时间,我也不会错过。 ……咦,为什么要补觉? 昨天一晚,美食就在眼前,就在怀里,却无法吃到的痛苦是可以让人失眠的! 只是,这一点平静很快就被人打断了。 “勇,勇者阁下,原来你在这里啊。”一个圣骑士上气不接下气地冲了进来,一看到我和米那托目前的状态,下意识地推后一步。但这位圣骑士很快也就恢复了镇定。 “勇者阁下,教皇请您尽早回到职位上去。” 我默默地用目光在对方身上戳上一万个洞,但这都阻止不了米那托进入工作状态。他拉上外罩,大步和对方一起走了出去。 我不得不哼哼唧唧地缀在两人身后。 “发生什么事情了,情况这么紧急?” “我们刚刚收到的战报,防线遭到了猛烈的攻击……” 米那托的步伐顿了一下:“防线被攻破了……?” “没有。”圣骑士急急地解释道,“收到紧急战报之后,克蕾莎女士和妮妮女士都利用空间传送阵赶往现场……同时,我们也向盟友们发送了紧急战报,四大元素神殿应该也联络了相应的力量。” “哦。”米那托似乎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哦了一声。 米那托的脚程很快,他和圣骑士很快就到达了神殿。圣骑士向他鞠躬,然后就赶往自己的队伍了。我跟在米那托身后,和他一起去了主殿。教皇殿下手持圣典,一脸慈悲的模样,双手合拢在胸口。 那是祝福死去的人安息的姿态。 我的心微微往下沉了沉。在场的人除了教皇之外,勇者的同伴,圣名神具的持有者几乎到齐了。每个人的脸上都微微露出了悲痛……哦,不对,克蕾莎不在这里。 我疑惑地瞥了一眼妮妮,老萝莉抱着她的瓶子,头发凌乱,脸上沾上了灰尘,衣服上血迹斑斑,显然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她注意到我和米那托的注视,抬起头来看我们,声音悲伤:“克蕾莎死了。” 什么? 我眨眨眼,心底陡然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像是一个戏剧跳过了中间的关键转折,直接到了最后一场:“她是怎么死的?” “我们一开始控制了局面,但是……我们没想到会突然增兵,有黑羽出现在了战场上,然后,克蕾莎被人一剑穿胸了,虽然我们最后守住了前线,但是……”妮妮捂住了脸,她虽然已经有了成年人的心智,但面对友人的离开,依然无法做到淡定。 “可是……”我还是想从中找到破绽――那家伙就这么简单的死了?喂,别开玩笑了,我还没用和米那托秀亲密来打她的脸呢!就算是死,她也是应该在我的精心安排下死掉的才对。 “够了。”米那托打断我的话。 米那托在生气。 我愣了一瞬才理解了这件事情:米那托居然因为克蕾莎的事情,在生我的气。 太,太过分了! ――他难道以为克蕾莎的死是我下的手吗?! 虽然我确实做得出这件事,而且看克蕾莎也很碍眼,但我做事怎么可能这么简单粗暴?怎么可能让米那托怀疑到我身上? 米那托实在是太过分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米那托生气的是,平克对克蕾莎的死为什么一点也不悲伤。关于死因什么的,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平克 但平克表示,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必要悲伤,一点也没往那边想。 误会就是这样产生的~ 第38章 黑化的魔王第三天 - 魔王二百五 - 宅鲸 米那托就凶了我这么一下,随后,他就和一群书记官走了。战后的事务有时候比战前的还多,作为整个战斗的象征物,鼓舞士气是米那托的基本责任之一。 因为这涉及到了光明神殿的内部事务,所以,我最后独自一人留在主殿,看见来来往往的人们,突然就觉得很落寞,很不痛快。 这种情绪来势汹汹,我几乎没有深思,直接往前迈了一步,直接展开空间魔法离开——不管目的地,我只是想离开这里而已。也许,魔王和勇者之间,最大的隔阂并不是各自的立场,世人的目光……而是他们自身的思想。 ……可是,魔王也是会犯贱的。 我还是超级超级喜欢米那托。 我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什么情绪作祟,目前我还不想回去。我左右张望,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之中,把自己传送到流放山脉附近了。黑森森如铁剑矗立的山脉永远沉默,唯有山风在它们耳边低吟。 也好,反正我本来也打算来万魔殿一趟,勇者的事情可以稍微放一放,但那些做了好事的下属们,呵呵,我不整死他们,我就不当这个魔王了。 在明确了这个想法之后,我心情愉悦了不少。我的幸福,果然是建立在很多人的痛苦之上的。我蹦蹦跳跳地走在山间小路上,一边在心中规划想法——当然,我的手段不是把一群人吊起来用鞭子抽,也不是用刑,那些血淋淋的手段多破坏心情啊,而且,吓到小猫小狗怎么办? 所以,文雅一点,但具体怎么实施也让人颇为苦恼。 我怀着这幸福的负担,甜美的苦恼,在山脉上攀爬着,同时也放出气势,想这群不听话的家伙,宣告自己的来临。 很快,第一个活物就跑来迎接我了。 我远远地看见山巅如闪电般掠下一只雪白的鸟。说来也奇怪,通常而言,正常人见到乌黑的鸟,第一反应是乌鸦,而雪白的鸟儿,却往往会让人联想到天鹅或者白鸽这样平和优雅的名词,但黑羽家的厉害就在于,就算是白色的,让人看到的第一反应也是刷了白漆的乌鸦,而不是别的。 “哟,白鸦,好久不见了。”我看见白鸦就忍不住乐呵了一下,他和他弟弟乌鸦之间的事情,大概可以成为我第一个剧本的完美背景。 白鸦落下来,化作人形。他瞥了我一眼,一时间我甚至无法明辨出里面有多么复杂的情绪,他动了一下唇,然后扯住了我的手腕:“魔王,快跑。” “……”什么情况? 我被他扯着跑了十几米,很快,我看到万魔殿那边飞来许多巨鹰,还有化作乌鸦的黑羽一族的人,他们看起来来势汹汹,还带着杀气。 救命,这架势看起来又像是一批夺权的! 我看起来就这么好欺负吗?白鸦这种中二狂魔难道不是千万年才出现一个的吗?现在看来…… 我看了一眼白鸦,白发的男人抿着唇,倒是显得有几分坚毅之感。他活着的时候虽然勉强能称得上帅,但总有几分轻浮感。如今死了之后,人的成分减少了,但气质却陡然坚韧起来了。 “怎么回事?”我不紧不慢地问,一边在心底推测这个情况的理由。不是说白鸦死后,乌鸦接任黑羽一族的族长吗?以那个孩子对于他哥哥的崇拜,怎么可能让白鸦沦落到这种情况。嗯,还有德尔西斯……但德尔西斯从来都是独行侠,他看不起别的人,也认为其他人没资格追随我…… 头疼。 早知道就不这么散养这么一群能找事的家伙了。出了问题,还不知道找谁负责。 白鸦总算找到了一处山壁的阴影,把我拖了进去。头顶上的飞行部队在半空中徘徊了一会儿,随即向远方离去。白鸦见环境安全了,毫无形象地坐在地面上。虽然死亡夺去了他的呼吸,但双瞳中跳跃的灵魂之火,证明着白鸦的心情的起伏。 “发生什么事情了?”我饶有兴趣地,重复了一遍先前的问题。 “洛基疯了。”白鸦用一种略带嫌弃,又十分复杂的口吻说,他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埃,能把建议说的如此讨打,大概也只有白鸦一个人了,“你最好还是留在光明神殿那边,不要回来。” “洛基是谁?”我茫然地问。 白鸦嘴角抽了又抽:“我弟弟,你平时喊他乌鸦。” “你直接说乌鸦不就好了?” “……除了你平时谁这么喊他啊!” 成功惹毛了白鸦,我叹了一口气,越发感受到了高处不胜寒的寂寥。如果是米那托的话,他肯定会很顺从地跟着我乱喊的……不,不想他了,越想越难过。 我又问道:“乌鸦他怎么疯的?” 白鸦狂暴不安地在地面上来回走动:“他变得很奇怪……我说不清,但以前他很听我的话,现在却变得……有些自古己见,听不见别人的话了。” 我惆怅地接上白鸦的话:“很正常,是个人都会有叛逆期的。乌鸦只是意识到了,除了你,他还有自己的生活。” 是啊,我的米那托也是的。 “而且,你真的不用反省一下自己的中二病吗?我觉得你真的病危了。” 白鸦用眼底的余光斜我。 “哥哥这么评价我,还真让人感到难过啊。”一个像、从山壁里传来的声音说道,层层回音叠加,听起来阴森森的,甚至能让人觉得自己嗅到了坟墓里的朽木味。 我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声音来处。 无数乌鸦拍打着翅膀,飞舞,最后汇聚成一个人影。这个人正是乌鸦,他看起来确实和之前不同了,这一点白鸦倒是没有说谎。乌鸦比之前强大了许多,背上生出了一对漆黑的羽翼,支撑着他漂浮在空中。风环绕着乌鸦,但这不是他强大的证明,而是乌鸦控制不住自身力量的体现。 哦,原来是这样。 我敲了敲手,猛地想起来了:这才是有着完整契约形态的黑羽一族的形态,之前,一半的契约在白鸦身上,另一半的契约在乌鸦身上,而如今白鸦一死,契约重新合二为一,乌鸦也由此进化成了终极形态,堕天使。 可喜可贺。 乌鸦之前无法跟在我身边,最后安排了白鸦来替代他的职责。大概就是在承受进化的痛苦吧。 “陛下,欢迎回归万魔殿。”乌鸦仅仅只是瞥了一眼白鸦,随后像是没看到对方一样,单独向我致敬,“您的黑暗必将吞噬光明,世界将会在您的蹂躏下悲鸣……” 他又开始背诵那本《魔王问答录》了。 我顿时感到头疼,正想打断他时,白鸦悍然出手了,他成为亡灵之后,实力下降的厉害,再加上乌鸦此刻的进阶,两人甚至有四阶的实力差距——这几乎是天和地的差距。 ——连我都很诧异,白鸦此刻的决然。 乌鸦背后的双翼一卷,很轻易地抵消了白鸦的攻击。他倒是没有下狠手,只是把阴影化作了绳索,牢牢地套死了白鸦,一声轻轻的爆鸣声,那个“白鸦”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阴影秘术,影傀儡。 我啧啧了一下,乌鸦大概被我之前的举动挑拨了一下,呼吸不畅了一瞬——白鸦的逃脱,很大一部分都是我的帮助。当然,这么近距离的动手脚,没可能瞒得过乌鸦,但是…… 有本事他咬我啊。 对吧,做魔王就是有这点好处,无论我怎么胡闹,他们也只能把苦头往心底吞。而且,如果我不胡闹,哪里有好戏能够看。 虽然我现在还没闹清楚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为了最后一幕的愉悦感,我决定目前暂且不用魔王之瞳回溯真相。有时候,现实比我想象的还要有趣。 “你不是要迎接我回万魔殿的吗?启程吧。”我对乌鸦下令道。 乌鸦突然沉默了好一会儿,问我:“陛下为什么突然想回万魔殿呢?” “我就是想而已,一定要向你解释吗?”我嘲讽道,真是没有管教过他们,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不是。”乌鸦摇了摇头,他收起翅膀,跪拜在我身前。作为已经晋升到堕天使的他,这是一个略带侮辱意味的卑微姿态,“我向您宣誓过,陛下:作为您的左右手,最忠诚的仆人,您的愿望是我前进的方向。” “我只是希望,陛下您不要后悔。” 莫名其妙,我有什么可以后悔的? 我没有理他,时间拖得久了,把德尔西斯也惊动了。三头龙拍打着翅膀,从高空俯冲而下,它尖锐的爪子深深地扣住了山壁,三双烛火般的大眼睛怔怔地盯着我。随后,它最大的那个头伏在了我面前:“陛下,欢迎回来。” 我应了一声,拍拍翅膀,跳上德尔西斯的头,握住它的一双角。德尔西斯高吟一声,拍打双翅,朝着万魔殿飞去。乌鸦跟着我们后面,怀念地瞅了一眼刚才那个山壁——我知道他在思念白鸦。 山风呜咽,位于高空上往下看,城市,山川,森林,都像是可以握在手中的玩具,我扯了扯头发,突然觉得自己能理解离家游子的心情了——虽然,从逻辑上说,万魔殿才是我的家。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熊猫也吃肉][澹台沁心][越渣越想祸害][風紫]的地雷~ 第39章 黑化的魔王第四天 - 魔王二百五 - 宅鲸 万魔殿的主殿是万古不变的冷清寂寥。我坐上自己的王座,各个黑暗种族向我致敬。我看着这些密密麻麻的各种生物,骷髅,黑巫师,黑暗兽人,吸血鬼,石像鬼,炎魔,各类魔兽……几乎赶得上一个黑暗生物的百科大全了。 看着就心烦。 我挥挥手,让他们滚蛋。只是这些智商不够的家伙们,非但没有看出我的潜台词,还一边流着口水,一边向我献媚。 最后,还是德尔西斯喷了一口龙息,才让这一群欺软怕硬的下属们一哄而散。 “像是这样的垃圾,就算是千万个,也抵不上我的一爪子。”德尔西斯化为人蓄无害的小男孩的形象,甜甜地,像是在撒娇一样地和我说。 我瞥了德尔西斯一眼,没有做声。德尔西斯强则强,但是巴不得所有魔王的部下都死翘翘的个性……二百四十九个魔王的失败,至少有三分之一的责任都要归结在德尔西斯身上。 “陛下,请用茶。”乌鸦姗姗来迟,他手上托着一个金杯,端给了我。金杯里荡漾着金色的液体,看起来有些熟悉――和当年白鸦吐出的那一口金色的血液一模一样,只是量多,色泽略浅。 我端起金杯,懒洋洋地问他们:“死了多少黑羽的人?” 这种明显从血液里提取出来的产物,每一滴里说不定都夹杂着无数的人名。 “六百六十六个。”乌鸦看起来很平静,但这种举动,几乎印证了白鸦之前对他的评价――他疯了。 “你到也舍得。”我懒洋洋地评价。黑羽一族人口不兴,几乎是每个族长都要头疼的事情,最兴盛的时候,也才勉强摸上两千的边。乌鸦这个举动,几乎是把三分之一的族人直接杀掉了,就算是和历代勇者们的战斗,也未曾让黑羽一族如此的伤筋动骨。 “陛下的事情,我自然很上心。” “不见得吧。”我本能地嘲讽了一下,“德尔西斯做这样的事情,我还能理解,你做出这样的事情,还口口声声是为了我,大概就虚伪过头了。这金色的血液的功能,明显是唤回另一个我用的。我这么一杯子下去,恐怕我就直接和他合为一体了,再也不分彼此了……对于那些黑暗生物而言,有一个专注于破坏和黑暗的头领,比一个热恋着勇者的魔王,要有用的多了!” 乌鸦立刻跪了下来:“身为您最忠诚的下属,我断断不敢有这样不忠的想法。陛下,虽然这个血液确实会唤出另一个您,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陛下您会输给他。我从未怀疑过陛下,因为陛下对我承诺过……他会证明给我看:所有过去承受过的苦难,都是黎明前的黑暗,都将成为甜美的回忆。” “不是么,陛下?” 乌鸦这句话说的我极为舒坦,我回想起和乌鸦说这句话时候的心情,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是啊……他没法打败我的,让我来看看,那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吧。” 虚空之中,传来一声鬼魅的笑声。 金杯之中的液体微微荡漾起波澜,我举起杯子,一饮而尽。出乎我的意料,这玩意儿居然是辣的,入口即化,又辣又疼,像是在我食管里有人用刀子在刮一样。我剧烈地咳嗽起来,金杯掉落下来,在地面上砸出一声清脆的声音。 “我……”我刚想说话,眼前立刻模糊起来,呼吸也艰难起来。很快,无尽的黑暗把我淹没起来。在黑暗中,我不知道独自行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一丝亮光。 “是你?” 被光线照亮的人,正是自称为我的另一部分的那个人。他看着我,眼底有着难以形容的悲切。 我抬起了手臂,黑暗由心而动,化作刀刃森然的武器:“我不会败给你的。”我如此宣告道。 “你还是不明白。”对方微微侧着脸,光线把他的脸切割成明暗分明的两半,“我从来都没试着打败你。我本来就是你,你一直就是这样的愤怒着,这样的痛苦着。” ……果然正常人和深井冰是无法交流的。 我深吸一口气,放弃了和对方扯谈的想法,直接一剑劈了过去。出乎我的预料,“对方”的身影像是玻璃上的倒影,立刻碎成了无数片。那些碎片繁殖着,把我淹没。 “啊……”我挣扎着,大喘气一样地醒来。 “吾主,你怎么了?”一只柔软的手轻轻地抚摸在我的头上,声音温柔,像是有人用一根羽毛,轻柔地刮擦心房的柔软处,“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阿米!”我几乎是立刻扑入了对方的怀里,“我好想你,对不起,克蕾莎的事情我真的事先不知道,请你不要生我的气……就算要生气的话,只生气一会会儿好不好。” 我贪婪地吸着对方身上的气味,慢慢从慌张中镇定下来。 “阿米是谁?”那个有着和米那托相同气息,相同声音的男人微微诧异地问,“吾主,你还没有从梦中醒来吗?” 他理了理我的发丝,这个动作太过温柔,反而能让我明显地把他和米那托之间区分开来。我抬起头看向这个人,他确实几乎和米那托一模一样,但微微注意,之间的区别也很轻易地找出来。 这个人比起米那托,多了一分女性的柔美。这无减他的美丽,反而使他产生了一种超越了性别的圣洁,可以说,他就是美丽的化身,所有的艺术追求的终极成果。他背上生着三对雪白的翅膀,头顶光环,脸上有着奇异的面纹。 这种装束太有代表性,以至于我能脱口而出,叫出对方的名字:“艾塔隆?!” “是我。”见到我认出了自己,艾塔隆弯了弯眼睛,笑了。他双膝跪在床上,双手环绕在我的肩膀上,在我的唇上印下一个带着花香的吻。 ……因为整件事都已经超出了我的处理能力,我在艾塔隆结束这个吻之后,才反应过来,其实我可以拒绝的。 但,但为什么我要做这么离奇的梦啊。 我痛苦地看了一眼艾塔隆的脸――虽然米那托曾经的天使装束深得我心,但难道我一直幻想着米那托的女性形态,才最后造出这么一个奇怪的东西吗? 我还在纠结着其中的理由,没想到艾塔隆却得寸进尺,开始脱我衣服。他的技巧很好――虽然这么想对米那托不尊重,但艾塔隆一副禁欲的圣洁模样,但手法比某些从事特殊职业的人还老道,完全不是米那托那种放不开的人可以比拟的。 但这种进度太快了。 我在他开始亲吻我的□的时候,终于忍无可忍,直接把艾塔隆踹飞了。艾塔隆吓了一跳,急急忙忙跪倒在我面前。 “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啊?”我烦躁地问他。 艾塔隆露出了茫然的神色:“主啊,我难道不就是因为这样的理由,而被您创造的吗?”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的头越来越疼了,像是有什么东西急不可耐地想要跳出来一样。 “主在这个世界上觉得过于寂寞,所以才创造了性别,让生物之间有理由可以相互依偎。而您从无形中化作有形,同样也觉得寂寞,才从光中把我创造,让我侍奉您左右。” 这段话信息量过大,我抽了抽嘴角,把那些溢美之词抽出来,问艾塔隆:“你的意思是,我闲的蛋疼,所以创造一个漂亮的人,来给我泄欲用?” 艾塔隆对于这种粗鲁的话有些不太适应,但最后还是跪在地面上,点了点头。 ……卧槽! 我陡然觉得另一个我的思想高大上起来了,他居然幻想着让自己的头号……不对,二号大敌变成自己的性-奴。这种思想境界让吾等小民望而生畏。至于为什么要用米那托的脸…… 我偷偷又瞥了一眼艾塔隆,他美得让人心碎,又赤-身-裸=体,很难不让人生出亵渎之意――没错,就是那厮想不出,比米那托更漂亮的人应该是什么样的,所以就做出了这等剽窃之事,实在是太无耻了。 “吾主,你要去哪儿?” 见我要远去,艾塔隆急急忙忙地跟了上来。 “我随便走走。”我随便地搪塞道,站在窗台上,向远方眺望。这是一个仿佛用白雪砌成的城市,白云飘荡,巨大的雕花柱子直立,彩色玻璃上面画着各色的天使。实际上,此时此刻,就有无数的天使在湛蓝色的天空上飞舞,他们看见我,便开始歌唱赞美的诗篇:“主啊,您是万物的初始,您的慈悲普照大地……” 我啪的一下,把窗户给关了。 好像,好像,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简单了。我扭过头,甚至能感觉到这个过程中,脖子咔哒咔哒的响声。艾塔隆站在我身后,他穿了一身简易的白色长袍,更衬托着他身形修长,宛如梦幻。 “艾塔隆,你……你知道我是谁吗?” “您是我们的主,我们的父,万物的缔造者,光明之神啊。”艾塔隆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作者有话要说: 米那托・海恩 艾塔隆 ……想笑就笑吧,我不介意。 第40章 黑化的魔王第五天 - 魔王二百五 - 宅鲸 我用了几天的时间,依然没有找出突破这个幻境的关键。 不过,话虽如此,我必须承认,那个家伙还是对我有点触动:每次看见艾塔隆,我就忍不住把他和米那托对比:米那托不会做出这样的表情,米那托这个时候的反应肯定比艾塔隆有趣多了…… 最后得出结论,艾塔隆实在是糟蹋他那张脸。 当然,撇开艾塔隆无趣的性格,天使之王确实是一个很会伺候人的人。我目光转一转,艾塔隆就知道我在想什么,如果不是我已经遇到了米那托,说不定这位圣洁的天使,真的能打动我的心…… ……不过,美人计什么的,不是太幼稚了吗? 为什么他不直接把米那托搬过来?把现实和幻觉混淆,难道不是对击溃我更有效的举动吗?比如说,谋划一场米那托背叛我的戏码,难道不是能让我整个人都滑向负面情绪了吗? 想不通啊,想不通。 “爸爸,抱抱,爸爸……”我从思考中回过神来,看见扯着我衣襟的小男孩,顿时感到了非一般的头疼。 “……主是我的,不准你抢。”另一个刚刚被我想办法引走注意力的小小男孩,看见对方来博取我的注意力,立刻不甘示弱地抱住了我的另一条大腿。 “……”对不起,我一定要吐槽这一点――在幻境中做出这样的设定,他是傻逼吗?他是脑残吗? 咳咳,请容我介绍,抱住我左腿的这个孩子,他有着亮金色的短发,背上一对白色翅膀,笑起来有甜甜的两个酒窝。他的身份是……艾塔隆为了我生下的孩子,名字叫做黑羽。 无论是名字,还是身份设定,都充满了槽点啊! 至于抱住了我右腿的这个孩子,实际上,在现实中我也很熟悉他,以至于我看见他露出了天真无邪的模样,就觉得很蛋疼――没错,他就是三头龙德尔西斯,在幻境里的身份是……冥神。 对比起这两个人的坑爹,我突然就觉得,艾塔隆的人设显得不那么猎奇了,最起码,以这天使之王和光明神的关系,说他们没一腿,信得人都不多。就是那家伙把我设定成了光明神,这让人深感纠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有什么计划,我接着就是。 当然,有了这两位的身份震撼,再看到火神和地神我就不那么吃紧了。恩,火神是我爸,地神是盖因。这两人最近计划着打造一对世间最强的盾牌和剑,一直在天界忙来忙去。艾塔隆也加入了他们的工程,我围观的几场,三人意见不统一,盖因醉心防御,对剑不感兴趣。而艾塔隆认为,这个世界上的最强应该是一个战阵,一系列的武器相互支持,他创造了七个武器雏形,我瞅了一眼,那应该就是后世中的,圣名神具的雏形。 最后,得不到他人支持的杰奈特愤而离开,留下一柄打造了一半的圣剑。艾塔隆把它给了我,我握紧了这把剑,无数光辉汇聚,剑身成型。 我盯着这把剑愣愣地发呆。 艾塔隆问我:“吾主,你觉得这把剑叫什么名字好?” “圣天使之剑。”我下意识的回答。是的,这柄剑和米那托的剑一模一样,我想到了米那托的眉眼,不由放柔了声音。 “……这名字很美。”艾塔隆微微低下了头,似乎误解了什么。我瞥了他一眼,无意解释理由,但突然一股极大的厌恶涌上心头,像是看一个虚伪的家伙在故作娇羞一样。 “爸爸,我听说你最近塑造了一把圣剑,能把它送我吗?”黑羽拉着我的衣服,讨好道。 他话音刚落,德尔西斯立刻开了嘲讽:“圣剑有什么用,我一口龙息就能打败你。” “爸爸他欺负我!” “是你不要脸,爱哭包!” “呜啊!啊啊啊!” 我……我发誓,我最讨厌小孩子,没有之一。我把两个黏在我身上的狗皮膏药剥下来,威胁道:“敢跟过来,我打死你们。” “爸爸!”“陛下!” ……我错了,这个威胁一点用也没有。我深吸一口气,换了一个威胁:“……好好地待在这里,不然我就不和你们玩了。” 黑羽和德尔西斯相互看了一眼,德尔西斯嫌弃地呸了一声,但最后还是停了下来。 不过,我说这两只小鬼,是不是价值观有点问题啊。 总算给了自己一点清净,我往宫殿深处走去。不多时,艾塔隆的身影就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他坐在栏杆上,金发如光辉凝聚,白翼如叠雪,美得如同一场梦幻。此时此刻,艾塔隆正在阅读一本书籍。我凑过去,发现这本书描述着另一个世界的故事。 “想象力不错。”我看了一会儿,评价道,这本故事的世界观很有趣,照搬了光明神和天使之王的设定,但是却把光明神设定为创造灭世一体的神祗,世界不过是光明神的一场梦幻,梦睡创世,梦醒灭世,轮转不朽。而那个世界的人们面对世界毁灭的结局,不断的奋斗,甚至祈求艾塔隆,但最后还是失败了。 “这本历史书确实记载得很真实。”艾塔隆眨了眨眼睛,一滴透明的眼泪,落在了书籍上,“吾主,从这个故事来看,您确实铁血无情。” 我正想嘲讽艾塔隆入戏过深,这只不过是一个故事而已,但一种强大的力量和情绪贯穿了我,迫使我吐出其他的话:“人有生死,草木春秋,世界也有自己的兴起和消亡,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但还是忍不住让人感到悲伤啊,万物之中,除了您,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你难道不是吗?” “我只是您感到寂寞了,制作了用来解闷的道具而已。”艾塔隆抿了抿嘴角,他泫然欲泣的时候,像是万事万物都为之悲伤。我忍不住地走上前,抱住了他。他的泪水沾湿了我的肩膀,我听见他在我耳边说。 “我已经厌倦了一个又一个世界的毁灭,我已经厌倦了人类向我祈祷,我却无法做出任何事情的年代了……吾主啊,你憎恨我吧,憎恨自己吧,你不应该把我塑造成,有着自己思考能力的存在……塑造成,爱情不是生活唯一意义的存在。” “我爱你,虽然这恐怕是我最后一次,这么说了。” 我喉咙滚动着,却说不出任何话来。艾塔隆拔出了圣天使之剑,金色的鲜血飞溅。他的表情有点像是悲哀,有点像是哭了但是没有留下眼泪的样子……但更多的像是新生,像是一个有着自己信念的战士。 艾塔隆之前美则美,但总给人一种木偶之感。但现在,他的内在终于有一种光辉绽放了。 但我却无心欣赏这种美丽了,一种巨大的愤怒涌上心头,恨不得把眼前这人撕成千万片。艾塔隆盯着我的眼睛,他确实是下定了决心,所以毫无回避。艾塔隆的手伸进伤口,往内部摸索到,他的每一个动作,都疼得我几乎要死去。 艾塔隆终于找到了他的目标,他的手死死地握着我的心脏,用力,一个闪烁着光辉的心脏就硬生生被他挖了出来。那一瞬间,我好像所有的力量都离自己而去,仿佛死去。 “啊!妈妈!你在做什么?!”在走道尽头,黑羽睁大了眼睛,似乎还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但德尔西斯反应就快了很多,他手臂张开,直接化作三头黑龙,一口龙息就直接朝着艾塔隆迎面喷去。这样仓促的攻击,当然无法阻拦艾塔隆,他举起剑,就要了结德尔西斯。 “妈妈!不要!” 一声尖叫,让艾塔隆的攻击顿了一瞬。 硝烟散去,艾塔隆看着三头黑龙远去的背影,最终还是没有动手去追。光明神的心脏在他手上,意味着对方丧失了自己的权能,就算是被救走了,也不可能活下来。 ……至于黑羽。 艾塔隆微微闭上了眼睛,虽然这在他意料之外,但事到如今,他也没有打算留下什么,让自己留恋的东西……死了,就死了吧。 …… 我从未想过,我会以这种姿态躺在德尔西斯的背上。艾塔隆最后的表情,像是一把火,把满心的情绪都点燃了。我的脑海里充满了疯狂的念头,撕了他,杀了他,让他痛不欲生。 我……我要报复。 我要毁掉他想要守护的这一切,我要毁掉这个世界,我要在那一刻,看到艾塔隆痛苦的表情。 “陛下。”德尔西斯逃到了他的领地,冥土,冥河之水滚滚而流,他看着我,表情像是一下子长大了。 “我快死了吗,德尔西斯?”我问他,但实际上,这个问题是多余的,我清楚的感受到,自我意识的流逝。 “陛下,您绝对不会死去的。”德尔西斯往我嘴里喂了什么东西。过了一会儿,我感觉到我化作了类似灵魂一样的东西,从身体里飘荡出来。整个冥土开始和我呼应,力量源源不断地涌进了,但是没有用,我就像一个无底洞,这些力量根本填不了那些空洞。 不过,这至少让我的思绪清楚了一点:“你把冥神神格给了我?” “没有关系的。”德尔西斯解释道,“我本体是龙,就算不是神,我也能活很久。” “黑羽呢?”我继续问。 德尔西斯露出了茫然的神色,这让他看起来,微微有些孩子一样的稚气:“我……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冲上来,挨了艾塔隆那一剑。” 黑羽走了过来,他的状态委实糟糕,只是因为他本质上是没有实体的天使,所以还能自由移动。因为天使是心理状态决定外部外貌,黑羽几乎是顷刻间,就变成了大人,他脸色惨白,金色的头发和雪白的翅膀,都像是染上墨汁一样,慢慢地变黑了。 “爸爸必须转世,冥神神格能保护他记忆不失。”黑羽瞥了我一眼,立刻说道,“他这个状态,即使是神格也无法保障他活下去的。” “那你呢?”德尔西斯罕见地没有咄咄逼人。 “我……我也只有几年可以活了。”黑羽盯着脚尖,慢慢地说,“我想去凡间,这样可以找一些人类女子,留下血脉,这样……以后,我的后裔会继承我的意志,追随着爸爸的。” 德尔西斯抿了抿嘴角,最后什么也没说。倒是黑羽迫切地看着我:“爸爸,快转世吧,我们会跟在您身边,让艾塔隆付出代价的。” 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拖长了声音说道:“跳下去到是没有什么难度,毕竟……当年我确实这么做过了。只是,如果我现在也这样做的话,就会败给你,被你控制,还以为是我自己意志吧。” “哈哈哈。”“黑羽”狂笑起来,他的外貌如同松油融化一样的脱去了最外面的一层,露出了和我一模一样的眉眼,“你很敏锐啊,但是,顺从自己的愤怒有什么不好,我是你的怒火,我是你的复仇之心。你敢说,知道了所有的真相的自己,没有感到愤怒吗?” 是的,这样的事情,确实发生过。 当然,我的愤怒制造的环境和真实还是存在细微的差别。比如说,当年的圣天使剑根本就是一个阴谋,它有四个元素神共同塑造胚胎,然后艾塔隆说,希望我送他一个礼物,所以我才把它塑造成型。 过程自然没有这么轻描淡写,我付出了数不清的心血,所以它最后才能这么轻而易举地切开我的胸膛。 但是…… 我掐住了愤怒的脖子:“就算是复仇,我也要做绝对的控制者,无论是爱情,还是仇恨,都不能主宰我,我才是自己的主人。” 愤怒看着我,出乎意料的,他笑了笑,随即化作黑烟。 这场战斗,最终,我获得了胜利。 但我一点也感觉不到获胜的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想了想还是临时为没看懂的妹纸加解释好了。 ==== 1平克所经历的是不是回忆? 答案:不是。是被平克逃避的记忆所塑造的幻境。和真实历史的差别其实不少,但整个事件流程是没错的。遭到美化的是艾塔隆和火神,那本故事书是假的,艾塔隆虽然确实说过类似的话,但整个时间流程是错的,先受伤的是黑羽,然后光明神救黑羽,损失了一部分力量,然后艾塔隆确定了这一点才痛下杀手――艾塔隆本质是理智的,但是光明神认为他还是对自己有感情的。 火神比较好理解,整个事件他都有参与的影子,但在幻境中,平克安排了他最后离开。毕竟火神和父亲的角色重合了,这个情节也暗示平克已经在感情上,把火神摘了出去。 惨遭被黑的是黑羽和德尔西斯……这个平克不是故意的,和两段认知有关。比如说黑羽,本名不是这个,但是平克潜意识已经把他和黑羽一族挂钩,所以最后他的名字就…… 德尔西斯被黑的是小孩形象,他之前是神祗的时候,其实还是成年人,是失去了神格,损失太狠,所以状态退化,变成小孩。杰奈特的情况和他有不同,但心智退化这方面是差不多的,不然杰奈特也做不出来复活海伦这种事情。平克的思维:德尔西斯=小孩形象,德尔西斯=冥神……最后为德尔西斯点蜡 2光明神是创世灭世一体神是怎么回事?艾塔隆在整个神系中,又处于什么样的状态? 把世界理解为电脑的话,光明神差不多就是用电脑的人。他要用电脑,就要先安装一个系统创造世界,然后程序越来越多,运行速度越来越慢,于是就格式化硬盘毁灭世界,重装电脑再创造。 那么神祗们就是系统主程序们……比如说,冥神就是管垃圾站的。于是魔王的工作可以说是……制造病毒,把垃圾站里的东西到处扔。 那么艾塔隆是什么呢?他是外接u盘。他不插手具体了系统运行,格式化的时候拔了它就是,它不会被一起格式化掉。 于是,这个故事的背景就是,u盘为了防止系统主人格式化系统,然后锁定了各种操作,主人取得了回收站和病毒的控制权,然后用这两个玩意儿天天和u盘说不定u盘里面安装了360打架。 艾塔隆:你这个渣渣一点都没有想过数据的感受吗!他们被你删除一点也不高兴! 平克:卧槽,你一个u盘也敢造反,我一定要搞死你。 第41章 黑化的魔王第六天 - 魔王二百五 - 宅鲸 我缓缓地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黑暗,慢慢地,黑暗才被大块的深浅不一的灰色色块涂抹,然后,又过了一会儿,七彩的颜色才从虚空中投掷而出,像是一个拿着细毛笔的画手,用各色的颜料勾勒世界的细节。 ――而无数历史也随之浮现,命运在我的视野里劈斩开成两条路,一条路通往象牙白一样的尖塔与礼赞的天使,另一条路通往烈火和硝烟,鲜血零落,大剑如墓碑一样,插在白骨之上。 一条源自过去,一条通往未来。 我在魔王之瞳在分析未来的无限的可能之前,强行关闭了它。因为我不需要那些不同的选择。说来也可笑,如果是之前的自己,肯定会觉得此刻的自己疯了,但我知道我是冷静的,如滚烫的钢水一样的愤怒早已经消失在过去,如今,胸膛里只剩下冷却的,凝固的,坚硬如剑锋一样的仇恨。 一张熟悉的脸在黑暗中一晃而过,他的发梢闪闪发光,像是黎明的光。 我下意识地咬住了下唇,把一声“阿米”的呼唤卡在喉咙里。 有选择就必将有遗弃。 “德尔西斯?”我重新睁开眼睛,在场的两人重新映入眼帘。乌鸦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德尔西斯听到我的呼唤,把头凑到了我的怀里,他的容颜永远是无暇的孩童,只是内心的沧桑早已越过万年。 他回答:“陛下,我在。” 我沉默了一会儿:“我回来了。” 德尔西斯眨眨眼睛,里面一闪而过的水光似乎是我的错觉,他说:“欢迎归来,陛下。” 我抬头往上看去,万魔殿发出咔咔的声音,细细的尘埃被震落。这个漆黑的古老建筑,在这一刻似乎获得了新的生命,现在,它醒来了,开始舒展身躯――无穷无尽的黑暗力量从我身上狂涌而出,汇入此刻我脚下的台阶,台阶开始层层拔高。天花板如同花瓣绽放一样地打开了。星光投影而下,照亮了整个大厅。 ……魔王高举他的王座,企图和那注视星空的天使平起平坐。 我的脑海里不期然地想起这句诗词,站在高处,俯视整个流浪山脉,无数黑暗生物使用各种语言,向我狂呼,跪拜。他们是渺小的,而我是寂寥的。德尔西斯变回了三头龙的形象,攀爬缠绕在阶梯上。乌鸦稍许落后,不过很快有更多的黑羽族化作乌鸦,停留在他身后。 夜风低沉。 星光永远不变地注视着变幻莫测的大地。 我举起了手,蝠翼在身后展开,黑暗之力在狂欢,冥土之门被开启,群魔乱舞,万物悲鸣。我宣布道:“来吧!来吧!追随于我吧――贯彻我的意志,化身我的怒火,来吧!征服世界,毁灭世界,把那高高在上的伪善者,从苍穹击落!” “……我宣布,战争开始了。” 我的话语声落下,无数的丑陋生物爆发出了更多的狂欢声。我放下手臂,心底一片冷寂,米那托的脸再度浮现在心底。如果他看到了这一刻……不,仅仅是得知,会怎么想呢? 伤心?绝望?难过? 但不重要了,因为他快死了。 我低下头,看向三头龙德尔西斯,问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艾塔隆把我的心放在了米那托身体里了吧。” 德尔西斯恭敬地回答:“是的,艾塔隆没有资格融合陛下的神格,只能以神格为核心,创造了一个新的生命体。他虽然现在被封印着,但实际上是具有屠神的资格的。” “……他就这么有自信,米那托会杀我吗?” 德尔西斯怪异地看了我一眼,没有答话:“……” “我不会再犯之前的错误了,我会夺回属于我的东西,惩戒艾塔隆……我会拿回我的心脏。”我喃喃自语着。 德尔西斯的表情更加怪异了,他似乎不像是相信我说的话:“陛下,这样做的话,米那托是活不下来的。” “我为什么一定要他活着?”我有点纳闷。 这回德尔西斯不做声了。 我跳下王座,落在德尔西斯头上:“去萨恩城,去光明神殿,我们去把勇者抢过来,我需要他的心脏。” 德尔西斯乖巧地准守了我的吩咐,张开巨大的双翼,滑入空气中。风迎面吹来,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下了这样的决心,但我那一刻还是感到了针刺般的疼痛……不,不对。 我对米那托的感情,只是把艾塔隆的感情转移到他身上而已。 ……仅此而已。 …… “下雨了。”米那托在屋檐下站了一会儿,他刚刚离开光明神殿的主殿,但新的会议,人还没有到齐。倒是不久之后,有士兵向他汇报,说见到弗朗西斯伯爵离开了。 米那托笑了笑,对士兵道了一声谢谢:“没有关系,他等一会儿就会回来。我下次会和他说,这个敏感时期,不要乱走的。” 士兵涨红了脸,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有一个英雄梦,而米那托就是他们梦的具现化:“我看到伯爵有点生气。” “你看错了。”米那托平静地回答,“他从来没有生过我的气,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米那托的话有些绝对,同时也没有给对方一个台阶。对方嗯了好几声,才告退。米那托盯着被雨水淋湿的石板,有些出神,那些雨声先是清澈得几乎能数出每一滴,但很快就化作了连绵不绝的沙沙声。 “勇者阁下,那几位已经到了。” 侍者的提醒让米那托从沉思中惊醒。这个房间是他换正装的换衣间。米那托手握住了圣天使剑的剑柄,这个动作让他微微感到安心――不知道为什么,他心底总有不详的预感。 米那托入场时,里面的人基本已经到齐了,弥漫着一股肃杀的气味。米那托在教皇身边坐下,他的另一边是布兰多,而对面则坐着紫荆的国王。 米那托清了清喉咙,做了一个惯例的开场白:“诸位远道而来,为抵抗魔王的黑暗势力尽到了自己的力量,吾等深感荣幸……可否有人帮我介绍一下吗?” 虽然从服饰上基本能判定所属势力,但其中确实有不少生面孔。 “这位是水之神殿的艾薇儿阁下。” 一群水蓝色祭祀袍中间为首的少女微微点头示意,她身形瘦小,和身后美丽动人的女祭司比起来,像是披了凤羽也不像凤凰的麻雀。只是少女脸上有一种灵动的气质,一对棕色的眸子眼角上挑,魅惑勾人,倒是一下子把她小小的脸蛋点亮了。 教皇突然出声欢迎:“艾薇儿,身为布兰多的未婚妻,我们却需要他多多跑动,倒是辛苦你了。” “不,不辛苦。”艾薇儿吓了一跳,连连摆手。坐在米那托身边的布兰多倒是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风之神殿的兰纳乌尔阁下。” 一位中年的精灵颔首示意,他头上缠绕着有绿芽的藤蔓,看起来十分奇特。伊格纳茨毫无自觉地和别人介绍道:“乌尔是我的老师。” 海伦听到伊格纳茨这么说,面无表情地挑了挑眉:“我怎么觉得这次是亲友团来拜访了。”她说着,同时,目光落在了代表法师势力巅峰塔的杰奈特身上。 布兰多小声反驳:“哪有那么夸张……” 海伦呵了一声,自从她发现布兰多明明有未婚妻却没告诉她,两人之间的关系就有几分微妙。她横眉瞅了一眼正在介绍的地之神殿的代表:“身为大地剑圣的孙子,你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地之神殿,大地剑圣达亚斯阁下。” 白发苍苍的老人冲布兰多笑了笑。富二代兼官二代兼圣三代――布兰多,终于默默地扭过了头:“好像……是有点。” “火之神殿,盖因阁下。” 盖因打了一个哈欠,似乎才醒来。他这个态度引起了在场的一些人的不满。但在这个关头,倒是没人计较。整个地之神殿的来客都显得怪怪的,刻意落后了盖因两个身子,似乎有些恭敬的样子。四个神殿排一列,大地剑圣的这个差别就显得特别明显。 之后又介绍了巅峰塔的杰奈特,以及一些零零碎碎的小势力。虽然这些人基本上不会在战场上起到太大的作用。但基于礼貌,还是给他们安排了靠后的位置。 米那托继续发言:“大家应该都知道了魔王降临之事,为了抵抗黑暗势力,我们成立了战线,目前的状态应该是……” “那个,我能打断一下吗?”艾薇儿怯怯地举起了手。 米那托点点头:“请说。” 米那托的态度鼓舞了艾薇儿,她放大了音量,让整个会议室的人都能听见:“关于魔王转世的身份,水之神殿进行了调查,目前已经得到了一些消息……” 艾薇儿的话顿时让整个会议室议论纷纷,诚然,大部分时候,魔王觉醒之前的身份并无用处。但艾薇儿的话,明显有含而未说的东西。 米那托的脸冷了一瞬,圣天使剑冷冰冰的剑柄让他瞬间冷静了下来,再加上米那托的表情再和善,骨子里都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威严在。所以,除了布兰多,没有人注意到米那托那一瞬的情绪变化。 众人的反应给了艾薇儿更多的自信,她伸出手,示意大家安静:“具体情况,我还是要让大家听一听证人的说法。” 艾薇儿扭头和身后的人说了几句话,很快,一个平民就被带了上来。米那托微微有些吃惊,不自觉地把剑柄松开。 那人和米那托有一面之缘,正是先前被莱德尔抓住的那个平民,似乎是镇长的儿子,但名字平克没说,米那托也没有关注。现在,米那托还没想明白,这之间的逻辑关系。 第42章 黑化的魔王第七天 - 魔王二百五 - 宅鲸 “姓名?” “约翰。” “身份?” “猎户……嗯,我以前住在巅峰塔附件的一个小镇上,镇长是我爸爸。” 艾薇儿向杰奈特投注了询问的目光,杰奈特点点头,表明确实存在这么一个镇。 例行公事的问话很快就结束了。 “你能描述一下,你见到亡灵之主的那一天的情况吗?” 约翰打了一个寒颤,似乎回忆那一天的事情,对他而言并不是愉快的事情:“那是和以前没什么差别的夜晚――至少,在骷髅出现之前是这样的,很多骷髅破门而出,把大家都绑了起来,我试着反抗,但没有用。然后那些骷髅把我们带到一个有皇冠的骷髅面前。” “然后,对方问我,关于海伦小姐的事情……他说,如果我不回答的话,就把所有镇民都杀了。”约翰哭了起来,声音抽抽搭搭,“海伦小姐,对不起,我原来不想说的……但是……我居然相信了那个骷髅的话,他在得到他想要的消息之后,就把镇民杀了。” 海伦面无表情地听着,她虽然不是直接的侩子手,但在这件事情里面,她扮演了帮凶一样的角色。当然,她事先也没想到先王那么疯狂,但这件事肯定有人早已考虑到了这种可能性――海伦看向她的哥哥,国王陛下一只手放在扶手上,另一只手托着下巴,面带微笑,像是在听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艾薇儿在这里停顿了一下,抬起头面对海伦,问道:“我能不能确认一下,海伦公主殿下确实是在这个人的小镇上停留过的,是吧。” “对。”这个不用否认,海伦逃婚那件事情,早就闹得人尽皆知了。 “那么,之后有两位同伴去找你了,对吗?” “是。”海伦这个是说得多少有些不痛快,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审问的犯人,而敌人正在布下一个陷阱,但偏偏她无法否认:因为那些消息,在为了引莱德尔上钩的时候,已经传的很广了,而且和真相十分贴近。 “我能知道那两个人的名字吗?” 海伦下意识地扫了一眼米那托的脸,璀璨之光表情多少有些阴霾。布兰多夹在海伦和米那托中间,几乎把坐立难安展现到了极致。海伦清了清喉咙,回答:“伊格纳茨・凯・法恩斯特……还有平克・弗朗西斯。” “伊格纳茨阁下也确认这个说法吗?” 伊格纳茨一时没想到话题会转悠到他身上,茫然地点点头,看起来十分懵懂。 布兰多:“唔……你干嘛踹我?” 海伦:“我对你未婚妻不满。” 布兰多:“……为什么不直接对着她?” 海伦:“首先,我脚没那么长……其次,为女孩子挡灾,难道不是骑士的义务吗?” 布兰多:…… 海伦:…… 布兰多:一下不够吗?为什么要踹这么多下? 海伦:……因为我越看她越不爽,越觉得之前太便宜她了。 “很好。”艾薇儿显然很满意这样的回答,她继续向约翰发问:“你向那个亡灵描述海伦的同伴的时候,他是怎么回答的?” 约翰斩钉截铁地回答:“他咦了一下,嘟囔了一句:‘怎么魔王也在里面,希望他不会阻碍到我……’,这句话我听得很清楚。因为这句话,而且魔王都是黑发红瞳的,我可以肯定,那个平克・弗朗西斯就是魔王。” 他的话语铿锵有力,像是一把锤子一样,杂碎了整个会议室的平静,人们纷纷打听,这个人到底是谁。米那托握紧了剑柄,晕眩感涌上来。布兰多好像还处于事件之外,没有理清其中的逻辑,但同时也握住了米那托的手,给予他鼓励。 “我不准你这么诽谤弗朗西斯!”椅子上瞬间有个人影跳下来,弓拉满,箭矢对准约翰。他之所有没有把箭射出去,是因为有人伸手拦住了他。 “导师?”伊格纳茨错愕地睁大了眼睛。他十分不能理解兰纳乌尔的阻拦,“您这是做什么?” “坐回去。”兰纳乌尔命令道。 “……”伊格纳茨放下弓箭,但脚步却没有动。 “还不回去?”这回,兰纳乌尔放柔了声音。 “我不。”伊格纳茨生气了,很多人第一次见到这个软软的精灵生气,“导师你很早就教过我们,如果一旦认为一个人是朋友,那么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要相信朋友的……这是一个朋友必须做到的,背叛友谊的人是精灵的耻辱……我不知道人类社会是如何认定这件事情的,但我相信再这一点上,所有种族都一样。” 兰纳乌尔沉默了一会儿:“……但魔王是不一样的,他是全世界的敌人。” “凭什么?”伊格纳茨十分不甘心,“为什么魔王就不能成为朋友了?” 他这个发言在场中立刻引发一群低笑声,有些人说天真幼稚,另一些人忧虑这一次的圣名神具持有者的选名,暗暗嘲讽光明神殿瞎了眼,这样的小孩子也拿来充数。 伊格纳茨的听力很好,这样的言论让他气得涨红了脸。兰纳乌尔叹了口气,对自己不懂人际的得意弟子十分无奈:“你先退下去吧,这件事情的真假还有待考究,如果艾薇儿真的污蔑了弗朗西斯,我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兰纳乌尔的话,总算是安抚了伊格纳茨,精灵收起自己的武器,拖着椅子坐在了米那托身边,郁闷地说:“我还是觉得很不舒服。” 米那托笑了笑,拍了拍伊格纳茨的手:“谢谢你支持平克。” “这是朋友之间应该做的。”伊格纳茨顿了一下,突然出声道,“米那托,你会相信弗朗西斯的吧?” “嗯。”米那托点点头,轻声说,“他不止是我的朋友,无论如何,我都会相信他。” 得到了米那托的保证,伊格纳茨心满意足地拖着椅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布兰多:你就那么生气艾薇儿吗? 海伦:这次我气得是你! 布兰多:为什么? 海伦:……为什么伊格纳茨冲出去了,你却没有? 布兰多:说的好像你也冲出去了一样……哎呦! 约翰倒是显得很害怕,他茫然无措地看着在场窃窃私语的人。但是他的利用价值已经结束了。艾薇儿喊人把他带了下去。走的时候,约翰的目光停留在伊格纳茨的脸上,像是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的孩子。 事情的顺利给了艾薇儿非同一般的自信,她抬起头,一字一顿地说:“但是我从一些内部消息里得知……当然啦,米那托阁下的光辉确实是无愧于您的身份,但是这些内部消息,让我忐忑不安。” “请说。”米那托微微一笑,表明自己确实无懈可击――至少表面上如此。 布兰多:别踹了。 海伦:怎么,不高兴了? 布兰多:不是,这不是艾薇儿能说出来的话,她是个傻姑娘,这些婉转的台词她想不出来的……她不懂政治,所以,这些话是有些人教她背下来的。 海伦:但我还是讨厌她。 布兰多:我解释了…… 海伦:老实说,虽然坏人确实很讨厌,但是和蠢人比起来,无疑是后者更让人讨厌,因为你永远都不知道他们的逻辑到底是用什么做的,然后把事情弄的一团糟,他们是无法用常识来推测的…… 布兰多:……好吧,那么,打个商量,踹轻一点如何……唉哟! “我听说米那托之所以能当上勇者,正是因为弗朗西斯在背后出了不少力的原因……在弗朗西斯的身份可能是魔王的情况下,我怀疑……”场面静悄悄地,布兰多捂住了脸,那表情看起来像是希望自己捂住的是艾薇儿的嘴,“米那托是魔王的走狗。” 整个大厅像是煮沸的开水一样喧哗起来。人们交换着自己的情报,以便验证这个消息是否准确,同时也审视着勇者米那托的表情――令人失望的是,遭到指证的米那托神色平静,人们无法从他的表情上得知任何想法。 布兰多:……我从来不知道你的高跟鞋的底这么尖。 海伦:现在你知道了? 布兰多:是的,当它在我的脚背上用力的时候,感受的很明显……这是升级了吗? 海伦:是啊,现在不是迁怒了。 布兰多:为什么? 海伦:我终于看出来了,她做这么多的事情,只是为了把你捧上勇者的地位。不过,你说对了,她确实是个笨蛋……你在想什么? 布兰多:我在想,弗朗西斯真的是魔王吗? 实际上,米那托在这个关键时刻,竟然走神了。他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勇者的位置,也不是那些涌动的权斗,而是……说不定,以后不仅仅是约会,纯粹的见面都要偷偷摸摸的了。 当然,他之所以完全没有把这个事件放在心上,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在于艾塔隆。只要艾塔隆还需要他,那位天使之王就会保证他的地位。 ――因为,只有米那托才能真正杀死魔王,而为了达成这个目的,艾塔隆必须牢牢保证,圣天使剑被米那托牢牢地握在手中。 但事后的情况,依然让米那托吃了一惊。 “按照艾薇儿小姐的理论,我这个国王也可以不用做了……因为,说不定是魔王的傀儡呢?”紫荆的国王陛下咳嗽了几声,在众目睽睽之下站了起来,“艾薇儿小姐这么怀疑同在一条战线的人,实在让人伤心了。你说对不对,杰奈特师,平克・弗朗西斯的父亲?” 莫名其妙被拖下水的杰奈特师:“……” 海伦:…… 布兰多:台上那个,真的是你哥吗?而不是什么长得和你哥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吗? 海伦:我觉得是吃错药了……王兄什么时候,成了和伊格纳茨一样会为朋友站出来说话的人了。 布兰多:顺带,我觉得这个架势……弗朗西斯的亲友团更合适一点。 国王陛下的话音还没落,火之神殿中,盖因还没说话,他身后的人纷纷抗议起来了:“……这种污蔑简直前所未有!”“太过分了!” 不是莫名其妙被支持,但依然觉得无辜的杰奈特师:“……” 看着身后一群义愤填膺的祭祀,盖因露出了牙疼的表现:“根据……总而言之,火之神殿是相信杰奈特的……嗯,我也相信。” 在见到了盖因的承诺之后,地之神殿也出来表态:“我们无条件遵循着盖因祭祀的话。” 面对情况的急转直下,艾薇儿也傻了眼,她可是了几下,就说不出话来,豆大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活像是被一群人欺负的小姑娘。 ……只能说,幕后者把这个小女孩推出来太有欠考虑。稍微有些能力的人,都不会让这样的大好形势付之东流。 但目前而言,这场来势汹汹的风波,已经虎头蛇尾的结束了。米那托站起来,决定用一些场面话结束一切:比如,大家都是伙伴,就要相互相信。我们都是光明神的孩子,彼此信赖相爱,正是因为爱的力量,我们才一代又一代的打败魔王。 但上天似乎就是不愿意让这次的事情圆满解决。 “急报!魔……魔王来攻城了!” 不用这位士兵说了,在场的人全部都从门口看到,黑暗三头龙的凶残姿态……以及站立在三头龙身上的一个小小的人影,虽然看不清面容,但蝠翼和黑发,都已经表明了他的身份。 “铛。”圣天使剑拔出,光滑的剑身倒影出米那托预备战斗的姿态。 布兰多:我现在觉得,你说的话还真没错? 海伦:……咦,你终于觉醒了吗?像是我以前说的那样,活了二十几年,终于发现自己是弯的吗? 布兰多:不,不是这句。 海伦:……哪句? 布兰多:虽然坏人确实很讨厌,但是和蠢人比起来,无疑是后者更让人讨厌,因为你永远都不知道他们的逻辑到底是用什么做的,然后把事情弄的一团糟,他们是无法用常识来推测的…… 海伦:然后? 布兰多深沉地:我想把这句话送给弗朗西斯。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只是想眯一下的, 结果等我睁开眼睛之后,发现已经到了四个小时之后了qaq 第43章 黑化的魔王第八天 - 魔王二百五 - 宅鲸 宣言是美好的,现实是骨干的。虽然我宣布了攻打萨恩城的决定,但是整个万魔殿管理混乱,几万个兵力最后集结起来,花了两个半小时……我无聊到靠在德尔西斯头上睡了一小会儿。 等我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我才发现,事情大条了。 ……米米米米……阿米?! 等等!正式出兵不应该等我说吗?怎么我眯一下眼睛就……我下意识地替自己辩解着。在我的视野尽头,一道金色的身影穿过层层硝烟,军队,像是迎着朝阳而振翅的鸟,冲着我飞来。 凛然正气俊美无双的面容,决绝的身姿……我下意识地擦了擦嘴角,缩起翅膀,对德尔西斯说:“……打个商量,要不我们现在回去?” 德尔西斯:“……” “但,但阿米生气了。”我向他解释原因。 德尔西斯:“……” 我厚脸皮地抗住了德尔西斯无言四道的目光。可是只要一眼,我就能看明白,米那托是真生气了。我活着么久,第一次看到米那托生气到这种程度,他虽然平时经常生我的气,但大多都只是装装样子,有时候揍到一半,自己忍不住笑场在地上滚做一团。 ……感觉好像是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话说我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吗?我认认真真想了三秒钟,发现自己罄竹难书,就把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那一边,我的几个手下已经把米那托拦截在半路上,双方你来我往,米那托占据了上风。 虽然有资格跳出来的都是精英,但米那托的勇者之名,又岂是浪得虚名? 我叹了一口气,突然心头就觉得很难过。魔王的镰刀直接落在我的手上,翅膀重新展开,魔法元素混杂着黑暗力量,禁咒级别的法术开始成型。与此同时,德尔西斯和乌鸦也感受到了我的传召,开始准备自己的法术。 德尔西斯最先准备完成,红,黑,紫三色的龙息分别从三个龙头里喷涌而出,拧成一条,向米那托喷涌而出,先发出惨叫的,反而是围攻的几个领主,他们几乎是毫无反抗力的化作了飞灰。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了那些敢攻击米那托的炮灰死掉,我心底泛起了很淡的愉悦。 好吧,我可是魔王呢?魔王坏掉了不是很正常吗? 德尔西斯的攻击毫无疑问地被拦截下来了,在明明有机会躲闪的情况下,米那托硬抗了这一招。他的理由我也能想到,米那托一闪开,要承受这样的攻击的,就变成了萨恩城。 恨我吗? 这样的回答不用再想了吧。我在心底讥讽了自己一下,拳头握紧,指甲插|进了肉里:没错,就是这样,真要把米那托带走的话,只要装作自己和以前没差别,撒个娇就能把他骗出来。 ……但这又有什么意思呢? 怨恨吧!愤怒吧!就像当年的自己一样。 我的法术很快就准备完毕,但德尔西斯的攻击也已经结束了。就在这前力刚结束,后攻击未生的时候,米那托像是一颗从天穹坠落的流星一般,赶到我的身前。 真漂亮。 永远都不会犹豫自身信念的姿态,真像艾塔隆,在背叛之日的那一天的表情,像是钻石一样闪闪发光。 我想那一瞬我一定是疯了,在明知道米那托拥有着我的心脏的时候,有资格真正的杀死自己的时候,在他面前走神。 我突然想起来,我第一天见到米那托的时候,他站在我身前,阳光涂亮了他的轮廓。他自血海而来,身上沾满污秽,自身却清亮得不可思议。 米那托看着我,像是那一刻,他感激我被世界赐予了他一般。 我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去握紧那只虚幻中的手。 圣天使剑就生生地停止离我身前两厘米的地方。米那托也站在德尔西斯头上,光翼在身后舒展,可他的表情,就像是要在下一秒中哭出来一样。 好吧,我把“像是”两字收回来,因为米那托真的哭了。 他哭的很伤心,上气不接下气。没有指控,没有愤怒,没有仇恨,有的只是满心的伤心。我看着他哭,突然心底也难受得不行了。我伸出手,抱住米那托。他纵容一般地,默许了我这个举动。 “别哭,别哭了……”你这一哭,让我还怎么打下去? 米那托没有理会我的安慰,他只是断断续续地说:“平克……你,你教我我现在该怎么做啊……我,为什么会这样?我……我一直为之奋斗的信念,你,你来告诉我,我该怎么继续战斗下去?” “我的梦想是……有一天,魔王陨落,然后……然后我们两个一起……旅行也可以,找一个地方住下来也可以……直到有一天,我们都老了,老得再也动不了了……可是……” “可是平克,你告诉我,事情现在变成了这样,我该如何不再动摇的,手持圣天使剑的战斗下去。” 我没有回答,只是扯住了米那托的头发,对准他的唇,深深地吻下去。然后,光芒绽放,米那托的蓝眼珠转动了一下,四肢无力地软瘫了下去。 我搂着米那托,他比之前瘦了一些,用力抱紧的时候,会感到几分硌手。他大概没想到,在那一刻,我会动手偷袭他吧。 这样想着,我把身后的披风拉了拉,把米那托裹得更紧一些。他虽然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但脸上还粘着泪水,眉头紧锁,那是很悲伤的表情。 “陛下。”乌鸦这才姗姗来迟,他瞅了一眼米那托,表情古怪,“……陛下,您把致命的禁咒换做了禁锢术和睡眠术?” 禁锢术封印了米那托身为勇者的实力,所以睡眠术才会顺利地生效。在短短几分钟内,数百个封印相互关联,在米那托的肌肤上绽放,米那托体内的圣力本能地反抗,但失去了主人的控制,最后它们也只能发出无奈的哀鸣,最后沉寂在血肉深处。 我温柔地摸了摸米那托的脸颊:“……什么时候,我的决定,轮到你们质疑了?” 乌鸦一张口,又是一堆马屁拍上来。倒是他的表情一直处在“我就知道会这样”的状况下,到让我有点想念最早的乌鸦――一点小事都能让他大惊小怪半天――这么一对比,现在的乌鸦真讨厌。 但我现在没什么心情去吓唬这家伙,意兴阑珊地扑打了一下翅膀,对脚下的德尔西斯吩咐道:“收兵吧,我不想打了。” …… 战斗一爆发,海伦第一反应就是扯住自家老哥。在这种危机的时刻,国王陛下战斗力实在是不够看。但海伦自己也状态不好――她是魔法师,在近身战中,海伦完全陷入了被动中。 比如现在,一只巨魔就追着海伦和国王陛下两人。海伦狼狈逃窜,她还穿着厚重的宫廷裙和高跟鞋,这给她的逃亡工程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困难。 “太,太丢人了。”海伦摔了一跤,国王陛下,被海伦拖了一下,也摔了。他比海伦还惨,半天都爬不起来。 海伦举着圣木杖,心想,天下第一美女就这么死了,还是被巨魔的榔头棒砸死的,实在是一点也不美形啊。 “真是服了你,这时候还能走神。”一声低低地叹息响起,凶恶的巨魔被人用一枪刺穿了头,苍青色的长枪气势如虹,所向披靡。巨魔的身躯轰然倒地,布兰多战斗的身姿映入眼帘。 海伦却勃然大怒,正想大骂布兰多你死去哪里了。但下一秒她忍住了发飙的,装出了一副懂事的大家闺秀的表情:“布兰多你掩护我,我准备法术。” ――原因无他,布兰多战斗的同时,还拉着一个穿着水神殿祭祀袍的小姑娘。 布兰多先是把艾薇儿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下,再前来救海伦。 国王陛下对此翻了翻白眼,叹了一口气,爱情这种东西,还真是无解中的无解。海伦这个家伙,还真是死心眼中的死心眼。 好在,战斗没有持续多久,就结束了。 黑暗势力率先退去,但勇者却没有归来。 海伦电灯泡当得难受,就跑来骚扰国王陛下。她气得明明不是弗朗西斯,但却对弗朗西斯破口大骂:“那家伙实在太不靠谱了,他都做了什么?” 国王陛下拍了拍海伦的手,他知道妹妹现在到底有多难受,尽量找了一些偏僻的小路行走。同时,国王陛下也在牛头不对马嘴地,宽慰海伦:“事情都会好起来的,弗朗西斯那家伙……肯定是米那托勾勾小指,就会死心塌地地回来的。总而言之,事情肯定会有转机的……” 国王陛下的声音,突然截然而止。 “怎么了?”海伦不明所以,顺着国王陛下的目光,向前看去。她看到一个白发白衣的男人坐在废墟之上,愣愣地发呆,目光停顿在魔王离去的方向。 国王陛下拍拍海伦的手,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同时也高深莫测的笑容:“……转机来了。” 白鸦莫名其妙地,打了一个寒颤。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代发菌 第44章 勇者的决意第一天 - 魔王二百五 - 宅鲸 米那托做同一个梦已经很久了。 当然,他清楚地知道,这并非纯粹的梦境,而是艾塔隆把两个不同的选择,以及其造就的未来,清清楚楚地映射到他的脑海里而已。 梦中平克站在黑龙的头上,风吹得他的披风猎猎作响。 红瞳,尖角,蝠翼,表情淡漠。 最早的时候,米那托莫名其妙,他扯着平克的领子,喊平克快点别闹了。平克微微侧了侧头,他脸上的表情十分陌生,像是没有任何情感蕴含在里面。 然后,平克抓着了米那托,剖开了米那托的胸膛。 金黄色的,跳动的。 平克把那颗心脏握在了手中,然后,米那托从高空中坠落。 但梦境并未这样结束,米那托以奇怪的视角,看到了平克如何把世界变成人间地狱,最后的最后,平克用手掐住了艾塔隆的脖子。 艾塔隆问平克:“你怎么忍心能杀死米那托呢?那个孩子……一直全心全意地爱着你啊。” 平克松开手,艾塔隆化作点点光芒。魔王表情淡漠,像是在谈论一件和自身无关的事情:“可我不爱他啊,我只是在他身上,看到了你的影子而已。” 下一秒,世界毁灭,黑暗湮没一切,米那托从梦中醒来。 第二个梦境中,米那托履行了自己身为勇者的职责。他没有动摇,倒是平克看着他的脸,微微愣神了一瞬,像是穿越亿万年的时空,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脸。 米那托的手没有抖。 德尔西斯和乌鸦的救援来的太迟了。 鲜血像是一朵花儿一样剑锋下绽放。魔王眼中一片了然,没有怨恨也没有悲伤,他只是很平静地叹息了一声,但叹息很快就消失在风中。 米那托拔出了剑。 魔王的胸膛里空空荡荡,只有一片虚无的黑暗。 ――平克・弗朗西斯是个没有心的男人。 魔王一死,整个战局呈现一面倒状态,米那托和其他同伴很快就把黑暗势力的残留赶尽杀绝。但米那托本人对此感到很麻木,好像是有人把他灵魂里有活力的一部分抽干了,只留下如同杀戮机器一样的他。 战争结束了,无数的称赞和荣光都落在米那托身上。国王陛下发动了和光明教会的战争。不止一个人问,米那托,你要站在哪一边? 米那托想了想,最后说,我想出去看看风景。 人间依然动荡,准确地说,魔王死了,但总有人会代行魔王的行为。最早的时候,米那托还会动手管管,但很快他又发现,看起来无辜的人也有凶残的一面,凶残的人也会有柔软的一刻。善和恶从来都没有分明起来。 后来,有一天,米那托遇到了一群强盗,他出手了,但太晚了,最后被劫的商队里只活下一个小孩。那个孩子很仰慕他。 米那托问他:“我为了杀掉了魔王,甚至为此牺牲了我最爱的人,但我并未拯救世界……这样失败的我,也值得仰慕么?” 孩子回答:“你只是做了你能够做到,那些本来会死,但活下来的人,你拯救了他的世界啊。就像是你拯救我一样。” 米那托笑了笑,没有回答。 他站着的大地,远方的山,流动的河,永远是世界上最美丽的风景,但平克的世界已经结束了。米那托以拯救世界之名,毁掉了自己的,还有另外一个人的所有。 …… “……我以为,你想让我杀死平克,会把杀死他的那个结局,塑造得无比美好呢?”在独自一人的房间内,米那托睁开眼睛,平静地说。 房间里一片寂静,仿佛米那托在和空气说话。 “也对。”米那托轻笑一声,“太过黑白分明的话,傻瓜都知道这是骗人的。” 米那托闭上眼睛,过了很久很久,他才得到天使之王的回答:“很遗憾,你想为之奋斗的事物,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哦。”米那托笑了笑。 真可笑,原来,这才是艾塔隆自信,米那托一定会依照他的安排所做的依靠。 …… 米那托很早就醒了。他感觉得到自己的力量基本都被封印住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发现反而让他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米那托知道这是懦夫的行为。 但有时候,感情上的事情,理智在上面能起到的作用很小。对于米那托而言,选择是两难的。本来,他以为他可以狠狠地砍下去――是的,就算是平克,也不会想到他这么决绝的。 但事实证明,米那托做不到。 他背叛了他作为勇者的职责。 可米那托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实际上,在圣天使剑停在平克面前的时候,米那托内心是微微笑了起来的。不管怎么说,在那一刻,他确实是遵循自己的内心,做出了自由的选择。 米那托脑补着艾塔隆的表情,愉悦地都快笑出来。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艾塔隆预料中的情况,比如说,米那托额头上的翅膀纹路,就是艾塔隆最大的保证。 在那些微不足道的愉悦消失之后,紧接着是无数的委屈爆发。米那托的委屈当然是有道理的,他首次――也大概是最后一次,感情爆发的如此的毫无遮掩。 我那么喜欢你,为什么你要做出这样的事情。 我明明在为两个人的未来奋斗,你为何如此轻描淡写地把这一切都抹杀了。 告诉我啊,你到底想要什么? 告诉我啊,我应该怎么做? 当法术在自己身后绽放的时候,米那托并没有觉得悲伤。他把决定权举手交给了平克,然后平克做出了选择――从这个角度而言,无论平克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他都应该理性接受才对。 只是,在世界黑暗下去之前,他似乎看见了凝视星星的天使,表情无喜无怒地注视着自己。 “吁……”米那托慢慢地把肺里的空气吐出来,虽然额头上的翅膀纹还在,但他觉得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一样。 死后重生,生前的一切爱恨情仇都剔除得很干净了。 “咔哒。”房间的门被推开。几个小恶魔蹑手蹑脚地走进来。他们并未惊讶米那托的苏醒,一进门,他们就纷纷开始拉开窗帘,打扫房间,准备早餐和正装。 米那托没什么胃口,虽然小恶魔们根据他的胃口,准备了非常适合人类的早餐。最后,米那托象征性地动了几勺子,算是吃完了。 但是在换衣服这件事情上,米那托有点保持不了镇定了。他把缀满珍珠和蕾丝的衣服拎起来,颇为无奈地问:“为什么是女装?” ……如果是平克的恶趣味的话,就算现在米那托完全没有了力量,他也要把平克揍成猪头。 小恶魔顿时露出了很为难的神色:“……以前魔王抢回来的都是公主,勇者什么的,这还是第一次。所以服饰什么的还没有跟上来。” 米那托瞅了瞅小恶魔,最后还是没有迁怒。他揉了揉太阳穴:“把平克的衣服给我吧……平克就是魔王。” 小恶魔们又是一阵奔跑,很快,漆黑的长袍就送到了米那托手中。米那托平日里大多穿着铠甲或者劲装,这种不方便活动的服饰,他还是第一次尝试。 “公主殿……米那托阁下,你要去见魔王陛下吗?”小恶魔们问道。 米那托想了想,点了点头。 万魔殿,这里不是米那托第一次来到,但之前的环境冷冷清清,米那托看到人来人往,只有巴掌大的吸血蝙蝠和身高接近五米的巨魔共处一堂,还是感到极端的不适应。 更别提那些污言秽语。 “快看,那就是这一代的勇者,看起来细皮嫩肉的……” “听说还是陛下的情人呢!” “嘿嘿,压在身下肯定滋味很……那天陛下玩腻了,说不定会赏赐给我们玩玩呢?” “……哪有女妖来的爽啊,你的审美也太差了。魔王陛下要是送给我的话,我会嘎吱一声,咬掉脑袋的……” 这些话明摆着是说给米那托听的,用了人类通用语。米那托挑了挑眉,很恶趣味地想:如果这时候,他转过头,告诉那群黑暗生物,被当做女人使用的,是魔王本人的话…… ……真好奇他们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闭嘴!”走道的尽头,魔王大步走来,他收起了角和翅膀,看起来像是一个瞳色有些奇怪的普通人类。平克看着这一群黑暗生物,面容冷下来,“这么多话,是想让我把你们的舌头拔下来么?” 呼啦啦地,跪倒了一大群妖魔鬼怪。 但他们的顺从并未博得平克的任何怜悯,平克弹了一下手指,黑暗力量像是磨盘一样,压在怪物们的身上,碾成血沫。米那托看的出,平克的愤怒――他明明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解决这件事情,但平克偏偏选择了最泄愤的一种。 他这是在做什么呢? 米那托感到了一种刻骨的悲伤。 你不是早已经划分好了立场,决定好了未来。我们只要准守着命运给我们安排的路走下去,厮杀,成王败寇,这不就足够了吗? 又何必做出这样的姿态,徒增烦扰呢?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虽然貌似有点迟,但我还是解释一下,本人断更这么久的原因。 因为这个傻逼在泡方便面的时候,把开水倒在自己手上了。 包了几天的绷带,最后脱了一层皮好了。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不敢怎么用手,所以才断更了这么久。理论上,昨天我就应该解释的,但昨天jj抽了,我登陆不上去,最后还是请别人代发的【一口血 有两件事情说一下。 1经过各种纠结之后,我终于敲定好新坑写什么了。 求大家收藏。 [修真]我的世界是本书 2我估计下个月这篇文应该能写完了。 嗯,所以借此机会,无论借口是愚人节还是清明节,我准备写一个番外,内容大家可以指定。 纯肉什么的可以免了,貌似现在还在严打中。 第45章 勇者的决意第二天 - 魔王二百五 - 宅鲸 我知道我最近很不正常,但不知道我哪里不正常。明明已经米那托在手,一刀下去,就能拿回光明神的职权,让艾塔隆死无葬身之地,毁灭世界……但我就是心慌啊,心慌啊。 就像是踩在钢丝上,一不小心就万劫不复的节奏。 “陛下?”德尔西斯开口问道,“你有心事?” 德尔西斯本质上还是值得信赖的,这样想着,我开口问道:“德尔西斯,你有没有……觉得很心慌慌的时刻。” “……没有。” 好吧,问他是我的错。这时候,德尔西斯突然回答道:“心慌是没有安全感的情况。安全感的缺乏是源自无知,陛下,也许这个时候,你可以试着问问别人。” 到底怎么做才是正确的呢? 这样的问题,问德尔西斯是没有意义的,他的回答只可能是复仇艾塔隆。那么,问谁比较靠谱? 米那托? 不,米那托会把我生撕了的。 国王陛下? ……我要是这么做的话,绝对会被那个渣渣卖了还帮他数钱的。 海伦? 我看过她很多本书,里面的逻辑一向是……什么问题,上床就可以解决了…… 摔,这么简单的话我还发什么愁! 把身边的人排除了一遍,我可悲地发现,我究竟是活在多门不靠谱的一群人里面的啊。这时候,有小恶魔仆人一路小跑到我面前,行礼道:“陛下,公……米那托阁下醒了。” “他有没有说想见我?”我发誓,我一开始并没有想说这样的话,但不知道为什么,一张口,这样的回答很自然的,自己就蹦出来了。 德尔西斯和小恶魔仆人都露出十分微妙的神色。德尔西斯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我去吃个饭,先告退了,陛下。” “哦,好。”我目视着德尔西斯走了出去。 倒是小恶魔很尊敬地问:“陛下,你要去见米那托吗?” “好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而且……我确实有那么一点点,想念米那托了。 小恶魔仆人领着我,在万魔殿的走道上慢慢走着。还未到达目的地,我就听见一阵污言秽语,言语中多侮辱米那托,把他说的像是一个人尽可夫的□。 我一时怒火攻心,老子当心尖尖的宠了那么久的宝贝,是你们这些货色也可以侮辱的吗?我下意识地伸出手,黑暗力量汇聚,把周边的黑暗生物全部杀死。一时间,整个万魔殿都寂静了一瞬。 米那托站在走道的尽头,他穿着漆黑的衣服,这种颜色显瘦,让米那托看起来像是一吹就倒的一只白百合。一双蓝眼睛安静地看着我,里面溢满了深海一样的哀伤。 我第一反应就是邀功――快看,米那托,我把那些碎嘴的家伙都杀掉了。但下一秒,我突然意识到,让米那托露出了这样悲伤的神色的人,是我。 “阿米……” “嗯。”米那托侧头看向我,我看见他的眸子里,倒影着我的影子。 我卡壳了半天,最后勉强找到一个话题:“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闻言,米那托扭头看向我,他的声音很轻:“如果我说,平克,结束这一场战争吧,你会听我的吗?” “不可能。”我断然回答道,延续了数万年的仇恨,岂是一句话就可以终结的。 米那托眼底的悲伤又深沉了几分。 我不敢看他的脸,似乎之前那些插科打诨和他打闹的日子,一眨眼就再也找不着了。我盯着地板上的花纹,说道:“你知道吗?阿米,早在很多年前,艾塔隆也这么问过我,问我可以为他放弃光明神的职责吗?” 米那托沉默地听着。 说到这里,我几乎是忍耐不住地冷笑起来:“真奇怪,为什么牺牲的人一直都是我呢?为什么没有人想着,啊,我要为你牺牲……阿米,为什么,你不可以为了我放弃勇者之位呢?” “我从未在乎过,这个勇者的身份。”米那托这样回答我。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个举动,又让我想起了艾塔隆。虽然明明知道这种情绪是迁怒,但我依然胸口升腾着可怕的愤怒:“为了我,不要这张脸怎么样?我看着它就想起艾塔隆……” 米那托慢吞吞地说:“好。” 我一愣,但下一秒中,米那托就拔出了圣天使剑,往脸上招呼上去了――卧槽,这是哪个傻逼连凶器都没收缴起来啊! 我下意识地扑上去,圣天使剑被打飞。但还是晚了半拍,米那托脸上还是留下了半寸长的血痕,鲜红的血液慢慢地,从他洁白无瑕的脸上滑落。 很美。 我鬼使神差地凑上去,用舌头轻轻舔舔米那托的伤口。血液有淡淡的甜味。慢慢地,我的目标转移,轻舔米那托的唇。虽然米那托并不想和我发生关系,但力量全失的他,反抗是很徒劳的。 我扣住米那托的下巴,撬开他牙齿,舌头追随着舌头。很快,米那托就丢盔卸甲,溃不成军。他猛地翻身,压在我身上,面色潮红。 “你……你……”米那托愤然了好一会儿,但压在我身上的炽热,告诉我,米那托其实很想要的。 总而言之,海伦总是骂我蠢,也不是没有道理。那一刻,我伸出手,勾住了米那托的脖子,说道:“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不会试着毁容……对于你而言,美人计难道不是最好的,最聪明的方法吗?” “……如果你还想结束这场战争的话。” 米那托的脸色陡然黑了。 “嗷嗷嗷――!!”我的惨叫遍布了整个万魔殿,就算是丧失力量的米那托依然不可小瞧。一旦小看他,就会付出血的代价…… 比如说,被踩。 …… 我一瘸一拐地远离了事故地点,其实,那句话一出口,我就知道事情大条了。我也觉得奇怪,明明知道米那托就是一个顺毛摸的绵羊,哄哄他我就能为所欲为。 但我最近像是吃错药了一样,老是逆着他的毛,戳他的底线。 我摸了摸嘴角,刚才那个吻的滋味还回荡在我的心头。我低头看了看手指,上面粘着一丝猩红。 ……刚才米那托的脸被划破了。 要找点药给他吧。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准备考研了,从今天开始,更新变成隔日更。 第46章 勇者的决意第三天 - 魔王二百五 - 宅鲸 心底念着米那托的伤,我唤来一只小恶魔仆人,问道:“给我拿些祛疤的伤药过来。”那么漂亮的一张脸,留了疤,就不好看了。 小恶魔仆人闻言吓一跳,手足无措地看着我:“陛下,万魔殿没有伤药?” “什么?” 见我有发怒的征兆,小恶魔急忙答道:“在这里,伤疤是强者的勋章……” “嘁。”我打断小恶魔的话,露出不满之色,“你当米那托和你们一样?脸上挨一刀就和整容一样?” 小恶魔仆人顿时吓得瑟瑟发抖,他一张口开开合合,似乎是想说出一些赞美的话语,但因为恐惧,最后吐出的只有一些不连串的音节。 见他这样子,我叹了一口气,我和这些没什么智商的小东西计较什么,挥挥手,我让他们退下。小恶魔如释重负,头也不回地跑了。他这个举动,反而让我有些想念光明神殿的那一群混蛋,虽然他们天天都喊我蠢货,笨蛋,但骨子里,谁也没有这样战战兢兢。 ……这说明我是个受虐狂吗? 我正这样想着,又见到之前的那只小恶魔仆人去而复返。他的脸色苍白,显然不是自己乐意回来的。好在,这回他没再说不清话了:“陛下,黑羽一族的……白鸦大人求见。” 白鸦? 我心底生出了几分好奇,当年白鸦宁愿身受重伤,和乌鸦翻脸,也要从万魔殿中逃走,而如今他竟然主动回来了,这让人从中嗅出了几分不同寻常的味道。 我几步踏上魔王的王座,一撩衣服,稳稳地坐了下去,对小恶魔仆人吩咐道:“把他带上来吧。” 不多时,白鸦就再度站在了这一片土地上。他和以往看起来并没有多少不同,一双眼睛里,冰蓝色的灵魂之火燃烧着。浓郁的黑暗之力往他身上涌去,补足着他离开万魔殿之后的损失。 这不是我的行为,看起来,这个宫殿依然承认白鸦管家的身份。 我把这个细节记在心底,清了清声音,轻笑道:“好久不见了,白鸦。” “陛下……”白鸦极为别扭地吐出了这个称呼,他以前并不承认我的魔王之位,平日里最好的称呼也只是魔王,再常见的一点的是喂。现在,我必须承认,我感到了几分受宠若惊。 白鸦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 看白鸦死活拉不下面子真是一件愉悦的事情,我单手支着头,悠然自得地开口嘲讽他:“你过来是干什么的啊……如果是要帮光明神殿做说客的话,就不要怪我把你做成亡灵罐头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句反而让白鸦脸色好看了一点,他正对着我,噗通一声跪下去:“陛下,白……白鸦以前不懂事,恳请您宽容大度……” 这是他首次承认白鸦这个名字。 我被吓得差点从王座上滚下来。白鸦抬头看向我,我急忙摆出一个狂霸拽的姿势,但内心的好奇不减反增:“让我来猜猜,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吧……为了乌鸦?” 白鸦面无表情,但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恼怒。看样子,他还没原谅乌鸦那天敢对他出手的事情,那么,看起来不是为了乌鸦了。 我一边想着,突然猜到了一个可能,不由挑了挑眉。我迟疑了一会儿,才尝试着开口询问道:“你该不会……过来投诚的……吧?” 我说的自己也很没有底气。 白鸦木然着一张脸,回答道:“当然是过来投诚的,不然,我还能做什么?” “劝我放了米那托,解散军队,不要再做魔王,不然这样下去,你一定会后悔的之类的话。”我敲了敲扶手,说道。 白鸦叹了口气,他现在终于看起来又几分诚心诚意的模样了。白发男人回答道:“魔王做出的决定,迄今为止,有谁改变了呢?当年你一意孤行地不做这个魔王,就算是德尔西斯,都没能改变您的想法……而现在您一心一意要毁灭世界,又有谁能够阻拦你呢……连米那托都不能。” “这样一来,可供我选择的余地就很小了。”白鸦数道,“投靠光明神殿?不,他们不可能接受一个亡灵同盟的,更何况,在我还活着的时候,就是魔王的仆奴之一,他们要是信我,才是见了鬼呢。那么,我除了依靠您,并且祈求您的王座永远不倒,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吗?” 白鸦这段话说的波澜不兴,甚至有几分前途无亮的落寞,配合他自身的处境,到十分有说服力。 我倒是没有急着回答,支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对于白鸦这种心高气傲的人物,打死我我也不相信,他出去转悠了一圈,就变得能认清事实,不再中二。 我还没想清楚其中的关键,倒是白鸦沉不住气问道:“陛下,我在过来的途中,听说,勇者米那托・海恩还活着,是吗?” “怎么了?”我下意识地接口。 “我知道陛下对勇者的感情不是一时半刻可以忘记的。”白鸦依然表情淡淡地说道,“但是为了陛下的伟业,勇者必须死,如果陛下无法下手的话,我愿意替陛下代劳……顺便证明我投诚的决心……” “住嘴!”我尖叫了一声,黑暗之力随之暴起,把白鸦打飞了出去。白鸦重重地砸在了万魔殿的墙壁上,萎靡地滑了下来,眼睛里的灵魂之火随即暗淡了不少。 “咳咳。”白鸦痛苦地咳嗽着,但他已经死了,所以并没有咳出血液来。 几乎是下一秒,我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魔王在保护勇者,这是何其可笑的一件事情――我掩饰地转了一□子,把躁动不已的黑暗之力重新安抚下来,这才轻声细语地和白鸦说:“我的想法,也是你可以揣测的?” 白鸦对我行礼,因为灵魂之火受了伤,他这个动作做的颇为吃力:“请陛下明示。” “这个嘛……”我转动着眼睛,临时编了一个理由,“因为我喜欢啊,我想看着勇者深爱我的样子,然后,被我杀死的时候,不敢置信的样子……” “恕我直言。”说时候,白鸦骨子里的讨人厌,真是一点都没改变,“陛下,您现在下手,也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我的话被他堵了回来,卡在喉咙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最后恼羞成怒地说:“……你这是要替我做决定吗?!” “白鸦……没有这个意思。” 我被他这么堵了几次,最后完全不想看见这个人――说时候,没把他变成骨头灰,真是我脾气好。我挥挥手,让小恶魔仆人赶紧把这个祸害带下去。 “陛下,您还没有安排我的职位。”白鸦提醒道。 我眨眨眼睛:“你去当乌鸦的副手吧。” 白鸦一张雪白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他这个表情,总算让我心情迎来了一丝阳光。 呵呵,敢膈应我? 不管你以投诚的名头过来,真实目的到底是想做什么,我都能让你不痛快一把。 这样想着,我也没理会留在大殿中的白鸦了。我张开了传送阵,把目的地定在了明珠之城,萨恩城――既然魔王的大本营没有伤药,那么,光明神殿那边,总应该有吧? 我猜测着。当然,这个关键时刻,我也不至于毫无准备,在我的头发和眼睛上,都施展了暗示术,让每个看见的人,都下意识的认为是其他颜色。 相对于流放山脉,永远的阴天雷电,萨恩城则是另一种风格,沐浴在神之光辉的子民,看起来总是快乐而幸福的。而随着战斗的阴影降临,现在的萨恩,看起来多了一丝焦躁感。 这样一看,萨恩城也变得陌生起来。 我降落的地点没有选好,直接摔在了一个人的身上。那人爆了一句粗口,推开我,急急忙忙跑到前面去了。我顺着他的背影看去,光明神殿门口聚集了一大片人,让好好一处名胜古迹,看起来像是菜市场一样。 “这是做什么啊?”我揉了揉被撞疼的手臂,抱怨道。 “小伙子,你还不知道吗?”旁边一个卖鸡蛋的老奶奶,和善地问道。 我摇了摇头:“难道我非得知道什么吗?” “也不是。”老奶奶露出了稀奇的神色,“不过这件事情闹的很大,所以几乎整个萨恩城的年轻小伙子,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我下意识地问。 “璀璨之光米那托死了。所以现在,教皇颁布谕令,要选出下一任的勇者,接替米那托的遗志……” 遗志?遗志!我去,我家米那托还活着好好的呢? 我要告教皇诽谤! 我怒气冲冲地想:“那国王陛下呢?泽兰・迪亚呢?他居然放任教皇颁布这样搞笑的命令。” 老奶奶有些手足无措,听到我评价教皇的举措为搞笑,她也有些不高兴,但最后还是替我解释道:“是前任国王陛下了,泽兰・迪亚包庇身为魔王的表弟平克・弗朗西斯,已经被教皇阁下关押了起来。” 第47章 番外错的开头与对的相遇(一) - 魔王二百五 - 宅鲸 一 多年以前,平克曾经觉得父母对自己饱含恶意。 有哪个正常一点的父母,会给自己的儿子平克刻意强调了这一点,取名叫做粉红色pink的吗? 但是母亲偏偏做到了,而且还被伟大的父亲纵容了。平克每次一看到两人其乐融融亲密无间到必须把他这个多余的人挤出去的时候,就忍不住一口老血卡死在喉咙间。 母亲大人,你知道因为这个破名字,您儿子从幼儿园就在被人嘲笑了吗? 当然,平克也不至于因为这点小破事就哭哭啼啼回家,他躬身力行地……用拳头和牙齿征服了整个幼儿园,博得了混世魔王这个美称。从此之后,平克就开始了征服世界的旅程,堪称萨恩城一霸,自然,小霸王身后聚集了一大帮跟班,其中以德尔西斯为走狗,乌鸦白鸦两兄弟为帮凶,俨然如同一个小小黑社会。 自然,再也没有人敢当面嘲笑平克的名字了,平克对这样的情况很满意,但满意的同时,不知为何,还有一点无聊。 平克大魔王一无聊,注定要折腾出一点事情。 …… 平克见到他的梦中情人,是在一个夏日炎炎的晚上。之所以是晚上而不是白天,主要是因为,对于平克大魔王而言,燥热的白天,他是怎么也不会出去受罪的。 而现在,平克躺在院子里的竹席椅子上,乌鸦给他扇风,德尔西斯帮他切西瓜,白鸦负责装作没看到这一群有碍观瞻的家伙。 平克闲的无聊,和乌鸦扯聊道:“隔壁楼上的大妈,最近好像把房间租给了一个学生仔。” 他本来没想对这件事情发表什么看法,说出来,更多的意在表明,人世无常,基本和看见一年春天过去,红了果实,黄了落叶一样的意思。 但狗腿子小弟乌鸦却不知道主子这种悲秋伤春的情怀,他尽职尽责地介绍道:“搬过来的是一个叫做艾塔隆的男生,最近在光明大学就读国际关系学,家里有点远,所以在这里找了一个房子……听说是个金发碧眼的大美人呢……平克?平克?” 平克心想,乌鸦那句“大美人”实在是太敷衍了事了,起码也要……惊天动地的大美人,才能稍微沾上一点边才对。 不学无术的平克,首次痛恨起自己浅薄的词汇量,以至于当时,心底除了卧槽,居然翻不出新的词汇来――最起码也要来一个草泥马,来表示心中的震惊才对啊。 二楼的阳台上站着一个身形消瘦的金发青年,他正在抬头看着天空,从平克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他精致的锁骨和抬头时候的优雅脖颈。不知道为什么,平克突然就尴尬了一瞬,视线下移,金发青年青着一身夏日常见的白t恤和短牛仔裤,他赤脚踩着栏杆下端,以至于平克可以看见青年的脚趾如同珍珠一般圆润可爱。 平克脸红了。 以前他也很喜欢脖子,只是喜欢的不是人的,而是绝味鸭脖。 以前他也很喜欢脚丫,只是喜欢的不是人的,而是烧焖猪蹄。 但现在平克明白了,以前不是他不喜欢,而是他还没遇到好看的……也好吃的。 不知道是不是乌鸦的声音惊动了对方,金发青年垂下了头,看向院子中的几人。平克忍不住地屏气了一会儿……如果转过头来的人,是个满脸雀斑麻子朝天鼻斗鸡眼的家伙的……他会忍不住诅咒世界的。 好在,老天爷似乎还不想让他诅咒。 对方真的如同乌鸦所说的,是个大美人。金色的碎发被风微微吹动,湛蓝色的眼睛里面似乎藏着天空,被那样的眼睛注视,平克顿时觉得自己心跳漏了半拍――平克第一次感激起自己可以考飞行员的视力。 不过…… ……平克之前把对方定义为青年,其实是因为对方的身高,但看到面容,平克又有一点不确定了。对方的轮廓虽然俊美,却带着一种无暇的稚气。 “……平克?平克?”乌鸦呼唤着他。 那个叫做艾塔隆的家伙,似乎是因为这个称呼惊讶了一瞬,随即抿起嘴,吭哧一声笑出来。德尔西斯反应最快:“竟然敢嘲笑老大的名字,你知道老大是谁吗……” 平克往德尔西斯的头上踹了一脚。 真是,这个时候让你多嘴。 平克那一刻觉得,自己说不定是烽火戏诸侯的那个啥啥王的转世,所以在见到美人眉开目笑的时候,心花怒放――别说是名字,就算是烧长城……哦不,烧烽火台也值得。 但就这么短短一瞬,平克再抬头的时候,阳台上的金发青年已经消失不见。刚才的场景,仿佛只是一场梦幻。只有躁动不停的心跳,告诉平克……春天来了,是追上手,是把对方变成自己的所属物,还是独霸那家伙,你自己看着办。 平克表示,这种题目,当然是全选。 “乌鸦……看啥呐看,我要明天起床之前,知道那个叫做艾塔隆的家伙的,所有喜好,还有行程。” 二 小时候的米那托,其实是个骨子里十分自卑的家伙。 所谓自卑,基本上都是对比出来的。 而把米那托这个放在全国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都足够璀璨夺目的家伙,对比出自卑心的家伙,叫做艾塔隆,是米那托的双胞胎哥哥。 所以,米那托人生的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不幸,就在于他遭遇了那个百分之零点零一能够胜过自己的人。 幼儿园的时候,剧组选小孩演戏,导演在米那托和艾塔隆中间犹豫良久,最后牵起了艾塔隆的手。但戏演一半,艾塔隆要参加儿童小提琴大赛,米那托沉默地过去,去做艾塔隆的代替品。 小学的时候,艾塔隆是班长,米那托是副班长。但班长要参加省里的计算机比赛,米那托替他把班长的事情做好。 初中的时候…… ……不对,没有初中了。 因为父母离婚了。米那托是第一个知道的,因为他尿急上厕所时,听到了父母对艾塔隆归谁的争吵;艾塔隆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因为当时他参加国际中学生大赛。 父母说,不要让这种小事影响到艾塔隆。 米那托当时觉得非常讽刺,这是他第一次内心充满这样的负面情绪。但最后,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但艾塔隆就敢和父母大吵一顿,虽然最后的最后,他还是屈服了。 说到底,米那托和艾塔隆的差别在于,米那托是大家口中的好孩子,而艾塔隆是别人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就这么一点形容词,就划定了高下。 最后,离婚如期执行,艾塔隆跟了有钱有权的爸爸,而米那托则和妈妈远走他乡。那天晚上,是艾塔隆和米那托最后一天同睡一个床,两兄弟夜聊了一晚上,艾塔隆和他说:“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家。” 米那托很不能理解,明明所有人都那么爱他,为什么艾塔隆会这么想。 但艾塔隆蓝色眼睛里的一点光,却被米那托记住了。 米那托很久之后,终于想明白了,那点光的名字叫做野心。而艾塔隆可以轻狂地说出这样的话,不过是,他生来就享有的爱太多了,多到他可以说不要。 但同样的东西,却是米那托拼死也得不到的温暖。 离婚之后,母亲很快就忍受不了家贫如洗的生活,她借着美貌,很快远嫁国外。但新老公总用色眯眯的目光打了米那托,母亲很快就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重新把米那托送回国内,交给梅姨照料。 梅姨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 米那托从她身上获得了许久不曾得到的亲情,可以说,米那托最后能长成这种正直的样子……而不是报复社会的愤青,梅姨功不可没。 后来,米那托上了大学,大学的地址刚好是萨恩城。非常巧合的是,艾塔隆也在那里,米那托想了想,最后给自己哥哥发了一条短信。 找个时间,见个面? 艾塔隆很快就回复了他,邀约的地点在一处民房。他貌似在这里租了一个房间。米那托赶到的时候,刚好有小贩在贩卖栀子花,清丽的花香飘荡在整个空间里。艾塔隆貌似刚搬进这个屋子,东西都还没收,乱七八糟地摆在房间内。 米那托觉得很不协调。 他最近也听说了一些,关于父亲的事情,他的公司越做越大,已经俨然成为了全国十强。在米那托的脑补中,艾塔隆应该锦衣玉食,身后跟着十个仆人,二十个黑衣保镖才对。 “那样又有什么意思呢!”艾塔隆把勺子插进雪糕中,目光如剑,“我要的是,我自己建立的商业帝国。” 米那托一时无言。 这样的野心和狂妄,从来都没在自己的人生中出现过。 米那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假装太热,走到阳台上:“我觉得有点闷……”他推开玻璃门,站在二楼的阳台上,脱掉拖鞋,小心翼翼地踩在栏杆的石阶上。 夏风清凉。 天上的星辰璀璨如碎钻。 真的是……很美的星空呢? 米那托陡然觉得自己的心胸开阔起来,他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站在艾塔隆阴影里的小孩了。离婚明明是一件悲剧,但奇迹般地拯救了米那托的人生。 是啊,享受人生吧。 在这样的夏日,在这样的星空下,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都是非常美好的事情吧。 这时候,米那托听到有人在说艾塔隆的事情,他下意识地低头,看见小院中,不知何时已经有了四个人,奇怪的是,米那托那瞬间,目光就和一个躺在竹椅上的青年对上了。对方有如夜晚般的黑发,眼睛估计是带了美瞳,呈现出一片深红色。那人面容倒是有几分俊秀,但袒胸露背,表情拽拽的,一看就是一个小混混。 “……平克?平克?” 平克?pink? 噗……米那托当时就笑了,这家伙的父母是多没心没肺,才取了这样的名字。把那个表情凶神恶煞的青年配上这样的名字,顿时多了几分卖萌的滑稽感。 “米那托?” “我这就来。”米那托回到房间的时候,最后瞥了一眼那个红眼小混混,对方表情多少有些痴迷――但米那托觉得,那种痴迷应该不是对着自己的,刚才,他不就听见了,那些人提及了艾塔隆的名字吗? 虽然这样想着,米那托还是感到了一种怅然若失。那个青年看着自己的眼神,像是整个世界都只有自己一人一样。如果对方带着这样的目光来追自己,大概他会几天之内,就会溃不成军吧。可他偏偏看中了艾塔隆,艾塔隆才不是你喜欢他,你对他好,他就会给予回报的那种人。 ……楼下那家伙,大概下场会很惨吧。 米那托脑补了一下,对方收到打击,做出orz这样的动作时的模样,竟然意外的有趣,忍不住呵呵地笑起来。艾塔隆忍不住怪异地看了他一眼。 第48章 番外错的开头与对的相遇(二) - 魔王二百五 - 宅鲸 三 艾塔隆的事情,打探来打探去,最后打探到了米那托这里。 具体过程非常复杂。 虽然乌鸦当了平克的首位狗腿子已经很多年,但他的杰出技能从来不是八卦,而是拍马屁。真的让他做一点有实质意义的东西,乌鸦就如同他的那个名字一样,两眼一抹黑。 白鸦觉得他弟蠢得简直无可救药。 “有本事你来调查啊!”乌鸦如是说。 白鸦哑口无言,默默地把目光看向德尔西斯。 德尔西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看天。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由这个名言可以得知,平克的三个手下,单论战斗力,大概还拼不过一个臭皮匠。 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好在三人智商相加,还知道去请教人――他们请教的对象,叫做泽兰,外号国王。泽兰有这个外号,既不是因为他含着金钥匙出生,也不是因为他霸气侧漏如同一个王。 而是因为泽兰有一个横行萨恩城的妹妹,海伦,所有男人都不敢得罪海伦。在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心中,海伦是个会拿着皮鞭哦吼吼笑着说“喊我女王大人”的美少女,当然,因为她嫌女王大人把她喊老了,于是,退而求其次地被喊公主。 按照辈分一推,国王这个外号,就落到了泽兰头上。 萨恩城知道国王这个人的不少,但知道他一肚子黑水的人却不多,前者的代表人物是白鸦,后者的代表人物是平克,所以平克每次看到白鸦找国王,都会露出怜悯的表情,但白鸦一直觉得这是平克对他智商的嘲讽。 哼!他不就是数学考了一个鸭蛋吗! 你一个数学考59分的居然敢嘲笑他,知道什么叫做五十步笑一百步吗! 所以,平克和白鸦虽然是老大和小弟的关系,但平时一直不对路,这个是有深刻的历史渊源在的。 泽兰得知了几人的来意,欣然掐指一算:“你问长的漂亮的,又是个男人的资料……不会有人,比海伦更清楚的。” 海伦立刻拍胸打包票,会把艾塔隆的资料打听清楚的。 赌上她腐女的尊严。 没错,如果说平克是萨恩城一大魔,那么海伦就是其中的一大腐。她腐的惊天地泣鬼神,正常的腐女一般萌萌二次元就可以了,海伦不但腐到了三次元,而且还成了气候。虽然她长得很漂亮,年年都能在世界小姐的评选中杀出一条血路,但……怎么说呢? 正常的男人,都不会想和一旦得罪对方,就会有痴男夜袭自己的女人有太多的往来的……虽然小道消息里说,貌似he了好几对。 海伦当然不会轻易地赌上了腐女的尊严,她年年靠买本主要是三次元的写真集赚生活费。所以,她这么说,是因为有十足的把握的。 因为海伦认识米那托下铺的舍友,布兰多。 海伦和布兰多的认识,大概多少有些狗血,布兰多当年还是一个青涩小果实,但海伦那时候已经把节操按斤卖了。好在,那时候的有节操和没节操,都在玩一个游戏,然后,海伦把布兰多的队友坑了。 世界频道就被血字刷屏了。 “卧槽,紫荆公主那个死人妖,我要杀了他……速度来!” 海伦挨个把那个公会的宅男们,挨个打回了复活点。这个时候,够格的大神终于出场了,那是一个叫做“白银龙骑士”的角色,硬生生地把海伦杀了十余次。 海伦看着自己装备掉的耐久,默默地吐了一口血:“喂!过界了吧!我都没杀你们那么多次!” 对方对她淳淳教导:“欺骗感情是不好的事情,xx是把你当女孩子,才对你好的。” 海伦气得自己七窍生烟,这家伙当她是伊格纳茨那个伪娘吗? “上yy我们见分晓。” 海伦先上了yy,过了五六分钟,对方才姗姗来迟,海伦对着话筒,就是一顿粗口:“我操你个祖宗十八代……” 对方似乎被海伦的气魄镇住了,好半天才开了口:“你……你居然真的是女生……” 除非这个世界上除了男女,还有第三种性别,海伦心想……哦,不对,确实有,她不能这么诅咒自己。 不过,话说回来,对方的声音还真好听,像是指甲轻轻刮了一下心脏一样,让人感觉心痒痒的。海伦鬼使神差地加了一句:“你对我的名誉造成了伤害,我要求赔偿。” “怎么赔偿?” “……先帮我把这一段音配了。” 一入网配腐似海,从此节操是路人。 好少年布兰多很快就堕落了,在后来的面基过程中,海伦发现了对方不但声音好,皮囊也是货真价实的美男子……海伦当机立断地把他拐去了cosplay上,有一次,有个组员生病临时不能来,布兰多就把自己的舍友,米那托给出卖了。 有两大美男坐镇的那一天,海伦组当之无愧地夺冠了。 虽然米那托那张脸好到裸妆出镜都没有问题。但他和布兰多那个糊涂蛋还是有差别的布兰多至今还没搞清楚,他到底欠了海伦多少债,又还了多少,最大的差别是,他对cosplay没有兴趣。 不过,好在海伦已经把米那托的照片明信片卖到手软,也就不计较这些细节了。 四 “艾塔隆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如果要追艾塔隆的话,又要注意什么?”米那托僵硬着脸,把手中的调查问卷向海伦扬一扬,“怎么突然想到,要做这样的事情?” 不,更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会觉得,他知道? “拜,拜托啦!这真的是很重要的情报……我们最近准备画一个以艾塔隆为中心的同人漫……” 米那托盯着海伦的眼睛,心想,你当我会上这么蠢的当吗? ……实在是太看扁人了。 以米那托对于艾塔隆的了解,他猜测这很可能是为了什么后援团虽然在天朝这个环境里,说后援团实在是太蠢了之类的粉丝弄的。米那托抬起头,看见海伦一脸哀求,默默地软了下来。 反正,他也不知道,随便乱写就是了。 ……至于后果嘛? 谁信谁知道!! 问题一:艾塔隆最喜欢什么? 答:hellokitty,虽然答案有点不可思议,但他确实是心怀粉红色的男人! 写完这一段,米那托支着脖子吭哧吭哧地笑了十分钟以上。 问题二:艾塔隆的性格怎么样?他会喜欢什么样性格的人? 答:当然非常糟糕了!想想看就知道了,如果长得好还性格好,上帝就太偏心了不是?by毫无自觉黑了自己一把的米那托。 至于喜欢什么样的人…… 米那托倒是托着下巴想了想,说来也很奇怪,无论在艾塔隆身边按上什么样的女孩子,对比起来都像是男主人和女仆……完全无法想象那家伙深情款款的样子啊。 米那托最后,不负责任地写道: ……笨蛋吧。 反正,电视剧里面都是这么拍的。如果有误,请去找编剧。 问题三:什么样的示爱会让对方怦然心动? 答:又俗又狗血的大场面! 大家都是觉得像是艾塔隆那样的家伙,一定经历过各种大场面,所以找各种别出心裁的东西。但实际上……心怀粉红色的男人骨子里很恶俗啦。 …… 花了十几分钟,米那托终于涂涂写写地把问卷答完了。海伦看了两行,表情突然就变得很奇怪:“心怀粉红色的男人……粉红色,你怎么……艾塔隆怎么喜欢这个颜色?” 海伦在笑,但那种笑的意味,和米那托脑补的正常看见了这张问卷的笑意有所差别,更像是腐女发现了jq但又觉得不对劲的那种笑意。 “怎么了?”米那托转了一下铅笔,现在他认真想想,好像是……确实蛮奇怪的,诋毁一个人有一千种方式,这种方式只会让人觉得幼稚又搞笑,但是……米那托笑了笑,不负责任地回答道:“说不定是因为发音听起来很可爱吧,平克什么的……” 海伦吓了一跳,嘴角抽了半天:“米那托你的审美真的死掉了!” 喂喂! 在米那托抗议之前,海伦迅速地收起东西,打包滚蛋了。而这时米那托的手机响了。 米那托打开短信,微微挑了挑眉毛。 “怎么啦?”布兰多问。 “艾塔隆要我后天晚上,顶替他参加辩论赛,他是主辩手这样。”米那托举起手机,给布兰多看,“资料他发到我邮箱了。” 布兰多皱了皱眉:“有点过分吧。” “反正我最近也不忙。”米那托随意解释了一下,他和艾塔隆之间的关系很微妙,仔细解释起来很复杂。像是这样顶替的事情,他其实不是第一次做。艾塔隆很忙,而且还会付钱――米那托用这些钱不但付了学费和生活费,还略有结余。 总而言之,三天之后的夜晚,在城市的灯火如同天上的星星一样燃烧的夜晚,米那托从艾塔隆学校的楼里走出来,看见前方出现的用心形烛火和火红玫瑰花摆成的“艾塔隆我爱你”字样的时候…… 当遭到了一个hellokitty的人形布偶的熊抱袭击的时候…… 脑袋上落满了玫瑰花瓣、星星粉和彩带的米那托心中飘过的是: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后世果,今生作者是。 ……耍人者,人恒耍之。 概莫如是。 米那托就这么傻傻地看着眼前的hellokitty。 hellokitty脱掉自己傻的有的一逼的头套,露出一个非常帅气的脸,他有着赤红的眼瞳和如鸦羽一样的黑发,笑起来有几分洒脱之意。他脸色有点红,不知道是被热的,还是害羞,但他盯着米那托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喜欢你,你可以和我交往吗?” “……”这里是银粉飘落到眼睛里的米那托。 “……你,哭了?”平克十分惊疑不定地发问。 哭哪有只哭红一只眼睛的啊!米那托生生把这个痛骂憋回去,捂着眼睛,解释说:“那些银粉掉到眼睛里去了。” 知道了就快把他送洗手间啊! 米那托又紧急地补充道――如果让艾塔隆知道,第二天校园里出现了“艾塔隆被告白了,然后感动得泪流满面”的消息,他一定会被对方活剥的:“拜托了,别让别人看到……” “哦。”平克顿了一下,把hellokitty的头套套在了米那托的头上。 米那托:…… 这人总有一天会蠢死的! “答应我,不答应我的话,我就不放你去洗眼睛。”头套遮住了视线,但米那托能感受到,那个家伙,抓住他手臂的力量一点也没有放松。 米那托决定收回前言。 这家伙哪里蠢了,趁火打劫不要太熟练! 第49章 番外错的开头与对的相遇(三) - 魔王二百五 - 宅鲸 “辩论赛的事情怎么样?” “……” “怎么了?” “很顺利。”在辩论赛的事情上,米那托说了实话,只是……辩论赛结束之后……米那托下意识地顿了一下,把之前构思了几个小时的回答吞了下去,“……没有任何意外。” 艾塔隆也没有怀疑,这让米那托大松了一口气。 挂了电话,米那托仰面躺在了床铺上,扯来枕头把自己的脸盖上:“啊啊啊,说不出口啊……会被艾塔隆杀掉的吧。”像是被人威胁,最后迫不得已同意做对方的男朋友…… 这也就算了! ……可问题是,当时他顶着艾塔隆的名字啊。 现在写遗书的话,还来得及吗? 米那托脑子里转悠着这些不靠谱的念头,幸而布兰多客串男友,被海伦拖走了,米那托才能保证自己的形象不至于滑向*系列。但几分钟之后,响起的手机铃声重新让米那托的大脑变成一片空白。 当上帝要你死的时候。 ……死缓往往会成为奢望。 说出自己不是艾塔隆的真相怎么样? 那么,如何解释那天晚上自己要以艾塔隆身份出现的事情呢。 让艾塔隆出面搞定? ……先死的绝对是自己! 米那托看着闪烁的屏幕想,而且……他多少有点不甘不愿,他第一次遇见那个叫做平克的家伙,就对对方有一点微妙的好感,虽然这点好感并未和恋爱扯上关系,但当对方当着自己的面,开始疯狂追求“艾塔隆”的时候,米那托依然微妙地感到一丝愤愤不平。 ……怎么什么人,第一眼看到的永远都是艾塔隆,而不是他呢? “喂。”米那托点了接通。 平克开门见山,他的声音混杂着电流的沙沙声,显得低沉而富有磁性:“……我想你了。” 米那托一时没说话,他被对方肉麻的口气,震得鸡皮疙瘩全起来了。 “喂,你就没有点别的反应吗?” “……你还有别的事情要说吗?”米那托打断他。 “真是冷淡呢。”平克隔着话筒感叹了一声,“好歹我们也是情侣关系了。” 米那托深吸一口气:“你想说什么?” “……约会吧。♀” …… 时间就这么不紧不慢地往后滑去。平克如今的状态,用白鸦的话来说,就是“时时刻刻都在冒粉红色泡泡的恶心男人”。平克表示不介意,因为他最近心情好。 当然,一开始,平克和“艾塔隆”之间的恋情,也不是怎么顺利的。平克本人恨愤愤不平,最开始,“艾塔隆”是铁了心要找个借口分手的,平克为了维持两人的关系,付出的心血简直是论吨来计算。 好在,在半个月前,平克以不可说的手法,拍到了“艾塔隆”的裸照,并发表声明,如果你敢甩了他,他就把这个公布到网上……总算让对方消停下来了。 有时候,平克也挺愤愤不平的――凭什么总是他付出这么多呢?“艾塔隆”那个家伙到底有什么好嫌弃的,自己虽然长得没对方那么帅,但好歹也是能拉高整条街平均值的水平啊。还有“魔王”这样酷炫吊炸天的外号,说出去也超拉风。 ……好吧,貌似艾塔隆也有天使长,天使之王这样的外号。 那家伙就是仗着自己喜欢他罢了。 平克加快了前进的步伐,再过几天,就是“艾塔隆”的生日了。 平克看着礼品店里琳琅满目的小东西,犹豫起来――以他的本心而言,中意的肯定是能够随身携带的,情侣配套的饰品。但以他对“艾塔隆”的认知,对方是绝无可能带上的。 那家伙,也不知道为啥,死活不肯让两人的恋情公开,活像是他不是学生,而是一个在演艺界工作的艺人一样。平克私底下怀疑过,对方是不是打着脚踏两条船的主意……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被打消了,不纯粹是因为平克让自家小弟时刻打探艾塔隆的消息,确定他确实没有暧昧对象,更多的,也是平克慢慢开始了解“艾塔隆”了。 冰块脸,豆腐心的典型。 看起来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但是稍微动一点手段,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让他把底线一改再改。 平克觉得“艾塔隆”并不是完全没有察觉到这种小动作。但他的态度多少有些放纵,稍微让人戳一戳,就会让出更多地方让人住入。别说是烈士了,就是比起普通的女孩子,“艾塔隆”都少那么一点矜持。 平克的目光长久的停留在一个银色的情侣项链上。 他不由自主地想,如果稍微磨一磨,让“艾塔隆”把项链放在衣服里头,也许那家伙就会服软呢。反正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坚定不移的家伙。 “麻烦帮我包起来,用个可爱点的壳子。”平克把项链取下来,递给售货员。这个时候,平克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打电话的是小弟一号,“喂,乌鸦,如果是老师问我去哪里了,就说我今天得了胃癌……嗯,我知道上次的皮肤癌教育主任已经识破了;如果是有人找茬就踹他裆部,当然别太狠,不然不好收场……那么我就挂啦……” “等等!别挂啊!” “……那你还能有什么问题?白鸦又犯蠢然后被国王整了么?放心好啦,那家伙智商不高,隔天就会忘掉的……” “……我也不是为了说这个。” 平克难得地顿了一下:“那还能有啥?” “我刚刚打探到的消息……”乌鸦难得迟疑了很久,直到平克骂他浪费他手机电量,才把后面的话吐出来,“说,艾塔隆申请了出国,按照日期,应该就是今天做飞机了……” “啥?”平克觉得乌鸦是在和他开玩笑。 最难的地方已经说清楚,剩下的就容易出口多了。乌鸦流利地把收到的消息说清楚:“出国上学啊,他好像已经考上了美国的大学了,托福他去年就已经过了,只是家里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好,才拖到今年的……” 平克面无表情地说:“能查到航班吗?” “就知道你会这么问,所以……快出来……就在街道对面,看见我挥手了吗?” 平克透过玻璃门,看见自家的三个小弟一个笑得比一个灿烂,德尔西斯把头盔扔给他,他脚下的摩托车发出一声轰鸣。平克觉得自己眼眶有些酸,他不知道是之前的那个消息导致的,还是这个场景太过耀眼的缘故。 “坐稳了吧?看我三头龙的神速吧!”德尔西斯大吼一声,然后开到最高速。平克倒是不可避免的走神了,他想,他是不是终于找到了“艾塔隆”不愿意和他进一步发展,公开恋爱的理由了。 ……因为,他根本就没想过两人有未来吧。 平克突然觉得嘴里都是苦涩的味道。 …… 米那托已经失魂落魄了一整天。 上天终于因为他的拖拉,给他施加了十分糟糕的惩罚――卧槽,艾塔隆为啥突发奇想要出国啊,他到底该怎么和平克解释这一切。 米那托把分手的话,在脑海里构思了一遍又一遍,然后,他对着镜子,张开口,无声地把那些话重复――他在说,但是无法发出声音。 镜子里的人颤了颤睫毛,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迟迟不落泪。 米那托一点也不想和平克分手。 如果说,每个人生命中都要有一次刻骨铭心的爱恋,那无疑是初恋,它包含着一个人最初的,最纯粹,最不沾染任何其他事物的时刻。而米那托的这场初恋,却也包含了太多的不同寻常的东西。 比如说,米那托从来没有想象过,以自己的身份和平克谈恋爱。 他就像个乌龟一样,安心的缩在一个叫做“艾塔隆”的乌龟壳里,这个距离刚刚好,他不用把自己暴露在平克的目光下,不用接受自己喜欢的人,把米那托和艾塔隆两个人反复比较。 米那托无法想象那一刻自己的心情。 所以,现在报应来了。 那天,他上课走神,被老师点名回答不出问题,回到宿舍之后,也不吃中饭,躺床上就睡了天昏地暗,但还没过下午三点,他就被一串手机的短信吵醒了。 “艾塔隆你够狠!” “喂,留在我身边好不好,我什么话都听你的……” “我爱你。” 米那托花了很长时间,才慢慢读解出那些短信的意思。他知道,只要他不出现,以家兄的个性,肯定会把平克打击到不行,刚好,能够抹杀这一段一开始就出现错误的感情。 但是…… 但是,他想见他,米那托想见平克。 ……米那托想,从某种角度而言,他确实是挺犯贱的。 …… 米那托赶到机场的时候,飞机已经起飞了。他不知道平克有没有见到艾塔隆,不过,他在机场的候机厅看到了平克,他第一次看到那个黑发少年露出这样挫败的表情,像是世界都坍塌了。 ……他果然还是个孩子。 米那托老气横秋地想,如果再过几年,说不定,他就会知道,这个时候的自己有多可笑,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永远都不是爱情的破碎。 平克吸了吸鼻子,擦了擦眼睛,米那托才发现他哭了。 这个细节突然让米那托心软了,他一开始,没想着要让平克看见自己。但这时候,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究竟有多过分――用一个谎言把对方玩弄在股掌中,最后,又自私地把对方抛弃了。 自私自利的米那托。 真是贴切的说法,米那托深吸一口气,他鼓起勇气,告诉自己:无论如何,平克都有权利知道真相。 米那托慢慢地走到平克面前,听到了脚步声,黑发少年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米那托挥手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现在想说很多,但先听我把这一切说完。” “那个成为你男朋友的那个人,一开始就不是艾塔隆……是我。我是艾塔隆的双胞胎弟弟,我叫米那托。” 真相一旦说出口,就不再被背负着了。 米那托感到一种说不出的轻松。 “我从小时候,就经常和艾塔隆玩互换身份的游戏。一开始发生那件事情是件意外,很抱歉,我应该一开始就把整件事情说清楚的,毕竟……你喜欢的人是艾塔隆,追错人了……对不起,耽误了你这么久时间。” 平克看着米那托,他的目光晦涩不明。 米那托深吸一口气,无论对方做出什么样的事情,他都能接受,这种沉默也在他一开始的意料中,最后,他说:“谢谢你陪我那么久,那么,再见了。” 他故作大方地挥挥手。 还有,我也爱你。 米那托才迈开了两步,就感觉到自己被人狠狠地抱住了。平克把脸埋在他的肩上,很快,那里便濡湿了一片。人体的温度,让米那托忍不住打了一个颤抖,随即,再也没有力气挣脱了。 平克说:“太好了,你还在,我以为我把你弄丢了。” “……你不是喜欢艾塔隆吗?”米那托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口吻有多酸。 “可是,那天晚上,我遇到的人是你。” 是的。 感情的事情就是这样,晚一天不行,早一天也不行。 在那个夏季的,最美的夜晚里,我遇到了你。 米那托觉得平克太过分了,他跑来这里,不是过来一败涂地,溃不成军的。但是平克的那句话,像是一个坚硬的锤子,把他建立的自我保护的乌龟壳,打碎到夸克分子了。 “阿米,不要离开我。” “……好。” 米那托忍不住笑了起来。 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永远都不是爱情的破碎。 但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绝对是你遇到了你爱的那个人,刚好他也爱上了你。 巧合吗?命运吗? 这些其实都不重要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了。 祝大家五一快乐l3l4 第50章 勇者的决意第四天 - 魔王二百五 - 宅鲸 卧槽,这是何等的神展开。 这个消息震惊得我至少有两分钟表情都是漂移的――这玩意儿是艾塔隆的计算?不不,那家伙虽然渣了一点,但是从来都习惯正面出击,所以,才毫不掩饰的把米那托放到了勇者的位置上。 ――他就没想过,把米那托变成黑暗的子民,可以让我放松警惕这一点吗? 想到这一点,我慢慢镇定起来,我觉得不爽,远在天上的艾塔隆只会更不爽,首先,他虽然贵为天使之王,但是教会是神的仆奴,两者相互之间平等……呃,在名义上。艾塔隆是光明神在天上的使者,而教皇是神在人间的代行者。 不过…… 拿走了光明神神格的艾塔隆想伪造神谕的话,应该不难吧? 这么多年来,艾塔隆应该就是用这样的手段,指挥着教会陪他一起玩勇者魔王过家家的游戏。而且……我摸了摸下巴……这对我而言,是个好消息。 天上的天使注视着命运的星辰。正如同我的魔王之瞳能解析过去,推断未来一样,艾塔隆也能做到一样的事情。但真正的未来是有无穷的可能的,即使是我,也只能从蛛丝马迹中,寻找那细微的可能性。 ――要不然,当年我也不会惨到被人一剑捅胸。 也就是说,想要打败艾塔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欺骗他,让他推测出一个错误的未来。 虽然心底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想法,但具体如何实施,我却依然一头雾水。 “哎呦。”我还在沉思的时候,意外的被人撞了一下。我抬起头,看见一群打扮各异的佣兵从身前走过。那个撞我的家伙,还气势汹汹地瞪我一眼:“小不点,闪开一点,小心老子不小心把你碰碎了。” 他话音刚落,身后一群佣兵就十分默契地同时哄笑起来。 我觉得我脑门上的青筋在暴跳。 喂,虽然我确实身上的肌肉不是很夸张,但是我是个法师啊,你见过哪个法师满身肌肉的!你们这群肌肉都长进脑子里的混蛋! 见我坚定不移地拦在佣兵们的前面,一个弓箭手好心提醒道:“我们是去参加勇者考核的,你也去吗?” “去!”我抱着凑热闹的心情,坚定地回答。倒是那个撞我的佣兵,又嘲笑了我一番,大意是像是我这种小身板,大概是第一轮就会被刷下来的。 ……真让人觉得略不爽啊。 我跟着人群到了光明神殿那里,教皇把广场清理出来,建立了一个非常夸张的擂台。因为场地够大,被分为了四个区域,八个人分成四组,分别在东南西北四个区域打架。 台上的人倒是很认真,斗气和魔法的光辉相互交错,显得热闹非凡。 我却忍不住生气。 ――闹剧!简直是闹剧! 这种货色也敢和米那托竞争勇者之名,人类世界已经衰败到这种程度了吗?想到这里,我无法忍耐地迈开步子,走上擂台。 “诶,你怎么上去了,还要事先交报名费啊!”那名弓箭手着急地喊住我。 我没有理会他,那些魔法和斗气像是刚好躲开我一样,没有在我前进的道路上造成任何妨碍。最后,我站在了擂台的中心,举起手来:“来吧,打败我,才有资格竞争勇者之名……你们这群小蝼蚁们,让我告诉你们,你们在这个世界上,到底有多么微不足道!” 台上台下一片哗然,许多人争吵着:“他是谁?” “他这是想以一个人挑战我们所有人吗?” “这个人疯了。” 好吵。 我漫不经心地想,五指蜷曲,在光明神殿这个地方,黑暗之力很难调动,但是我能使用的力量,也不仅仅是黑暗之力。 六道长长的火龙以我为核心,像是绽放的烟花一样,席卷了广场上的一切,站在擂台上的八个人,甚至连惊呼都没来的及发出,就化作灰烬。倒是台下爆发了几道光芒,抵消了火龙的攻击。 一二三……这里面还有熟人呢? 我眨眨眼睛,心底有些错愕,那个叫做约翰的少年,成长的居然如此之快,虽然多少有些借用了道具,但能拦截下我的火龙,也证明他的天赋确实是不同凡响。 如果不是我在这里,说不定,他真有机会夺下这勇者之名。 但我现在的心情无喜无悲,我把另一只手也从袖子里露出来,十指在空气中滑过曼妙的轨迹,魔法灵光开始在指尖闪动。这一次,能算是我在不动用魔王的实力,自身能做到的最强攻击了。 冰霜之叹息。 这个魔法乍一看起来,卖相不佳,仅仅只是一束半透明的浅蓝色光束,以折线的形态,向约翰前进。但它其中的魔力爆发出来的话,足以将半个萨恩冰封起来。 它是个范围魔法。 所以我压根就不关心,这种慢吞吞的前进速度,到底能不能击中对方。 “轰!”约翰自然是很聪明地半途就跑了。但出乎我的意料,这个时候,居然有傻蛋拦在了冰霜之叹息之前,一把天青色的长枪划出破空之声,姿态之决然,让人想起迎着暴风而飞翔的鸟。 ……那人是,龙骑士布兰多。 地面上立刻卷起了一层细细的夹着雪花的风,以布兰多为中心,半径三米的区域顿时被冰封起来。但这些对比起布兰多本人,顿时显得微不足道起来。天青之枪被冰封了,他半个身子都被冰封起来,一头棕色的头发无声地化作白色。过了几分钟,他跌跌撞撞地往前迈了一步,摔倒在地,咳出了一摊鲜血――那摊鲜血落地化冰。 “布兰多!”发出这种尖锐之声的人,只有可能是海伦了。 我愣了一瞬,才明白我在盛怒之下做了什么。布兰多以身硬生生地抗下了这个威力堪比禁咒的法术,如果单打独斗的话,这个魔法恐怕没法伤他分毫――但是他没有闪开,因为他的身后是有着数万居民的萨恩城。 海伦扶起布兰多,布兰多缩成一团,痛苦地发抖。这是三重力量的抗争,布兰多自身的斗气,我的冰霜魔力,以及源自于圣名神具的圣力,前两者争斗破坏着布兰多的身体,后者则不断的修复那些损坏的肌体。这种循环的痛苦,难以被常人想象。 海伦看着我,表情十分复杂,我的伪装魔法能够瞒得住其他人,却不能瞒住拥有着圣名神具的他们。 布兰多倒是想和我说些什么的样子,但他一张口就涌出满口的鲜血,最后只好作罢。随着时间的推移,除了发色,他的眉毛和瞳色都慢慢被侵染成白色。除了肤色没有那么白之外,他现在看起来到多少有点像白鸦。 一个圣骑士小跑到我这边,他的目光里隐藏着愤怒,但最后只是生硬地对我说:“阁下,恭喜你胜利,教皇陛下想和您见一面。” “带路吧。”既然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再后悔也无济于事。而且,我对治疗魔法完全一窍不通……反正,上一个被我施展治愈术的小白鼠,长了六只脚什么的,我是绝对不会和别人说的。 我跟在圣骑士身后,很快就来到了目的地。教皇带着礼帽,手持权杖,听到脚步声,随即转过头来看着我。他已经很老了,脸上的褶子重重叠叠,长期素食的岁月,让他瘦得就像是干尸。 教皇对我行了一个礼:“虽然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但彼此之间,以这个身份相见,确实是第一次……你好,魔王陛下。” 虽然很好奇,他到底是如何在没有圣名神具的情况下,破除我的伪装,但细细一想,没有类似的手段,才奇怪吧。 “看起来,你挺失望的?”在这种奇怪的气氛下,我故作轻松地说。 “大致有些。”教皇倒是显得很平静,“虽然我觉得你是来杀我的,但是老实说,我这把老骨头还不值得魔王陛下这么大动干戈。” 我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那么让我猜猜,魔王陛下为什么会做这样的事情。”教皇慢条斯理地说,“不管如何,在光明教会的比武场上,发生了波及了无数平民的事情,不只是身为教皇的我,整个光明教会都会受到冲击……反正,信仰这种事情,没有光明神,还会有四元素神。人们会质疑光明教会的正统性……” “……无论是谁占优势,最后,引领整个人类战线的,都不再会是我了。同时,作为光明神的仆人,天使之王艾塔隆也不得不在大势之下,退居二线。” 我忍不住为他鼓起掌来,能当上教皇这个位置,果然是够老奸巨猾。 “……如果把您的目标定在天使之王身上,那么,你绝对不会出手杀我,因为我一死,只可能是黑暗势力的刺客做的。在这个时刻发生这样的事情,只会让大家群情激奋。” 我不可置否,他这样的态度,反而让我手痒痒,想看他死掉的情况。 教皇倒是胸有成竹,他慢腾腾地说:“我们这次选勇者,其实只是甄选出一位,愿意潜入万魔殿的强者而已。当然,我并不是真的想由此杀掉米那托而已,米那托是个好孩子,而且,这个世界上能打败他的人很少,即使是魔王陛下您,也不一定能战胜他。” “但是,世人皆知圣名神具有七个,这个说法是错误的。圣天使之剑其实一开始并不是圣名神具,是后来天使之王转化而成的。而那个世界上无人知道的圣名神具……其名为牺牲,功能只有一个,就是强行切断其他圣名神具和主人的关联。” 我知道,他想说的,绝对不止这些,所以我安静地继续听他说下去。 “而布兰多身抗您的攻击,其身已经废掉……所以,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会用‘牺牲’,然后为长枪选择新主人。” 我怒极反笑,失去了圣名神具的布兰多,只会被冰魔法冻成冰雕,活下去的可能几近于零。向来只有我这么刁难别人,首次,我被敌人这样威胁。 “……当然,这只是不出意外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掩面。剧情发展有点轻松不起来了。 51勇者的决意第五天 - 魔王二百五 - 宅鲸 白鸦面无表情地来到了自己的房间,对领路的小恶魔点点头。对方随即对他行礼鞠躬,再退了出去。白鸦一直目送对方离开,才卸下那张冷冰冰的表情。 他从衣袖里摸出一个女人用的小圆镜,对着它沉吟了一会儿:“……我觉得我被坑了。” 又过了几分钟,镜子里的景象晃了晃,一个有着蓝色头发的男人浮现在镜中画面中,他的名字叫做泽兰・迪亚,曾经是紫荆帝国的国王,如今被光明教会软禁中。虽说如此,从镜子里的画面来看,他的气色不错,似乎并没有遭到任何虐待。 国王陛下用手缠了缠自己的头发,懒洋洋地回答:“……你应该先问,魔镜魔镜,请回答我的问题,然后我说好,你再……” “……喂!你自己发神经,不要扯着我一起去。” 白鸦露出了厌恶的神色。 “都已经上了贼船,再说这样的话,不觉得太迟了吗?”国王陛下深沉地叹了一口气,“……反正这个计划,本来就是本着坑爹的方向去的……” “……” “别露出这样的表情……”国王陛下的脸上露出了很淡的笑意,“就算让弗朗西斯看出来也没关系。老实说,他看不出来才奇怪,弗朗西斯平时看起来没心没肺,但你真把他当白痴,吃亏的至少你自己。” 白鸦用牙齿缝挤出声音:“既然如此,我辛辛苦苦跑过来的意义到底在哪里?” 国王陛下脸上本来已经淡下来的笑意,又重新浓起来。他轻飘飘地说:“本来我们要骗的人,就不是弗朗西斯;演戏的人,也不是我们,我们本来就只是龙套……” “所以……”国王陛下抬起头,抿起一个微冷的笑,“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 “但是……”白鸦似乎还想争辩什么。 这时候,门口传来了“咚咚”的踹门声。两人不约而同往门口望去。镜面画面一晃,国王的身影随即消失。白鸦把小圆镜重新放回袖子里,才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往门口走去:“……哪位?” 门口的人停顿了片刻,随即门板发出一声闷响。德尔西斯的身影在轰然摔倒的门后,显露出来。 白鸦:“……你就不能好好的开门吗?” 德尔西斯沉默了三秒钟,然后把手举起来,做了一个比划:“……我够不着门把手。” 白鸦面皮哆嗦了一瞬,才勉强恢复了淡定:“我记得以前门把手没这么高的。” “那是以前。”即使是德尔西斯,在说起这个话题的时候,依然也露出了一丝郁闷,“魔王陛下回来之后,他就把整个万魔殿的门把手高度改了。” “为啥?”白鸦把这句话问出来之后,才突然反应过来,这简直是明知故问。 “因为陛下心情不好,他心情不好,就会想办法折腾别人――虽然够着门把手对我而言不是难事,但是我不想让陛下再去琢磨其他折腾我的方式。” “那么,你想不想要,陛下的心情好起来?” 白鸦袖子里传来了男人清澈的声音。白鸦脸色大变,倒是德尔西斯并未惊讶,似乎这个情况是他意料中一般:“凡人,你胆子很大嘛。” “谢谢夸奖。”国王陛下表现得也十分坦然。 德尔西斯冷笑一声,他挥挥手,白鸦袖子里的镜子就直接飞出来,落到了这个身高刚过一米二的黑发男孩手中,德尔西斯呲了呲牙,远古凶兽的气息喷涌而出,地面显示出一层半径一米的灼烧圈:“把灵魂藏在了镜子里,真是有趣的小法术。不过,我很好奇,如果我把镜子砸碎的话,你的灵魂会不会跟着也碎成无数片。” 原本脸色还不错的国王陛下,现在脸色白的像是一张纸,冷汗满身。这是上位者对下位者天然的镇压。但是国王陛下还是面前保持了声线的稳定:“……你在威胁我?” “是给你必要的教训。”德尔西斯冷笑了起来,“无论如何,陛下的意志至高无上。任何试图干涉他的人,都必须收到惩罚,无论是你,还是艾塔隆。” “可是你还是没有杀我,不是么?”国王陛下轻声说。 “你要找死的话,我不介意成全你。” “等等!”白鸦终于反应过来,他焦急地大声说,“德尔西斯!我们是为了帮弗朗西斯的……按照这种趋势下去,就算是魔王获得了最后的胜利,他也……” “闭嘴。”这回是国王和德尔西斯异口同声。 白鸦合拢了好几次嘴,才最后真的闭嘴,他愤恨地瞥了一眼国王的镜子,最后才转过头,一个人生闷气。 德尔西斯叹了一口气,他的面容上显露出一种和年龄不符的沧桑。他说:“你们不是在帮陛下,你们是在救勇者米那托。” “我以为这是一件可以混为一谈的事情。” 德尔西斯摇了摇头:“所以你是人类。人类的一生太短暂了,就像是一朵花的绽放和凋零一样。你们相信爱会永恒,就像是你们每天都看见太阳升起,看见山川不变,就以为太阳永不凋零,以为山川亘古矗立……但是我知道,没有什么能够不朽,即便是陛下,也做不到。” 国王挑了挑眉,德尔西斯的这番话明显让他感到几分吃惊。他顿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回答说:“你这番话说的……像是期待我能反驳你,然后说服你一样。” “你说服不了我的话,我随时可以终止你们的行为。”德尔西斯很有深意地回答。 “我觉得我说服不了你。”国王陛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我早就应该在我父亲试图祭献我的那个晚上死掉了,对于我而言,每多活一天,都是赚了……换而言之,我只顾生前痛快,哪管死后洪水滔天。” “……” “按照那个所谓的命运说的,米那托和弗朗西斯中间,只能活下来一个……那么,只要活下来两个,就是赚到了。至于爱不爱,爱多久……你就是吃着萝卜的名,操着咸蛋的心。” 国王斩钉截铁地评价道。 “赚到……了吗?是啊,赚到了。”德尔西斯闭上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他才抬起头,“我一直以为陛下的目标就是复仇,其他的不用考虑。但现在的陛下,一点都不快乐……你说服了我,凡人。” 国王陛下的脸上露出的笑意。 德尔西斯继续问道:“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我需要见米那托。” 德尔西斯摇了摇头:“我不会让你去见他的,他现在的状态很微妙。” 国王皱了皱眉:“怎么说?” “虽然现在米那托确实是按照自己的意志在行动,但艾塔隆已经与他合二为一。”德尔西斯回忆着说道,“总而言之,你若是见他的话,相当于见到艾塔隆本人……无论你的计划是什么,米那托都不可能配合你,因为他是和艾塔隆一体两面的存在。” 国王茫然地看着德尔西斯,德尔西斯只得继续给他解释: “米那托的实质是艾塔隆的影子,只是这个影子有**思考的能力。陛下再之前抓到米那托的时候,米那托的生命形式发生了改变……可以说,他和艾塔隆之间的关联变得更加紧密。” “所以呢?” “艾塔隆把一个对于魔王陛下很重要的东西放到了米那托的身体里。米那托本质上只是艾塔隆的延展,但那个东西,赐给了米那托**思考的能力……而不是作为艾塔隆的一个分意志。但艾塔隆希望魔王陛下误解了这一点,他希望借陛下之手,杀死米那托,这样,米那托意志消散之后,艾塔隆会自动继承米那托的一切……包括他原本无法获得的……那个东西。” 德尔西斯言词有些含糊,但还是解释清楚了一切:“当然,魔王陛下深明大义,没有被艾塔隆欺骗……但是,艾塔隆的意志在影响米那托,它试图让米那托变得软弱,变得仇恨陛下,逼两人开战。” “如果开战会怎么样?”国王抓住了关键。 “勇者杀死陛下,陛下真正地死亡;或者陛下杀死勇者,艾塔隆借助勇者之身复活,然后得到那个东西,那个东西能让艾塔隆杀死陛下。”德尔西斯忍不住舔了舔上唇,“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 出乎意料的,白鸦打断了两人:“不,还有第三种可能。” 德尔西斯一怔,抬头看向白鸦。白发亡灵眼底的灵魂之火晃动着,似乎沉浸在回忆中:“……重启勇者之路,继续过去的道路,让魔王被封印。” 他抬起头,清晰地说:“就像是乌鸦现在着手做的事情一样。我本来以为他疯了。” 国王陛下接过他的话头:“这也不失为一种解决之道。” 不料,德尔西斯却摇了摇头:“我不喜欢把事情交给未来,你们就把这个当做一个活了几万年的老古董的直觉吧。” “这样啊。”国王陛下摸着下巴想了想,“我有一个主意。但是成功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十,你赌吗?” “好。”德尔西斯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回答道。 “你不需要稍微的考虑一下吗?” “思考太多会让人变得优柔寡断……起码,现在的我,是想相信奇迹的。” 52勇者的决意第六天 - 魔王二百五 - 宅鲸 我原本以为,教皇口中的意外,实际上是威胁——他想要和我这个魔王达成某种意义上的交易。实际上,这在我作为魔王的年代里,抱着这种想法的蝼蚁为数不少,不少都抱着利用外敌来达成奇怪的政治目的的…… ……哦,对了,我说的不是国王陛下。 虽然我认为,如果我给他机会的话,他大概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 言归正传,总而言之,有为数不少的人都以为,自己可以两头讨好,最后做那个得利的渔翁——每一次,我都会装作被钳制的样子,然后看起来十分屈辱地同意了。 至于结果—— ——反正,他们蹦跶来蹦跶去的姿态,真是一个让人身心愉快的消遣节目。结局嘛,基本都属于玩脱了,挂掉的时候还不敢置信这一切是怎么发生了。 我正在计算,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属于教皇所期待的样子。 但下一秒,我被吓了一跳,教皇口里的意外——还真的是意外啊。看着出现在眼前,在我面前跪倒在地的乌鸦,我的脸抽了又抽,彻底不知道该露出了什么表情。 乌鸦毕恭毕敬地对我行礼,但表情十分古怪:那是一种想笑,但为了防止被我达成猪头,不得不别回去的古怪表情。 哎呀,看起来,乌鸦对我有很深的误解啊。 我才不是那么残暴的人,对吧。 “本来想给吾主一个惊喜,但是既然吾主意外地来到了这里,需要我解释一下工作进程吗?”乌鸦彬彬有礼地介绍,现在,他穿着镶着红边的黑色晚礼服,堕天使血统的觉醒,似乎让他脱胎换骨——又优雅,又危险,就像是他无数个祖辈一样。 这才是统治了黑暗世界无数年,真正的霸主所应该拥有的姿态,自信,优雅,慢条斯理,胸有成竹。 真的很难想象,一年前,他还是那个怯生生的,一心一意为了哥哥而奋斗的笨蛋菜鸟。 人真的是会变的。 比如国王陛下,比如我父亲,比如海伦。 还比如,米那托。 更比如,艾塔隆。 在他还不是天使的时候,我还记得天光从上方落下来,让他的每一根金发都闪闪发光的样子。那个时候的他还是一个白痴,脑子里装不下比今天晚上吃什么更多的苦恼。 是我为了让他永远地陪伴在自己身边,升华了他的本质,使他变成了天使。 天使和人类有着本质的不同。 天使是我制造出来,没有寿命限制的,这个世界的维修者,稳定者。如果需要比方的话,那么他们就是属于人体内的血小板,白细胞,一旦整个世界出现了问题,天使需要战斗在第一线。 如果艾塔隆还是一个纯粹的人类信徒的话,大概依然维持着永远相信我,挚爱我的状态。但是当他成为世界最强天使之后,他的世界陡然变大了,他开始接触了一些不同的东西,开始思索一些无解的问题。 最终,生活把他变成了和之前不一样的样子。 ……算了,反正,我也和之前的我不一样了。 如果我只是平克·弗朗西斯就好了。可以怎么任性怎么来,随手就把魔王的地位抛弃,可以任性地许下承诺,一定可以结束长达数万年的勇者和魔王的纠缠。并且,为这样的未来奋斗着。 我想,这种变化,大约就是凡人所说的……成长和责任了。 但我对这样的自己,感到愤怒。 “吾主?” 乌鸦的小声问候,把我从沉思中惊醒,我皱了皱眉:“你在做什么?” 乌鸦平静地回答:“正如您所见,我正在寻找新的勇者,替代米那托的责任。” “噗嗤。”我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嘲讽道:“天真。” “艾塔隆已经快有二十年没有插手教会了,想要做一点手脚,其实并不难……”乌鸦还在解释自己的思路,我却忍不住翻白眼,他现在还不知道,他在无关紧要地细枝末节上越走越远了。 我忍不住告诉他:“白费功夫。作为视星辰的天使,米那托的命运从来都没有离开过艾塔隆的控制。而且……我不明白,你是脑子进水了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注视着乌鸦的眼睛,他的瞳孔里一片虚无的黑。 乌鸦像是被我的目光烫到了一般,收回了视线。 他喏喏道:“当然是为了陛下,这是黑羽对您自古以来的忠诚。” “那你呢?你自己呢?”我忍不住冷笑了起来——没错,我现在根本就不相信乌鸦,在白鸦没死的时候,他的忠诚就值得商榷,但当白鸦死了之后,他……就更谈不上忠诚了,更重要的是,大概,对我和德尔西斯充满了刻骨的仇恨。 这种愤怒和仇恨,以及生命形式的升华,让乌鸦的心态已经失衡了。 我能猜到他脑子里滚动的东西,这种情况,在我漫长到可怕的生命中,已经见过太多了,多到连兴趣都没办法升腾起来了——嗯,比如说,强行拘禁白鸦什么的,比如说,如果光明一方获得胜利的话,白鸦就会去他应该去的地方……所以乌鸦不顾一切也要赢得这场胜利。 在他眼中,我不在是尊贵而高高在上的魔王,而是他赢得胜利的道具。 无趣!无趣!真是无趣! 可怜而又可悲的人类。 乌鸦柔声柔气地哄我,在他看来,像我这么任性的魔王,只要顺毛摸大概就能让我乖乖听话——好吧,真相也相差不远,但问题是,他是米那托吗? 显然不是。 所以他的话,我当放屁一样地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米那托是勇者,而您是魔王,陛下的身份无法改变,那么,想要改变敌对的情况,就只好让米那托不再是勇者了……陛下,这也是您的意志。” 这段话太蠢了。 没有办法,我没法装作没听到这么蠢的话,我翻了翻白眼:“……你觉得你能决定米那托的想法?——你压根就不了解他。” “我为什么要顾忌他的想法,我也从来都没想过去了解他。” 乌鸦的语气很平静:“了解他的,顾虑他的想法的人,从来都是您啊,陛下。” 他这句话,像是往我心湖里,抛入了一颗石子,引起波澜。我略微惊异地看了乌鸦一眼,不得不说,他总算是抓到了一些关键了。但是:“我就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乌鸦盯着我,那个目光就像是在说,不要把围观群众当傻子好吗? ……真想碾死他。 算了,布兰多还要靠他保命,如果让米那托知道我害死了布兰多,他大概会提剑追杀我五百里吧——庆幸吧,乌鸦你保下了一条小命。 “你别在这方面打主意了。”我提醒他,“米那托注定是勇者的,而且我和他之间,注定要终结魔王和勇者之间的历史……这是艾塔隆向我承诺的,这将是一切的结束,小手段是改变不了结局的。” 乌鸦显然没听懂我在说什么。 不过,他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爱不是敬仰,不是牺牲,不是伤害。 它是理解,相信,包容,是斗转星移之后依然不变的凝视。 是不再畏惧全世界的伤害的铠甲,却把唯一的弱点交给了对方。 洗去所有浮在表面的情绪之后,它还在那里。 “我们回去吧。”我这么说,然后拍拍翅膀,使用空间魔法返回万魔殿。刚刚一落脚,无数小恶魔的狼哭鬼叫让人头皮发麻。 “怎么办?好可怕!勇者逃出来了!!” “陛下,陛下在哪里?” “他逃走了,我……我们会被陛下杀掉的qaq” 这……什么情况? 我再度瞬移到米那托所居住的偏殿里,场面一片狼藉,地面上全是被强大的力量碾过的裂痕——好在万魔殿有着自我修复的功能,过几天这些痕迹就会自动消失——不对,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米那托跑了? 我第一眼就扫到颓然躺在床铺上的身影,匆忙扑了上去。嗯,还是熟悉的手感,熟悉的味道:“不是在这里吗?” “米那托”嫌弃地看了我一眼,那个表情大概叫做被肉麻得鸡皮疙瘩落一地,“我不是米那托。” 他咬牙切齿地回答:“我是白鸦。” “……”好吧,我家米那托不会露出这么没品的表情。既然白鸦在米那托的身体里,我多少能猜到里面的情况了,“你们拿了凯的圣名神具?打算把米那托的灵魂置换出来?” 看见白鸦脸上黑的可以刮下一层漆,我想,我大概是猜对了吧。 白鸦瞥了我一眼:“具体的我不想解释,很烦,让你表哥来说吧。”他说完,从边上捡起一张镜子,扔进我怀里。 我举起镜子,国王陛下在里面笑的尴尬。 “给你三分钟解释,不然我就把镜子摔了。” “不用三分钟,一句话就够了。”国王陛下长吸一口气,然后不带标点地把后面的话说完了,“之前我们换过身体所以虽然身体很重要但是对于米那托并不是必须……(吸气)……所以我推测艾塔隆降临的条件是米那托的灵魂消失而身体遭到重创于是就把灵魂换了出来然后重创了躯体……(再吸气)……结果……” 国王陛下露出了一点郁闷。 “结果,艾塔隆并未降临到米那托的身体里,而米那托突然抢走了圣天使之剑,就跑了出去……嗯,用的白鸦的身体。” 好吧。 我忍不住掩住了脸,肯定道:“你们之前的推测都没错。” “可是……” “可是,你们怎么就……就把米那托和艾塔隆当做了两个人呢?”我长叹一声,最后回答道,“艾塔隆是我创造出的,符合我所有恋爱幻想的天使……但那也要谈恋爱啊,没谈过恋爱怎么知道我喜欢哪一款的?” “我是先喜欢了一个人,才把他创造成了天使。” “米那托是他作为人类的名字,而艾塔隆是他成为天使之后,我赐给他的名字。” 53 勇者的决意第七天 - 魔王二百五 - 宅鲸 我很爽地享受了一番,四面八方的群众眼镜跌碎,下巴脱落的快感。国王陛下表情十分抑郁地看着我:“也就是说,所谓的没完没了的魔王和勇者的战争,那么都死去的战士们……就是因为你们两个谈恋爱谈崩了的家伙,在吵架吗?” “没错……呃,不对。” 我下意识地承认,但在下一秒立刻就意识到国王陛下语气中淡淡的谴责——我本人是无所谓啦,反正往我身上泼的脏水从来没少过,比如说,蠢,傻瓜,笨蛋,**……但是往米那托身上泼脏水,我才……没法忍。 “正常情况下,这个世界早该毁灭了好吗!如果不是艾塔隆力保你们,你们无数代祖先就已经没了。” 我言之凿凿地说。 德尔西斯在我身后踹了我一脚:“陛下,立场。”他提醒我。 ……好吧,目前我和勇者是敌人,不应该涨敌人的威风。 嗯,艾塔隆是我的敌人。 我一脸笃定地对国王陛下说:“没错!艾塔隆就是这么欺负我的大坏蛋。” 国王陛下一脸被秀恩爱闪到的嫌弃脸:“你还是……算了。” “反正我本质上就不是好人,现在的立场也很可疑,又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作风……我就懒得谴责你了,你对世人的评价心底有数就好了,虽然我知道你八成不会在意的……” “反正,我是不会站在你对立面的,毕竟,我们是家人。” 我怀疑我耳朵出了问题。 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吧!像是国王陛下这种没有好处绝不行动的家伙,有一天他说,我们是家人……这实在太可疑了吧? “而且,站在你对立面,又没好处。” 我就猜到了:“是因为没好处你才不做声吧。”何必扯亲缘这块大牌子呢。 “没错,就是这样!”这厮他承认了!他承认了! “如果站在周围的不是你们这群完全不在乎凡人的家伙,我肯定会异常强烈地痛骂你们,重点申明我才是为整个人类着想的,无论是教会还是魔族,都是冷漠自私高高在上的,完全利用你们的混蛋,只有帝国才是人类真正的领袖……” “再细节替换一下,把帝国变成我,就没问题啦。” 国王陛下的坦诚让我无言以对。 请让我把冷漠自私高高在上这个评语送给国王陛下本人,我哪里冷漠自私高高在上了么?我只是完全没有把人类放在眼里而已! 不过,话说回来,国王陛下的这种习性,也许刚好能帮我一把。 我表情异常严肃地问国王陛下:“帮我分析一件事情,我给你好处。” “什么好处?” “听从你的吩咐去做一件事。要知道,我可是魔王。” 魔王可是很伟大的称呼! 嗯,没错,因为它是用来称呼我的,所以很伟大。 国王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在迟疑。 我很不能理解他的沉默。如果换任何一个野心家在这里,表现无外乎都是欣喜若狂,再用各种魔法保证契约。而且,我发誓,此时此刻我的承诺是十分认真的——没有着看笑话的心态诶!也没有准备赖账诶! 所以说。 他到底在沉默什么? 良久,国王陛下终于抬起头来,表情纠结地看着我。 他说:“问题是,我就算是不帮忙,想让你做啥,你也会老老实实会去做啊。” “怎么可能?”我可是狂霸拽酷炫吊的魔王! “比如说吧,我现在现在想让你回头……唉唉?米那托你怎么回来了?” “哪里哪里?”我急忙转身张望。 “看,就这么简单。” 什么这么简单,我不明所以。但是我唯一确定了一件事:“你居然骗我!” “……重点是骗你吗?” “当然!米那托明明没有站在我身后啊!” 白鸦一点也不给我面子地狂笑起来(如果他不是用的米那托的身体,大概我已经一脚踩在他脸上了,笑毛啊),乌鸦憋笑憋得很辛苦。德尔西斯一脸无奈地揉太阳穴。 而国王陛下像是被人刷新了对整个世界的认知一样地捂住了脸。 他的声音从手指缝中传出来:“算了,反正你蠢,我已经不是第一天知道了……而且,我早该知道的,你压根就不是肯自己安安静静老老实实谈个恋爱的主——不把世界拖下水,你是决不罢休的。” 废话,你什么时候见到创世神是老实的主? 就算是隔壁的耶和华,还不照样是洪水灭世连眼睛都不眨的主。 ……你能找得到比我更懒得折腾人类的(只折腾艾塔隆的)好人吗? “你先把事情都说清楚吧。” “咳咳。这是一个说来很长的故事……” “请务必把你的倾诉**憋回去,我知道魔神的记忆力都很好,但是我只是凡人,寿命有限,请节约时间。” ……好吧。 我尽量捡简单的内容和国王陛下讲,但是时间实在太漫长,数万年的光阴再怎么浓缩,分量也还很长——我表示很佩服我的浓缩功底—— 我只用了七天就讲完了诶。 白鸦只听了半个小时就滚蛋了,德尔西斯大概听了两个小时,凭着对我的敬重没有退场,但缩成一团发出呼呼的呼噜声。令人吃惊的是,乌鸦居然扛了三天没闭眼,但第四天他一脸严肃地说着“不要再让我对这个世界幻灭了”地跑了。 国王陛下因为把自己装进了镜子里,而镜子被我捏在了手里,所以一直没法退场。看他的表情,大概就是先从牙疼发展到面部神经僵死,再浑身都不对劲…… 总而言之,当我结束了整个对话的时候,国王陛下还不敢置信地抠了抠耳朵:“……没了。” “嗯,差不多了。”我得意洋洋地向他炫耀,“够简洁吧。” “嗯。”国王陛下面部神经坏死地点点头,“明白了,就是一个虔诚的信徒和他的神谈起了恋爱,然后神把他变成了天使,又因为他太没事情做了,就让他帮忙管理世界。从信徒到管理者的身份转变把对方的三观碎了又碎,脑子里没装东西的神压根就没意识到,冲突就爆发了。” “原本的神是采取毁了重建来维修世界,而天使建立了魔王和勇者的系统,来改善世界原本堕化的驱使,但与此同时,他又对变成魔王的神余情未了,于是每一届魔王的轮回,他都会寄宿到公主的身体里,陪伴魔王直到轮回结束,再把身体还给公主……” “然后,上一届的时候,魔王爆发了一回,天使就承诺会让轮回结束,于是这一次,他把自己对魔王的感情承载的那一部分,从灵魂里切割了出来,制作成了米那托,转生成为勇者。” “就这样,还有什么缺漏的地方吗?” “……”我目瞪口呆地盯着国王陛下,他刚才是用七分钟说完的吧?七分钟说完的吧?这么短的时间还能概括全文,甚至能加上“脑子里没装东西的”这样的形容词…… “好吧,我有点明白现在的问题了。” 国王陛下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太阳穴:“说实话,你觉得米那托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很好回答:“又坚强又善良又有原则的(重音)漂亮(重音)的人。” “坚强?善良?有原则?” 国王陛下表情古怪地把我的形容词重复一遍:“当然了,漂亮我不否认……不过,我是该嘲笑你词汇量短缺,还是首次见到——活的!——情人眼底出西施啊……这个还是那个,真是个难题。” “那你说说,米那托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太服气地反问。 “实力能看,毅力还成。”国王先看似公平地夸奖了两句,然后话锋一转,毒舌本质毕露,“感情苦手,爱胡思乱想,乱钻牛角尖……当然啦,这些还能看做是情|趣,但是呢,米那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他很容易被其他人影响。” “因为教皇和他说,最好不要出现同性恋丑闻抹黑,所以他不出柜。” “因为你喜欢他,想要和他在一起,所以他就同意了。” “这个人呢——考虑问题的时候,很少考虑到自己,他会盲信别人告诉自己的规则,道理,情况,并且完全地接受对方的指派。哪怕是这种行为是违背了他的本性的,米那托也能找到理由依照着对方的话去做……这个本事也真让人佩服。” “但是,这种遵从让他痛苦。” “当痛苦到达了一定的界限,米那托就会直接崩溃掉,这个时候呢,要我说,他做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崩,崩溃?”我被这句话吓蒙了。 “嗯,字面意思——我已经知道两次了,一次是艾塔隆的背叛,另一次,则是他在你面前歇斯底里,变成一个哭包的样子。” “哭,哭包?”不要怪我只会麻木地重复,因为我的脑子里已经木然僵化了。 “我以前一直不太明白这家伙怎么就会养成这种奇葩的性格——当然啦,利用起来还挺顺手的……咳咳,现在我总算懂了,你要负绝大部分的责任。” “无论是神与信徒,还是神与天使,两者之间,地位从来都是一方下命令,另一方遵循。再加上你的性格……从来都是习惯这种一直索取的样子,也难怪米那托会最后变成那个样子。” “至于背叛啥的,你也别气愤了。我相信对方的痛苦并不比你少。” “而且,背后如果没有唆使者,艾塔隆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好吧,我觉得我依稀懂了,又依稀没懂,但重点是:“那我该怎么做?” “你的魔王之眼是死的吗?” “……” “你该不会从来没有对米那托用过吧?” 被他猜中了,怎么说呢?我一直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去围观别人的内心世界的,但我不想这么的对待米那托……或者说,我更畏惧会从他心底看到任何负面的情绪。 因为爱。 所以畏惧来着对方的伤害。 我目睹过利益上的海誓山盟,也遇到过真心里参杂着疯狂与欲|念。全世界怎么看待我,我都不在乎,唯有米那托……无法忍受,无法……视而不见。 “好吧。”国王陛下忍不住揉太阳穴,“去试着看一眼他的内心吧。” “……我,不太敢。” “你要相信真爱,他爱你,并不比你爱他少。” “……还是不敢。” “我就知道。”国王陛下对我翻了一个白眼,“那你见他的时候,就把能分辨谎言的小鹿带上吧……大概,那玩意儿就是为了这个时刻吧。” 我认真想了一下,这确实是个很聪明的解决办法,所以,我真心诚意地对国王陛下感谢道:“谢谢。” “滚滚滚,我还要去睡个回笼觉,困死了。” “嗯,那我出发了。” “等等。” “怎么了?” “你就告诉米那托……如果是我,遇到别人说,同性恋是世界不容的存在,我会砸他一脸,然后把同性恋变成常态,把异性恋绑上火刑架。” “哦。” “我去睡了。” “等等,别睡。” “嗯?” 我笑得很奇怪:“我就是问你一下,你有没有兴趣兼职光明神?” 54 终章·时间的尽头(1) - 魔王二百五 - 宅鲸 当时,我走出万魔殿大门,一甩衣袖的姿态无比果决,霸气冲天。 然后,三秒钟之后,我滚回房间。 “啊啊啊啊好害怕不敢一个人去,你们谁来陪我一起去啊啊啊啊!” 德尔西斯:“……” 乌鸦:“……” 白鸦:“……” 国王陛下:“虽然一点也不奇怪弗朗西斯会做出这种蠢事,但好想揍他是怎么回事?” 愚、愚蠢的人类,你们都不能明白我的心啊。 你们这群注定孤独一生的混蛋! 在我撒娇,卖泼,滚地——到把整个万魔殿的地面折腾得一塌糊涂,再也没有一块平整的地面给我锤之后,我才啃吸吸鼻涕上路——反正回来后,就能看到完整的万魔殿了,不过,话说回来,我也不一定能回来。 感应了一下艾塔隆所在处,我忍不住吃了一惊,他居然在萨恩城。但我左想想,右想想,这个天使确实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哪怕萨恩已经被乌鸦腐蚀地差不多了。 我打开传送魔法,踏入,魔法在我身后合拢。周围是熟悉的景物,艾塔隆现在所在的地方,正是米那托的寝室。 他这是认为,这里是我的弱点吗? 还真是让人感到荣幸呐。 艾塔隆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办公桌上堆满了厚厚的文书,他端着一杯咖啡,咖啡上腾腾冒着热气,正缓慢地翻着公文,看起来十分居家——一点也不像下一秒钟,立刻能拔出剑和我大战三百回合的样子。 我看着他的背影近乎三分钟。 太多小细节和米那托一模一样了,都是我喜欢的模样,只是…… “跪求你把身体换回去啊啊啊啊!用白鸦的身体简直违和感爆表啊啊啊——我的眼睛快要瞎了,那厮长得太丑了不要用他的身体做出那么勾人的姿态啊啊啊……” 艾塔隆把嘴里的咖啡咳了回去。 我手上拎着的白鸦瞬间愤怒地想要揍我,被我*了——没错,这个废物就算是换了米那托的身体,依然打不过我。 (白鸦:不要把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你们的情况和正常人相提并论好吗?老子今年也才二十多岁啊,打得过才不正常吧!) 艾塔隆看着我暴打白鸦,他先是愕然,再是无奈,最后化作哭笑不得。他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一定要……第一句话说这个么?” “因为真的很重要啊!”我理直气壮地回答,“你能想象一个肌肉兄贵的脸上出现少女的娇羞的样子吗?” “你才肌肉兄贵!!”白鸦又想挣扎打我,要不是身体是米那托的,我非让他滚回冥界不可。 “少女?娇羞?”艾塔隆的语气说不出的奇妙。 我下意识地抱住了头。 艾塔隆看着我,很轻地笑了一下,似乎我的举动愉悦到了他一样。这一刻,我才如此清晰的意识到,米那托和艾塔隆之间的差别——艾塔隆从未对我动手动脚过,但我敢嘲讽米那托,他会先揍我一顿再说其他,然后偷偷后悔自己是不是打重了,害怕我会生气,会稍微放软一点自己的底线来安抚我。 为了吃到更多的福利,我会揣测米那托的想法。 但艾塔隆,似乎我和他相遇起,他就无欲无求……或者说,任我取用的样子。 现在,艾塔隆依然没有反对——他拉了拉一个铃铛,喊来一个仆人,吩咐对方找凯来见他。不多久,凯就揉着一双死鱼眼过来了,神名圣具艾塔隆用的比他好,没多久,艾塔隆就换回了米那托的身体。 ——啊,这下顺眼多了。 看着那张脸,我终于手贱地忍不住摸了过去。艾塔隆没想到我居然敢这么动手动脚,吓了一跳,愣了片刻才炸毛弹开了我的手。 不,不要这么冷淡嘛。 我幽怨地瞅着他——艾塔隆看起来很想打死我。 “你到底在想什么?”艾塔隆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他好像挺生气,但那种生气是表面上的。 我委屈地哼哼唧唧:“你知道我有多久没碰过米那托了吗?” “你没……”艾塔隆咬了好一会儿的唇,“……关我何事?” “难道这不是你的错么?”我理直气壮地质问。 艾塔隆又被我噎到了。他目光一扫,突然就停顿到了边上,这个时候,白鸦和凯才轻咳一声,微微收敛了一点八卦的表情。艾塔隆看起来头更疼了,他双手交叉拖着下巴,非常有礼有节地询问:“可否回避一下?” 他的口气很礼貌,但不知道为什么,两人齐齐打了一个哆嗦,竟然一齐老老实实地推开门离开了。 艾塔隆盯着两人走了之后,才回头:“别闹了。”他的口气亲和,并不像是即将你死我活的敌人,反而如同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并没有在闹啊!”我说的明明是比生死之战更重要的事情好吗? 艾塔隆懒得搭理我这句话,他一挥手,淡金色的圣天使之剑发出淡淡的辉光,指着我。艾塔隆并没有抢攻,只是把剑尖对准我的喉咙,温和地问:“你准备好了吗?” 我完全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了,他怎么能把我们两个,所必经的生死之战,问得像是咖啡要不要加糖。 我回答道:“我……” “哐当。”一声巨响,寝居的门被踹开了。 来人用力很大,显然是生怕自己赶不及一样。我愣了一瞬,站在门口的人竟然是布兰多,他气喘吁吁着,比起上次见到的时候,既没有流血也面色正常,就是一头霜雪般的头发提醒着我,这个人曾经遭受过如何的重创。 我突然觉得心头有几分酸涩。 米那托是个彻头彻尾的法盲,但艾塔隆却是精通魔法的大家,尤其是光明系,甚至我这个世界的创造者也有所不足,在他身上,大概布兰多的伤势确实只是小事。 “早,早上好。”布兰多气喘吁吁地向我们问好。 我下意识地看向墙上的钟——好吧,凌晨两三点,是太早还是太晚,这是个问题,怪不得凯一脸困得快睡着了的过来了。 “早上好。”艾塔隆礼貌地回答,他手中的剑举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我刚刚听侍卫说,你喊凯过去一趟,我猜……”他又大喘气了一下,“我猜,弗朗西斯应该在这里,所以……所以,我要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可能要和海伦结婚了。” “啥!” 等等,布兰多你专门跑来说这个做什么! 是要身为人生赢家,向我这种注定孤独一生的家伙炫耀吗!太,太过分了!还是说,这是艾塔隆在嘲笑我…… 我瞥了一眼艾塔隆,他的表情有些木,似乎这件事情也出乎他的意料。 “到底发生了什么?” 呃,我居然错过了嘲笑吐槽海伦的机会,不开心! 布兰多终于理顺了气,语气平稳多了:“不久之前,我刚刚在生死线上徘徊过。突然就觉得,我的人生就像一个笑话……我以为我应该是一个救世的大英雄,我会战斗到保卫人类到流尽最后一滴血,但是……怎么说呢……” 艾塔隆从善如流地替他补充:“一想到魔王是这么一个蠢货,就觉得自己的奋斗和努力一下子看起来就很掉价了。” “喂喂!”我哪里蠢了? 等等!布兰多你怎么突然侧头不敢看我的眼睛,快反驳他啊混蛋! “咳。”布兰多欲盖弥彰地咳嗽一下,他和米那托一样属于不擅长说谎的类型,“总而言之,我觉得我的人生真失败,如果,如果我能稍微任性一点,会不会让我自己……或者其他人,更幸福一点呢?” “所以,你想说啥?”我没听懂。 艾塔隆似乎听懂了,他彬彬有礼地笑了笑,表情比之前多了一点暖意:“谢谢。” “我知道你们的事情我不该插手,但是……我还是希望在海伦的婚礼上,大家都在。” “我知道。”这回,艾塔隆回答得相当漫不经心。 布兰多点点头,僵硬着手把门合拢。 随着一声咔擦的轻响,房间里又只剩我和艾塔隆两个人。艾塔隆低下头盯着自己手,最终叹了一口气,把剑放下了,他说: “不知道该算是你运气太好,还是总有本事把严肃的事情弄成闹剧……总而言之,我现在确实打不起精神来和你对打了。” “滚床单如何?”我热情地建议道。 艾塔隆的回答格外简明:“滚。” 我正想抗议,艾塔隆突然话锋一转——他大概也清楚,和我扯皮下去,大概没完没了——说道:“你就不好奇,米那托如何了?” 我表情严肃起来:“他……不是和你合为一体了吗?” 两人本来就是同一人。 但米那托的生命,和艾塔隆比起来是在太短了。两者记忆如何,只怕米那托只会被冲击到点滴不剩。 但艾塔隆口中,似乎有别的意思。 “他还在。”艾塔隆平静地说,“我只是压制住了他的意志,现在,他还醒着呢……你想要见他吗?” 艾塔隆看似询问我的建议,但实际上,他压根就没给我思考的时间—— ——他的表情陡然一遍,一点阴沉就染到了眉眼上。艾塔隆没有那么锐利又飞扬的神色,的的确确,他是我的米那托。 “阿米……”我忍不住呼唤道。 米那托的表情和态度比艾塔隆可怕多了——好吧,他刚刚抓到我出轨……可,可是明明是一个人啊,不能算是那啥吧。 米那托冷哼一声:“我现在给你三个选择……” 我猛地扑过去抱住他的大腿:“不用说了,我选被揍的!不打脸就好!” 米那托脑门上的青筋猛地爆出来。 他完全没有客气,直接手肘就砸在了我的脑袋上。他虽然之前老是和我打闹,但都并没有真的下狠手——但这次打得我好疼,似乎他是真怒了。 “你是有多蠢!到底发什么疯,才把身体换回来!你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吗——艾塔隆本来就和亡灵的躯体不兼容,根本就没有余力来找你,你自己送上门来到底在干什么!” “我,我一直都很蠢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米那托:“……” “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来最后的狂欢如何?”说着,我伸手去扯米那托的腰带——扯了一个空。 米那托面无表情地把脚踩在了我的脸上,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悲愤。 55 终章·时间的尽头(2) - 魔王二百五 - 宅鲸 我知道我最近很不正常,但不知道我哪里不正常。明明已经米那托在手,一刀下去,就能拿回光明神的职权,让艾塔隆死无葬身之地,毁灭世界……但我就是心慌啊,心慌啊。 就像是踩在钢丝上,一不小心就万劫不复的节奏。 “陛下?”德尔西斯开口问道,“你有心事?” 德尔西斯本质上还是值得信赖的,这样想着,我开口问道:“德尔西斯,你有没有……觉得很心慌慌的时刻。” “……没有。” 好吧,问他是我的错。这时候,德尔西斯突然回答道:“心慌是没有安全感的情况。安全感的缺乏是源自无知,陛下,也许这个时候,你可以试着问问别人。” 到底怎么做才是正确的呢? 这样的问题,问德尔西斯是没有意义的,他的回答只可能是复仇艾塔隆。那么,问谁比较靠谱? 米那托? 不,米那托会把我生撕了的。 国王陛下? ……我要是这么做的话,绝对会被那个渣渣卖了还帮他数钱的。 海伦? 我看过她很多本**书,里面的逻辑一向是……什么问题,上床就可以解决了…… 摔,这么简单的话我还发什么愁! 把身边的人排除了一遍,我可悲地发现,我究竟是活在多门不靠谱的一群人里面的啊。这时候,有小恶魔仆人一路小跑到我面前,行礼道:“陛下,公……米那托阁下醒了。” “他有没有说想见我?”我发誓,我一开始并没有想说这样的话,但不知道为什么,一张口,这样的回答很自然的,自己就蹦出来了。 德尔西斯和小恶魔仆人都露出十分微妙的神色。德尔西斯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我去吃个饭,先告退了,陛下。” “哦,好。”我目视着德尔西斯走了出去。 倒是小恶魔很尊敬地问:“陛下,你要去见米那托吗?” “好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而且……我确实有那么一点点,想念米那托了。 小恶魔仆人领着我,在万魔殿的走道上慢慢走着。还未到达目的地,我就听见一阵污言秽语,言语中多侮辱米那托,把他说的像是一个人尽可夫的□。 我一时怒火攻心,老子当心尖尖的宠了那么久的宝贝,是你们这些货色也可以侮辱的吗?我下意识地伸出手,黑暗力量汇聚,把周边的黑暗生物全部杀死。一时间,整个万魔殿都寂静了一瞬。 米那托站在走道的尽头,他穿着漆黑的衣服,这种颜色显瘦,让米那托看起来像是一吹就倒的一只白百合。一双蓝眼睛安静地看着我,里面溢满了深海一样的哀伤。 我第一反应就是邀功——快看,米那托,我把那些碎嘴的家伙都杀掉了。但下一秒,我突然意识到,让米那托露出了这样悲伤的神色的人,是我。 “阿米……” “嗯。”米那托侧头看向我,我看见他的眸子里,倒影着我的影子。 我卡壳了半天,最后勉强找到一个话题:“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闻言,米那托扭头看向我,他的声音很轻:“如果我说,平克,结束这一场战争吧,你会听我的吗?” “不可能。”我断然回答道,延续了数万年的仇恨,岂是一句话就可以终结的。 米那托眼底的悲伤又深沉了几分。 我不敢看他的脸,似乎之前那些插科打诨和他打闹的日子,一眨眼就再也找不着了。我盯着地板上的花纹,说道:“你知道吗?阿米,早在很多年前,艾塔隆也这么问过我,问我可以为他放弃光明神的职责吗?” 米那托沉默地听着。 说到这里,我几乎是忍耐不住地冷笑起来:“真奇怪,为什么牺牲的人一直都是我呢?为什么没有人想着,啊,我要为你牺牲……阿米,为什么,你不可以为了我放弃勇者之位呢?” “我从未在乎过,这个勇者的身份。”米那托这样回答我。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个举动,又让我想起了艾塔隆。虽然明明知道这种情绪是迁怒,但我依然胸口升腾着可怕的愤怒:“为了我,不要这张脸怎么样?我看着它就想起艾塔隆……” 米那托慢吞吞地说:“好。” 我一愣,但下一秒中,米那托就拔出了圣天使剑,往脸上招呼上去了——卧槽,这是哪个傻逼连凶器都没收缴起来啊! 我下意识地扑上去,圣天使剑被打飞。但还是晚了半拍,米那托脸上还是留下了半寸长的血痕,鲜红的血液慢慢地,从他洁白无瑕的脸上滑落。 很美。 我鬼使神差地凑上去,用舌头轻轻舔舔米那托的伤口。血液有淡淡的甜味。慢慢地,我的目标转移,轻舔米那托的唇。虽然米那托并不想和我发生关系,但力量全失的他,反抗是很徒劳的。 我扣住米那托的下巴,撬开他牙齿,舌头追随着舌头。很快,米那托就丢盔卸甲,溃不成军。他猛地翻身,压在我身上,面色潮红。 “你……你……”米那托愤然了好一会儿,但压在我身上的炽热,告诉我,米那托其实很想要的。 总而言之,海伦总是骂我蠢,也不是没有道理。那一刻,我伸出手,勾住了米那托的脖子,说道:“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不会试着毁容……对于你而言,美人计难道不是最好的,最聪明的方法吗?” “……如果你还想结束这场战争的话。” 米那托的脸色陡然黑了。 “嗷嗷嗷——!!”我的惨叫遍布了整个万魔殿,就算是丧失力量的米那托依然不可小瞧。一旦小看他,就会付出血的代价…… 比如说,**被踩。 …… 我一瘸一拐地远离了事故地点,其实,那句话一出口,我就知道事情大条了。我也觉得奇怪,明明知道米那托就是一个顺毛摸的绵羊,哄哄他我就能为所欲为。 但我最近像是吃错药了一样,老是逆着他的毛,戳他的底线。 我摸了摸嘴角,刚才那个吻的滋味还回荡在我的心头。我低头看了看手指,上面粘着一丝猩红。 ……刚才米那托的脸被划破了。 要找点药给他吧。 56 终章·时间的尽头(3) - 魔王二百五 - 宅鲸 心底念着米那托的伤,我唤来一只小恶魔仆人,问道:“给我拿些祛疤的伤药过来。”那么漂亮的一张脸,留了疤,就不好看了。 小恶魔仆人闻言吓一跳,手足无措地看着我:“陛下,万魔殿没有伤药?” “什么?” 见我有发怒的征兆,小恶魔急忙答道:“在这里,伤疤是强者的勋章……” “嘁。”我打断小恶魔的话,露出不满之色,“你当米那托和你们一样?脸上挨一刀就和整容一样?” 小恶魔仆人顿时吓得瑟瑟发抖,他一张口开开合合,似乎是想说出一些赞美的话语,但因为恐惧,最后吐出的只有一些不连串的音节。 见他这样子,我叹了一口气,我和这些没什么智商的小东西计较什么,挥挥手,我让他们退下。小恶魔如释重负,头也不回地跑了。他这个举动,反而让我有些想念光明神殿的那一群混蛋,虽然他们天天都喊我蠢货,笨蛋,但骨子里,谁也没有这样战战兢兢。 ……这说明我是个受虐狂吗? 我正这样想着,又见到之前的那只小恶魔仆人去而复返。他的脸色苍白,显然不是自己乐意回来的。好在,这回他没再说不清话了:“陛下,黑羽一族的……白鸦大人求见。” 白鸦? 我心底生出了几分好奇,当年白鸦宁愿身受重伤,和乌鸦翻脸,也要从万魔殿中逃走,而如今他竟然主动回来了,这让人从中嗅出了几分不同寻常的味道。 我几步踏上魔王的王座,一撩衣服,稳稳地坐了下去,对小恶魔仆人吩咐道:“把他带上来吧。” 不多时,白鸦就再度站在了这一片土地上。他和以往看起来并没有多少不同,一双眼睛里,冰蓝色的灵魂之火燃烧着。浓郁的黑暗之力往他身上涌去,补足着他离开万魔殿之后的损失。 这不是我的行为,看起来,这个宫殿依然承认白鸦管家的身份。 我把这个细节记在心底,清了清声音,轻笑道:“好久不见了,白鸦。” “陛下……”白鸦极为别扭地吐出了这个称呼,他以前并不承认我的魔王之位,平日里最好的称呼也只是魔王,再常见的一点的是喂。现在,我必须承认,我感到了几分受宠若惊。 白鸦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 看白鸦死活拉不下面子真是一件愉悦的事情,我单手支着头,悠然自得地开口嘲讽他:“你过来是干什么的啊……如果是要帮光明神殿做说客的话,就不要怪我把你做成亡灵罐头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句反而让白鸦脸色好看了一点,他正对着我,噗通一声跪下去:“陛下,白……白鸦以前不懂事,恳请您宽容大度……” 这是他首次承认白鸦这个名字。 我被吓得差点从王座上滚下来。白鸦抬头看向我,我急忙摆出一个狂霸拽的姿势,但内心的好奇不减反增:“让我来猜猜,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吧……为了乌鸦?” 白鸦面无表情,但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恼怒。看样子,他还没原谅乌鸦那天敢对他出手的事情,那么,看起来不是为了乌鸦了。 我一边想着,突然猜到了一个可能,不由挑了挑眉。我迟疑了一会儿,才尝试着开口询问道:“你该不会……过来投诚的……吧?” 我说的自己也很没有底气。 白鸦木然着一张脸,回答道:“当然是过来投诚的,不然,我还能做什么?” “劝我放了米那托,解散军队,不要再做魔王,不然这样下去,你一定会后悔的之类的话。”我敲了敲扶手,说道。 白鸦叹了口气,他现在终于看起来又几分诚心诚意的模样了。白发男人回答道:“魔王做出的决定,迄今为止,有谁改变了呢?当年你一意孤行地不做这个魔王,就算是德尔西斯,都没能改变您的想法……而现在您一心一意要毁灭世界,又有谁能够阻拦你呢……连米那托都不能。” “这样一来,可供我选择的余地就很小了。”白鸦数道,“投靠光明神殿?不,他们不可能接受一个亡灵同盟的,更何况,在我还活着的时候,就是魔王的仆奴之一,他们要是信我,才是见了鬼呢。那么,我除了依靠您,并且祈求您的王座永远不倒,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吗?” 白鸦这段话说的波澜不兴,甚至有几分前途无亮的落寞,配合他自身的处境,到十分有说服力。 我倒是没有急着回答,支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对于白鸦这种心高气傲的人物,打死我我也不相信,他出去转悠了一圈,就变得能认清事实,不再中二。 我还没想清楚其中的关键,倒是白鸦沉不住气问道:“陛下,我在过来的途中,听说,勇者米那托·海恩还活着,是吗?” “怎么了?”我下意识地接口。 “我知道陛下对勇者的感情不是一时半刻可以忘记的。”白鸦依然表情淡淡地说道,“但是为了陛下的伟业,勇者必须死,如果陛下无法下手的话,我愿意替陛下代劳……顺便证明我投诚的决心……” “住嘴!”我尖叫了一声,黑暗之力随之暴起,把白鸦打飞了出去。白鸦重重地砸在了万魔殿的墙壁上,萎靡地滑了下来,眼睛里的灵魂之火随即暗淡了不少。 “咳咳。”白鸦痛苦地咳嗽着,但他已经死了,所以并没有咳出血液来。 几乎是下一秒,我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魔王在保护勇者,这是何其可笑的一件事情——我掩饰地转了一□子,把躁动不已的黑暗之力重新安抚下来,这才轻声细语地和白鸦说:“我的想法,也是你可以揣测的?” 白鸦对我行礼,因为灵魂之火受了伤,他这个动作做的颇为吃力:“请陛下明示。” “这个嘛……”我转动着眼睛,临时编了一个理由,“因为我喜欢啊,我想看着勇者深爱我的样子,然后,被我杀死的时候,不敢置信的样子……” “恕我直言。”说时候,白鸦骨子里的讨人厌,真是一点都没改变,“陛下,您现在下手,也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我的话被他堵了回来,卡在喉咙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最后恼羞成怒地说:“……你这是要替我做决定吗?!” “白鸦……没有这个意思。” 我被他这么堵了几次,最后完全不想看见这个人——说时候,没把他变成骨头灰,真是我脾气好。我挥挥手,让小恶魔仆人赶紧把这个祸害带下去。 “陛下,您还没有安排我的职位。”白鸦提醒道。 我眨眨眼睛:“你去当乌鸦的副手吧。” 白鸦一张雪白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他这个表情,总算让我心情迎来了一丝阳光。 呵呵,敢膈应我? 不管你以投诚的名头过来,真实目的到底是想做什么,我都能让你不痛快一把。 这样想着,我也没理会留在大殿中的白鸦了。我张开了传送阵,把目的地定在了明珠之城,萨恩城——既然魔王的大本营没有伤药,那么,光明神殿那边,总应该有吧? 我猜测着。当然,这个关键时刻,我也不至于毫无准备,在我的头发和眼睛上,都施展了暗示术,让每个看见的人,都下意识的认为是其他颜色。 相对于流放山脉,永远的阴天雷电,萨恩城则是另一种风格,沐浴在神之光辉的子民,看起来总是快乐而幸福的。而随着战斗的阴影降临,现在的萨恩,看起来多了一丝焦躁感。 这样一看,萨恩城也变得陌生起来。 我降落的地点没有选好,直接摔在了一个人的身上。那人爆了一句粗口,推开我,急急忙忙跑到前面去了。我顺着他的背影看去,光明神殿门口聚集了一大片人,让好好一处名胜古迹,看起来像是菜市场一样。 “这是做什么啊?”我揉了揉被撞疼的手臂,抱怨道。 “小伙子,你还不知道吗?”旁边一个卖鸡蛋的老奶奶,和善地问道。 我摇了摇头:“难道我非得知道什么吗?” “也不是。”老奶奶露出了稀奇的神色,“不过这件事情闹的很大,所以几乎整个萨恩城的年轻小伙子,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我下意识地问。 “璀璨之光米那托死了。所以现在,教皇颁布谕令,要选出下一任的勇者,接替米那托的遗志……” 遗志?遗志!我去,我家米那托还活着好好的呢? 我要告教皇诽谤! 我怒气冲冲地想:“那国王陛下呢?泽兰·迪亚呢?他居然放任教皇颁布这样搞笑的命令。” 老奶奶有些手足无措,听到我评价教皇的举措为搞笑,她也有些不高兴,但最后还是替我解释道:“是前任国王陛下了,泽兰·迪亚包庇身为魔王的表弟平克·弗朗西斯,已经被教皇阁下关押了起来。” 57 番外·米那托的忧郁1 - 魔王二百五 - 宅鲸 一 多年以前,平克曾经觉得父母对自己饱含恶意。 有哪个正常一点的父母,会给自己的儿子(平克刻意强调了这一点),取名叫做粉红色(pink)的吗? 但是母亲偏偏做到了,而且还被伟大的父亲纵容了。平克每次一看到两人其乐融融亲密无间到必须把他这个多余的人挤出去的时候,就忍不住一口老血卡死在喉咙间。 母亲大人,你知道因为这个破名字,您儿子从幼儿园就在被人嘲笑了吗? 当然,平克也不至于因为这点小破事就哭哭啼啼回家,他躬身力行地……用拳头和牙齿征服了整个幼儿园,博得了混世魔王这个美称。从此之后,平克就开始了征服世界的旅程,堪称萨恩城一霸,自然,小霸王身后聚集了一大帮跟班,其中以德尔西斯为走狗,乌鸦白鸦两兄弟为帮凶,俨然如同一个小小黑社会。 自然,再也没有人敢当面嘲笑平克的名字了,平克对这样的情况很满意,但满意的同时,不知为何,还有一点无聊。 平克大魔王一无聊,注定要折腾出一点事情。 …… 平克见到他的梦中情人,是在一个夏日炎炎的晚上。之所以是晚上而不是白天,主要是因为,对于平克大魔王而言,燥热的白天,他是怎么也不会出去受罪的。 而现在,平克躺在院子里的竹席椅子上,乌鸦给他扇风,德尔西斯帮他切西瓜,白鸦负责装作没看到这一群有碍观瞻的家伙。 平克闲的无聊,和乌鸦扯聊道:“隔壁楼上的大妈,最近好像把房间租给了一个学生仔。” 他本来没想对这件事情发表什么看法,说出来,更多的意在表明,人世无常,基本和看见一年春天过去,红了果实,黄了落叶一样的意思。 但狗腿子小弟乌鸦却不知道主子这种悲秋伤春的情怀,他尽职尽责地介绍道:“搬过来的是一个叫做艾塔隆的男生,最近在光明大学就读国际关系学,家里有点远,所以在这里找了一个房子……听说是个金发碧眼的大美人呢……平克?平克?” 平克心想,乌鸦那句“大美人”实在是太敷衍了事了,起码也要……惊天动地的大美人,才能稍微沾上一点边才对。 不学无术的平克,首次痛恨起自己浅薄的词汇量,以至于当时,心底除了卧槽,居然翻不出新的词汇来——最起码也要来一个草泥马,来表示心中的震惊才对啊。 二楼的阳台上站着一个身形消瘦的金发青年,他正在抬头看着天空,从平克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他精致的锁骨和抬头时候的优雅脖颈。不知道为什么,平克突然就尴尬了一瞬,视线下移,金发青年青着一身夏日常见的白t恤和短牛仔裤,他赤脚踩着栏杆下端,以至于平克可以看见青年的脚趾如同珍珠一般圆润可爱。 平克脸红了。 以前他也很喜欢脖子,只是喜欢的不是人的,而是绝味鸭脖。 以前他也很喜欢脚丫,只是喜欢的不是人的,而是烧焖猪蹄。 但现在平克明白了,以前不是他不喜欢,而是他还没遇到好看的……也好吃的。 不知道是不是乌鸦的声音惊动了对方,金发青年垂下了头,看向院子中的几人。平克忍不住地屏气了一会儿……如果转过头来的人,是个满脸雀斑麻子朝天鼻斗鸡眼的家伙的……他会忍不住诅咒世界的。 好在,老天爷似乎还不想让他诅咒。 对方真的如同乌鸦所说的,是个大美人。金色的碎发被风微微吹动,湛蓝色的眼睛里面似乎藏着天空,被那样的眼睛注视,平克顿时觉得自己心跳漏了半拍——平克第一次感激起自己可以考飞行员的视力。 不过…… ……平克之前把对方定义为青年,其实是因为对方的身高,但看到面容,平克又有一点不确定了。对方的轮廓虽然俊美,却带着一种无暇的稚气。 “……平克?平克?”乌鸦呼唤着他。 那个叫做艾塔隆的家伙,似乎是因为这个称呼惊讶了一瞬,随即抿起嘴,吭哧一声笑出来。德尔西斯反应最快:“竟然敢嘲笑老大的名字,你知道老大是谁吗……” 平克往德尔西斯的头上踹了一脚。 真是,这个时候让你多嘴。 平克那一刻觉得,自己说不定是烽火戏诸侯的那个啥啥王的转世,所以在见到美人眉开目笑的时候,心花怒放——别说是名字,就算是烧长城……哦不,烧烽火台也值得。 但就这么短短一瞬,平克再抬头的时候,阳台上的金发青年已经消失不见。刚才的场景,仿佛只是一场梦幻。只有躁动不停的心跳,告诉平克……春天来了,是追上手,是把对方变成自己的所属物,还是独霸那家伙,你自己看着办。 平克表示,这种题目,当然是全选。 “乌鸦……看啥呐看,我要明天起床之前,知道那个叫做艾塔隆的家伙的,所有喜好,还有行程。” 二 小时候的米那托,其实是个骨子里十分自卑的家伙。 所谓自卑,基本上都是对比出来的。 而把米那托这个放在全国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都足够璀璨夺目的家伙,对比出自卑心的家伙,叫做艾塔隆,是米那托的双胞胎哥哥。 所以,米那托人生的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不幸,就在于他遭遇了那个百分之零点零一能够胜过自己的人。 幼儿园的时候,剧组选小孩演戏,导演在米那托和艾塔隆中间犹豫良久,最后牵起了艾塔隆的手。但戏演一半,艾塔隆要参加儿童小提琴大赛,米那托沉默地过去,去做艾塔隆的代替品。 小学的时候,艾塔隆是班长,米那托是副班长。但班长要参加省里的计算机比赛,米那托替他把班长的事情做好。 初中的时候…… ……不对,没有初中了。 因为父母离婚了。米那托是第一个知道的,因为他尿急上厕所时,听到了父母对艾塔隆归谁的争吵;艾塔隆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因为当时他参加国际中学生大赛。 父母说,不要让这种小事影响到艾塔隆。 米那托当时觉得非常讽刺,这是他第一次内心充满这样的负面情绪。但最后,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但艾塔隆就敢和父母大吵一顿,虽然最后的最后,他还是屈服了。 说到底,米那托和艾塔隆的差别在于,米那托是大家口中的好孩子,而艾塔隆是别人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就这么一点形容词,就划定了高下。 最后,离婚如期执行,艾塔隆跟了有钱有权的爸爸,而米那托则和妈妈远走他乡。那天晚上,是艾塔隆和米那托最后一天同睡一个床,两兄弟夜聊了一晚上,艾塔隆和他说:“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家。” 米那托很不能理解,明明所有人都那么爱他,为什么艾塔隆会这么想。 但艾塔隆蓝色眼睛里的一点光,却被米那托记住了。 米那托很久之后,终于想明白了,那点光的名字叫做野心。而艾塔隆可以轻狂地说出这样的话,不过是,他生来就享有的爱太多了,多到他可以说不要。 但同样的东西,却是米那托拼死也得不到的温暖。 离婚之后,母亲很快就忍受不了家贫如洗的生活,她借着美貌,很快远嫁国外。但新老公总用色眯眯的目光打了米那托,母亲很快就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重新把米那托送回国内,交给梅姨照料。 梅姨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 米那托从她身上获得了许久不曾得到的亲情,可以说,米那托最后能长成这种正直的样子……而不是报复社会的愤青,梅姨功不可没。 后来,米那托上了大学,大学的地址刚好是萨恩城。非常巧合的是,艾塔隆也在那里,米那托想了想,最后给自己哥哥发了一条短信。 找个时间,见个面? 艾塔隆很快就回复了他,邀约的地点在一处民房。他貌似在这里租了一个房间。米那托赶到的时候,刚好有小贩在贩卖栀子花,清丽的花香飘荡在整个空间里。艾塔隆貌似刚搬进这个屋子,东西都还没收,乱七八糟地摆在房间内。 米那托觉得很不协调。 他最近也听说了一些,关于父亲的事情,他的公司越做越大,已经俨然成为了全国十强。在米那托的脑补中,艾塔隆应该锦衣玉食,身后跟着十个仆人,二十个黑衣保镖才对。 “那样又有什么意思呢!”艾塔隆把勺子插进雪糕中,目光如剑,“我要的是,我自己建立的商业帝国。” 米那托一时无言。 这样的野心和狂妄,从来都没在自己的人生中出现过。 米那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假装太热,走到阳台上:“我觉得有点闷……”他推开玻璃门,站在二楼的阳台上,脱掉拖鞋,小心翼翼地踩在栏杆的石阶上。 夏风清凉。 天上的星辰璀璨如碎钻。 真的是……很美的星空呢? 米那托陡然觉得自己的心胸开阔起来,他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站在艾塔隆阴影里的小孩了。离婚明明是一件悲剧,但奇迹般地拯救了米那托的人生。 是啊,享受人生吧。 在这样的夏日,在这样的星空下,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都是非常美好的事情吧。 这时候,米那托听到有人在说艾塔隆的事情,他下意识地低头,看见小院中,不知何时已经有了四个人,奇怪的是,米那托那瞬间,目光就和一个躺在竹椅上的青年对上了。对方有如夜晚般的黑发,眼睛估计是带了美瞳,呈现出一片深红色。那人面容倒是有几分俊秀,但袒胸露背,表情拽拽的,一看就是一个小混混。 “……平克?平克?” 平克?pink? 噗……米那托当时就笑了,这家伙的父母是多没心没肺,才取了这样的名字。把那个表情凶神恶煞的青年配上这样的名字,顿时多了几分卖萌的滑稽感。 “米那托?” “我这就来。”米那托回到房间的时候,最后瞥了一眼那个红眼小混混,对方表情多少有些痴迷——但米那托觉得,那种痴迷应该不是对着自己的,刚才,他不就听见了,那些人提及了艾塔隆的名字吗? 虽然这样想着,米那托还是感到了一种怅然若失。那个青年看着自己的眼神,像是整个世界都只有自己一人一样。如果对方带着这样的目光来追自己,大概他会几天之内,就会溃不成军吧。可他偏偏看中了艾塔隆,艾塔隆才不是你喜欢他,你对他好,他就会给予回报的那种人。 ……楼下那家伙,大概下场会很惨吧。 米那托脑补了一下,对方收到打击,做出orz这样的动作时的模样,竟然意外的有趣,忍不住呵呵地笑起来。艾塔隆忍不住怪异地看了他一眼。 58 番外·米那托的忧郁2 - 魔王二百五 - 宅鲸 三 艾塔隆的事情,打探来打探去,最后打探到了米那托这里。 具体过程非常复杂。 虽然乌鸦当了平克的首位狗腿子已经很多年,但他的杰出技能从来不是八卦,而是拍马屁。真的让他做一点有实质意义的东西,乌鸦就如同他的那个名字一样,两眼一抹黑。 白鸦觉得他弟蠢得简直无可救药。 “有本事你来调查啊!”乌鸦如是说。 白鸦哑口无言,默默地把目光看向德尔西斯。 德尔西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看天。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由这个名言可以得知,平克的三个手下,单论战斗力,大概还拼不过一个臭皮匠。 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好在三人智商相加,还知道去请教人——他们请教的对象,叫做泽兰,外号国王。泽兰有这个外号,既不是因为他含着金钥匙出生,也不是因为他霸气侧漏如同一个王。 而是因为泽兰有一个横行萨恩城的妹妹,海伦,所有男人都不敢得罪海伦。在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心中,海伦是个会拿着皮鞭哦吼吼笑着说“喊我女王大人”的美少女,当然,因为她嫌女王大人把她喊老了,于是,退而求其次地被喊公主。 按照辈分一推,国王这个外号,就落到了泽兰头上。 萨恩城知道国王这个人的不少,但知道他一肚子黑水的人却不多,前者的代表人物是白鸦,后者的代表人物是平克,所以平克每次看到白鸦找国王,都会露出怜悯的表情,但白鸦一直觉得这是平克对他智商的嘲讽。 哼!他不就是数学考了一个鸭蛋吗! 你一个数学考59分的居然敢嘲笑他,知道什么叫做五十步笑一百步吗! 所以,平克和白鸦虽然是老大和小弟的关系,但平时一直不对路,这个是有深刻的历史渊源在的。 泽兰得知了几人的来意,欣然掐指一算:“你问长的漂亮的,又是个男人的资料……不会有人,比海伦更清楚的。” 海伦立刻拍胸打包票,会把艾塔隆的资料打听清楚的。 赌上她腐女的尊严。 没错,如果说平克是萨恩城一大魔,那么海伦就是其中的一大腐。她腐的惊天地泣鬼神,正常的腐女一般萌萌二次元就可以了,海伦不但腐到了三次元,而且还成了气候。虽然她长得很漂亮,年年都能在世界小姐的评选中杀出一条血路,但……怎么说呢? 正常的男人,都不会想和一旦得罪对方,就会有痴男夜袭自己的女人有太多的往来的……虽然小道消息里说,貌似he了好几对。 海伦当然不会轻易地赌上了腐女的尊严,她年年靠买本(主要是三次元的写真集)赚生活费。所以,她这么说,是因为有十足的把握的。 因为海伦认识米那托下铺的舍友,布兰多。 海伦和布兰多的认识,大概多少有些狗血,布兰多当年还是一个青涩小果实,但海伦那时候已经把节操按斤卖了。好在,那时候的有节操和没节操,都在玩一个游戏,然后,海伦把布兰多的队友坑了。 世界频道就被血字刷屏了。 “卧槽,紫荆公主那个死人妖,我要杀了他……速度来!” 海伦挨个把那个公会的宅男们,挨个打回了复活点。这个时候,够格的大神终于出场了,那是一个叫做“白银龙骑士”的角色,硬生生地把海伦杀了十余次。 海伦看着自己装备掉的耐久,默默地吐了一口血:“喂!过界了吧!我都没杀你们那么多次!” 对方对她淳淳教导:“欺骗感情是不好的事情,xx是把你当女孩子,才对你好的。” 海伦气得自己七窍生烟,这家伙当她是伊格纳茨那个伪娘吗? “上yy我们见分晓。” 海伦先上了yy,过了五六分钟,对方才姗姗来迟,海伦对着话筒,就是一顿粗口:“我操你个祖宗十八代……” 对方似乎被海伦的气魄镇住了,好半天才开了口:“你……你居然真的是女生……” 除非这个世界上除了男女,还有第三种性别,海伦心想……哦,不对,确实有,她不能这么诅咒自己。 不过,话说回来,对方的声音还真好听,像是指甲轻轻刮了一下心脏一样,让人感觉心痒痒的。海伦鬼使神差地加了一句:“你对我的名誉造成了伤害,我要求赔偿。” “怎么赔偿?” “……先帮我把这一段音配了。” 一入网配腐似海,从此节操是路人。 好少年布兰多很快就堕落了,在后来的面基过程中,海伦发现了对方不但声音好,皮囊也是货真价实的美男子……海伦当机立断地把他拐去了cosplay上,有一次,有个组员生病临时不能来,布兰多就把自己的舍友,米那托给出卖了。 有两大美男坐镇的那一天,海伦组当之无愧地夺冠了。 虽然米那托那张脸好到裸妆出镜都没有问题。但他和布兰多那个糊涂蛋还是有差别的(布兰多至今还没搞清楚,他到底欠了海伦多少债,又还了多少),最大的差别是,他对cosplay没有兴趣。 不过,好在海伦已经把米那托的照片明信片卖到手软,也就不计较这些细节了。 四 “艾塔隆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如果要追艾塔隆的话,又要注意什么?”米那托僵硬着脸,把手中的调查问卷向海伦扬一扬,“怎么突然想到,要做这样的事情?” 不,更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会觉得,他知道? “拜,拜托啦!这真的是很重要的情报……我们最近准备画一个以艾塔隆为中心的同人漫……” 米那托盯着海伦的眼睛,心想,你当我会上这么蠢的当吗? ……实在是太看扁人了。 以米那托对于艾塔隆的了解,他猜测这很可能是为了什么后援团(虽然在天朝这个环境里,说后援团实在是太蠢了)之类的粉丝弄的。米那托抬起头,看见海伦一脸哀求,默默地软了下来。 反正,他也不知道,随便乱写就是了。 ……至于后果嘛? 谁信谁知道!! 问题一:艾塔隆最喜欢什么? 答:he11okitty,虽然答案有点不可思议,但他确实是心怀粉红色的男人! (写完这一段,米那托支着脖子吭哧吭哧地笑了十分钟以上。) 问题二:艾塔隆的性格怎么样?他会喜欢什么样性格的人? 答:当然非常糟糕了!想想看就知道了,如果长得好还性格好,上帝就太偏心了不是?(by毫无自觉黑了自己一把的米那托)。 至于喜欢什么样的人…… (米那托倒是托着下巴想了想,说来也很奇怪,无论在艾塔隆身边按上什么样的女孩子,对比起来都像是男主人和女仆……完全无法想象那家伙深情款款的样子啊。 米那托最后,不负责任地写道:) ……笨蛋吧。 (反正,电视剧里面都是这么拍的。如果有误,请去找编剧。) 问题三:什么样的示爱会让对方怦然心动? 答:又俗又狗血的大场面! 大家都是觉得像是艾塔隆那样的家伙,一定经历过各种大场面,所以找各种别出心裁的东西。但实际上……心怀粉红色的男人骨子里很恶俗啦。 …… 花了十几分钟,米那托终于涂涂写写地把问卷答完了。海伦看了两行,表情突然就变得很奇怪:“心怀粉红色的男人……粉红色,你怎么……艾塔隆怎么喜欢这个颜色?” 海伦在笑,但那种笑的意味,和米那托脑补的正常看见了这张问卷的笑意有所差别,更像是腐女发现了jq但又觉得不对劲的那种笑意。 “怎么了?”米那托转了一下铅笔,现在他认真想想,好像是……确实蛮奇怪的,诋毁一个人有一千种方式,这种方式只会让人觉得幼稚又搞笑,但是……米那托笑了笑,不负责任地回答道:“说不定是因为发音听起来很可爱吧,平克什么的……” 海伦吓了一跳,嘴角抽了半天:“米那托你的审美真的死掉了!” 喂喂! 在米那托抗议之前,海伦迅速地收起东西,打包滚蛋了。而这时米那托的手机响了。 米那托打开短信,微微挑了挑眉毛。 “怎么啦?”布兰多问。 “艾塔隆要我后天晚上,顶替他参加辩论赛,他是主辩手这样。”米那托举起手机,给布兰多看,“资料他发到我邮箱了。” 布兰多皱了皱眉:“有点过分吧。” “反正我最近也不忙。”米那托随意解释了一下,他和艾塔隆之间的关系很微妙,仔细解释起来很复杂。像是这样顶替的事情,他其实不是第一次做。艾塔隆很忙,而且还会付钱——米那托用这些钱不但付了学费和生活费,还略有结余。 总而言之,三天之后的夜晚,在城市的灯火如同天上的星星一样燃烧的夜晚,米那托从艾塔隆学校的楼里走出来,看见前方出现的用心形烛火和火红玫瑰花摆成的“艾塔隆我爱你”字样的时候…… 当遭到了一个he11okitty的人形布偶的熊抱袭击的时候…… 脑袋上落满了玫瑰花瓣、星星粉和彩带的米那托心中飘过的是: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后世果,今生作者是。 ……耍人者,人恒耍之。 概莫如是。 米那托就这么傻傻地看着眼前的he11okitty。 he11okitty脱掉自己傻的有的一逼的头套,露出一个非常帅气的脸,他有着赤红的眼瞳和如鸦羽一样的黑发,笑起来有几分洒脱之意。他脸色有点红,不知道是被热的,还是害羞,但他盯着米那托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喜欢你,你可以和我交往吗?” “……”这里是银粉飘落到眼睛里的米那托。 “……你,哭了?”平克十分惊疑不定地发问。 哭哪有只哭红一只眼睛的啊!米那托生生把这个痛骂憋回去,捂着眼睛,解释说:“那些银粉掉到眼睛里去了。” 知道了就快把他送洗手间啊! 米那托又紧急地补充道——如果让艾塔隆知道,第二天校园里出现了“艾塔隆被告白了,然后感动得泪流满面”的消息,他一定会被对方活剥的:“拜托了,别让别人看到……” “哦。”平克顿了一下,把he11okitty的头套套在了米那托的头上。 米那托:…… 这人总有一天会蠢死的! “答应我,不答应我的话,我就不放你去洗眼睛。”头套遮住了视线,但米那托能感受到,那个家伙,抓住他手臂的力量一点也没有放松。 米那托决定收回前言。 这家伙哪里蠢了,趁火打劫不要太熟练! 59 番外·米那托的忧郁3 - 魔王二百五 - 宅鲸 “辩论赛的事情怎么样?” “……” “怎么了?” “很顺利。”在辩论赛的事情上,米那托说了实话,只是……辩论赛结束之后……米那托下意识地顿了一下,把之前构思了几个小时的回答吞了下去,“……没有任何意外。” 艾塔隆也没有怀疑,这让米那托大松了一口气。 挂了电话,米那托仰面躺在了床铺上,扯来枕头把自己的脸盖上:“啊啊啊,说不出口啊……会被艾塔隆杀掉的吧。”像是被人威胁,最后迫不得已同意做对方的男朋友…… 这也就算了! ……可问题是,当时他顶着艾塔隆的名字啊。 现在写遗书的话,还来得及吗? 米那托脑子里转悠着这些不靠谱的念头,幸而布兰多客串男友,被海伦拖走了,米那托才能保证自己的形象不至于滑向**系列。但几分钟之后,响起的手机铃声重新让米那托的大脑变成一片空白。 当上帝要你死的时候。 ……死缓往往会成为奢望。 说出自己不是艾塔隆的真相怎么样? 那么,如何解释那天晚上自己要以艾塔隆身份出现的事情呢。 让艾塔隆出面搞定? ……先死的绝对是自己! 米那托看着闪烁的屏幕想,而且……他多少有点不甘不愿,他第一次遇见那个叫做平克的家伙,就对对方有一点微妙的好感,虽然这点好感并未和恋爱扯上关系,但当对方当着自己的面,开始疯狂追求“艾塔隆”的时候,米那托依然微妙地感到一丝愤愤不平。 ……怎么什么人,第一眼看到的永远都是艾塔隆,而不是他呢? “喂。”米那托点了接通。 平克开门见山,他的声音混杂着电流的沙沙声,显得低沉而富有磁性:“……我想你了。” 米那托一时没说话,他被对方肉麻的口气,震得鸡皮疙瘩全起来了。 “喂,你就没有点别的反应吗?” “……你还有别的事情要说吗?”米那托打断他。 “真是冷淡呢。”平克隔着话筒感叹了一声,“好歹我们也是情侣关系了。” 米那托深吸一口气:“你想说什么?” “……约会吧。” …… 时间就这么不紧不慢地往后滑去。平克如今的状态,用白鸦的话来说,就是“时时刻刻都在冒粉红色泡泡的恶心男人”。平克表示不介意,因为他最近心情好。 当然,一开始,平克和“艾塔隆”之间的恋情,也不是怎么顺利的。平克本人恨愤愤不平,最开始,“艾塔隆”是铁了心要找个借口分手的,平克为了维持两人的关系,付出的心血简直是论吨来计算。 好在,在半个月前,平克以不可说的手法,拍到了“艾塔隆”的裸照,并发表声明,如果你敢甩了他,他就把这个公布到网上(米那托:qaq)……总算让对方消停下来了。 有时候,平克也挺愤愤不平的——凭什么总是他付出这么多呢?“艾塔隆”那个家伙到底有什么好嫌弃的,自己虽然长得没对方那么帅,但好歹也是能拉高整条街平均值的水平啊。还有“魔王”这样酷炫吊炸天的外号,说出去也超拉风。 ……好吧,貌似艾塔隆也有天使长,天使之王这样的外号。 那家伙就是仗着自己喜欢他罢了。 平克加快了前进的步伐,再过几天,就是“艾塔隆”的生日了。 平克看着礼品店里琳琅满目的小东西,犹豫起来——以他的本心而言,中意的肯定是能够随身携带的,情侣配套的饰品。但以他对“艾塔隆”的认知,对方是绝无可能带上的。 那家伙,也不知道为啥,死活不肯让两人的恋情公开,活像是他不是学生,而是一个在演艺界工作的艺人一样。平克私底下怀疑过,对方是不是打着脚踏两条船的主意……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被打消了,不纯粹是因为平克让自家小弟时刻打探艾塔隆的消息,确定他确实没有暧昧对象(或者说因为太多了,所以每个妹子看起来都差不多),更多的,也是平克慢慢开始了解“艾塔隆”了。 冰块脸,豆腐心的典型。 看起来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但是稍微动一点手段,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让他把底线一改再改。 平克觉得“艾塔隆”并不是完全没有察觉到这种小动作。但他的态度多少有些放纵,稍微让人戳一戳,就会让出更多地方让人住入。别说是烈士了,就是比起普通的女孩子,“艾塔隆”都少那么一点矜持。 平克的目光长久的停留在一个银色的情侣项链上。 他不由自主地想,如果稍微磨一磨,让“艾塔隆”把项链放在衣服里头,也许那家伙就会服软呢。反正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坚定不移的家伙。 “麻烦帮我包起来,用个可爱点的壳子。”平克把项链取下来,递给售货员。这个时候,平克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打电话的是小弟一号(乌鸦:……),“喂,乌鸦,如果是老师问我去哪里了,就说我今天得了胃癌……嗯,我知道上次的皮肤癌教育主任已经识破了;如果是有人找茬就踹他裆部,当然别太狠,不然不好收场……那么我就挂啦……” “等等!别挂啊!” “……那你还能有什么问题?白鸦又犯蠢然后被国王整了么?放心好啦,那家伙智商不高(白鸦:喂,我听到了!),隔天就会忘掉的……” “……我也不是为了说这个。” 平克难得地顿了一下:“那还能有啥?” “我刚刚打探到的消息……”乌鸦难得迟疑了很久,直到平克骂他浪费他手机电量,才把后面的话吐出来,“说,艾塔隆申请了出国,按照日期,应该就是今天做飞机了……” “啥?”平克觉得乌鸦是在和他开玩笑。 最难的地方已经说清楚,剩下的就容易出口多了。乌鸦流利地把收到的消息说清楚:“出国上学啊,他好像已经考上了美国的大学了,托福他去年就已经过了,只是家里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好,才拖到今年的……” 平克面无表情地说:“能查到航班吗?” “就知道你会这么问,所以……快出来……就在街道对面,看见我挥手了吗?” 平克透过玻璃门,看见自家的三个小弟一个笑得比一个灿烂(白鸦:喂,我这是冷笑好吗?),德尔西斯把头盔扔给他,他脚下的摩托车发出一声轰鸣。平克觉得自己眼眶有些酸,他不知道是之前的那个消息导致的,还是这个场景太过耀眼的缘故。 “坐稳了吧?看我三头龙的神速吧!”德尔西斯大吼一声,然后开到最高速。平克倒是不可避免的走神了,他想,他是不是终于找到了“艾塔隆”不愿意和他进一步发展,公开恋爱的理由了。 ……因为,他根本就没想过两人有未来吧。 平克突然觉得嘴里都是苦涩的味道。 …… 米那托已经失魂落魄了一整天。 上天终于因为他的拖拉,给他施加了十分糟糕的惩罚——卧槽,艾塔隆为啥突发奇想要出国啊,他到底该怎么和平克解释这一切。 米那托把分手的话,在脑海里构思了一遍又一遍,然后,他对着镜子,张开口,无声地把那些话重复——他在说,但是无法发出声音。 镜子里的人颤了颤睫毛,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迟迟不落泪。 米那托一点也不想和平克分手。 如果说,每个人生命中都要有一次刻骨铭心的爱恋,那无疑是初恋,它包含着一个人最初的,最纯粹,最不沾染任何其他事物的时刻。而米那托的这场初恋,却也包含了太多的不同寻常的东西。 比如说,米那托从来没有想象过,以自己的身份和平克谈恋爱。 他就像个乌龟一样,安心的缩在一个叫做“艾塔隆”的乌龟壳里,这个距离刚刚好,他不用把自己暴露在平克的目光下,不用接受自己喜欢的人,把米那托和艾塔隆两个人反复比较。 米那托无法想象那一刻自己的心情。 所以,现在报应来了。 那天,他上课走神,被老师点名回答不出问题,回到宿舍之后,也不吃中饭,躺床上就睡了天昏地暗,但还没过下午三点,他就被一串手机的短信吵醒了。 “艾塔隆你够狠!” “喂,留在我身边好不好,我什么话都听你的……” “我爱你。” 米那托花了很长时间,才慢慢读解出那些短信的意思。他知道,只要他不出现,以家兄的个性,肯定会把平克打击到不行,刚好,能够抹杀这一段一开始就出现错误的感情。 但是…… 但是,他想见他,米那托想见平克。 ……米那托想,从某种角度而言,他确实是挺犯贱的。 …… 米那托赶到机场的时候,飞机已经起飞了。他不知道平克有没有见到艾塔隆,不过,他在机场的候机厅看到了平克,他第一次看到那个黑发少年露出这样挫败的表情,像是世界都坍塌了。 ……他果然还是个孩子。 米那托老气横秋地想,如果再过几年,说不定,他就会知道,这个时候的自己有多可笑,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永远都不是爱情的破碎。 平克吸了吸鼻子,擦了擦眼睛,米那托才发现他哭了。 这个细节突然让米那托心软了,他一开始,没想着要让平克看见自己。但这时候,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究竟有多过分——用一个谎言把对方玩弄在股掌中,最后,又自私地把对方抛弃了。 自私自利的米那托。 真是贴切的说法,米那托深吸一口气,他鼓起勇气,告诉自己:无论如何,平克都有权利知道真相。 米那托慢慢地走到平克面前,听到了脚步声,黑发少年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米那托挥手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现在想说很多,但先听我把这一切说完。” “那个成为你男朋友的那个人,一开始就不是艾塔隆……是我。我是艾塔隆的双胞胎弟弟,我叫米那托。” 真相一旦说出口,就不再被背负着了。 米那托感到一种说不出的轻松。 “我从小时候,就经常和艾塔隆玩互换身份的游戏。一开始发生那件事情是件意外,很抱歉,我应该一开始就把整件事情说清楚的,毕竟……你喜欢的人是艾塔隆,追错人了……对不起,耽误了你这么久时间。” 平克看着米那托,他的目光晦涩不明。 米那托深吸一口气,无论对方做出什么样的事情,他都能接受,这种沉默也在他一开始的意料中,最后,他说:“谢谢你陪我那么久,那么,再见了。” 他故作大方地挥挥手。 还有,我也爱你。 米那托才迈开了两步,就感觉到自己被人狠狠地抱住了。平克把脸埋在他的肩上,很快,那里便濡湿了一片。人体的温度,让米那托忍不住打了一个颤抖,随即,再也没有力气挣脱了。 平克说:“太好了,你还在,我以为我把你弄丢了。” “……你不是喜欢艾塔隆吗?”米那托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口吻有多酸。 “可是,那天晚上,我遇到的人是你。” 是的。 感情的事情就是这样,晚一天不行,早一天也不行。 在那个夏季的,最美的夜晚里,我遇到了你。 米那托觉得平克太过分了,他跑来这里,不是过来一败涂地,溃不成军的。但是平克的那句话,像是一个坚硬的锤子,把他建立的自我保护的乌龟壳,打碎到夸克分子了。 “阿米,不要离开我。” “……好。” 米那托忍不住笑了起来。 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永远都不是爱情的破碎。 但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绝对是你遇到了你爱的那个人,刚好他也爱上了你。 巧合吗?命运吗? 这些其实都不重要了。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