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深山老陵 - 鸣龙 - 关关公子 丹州北,紫徽山。 雷光划破天幕,黄豆大的雨粒砸在老旧帐篷上,噼啪作响。 谢尽欢躺在地铺上,脑子昏昏沉沉,嗓子也如同吞了刀片,沙哑呼唤: “爹……爹~~……老登?!” “人呢?去衙门上值了不成……” 谢尽欢又叫了家里的仆役丫鬟,依旧无人回应,口干舌燥之下,只能咬牙撑起身,自行摸索茶壶。 但手刚伸出去,他就愣住了。 大雨瓢泼而下,连带帐篷布密集震动,一盏烛灯挂在帐篷入口,照亮了帐内几个地铺,以及门外一具尸体! 尸体躺在篝火旁,衣衫破碎满脸血污,胸口被铁锏贯穿,钉在了地面上。 铁锏通体银白,圆尾兽格,刻有‘天罡’二字,是他的兵器…… 草,我这是干啥了?! 谢尽欢猛然一头翻起,左右环顾,才惊觉自己躺在陌生帐篷内,外面是暗无天日的深山老林,手里还攥着把剑,而原本的豪宅大床狗腿子,全都不见了踪迹。 这什么鬼地方?我被绑架了?! 谢尽欢满心茫然,随着脑子恢复清醒,记忆也回到了脑海: 十几年前意外重开,出生在了大乾王朝京城,父为万安县尉,母早故,家中独子…… 大丈夫重活一世,岂能屈居人下,三岁立志卷死本地土著! 十六岁一事无成,随老爹调任岭南,途中遇到妖物…… 然后就没了。 谢尽欢记忆最后画面,还是被妖物追着满树林乱窜。 下一秒,他就躺在了这里,面前摆着一具尸体。 怎么回事? 没跑过妖物,又重开了? 这不行呀,好不容易才熬到青春期,豪门夫人的咸淡都没尝过…… 谢尽欢察觉情况不对劲,连忙举起佩剑当镜子,借着烛火查看倒影: 还好,相貌并没有太大变化,他还是他。 不过他明显比以前成熟了些,还长高了一大截…… 难不成已经过去了好几年? 谢尽欢皱眉苦思,想不起最近经历,甚至不清楚老爹死活,只能先把目光投向帐外尸体,判断当前处境。 哗啦啦…… 瓢泼大雨冲刷掉了尸体脸上血污,苍白脸庞依旧残留着生前恐惧,相貌并不熟悉。 血水从尸体下蔓延,逐渐渗入不远处的洞口。 洞口位于一座土丘下方,看起来像是‘陵墓’,但内部已经彻底垮塌。 从帐篷里的摆设来看,共有四人,至少在此扎营三天,他衣着干净,应该是外来者。 谢尽欢看到这些,大概能推导出经过: 这伙人是盗墓贼,在这里挖坟,中途他跑来,双方冲突导致陵墓垮塌,三个人被埋在墓中,老道人逃了出来,被他刺死在洞口…… “但我为什么会来这儿?” 谢尽欢如同宿醉断片,完全想不起最近经历,仔细观察周边痕迹,觉得这展现出的实力,也不像他的手笔。 为了赢在起跑线上,谢尽欢叼着奶嘴时就开始努力奋斗,但方向不限于武艺,还同时涉猎了——琴棋书画、天文地理、气质谈吐、塑形健体…… 他本意是想成为全才,但什么都学的后果,就是诸事不精。 因为其他项目占用太多时间,直到十六岁,才堪堪爬到武道八品。 唯一成就,是自幼注意形体谈吐,长得俊会打扮说话还好听,见过他的夫人都印象深刻,可以说在朝着‘嫪毐’的方向猪突猛进…… 而从现场痕迹来看,他杀这老道人只是随手一招,甚至没怎么用力,实力强出以前恐怕不下百倍! 我这是钻太上老君炼丹炉里去了? 谢尽欢感觉到体内能干死一头母龙的洪荒之力,心头愈发疑惑。 想不起缘由,他只能在帐篷中翻找,看能不能寻得线索。 结果这一找,还真弄清了目前处境,但同时也发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帐篷里除开行囊工具,还有些许文献,以及学徒的盗墓笔记。 按照笔记所写,当前是靖宁八年秋,他十九岁半,距离老爹调任岭南已经过去三年。 当前所在地也并非穷山恶水的南疆,而是丹州,距离京兆府仅有百余里。 随着盗墓笔记翻到最新,几行歪歪扭扭的字迹,映入了眼帘: 八月初五:师父寻龙探穴,发现紫徽山后面有座大墓,师父猜测是‘栖霞真人’闭生死关之地,内部必有功法重宝…… 八月初八:今天动土,挖到了墓门,上面有道门法印,像是镇妖符,师父说是防止栖霞真人闭关入魔…… 八月初九:做梦了,梦里遇到一只红衣女妖,胸大屁股肥,我感觉她喜欢我,可惜被师父一巴掌抽醒了,继续挖坟…… 八月初九夜:墓门终于打开了,里面有很多女子陪葬品,中间是镇妖棺,上面还插着紫徽山失传百年的‘正伦剑’,果然是重宝,得想办法把剑拔出来…… 记录到此为止。 “镇妖棺、红衣女妖、正伦剑……” 谢尽欢自幼就知道大乾王朝充斥各种妖魔鬼怪,猛然瞧见这些词汇,心中不由咯噔一下,目光瞄向了手中防身的长剑: 剑长三尺三寸,通体墨青,刻有‘正伦’二字…… 这不就是镇妖棺上那把剑? 谢尽欢暗道不妙! 此剑能出现在他手上,不出意外是这伙不怕死的盗墓贼,已经打开了镇妖棺,放出了那只红衣女妖。 他莫名其妙跑来这里,或许是想制止盗墓贼作死,但失败被妖魔所伤,才忘记了最近经历。 事情就发生在刚才,如果真是女妖出棺,才酿成了当前局面,那妖魔说不定还在跟前…… 念及此处,谢尽欢心都凉了半截,谨慎环顾左右。 也在此时,帐篷外传来了不明异动: 擦~擦~ 声音听起来是不明生物,在撕扯肉类。 谢尽欢脸色骤变,迅速持剑指向帐篷入口。 咔嚓—— 也在此时,天空闪过的雷光,短暂照亮了帐外营地。 瓢泼大雨之下,篝火已经完全熄灭,原本烧焦的烤兔,被拽到了旁边,一团黑影正低头啄食。 黑影毛发如墨,和煤球一般,只有琥珀色的眼睛,在雷光下倒影出幽芒,如同飘在帐外的两点鬼火。 谢尽欢仔细辨认,觉得这黑影很眼熟,尝试呼唤: “煤球?” “咕叽?” 正在啄食烤兔的黑鹰,闻声动作一僵。 或许是怕偷吃被主子逮住挨骂,还悄悄把烤兔放回原位,而后蹲在雨中,假装出认真放哨的模样。 谢尽欢魂都被吓掉了一半,瞧见此景差点爆粗口。 黑鹰名为煤球,是谢尽欢花半贯钱,从京城花鸟街淘来的贴身奴婢。 商贩说是‘黑翅大鹏’,神兽血脉,成年后翼展能达千丈,以龙为食。 结果谢尽欢精心伺候下来,成功养成了‘黑翅大胖’,身高一尺腰围一尺,最喜欢吃‘蘑菇炖飞龙’。 好在无良奸商也没无耻到拿野鸡染个色骗人,煤球确实比较灵性,能听懂人话,只要不是事关干饭,从不撒谎。 谢尽欢此时也顾不得拾掇贴身奴婢,提剑来到跟前询问: “你看到妖怪没有?” “咕?” 煤球举目四顾,颇为茫然。 谢尽欢瞧见这模样,就知道没看到。 但从盗墓笔记来看,红衣女妖大概率已经出棺! 他记忆断片,完全摸不清当前境况,不敢在此久留,迅速从尸体身上拔出天罡锏,又拿着镇妖宝剑当护身符: “快走,这地方有妖精。” “咕~” 煤球极为乖巧,见状从篝火旁叼起烤兔,扑腾翅膀蹦蹦跳跳跟在背后,隐入了无边雨夜。 而随着一人一鸟离开,营地寂静下来,山野间的阴森气氛,逐渐烟消云散。 似乎是某样无形之物,也跟着谢尽欢一起,离开了深山老陵…… 第二章 自投罗网 - 鸣龙 - 关关公子 翌日,丹阳城郊。 时值八月,和煦秋阳洒在官道上,江畔港口千帆汇聚,三教九流在码头上奔行,时而能听到闲人窃窃私语: “听说昨晚雷光大作,有一条龙坠进了紫徽山,衙门都去搜了……” “龙性本淫,若真是如此,紫徽山的母鸟雌兽,怕是要遭殃咯……” …… 谢尽欢扛着煤球,孤零零站在码头上,满眼怀疑人生。 昨晚担心被女妖怪追上,他连夜逃出深山,经过多方打探,得知当前确实是靖宁八年,他断片了将近三年! 失忆不算问题,大不了去找大夫看脑子,没脑子也不是不能过日子。 但他好歹算个官的爹不见了,仆役丫鬟也不见了,甚至连他那匹已经学会自己动的小白马,都没了踪迹。 身边只剩下一只好吃懒做的破鸟,外加比脸都干净的钱包。 刚才坐渡船,都是刷脸支付,结果船公不以貌取人,只接受钩子支付,他不得不帮人家老爷子撑了一路的船。 谢尽欢往年好歹也算个少爷,谈不上大富大贵,也是衣来张口饭来伸手,这辈子唯一要操心的,就是宅子不算大,往后三妻四妾五姨娘,六侧七婢八通房,还有外面的十来个外室住哪儿。 如今不说三妻四妾,他还得反过来伺候肩膀上的贴身奴婢。 煤球根本不会抓耗子,他敢不喂,煤球就敢让他失去身边最后的挚爱亲朋,还是活活饿死,妥妥狠鸟一只! 接下来该咋办…… 谢尽欢吹着萧瑟秋风,暗暗琢磨着何去何从,正出神之际,后背被拍了下: “大兄弟,你走是不走?” 回头看去,等着下船的乡里乡亲,都快把踏板压塌了。 “不好意思,走神了。” 谢尽欢让开道路,又询问免费拉他过来的船公: “老伯,能不能商量下,我自己撑船去京城,到地方双倍给您付酬劳。家父谢温,原是万安县法曹……” 老船公把锚绳拴在木桩上,摇头一叹: “唉~不是叔不帮你这后生,昨天城里好像出了事,过江的船全停了,江面上还有水兵巡逻,你现在去不了京兆府。” 谢尽欢眺望江面,确实没看到来往船只,疑惑询问: “出了什么事?” “不清楚,估计是闹了厉害贼寇,怕跑进京兆府地界惊扰了贵人。你在丹阳没亲戚朋友?先去借住几天,等通航了叔送你过去。” 亲戚朋友…… 谢尽欢仔细回想,记得老爹带过的一个捕快,调来了丹阳县衙,三年前还给他爹送过行。 官府中人,又是故交,很可能知道他爹这三年间动向。 “老伯,杨大彪杨捕头,如今可还在丹阳任职?” 船公做渡船营生,免不了被差役寻访,对衙门挺熟悉: “在,前几天杨大人还带着衙役来码头查贼寇,现在都升尉史了……” 尉史是县尉副手,虽不入流,但对百姓来说已经算大官了。 谢尽欢找到熟人,也没在耽搁,一路打听朝着丹阳城方向行去…… ---- 丹阳城,东仓坊。 东仓坊为仓储之地,外街多为镖局、车马行,街区内则是接连成品的仓库。 晌午时分,一栋酒楼上方。 丹阳县尉杨霆,嘴里咂着箬竹烟杆,扫视窗外参差错落的建筑群: “你确定其中藏匿有妖寇?” 儿子杨大彪站在跟前,身高不下一米九,肩宽背阔,胸肌犹如双开门冰箱,神色却颇为谄媚,正拿火折子帮老爹点烟: “肯定有,听馄饨铺的掌柜说,最近有个生面孔,每天都去买馄饨,三个人的量。李家仓的库管,晚上听到狗叫,但开门找不到人……” 两人旁边,还站着位女子,身着墨色麒麟铠,腰悬佩剑,年纪不大,但气质颇为冷艳,名为令狐青墨。 令狐青墨师承紫徽山当代掌门,如今在王府担任亲卫历练,和长宁郡主姐妹论交,地位颇高,闻声插话: “东仓坊长两里、宽一里半,地势复杂,只要官差露头,妖寇必然遁走,你准备如何搜寻?” 杨大彪盖上火折子,回过身来: “调百十号人手,把仓坊出入口全封住,然后瓮中捉鳖……” 令狐青墨柳眉轻蹙: “昨晚紫徽山出现‘冲天血煞之气’,似有大妖出世。如今三百武卒已经出去了两百八,各衙捕快也在外面巡查,你连贼子什么底细都没摸清,从哪儿去调集百十号人手?” 杨霆嘬着烟杆点头:“真兴师动众调来百余人,最后抓住三个偷鸡摸狗的扒手,你爹我这身皮都得被张县令扒了。” 杨大彪知道调人难度大,否则也不会把亲爹和王府的女菩萨请来,他殷勤赔笑: “令狐大人出自道门,应当能发现妖邪之气,要不做个法试试?” 紫徽山归属道门丹鼎派,道武双修,确实能以术法驱邪缚魅、镇杀妖魔,但既然是道门,那就得看‘道行’。 令狐青墨目前在王府挂职历练,尚未出山,若是能在数千栋建筑内,寻觅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妖邪之气,她还历练什么?直接可以去京城钦天监当‘仙官’了。 “还有事在身,先告辞了,杨大人确定有妖寇踪迹,再通知我。” “诶?” 杨大彪光带着几个跟班,哪里盯得住整个东仓坊,见女菩萨要走,连忙拦着谄媚赔笑: “令狐大人~咱们好歹是街坊邻居,您要不把老刘他们叫过来,十来号人一起盯,至少能把四面看住了。” “刘庆之在给郡主殿下当仪仗,把他们叫过来,你去顶上?” “呃……” …… 两人正如此拉扯,一直在嘬烟杆的杨霆,忽然微微眯眼,看向了外围街道: “是不是此人?” 令狐青墨回到窗口查看,可见一道人影进入了东仓街。 人影身着白色锦缎长袍、腰悬两把兵刃,肩膀上还扛着只胖乎乎的黑鹰。 虽然打扮像个富家公子,但脚步沉稳、躯干稳如磐石,武艺绝对不低,而且形单影只,行走间左顾右盼,举止稍显可疑。 杨大彪仔细打量,觉得这人似曾相识,想想从袖中摸出一张画像查看。 画上之人身形清瘦,留着山羊胡,做游方道人打扮,大概四五十岁。 “不是,馄饨铺子见到的是个中年人,不过这人有点眼熟,或许是其他通缉犯。” 令狐青墨见此从腰间取下千里镜,拉开仔细打量。 结果街上的年轻男子确实行迹可疑,在街边走了一截,就迅速左右转头,似乎听见了呼唤,而后就钻进了巷道,不见了踪迹。 “估计真是同伙!” 杨大彪见状激动起来,探头往楼下招呼: “还他娘歇,来活了!” 高楼墙下,四名歇息的捕快连忙爬起来,整理帽子挂上腰刀。 令狐青墨见此也悄然跃出窗户,朝东仓坊摸了过去…… ----- 丹阳规模比不上京城,但毗邻京畿交通便捷,常驻人口七十余万,整体依旧相当繁华。 谢尽欢穿街过市,随处可见密集行人,街边铺面内也饭香四溢,好几次走着走着,就发现煤球不见了,回头才发现正蹲人家铺子门口张嘴要饭呢。 煤球根本喂不饱,谢尽欢也没停下来耽搁时间,方才去县尉司打听杨大彪下落,得知在东仓坊一带巡查,便找了过来。 东仓街多是车马行镖局,人员混杂,沿街嘈杂声不断: “包子……” “卖煤咯……” “公子去哪儿呀?要不要买匹马代步?烽州刚运回来的小母马,能骑能下崽……” 但街上并没有什么捕快。 谢尽欢摁着又想看热闹的煤球,在街上四处寻觅,尚未找到熟人,忽然听见一声: “等等。” 娇媚可人的御姐音,听起来就是个胸很大的姐姐。 谢尽欢一愣,迅速左右查看,却发现街上全是贩夫走卒,并没有符合这道声音的形象。 “煤球,你刚才听到女人说‘等等’没有?” “咕叽?” 蹲在肩膀上的煤球,有点茫然,左右打量。 看起来没听见…… 难不成是幻听? 谢尽欢颇为疑惑,左右寻觅,最后把目光落在街边的青石巷内。 巷道处于成排库房之间,一眼几乎望不到底,墙高两丈颇为幽深,视野极远处,能看到一道人影,往污水渠倒东西。 虽然距离很远,但谢尽欢目力过人,能看清人影穿着一袭黄色麻衣,头戴毡帽,帽子周边没有头发,像是秃头力夫。 但此人无意识情况下,依旧双脚一前一后,保持随时应变腾挪之姿,明显经常走江湖…… 乔装成力夫的好手,鬼鬼祟祟藏匿在人烟稀少的仓库区…… 莫非是贼寇? 谢尽欢是来找在衙门当差的熟人,瞧见异常,肯定得顺便打个招呼,左右搜寻依旧没找到官差,就转入巷道,朝着黄衣人影消失的方向行去。 青石巷相当深,约莫走了半里路,才抵达了倒东西的地方,是些吃完的面条和汤汤水水。 谢尽欢耳根微动,悄然转入侧巷,来到了一栋库房外,隔着墙壁探听,可见其中有说话声: “龙须草已经收够了,往后也没太多事,晚上要不出去庆祝下?” “前几天江边那具尸体,已经引起衙门注意,全城都在巡查,上面交代低调行事……” “咱们又不是去惹事。听说花楼街来了几个胡姬,红发碧眼,奶比头大……” “等忙完再说……” …… 奶比头大…… 谢尽欢记住了关键信息,确定是潜伏妖寇后,便准备悄然离开,去找差役举报。 但谢尽欢自认没有流露任何气息,肩膀上的煤球,却不知被什么脏东西惊扰到了,忽然“叽?!”的一声炸毛,而后扭头四处搜寻,还吓到飞到了高处。 随着异动响起,仓库里随之传来话语: “什么东西?” “外面有人……” …… 谢尽欢心道不妙,当即就想飞身远遁。 但也在此时! 轰—— 哗啦啦…… 前方三丈之外的青石墙壁,直接被撞开,一道人影飞窜而出,落在巷道之中。 后方仓库大门随之爆裂,闪过青衣人影。 连同房顶上都冲出一人,落在了飞檐之上…… 第三章 放开令狐大人! - 鸣龙 - 关关公子 嗖嗖嗖—— 几声破风轻响后,巷道陷入死寂。 三人呈合围之势,堵住巷道前后及上方, 游方道人打扮的陈元,半蹲在飞檐上,手持黑鞘长剑,低头审视着巷中白袍年轻人: “阁下何方神圣?” 撞破墙壁的和尚,手里转着一串念珠,瞄向天空盘旋的黑鹰: “应该是个不长眼的富家子。怎么办?” 三人在此藏身,忽然被孤零零的公子哥撞见,还能怎么办? 谢尽欢手扶兵刃站在原地,面对三面包抄的强敌,起初还如临大敌,但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似乎开挂了! 准确来说,是自身武艺高的有点玄乎。 此时全神贯注,他能清晰听到三人的呼吸吐纳,甚至能通过微风吹过肢体衣袍的细微响动,判断出三人当前状态。 面前的和尚气息沉稳,体内似乎有别样气息流淌,应该是修行过佛门功法的真和尚,腰间还挂着钱袋,可以补充盘缠…… 头顶道士比较机警,右腿弯曲半蹲、剑横与身前,看似随意,实则方便后跃拉开距离,肺腑提气呈蓄势待发之状…… 背后的武夫是个杂鱼,握刀太重肯定没法收放自如,此时正在寻找偷袭背刺的机会…… 谢尽欢不清楚自己怎么知道的这些,但当前情况确实一目了然。 他甚至知道,杀这三人最多五秒,多一秒都算他妇人之仁。 他身上和武艺相关的东西,只有一本习武心得,名字叫《欢喜心经》,从字迹来看,册子是他亲笔书写。 但他想不起从何学来,一本习武心得,也不可能让他搏杀经验如此老辣。 谢尽欢满心疑惑,当前处境不明,他不想招惹是非,还是给了三人一次机会: “我不想枉造杀孽,三位放下兵器抱头蹲下,可以饶你们一命,不然后果自负。” “呵~” 和尚发出一声嗤笑。 陈元蹲在房顶上,仔细审视良久,只感觉谢尽欢武艺不凡,但没看出根底,想了想道: “人在江湖,只有站着死,没有跪着生。阁下若有这本事,算我们仨点背撞上了。” 话落,巷道陷入静默,只剩下簌簌风声。 堵在背后的武夫,紧握三尺刀,仔细观察谢尽欢肩膀脚步。 察觉谢尽欢没有防护背后,抓住了一瞬时机,脚步猝然重踏! 呛啷—— 霎时之间,立足青砖四分五裂,巷道内闪过一道银芒! 刀客身形犹如飞梭,沿途卷起强劲刀风,刹那压至谢尽欢背后,其余两人同时动作! 但让三人没料到的是,巷道中的白袍公子,实力之强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哗啦~ 在武夫动手瞬间,谢尽欢已经握住锏柄,但并未转身,而是脚步后拉,顺势拔锏。 武夫闪身突袭,单刀尚未刺出,谢尽欢就已经倒着撞入怀中,锏柄圆尾如同炮锤,砸在了心窝之上! 嘭—— 一声夹杂血骨碎裂的闷响! 武夫身形骤停,衣袍炸裂后背鼓起,口鼻直接飙射出了一道血箭! 武夫转瞬即逝,前方和尚可谓毛骨悚然,当即想要止步,但为时已晚! 谢尽欢从始至终都没在意背后武夫,三十六节天罡锏拔出之时,左手已经抹过锏身。 嘶~ 浑身真气往锏身汇聚,甚至发出了轻微集气声! 和尚察觉无坚不摧的骇人锋芒扑面而来,顿感不妙,脚扎大地连胸腔都鼓胀起来,发出一声爆喝: “吒!” 轰隆—— 下一瞬,谢尽欢左手抹至锏尖,身随锏走、往前突刺! 天罡锏裹挟强横气劲,霎时间卷动杂草碎叶,化为一条无双龙卷! 龙卷瞬间贯穿暗巷,沿途围墙崩裂、瓦片炸开,地面沙尘全数被卷起! 和尚处于锋芒之前,就好似一粒蜉蝣直面破海狂龙! 彼此差距之大,让和尚甚至来不及心生胆怯,只是拼尽全力催动气机,裸露皮肤涌现暗淡金光,整个人气态化为了不可撼动的怒目金刚! 但面对这足以摧城撼山的一记重锏,他这肉体凡胎,与蝼蚁无异。 轰隆—— 重锏穿入皮肉,和尚胸口当场炸开! 血骨飞溅,整个人直接从中被撞断,肩膀连同脑袋当空飞起! 道士陈元刚从飞檐跃下,尚在半空,就发现同伙的半截身子擦肩而过! 骇人气浪犹如摧枯拉朽的风暴,从下方横穿而过,震裂半条巷道,直至在拐角巷口喷出一团血雾飞沙! 陈元身处上方,感觉就如同跃向了一条百丈恶龙脊背,心神颤栗毛骨悚然,拼尽全力蹬踏围墙往侧面翻滚,途中左手掐诀,手上可见青光涌动,落地已经一剑插在地面! 刺啦啦—— 青色流光汇入长剑,化为一条拇指粗的电蛇,撕裂地面直逼谢尽欢脚底! 但也在此时,撞碎妖僧的白袍公子已然回首,一锏横扫势如‘狂龙扫尾’,扫向后方巷道: 轰—— 巷道内传出轰然巨响。 已经四分五裂的砖石,几乎整个被掀起,化为与巷道等宽的砖石浪,排山倒海般压来,瞬间把狭长巷道隔断成了两节! 陈元瞧见前方整个地面卷了过来,眼神已经化为呆滞! 毕竟从出手声势来看,这年纪不大的男子,绝对步入了四品武夫的行列,甚至可能摸到三品门槛。 世间四品高手,无不是豪门座上宾,对方看起来不过二十岁,这怎么可能……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反制都显得滑稽而可笑,也不存在反制机会! 面对宛若天堑的差距,陈元反应如同被惊吓的鸡犬牛羊,本能转身往后逃窜。 但可惜,为时已晚。 咻—— 尘土飞扬的巷道之内,猝然响起凄厉剑鸣! 尚未落地的砖石大浪,被从中撞出一条漩涡空洞! 而漩涡最前方,是白袍残影与一点寒芒! 陈元刚听到声音,寒芒就从巷道内一穿而过,刺入脊背又穿胸而出! 噗—— 血珠飞溅洒落地面。 陈元脚步戛然而止,低头看向穿胸而过的墨青剑身,眼底尽是不可思议。 “四秒半。有点高估了你们几个。” 谢尽欢持剑站在背后,说话间抬起天罡锏。 啪~ 妖僧半截身子先行落下,砸在了房檐上。 被打飞的钱袋,稳稳当当挂在了天罡锏顶端! 没用天罡锏将陈元分尸,并非谢尽欢心慈手软,而是杀完了不好解释,得给杨捕头留个活口当见面礼。 发现自己武艺确实高的离谱,谢尽欢也不乏疑惑,询问道: “方才那两招,叫‘黑龙撞柱、狂龙扫尾’,出自银龙八式,你听说过没有?” 陈元僵立在原地,脸色煞白不敢动弹分毫,眼底惊骇中带着深深疑惑。 黑龙撞柱?没听说过呀…… 淫龙八式…… 怎么会有门派取这名字…… 难不成是妖道中人…… …… 陈元尚来不及作答,已经安静下来的青石巷,忽然又传出了破风急响! 飒—— 谢尽欢眉头一皱,发现这次的声势远强于三人,毫不迟疑就是一锏回扫,抽向了急速压近的锋芒…… …… 顷刻之前。 令狐青墨从坊外摸过来,走到半途,就发现仓库内出现异响,继而半截身子,就从两丈高的仓库上方飞出,带起漫天血珠,下方巷道内也喷出飞沙血雾! 令狐青墨心神惊骇,知道巷道中存在强敌,当即闪身翻越大库。 结果入眼就瞧见一道白衣人影,持剑刺入一名道人后背! 发现道友惨遭屠戮,令狐青墨不假思索拔剑奔袭想要制止,但不曾想在巷中肆虐的白衣悍匪,实力相当可怕,察觉不对身形未动,寒光锏已经反手劈来,瞬间带起一条裹挟飞沙碎石的黄龙! 轰隆—— 令狐青墨毛骨悚然之下,毫不犹豫急停飞退,但双方距离已经太近,锏锋还是擦到了胸口。 卡啦—— 丹王府配备的精良铠甲,防护力确实傲人,但也并非坚不可摧。 爆发力惊人的锏梢扫在墨青胸甲上,鱼鳞般的细密甲片瞬间龟裂! 气劲余部灌入肺腑,令狐青墨只觉胸腔猛震,整个人当即飞了出去,往后横贯数丈才砸在地面,摔了几个跟头。 嘭、嘭—— 哗啦啦…… 随着人影滑停,巷道彻底安静下来。 谢尽欢一击过后,已经拔出正伦剑,准备回身补刀。 但这一眼看过去,才发现地上躺着的,竟然是个黑甲武士。 私藏甲胄是重罪,敢在丹阳城穿铠甲到处跑的,不是京兆府卫戍军,就是丹王亲卫,杀了等同刺驾谋逆,斩立决! “我草?” 谢尽欢刚才始终无波无澜,此刻却被惊了一跳: “诶?兄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别死啊!” 谢尽欢连忙闪身近前,试图挽救一下,结果发现铠甲质地相当精良,胸甲裂了但没彻底打碎。 不过锏就是破甲器,内伤足以把人震死,此人无声无息明显是晕死了。 谢尽欢隔着铠甲也没法判断伤情,正试图把面甲摘下来看气色,远处就传来一声雷霆爆喝: “大胆贼子!放开令狐大人!” 嚓嚓嚓…… 拔刀声随之响起。 抬眼望去,可见五名官差出现在巷口,手持官刀如临大敌,后方两名差役更是掏出了‘破气弩’,手忙脚乱上弦。 就这群杂鱼,杀起来最多五秒。 不过谢尽欢又不是悍匪,杀了官差他爹可保不住他,连忙丢掉兵器举起双手: “误会误会!自己人!” “咕叽!” 已经落在跟前的煤球,见状也抬起小翅膀! 杨大彪瞧见令狐青墨生死不明,魂都吓掉了一半,已经准备拔刀拼了,这样至少算个烈士,往后不会被郡主殿下和紫徽山弄死。 发现这强横贼子竟然缴械投降,杨大彪着实愣了下,为防有诈,高声怒喝: “双手抱头,背对蹲下,胆敢拘捕杀无赦!” 这方式还是谢尽欢教给老爹的,老爹又教给了下面差役。 谢尽欢知道闯祸了,此刻哪里会拒捕,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杨大哥,是我,谢尽欢,家父……” “先绑了!快去叫大夫……” “诶诶诶?都自家人,不至于……” …… 第四章 这不完犊子了吗? - 鸣龙 - 关关公子 入夜,县尉司监牢。 潮湿与腐臭在昏暗牢房中弥漫,远处火把的微弱光芒,透过栏杆投下条条倒影,发黑的茅草堆旁边就是恶臭难闻的便桶,墙角砖缝已经成了虱子蟑螂的乐园。 瞧见如此熟悉的场景,谢尽欢感觉就和回家了一样。 不过以前他是站在栏杆外面,这次是蹲在里面。 “两位兄弟,真是误会……” “闭嘴!敢动一下杀无赦!” 两名如临大敌的狱卒,举着破气弩对准牢房,半天下来胳膊酸的不行,但依旧不敢有丝毫大意。 谢尽欢双手被反绑,老老实实在墙角面壁,看着虱子打架。 虽然这种束缚,他随手都能解开,但已经误伤官差,若再拒捕越狱,那就真成悍匪了,为此从始至终都很配合。 煤球虽然没被绑住,但自幼乖巧,也老老实实尊在另一侧墙角,可能是半天下来肚子饿了,张口就要逮啥吃啥。 “不许吃!” “咕……” “不许说话!” “好。” …… 如此对峙不知多久后,牢房外终于出现了动静。 两名狱卒转眼看去,见尉史杨大彪快步走过来,如释重负收起破气弩: “杨大人,这人一直说认识你……” “先举着!” 杨大彪中午看到巷子里的场面,都惊呆了。 此时依旧不敢大意,让狱卒继续威慑,小心来到跟前打量。 谢尽欢怕转头就是一箭飞过来,心平气和道: “杨大哥,是我,谢尽欢。前年家父调任南疆,路过丹阳,你还送出去七八里地……” 杨大彪以前在京城当差,就在万安县尉谢温手底下,对谢尽欢很熟。 今天没把谢尽欢直接丢地牢,其实就是觉得像故人之子,只是男大十八变,女菩萨受伤后果又担不起,白天根本没时间验证。 “你把脸转过来,我看看。” 谢尽欢转过头,露出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 “几年不见,杨大哥壮了不少,这胸肌看着就霸气。” 杨大彪下意识昂首挺胸,仔细查看,确认是故人之子,有点欣喜,但也不乏疑惑: “尽欢,你这几年在什么地方?” 谢尽欢也不清楚自己去哪儿了,莫名得了一身武艺,又说不清履历,容易闹误会,只能含笑瞎编: “去学艺了。三年前我爹去南疆,半路遇到个隐世高人,说我天赋异禀,把我带去山上学功夫,最近才回来。” 杨大彪隔着栏杆上下打量,半信半疑: “你这功夫,一般人可教不出来,学自何门何派?” 谢尽欢随口瞎扯:“风灵谷,走隐仙一脉的门派,杨大哥应该没听说过。” 杨大彪确实没听过,但也没多问,转而道: “意思是,你不知道你爹的事儿?” 谢尽欢此行过来,就是打听老爹的去向,见杨大彪神色不对,笑容收敛了起来: “我爹什么事?” 杨大彪沉默片刻,轻轻叹了口气: “三年前,谢大人赶赴南疆,走到威州遇到了妖物,随行二十余人全部殉职。我还以为你也遭殃了,还好躲过了一劫。” 谢尽欢听见这话,心里着实咯噔了一下。 不过他记得遇见妖物的事儿。 当时具体情况,是队伍走到了威州三岔岗,随行差役惊慌大喊,说是有妖物,他从车窗看到了树林里流窜的黑影。 他察觉到情况不对,骑马带着老爹试图突出重围,妖物在后面追杀。 而后经历就再难想起。 按照他的猜测,当时的护卫差役确实有所死伤,但他都已经逃出生天,老爹就不可能死在了三岔岗。 要知道当时是他骑马,带着年过半百的老爹逃命。 他总不能是半途觉得累赘,把亲爹踹下马独自跑了吧? 他可以承认自己是个色胚,但这种事情真做不出来。 谢尽欢转过身来,没理会狱卒的如临大敌,在栏杆前询问: “确定?当时可找到尸骸?” 杨大彪叹息道:“谢大人对我有恩情,我当时问过办案的主官,现场只找到些快吃完的尸块,难以辨认身份,搜索近七天无果,才以殉职结案。” “这件案子当时由谁查办?” “遇害的是朝廷命官,此案由赤麟卫千户段罡,亲自赶赴威州调查,应该没任何疑点。” 赤麟卫是大乾皇帝的私卫,构架约等于东厂或锦衣卫,段罡身为千户,下辖十个百户所,统兵一千一百余人,放在京城都不是小人物。 这种人物亲自出马,确实不太可能留下遗漏。 但谢尽欢当时和老爹在一起,如今他还活着,赤麟卫没查出来,这不是疑点是什么? 这结案也太草率了…… 谢尽欢不认为老爹已经殉职,双手用力,绑缚绳索顿时崩断: “我得回京城一趟,好好查下此事。” 刚放下戒心的狱卒,见状吓的一哆嗦,连忙举起破气弩。 杨大彪都吓了一跳,后退半步: “你别动!你还不能走!” “杨大哥,这都认出来了你还关我?今天真是误会……” 说到这里,谢尽欢虎躯一震,低声询问: “我误伤的那位大兄弟,不会没救过来吧?!我就轻轻蹭了一下……” 连人带甲抽晕了,你管那叫轻轻?! 杨大彪很想吐槽,但当前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神色凝重: “人家没大碍。你不能走,和这事儿没关系。” 谢尽欢见不是因为误伤官府的兄弟,不免疑惑: “那是为何?” 杨大彪左右看了看,凑近低声道: “近日丹阳妖寇频频作乱,闹出几起命案,衙门正在追查,结果今天在东仓坊,发现了大量药材、账本,以及其中一名凶手,可以确认是妖寇雇佣的人手。只可惜,我们刚赶到,就全被你灭了口……” “诶诶诶?!” 谢尽欢一愣,迅速抬手: “杨大哥,我可不是杀人灭口!我是去东仓坊找你,碰巧遇上贼子,他们想灭我口,我正当防卫。我不给你留了个活口吗?你没审审?” 杨大彪忙着救令狐大人,哪里心思管几个匪寇,等他把令狐青墨送去医馆跑回来施救,陈元估摸都喝完孟婆汤了。 这事儿明显属于失职,杨大彪稍显尴尬: “当时情况混乱,没救回来,我肯定信你,但上面的大人……” 谢尽欢直接无语,摊开手道:“这事儿真和我没关系,我中午刚来,码头的老船公、还有县尉司门房都能作证……” 杨大彪抬了抬手:“已经听门房说过了,我知道和你无关。不过昨天晚上,紫徽山深处忽降暴雨,紫徽山、丹王阁、丹阳学宫的前辈,都察觉到了一股冲天血煞之气……” “……” 这事儿显然和谢尽欢有关系,且很大。 谢尽欢甚至知道这股冲天血煞,源自于他醒过来的那座镇妖陵,里面可能有个红衣女妖怪跑出来了! 谢尽欢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跑去紫徽山里面,肯定不敢照实说,当下做出郑重之色: “还有此事?” “嗯。” 杨大彪扶着栏杆,浓眉大眼全是忧国忧民之色: “血煞之气必定与妖邪相关。巫教之乱后,大乾再无妖邪能入一品,但这次出现的血煞之气,据高人推断,可能源自某只‘超品大妖’。” “超品?!” “对。王爷下了铁令,封锁丹州出入要道,未查清前,任何人不得离境,各县严加排查,只要是可疑之人,宁杀错不放过,以防妖魔死灰复燃,祸及天下百姓……” “……” 谢尽欢没想到情况这么严重。 若是寻常小妖,朝廷或许不会投入太多人力,但涉及超品妖魔,威胁等级已经等同于敌国犯边了。 若是朝廷发现他从镇妖陵出来,还解释不清过往…… 这不完犊子了吗? “杨大哥,你不会觉得我像妖邪吧?我若是,能自投罗网来这蹲着?” 杨大彪隔着围栏拍了拍肩膀: “我没说你是妖邪,只是你今天确实涉案了,谁知道东仓坊的妖寇,和紫徽山后的妖气有没有联系? “现在正是紧要关头,东仓坊又没留下活口,万一上面传你问案怎么办? “这案子结束前,你都得配合调查,不能擅自离开,不然我信你,上面的大人可不一定。” 谢尽欢见只是配合调查,暗暗松了口气,转头扫视牢房: “意思是我得在这蹲一段时间?” 杨大彪以前在京城,没少受谢尽欢他爹照拂,不然调任的时候,也不会送出去七八里地。 如今把故人遗孤关牢房,显然太不仗义。 “谢大人待我不薄,我也知道你今天是来找我,碰巧遇上了贼寇。我给你做保,让你先出去,不过你得保证随传随到,千万别跑没影了。若是上面的大人问案,我找不到人……” 谢尽欢虽然心虚,但自认和妖魔无关,岂会逃跑,当下拱手道: “劳烦杨大哥了,我保证随叫随到。” …… 卡啦~ 片刻后,杨大彪打开了牢房大门,让狱卒取来兵刃递给谢尽欢,不过拿到‘正伦剑’时,又仔细打量了下: “这把剑……怎么和紫徽山道士用的镇妖法剑一模一样?你这几年也学了道法?” 谢尽欢心头一紧,不动声色道: “杨大哥知道我的,从小在家什么都学,天文地理琴棋书画都会一些,这几年对道法也略有涉猎。” “是吗?” 杨大彪可知道道门的门槛有多高,好奇道: “你做个法给我看看。” “……” 谢尽欢轻轻吸了口气,硬着头皮抬起右手,浑身提气。 呼呼~ 监牢内顿时出现微风,吹开了地面茅草。 杨大彪感觉到气劲流转如同风暴海潮,似乎在憋什么诛仙神术,脸色都变了几分,下意识后退半步。 但憋了半天后,只听‘哒哒~’两声,谢尽欢掌心冒出几道青白色细微电弧,一闪而逝,再无动静。 “……” 后方探头观望的两名狱卒,齐齐沉默下来。 杨大彪等了半天,见没有后续,不由挠了挠脑门: “呃……这就完了?” “嗯。” 谢尽欢是正儿八经的武夫,能手搓出小电花,都受益于往年学的杂,此时煞有其事回应: “这个叫‘掌心雷’,修至大成威力无双,可摧山煮海,我目前道行浅薄了些。” “哦……这玩意给我爹点烟不错,好好练,往后肯定能派上大用场。” 杨大彪拍了拍肩膀以示鼓励,就岔开了这个话题: “衙门事儿太多,我就不奉陪了,闲了咱们再好好叙旧。对了,你可有落脚地?我家婆娘娃儿太闹腾,不然……” “没事,我自己找个地方住,杨大哥家在何处?我就住在跟前,方便传唤。” “青泉巷,就在附近,小王,你给带个路……” 谢尽欢交谈过后,正欲离开,忽然又觉得少了点什么,转头看向牢房: “煤球?” “咕?” 煤球已经睡着了,闻声才蹦蹦跳跳钻出来,落在了肩膀上。 “呵~几年不见,这小破鸟又胖了一圈儿。” “咕叽!” …… ------- 新人新书,感谢大佬们支持or2! 第五章 有脏东西! - 鸣龙 - 关关公子 月上枝头,丹王府外。 丹王和当朝皇帝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关系很近待遇崇高,食邑万户在诸王中居首位,还担任丹州牧,掌一州军政之权。 县衙、府卫、丹阳学宫等等衙署机构,都集中在王府周边。 随着夜色渐浓,丹阳城变成了一望无际的灯海,内河两岸高楼林立。 谢尽欢背对明月,独坐在河畔屋脊上,下方酒馆中,有说书先生,正在讲着奇闻典故: “南宫仙子,乃道门第一绝色,有诗云:玉肌冰骨出瑶台,国色倾城绝代才,自是天工施彩笔,人间那得此花开…… “如此人间富贵花,岂是那巫教妖女能比之,自惭形秽之下,心生妒意,给南宫仙子下了‘情蛊’……” 故事讲的是紫徽山当代掌门南宫烨。 紫徽山门派驻地就在丹阳城外,传承六百余年,放在大乾都算顶流名门,栖霞真人就是紫徽山上代掌门。 南宫烨是栖霞真人徒弟,不仅道法高深,剑法还独冠丹州,算是谢尽欢幼年的梦中情媳。 不过此时此刻,谢尽欢已经没闲心再想这些了。 突然收到老爹殉职的消息,显然是个噩耗,他不相信老头子就这么没了,这事儿必须得查清楚。 但显而易见,他现在根本走不了。 这也就罢了,朝廷还注意到了紫徽山的妖气,他全程参与其中,却断片了,被发现就是百口莫辩,命都可能交代在这里。 谢尽欢当前还是无罪之身,若是失踪,就成了重大嫌疑人,还连累了保释他的杨大彪,为此风险再大,还是得老实待在丹阳。 煤球吃饱喝足,此时又活泼起来了,蹲在房顶上眺望远处的烟花,还叼着谢尽欢的袖子猛拽,显然想让谢尽欢带着到处溜溜。 但谢尽欢说好了住在杨大彪跟前,方才发现王府周边客栈价格太离谱,于是找了个牙人,准备短租一个单间,此时正在等回信。 如此暗暗打量间,牙人尚未折返,谢尽欢倒是瞧见文成街口,有一大波身着青衣的年轻男女冒了出来,都背着药箱书箱,其中还有不少奢华车架,看起来是丹阳学宫散学了。 丹阳学宫算是国立大学,仅次于洛京的国子监,其内设‘崇文、武备、丹医’三院,大抵上可以理解为‘文科、理工科、医科’。 谢尽欢以前什么都学,还曾想考进这座顶尖学府当校草,但可惜还没到入学年纪,老爹就被调去了岭南。 此时瞧见其中学子,谢尽欢好奇观望了几眼,还没看多久,就发现身边摇头晃脑的煤球,忽然歪头望向了正伦剑: “咕叽?” 谢尽欢以为正伦剑上面爬了小虫虫,但拿起来检查,并未发现任何异样,反倒是下方街面上,猝然响起烈马长嘶: “嘶——” 蹄哒蹄哒…… …… ---- 沿河长街灯火如昼,无数学子从文成街鱼贯而出,散入周边街巷。 其中一辆挂着‘林’字木牌的马车,在街道上缓行,车窗开着,探出一张少女脸颊。 少女面容粉雕玉琢,茶青色襦裙如同春江山水,亮晶晶的大眼睛眺望街边,好奇聆听着市井传闻: “东仓坊出了大乱子,据说死了十几号人……” “整条街都给封了……” …… 马车内部颇为宽敞,除开软榻座椅,窗侧还放着张黄梨木小桌,上有笔墨纸砚,一名青裙女子正在提笔书写。 女子身材高挑、纤腰一束,沉甸甸的丰满衣襟被柔滑裙装包裹,在后腰下勾出水蜜桃般的丰腴弧度。 至于脸颊,不施粉黛、初看淡雅,但远山黛眉配上樱桃小口,细看又带着三分嫣然内媚,如同云雾中悄然盛开的牡丹。 女子名为林婉仪,并非丹阳学宫的学子,而是京城御医世家的大小姐,目前担任学生家长,陪着晚辈林紫苏在学宫读书。 发现紫苏四处张望,看起来又想跑出去玩闹,林婉仪语重心长叮嘱: “紫苏,在学宫求学,就得注重学业,别整天往外乱跑。如今外面可不太平,丹阳城都出现了妖人踪迹,万一遇上个歹人,暗中把你掳走,视为炉鼎……” 林紫苏二八芳龄,打扮像个斯斯文文的大家闺秀,但性格颇为调皮,闻声回过头来,在林婉仪身上打量: “歹人掳我个半大丫头有什么用?要我看,小姨应该担心自己。您可是京城一枝花,这大白屁股,我一个姑娘看着都想捏两把……” “紫苏!” 林婉仪摆出严肃模样,试图镇住这没大没小的死丫头。 但不曾想还没来得及说教,马车猛然加速颠簸,晃的两个人一个趔趄,外面也传来烈马长嘶与惊叫: “嘶~~——” “快闪开……” 蹄哒蹄哒…… 林婉仪迅速稳住身形,偏头看去,却见两匹雄健骏马,不知为何受了惊,撞开试图拉缰绳的车夫,直接冲向内河。 她心中微惊,连忙窜出车厢,抓住凌空的摆荡缰绳,但两匹马却和着魔似得四蹄飞舞,霎时间撞翻街边摊位。 轰隆~ 哗啦啦…… 林婉仪见勒不住马,当即就想抱着紫苏飞身离开马车,但刚抓住紫苏手腕,就听见不远处传来: 呼~ 一道白影从天而降,闪身近前。 继而腰间一紧,天旋地转,整个人被抱了起来。 ?! 林婉仪措不及防,迅速抓住来人胳膊,映入眼帘的却是飞旋灯火,以及一张颇为年轻的男子脸颊。 男子身着白色锦袍,相貌俊朗阳光、正气凛然,看打扮像是富家子弟,但那双眼睛很特别。 惊鸿一瞥,她发现那双近在咫尺的眸子,犹如寒泉冷月,虽然没什么温度,却也不失水之柔、月之华。 林婉仪不明白一个年轻儿郎,气态怎么能如此脱俗。 她显然也不会料到,世上还有无良闲汉,能为了卷死本地土著,从三岁起苦练形体仪态,坚持不懈整整十几年! 于是猛然瞧见这么个禁欲系男神,她就愣了下。 踏~ 很快,三人凌空飞旋一圈儿,稳稳当当落在了屋檐下。 轰隆—— 失控的马车,冲入江水发出轰然巨响,惊动周边百姓: “我滴娘诶……” “出什么事啦?” …… 沿河两岸巡视的官差,也迅速跑向坠河之地。 谢尽欢落在酒馆屋檐下,看向怀中青裙女子,本想关怀两句,但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青裙女子无论相貌还是身段,都称得上人间绝色,却戴着一副‘眼镜’。 金丝眼镜做工精巧,不输现代工艺,谢尽欢以前在京城见过此类物件,但都是学塾的老头子佩戴。 这青裙女子有点修炼底子,按照常理不可能近视,而且衣裙下的肌肤触感略显寒凉,似乎不是很正常…… 但可惜,他还没来得及仔细研究,青裙眼镜娘就反应了过来,脸色微红脱开怀抱,欠身盈盈一礼: “多谢公子搭救。” 林紫苏转头发现气场高达一丈八的俊公子,也连忙拱手一礼: “小女子林紫苏,诨号‘毒手药娘’,敢问公子是?” 药娘? 谢尽欢看向旁边的灵气逼人的小姑娘,见其没有喉结,暗暗松了口气: “谢尽欢,幸会。” 林紫苏正想答谢,余光忽然发现一只通体墨黑的大鹰,从房顶上飞了下来,落在谢尽欢肩膀上,叼着衣领就往外拽。 “哇~好黑的鹰!这是公子的?” “嗯,叫煤球……” 谢尽欢推了推煤球,想让贴身奴婢别捣乱。 但很快,他就发现煤球不对劲,模样很慌,一直把他往外扯。 仔细回想,方才马车突然失控相当突兀,他光顾着救人,都没注意到这点。 还有中午莫名其妙听到那声‘等等’,然后煤球忽然炸毛,撞进匪巢…… 难不成身边有脏东西?! 意识到不对劲,谢尽欢心都凉了半截,不敢久留,转身往外走去: “还有事在身,先行告辞。” “诶?” 林婉仪正在观望落水马车情况,话都没来得及说两句,就发现对方要走,连忙道: “公子出手解围,妾身都没来得及答谢,若公子有空,可到林家医馆来……来……” 话没说完,一人一鸟就消失在了巷道口,再无回应。 林婉仪满眼茫然。 林紫苏也没料到竟然有男人对她小姨不屑一顾,望着谢尽欢消失的方向,询问道: “这公子好高冷呀,小姨,他是什么人?” “气度不凡,应该是京城过来的王公子弟。” “哦……” …… 第六章 妖寇竟是我自己?! - 鸣龙 - 关关公子 片刻后。 谢尽欢避开了人群视线,孤身来到一条巷道内,确定无人尾随,才停下脚步,看向肩膀上的煤球: “刚才有问题?” “咕咕……” 煤球望着正伦剑,模样有点惊恐。 谢尽欢知道此剑是紫徽山的镇妖神兵,一直拿在手里当护身符。 发现煤球如临大敌,又连续遇到蹊跷事件,他不免怀疑这剑不太干净,想想屈指轻弹。 嚓~ 剑出三寸,墨青剑身乃至‘正伦’二字映入眼帘,并没有异常之处。 谢尽欢也没法确定剑里面有没有脏东西,稍作思量,飞身落入围墙后的宅院,来到茅房外,挑起帘子。 嗡嗡嗡~ 霎时间苍蝇乱飞,臭气扑面而来。 谢尽欢捂着鼻子,把正伦剑拔出来,尝试往粪桶中塞去。 而结果显而易见,就算是通天妖魔,也没几个愿意纵横屎海。 正伦剑尚未塞进粪桶,谢尽欢就发现脑子出现眩晕感,继而背后就传来一声娇斥: “小子,你找死是吧?” 一如既往的娇媚御姐音,不过这次盛气凌人。 谢尽欢饶是有心理准备,也惊得一哆嗦,迅速回眸四顾,继而目光就开始缓缓上移。 身后院落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尊庞大虚影。 虚影是个身穿血色长裙的女子,身高目测不下五米,体态修长、身姿曼妙。 女子腰带犹如金龙缠绕,肩挑一把和体型匹配的巨型红伞,几乎遮蔽整个院子上方,上面亦有金龙纹。 彼此四目相对,可见女子远山黛眉清幽缥缈,但桃花眼却十分勾人,看起来就如同位居九天之上的山巅魅魔。 因为距离很近,女子高耸胸襟就如同压在头顶的两座山岳,那大屁股,感觉坐下来能直接把人埋了…… 好大的车…… 谢尽欢虽然在笔记上看到了女妖魔的描述,但着实没料到对方出来这么大只! 面对两层楼高的女神人,谢尽欢难免懵了一瞬。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意识有点迷糊,煤球不见了,周边环境也变得虚幻,如同做梦一般,应该是出现了幻觉。 谢尽欢轻咬舌尖试图清醒过来,毫无作用,又抬手尝试触摸红衣虚影。 结果确实是幻觉,手根本摸不到实体,于是又探头穿过清凉裙摆,想看看逼真不。 但刚看到白皙大腿,红衣女子就往后飘了几尺,神色犹如九天神女: “年纪轻轻,胆子倒是不小。” 谢尽欢发现幻觉会说话,猛然惊醒过来,往后退出一步: “阁下是栖霞真人?” 红衣女子转着肩头红伞,给人感觉整片天都在旋转: “我叫夜红殇,不是你以为的小道姑,也不是妖魔鬼怪。” 你这模样能不是妖魔鬼怪? 谢尽欢站在五米多高的女子面前,垫脚都亲不到馒头,压迫感可想而知,不过还是强压心神,冷言询问: “今天那群贼寇,还有刚才的马车,都是你在背后作妖?” 夜红殇微微耸肩:“怎么能说作妖?我看你侠义心肠,帮你找邪魔外道罢了。” “中午那几人确实是贼寇,但刚才的马车……” “那是个巫教妖女,你没看出来?” 谢尽欢怎么可能看出来,不过刚才掌心触摸,是发现有一点点不同寻常…… 此时自身难保,谢尽欢没心思管巫教妖女的闲事,再度质问: “是你做手脚,让我失了忆?” 夜红殇摇头:“镇妖陵中设有‘锁魂咒’,只要触动,过往记忆就会被封住,我和你一样,也什么都想不起来。你只忘记了最近几年,可能是接触时间较短,你刚拔出正伦剑,陵墓就塌了……” “我拔出的正伦剑?” 谢尽欢感觉自己应该是跑去制止盗墓贼行径的侠客,听见这话莫名其妙: “我怎么可能随意拔出镇妖之物?” 夜红殇语气很是肯定:“就是你亲手拔的剑!姐姐醒来之时,四个盗墓贼已经被你杀了仨,老道人被你掐着脖子胁迫破开禁制,然后陵墓就塌了,只有你和老道人跑了出去。 “你当时已经中了锁魂咒,逃出陵墓后察觉有失神迹象,怕老道人乘虚而入,反手就卸磨杀驴把人宰了,手段相当狠辣……” “……” 谢尽欢醒来就躺在帐篷里,并不记得之前。 按照他对自己的了解,他应该是个三观正常、遵纪守法的大好青年。 为了夺取宝物,胁迫盗墓贼打开镇妖棺,事后还把不稳定因素直接灭口,这行径怎么听着像邪道狠人…… “我如何信你?” “你不信去问小破鸟~它一直在外面帮你放哨,还能不知道你干了什么?” 谢尽欢听到这话,知道这女妖十有八九没说谎。 如果他昨晚是被迫害晕厥,煤球不可能那么平静。 陵墓塌陷、他陷入昏迷,煤球却没任何意外,只可能是他亲手造成这一切,而后自己进入帐篷休息。 谢尽欢难以接受这现实,但想不起经过,也没法反驳,只能询问: “锁魂咒该怎么解开?” 夜红殇凑近几分,庞大衣襟几乎贴到眼前,神色也亲和了许多: “解铃还须系铃人,不过这么多年过去,布阵的人肯定早死了。姐姐光魂儿出来,身子还在山下埋着,你帮姐姐掘个坟,事后我想办法帮你解开锁魂咒,如何?” 谢尽欢面对近在咫尺的洗面奶,正气凛然拒绝: “你是被道门镇住的通天妖魔,我岂能放虎归山?” 夜红殇眨了眨拳头大的眼睛: “你昨晚挖的比谁都起劲儿,今天怎么正经起来了?说这话你就不觉得脸红?” 谢尽欢忘记了昨晚经历,此时自然不脸红: “浪子回头金不换。现在全城高人都在搜寻大妖踪迹,就算我昨晚不知道你在里面,擅自挖开了镇妖陵,现在我也知道了后果,若再把你真身挖出来,岂不成了祸乱天下之辈?” 夜红殇在身前蹲下,沉甸甸的美臀画出一道惊人弧线,如同看着地上的小人偶: “那你准备如何?昨晚是你把我挖了出来,现在悬崖勒马可来不及。我被发现,无非回去继续睡觉,你被抓到,可就得进来陪姐姐睡了。” 谢尽欢沉默下来。 能用镇妖陵封印的东西,必然是因为正常手段已经没法杀死,只能拿岁月硬耗。 这样的通天妖魔,上一个就是巫教之乱的罪魁祸首,硬把整个天下杀没了三分之一! 夜红殇如果也有此道行,就算被朝廷逮住,最坏结局无非被重新埋了。 而他这胆大包天的‘胡八一’,根本没进去侍寝的资格,被朝廷发现,大概率就是九族消消乐。 谢尽欢察觉局势不妙,也冷静了下来,稍加思量,语气柔和了几分: “姑娘,我能不能把你送回镇妖陵,咱们当这事儿没发生过?” 夜红殇满眼无所谓:“可以,反正姐姐出来也不知道作甚。不过你步入一品,才有机会把镇妖棺封住,你若没办法,也可以叫其他人来帮忙,但那样,朝廷就知道是哪个‘活祖宗’,冒天下之大不违挖开镇妖陵了。” 谢尽欢知道被发现的后果,见有挽回的余地,询问道: “我武艺很高,现在大概是几品?” 夜红殇虽然失忆了,但眼力还在: “武道前三重境界为锻体、柔曲、神气,前中后期各分一品。你能以气伤敌,目前摸到了神气境的门槛,算四品巅峰,距离一品不算远。” 这还不远? 按照谢尽欢的了解,四品武夫已经是各大门派中流砥柱了,他才十九岁,有如此实力堪称匪夷所思。 但四品巅峰和一品之间,隔着三道天堑,不知多少豪杰,穷其一生连门槛都没看到过。 现在满城高人都在搜索妖气源头,他根本没时间去升级,一旦被人发现他和妖气有关,必死无疑。 现在可怎么办…… 将错就错把真身挖出来,属于失心疯,五米多高的绝世大车,真出来怕不是得灭世…… 把剑丢了也不行,这女妖是活的,他撂挑子,对方肯定另寻有缘人,然后就有人知道,是他这活祖宗把镇妖陵挖开了…… 发现怎么走都不合适,谢尽欢哪怕知道风险,也只能尝试和恶魔做交易: “我现在的情况你清楚,自保都是问题,无论是给你挖坟,还是把你埋好,我都得先躲过朝廷的追剿。姑娘必是道行通天的前辈,能不能……” 夜红殇肩扛巨伞蹲在面前,眨了眨大眼睛: “你想先要点甜头?” 谢尽欢确实需要点压箱底的保命符,对此认真点头。 夜红殇也不多说,起身就开始作妖。 谢尽欢抬眼望去,可见眼前红衣大魅魔,身上衣裙开始变幻,慢慢化为了高开叉的低胸红裙! 红裙领口相当敞亮,以至于胸前白皙半球近在咫尺,大的能给他当抱枕,奶沟更是深不见底…… 两条长腿,也在斜群下若隐若现,好似两条丰腴白蟒…… 卧槽? 你还敢说自己不是女妖精! 谢尽欢本来在等对方给法宝仙兵,瞧见这五米多高、惊世骇俗的绝世豪车,整个人都愣了: “你在做什么?!” 夜红殇衣着清凉,把白花花的大腿凑到谢尽欢近前: “你不是要甜头吗?这不甜?” 谢尽欢不可否认很甜,但他要这玩意有什么用呀? 临死前冲一发爽的? “现在整个丹阳都在找妖气源头,还宁‘杀错不放过’。我目前又没法把你埋回去,你给不了神兵宝具、武魂异火,逃命神通你总得教一手吧?” 夜红殇流露出爱莫能助之色:“我想不起过往,身子又埋在坟里,你指望我给你什么?真害怕可以把姐姐真身挖出来,我给你当靠山,朝廷敢动你,我帮你把整个大乾扬了。” 你还把大乾扬了? 把你放出来,第一个被扬的估计就是我。 谢尽欢已经看出这女妖精不是省油的车,哪里敢放虎归山。 但不挖出来,夜红殇就只是个阿飘,还失忆了,除开美色一无所有,甚至连美色都只能看不能摸…… 谢尽欢感觉陷入了两难之境,这大魅魔也帮不上忙,只能摆手: “我得好好捋捋这事儿,阁下先消失吧,切记藏好了,别再到处作妖。” “行,我给你一个月时间,想好了随时和姐姐说。” 话落,夜红殇身形无声淡去,院子重新恢复月朗星稀。 谢尽欢如梦初醒,左右环视,可见周边一切如常,苍蝇飞舞的杂音也重新传入耳中。 煤球方才感觉到有脏东西,谢尽欢又和中邪似得对空气自言自语,吓得躲在远处房舍上,此时才怂怂探头: “咕?” 谢尽欢看了看手中剑,询问道: “昨晚我是不是让你在外面放哨,跑山里挖坟,宰了好几个人,然后自己进帐篷躺下了?” “咕。” 煤球给了个肯定的眼神。 “我有没有喝醉,或者精神失常、被人胁迫?” 煤球摇头如拨浪鼓。 谢尽欢确认是自作孽,不由“草!”了一声。 就他这实力,自作主张去挖镇妖陵,这不俏寡妇主动进土匪窝,皮痒了吗? 不过事情已经出了,无论如何都得给昨天发神经的自己擦屁股。 但这闯的祸怕是有点太大了,他想擦手上都没纸,还不敢跑,跑了就成重点嫌疑人。 这可咋办…… 第七章 这宅子有点吵闹 - 鸣龙 - 关关公子 河畔嘈杂仍在继续,十余名差役,从各处赶来,借助游船从河里打捞马车。 好在内河不算深,两匹骏马没有大碍,只是车架算是摔坏了。 无数学子百姓在周边围观,把街道堵了个水泄不通,而附近的小街上,站着三道人影,其中牙人和捕快四处呼唤: “谢公子?” “谢尽欢?谢尽欢?人呢?” “不会跑了吧?” 捕快小王见谢尽欢没了踪影,不由紧张起来,寻思要不要马上回去上报。 但好在没喊多久,一道人影就从房顶跃出,落在了三人跟前: “不好意思,刚才看热闹去了。” 瞧见一人一鸟回来,小王如释重负。 牙人则火急火燎上前: “你这后生,让你在这等着,怎么乱跑?侯管家百忙之中抽身过来一趟,若是耽搁了人家功夫,你可担待不起。” “抱歉,还请侯……呃……” 谢尽欢惹上了一只通天魅魔,当前处境不容乐观,满心杂绪没注意太多,等到抬眼打量,才愕然发现,站在街上的侯管家,长得那叫个不拘一格! 其身高最多一米六,身材瘦的和猴似得,手持白纸扇,穿着身黑褂子,贼眉鼠眼、尖嘴猴腮不说,还留着两撇小胡子。 如果说刚才的十六尺大魅魔,是颜值天花板的话,面前这管家,绝对颜值地沟油,方向不同,但属实难分高下! 谢尽欢饶是心智过硬,也被镇住了,连惊天魅魔都先放在了一边儿,左右打量,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小心,穿越到了地下交通站。 蹲在肩膀上的煤球,瞧见此人也鸟喙张大双目圆睁,眼神意思估摸是——这莫非是猴子精? 侯管家轻摇折扇,似乎已经习惯自己的骇人气场,有些不耐烦道: “是你要租宅子啊?郡主府名下宅子多,想租个什么样的呀?” 丹阳开府的郡主,就只有正二品爵的长宁郡主,丹王嫡长女,谢尽欢没料到房东太太背景这么大,管家还如此离谱,他先压下杂念: “暂住一段时间,能落脚就行,最好在青泉巷。” 侯管家腰间挂着一串钥匙,摇着扇子在前面带路: “青泉巷可是好地方,从巷子出去,就是寸土寸金的桃仙坊,吃喝玩乐都方便,里面还有条花楼街,那里面的姐儿水灵的,啧啧啧……” 花楼街…… 谢尽欢又想起了贼寇的交谈,但现在着实没心情去看胡姬了,询问道: “租子怎么算?” “最小的一进院,五十两一个月,押一付三。” 五十两?! 谢尽欢脚步一顿,心头错愕。 他虽然以前没参加工作,但并非不清楚物价。 他爹身为八品县尉,月俸不过十五两,外加些许米粮柴布。 月租五十两,约等于他爹三个月收入,押一付三,就得二百两银子。 这租子都赶得上皇城边上的豪宅了! 念及此处,谢尽欢从腰间取下和尚捐赠的钱袋查看。 钱袋里都是碎银铜板,外加一张官票,林林总总加起来,也就不到三十两…… 发现杀了三个人,都没凑齐一个月房租,谢尽欢不免震惊于丹阳的房价,收起钱袋询问: “杨县尉也住在这?” 侯管家用折扇指向巷子深处亮着的两个灯笼: “那就是。杨县尉是衙门老人,王府分的宅子,不用交租,和你不一样。看你小子似乎没带够盘缠,我这刚好有套两进大宅,稍微有点吵闹,一直没租出去,你要是不嫌弃,给你算二十两,不收押金,按月付。” 二十两显然也不是小数目,谢尽欢盘缠不多才选择就近租房,目前看来还不如住客栈,二十两足够住个把月了。 陪同的捕快小王,明白这租子过于高昂,此时倒是热心肠: “谢公子只是途径此地,协助衙门办案,住不了多少天。要不侯管家通融一下,少些租子?” 侯管家不耐烦道:“最低二两,不能再少了。” “咕叽?” 三人闻言一个趔趄,连煤球都听愣了! 本就打骨折,然后再打一折,这和白送有什么区别? 难不成这宅子被满门抄斩过? 还是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 谢尽欢满心怀疑,随着侯管家往巷子里行走,很快一栋白墙青瓦的宅院就出现在面前。 宅院很新,两级白石台阶左右,还有刻着瑞兽的石鼓,黑漆大门厚重感十足,上面挂着铜锁。 打开大门,宽敞前院就映入眼帘,院子中间是白石步道,左右有马厩、厨房、客房、茶厅,正前方则是白墙青瓦的月亮门,通过门洞看到环境雅致的后院。 整栋宅子皆覆盖青色琉璃瓦,外面雕梁画栋,雅致而大气,连步道铺设的石砖都十分讲究,除开些许落叶,完全挑不出任何毛病。 谢尽欢不是没见过世面,只看厨房墙壁,就知道这宅子全新,都没起过灶。 “侯管家,你确定这地方月租二两?!” 侯管家眉头一皱:“还嫌贵?最多再给你少三钱银子,不租拉倒……” 你还能少?! 谢尽欢知道便宜没好货,但实在想不出他能吃什么亏,进入院子左右打量: “这宅子哪里吵闹?有看不见的客人?” “不至于。” 侯管家非常坦诚,用折扇示意后方: “正屋后面,就是郡主府的武威阁,郡主殿下晚上经常在那儿设宴,难免有些丝竹杂音,你要是能接受,就租下。” 谢尽欢半点不信。 房东太太再吵闹,也不可能天天开宴会,而且推杯换盏罢了,再吵又能吵到哪里去? 这么大一栋豪宅,月租才一两七钱…… 肯定是有看不见的阿飘…… 谢尽欢刚好带着只女鬼,真是鬼宅,反而好遮掩,想想还是掏出一把碎银子: “行,就这吧。” “爽快。” 侯管家取出租契,待谢尽欢签字后,接过查看,贼眉鼠眼微微一眯: “哟呵~字不错呀。” 谢尽欢从小就知道要赢在起跑线上,字这种名片,怎么可能不下功夫,三岁起就开始临摹名家书帖,老爹的公文都是他代笔。 面对夸赞,谢尽欢本想谦虚,哪想到侯管家接下来就是: “过年对联有着落了,你小子可别太早退租,最好过完年再走。” “?” 谢尽欢懒得搭理。 不久后,侯管家和牙人捕快相继离去,顺道把门给关上了。 咔哒~ 两进宅院也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吹竹叶的簌簌声。 沙沙沙~ 谢尽欢独自站在院中,带着到处蹦蹦跳跳的煤球来到后宅,搜寻起可能存在的阿飘。 后宅分正屋、东西厢,主卧空间颇大,红木质地的架子床,四五个人一起打扑克都不挤,不过上面也没被褥枕头,就是个床架子。 谢尽欢没发现任何脏东西,心头更疑惑了,因为身边已经有个超大号的阿飘,也懒得再找,倒头靠在床板上,思绪往后该怎么办。 锁魂咒自己解不开,他也不能找人看脑子,不然一问病因就暴露了…… 夜大魅魔是活的,剑不敢随便丢掉,坟他也不敢接着挖。 那当前能做的,唯有尽快爬到一品,把这尊姑奶奶埋回去。 至于老爹的下落,只能等活着离开丹阳再去查了…… 我这点实力,咋就失心疯把镇妖陵挖了呢? …… 如此悔不当初间,尚未完全理清思绪,侯管家所说的缺点,忽然显现了出来: “铛铛铛~……” “梦断巫山云雨帐~翠被寒生,独自和衣躺~……” …… 随着夜色渐深,主屋后方忽然传来琵琶声及歌女曲调,从源头判断,还在二楼,处于睡房的斜上方。 琵琶声相当悦耳,歌姬也称得上娇喉婉转。 谢尽欢本来还觉得是福利,但没过多久,琵琶声就被莺莺燕燕的吵闹遮掩: “你这骚蹄子,耍赖是吧?” “八个六!” “青墨怎么没过来?” “说是身体不舒服,在屋里休息。” “哦~……” 哗啦啦…… 叮叮咚咚…… 摇骰子的动静、乱跑的脚步、女子娇羞嗔骂、甚至还能听到拍屁股的清脆响声,听起来就丰腴饱满弹性十足。 谢尽欢闻声莫名其妙,转眼看向后方,暗道: 郡主府莫不是在开银趴? 不过声音全是娘们,听起来更像百合趴。 早听说京城的豪门太太玩的花,丹阳的姑娘也这么疯批吗? 谢尽欢眉头紧锁,寻思宴会最多个把时辰就结束了,也没太在意,准备睡一会。 但主卧后墙,和郡主府的宴厅,似乎就隔着不到五米,嘈杂片刻,忽然传来一声炸雷: 嘭—— 似乎是火铳的声音,震耳欲聋。 躺在旁边的煤球,被吓得当场炸毛,跳起来一百八十度转身看向房顶,眼神惊恐: “叽——?!” 谢尽欢也猛然惊醒,握住天罡锏,结果听到一群女子叽叽喳喳的叫好声: “殿下打的真准!” “继续继续……” …… 然后不远处就放起了炮仗,和大年三十似得。 嘭嘭嘭…… 谢尽欢脸都黑了,忽然理解这宅子房租为啥白菜价。 这他娘能住人?! 年兽住这都得被吓炸毛…… 谢尽欢觉得自己还是太年轻了,便宜果然没好货,眉头紧锁强忍。 但片刻后,他忽然发现噪音又消失了,房间内死寂下来。 ? 谢尽欢一愣,睁眼打量,结果愕然发现,身边竟然多出了一个女子! 女子穿着红色嫁衣,和他差不多高,就躺在身侧,面白如纸、吐着舌头,和吊死鬼似得! 第八章 孤男寡鬼 - 鸣龙 - 关关公子 月色清幽,孤男寡鬼躺在床笫之间,四目相对。 谢尽欢转头猛然瞧见一只吊死鬼,吓到一个激灵,连忙翻身坐起摸向兵刃,但仔细打量,又觉得这阿飘似曾相识,不由惊怒: “你做什么?!” 夜红殇靠在床铺里侧,收起吊死鬼的面容,改为手儿撑着侧脸: “看你睡不着,帮你一把。” 谢尽欢刚才是睡不着,但搂着女鬼就睡得着了? 不过当前安安静静,确实比刚才舒服多了…… 谢尽欢压下心惊肉跳的心湖,稍作沉吟,还是放下了兵刃,询问道: “你到底是什么来历?我以前看了不少书,如果你是历史上的山巅巨擘,我不可能不知道。” 夜红殇侧躺在身侧,指尖转着一缕青丝: “我都失忆了,岂会知晓?兴许是巫教之乱死的人太多,我又算不得顶流,把我给忘了。” 百年前巫教祸乱天下,人口锐减三分之一,连前朝都被打没了,确实有不少人和妖被埋没在了历史长河之中。 但能享受‘镇妖陵’待遇,活埋一百年还能四处蹦跶的人或妖,就不可能是无名之辈。 历史上有这待遇的妖魔,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伏尸百万的战绩,哪怕时隔千年也让人如雷贯耳。 谢尽欢很怀疑夜红殇记错了名字,但当前没法证实,只能询问: “你真什么忙都帮不上?我现在被满城搜捕,还走不了,你能出点主意也行呀。” 夜红殇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把红色团扇,在胸前晃来晃去,仪态犹如豪乳贵妇: “一切问题都源于实力不足。你功法稍显单薄、根基还有夯实空间,只要找点灵丹妙药,洗髓伐骨、锻筋润脉,随时能步入武道三品,虽然依旧没法封上镇妖陵,但被朝廷发现,至少多了几分自保之力。” 丹药能提升实力,但锻体药物价格高昂,能用于三四品武夫的更是天价。 夜红殇是个阿飘,身上肯定没有,谢尽欢也没银子,只能询问: “你能教我炼丹?” 夜红殇摇了摇头:“我忘记怎么练了,不过今天那个女大夫,是巫教妖女,且功法似乎有问题,阴寒之气挤压肺腑。你只要略施手段威逼利诱,再帮她解决这麻烦,不说几枚丹药,要她自荐枕席都没问题。” 谢尽欢已经惹了一堆事,哪里敢再去威胁会下降头的巫教妖女,不过互相帮忙确实可以: “她功法的问题,该怎么解决?” “功法你拿来让我看看,我应该能找出问题。至于阴寒之气,得找个至刚至阳的男子,以阴阳调和之法医治,喷个百来次水,阴寒之气自然就排出去了……” “啊?!” 谢尽欢听见这惊世骇俗的言语,难以置信道: “喷水?还一百次?!你确定你不是蛊惑我糟蹋良家女子的魅魔?” 夜红殇莫名其妙:“你别自作多情好吧,我只是告诉你方法,谁让你亲自上阵?万一人家有心上人呢?就算不找男人,用桃木削个棒子自己捅捅,也有效果。” 还自己捅捅? 谢尽欢都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倒头靠在枕头上: “巫教妖女都是狠角色,到时候谁捅谁真说不准,有没有其他路数弄丹药?” 夜红殇眨了眨眸子,靠在跟前仔细打量: “你这皮囊,当男宠能日进斗金,周边身家不俗的夫人多的很,只要舍得一身细皮嫩肉,换几颗丹药还不是轻而易举?” 谢尽欢堂堂七尺男儿,直接出去卖怕是有点太没志气了,见夜大魅魔全是骚主意,也没再搭腔,暗暗琢磨起该怎么迅速步入一品。 可能是有些走神,目光不自觉就落在了近在咫尺的饱满衣襟上。 虽然是幻象,但夜红殇相貌身段细节感十足,看起来就是近在咫尺的真人。 此时夜红殇身形没有杂院中那么庞大,但胸脯依旧高耸,沉甸甸的竟然还遵循重力法则,左胸压在右胸上,能看到微微摊开的效果…… 好大…… 夜红殇发现谢尽欢目光不对,因为只是让谢尽欢浮想的幻觉,还真不吝啬,翻起身来,双手撑在谢尽欢脑袋两侧,一副女王硬上弓的架势: “少侠~要不要姐姐助你修行呀?” “?!” 谢尽欢惊了一跳,不过当前已经穷途末路,甩也甩不掉,干脆心中一横,抬手摸向鼓囊囊的胸脯! 可惜当场穿模,根本没有实际触感。 谢尽欢顿时兴致全无,闭上了眼睛: “你只是幻像,看得见摸不着,真身是男娘也说不准。我不会上当,你消失吧。” “谁说摸不着?” 夜红殇抬起纤纤玉指,在谢尽欢脸上刮了下。 结果脸上还真传来柔滑触感,甚至带着体温。 我去? 谢尽欢一愣,迅速抬手抓向手腕,结果再度穿模。 “嘿?” 谢尽欢不信邪又摸了几下,可惜都是单方面被调戏,只能认输: “好好好,算你厉害,快消失吧。我要抓紧时间练功了。” “呵呵~” 夜红殇笑颜如花,无声淡去了身形。 谢尽欢暗暗松了口气,正想下床,忽然发现煤球张开翅膀缩在墙角,浑身炸毛,眼神惊恐望着他。 ? 谢尽欢莫名其妙: “你发什么疯?” “咕叽?” 煤球还想问谢尽欢发什么疯。 躺在床上手舞足蹈,和中邪似得,还自言自语一惊一乍。 发现谢尽欢恢复正常,煤球飞过去就是翅膀一顿扇,看模样是想帮忙驱邪…… 啪啪啪…… ----- 另一侧。 夜色渐深,县尉司衙署内依旧灯火通明,捕快仵作围聚在停尸房中,旁边班房里还放着贴上封条的木箱、账册。 县尉杨霆叼着烟杆,站在陈元的尸体旁,看着仵作解剖伤口,眼神凝重: “一剑突袭近三丈,伤其心脉而未死,还一锏轰碎会‘不动金刚禅’的和尚,这武道功底,得在四五品往上了。年不过二十,有如此功底堪称匪夷所思,你确定他背景没点问题?” 杨大彪曾经在京城当班近三年,对谢尽欢挺了解,拍着胸脯担保: “谢尽欢懂事早,以前在京城就特别刻苦,从早到晚都在学东西,年少有为不奇怪。听尽欢说,他这几年去了‘风灵谷’学艺,说是走隐仙一脉,爹可听说过?” 杨霆当了一辈子差人,见识颇为广泛,嘬着烟袋想了想: “当世道门较为繁盛的派系,有丹鼎、占验、隐仙三支。丹鼎派多在南方,占验派被北周尊崇,隐仙派最为神秘,走隐世之道,非乱世从不出山,上次露面还是百年前的巫教之乱。谢尽欢如今冒出来……” 杨大彪寻思了下:“兴许是国祚将倾、乱世将至,世外高人特地派他出山……” 啪—— 话没说完,就被烟杆敲了下脑壳。 “这么大个人了,还口无遮拦,如今大乾正值泱泱盛世,哪儿来国祚将倾的说法?!” 杨大彪揉着脑壳,看向满屋子的尸体: “那这些……” “这些只是寻常妖寇,不是祸国殃民的通天妖魔。” “那紫徽山那只……” “知道是通天妖魔,你还不赶快去找?!” “我这点本事,哪里找得到超品大妖,人家自己送上门,我都不一定能认出来……” …… 父子俩如此交谈间,衙门外忽然响起一串脚步,还有急切话语: “令狐大人,你得好生休养,这事儿我都没敢上报郡主殿下,若是殿下知道……” “我自有分寸。” …… 杨大彪心中一惊,知道是天天救苦救难的女菩萨来了,连忙放下火折子,往外跑去。 县尉司前院,三名武卒提着灯笼,一路小跑跟在后面,副手刘庆之连连劝阻。 令狐青墨提着剑快步走在前面,因为铠甲被打烂了,穿着一身常服,如雪白裙在火光下随夜风轻舞,显出了几分缥缈仙气。 作为紫徽山掌门嫡传,还和长宁郡主姐妹相称,令狐青墨身份显然不低,寻常捕快不说接触,能远远看一眼都算殊荣。 但令狐青墨作为道门中人,从来没有半分架子,来王府历练没有选择坐办公室,而是冲在第一线,把寻常武卒捕快当同僚战友对待,累活脏活带头上,遇事儿甚至还帮着扛雷。 为此衙门的诸多差人,一直把其视为‘女菩萨’,此时到场,齐刷刷上前嘘寒问暖。 不过令狐青墨性格外冷内热,虽然仗义但不怎么会客套,径直走入后衙,瞧见杨大彪跑过来,开门见山询问: “情况如何,查到线索没有?” 杨大彪今天差点吓死,确定令狐大人胳膊腿完整,才算松了口气: “只目前可以断定,东仓坊的三人和近日城中作乱的妖寇有关,但幕后之人很谨慎,没在仓库留下任何追踪线索……” “最后那个谢尽欢在什么地方?” “呃……” 杨大彪就知道会问这个,躬着腰、舔着脸赔笑: “令狐大人~都是误会。谢尽欢是原万安县尉谢温之子,和我铁哥们,打小就认识,乖巧的很。今天他专程来探望我,碰巧撞上匪寇,可能是事出突然,才不小心误伤了大人……” 令狐青墨又不是没脑子,能把她堂堂紫徽山掌门嫡传一棒子干晕的人,能是寻常人物? “眨眼连杀三人,你说乖巧?” “杀贼子不能心慈手软,谢大人也是这么教我的……” “他在那间牢房?” “呃……” 令狐青墨准备往牢房走,瞧见杨大彪不停赔笑表情尴尬,不由柳眉倒竖: “这么重要的人证,你让人走啦?!” “没,我怎么敢乱放。” 杨大彪赔笑道:“是软禁,就在青泉巷第六间院子,离我家几步路,我拿脑袋担保,谢尽欢绝对没问题,令狐大人若想问案,我这就把他叫过来……” 令狐青墨治伤时已经大概了解过案情,见杨大彪拿人头担保,还是打消了疑虑。 但一棒子把她抽晕的人,她总不能连模样都不知道,当下转身往外行去: “我过去看看。” 杨大彪怕这位女菩萨找自家兄弟麻烦,连忙跟在后面: “我给大人带路。” “不必,你们尽快把此案查清,有线索随时通报。” “呃……好。” 杨大彪悻悻然驻足,目送令狐青墨孤身离去…… ---- 推荐一本《混江湖的谁谈恋爱啊》,武侠后宫文,有兴趣的大佬可以看一下哦~ 第九章 倒浇蜡烛 - 鸣龙 - 关关公子 “铛铛铛~……” “小浪蹄子,你耍赖是吧?” …… 夜色渐深,建筑群深处的欢闹依旧在继续。 宽大前院之中,月色如华。 煤球叼着地面落叶,放入墙边竹筐,看起来是在当贴身奴婢,打扫庭院。 谢尽欢以双指支撑,在中间的白石步道上倒立打坐,右手拿着本功法心得翻阅。 他的功法为《欢喜心经》,含有配套招式‘银龙八式’,心得上还有些感悟见解。 大乾诸教百家鼎盛,修行流派大抵可以归纳为‘仙佛武巫妖’,虽然门道大相径庭,但大道同源,炼的都是‘万物本源之气’,也可以说是‘先天一炁’。 因为‘一气生阴阳、阴阳分五行’,玄门流派偏向不同,通常难以共通。 比如武夫走均衡之道,练的就是‘一气’,不拆分阴阳五行。 雷属于五行之木,至刚至阳,想施以此术,功法肯定有所偏向。 为此纯粹武夫正常情况下,不可能施展出玄门术法。 但谢尽欢在很早之前,就有些许设想——比如以超凡造诣,逆转功法,让自身炼化好的真气分化剥离,先一分为五,再五取其一,这样就能以武夫真气,施展出玄门神通。 这法子好处是能强行做到‘万法皆通’,任何神通拿来就能用。 但缺点也显而易见,倒行逆施难度逆天,且真气‘五取其一’,哪怕热效率百分之百,也只能发挥出自身五分之一实力。 今天在杨大彪面前施展的‘掌心雷’,就是这么用出来的,消耗比‘黑龙撞柱’都大,只挫出几个小电花,真气利用率不到百分之五。 不过这手法,倒是非常符合他以前‘诸事皆能,但诸事不精’的个人风格。 谢尽欢觉得此功很有潜力,还是在继续推导,但尚未有太多进展,就听见巷子里传来一声: 呼~ 一道白影出现在墙头。 谢尽欢正在以双指倒立,低头看去,发现围墙上是个冷艳若仙的提剑女侠。 女侠身着如雪白裙,双腿修长挺直,延伸至胯部,形成极为丰腴的弧度,腰襟束缚的腰肢又很细,再往上,则是饱满胸襟,尺寸恰到好处。 远山黛眉配合高挺鼻梁,使得整张脸看起来颇为高冷,一双明眸炯炯有神,也不似女儿家那般娇羞柔婉。 瞧见这么个冷艳美人主动上门,谢尽欢稍显疑惑: “姑娘是?” 令狐青墨本来神色颇为高冷,但低头一看,就发现院中人以双指撑住石砖‘倒立’,摆出了盘坐之姿,左手还拿着本书,身上只穿着条薄裤。 虽然倒立姿势异常别扭,但还是能发现四肢修长、面容俊朗,线条无暇的胸膛腰腹,暴露在月光下,身材比例好到极致,肌肤白皙无痕,宛若白玉精心雕琢的雕塑,八块腹肌与胸肌…… ? 令狐青墨算起来是清纯小道姑,猛然瞧见个年轻男子赤身裸体,如何受得了,当即偏开目光: “你在做什么?” 谢尽欢收起书册翻身站起,前后看了看: “练功,这是我家,姑娘莫不是走错了地方?” 令狐青墨中午在东仓坊,只看到了一个背影,从实力来判断,她还以为谢尽欢和杨大彪年纪差不多。 此时发现院子里的年轻公子,和她年龄相仿,形象气质也不像白天那个狠人,令狐青墨不免以为走错了地方,左右看了看: “你就是谢尽欢?” 谢尽欢感觉此女来者不善,但他并不认识,想想拱手一礼: “正是,姑娘到底是?” 令狐青墨见真是她要找的人,心都凉了半截。 毕竟三十岁左右的武夫,不小心误伤她,那只是意外,道个歉就行了。 而年纪差不多的同龄人,一棒子把她这紫徽山嫡传抽晕,这事可就上升到宗门荣辱了。 她要是不把场面找回来,紫徽山往后如何在世间立足? 师父中秋过后就回来了,到时候还不得把她逐出师门? 意识到这点后,令狐青墨心态直接就变了,见没穿铠甲,对方没认出来她,亮出青鞘配剑: “才打过照面,这么快就忘了?” 谢尽欢扫了眼佩剑,可见和正伦剑差不多,都是紫徽山制式,但这人他真没见过,面露疑惑。 “东仓坊。” “?” 谢尽欢这次反应了过来,眼神颇为诧异,打量着围墙上胸肌傲人的姑娘: “你是白天偷袭我的那位大兄弟?” ? 令狐青墨听到这离谱话语,顿时柳眉倒竖: “你说谁偷袭?” 谢尽欢见对方不是天降美人,而是跑来算账的王府亲卫,这时候肯定不能赔礼道歉,不然责任就全在他头上了,指不定还得赔医药费,他可没银子! “看姑娘年纪也不小,为何如此冒失?我中午正在与妖寇生死相搏,你不经提醒从背后杀来,可知有多凶险? “还好我未用全力,不然姑娘已经香消玉殒了。我斩妖除魔,结果还被当成贼寇,关进牢狱受尽屈辱,简直是……唉~” 令狐青墨当时直面破海狂龙,感觉谢尽欢恨不得把她打成饺子馅,若不是她躲得快,当时真交代了,绝不相信谢尽欢没用全力。 不过事后复盘,也确实是她发现道人被杀,没摸清情况就冲上去了,自己被打伤不说,还害的谢尽欢被关进牢里蹲了半天。 令狐青墨有点理亏,想想还是落在院中: “中午确实是我冒失,实在抱歉。” 谢尽欢见这姑娘很明事理,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姑娘明白就好。以后切记,功夫不扎实,就不要冲的太冒失,江湖路远,但命只有一条……” 功夫不扎实…… 令狐青墨身为紫徽山嫡传,却被同龄人当做晚辈训戒,实在没法忍,哪怕明知实力有差距,还是提剑摆出剑仙气态: “你可知我是什么人?” 谢尽欢见这姑娘年纪不大,能胸口接他一招还活蹦乱跳,就知道出身不凡,略微打量佩剑: “你是紫徽山的内门弟子?” 令狐青墨单手负后,摆出师父南宫仙子的气态: “紫徽山令狐青墨,家师乃紫徽山当代掌门,如今在府卫担任什长一职,主管城中邪魔作乱之事……” 令狐青墨自报家门,是准备发起挑战,彼此堂堂正正切磋一场。 但谢尽欢的反应着实异于常人,听见她是‘道门第一绝色’的徒弟,直接面露怀疑: “你是南宫仙子的徒弟?你连我半招都没接住,光继承了你师父美貌不成?” “你……” 此言无异于是对修行者的极致羞辱! 令狐青墨杏目圆睁、胸脯鼓胀,差点岔气,暗道: 这是我弱吗?这明明是你太强好吧! 我胸口接你一记杀招还能活蹦乱跳,你还想如何? 不过这话太长他人志气。 令狐青墨当前只能咬牙解释: “今天我是着急救人,仓促之下未曾准备,才不慎被你误伤。你我若正面相搏,胜负犹未可知。” “是吗?” 谢尽欢满眼怀疑。 他知道这姑娘本事不错,但南宫仙子是谁? 名传大江南北的绝色剑侠,丹州位列第二的山巅老祖,手刃妖邪无数的道门仙师,他自幼如雷贯耳的梦中情媳! 如此人物亲自调教出来的徒弟,若连他半招都接不住,那他师父得是什么妖孽? 令狐青墨虽然没听到谢尽欢说话,但从谢尽欢眼神中,已经感受到了这辈子最大的蔑视和质疑,忍无可忍提剑道: “都说了白天是意外。你若不服,我再和你切磋一场。” 谢尽欢知道南宫掌门的江湖地位,完全不信这姑娘能是南宫仙子徒弟。 就算是,那估计也是排行老幺的杂鱼弟子,在这里扯虎皮大旗。 见对方要单挑,谢尽欢也没拒绝,从台阶旁取来天罡锏: “是令狐姑娘不服。想切磋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谢尽欢瞥向满是落叶的庭院: “你输了,把院子给我打扫一遍,省得煤球受累。” 令狐青墨眉头一皱,扫了眼超大号的两进大宅,反问道: “若你输了怎么办?” “我输了把煤球送你。” “咕叽?” 叼着落叶的煤球眼神震惊! 令狐青墨看了看灵气逼人的大煤球,还真有点动心,不过见谢尽欢胸有成竹,心底不乏谨慎: “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紫徽山走剑气双修之道,我善雷法也通剑术,阁下当心了。” 谢尽欢左手上抬,犹如掌托日月: “我路数比较杂,什么都会,这招刚还在研究,威力难以定论,姑娘也当心了。” 随着话语出口,宅院内吹起轻风,吹动了白色裙摆,继而愈演愈烈,犹如风暴海潮! 呼呼~ 煤球连忙跳到了台阶上,从廊柱后探头观察。 令狐青墨见身材挺拔的谢尽欢气势节节攀升,还以为谢尽欢要放‘诛仙剑阵’,但仔细感觉又不像,右手握剑摆出如临大敌之姿,询问道: “你这是什么招式?” “倒浇蜡烛,独门神功。” “倒浇蜡烛?” 令狐青墨莫名其妙,发现谢尽欢身上确实有真气流转痕迹,但不像是在蓄力,又询问道: “真气四溢,似乎不是在聚气,你在散功不成?” 谢尽欢倒行逆施,疯狂分化自身真气,状态就是散功。 不过只散了五分之四,体内还保留了一些。 在攒够能用一下的气机后,谢尽欢挑了挑下巴: “准备好没?” 令狐青墨眉头紧锁,想先下手为强,但也在此时: 嘭—— 只听一声闷响,原本站在院子中央的身影,已经猝然撞到面前! 令狐青墨已经有所预估,但还是低估了谢尽欢的爆发力,彼此距离三丈根本来不及施展雷术神通,只能后拉拔剑应敌。 呛啷—— 剑光一闪间,令狐青墨身形几乎化为残影,三尺剑锋以奔雷之势削向腰腹。 但也在同一时刻,谢尽欢天罡锏出鞘,重锏挑向削来长剑,左手犹如苍龙探爪,直击中门! 此招就是正常的连攻带防,令狐青墨完全能看透,本想手腕轻旋绕过铁锏,把剑送到谢尽欢胸口。 但让她做梦都没想道的是,面前这浓眉大眼的年轻公子,在双刃相接之际,右手竟然涌现暗淡青色流光,继而: 刺啦啦—— 雪亮铁锏霎时间被电花包裹,又一闪而逝! 令狐青墨作为紫徽山弟子,认出这是道门常见的‘雷缚剑’! 此招以雷霆裹缚兵刃,对阴邪鬼魅杀伤力无穷,面对常人也能造成麻痹效果。 谢尽欢也不知从哪儿学来的杂门功法,雷缚剑威力极小,甚至没法持续,很难造成实际杀伤。 但威力再小,也架不住时机用得好。 令狐青墨没料到谢尽欢会这一手,双刃相接瞬间,麻痹感就传遍了半边身子,致使身法凝滞了一瞬,继而: 嘭~ 谢尽欢左手一记‘苍龙探爪’,毫无阻碍的直贯中门,落在令狐青墨胸前。 切磋未曾用力,但五指还是陷入了丰软之间,酥软柔弹,尺寸还挺大…… 第十章 当我傻白甜? - 鸣龙 - 关关公子 一招过后,两人同时停滞下来,再无动作。 月下庭院也陷入死寂,只剩下后墙外飘来的妖娆歌喉: “长挽挽两弯呀眉黛巧~颤巍巍一捏呀柳腰纤~……” 令狐青墨睫毛颤颤巍巍,忽然中招,眼底本来满是惊疑,但很快又发现不对——胸口被大手捏了个满满当当…… ?! 反应过来后,令狐青墨眼神霎时间化为杀气冲天! 谢尽欢右手按住胸襟,手感极佳,发现墨墨姑娘眼神似是要吃人,他迅速收手: “彼此切磋,肢体触碰在所难免免免~……” “你这无耻小贼!” 话音没落,令狐青墨脸色就化为了涨红,扣住谢尽欢右手,手臂可见青白流光闪耀。 刺啦啦~ 谢尽欢被钳住手腕,如同坐上电椅,说话都费劲: “你你输输不起不成?!” 令狐青墨冷艳脸颊化为了火烧云,很想一剑劈了这占她便宜的登徒子。 但方才她确实是不慎中招,若生死相搏,已经死了,哪有机会在这里还手。 令狐青墨衣襟起伏不定,气的睫毛都在颤抖,但最终还是停下了驭雷之术,涨红着脸回应: “我出身名门正派,岂会输不起?你身为武夫,怎么可以用雷缚剑阴人?” 谢尽欢都被电麻了,不过武夫皮糙肉厚,转瞬就恢复了过来: “我都说了学的比较杂,你就是紫徽山的人,还怕我以短击长?” 令狐青墨一时语塞,想想质问道: “既然是切磋,你就该点到为止,你已经是必胜之势,为何不提前停手?” 谢尽欢理直气壮道:“你毫发无伤,还不算点到为止?你可是紫徽山嫡传,尘埃落定之前,我如何知晓你会不会玄门神通,能移形换影、化实为虚?” 令狐青墨见谢尽欢摸她胸,还怪她本事差,气不打一处来: “都掌中心门了,还如何化实为虚?你会?” 谢尽欢见令狐青墨不信,也没辩驳,而是摊开手: “来,你拍我一掌。” 令狐青墨心头羞怒,见状毫不犹豫大步前踏,一记冲掌拍向谢尽欢胸腹: 嘭~ 掌出带出一声闷响,力道挺大,明显还夹杂了私人恩怨。 但谢尽欢未曾闪避格挡,而是顺势左脚后移,以胸口接住了裹挟不俗掌劲的冲掌,身形随势而走。 咚—— 强横气劲贯体而入,却没能爆发开来冲击肺腑,而是在胸口带起肉眼可见的涟漪,顺着胸背、胳膊蔓延,直至抵达身后左手。 嘭—— 气劲宣泄而出,后方纷飞落叶,被掌劲崩出个扇形空地,满院落叶飞扬! 但谢尽欢毫发无损! ?! 令狐青墨瞧见此景,杀气逼人的清冷双眸瞬间瞪圆了! 毕竟她就算不清楚门道,也明白谢尽欢这是以类似‘接化发’的高深法门,裹挟住了透体而入的气劲,往身后卸力却未曾伤及本体,看起来和她被迫隔山打牛似得。 令狐青墨是紫徽山掌门嫡传,在王府也算见多了武道高手,但这种武道绝学,她确实没见过,眼底露出深深茫然: “这是什么招式?” 谢尽欢被摸着胸肌,也没羞愤欲绝,眼神如同教导涉世未深的徒弟,认真讲解: “这招叫‘惕龙无咎’,银龙八式之一,此招要决在‘避锋藏锐、气动神随、借力打力’,只要我想,其实完全可以把这一掌还给你。” 令狐青墨脸上的羞愤红晕,已经荡然无存,眼底只剩下惊疑,暗道: 银龙八式…… 没听说过呀,好霸道的武道神通…… 他和我差不大,武艺怎么可能高到这一步? 念及此处,令狐青墨又询问道: “你师承何门何派?” 谢尽欢其实感觉这身武艺,是自己琢磨出来的,但三年进步这这么大,说起来着实有点离奇,只能瞎扯: “风灵谷,走隐仙一脉,姑娘应该没听说过。” 隐仙派也是道门分支,常年隐于山川大泽,非乱世不出,谁也不敢断定里面到底藏了多少老前辈。 谢尽欢如此年轻却有如此实力,确有出自隐仙派的可能,但令狐青墨并未听过风灵谷,询问道: “风灵谷在什么地方?“ 谢尽欢做出讳莫如深之色: “不敢让外人打扰师长清修,还望姑娘见谅。” “……” 令狐青墨知道隐仙一脉的讲究,没有再追根问底,眼神也慢慢复杂起来。 虽然她吃了大亏,但谢尽欢自己都能‘接化发’破招,掌中她胸脯前不停手也理所当然。 但如此一来,她今天岂不是白挨了顿打,胸也被白摸了,现在还得谢谢人家赐教? 这不送上门白给的傻白甜吗? 谢尽欢见气质清冷的令狐青墨,眼神不停变幻,迟迟没有动作,又道: “我摸你胸一下,你摸我这么久,咱们扯平了……嘶~” 话没说完,胸前白皙玉手,就猛的捏了一把,胸肌都在葱白玉指间变了形状。 令狐青墨捏了把狠的,就迅速退开几步,提剑护胸: “行,算你技高一筹,你我互不相欠,告辞。” 说着转身就想跑。 谢尽欢揉了揉胸口,对于令狐青墨的同等追偿并未在意,不过见其想走,还是开口叫住: “你等等。” 令狐青墨脚步一顿,眼神戒备: “你还想如何?” “咕~” 煤球不等谢尽欢说话,就落在装着落叶的竹筐前,摇头晃脑示意。 “愿赌服输,院子得打扫干净。” “你!” 令狐青墨听见这话,冰山脸颊直接绿了,暗道: 我白天被你打伤,晚上被你摸胸,还得帮你打扫院子? 你当我是受气小媳妇,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不成? 不过挨打是她自己撞上刀口,被摸是技不如人,扫地是她自己打赌…… 令狐青墨处处理亏,甚至都找不到任何反驳理由,在憋了良久后,还是咬牙转身来到院角,拿起竹质扫帚,开始清扫落叶沙尘。 唰唰唰—— 力道极大,谢尽欢都有点心疼自家扫把。 因为和令狐青墨也没啥仇怨,见人家姑娘都被教训的自闭了,谢尽欢也没当大爷,拿出鸡毛掸子开始清理门窗。 煤球也很乖巧,见令狐青墨咬牙切齿扫地,还叼着落叶,蹦蹦跳跳落在跟前,帮忙放进竹框里: “咕叽~” 令狐青墨银牙咬的咯咯响,不过见一人一鸟也在打扫,不是把她当丫鬟使,火气还是慢慢压了下来,略微斟酌,又询问道: “你今天是如何找到的那波匪寇?可还有其他线索?” 谢尽欢今天是被夜大魅魔骗去的,此时随口回应: “去找杨捕头,碰巧遇上了。听他们说,龙须草已经搜集够了,接下来没啥事。对了……还说江边的尸体,引起了衙门注意……” “江边尸体?” 令狐青墨仔细思索:“可是五天前,在槐江湾发现的那具浮尸?” 谢尽欢莫名其妙:“五天前我还没来丹阳城,什么样的尸体?” “一具无名浮尸,严重腐烂难辨男女,难以追踪来源,尚在查证。若这尸体也和妖寇有关,此案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 忽然得到线索,令狐青墨哪里坐得住,放下扫帚往外跑。 谢尽欢见状眉头一皱: “怎么?撂挑子了?” 令狐青墨急着去拷问活口,头也不回跃上院墙: “我得回去查案。放心,我出身名门正派,言出必诺,等事情忙完肯定给你收拾的干干净净。” 说完飞身离开宅院,不见了踪影。 “还是个工作狂。” 谢尽欢还得尽快升级把夜大魅魔埋回去,也没再打扫,继续琢磨起他的‘倒浇蜡烛’神功。 而后墙方向的喧嚣,从始至终一直在持续: “铛铛铛~……” “郎君呀~你是不是臊得慌……” …… 第十一章 迫在眉睫 - 鸣龙 - 关关公子 咚—— 咚—— 旭日东升,阳光洒入绵延至天际的繁盛城池,数以万计的居民陆续出门,武威楼中的达旦笙歌刚刚消停,街头巷尾又响起了市井喧哗。 青泉巷,晨曦洒在两进院落内,几朵菊花在书房外悄然绽放,细密菊纹往中心汇聚,色泽由浅入深,呈现出花生大的小孔,鲜嫩欲滴、美不胜收。 谢尽欢身着素洁袍子走出房门,深深吸了口清新空气,环视几眼新住处后,架着煤球往外行去。 青泉巷租户挺多,大部分都是桃仙坊外来豪商,或丹阳学宫执教的师长,出门皆有车马随从,衣着也非富即贵,对他这新租客还挺好奇。 谢尽欢自幼什么都学,还注重形体谈吐,气质方面确实不差,但身上只剩二十多两银子,还是抢来的,确实有点‘财不配位’。 夜红殇说的很对,一切问题都源于实力不足。 提升实力要丹药,丹药得花钱。 谢尽欢以前都是‘全力依父’,这三年怎么谋生也忘了,想想转头看向煤球: “球球,我这三年都是干什么挣银子?” “咕叽?” 煤球蹲在肩膀上,稍微回想了些,抬起翅膀,抹谢尽欢脖子,意思当是——杀人越货! 啊? 谢尽欢感觉自己应该是侠士,最多爱美之心多一点,应该不会干这么道德败坏的事,但煤球模样不像作假,只能询问: “有没有正当点的法子,不杀人?” 煤球思考了下,用翅膀扇谢尽欢脸,而后探出爪爪: “咕叽!” 语气凶狠,明显在暴力勒索! 谢尽欢张了张嘴,暗道:妈耶,我这三年该不是在当隐姓埋名的江洋大盗吧? 怪不得昨天遇上贼寇,抢钱袋的手法那般行云流水…… 他还想再问,脑子里却传来眩晕感,继而背后就冒出来一只红衣阿飘,扛着小伞娇笑调侃: “哦呦~你最好还是别问了,免得把以前干的破事儿全抖出来,坏了自己道心。和姐姐一样,忘记过去重新做人多好。” 谢尽欢发现红衣阿飘冒出来,环境音却没消失,甚至能看到巷中走动行人,心中不由一惊。 确定其他人看不到他产生的幻觉,才暗暗松了口气: “煤球又不懂事,我肯定是在行侠仗义,顺便没收违法所得。” 说罢又看向被吓炸毛的煤球: “这几年咱爹在不在跟前?” 煤球感觉周围有脏东西,不过听到问题,还是认真思考,而后眼露茫然。 不知道? 谢尽欢见问不出具体,也没再难为只知道吃的贴身奴婢,让阿飘先行消失,来到了巷子外。 巷口就是偏街,吃饭相当方便,其中还有家羊肉汤馆,幡子发黄已经看不清字迹,门口大铁锅内热气腾腾,内部屋檐下都座无虚席,食客多是穿着官衣的小吏差役。 而早起上值的杨大彪,乃至县尉杨霆,就在铺子外的小桌对坐,面前摆着六个空碗,篮子里还放着三白面馍,大快朵颐的同时,还说着: “尸体验了一晚上,丹王阁的前辈都看不出门道,这线索又断了……” “妖寇要是那么好找,还要我们这些差人作甚。” “诶?尽欢,起来啦?” “是啊。杨伯父早。” 谢尽欢来到跟前,先给杨霆行了个礼,在旁边的空位坐下: “杨大哥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还想打个招呼,等了半晚上不见你回来,就先睡了。” “唉,别提了。” 杨大彪拨着蒜瓣解腻,脸色发苦: “昨晚对着那具腐尸……算了,吃饭的时候不说这个。好不容易忙到后半夜,准备回来,结果可好,王府那边又来消息了。” 谢尽欢摁着煤球,让它别往人家锅里钻,好奇道: “什么消息?” “还不是紫徽山那事儿。” “?” 谢尽欢心中一僵,觉得应该不是啥好消息。 而事实也不出所料,杨霆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纸,上面是半个鞋印: “差役在山里搜寻,发现了一道可疑足迹,其一步过丈、武艺不低,可惜当时雨太大,不好追踪,但从大概方向推断,应该来了丹州,孤身一人……” 谢尽欢瞧见自己的脚印,感觉天都塌了一半! 他前天晚上怕被妖魔迫害,豁出命往外跑,根本没注意隐藏行迹,这找到脚印…… “按照鞋印推断,此人是男子,也可是化形为男人的妖物,身高在六尺一寸左右……” 杨大彪说话之间,把纸张递给谢尽欢: “因为事关重大,王爷亲自在王府督战,令所有县、乡、里、亭全部以此事为先,把昨日出现或前日不知行踪、符合身高的男子全部登记,逐一排查。” 按照大乾的度量尺计算,身高大概在一米八出头,范围其实很大,但再加上‘昨日忽然出现或前日不知行踪、实力不俗’,显然就很好查了。 谢尽欢看着纸上脚印,冷汗都下来了,不动声色把脚收到了袍子下: “丹州九郡五十七县,人口难以计数,怕是不好找。” 县尉杨霆放下汤碗,抹了抹嘴: “事关国祚存亡,不好找也得找,按照王府的说法,三天找不到踪迹,就上报洛京,让赤麟卫和钦天监接手此事。” “……” 谢尽欢听见这话,悬着的心算是彻底死了。 赤麟卫是天子爪牙,定位约等于锦衣卫,钦天监则专门镇压邪魔外道的顶级暴力机构,监正陆无真受封国师,大乾三位大宗师之首,论道行能单手按死紫徽山掌门,双手锤翻丹阳学宫大祭酒穆云令。 这俩机构联合执法,属于大乾动用核武器,再解决不了问题,那也不叫问题了,叫大乾气数已尽! 这不死定了吗? 谢尽欢面对即将到来的神罚,饭都没心情吃了。 但他又不能表现出异样,见杨大彪能吃七大碗,还以为这铺子的东西不顶饿,也随口叫了七碗汤七个馍。 然后差点撑死! 杨大彪吃饱喝足,瞧见谢尽欢拿着筷子脸都绿了,抬手拍了拍肩膀: “年轻人嘛,能吃才能打,你慢慢来,我先去衙门了。” “好,饭钱付过了。” “唉,谢贤侄客气了。” 杨霆叼着烟袋,也拍了拍谢尽欢肩膀,带着儿子离去。 独留一人一鸟,面对七碗羊肉和七个大馍…… ---- 片刻后,崇明河畔。 谢尽欢揉着怀胎三月的肚子,沿着河边行走,脚上已经换了双新鞋。 煤球少有的吃撑了,蹲在肩膀上满眼茫然,看起来已经进入贤者时间,思考起鸟生的意义。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谢尽欢其实想背信弃义溜之大吉。 但目前逃跑已经没意义了。 丹王这阵仗,明显是不计代价,活要见妖死要见尸。 他现在只要敢失踪,马上会被锁定为重点嫌疑人,然后就是各路人马联合追踪,他相貌、背景、武艺全透明,还没出丹州就被堵住了。 就算能跑出丹州,私挖镇妖陵属于‘反人类罪’,说不定还会引来‘诸教歼杀令’,儒释道、墨法兵的大佬全出马,他还能在过五关斩六将杀出大乾不成? 甚至他连回山里扫清痕迹都没机会,山里全是搜寻妖邪的人手,来回还得一天一夜,他作为涉案人员,被高人撞见当场露馅。 当前唯一出路,只能是赌灯下黑不被发现,然后尽快想办法脱离险境。 如此思量间,一人一鸟很快来到了宁安街。 清晨时分,白石街面上车马不多,街道两侧还种有桂树,行走其中桂香袭人,三层高的大型医馆矗立在街边,主楼上方挂着‘妙手仁心’的烫金招牌。 谢尽欢不太想和巫教妖女打交道,但再不想办法提升实力,他不说重新封印镇妖陵,暴露后能不能逃掉都是问题,饮鸩止渴也得捏着鼻子一口闷。 不过为了稳妥起见,过来的路上他也打听了下林家医馆的背景。 林家是御医世家,本家在洛京,家主为太医院左院判,这里只是林家在丹阳的一处分店,本来该由偏房照看。 但林紫苏丹道天赋很好,被林府从亲戚家过继回来后,年纪轻轻就考进了丹阳学宫,林婉仪作为监护人,也跟了过来,照看的同时打理家族产业。 从市井风评来看,林婉仪是个大善人,不仅医术高超经常给穷苦街坊义诊,还资助了些许在学宫、紫徽山学艺的学徒,交际圈更是广泛,几乎认识所有达官显贵的夫人。 这么个女大夫,怎么看都不会和练尸养蛊的巫教扯上关系。 但邪魔外道往外会伪装,表面越仁善,背地越心狠手辣也说不准。 谢尽欢在医馆外纠结片刻后,还是压下杂念走向大门,半途却隐隐听到二楼窗内,传来女子交谈声: “林家妹子,你可得给我想想办法,我家庆之,最近都不碰我了,整天夜不归宿……” “夫妻之间,时间一长同房少是常事,刘大人或许是公务繁忙……” “他在家又不忙。你帮帮姐姐吗,我听人说,你给文成街的宋夫人,开了个‘阳合丹’,一晚上七次,宋夫人几天都没出门,还不伤身……” “唉,宋夫人想要娃儿,一晚上七次是宋大人身板好……” “我家那口子壮的和牛似得,身体也好,就是嫌弃我了,我上次好心帮他吹那啥弄玉,他竟然睡着了……” “……” …… 谢尽欢眨了眨眼睛,抬眼看向二楼房间,可以确认其中的‘林家妹子’,就是昨天码头遇见的林婉仪。 吹那啥弄玉…… 谢尽欢没记错的话,这法子确实挺治愈人。 昨天见林婉仪,还以为是个贤良知性的保守美人,没想到私底下和人聊这么花…… 不愧是巫教妖女…… 谢尽欢昨天已经见识过郡主府那群疯批小姐的厉害,此时也见怪不怪,进入医馆大门,结果发现百子柜前称药的两个女学徒,也在偷偷闲聊: “听马夫说,那谢公子剑眉星目、武艺高强、气度非凡,还抱着东家和紫苏下的马车……” “东家和紫苏可都没嫁人,这要是一起瞧上了……” “放心,紫苏满脑子歪点子,哪有心思考虑婚配之事。上次炼的那什么‘吃饱撑着丹’,让学宫的老丹师打了三天嗝,差点上门来训东家管教不严。那谢公子若是敢登门,我估摸不出三天就得被吓跑……” …… 谢尽欢听到‘吃饱撑着丹’,觉得林家这一大一小,都不是省油的车。 不过来都来了,他也没知难而退,来到柜台之前,抬手敲了敲。 咚咚~ 称药的女学徒,闻声回眸,发现柜台外站着位目如寒星的年轻公子,不由愣了下: “呃……公子有什么病?” “咕~” 煤球从昨天到现在,都发现阿欢脑子不太正常,歪头顶了顶谢尽欢脑壳,示意这里有病。 谢尽欢知道自己得了失忆症,但这病林家医馆怕是治不好,只是心平气和回应: “没病,找人。林婉仪林大夫在不在?” “哦,东家在二楼接诊,得稍等一下。” …… 第十二章 这不就是我要找的人? - 鸣龙 - 关关公子 林家医馆二楼,一间宽大诊室内, 穿金戴玉的刘夫人,在丫鬟搀扶下起身,手里拿着药盒致谢: “实在麻烦林家妹子了,有空到府上坐坐,咱们接着聊。” “一定,刘夫人慢走。” “不用送,林家妹子太客气了……” …… 林婉仪起身相送,眉眼弯弯仪态知性,如同悄然绽放的国色牡丹。 但等到刘夫人走出诊室后,林婉仪眉宇间就多出了几分无奈。 作为京城的女名医,林婉仪平日免不了和城里的大户夫人打交道。 豪门之家的女眷,实在一言难尽,知道她丹术过人,变着法子从她这骗虎狼之药,因为她平易近人,混熟了的夫人,还把各种花活儿讲给她听。 林婉仪还是没破瓜的女子,耳闻目染之下,十八般姿势都烂熟于心了,心中岂能情愿? 但她也没法把病患拒之门外,感觉再这么下去,自己真得变成巫教妖女了。 茶岸旁,正在收拾茶具的丫鬟琴文,等刘夫人下楼后,也吐槽道: “这些个夫人真是,有病来求药也就罢了,没病还登门问东问西,特别是杨捕头的夫人,相公身板那么猛,也跑来叨扰小姐,她就不怕瘫在床上?” “杨夫人是觉得相公木讷,不通闺房情趣,找我支招。” “杨夫人不懂,小姐就懂了?小姐都没嫁人,明明是京城名医,却被这些夫人当成了‘房事通’,真是……” “行啦,乱说让人听见怎么办?” 林婉仪来到书桌后坐下,取来一卷书册翻阅: “今年秋考,受医馆赀给的学生,成绩如何?” 琴文是随身小管家,听见这话更不开心了,来到跟前收拾茶具: “还能如何?除开紫苏名列前茅,其他人最好也不过拿个‘乙’等。我就想不通了,小姐在京城供一堆学生,到了丹阳也是如此,每年花那么多冤枉钱,也没见供出个达官显贵来,地主家也没余粮呀……” 林婉仪确实资助了很多出自寒门的年轻人,但初衷也不全是行善,而是她欠了巫教天大人情,得想办法得手一件重宝还债,京城拿不到,才跑丹阳来找空子。 但和巫教有牵连是大忌,贴身丫鬟都不敢告知,林婉仪只是推了下小眼镜: “行善助学是积阴德,学不出来也没办法,马上入冬,会有很多学子去学宫求学,你多物色一下,看有没有合适的好苗子……” “还找呀?这都供七八个人了……” “让你去你就去!” …… 咚咚咚…… 主仆俩正如此交谈,一个医馆学徒忽然从楼梯跑上来,自门口探头,眼神带着几分惊奇: “东家,下面有位公子找您,自称谢尽欢。” “谢尽欢?” 林婉仪翻书的动作一顿,想起是昨晚的年轻义士,连忙起身: “快请上来……” …… ---- 片刻后。 谢尽欢扛着东张西望的煤球,在学徒带领下来到二楼,迎面就见身材高挑的林婉仪,面带微笑走来: “谢公子,方才接待病患,耽搁了片刻,实在怠慢了。” 身在医馆当大夫,林婉仪穿的颇为知性,淡青色的齐腰襦裙配上柔纱外衫,漫步前行间有摇曳生姿之感,衣襟还一颤一颤的。 谢尽欢略微打量,实在难以想象这么个温柔贤淑的大美人,能是养傀儡小鬼的巫教妖女,走到近前拱手一礼: “林姑娘客气。” “咕叽~ “公子请坐。这鸟真好看。” 林婉仪人如其名,仪态极好,给人一种温润如水之感,邀请谢尽欢在茶案旁就坐,拂袖帮忙添茶: “昨天公子出手解围,妾身还没来得及答谢,实在惭愧。” “举手之劳罢了……” 谢尽欢目的相当明确,就是求取灵丹妙药,随口聊了两句,就把目光放在林婉仪的眼镜上: “林姑娘看起来有些功底,若是自幼炼体,眼睛不该出问题,林姑娘带着此物,可是功法出了纰漏?” 林婉仪正逗弄着摇头晃脑的煤球,闻言笑容微微一凝。 她自从拜入巫教后,身体确实存在些许问题,体内积蓄阴寒之气,每当朔月之夜都会胸痛,视力也有所影响。 但巫教功法,没点副作用才叫不正常,此事岂能当着外人说,林婉仪想想还是含笑摇头: “公子误会,我自幼看医书,可能是用眼过度所致。” 谢尽欢见林婉仪不承认,就做出望闻问切之色: “我观林姑娘气色,似乎阴气过盛,体内有阴寒之气淤积。功法出岔子,轻则入魔、重则陨命,可不是小事,林姑娘若真有隐疾……” “?” 林婉仪一愣,抬手摸了摸如花似玉的脸颊,暗道: 这也能看出来? 你开了天眼不成? 见谢尽欢如此笃定,林婉仪怕他真看出根底,打断话题: “我就是医师,医术放在丹阳城,也算小有名气,身体自会照看,公子多虑了。” 谢尽欢见林婉仪死不承认,当下也无言了。 他总不能来句:“林姑娘,你也不想巫教妖女的身份,被人知道吧?” 当前事情已经够多了,万一林婉仪怕走漏风声,给他下降头,那不成没事找事了? 谢尽欢暗暗酝酿话术,寻思该如何捅破这层窗户纸,结果蹲在腿上的煤球,忽然歪头看向他腰间的正伦剑: “咕叽?!” 继而就如同见鬼似得,连忙飞出了窗户。 谢尽欢见状就知道阿飘要开始作妖了,而事实也不出所料。 林婉仪本来疑惑打量,却不知为何,脑子忽然传来眩晕感,连思绪都出现几分恍惚。 继而压在体内的阴寒之气,猝然紊乱冲击心脉,当即发出一声闷哼,脸颊很快失去血色,白皙双手有乌青纹路顺经脉涌动,整个人也摇摇欲坠,打翻了茶碗。 哗啦~ 谢尽欢瞄了下林婉仪背后的红衣阿飘,知道是在帮忙,当下抬手稳住茶案,面色凝重: “林姑娘,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出了问题?” “我……我……” 林婉仪总感觉背后凉飕飕的,只是晃了下神,体内挤压的阴寒之气,就乘虚而入直攻肺腑。 此时身体颤栗,坐姿都难以维持,只能靠在椅子,尝试压住肺腑间流窜的阴寒。 但背后有只红衣阿飘她都没法发现,又哪里压得住恍惚心神, 谢尽欢见林婉仪压不住,关切询问: “要不要叫大夫过来?” “别……别叫……” 林婉仪的巫教底细连丫鬟都不敢告知,哪里敢让医馆的大夫把脉,拼尽全力抓住谢尽欢的袖子,强压透体阴寒。 但此举非但没效果,脑子还出现潮汐般的眩晕感,体内阴寒之气愈演愈烈,以至于很快心跳如擂鼓,呼吸急促,汗珠都浮上额头。 谢尽欢见林婉仪眼神都开始涣散,感觉有点玩过火了,悄然望向后面的红衣阿飘,示意点到为止。 夜红殇站在背后作妖,回应道: “以银针聚气,刺天顶、鸠尾二穴。” 谢尽欢听见提示,迅速在诊桌上寻找。 林婉仪苦苦压制,见谢尽欢动作,询问道: “你……你做什么?” “我有办法帮你,针在什么地方?我给你施针。” “施针?” 林婉仪身为医师,自然明白施针是什么流程。 阴寒之气冲击心脉,不出意外该刺激胸口穴位…… 那不得脱衣服? 林婉仪瞄向衣襟,脑子里不免浮现出以下场景: 谢尽欢马上就要跑过来,不理会她的羞愤挣扎,强行把她上衣解开…… 她想挣扎却无力躲闪,只能眼含清泪羞愤忍辱…… 这怎么可以?! 林婉仪惨白脸颊显出一抹羞急,见谢尽欢从窗边找到了针,挣扎想要起身: “不……不行,我不用你……” 话没说完,就瞧见桌旁的白袍公子,隔着丈余距离,右手屈指轻弹。 咻咻~ 两枚银针当即破空而出,在房间中带出细微寒芒。 林婉仪见状吓了一跳,毕竟胸口到处都是要穴,隔这么远以银针裹挟真气击打穴位,稍微有一点差错,就能把她给打成重伤。 林婉仪本想躲闪,但寒气攻心腾挪不变,尚未做出动作,银针就刺入脖颈、上腹。 “咳~” 真气随银针贯入穴位,林婉仪当即发出一声闷哼,浑身颤抖当即减弱,只觉阴寒之气被锁在了胸腹之间。 “你?!” 林婉仪发现银针分毫不差扎在穴位之上,无论深浅还是蕴含气劲都精准的令人发指,眼神从羞愤转为了诧异。 武夫确实都擅长击打穴位,但目的通常是把人打死打残,力道够大就行;而医师扎针,需要考虑的可就太多了。 林婉仪实力不算低,能看出在患者呼吸不稳、身体乱动的情况下,隔空击打穴位,气劲力道却掌控的分毫不差,难度有多高。 特别是其中一针,刺向了檀中穴。 檀中在胸口正中,男子还好点,但女子自带软防护。 她更是天生丽质,胸前鼓囊囊被衣襟包裹,因为尺寸颇大,此时靠在椅子上,指头长的银针还没她沟深,正常都得解衣服把大团儿柔开施针。 而谢尽欢几乎瞄都没瞄,一针弹出,在她吸气导致衣襟鼓胀的瞬间,穿过衣襟肚兜,从两团之间穿缝而入,银针精准扎在檀中穴,没有误伤皮肉分毫,力道也是恰到好处。 扎针时能准确预判她动作、气息,杀人时自然也一样。 他不过二十岁,这么老练的手法,是怎么练出来的? 林婉仪目光惊疑,在愣了片刻后,脑子里忽然冒出一句: “这……这不就是我要找的人吗?!” 第十三章 猎人还是猎物 - 鸣龙 - 关关公子 谢尽欢按照提示隔空扎针,不过片刻后,林婉仪气色逐渐好转。 确定没问题后,谢尽欢放下针包,回到茶案旁坐下: “感觉如何?” 林婉仪被如此施救,心中颇为惊疑,连背后的凉飕飕的感觉先放在了一边,仔细审视气态不凡的谢尽欢,好奇道: “谢公子搭救。敢问公子出身哪家高门?” “谈不上高门。家父只是京中小吏,三年前去了南方,最近刚回来。” “是吗?”林婉仪不太相信,又问道:“那公子母系是?” 谢尽欢见林婉仪刚恢复正常,就开始查户口,还满眼‘占有欲’,不免警惕起来。 按照传言,巫教妖女难缠的很,会给男人下情蛊,让男人被迫喜欢上她,而且这辈子碰别的女人就死…… 谢尽欢知道林婉仪好看,胸脯饱满、臀线丰腴,属于标准的实战型身材,但他可不想成为巫教妖女的榨菁奴隶…… 林婉仪正在琢磨自己的谋划,见谢尽欢眼神警惕,明白是自己太功利了,连忙端正坐好: “我就好奇问问,没其他意思。公子年纪轻轻有如此本事,却没有太大出身,着实让人意外。” 谢尽欢保持着三分戒心,重入正题: “闲话往后再聊,姑娘刚才看起来,是功法出了岔子,而且还是巫教路数……” “?” 林婉仪表情微僵,明白刚才犯病,底裤都被看穿了。 完了完了,这可怎么办,谢尽欢若是将此事上报衙门…… 谢尽欢是来求丹药的,可不想闹出误会被下个蛊,连忙补充道: “放心。巫教虽然被朝廷化为邪道,但其中之人并非全是大恶之徒。像是巫医,也是悬壶济世,萨满教的祭祀,甚至能在北周担任国师。姑娘出身医家,却走此道,或许另有隐情,我不会借此为难姑娘。” 林婉仪其实没啥隐情,就是老爹染了恶疾,病急乱投医拜入了巫教,师承巫教中规模最大的‘蛊毒派’,背后就是南疆荒域的巫教大本营,属于苗正根黑的巫教核心子弟。 不过她自幼待在京兆府附近,也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此时推了推因出汗下滑的金丝眼镜,稍显局促解释: “嗯……我只是好奇巫医手法,才学了些东西,并非为祸百姓的尸巫派妖人,往日也未曾祸及旁人,这点公子可以去查。公子若能理解,实乃万幸。” 谢尽欢轻轻颔首,转入了正题:“巫教功法离不开毒蛊阴邪,稍有不慎就会伤及自身。姑娘若是功法出了问题,我可以帮你看看;至于体内积蓄的阴寒之气,也能帮姑娘解决……” 林婉仪抬起手来,婉言谢绝:“我体内阴寒之气挤压已久,有处理之法,不劳公子费心。公子如常热心肠,可是有求于妾身?” 谢尽欢知道处理起来不难,无非找个男人吸阳气,林婉仪不需要他帮忙在情理之中,眼见筹码没了,他只能挑明来意: “我需要夯实根基的丹药,姑娘这里可有?” “丹药?” 林婉仪暗暗送了口气,露出一抹笑容: “林家善丹医之术,岂会没有。公子想要哪种?” 谢尽欢当前的情况,不是仙丹都破不了局,诚恳回应: “最上乘那种,最好体魄夯实后,超品之前都不会出现明显瓶颈。” 此等神丹,显然是个大活儿。 林婉仪花销太多,其实挺缺钱,见谢尽欢要顶格锻体神方,把方才的插曲都先抛到一边,声音柔婉介绍: “目前最上乘的锻体神方,为‘龙血丹’,此方出自京城的御药监,已经传承数百年,多用于上三品高人夯实根基、治愈旧疾,最多月余就能人脱胎换骨。” 月余时间…… 谢尽欢觉得有点久,但总比原地踏步等死强: “御药监专供皇宫,非功勋之辈不可得,林姑娘确定能拿到?” 林婉仪眉眼弯弯,凑近低声道:“紫苏在丹医院学艺,知道丹方,可以借‘练手’之由,向学宫报备,帮公子炼制一副。不过此方有点贵重,哪怕抛开丹师手工,光算药材成本,也得八千两银子……” “八千两?” 谢尽欢知道龙血丹不好得手,但着实没料到造价如此夸张。 他早上吃一碗羊肉汤,才二十文钱,八千两银子,换成羊肉汤,能让他和煤球吃好几辈子! 怪不得是顶格锻体丹药…… 林婉仪知道这价码吓死人,柔声道: “无论丹阳还是京城,有门路拿到丹方的人都屈指可数,有本事炼丹的人更凤毛麟角。我这已经是底价,此丹药材手工都不便宜,还得给丹医院上贡的两成利,价钱压不下来,公子若不信,可以去文成街打听,丹医院张院长也可以炼此丹,不过公子没百两银子见面礼,门都进不去。” 聘请知名丹师定制丹药,价格本就高昂,正常是药材、手工对半开,人家还不一定接活儿。 谢尽欢当前根本没银子聘请丹师买药材,好在他此行也不是来买的,见眼镜娘孜孜不倦推销,厚着脸皮道: “姑娘情况挺严重,我可以帮姑娘处理功法瑕疵,保证往后不会再犯。作为交换,姑娘能不能……” “?” 合着你是来白嫖姐姐的?! 林婉仪坐直几分,下意识捂住了小荷包,不过念在谢尽欢出手相助的份儿上,还是语气柔婉回应: “公子,这可是近万两白银,妾身出诊一次,才收三钱诊金,实在负担不起。不过昨天公子仗义相助,我还是得答谢,公子真需要,可以送你一瓶固脉丹。” 固脉丹也能锻体,价格不算便宜,但那是八九品学徒所用。 谢尽欢要应付的可是‘大乾铁拳’,这玩意塞牙缝都不够。 林婉仪见谢尽欢目露迟疑,又提前预防道: “公子满心侠气,肯定做不出拿巫教背景要挟女子之事,不过这事儿还是希望公子守口如瓶。我上面有人,真走漏风声,虽然上面可以处理,但终究比较麻烦。” 上面有人…… 我上面可没人了! 谢尽欢也不傻,知道这是善意的提醒,让他审时度势,不要把巫教妖女不当妖女。 眼见软硬兼施都行不通,还可能招惹是非,谢尽欢只能起身: “也罢,我守口如瓶,姑娘就当我没来过。” 林婉仪见谢尽欢要走,想想又连忙抬手: “公子且慢。” “嗯?” 谢尽欢见还以为林婉仪舍不得这单生意,想要打折再商量。 八千两银子,就算打一折,他当前也买不起,除非和侯管家一样…… 想到租房子的奇葩经历,谢尽欢迅速坐了回来: “我盘缠不多,姑娘打零点一折,兴许能做成这丹买卖。” 零点一折? 林婉仪有些茫然,不过也没在意,眉眼弯弯道: “龙血丹造价高昂,多数人都负担不起,公子拿不出现银也正常。妾身恰好有点小麻烦,需要个人处理,公子若能帮忙,丹药钱可以免了,就当交个朋友。” 以工抵酬…… 谢尽欢觉得这事儿有搞头,左右看了看,凑近低声询问: “杀谁?” “?” 林婉仪一愣,有些茫然: “什么杀谁?” 谢尽欢也很茫然,摊开手道: “八千两银子,够买几十条命了。若不是杀人买卖,姑娘让我去捣药?捣谁?” 捣谁?! 林婉仪这次倒是听懂了,连忙解释: “公子误会了,小女子清清白白,从不做作奸犯科之事。” 谢尽欢眨了眨眼睛,见这巫教妖女不似作假,也轻咳一声: “我也是开个玩笑,我乃正道侠士,从不接这种脏活儿。” ? 我不信! 你刚才明明是在择人而弑! 林婉仪很怀疑谢尽欢穷疯了,连见血的黑活儿都敢接,不过她确实不作奸犯科: “我不是请公子干脏活儿,就是个正当差事,稍微有点难度。” 谢尽欢觉得这难度应该逆天: “什么事?” “丹王阁里面,藏得有《龙骧付应决》副本……” 谢尽欢目光错愕:“你让我去丹王阁偷东西?!” “不是偷,是学,然后再教给我,我也对武道感兴趣。” 林婉仪资助那么多寒门才俊,就是为了培养一个双头龙,连接她和武道神典,谢尽欢一看就潜力无穷,显然有这机会,她和颜悦色解释: “洛京还有丹王府的门客高人、武官将领、优秀才俊,只要功勋卓著,都会被特许借阅此典。 “公子年纪轻轻,却武艺不俗,很有机会博得丹王赏识,只要成功学到,教给妾身,这事儿就算办完了。” 此事听起来很简单。 但谢尽欢自幼在京城长大,又不是没见识。 《龙骧付应决》据传是武祖留下的无上秘籍,借阅门槛高就算了,学成难度更高。 据他了解,京城有资格借阅此典,并成功入门的人,就俩个——赤麟卫厂公曹佛儿、钦天监监正陆无真。 有本事把这玩意学会的人,还需要用银子? 而且要学到这东西,就得诶博取丹王赏识、在高人扎堆的丹王阁泡着、和诸多大佬交流接触…… 谢尽欢现在躲还来不及,做这事命不要了? “虽然朝廷没说不能教人,但将武道神典外传,终究犯忌讳,而且难度太大,我当前实力不济……” “不打紧。” 林婉仪斜靠在椅子上,秋波美眸笑意盈盈: “这事儿本就急不来。我给公子三年时间,公子哪怕没学会,能背下来都作数,实在办不成,三年后也可以按照市价付账,不收公子利息。至于龙血丹,我先给公子,最迟后天就能拿到第一批药。” 谢尽欢面对这个提议,说实话没法拒绝,甚至有点惊喜: “这可是八千两银子,三年后才兑现承诺,姑娘不怕我吃完丹药就跑了?” 林婉仪低声提醒:“妾身可不是一个人!公子若愿意为这点银钱,提防巫教一辈子,还能防住,我就当结个善缘了。” 谢尽欢想想也是。 得罪儒释道三家,人家最多把你打死,不屑于偷袭。 而得罪巫教,往后喝口水都得疑神疑鬼,死了还得自己挫骨扬灰,免得被人拉去炼成傀儡废物利用…… 他要是没拿到武道神典,还还不起债务,那估计就得‘肉偿’了,以后变成傀儡还是赘婿,全看林婉仪心情…… 虽然巫教不好招惹,但为了应对燃眉之急,尽可能多一分自保之力,谢尽欢当前没法拒绝: “行。三年之内,我把武道神典教给姑娘,若没学到,照市价付账。要不要立个字据?” 林婉仪非常豪气:“不必,知道公子长相足够了,名字真假都无所谓。” “……” 谢尽欢听见这话,就知道林婉仪背后是尊庞然大物,他逃到南疆荒域都没用,当下微微颔首: “行吧。丹药后天来取?” “嗯。待会我和公子一起去购置药材,好让公子知道成本,免得公子说我坑你。” 林婉仪已经恢复,说完后,就起身来到侧屋之后拔去银针。 谢尽欢坐在原位,暗暗分析起这笔交易可能出现的隐患,其间还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动静,应该是奶沟间的针不好隔着衣服拔,将衣襟解开了。 不过谢尽欢听说过巫教妖女的作风,看了就得娶,最关键是得‘从一而终’,看别的女人一眼都不行,当下也没有心猿意马…… 致谢~ - 鸣龙 - 关关公子 拖了一年才开书,实在让大伙久等了or2 但实际这本书去年四月就开始构思,六月开始写开头,写了八个月才找到点感觉,把书给发出来。 阿关也想早点发书,但前几年熬的太狠,翻过三十岁脑子不好使了,每天写一万多字,然后删改八千,如此循环往复,硬写了几十遍开头,作废字数估计有百万字了。 让大伙等这么久,阿关还以为没人看了,着实没想到还有这么多朋友来支持。 感激之心无语言表,阿关加更一章吧。 阿关向来都是能更多少更多少,但一天码不了多少能看的剧情,发书四天,阿关就写了四章,更新十三章,照这个速度,存稿撑不过一个星期,一天能稳定更新六七千,已经是尽全力了or2! 多谢大佬们的打赏、月票、推荐票支持,多谢大佬们的收藏、追读or2! 多谢以下大佬的盟主打赏: 【可她终究是个梦】 【我的鹿叫桃子i】 【空魚_来自火星】 【以骨归方】 【魂淡融盟主】 【什么的秋观】 【浮夸成性】 【杨仙齐天】 【天堂小门】 【雨仙齐天】 【天星璀璨】 【听眠QAQ】 【若月临春】 【肥肥的狗子】 【心劫丨】 【我们的幻想乡】 【百歌缭乱】 【这本书真不错QAQ】 开书有这么多盟主,着实超出阿关预料,压力也如山,毕竟阿关少说欠五百章了,把这本书全还进去都不一定够。 多谢以下大佬的巨额打赏: 小乖恰柠檬 架海紫金梁 日新月異 擎天白玉 RuiDTLa 画桥东风 Alives丶 剑仙尽低眉 祈愿丿 不想天天上班 豆豆豆仔 不管不顧不理 还是就叫草木吧 翻肚鱼 书友20241214111152314 你发如雪凄美了离别丶 过尽晓莺啼处 秋秋我的秋秋_ 菜菜mini 京城第一纨绔 书友150721224341460 卞城王 嚣洒人生 晓关关 心火烛 萧若璃哒澜朋友 琉璃伴夏 如此不同 黄蓉无惨 书友20181220002552781 是老衲拔晚了 狸猫 …… 打赏的大佬有几千人,实在列不完,能得大伙们鼎力支持,阿关感激不尽or2! 第十四章 歹徒兴奋裤 - 鸣龙 - 关关公子 不久后,挂着‘林’字木牌的马车,载着一男一女,驶离林家医馆大门。 而宁安街尽头,一栋三层酒楼上方。 一名身着粗布麻衣、头戴斗笠的男子,站在雅间窗口,自缝隙眺望沿街驶来的马车,身边还放着把五尺斩马刀,眼神带着几分不屑: “就这么个年轻小子,人头能值三百两?” 后方桌案旁,坐着一位身罩斗篷的男子,手里端着茶杯: “是你身价值三百两,不是他。为了保险起见,我才雇佣你出手,若事情办砸了,规矩你懂。” 刀客挺喜欢这话,不过还是问道: “这小子什么背景?” “姓谢名尽欢,生于长平三年,原籍洛京万安县,父谢温,曾任万安县法曹,三年前办案失职,调往瑞州南宁,刚刚折返。” “实力如何?为何杀他?” 斗篷人影稍微沉默了一瞬,才详细讲解: “此子近年在风灵谷学艺,江湖小派,武艺尚可。其昨天向衙门点了我的仓库,害我丢了几千两财货,得让他付出代价。” 刀客目光稍显疑惑: “如今风声正紧,四处都在搜捕妖物贼寇,昨天东仓坊还闹出了大动静。阁下现在不避风头,还逆势而行雇凶报复,不太理智。” 斗篷人影从袖子里取出银票,放在了桌上上: “行走江湖,问太多对你没好处。这活儿你接不接?” 刀客看着桌上的银票,最终还是点头: “接。这么简单的活儿,不接岂不是和银子过不去。” 斗篷人影又从袖中取出一个黑色药瓶,放在桌案上: “最近风声确实紧,先想办法毒杀,不成再动手。” 刀客拿起黑色药瓶打量,皱了皱眉: “这似乎是三合楼的瓶子,我怎么不记得三合楼还卖毒药?” “随手寻了个瓶子装药。尽快办事。” 斗篷人影说完后,起身离开了房间。 刀客拿着黑色小瓶若有所思,不过最终还是收进了怀里…… …… ---- 寒雨连绵,千街雾锁,街边参差错落的建筑笼罩在雨雾之中,整个城池化为了暗沉沉的黑青色。 马车沿着东城街市前行,车夫兼护卫贾正,头戴斗笠坐在车厢外,可能是路途无趣,还哼着苍凉小调: “天亦苦~地亦苦~从南到北十万里,不过英雄冢~ “佛也罢~道也罢~走东闯西八十载,终为冢中骨~……” 马车是两马并驱,内部颇为宽大,左侧窗前还有个小桌。 林婉仪带着金丝眼镜,仪态端正坐在里侧,用手摸着煤球毛茸茸的脑壳,余光不时瞄一下小案对面的白衣公子。 谢尽欢背对窗户而坐,手持三十六节天罡锏,用手绢认真擦拭锏身,眼神看似拒人千里,却又暗藏温润,不光是表情挑不出半点瑕疵,连姿势、动作甚至是眼神细节,都恰到好处,让人一看就想再看一眼…… 林婉仪觉得谢尽欢仪态有点过于好了,三岁开始练形体,都不一定能练出这架势,沉默片刻,忍不住主动开口: “谢尽欢,你在想事情?” 谢尽欢事情可太多了,现在只想活下去,听见询问,他回过神来: “没什么,只是走神了。” 林婉仪微微颔首,因为彼此刚认识,也没什么话题,就没话找话询问: “这把兵器,对你有特殊意义?” 谢尽欢这把天罡锏,和煤球一样是从跳蚤市场淘来。 当时花了二两银子,商贩吹嘘说是‘上古神兵’,但实际上就是根大铁棍子,除了结实一无是处。 不过和人介绍,肯定还是得有点说法,他想了想瞎扯道: “我最初用枪棒,取‘一寸长一寸强’;后改用刀剑,以技法破敌;再然后不计较兵刃,飞花捻叶即可伤人。打造此锏,并非用来当兵刃,而是警示自身。” “警示什么?” “锏,四棱无锋,乃‘兵中善器’,取公正平和之道,意在惩戒威慑,而非取人性命、残人肢体……” “哦……” 林婉仪微微颔首,对谢尽欢又高看了几分。 如此胡扯间,马车来到学宫附近,在一座金漆牌坊外停下。 牌坊外侧面有专门的停车场地,里面全是马车小轿,而内部是个超大型集市,商贾极多,甚至还有不少褐发碧眼的异邦人。 林婉仪下车后走在了前面,把面纱也带上了,但因为胸大屁股肥,身段儿太勾人,还是引起不少走卒侧目。 谢尽欢走在身侧,沿途都在打量路边摊位,待经过一家铺面时,可见门口围着不少人。 宽大铺面内部,没有摆货物,而是放着一排箱子。 盒子皆刷着红漆,锁扣都是黄铜质地,上面贴着‘武备院’的封条,大小不一。 诸多扮相各异的走卒,都在箱子前仔细挑选,还在窃窃私语: “这里面应该是短兵……” “箱子没作假吧?” “丹阳城谁敢造丹阳学宫的假……” …… 谢尽欢瞧见‘盲盒’,不由顿足: “这种江湖骗术,在丹阳也吃得开?” 林婉仪好久没过来了,瞧见铺面上‘多宝阁’的招牌,有些疑惑: “贾正,这铺子是做什么的?” 贾正跟在身后,连忙回应: “最近刚开的铺面,东家据说是文成街的一位贵人,里面都是从学宫倒腾出来的东西,兵器铠甲都有,通通卖三十两。” 丹阳学宫的武备院,主要研究方向是城防器械、织造水利等等,但其中也有炼器学科,教授学生炼制法器兵刃。 有学生师长研究,自然会产出各式各样的器具,为了收回成本,学宫会对外出售。 但为了不坠了丹阳学宫的名头,能流出来的绝对是精品,没一样是便宜货。 林婉仪听见才三十两银子,不由生了好奇心: “是真货?” “东西保真,但买前不能看货,九成都是亏。不过前些天,也有人得手过软甲,一夜暴富,赚了千两雪花银……” 林婉仪来了兴趣,略微打量,转身走向铺面: “你先去打听龙阳花卖家,我待会过来。” “好嘞。” 贾正见此连忙跑向了坊市深处。 谢尽欢正考虑怎么躲过朝廷追查,没兴趣参与者这种江湖骗局,不过他刚跟着走进铺子,如影随形的夜大魅魔,就出现在了身侧,抬手指向一个箱子: “这个。” 谢尽欢脚步一顿,悄然左右打量,见没有人注意到他的专属阿飘,才靠近几分: “里面什么东西?” 夜红殇微微耸肩:“反正材质特殊,不会亏本,我直接告诉你,不就没意思了?” 谢尽欢见此来到货架前,拿起一个脑袋大的小木箱查看,觉得重量挺轻,但难以断定里面是什么物件。 林婉仪想买一个试手气,但三十两银子,可是贾正三个多月薪水,绝不算小钱,正犹豫不决间,发现谢尽欢盯着箱子看,询问道: “这箱子里有好东西?” 谢尽欢感觉以夜红殇的本事,应该不会骗他银子,这盒子里面恐怕是头奖。 但他浑身上下加起来,就二十多两银子,买不起! 见林婉仪好奇心颇重,谢尽欢犹豫再三,还是忍痛借花献佛: “看起来不错,你买着试试,赚了亏了咱们一人一半,亏了算我的。” 林婉仪听见这话,自然是来了兴致,悄悄把箱子拿起来,取出银子递给伙计,相伴出门: “好轻,里面难不成是软甲?” 谢尽欢也不清楚里面是什么,在旁边打量: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林婉仪见此捧着小箱子出门,等避开人群目光,才单手托着箱子,把封条揭开,因为是花三十两银子巨款买的,这时候还有点小紧张。 谢尽欢和煤球一起探头查看,箱子打开后,可见里面是个绣工精美的荷包。 ? 林婉仪一愣,把箱子递给谢尽欢,拿出荷包解开,可见里面放着两件黑色布料。 布料叠起来只有巴掌大小,质地十分柔滑,仅看光泽度就知道用料名贵,价值不菲。 “这是冰魄丝?!”林婉仪瞧见质感惊人的布料,杏眸微微一亮:“还真是软甲,你怎么看出来的?” 冰魄丝乃武备院以秘法制成特殊丝线,号称‘一两丝百两金’,用其打造的软甲,价格惊人。 谢尽欢约定五五分账,发现夜大魅魔真挑出头奖,本来也挺惊喜,但瞧见巴掌大的荷包,又微微皱眉: “这软甲是不是有点小?” “嗯?” 林婉仪捂着小荷包打量,觉得是有点太小了,拿出一件查看。 随着折叠好的黑色布料展开,一条很奇怪的‘裤子’,就展现在了两人眼前。 裤子如同轻柔薄纱,半透明,延展性极佳,小腹下还有繁复绣纹,防护力不知道有没有,但若是穿在女子身上,那和没穿区别真不大…… 歹徒兴奋裤? 第十五章 法器 - 鸣龙 - 关关公子 集市轰轰闹闹,两人一鸟鬼鬼祟祟站在铺面拐角,茫然看着女子手中造型别致的‘裤袜’。 谢尽欢本来还在夸奖夜大魅魔,瞧见情趣裤袜后,神色就是一僵,暗道: 大乾还他娘有这种鬼东西? 我前十几年怎么没见过? 这不离谱吗? 林婉仪提着裤袜,虽然没有言语,但艳若国色牡丹的倾城脸颊,却已经绿了! 她经常在权贵之家内宅走动,见过此类物件,但她万万没想到这是丹阳学宫产的。 堂堂儒家学府,怎么能用冰魄丝这么好的材料,做这种勾引男人的东西? 可能是不信邪,林婉仪又把荷包中另一件黑色布料展开。 结果不出意外,同样质地的薄纱肚兜,呈现在了眼前,还是三角造型,完美兜住玉团儿,又能漏出小腰,成熟而性感…… 肚兜上还绣着栩栩如生的荷花鲤鱼,随着光线变幻,泛出五彩色泽,还怪好看的嘞…… 谢尽欢在京城生活了十六年,着实没料到这世上还有情趣内衣。 发现林婉仪睫毛微颤,逐渐显露出浓浓杀气,他硬着头皮安慰: “武备院中的学子师长,打造的都是奇门法器,此物会不会另有玄机?” 林婉仪一想也是——冰魄丝价格昂贵,用来造肚兜的话太过浪费,此物必定还暗藏玄机,说不定真是件‘法器’。 法器通常是用能对真气产生反应的奇珍材料,制成的器具,紫徽山的剑、丹王阁的八方通明阵等都算法器。 法器有品质差异,区分之法是能用到几品,就是几品法器,道行高深的炼器师,甚至能打造出堪称仙器的法器,比如紫徽山失传百年的正伦剑,其能让雷法威力翻倍,还附带‘镇鬼缚魅’效果,被誉为道门杀器之最。 法器操控也简单,将自身气机灌注其中,器具就会产生相应反应。 林婉仪念及此处,把肚兜拿在手上,略微提气。 结果两人马上就发现,绣在胸前两点的粉红荷花,在真气灌注后扭曲形变,如同花苞般绽放开来,正常应该露出鲜翠欲滴的花蕊,但没穿在身上,只露出了两个洞洞…… 谢尽欢瞧见此景,不由深深吸了口气,心道: 娘诶,这还怎么圆? 毕竟这种神物,他两辈子加起来都是头一次见。 至于其作用,倒是好理解,大概是让男人干坏事时,吃奶更方便…… 不过这法器,道祖级别都能用,所以算仙兵? 林婉仪愣愣看着肚兜上的洞洞,或许是不信邪,又拿起裤袜尝试,结果裤裆处看似遮挡要害的繁复绣纹,竟然也发现形变,露出了…… ?! 林婉仪哪怕是未出阁的女子,也明白这是用来做什么的了,瞬间柳眉倒竖,眼神似是要杀人! 谢尽欢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本地的能工巧匠,安慰道: “这做工用料,称得上巧夺天工,市售绝对不会低于百两银子,三十两得手血赚,要不将就着穿?” “啐~” 林婉仪怎么好意思穿这种方便男人的东西? 若是被紫苏发现,还不得数落死她这骚小姨? 而且若是偷偷买也就算了,怪好看的,穿着也能将就,但谢尽欢可站在旁边看着! 她穿给谢尽欢看吗? 林婉仪面红耳赤,只觉受了奇耻大辱,转身想回铺子算账。 但铺子外白纸黑字写着‘买定离手、盈亏自负’,她去找茬显然理亏。 林婉仪心头实在气不过,又望向谢尽欢: “你是不是知道底细,故意怂恿我买的!” 谢尽欢摊开手道:“我能有这本事,还请你炼丹?好不容中个头彩,别弄得和吃亏一样,东西全归你,我也用不上,就不分了,走去忙正事。” “……” 林婉仪其实很想让谢尽欢赔她三十两巨款,但这东西属于奢侈品,造价没百十两绝对下不来,憋了半天,还是把东西踹进怀里,取出一张银票拍在谢尽欢胸口: “算了,我认栽,也不占你便宜。反正我不会穿这种鬼东西……” 谢尽欢感觉林婉仪回去肯定会偷偷穿,不过他显然看不着,当下只是摇头一笑,走在了后面…… ----- 不久后,金门街一家摆满药材的大型店面内。 护卫贾正在门槛外安静等待,谢尽欢站门口处,扫视着热热闹闹的集市。 煤球则好奇望着一簸箕的不知名肉干,看模样又想逮啥吃啥。 林婉仪坐在茶厅之中,和大腹便便的药商交谈: “市价也才六十两一钱,这价码恐怕太高了……” “那是春天的行价,入秋过了花期,卖一钱少一钱,我都是看在林大夫名望上,才割肉拿出二两。若是省着卖,屯到冬天,少说能多挣不少银子……” “唉~八十两,咱们常来往……” …… 谢尽欢知道奇珍异草价格惊人,但真亲自采购,才感觉到有多恐怖,一钱就是他爹几个月俸禄,偏偏还不愁卖。 三四品用的药材都如此,若是超品,怕是得价值连城了。 在如此交涉良久后,二两白阳花,以一千六百两天价成交,拿在手里,也就巴掌大一小盒,还没装肚兜的箱子大。 林婉仪小心捧着价值千金的小盒子,出门后吩咐道: “贾正,你回去再打听一下,看什么地方还卖的有龙阳花,多备一些,入秋全在涨价,迟一天都得多掏好些银子。” “好,我尽快去打听。” 谢尽欢走在跟前,本想拿过盒子看看价值千金的药材,但丹道有规矩,不让外行经手药材,以免损伤药性,只能作罢。 三人相伴行走,很快就出了烫金牌坊,来到金门街侧面停放车马的大院。 贾正在前面解开栓马的缰绳,林婉仪先行登车。 谢尽欢作为客人,总不能抢走林婉仪前头上车,本来扛着煤球打量街景。 但等到林婉仪准备推开车门之时,谢尽欢耳根微动,察觉不对,转眼看向不远处的马厩。 林婉仪脑子里想着情趣小衣的事儿,根本没注意其他,顺势就推开车门。 结果车门上方的缝隙,飘散下了一阵黑色粉尘: 沙沙~ 呼—— 林婉仪尚未反应过来,就发现背后卷起旋风,一道人影如同奔雷般闪身近前,直接拉住腰带把她拽开,同时正伦剑出鞘,在身前化为飞轮,将粉尘防的泼水不进! 飒飒飒—— 谢尽欢单手搂住林婉仪,飞身后跃落在空旷处,发现林婉仪开门的右手,还是沾染了黑色毒粉,当即抬起长剑: “什么毒?” 林婉仪有点懵,发现英雄救美的谢尽欢,竟然准备快刀斩乱麻直接砍手,吓得连忙缩回背后: “没事没事,好像是血凝散,我有办法解毒。” 谢尽欢知道血凝散是烈性强毒,不过蛊毒派巫师应该不忌惮,收起正伦剑,望向马厩: “出来!” 贾正都没弄清发生什么事,听见声音,才拔出腰刀护在林婉仪身侧。 踏踏~ 很快,不远处的马厩旁,走出了一道人影。 人影是个三十余岁的男子,身着粗布麻衣,黑发随意盘在头顶,肩膀上扛着一把五尺斩马刀,步态颇为闲散: “这都能发现我,你小子挺机警。” 察觉到此人气势不凡,贾正持刀如临大敌: “阁下何方神圣?为何暗中下毒手?” 扛着斩马刀的汉子,来到正前方站定,望着谢尽欢,下巴微抬: “不二刀傅冬平,不知道这名号,你小子听过没有。” “傅冬平……” 谢尽欢显然没听说过。 贾正低声提醒:“丹州悍匪,上月在黄石岭劫镖,杀三人,皆一刀毙命,至今未归案,告示贴在城门口好久了,其据说步入武道六品,善使刀法,贪财好色……” 发现是来得是六品强者,林婉仪不由眉头紧锁,知道事情不妙了。 她虽然不怕中毒,这种武夫也能对付,但巫教手段根本不敢光天化日在城里用。 贾正不是对手,谢尽欢才二十岁,即便手法老练也最多旗鼓相当,遇上如此悍匪…… 林婉仪四处搜寻,想要呼叫官差,但可惜周边只有几个车夫,见状还跑了,不由暗暗心急…… 谢尽欢自然没啥压力,只是非常生气。 毕竟林婉仪可是他的救命稻草,没丹药迅速提升实力,他露馅就得暴毙,也没法把姑奶奶埋回去。 暗杀林婉仪,这不是间接要他命吗? 谢尽欢恨不得随手把这杂鱼扬了,但本着办事流程,还是问了句: “谁派你来的?” 傅冬平显然不知道自己在作什么死,眼神桀骜: “江湖规矩,无可奉告。” “解药在哪儿?” “无可奉告。” 谢尽欢眉头一皱:“你这把刀,若能有你这张嘴一半硬,我都算你是个人物。” 傅冬平眼神微眯:“你小子确实挺狂,初生牛犊不怕虎,可不是什么好词……” 呛啷—— 话音未落,晴空之下响起一声锐利剑鸣! 第十六章 以卵击石 - 鸣龙 - 关关公子 站在马车旁的谢尽欢,未曾看清如何起手,身形已经原地撞出,瞬间横穿三丈! 林婉仪还在急急思考怎么办,余光就发现黑色残影带起一线寒芒,从傅冬平身侧一闪而过。 等看清时,身影就已经停在了马厩旁,左手倒持正伦剑,墨青剑锋滚落血珠! 傅冬平并非庸手,但斩马刀仅仅出鞘两寸,摆出前踏拔刀之姿,整个人已经疆立在原地。 滴滴答答…… 血珠飞溅,地面逐渐出现一滩血水! 大院也寂静下来,远处跑了查看情况的集市管事,乃至林婉仪贾正,都愣在了原地,满眼茫然。 谢尽欢停滞一瞬后,左手飞旋挽动剑花: 飒飒飒~ 呛啷—— 三尺青锋眨眼归鞘! “刀都拔不出来,也敢入江湖丢人现眼?” 扑通~ 双手持斩马刀傅冬平,踉跄一步双膝跪地,低头看去,可见左肋血如泉涌,直接被一剑削断腰腹,眼神可谓匪夷所思。 他提刀想挣扎站起,但腰腹都被削烂,又哪里能再发挥出战力,极力用斩马刀撑住身体,抽搐之间又倒向地面。 如临大敌的贾正,起初还以为这皮囊极好的公子哥,是家主找的小白脸,发现杀手转瞬即逝,眼神化为震惊,心道: 什么情况这是? 就这么死啦? 而林婉仪也是此时,才发现这来势汹汹的杀手,就这么没了,瞧见这行云流水的收剑式,心都跟着跳了下,暗暗念叨: 好俊! 怪不得五大流派中武夫最不中用,武夫中剑客最不能打,大姑娘小媳妇还是偏爱剑客,这耍起帅来,简直压整个天下人一境。 看这骇人剑速和举重若轻的气态,恐怕有四品武夫的水准。 没用龙血丹夯实体魄都这么恐怖,要是夯实了,那还不得直入三品…… 妈耶,二十岁的三品武夫,这让丹王发现,还不得跪着求谢尽欢当女婿…… 不对,他有这实力,我定个三年之期干嘛呀? 三个月都够了…… 林婉仪意识到自己远远低估了双头龙的实力,把期限定的太长了,心中异常懊悔! 谢尽欢也没啰嗦太多,收剑跟前蹲下,在傅冬平身上摸索: “说,谁派你来的?!” 傅冬平倒在地上,身体不停抽搐,想要挣扎爬起却无能为力,面对谢尽欢的询问,临死之前也算硬气,咬牙道: “江湖规矩,无可奉……啊——” 惨叫声响彻大院。 谢尽欢手持天罡锏,塞入腰腹伤口,把肠子剜了出来,挑到傅冬平面前: “江湖中人,要死也该落个体面,我可不是正道侠士,你再废话一句,我把你老二割下来塞你嘴里,让你正儿八经名扬江湖。你说是不说?” ? 贾正本来还想上前帮忙,结果硬被这江湖魔头似得做派惊的退了回去,眼神惊悚。 林婉仪也是瞬间回神,哪怕身为巫教妖女,也连忙偏过头去,暗道——就这还兵中善器?! 傅冬平也算杀人如麻,但着实没料到这看起来正派的县尉之子,手段竟如此歹毒,还面不改色如同家常便饭。 可能是觉得这疯批,真干得出那种邪魔行径,傅冬平的硬气瞬间没了,咬着满口血水回应: “是……是一个神秘人,说你昨天掀了他的仓库,害他丢了财货……” “我?” 谢尽欢冷冽表情一愣,他还以为是朴实无华的商战仇杀,直至此时才发现,这杀手竟然是冲他来了! 这帮妖寇神经病不成? 他眨眼宰了陈元在内的三个悍匪,今天派这么个杂鱼来报复? 难不成不清楚仓库情况…… 不清楚情况怎么知道他位置? 他昨晚才出狱…… 谢尽欢满脑袋问号,想再仔细问问,但可惜他以为这是来刺杀林婉仪的小贼,出手太狠没留太多拷问时间。 傅冬平腰腹被削烂,肠子都被挑了出来,根本没活路,不过挣扎几下,就没了气息。 谢尽欢见此只能迅速在身上翻找。 但傅冬平身上除开三百两巨款,就只剩下一个用完的黑色小瓶。 谢尽欢拿着黑色小瓶看了看,发现是装毒药的,回头道: “真没解药,怎么办?” 林婉仪是蛊毒派传人,能自己炼化毒性,给她下毒,不亚于肉包子打狗。 不过光天化日不好显山露水,她扶着车厢脸色涨红,额头滚下汗珠: “没事,我自己有办法解毒。贾正,你快去报官,谢尽欢,你先送我回医馆。” 贾正那里敢怠慢,连忙跑去叫官差。 谢尽欢将黑色空瓶丢在了一遍,收起飞来横财,回到了林婉仪近前。 因为马车上全是毒粉,没法驾车,他横抱起林婉仪,随便抢了辆马车,朝林家医馆方向行去: “来不来得及?要不在附近找个医馆?” 林婉仪被公主抱,脸色不由化为通红,但此刻也不好谈男女之防: “我是蛊毒派弟子,能自行炼化,给我找个僻静地方歇会就好。” 谢尽欢见此也没多说,驾车朝着来路飞驰,不过走出些许发现这里是学宫附近,他家就在跟前,为此直接杀入了文成街。 咕噜咕噜…… 林婉仪浑身血脉被阻塞,手臂上甚至出现些许淤青,但很快又消散,正暗暗运功压制毒性之际,忽然马车停下,谢尽欢把她抱到了青泉巷,翻进了一家宅子。 林婉仪一愣,询问道:“你来这做什么?医馆还在前面……” “这是我家。” “啊?” 谢尽欢从青泉巷上方飞跃而过,落在了两进院落之中,抱着林婉仪进入后院主屋。 林婉仪转眼打量,着实没料到谢尽欢这单身汉,竟然住着寸土寸金的顶流豪宅。 不过此刻她也细问,被抱进主屋,放在床上后,就撑起身体盘坐,闭上眸子开始炼化毒性。 因为毒性太强,林婉仪浑身已经被汗水浸透,乌黑秀发贴在脸颊上,水润脸颊红成苹果,衣裙也贴在身上,显出丰润曼妙的身材曲线。 谢尽欢本想出去,但又怕林婉仪死了,只能在床头的凳子上坐下,仔细观察气色。 呼呼~ 随着林婉仪盘坐入定,盘起的发髻间冒出隐隐白色水雾,水嫩肌肤上虽然时而出现淤青,但很快又化解消散。 上下交叠的双掌之间,还能看到幽绿火苗涌动,丝丝缕缕的黑气自掌心涌出汇入其中,而后又消散殆尽。 血凝散毒性极强,能凝结人之血液,造成全身血栓,寻常人中之既死,不过看林婉仪气态,处理起来确实没啥问题。 谢尽欢旁观片刻后,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拿过煤球当抱枕,肉圆捏扁打发起时间…… ---- 于此同时,县尉卫衙署。 因为近日可能出现了‘超品大妖’,所有差役都被下了军令状在外巡查,衙门里反倒是有些冷清。 令狐青墨身着如雪白裙,冷艳脸颊上蒙着面巾,站在停尸房门口,蹙眉看着仵作检验尸体,因为一晚上没结果,有些走神,脑子里回想着昨天和谢尽欢交手的事儿。 虽然被摸了下胸,但当时脑壳懵了,都说不清什么感觉,反正挺怪的。 如今回想起来,她有点后悔捏谢尽欢胸口报复。 毕竟谢尽欢捏她,是她吃大亏,她捏男人胸口,不还是她吃亏? 不过捏都捏了,就当以牙还牙了…… …… 板床上的尸体是从江中捞起来,事前已经不知浸泡过多久,又在停尸房放了五六天,如今已经严重膨胀腐烂化为了巨人观,不说面容,甚至分不清男女。 刘庆之饶是常年接触尸体,也被这玩意恶心坏了,鼻子塞着棉花站在背后劝说: “令狐大人,你有伤在身,回去歇着吧。这尸体就算真和妖寇有关,也查不出来什么,丹王阁的前辈都来看过一遍了。” 令狐青墨知道王府前辈没看出门道,但这尸体明显和妖寇有关,查不到线索也得摸清死法吧?当前又没其他突破口,万一就这么破案了呢? 令狐青墨也不会验尸,看了片刻没头绪,转而询问: “你确定谢尽欢他爹已经殉职?” 刘庆之摇头一叹:“赤麟卫亲自核查,应该不会有纰漏。谢小兄弟也是苦命人,娘走得早,爹也没了,如今家里就剩他一人。不过能活着就好,父辈为国尽忠,往后入仕升迁,总有点优待。” 令狐青墨昨天真没看出来谢尽欢身世如此坎坷,不过有此境遇,练出如今武艺也就说的通了。 换做任何一个少年郎,至亲被妖物所害,恐怕都会豁出命去练功,誓要斩尽天下邪魔! 两人正如此讨论之际,衙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踏踏踏…… 令狐青墨见状回眸,却见杨大彪跑了进来,兴高采烈道: “令狐大人,金门街又死人啦!” ?? 因为话语太过高兴,衙役仵作乃至令狐青墨都齐齐转头,眼神意思估摸是——你怕不是疯了吧? 事情这么多,又死人你还喜笑颜开? 令狐青墨脸色一沉:“杨大彪,你没睡醒不成?” “不是不是。” 杨大彪主要是开心,走到近前解释: “找了半个月的悍匪傅冬平,当街被人宰了,动手的是我兄弟谢尽欢,下手老解气了,肠子都给挑了出来,这狗日的就该暴尸街头……” 令狐青墨听到悍匪伏诛的好消息,暗暗松了口气,想了想道: “谢尽欢不是被软禁吗?他怎么会在金门街撞上傅冬平?” “呃……” 杨大彪稍显尴尬,胡乱解释: “他早上头疼,去林家医馆看了下,可能是长得太俊,又陪着林大夫逛街,结果被妖寇雇佣杀手报复……” 令狐青墨见和妖寇有关,顿时严肃起来,往外行去: “你不早说?谢尽欢没受伤吧?” 杨大彪摊开手:“令狐大人怕是有点抬举傅冬平了,您都扛不住一下,傅冬平能摸到衣角?” “……” 令狐青墨一想也是,又莫名其妙道: “妖寇脑子进水了不成?雇这么个杂鱼杀谢尽欢?” “我估摸是想毒杀,没成才动刀,谢尽欢是没事儿,但林大夫似乎中了点毒……” “他们在哪儿?” “回青泉巷了,我正准备过去看看……” “刘庆之,把解药带上。” “是。” …… ----- 确实快没存稿了or2! 第十七章 蛛丝马迹 - 鸣龙 - 关关公子 青泉巷内,两进大宅静默无声。 林婉仪在床榻上端正盘坐,脸颊上的病态晕红逐渐褪去,因为裙子打湿又被体温烘着,冒出淡淡水雾,金丝眼镜都变成了雾蒙蒙的状态。 煤球蹲在床头,因为等待时间有点长,谢尽欢又不让它到处蹦跶,已经睡着了,彻底化为了一拖黑煤球。 谢尽欢坐在床头凳上,手里拿着功法册子,抓住一切碎片时间精进武艺。 如此无声等待,时间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林婉仪尚未完全炼化毒性,院子外面忽然传来了急促敲门声: 咚咚咚~ “尽欢?尽欢?” …… 林婉仪顿时警觉,收功静气强压毒性,抬眼道: “什么人?” “杨捕头,应该是来问刚才的案子。” 林婉仪见衙门的人来了,心中自然紧张起来。 毕竟她这巫教妖女肯定不能见光,但现在停下炼化,她就得被血凝散毒伤,这不两头堵了吗? 谢尽欢知道林婉仪需要时间,收起册子起身: “我去把他们支开。” 不过在起身时,如影随形的阿飘,忽然在耳边提醒: “你被人盯上了,可能知道你住处,她没自保之力,一个人留着不安全,我帮你罩着她,你去支开官差。” 谢尽欢稍加思量,还是信了阿飘的鬼话,把正伦剑解下,放在家里镇宅: “你带着此剑防身,无聊就和煤球说话。” “咕叽~” 煤球闭着眼睛嘀咕一声,又没了动静。 林婉仪还在炼化毒性,不好多言,颔首致谢后,就继续开始打坐。 …… 吱呀~ 很快,厚重大门从里面打开。 三道人影站在门外,白衣如雪的令狐青墨居中,双开门冰箱似的杨大彪和黑甲武卒分列左右。 谢尽欢神色如常走出门,拱手一礼: “令狐姑娘,杨大哥。这位大人是?” 刘庆之刚才还在谈论谢尽欢,心头挺感慨其坎坷遭遇,回应道: “府卫刘庆之,见过谢公子。” 谢尽欢听到这名字,觉得似曾相识,略微回想,才记起是‘吹那啥弄玉睡着了’的那位兄台,不由讶异道: “原来是刘大人,久仰久仰!” 刘庆之见谢尽欢不似客套,而是真的久仰大名,面露疑惑: “公子听说过我的名号?” 谢尽欢记忆犹新,不过房中事不好拿出来说,正琢磨如何解释,中间的墨墨就开了口: “客套之语待会再说。” 令狐青墨往宅子里打量: “听闻林大夫中了血凝散,情况如何?” 谢尽欢语气平和:“林姑娘是医师,有办法解毒,正在休养,有事咱们出去说吧。” “血凝散可不是寻常毒药,我带了解毒丹。” 令狐青墨说着便往主屋走去,想看向林婉仪的情况。 但谢尽欢肯定不敢让她进去,挡在了身前: “她真没事,刚才出汗衣服全湿透,脱光了,不便见客。” 脱光了? 令狐青墨脚步一顿,半信半疑: “你昨天才来丹阳,今天就和林大夫……” 谢尽欢知道有点突兀,好在他老家也在京城,含笑解释: “我就住在京城,以前没少去林家医馆,以前就认识。” 那就是老相好…… 令狐青墨微微蹙眉,眼神意思估摸是——有相好还摸我胸,你渣男是吧? 而此时内院之中,也传来了林婉仪的声音: “令狐大人,我没事,已经吃了解毒丹,正在运功疗伤,休息会就好,有伤在身不便出面相迎,还请令狐大人见谅。” 令狐青墨听声音似乎没大碍,才放下心来,转身回到巷子: “听说傅冬平是被昨天那波妖寇雇佣,你问出线索没有?” 谢尽欢随手关上院门,带着三人往巷子外走去: “我昨天才来,也没料到傅冬平是来杀我的,下手太重,想细问已经断气了。” 令狐青墨见此暗暗发愁,轻叹道: “斩妖除魔虽是善举,但也适当留点活口,不然衙门案子不好查。” 我昨天没给衙门留活口吗? 谁知道衙门这么饭桶,竟然不给贼寇止血抢救? 谢尽欢不好吐槽杨大彪,只能点头: “我爹经常说,遇见妖寇能杀就杀,切勿心怀侥幸,习惯了,下次注意。” 杨大彪昨天是失了职,此时插话道: “这是对的,但不手软不一定非得打死。下次留活口,你可以直接震碎气海,再把手脚一砍,弄成人棍,我保证他没法反咬,衙门还能接着审问。” 谢尽欢眉头一皱:“这未免太残暴了,杀人就是杀人,折磨取乐,那是邪道手段。” “残暴?!” 三人齐齐回眸。 这次连刘庆之都绷不住了,认真复盘: “昨天那和尚直接被打碎了,血肉糊了半条巷子,衙役到今天都没收拾完;今天这傅冬平,肠子被挑出来丢地上……” “好啦!” 令狐青墨正在讨论案子,抬手制止闲话,询问道: “这帮妖寇怎么找到的你?” 谢尽欢摊开手:“不清楚。我昨晚在这住下,一夜没出门,今早和杨大哥吃完早饭,就去了医馆,出来就遇上了杀手。算上雇凶、跟踪的时间,我应该昨晚就被盯上了。” “昨晚……” 杨大彪抱着胳膊,认真思量: “时间这么短,能把你行踪摸透,衙门肯定有内应。” 谢尽欢感觉出有内应,但依旧不解: “他们在衙门有内应,知道我杀了仓库所有人来报复,能不知道我实力?派个臭鱼烂虾过来白给,有点不合常理。” 令狐青墨也觉得此事蹊跷,想了想: “可能是内应知道的不多,光知道你屠了仓库人手,不清楚具体情况。傅冬平也不算臭鱼烂虾,换成其他二十岁年轻人,早死八回了。” 四人正如此商谈,一名捕快,忽然从街头跑了过来: “杨大人!扬大人!” 杨大彪眉头一皱:“怎么?城里又出乱子了?” “不是。” 捕快来到四人跟前,递出一个瓶子: “方才我们在金门街收尸,现场发现了个瓶子,大人你看看。” 谢尽欢扫了眼黑色瓶子:“是傅冬平身上的东西,我刚才看到过,里面应该装着血凝散。” 令狐青墨取出手绢,接过空瓶子查看,小心闻了闻味道: “确实是血凝散的容器,这瓶子有问题?” 杨大彪常年在市井走访,此时眉头紧锁回想: “这瓶子……衙门查获的‘登仙散’,是不是用的这种瓶子?” 刘庆之摸了摸下巴:“好像还真是,以前在乞丐窑抓过几个毒虫,身上就有这种瓶子,据说是从三合楼购得。” 谢尽欢听说过‘登仙散’,其具备致幻作用,服之飘飘欲仙,但伤人神志,且心瘾难以解除,大乾开国时就明令禁止,他爹以前就经常查这个。 见刘庆之知道出处,他疑惑道: “衙门知道有地方卖登仙散,不派人去铲了?” 刘庆之面色为难:“不确定是不是三合楼私下卖这个。三合楼背后东家,是文成街的李家,李家是黄门郎李公浦的族亲,当今圣上身边的红人……” 谢尽欢见此微微颔首,明白了缘由。 李公浦因为整天围在皇帝跟前溜须拍马,被朝臣暗损为‘李公公’,虽然名声不咋地,但其官居从二品,深得皇帝信任,这种人不说县衙,丹王都不好乱得罪,衙门敢查就怪了。 令狐青墨仔细回想片刻,询问道: “登仙散中,是不是就有‘龙须草’这味药?” 杨大彪一愣,神色凝重起来: “龙须草药性阴寒,能迷乱神志,登仙散中好像还真有。难不成是三合楼在暗中勾结妖寇搜集龙须草,被掀了仓库,又暗中雇凶报复?” 令狐青墨找到了蛛丝马迹,可谓雷厉风行: “有线索总不能忽视,先去三合楼看看再说。” 谢尽欢也想知道谁在雇凶杀他,林婉仪有煤球和阿飘护道也没啥问题,当下跟在了后面…… 第十八章 鬼上身 - 鸣龙 - 关关公子 沙沙…… 风吹竹叶发出簌簌轻响,巷子里的交谈声已经彻底安静下来。 可能是中午适合睡觉,毛茸茸的煤球,安安静静蹲在床头,已经好久不见动静。 林婉仪在茶色床单上盘坐,血凝毒性逐步化解,脸颊恢复了红润光泽。 “呼~” 轻轻呼出一口气,林婉仪睁开眼眸,看向所在的房间。 房间才刚租下,虽然衣柜、妆台等家具齐全,但没摆东西,整体看起来有点空荡荡,床铺也没被褥,只是光秃秃的床板,也不知道晚上怎么睡的…… 林婉仪站起身来,因为运功出了一身汗,底裤都湿透陷入臀缝里,黏在身上颇为难受。 见谢尽欢还没回来,她也不好不告而别,就来到了隔壁浴室,从云池中取水,倒进浴桶之中,准备先洗漱一番。 或许是怕谢尽欢忽然跑回来,她还是把正伦剑拿着防身,等把门拴上后,就脱去肚兜小裤,赤条条泡在了浴桶中。 哗啦啦~ 清水洒在白如羊脂玉的丰润胸脯上,风景无限,但林婉仪显然没臭美到自己欣赏,只想速战速决,免得被谢尽欢撞见。 不过洗了两下后,她目光又落在了浴桶旁的正伦剑上。 紫徽山是丹阳城附近最大的门派,其内制式法剑,在丹阳很常见,区别只在品阶。 紫徽山入门学徒,通常配七品法剑,内门奖励四品法剑,后续就是看成就,令狐青墨作为嫡传,佩剑‘竹影’是一品法剑。 而法器小衣、八卦盘等辅助法器,多高道行都能用,则不分品阶,只看功能造价。 林婉仪不清楚谢尽欢这把剑,属于几品法剑,就拿起来打量。 嚓~ 剑出三寸,墨青色剑身乃至‘正伦’二字映入眼帘。 林婉仪仔细鉴赏,本来也没发现特殊之处,但看着看着,忽然发现,光洁剑身之上倒映出了‘她’的眉眼。 林婉仪本来是一双杏眸,眼底知性内媚,但此时却忽然发现,‘她’的眼睛多了几分邪魅,气势也强了些。 “嗯?” 林婉仪心头茫然,眨了眨眼睛,倒影做出了同样反应。 她还以为自己打瞌睡眼花,凑近仔细查看。 结果就倒影中的那双眸子,似乎带着魔力,对视一瞬,她就开始眼皮打架,脑海里涌现困倦。 叮~ 正伦剑点在地面,发出轻微细响。 林婉仪靠在浴桶中,右手握着剑柄搭在浴桶边缘,失去了意识。 但不过转瞬后,浴桶中的绝色佳人,又坐起了身。 原本端庄柔和的双眸,多出了几分邪魅之意,看起来就如同位居九天之上的山巅魅魔。 哗啦啦~ 肌肤白如羊脂的丰腴美人,从浴桶中站起身,墨黑长发自脑后洒下,沉甸甸的两团雪腻酥软,毫无保留的展现在身前,曲线完美的腰臀也尽收眼底,隐能能看到肥嘟嘟的…… “大户人家……” 美艳女子低头打量了下祸水般的身段儿后,跨过浴桶,拿起衣裙裹在身上,来到窗口处,眺望北方的紫徽山,眼底慢慢显出了几分恍惚。 “感觉好熟悉……” “谢小子也是,和朝夕相处多年的情郎似得,难不成这三年他和我在一起……” “他在坟外头,我在坟里头,不应该呀……” …… 如此沉吟良久后,美艳女子带着深深不解,又回到小榻上盘坐,右手上托催动体内功法。 呼~ 霎时之间,右手掌心飘出一团幽绿火焰,悬浮掌心无声摇曳,却没有丝毫温度,犹如飘在掌心的鬼火。 “传承还挺好……” 美艳女子打量能灼伤精魄的鬼焰,又手指交错变幻,鬼焰当即消散,化为黑绿雾气萦绕手指,明显带有强毒。 “毒功也挺正,不知道咒术如何……” 如此研究片刻功法,美艳女子又双手上下交叠,双掌之间雾气涌动,身体也呈现出丝丝缕缕乌青纹路,顺着经脉蔓延,直至汇入眉心: “好重的阴寒之气,问题出在哪儿呢……” 自言自语在浴室中回荡,又消散在瑟瑟秋风之间…… ---- 三合楼位于西城,离桃仙坊较远,周边多为工坊染坊。 虽然居民多是城中底层,但三合楼赌坊生意相当火爆,中午时分,嘈杂声都传到了大街上: “大大大……” “他娘的,管事,再支半贯钱……” …… 谢尽欢撑着油纸伞,站在一条巷子口,朝远处的三层高楼打量,可见门口站着两个打手,左右巷道也有人站岗,询问道: “你们准备怎么查?” 令狐青墨和杨大彪等人都站在巷子里,以免被赌坊的眼线瞧见打草惊蛇。 令狐青墨撑着油纸伞,打量赌坊周边: “三合楼当家是谁?” 刘庆之回应:“李家的大少爷李子先,不过李公子产业多,平时不在这儿,看场的是其族亲李世忠,有点武艺底子。” 杨大彪双臂环胸,稍显迟疑: “我也是听市井泼皮说这里卖的有登仙散,具体情况还摸不准,直接登门搜查,要是没搜到,事后恐怕不好交代。” 令狐青墨只是王府亲卫,背景大但并无实权,想了想道: “你们谁乔装一下,去三合楼买登仙散,确定有我们再登门搜查,事后李家找麻烦,也有个说法。” “乔装?” 杨大彪和刘庆之,看了下彼此身上的铠甲和捕快袍,觉得这乔装起来怕是比较显眼。 于是目光又落在了热心群众谢尽欢身上。 谢尽欢见状微微摊手:“我这浓眉大眼的,能像嗑药的毒虫?” “登仙散据说能壮阳,也有不少富家子买来助兴。” “我需要壮阳?!” 刘庆之叹了口气:“我俩都是官府中人,即便换上便装,三合楼也可能认出来。” 杨大彪也点头:“令狐大人的名号,丹阳无人不知,不说女扮男装,就是化成灰三合楼都认识……咳——” 话没说完,令狐青墨就冷冰冰瞥了一眼,接话道: “你面生,又像高门子弟,去最合适,花费银子衙门给报销。你们俩带了多少银子?” 转头看向两个老爷们。 刘庆之神色尴尬:“我媳妇令狐大人知道的,管得严,身上就二两银子,还是我藏的私房钱,怕是不够。” 杨大彪倒是豪气,从腰间出几块碎银子一把铜板,大大方方拍在谢尽欢手上: “给,你就说是文成街韩公子介绍来的,他们只要有,肯定卖。” 谢尽欢略微掂量——三钱二分加十几个铜板…… 令狐青墨没想到这俩大男人,连三两银子都凑不出来,当下只能从怀里取出取出小荷包,拍在谢尽欢手心: “多买些,最好让打手去库房取,免得待会我们找不到地方。” 谢尽欢盛情难却,见状也没在啰嗦,转身走向街道。 令狐青墨等人则藏在巷子里暗中观察。 …… 三合楼内热火朝天,嘈杂声接连不断: “四五六,吃小赔大!” “唉!怎么又输了……” 谢尽欢来到三合楼前,门口待客的小厮,连忙殷勤上前: “公子第一次来?楼上有雅间……” 谢尽欢并未进门,而是做出买小黄碟似得的模样,勾手让小厮附耳过来: “文成街的韩公子介绍我来的,听说你们这卖的有登仙散?” 小厮一愣,打量了下谢尽欢,又左右查看: “街上人多眼杂,公子进来说话。” 谢尽欢瞧见这模样,就明白这趟没白跑,他跟着小厮进入赌坊,来到大厅过道拐角,沿途小厮还在询问: “公子面生,以前没来过?” “昨天刚来丹阳,参加中秋会,听韩公子说这里有登仙散,过来看看。” “怪不得。韩公子常来这玩儿,都是熟人,小的给公子算个人情价,五钱银子,公子要几瓶?” 小厮说话间,从袖子里摸出两个小黑瓶,和傅冬平身上发现的瓶子一模一样。 谢尽欢扫了眼瓶子,从袖子里取出傅冬平捐献的三百两银票: “几瓶恐怕不够,晚上做东款待朋友,十几号人,还有三十多号姑娘,你这有多少?” 嚯,这莫不是要开银趴?! 小厮看出谢尽欢像是富家子,但没料到这么阔,随身带着几百两银票,见来的是大客户,忙把瓶子收起来: “这东西衙门查得严,东家不让整箱卖,要不我给公子取一盒?一盒四十瓶,足够十几号人潇洒了,再送公子一盒金枪丸,猛的很。” “行,去取吧。” “公子稍等。” 小厮说完,就快步往后跑去。 谢尽欢也不好直接跟着去库房,等小厮掀起帘子离开大厅,才做出闲逛模样,来到大厅后方的过道附近,聆听小厮的动向,判断仓库大概方位。 但如此聆听片刻,后方建筑群深处,却忽然传来一声微不可觉的: “啊……” 惨叫十分短促,声音又低,甚至没引起看场打手注意。 ? 谢尽欢眉头一皱,觉得情况不对劲,悄然进入了后方宅院…… 而大街上。 三人组在巷道口探头观察,等着谢尽欢回来复命,但谢尽欢跟着小厮进门后,石沉大海没了动静。 令狐青墨等待良久,不见谢尽欢冒头,不免疑惑: “他怎么去这么久?不会真拿着我的银子去赌了吧?那可是我私房钱。” 杨大彪探出头看了看:“应该不至于,兴许是跟着去库房取药了。” 令狐青墨下山之后,全部家当都在荷包里,不太放心: “过去看看。” …… ---- 新书榜流量挺大,但二十万字就下新书榜了,所以新书期不敢一直爆更,大伙儿理解一下or2 第十九章 妖寇? - 鸣龙 - 关关公子 三合楼内热火朝天,而后方的建筑群,又是另一番光景。 秋阳洒在砖瓦之上,几名杂役在水房忙活,东家居住的宅子里无声无息没半点动静。 谢尽欢顺着方才的短促声音,往宅院深处前行,很快来到一间院子外。 宅院白墙青瓦,和三合楼并非一体,但取药小厮的声音,就是从其中传出,里面还传来了一股血腥味。 血腥味很淡,混在阴雨之中几乎没法察觉,但谢尽欢可以确定是人血,混杂着些令人不适的味道。 谢尽欢眉头紧锁,悄然进入院子,可见里面并非住所,而是个小型药坊。 四周屋檐下堆着不少空箱子,还晾有些不知名药材,侧面房舍中能看到药碾子、小秤等药用器具,但不见半个人影,血腥味则从正屋门缝内传来。 谢尽欢贴着墙壁,缓慢接近房舍,待来到窗口处,能听见里面有细微的咀嚼声,像是野兽啃食肉类。 “嚓~嚓……” ? 谢尽欢眉头紧锁,手按天罡锏,贴着墙壁移动到了房门处,从门缝往里查看。 房间应当是账房,里面摆着书桌书架,几个大箱子放在墙边,里面是成排的黑色小瓶,不出意外全是封装好的登仙散。 箱子旁躺着一具尸体,看打扮应该是师爷,脑袋碎裂,脑浆流了一地,身体被啃的残缺不全。 而方才跑过来取药的小厮,脖子被抓烂,鲜血横流,身体被一道人影拖到了屋子拐角处。 人影披头散发,身上锦袍满是血迹,背对门口蹲在角落,正抱着小厮的一只手低头撕咬啃食,发出令人作呕的吞咽声: “咕……咕隆……” 谢尽欢猛然瞧见人吃人,眉头一皱,察觉当前情况超出预期,悄然后撤,想通知杨大彪他们过来,但不曾想后方忽然传来破风声: 呼~ 谢尽欢眉头一皱,余光看向围墙,却发现一道冷艳倩影,落在了院墙上,疑惑往里打量。 “嘘~” 谢尽欢连忙竖起食指,眼神示意。 令狐青墨过来找谢尽欢,也是闻到了淡淡血腥味,才来此查看,见状当即压低气息,眼神询问缘由。 但蹲在屋里的人影,感知力极为过人,如同野狗般抬头嗅了嗅鼻子,而后双手撑地转过身,望向院墙方向。 等对方转头,谢尽欢才愕然发现,那张脸完全走形,鼻子只剩下两个竖状孔洞,颧骨凸起布满寸余长的黄毛,双眼猩红看不到眼白,被血水染红的嘴中还生着犬齿。 而撑在地上的双手,指节扭曲粗大,看起来有点像是猿猴的胳膊,已经完全不像人的手掌。 卧槽…… 谢尽欢本以为此人是练功走火入魔,才发疯吃人,此时才惊觉这玩意似乎快化妖了。 谢尽欢自幼知晓妖物的可怕,心头不敢有半分大意,迅速往后飞退: “闪开!” 轰—— 也在此时,房间里传出轰然巨响。 披头散发的妖人,双腿猛蹬地面如蛙跳,看似毫无章法,力道却堪称骇人,夯实地面被蹬出两个凹坑,瞬间撞碎窗户,直接扑向屋外院墙。 哗啦—— 令狐青墨还在观察情况,措不及防瞧见一只不人不鬼的东西,从窗内扑出,惊的汗毛倒竖,佩剑出鞘带起一抹璀璨雷光,削向来人脖颈。 飒—— 但令狐青墨本就有伤在身,突袭妖物强横非人,双爪抓住闪耀雷光的长剑,并未被削断手掌,蛮横巨力还让令狐青墨重心不稳,竟是被推的栽向过道。 面对面目狰狞的不明妖物,令狐青墨心神惊骇,当即想弃剑脱身,但也在此时,侧面传来破风急响! 呼—— 谢尽欢在妖人扑袭同时,已经全速冲出,几乎是凌空撞在令狐青墨身侧,扛着腰从妖物面前一闪而过。 扑通! 披头散发的妖物往前扑空,砸在晾晒药物的簸箕之间,滑出丈余撞上围墙,才堪堪停下冲势,但随即又翻身而起,双眼猩红发出低沉嘶吼,四肢着地折身扑来: “嚎——” 妖物速度惊人,谢尽欢刚抱着令狐青墨落地,那张血盆大口已经压到面前。 谢尽欢见状反应奇快,双手撑住天罡锏浑身爆震,脚扎大地势如‘磐龙横岗’! 妖物看起来没有神志,但冲击力堪称匪夷所思。 令狐青墨感受过对方的冲击力,本以为谢尽欢会被撞翻,落地瞬间撑住谢尽欢后背。 但不曾想前扑妖人全力扑袭撞在天罡锏上,谢尽欢却犹如铁铸人像,立足地砖都被震裂,身形却稳如磐石,连胳膊都未曾晃动半分。 嘭—— 反作用力之下,妖人硬生生被撞的身形后仰摔在地面,就如同一头撞在了城墙上! 令狐青墨瞧见这种力抗万钧的绝学,心头不由惊艳,但危急之下,也没心思想其他,迅速稳住下盘,手掐雷诀,手臂可见青光流转,继而猛然拍向地面: “震!” 轰—— 霎时之间,庭院响起一声闷雷。 手腕粗的扭曲电蛇,自袖口窜出,撕裂地面瞬间落在妖人脚底。 面容狰狞如恶兽的的妖人,身形当即僵直,但也只持续一瞬,就翻身爬起连抓带咬,再度扑向谢尽欢。 但谢尽欢没傻到原地站桩,在以‘磐龙横岗’撞到妖人过后,顺势大步前踏一记顶心肘: 咚—— 势大力沉的肘击犹如攻城锤,轰在在妖物胸口,血迹斑斑的锦袍当即炸裂,连同肋骨都瞬间断裂凹陷。 刚爬起来的妖人,在重击之下,整个人直接化为脱膛炮弹,在漫天碎屑中呈直线往后倒飞,撞碎正屋墙壁,桌椅木箱也被撞了个粉碎。 换做正常人挨一下,即便不当场暴毙,也是五脏俱碎不可能爬起来。 但屋内妖人体魄相当强横,砸入屋里滚了一圈儿,就迅速爬起,四肢着地再度往外扑来,发出一声低沉嘶吼: “嚎——” 令狐青墨一记掌心轰在妖人身上,发现妖人没事,还想趁着谢尽欢击退妖人,抓住时间动用杀招。 结果谢尽欢爆发力比妖人都离谱,在撞飞妖人同时,已经双脚滑开,左手抹过三十六节天罡锏,身如崩弓浑身真气凝聚到极限: 嘶~ 聚气声一闪而逝! 妖人再度扑出房门,谢尽欢已经身随锏走,在庭院内带出一声惊天轰鸣! 轰—— 天罡锏裹挟无边锋芒,直接在布料碎屑中带出一道漩涡,势如无双龙卷! 妖人神志尽失,面对摧城撼山的一锏,没表现出惧怕,依旧迎头撞上。 但不怕死不代表不会死。 天罡锏在触及妖人胸口刹那,肌肉虬结的胸膛凹陷炸裂,后背崩出一个脸盆大的豁口! 气劲余波冲击后方房舍,墙壁书架瞬间四分五裂,连同后墙都被冲出一个窟窿,悍不畏死的妖物,冲势也戛然而止。 嘭—— 哗啦啦…… 谢尽欢一击得手,身形当即飞退回令狐青墨身前,将其护在身后。 令狐青墨‘五雷伐魔咒’都没念叨完,就发现谢尽欢行云流水一套把妖物打烂了,眼神不免震惊! 但保险起见,还是双手掐诀,继而猛然拍向地面: 刺啦啦…… 霎时之间,青色流光自双手涌现,化为两道青白电光,撕裂地面往前蔓延,汇聚在妖物脚底。 轰轰轰…… 连声惊雷在庭院中炸响,听起来犹如一串炮仗,连庭院都被闪的忽明忽暗。 胸口脊柱被完全打碎的妖人,在雷霆中皮肉炸裂,锦袍化为飞灰,身体眨眼化为焦黑,往后直挺挺倒在了地上,至死表情依旧犹如狰狞厉鬼! 扑通—— 闷声倒地过后,宅院又死寂下来。 “呼……呼……” 令狐青墨轻轻喘息,谨慎望着已经化为焦尸的妖人,见其彻底没了动静,才暗暗松了口气。 谢尽欢也会点雷法,不过威力最多用于闺房情趣,此时耳朵被震的嗡嗡作响,羡慕之余还吐槽了一句: “都打死了,有必要费这么大劲儿鞭尸?” 令狐青墨收手站直,对于这番调侃,认真回应: “武夫杀不了鬼魅,谁知道这东西身上有没有藏着阴邪之物。” 谢尽欢对此也没反驳,上前仔细打量: “这人怎么回事?” 令狐青墨也没看清,此时略微检查,发现这人身上穿着锦袍,明显是人变的,不由眉头紧锁: “估计是接触了邪门东西,被侵染腐化,才变成了这幅模样,具体情况得验尸才能弄清。你刚才没受伤吧?” 谢尽欢确实被这不人不鬼的东西吓了一跳,但论战斗过程,也谈不上凶险,此时拍了拍染血袖袍: “区区小妖,不足挂齿。” “……” 令狐青墨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两人刚交流不过几句,建筑群上方就响起破风声: 唰唰…… 刘庆之和杨大彪本就在外待命,听到动静已经飞驰而来,此时落在房顶上,瞧见院子里的场面,皆是脸色微变: “令狐大人,怎么回事?” “这里可能有妖邪之物潜伏,通知衙门和府卫过来,注意周边动静,别让妖邪之物逃遁。” “是……” 刘庆之当即领命,开始巡查周边。 杨大彪则从腰间取出传讯烟火指向半空。 咻~ 嘭—— 烟火拖拽尾焰笔直深空,满城可见…… 第二十章 死道友莫死贫道 - 鸣龙 - 关关公子 两刻钟后。 踏踏踏…… 大队捕快从各地赶来,封锁了整片街区,身着墨黑甲胄的武卒,两两一组在房舍间巡查,寻找有关妖物的蛛丝马迹。 三合楼中,无论赌客还是赌坊伙计,都整整齐齐抱头蹲在地上,捕快手持册子,挨个盘问搜身: “你们东家在后面吃人,你能不知道?” “官爷,我真不知道。东家早上还来巡了一圈儿,有说有笑没感觉不对……” “最后一次见到人是什么时候?” “早上……” “具体时间!” “辰时三刻左右……” …… 后方宅院中,已经围满了人。 杨大彪和刘庆之,带人在院中挖地三尺,搜寻各种禁药和管制药材。 屋檐下盖着两块白布,是师爷和小厮的尸体,县尉杨霆和衙门仵作,蹲在焦尸跟前仔细查验。 因为谢尽欢下手过于残暴,仵作还有点小怨言,悄悄嘀咕着: “谢公子当真神勇,就是下手太重。昨天的妖僧,缝了三百多针都没拼出人样,今天又来俩剖腹穿胸的,恐怕又得忙半晚上……” 县尉杨霆刚到现场时,瞧见房子都被打烂,还以为躺在地上的是被妖物所杀的受害者。 发现是妖物被揍成这样,谢尽欢却浑身无伤,只是袖子染了点血迹,心头不由吃惊于谢尽欢的恐怖功底。 不过近日事情太多,杨霆已经半个月没睡好,此时也没空吹捧,只是仔细翻看焦尸: “腿上有胎记,死者应该就是李世忠本人。不过早上还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变成这幅模样?” “看起来像服食了‘化妖丹’。化妖丹能帮妖道中人夯实体魄、解‘渴血之瘾’,丹药品阶越低,肢体异变越明显。李世忠恐怕是自己瞎配的药,又一次吃的太多,才变成了这样……” …… 谢尽欢站在旁边,也在帮忙检验着尸体。 据他了解,妖怪是指鸟兽草木成精的生灵,步入超品还能‘化形’,变成人马娘、章鱼娘,但这种正儿八经的妖怪,在有诸教百家坐镇的大乾基本看不到。 而‘妖道’是修行流派之一,传承和道佛巫等流派一样古老,历史上祸乱天下的‘冥神教、阎罗教、化仙教’等等,都属于此道中人。 按照书上记载,妖道分鬼修和体修两派,虽然侧重点不一样,但都秉承‘弱肉强食’之道,修行全靠血祭、采补、抽魂夺魄等野路子,简而言之就是劫掠苍生肥自身。 李世忠这样自己配化妖丹巩固体魄的,就属于妖道最常见的体修派,衙门通常称之为妖寇,大乾出现的大部分妖物作祟事件,都是这种人自作孽。 如此听了片刻,谢尽欢忽然发现站在身侧的墨墨姑娘,按着胸口皱了皱眉,询问道: “你受伤了?” 令狐青墨气态颇为高冷,但实际并不好受。 方才被妖物突脸,她受谢尽欢援助,确实未被妖物伤及。 但谢尽欢援护的方式,可是从门口全力飞扑,直接撞了过来。 令狐青墨本就被谢尽欢一锏打伤,正处于休假阶段,方才的感受,不亚于被泥头车撞了一下,落地后还动气施展雷法。 此时危险解除,她只觉胸口针刺一样痛,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不过谢尽欢若不把她撞开,妖人可能就抓伤她了,心底自然没抱怨之意,只是道: “前天被误伤,还没好,你不用担心,休息一会即可。” 大庭广众之下,谢尽欢也不好帮墨墨姑娘揉揉痛处,叮嘱道: “斩妖除魔不是过家家,刀口舔血是常事。你一个姑娘家,以后还是把铠甲穿着,那玩意防护力确实过人。” 你以为我不想穿? 这不是被你打烂拿去修了吗! 令狐青墨嘴唇动了动,败北之将也没好意思吐槽谢尽欢,只是好奇询问: “你这武艺有点过于霸道了,而且这招式,我都闻所未闻。” 谢尽欢随口解释:“招无定式,适合自己的才是厉害功夫,不一定非得出名。” “银龙八式,除开‘惕龙无咎’,还有哪几招?” “招式由浅入深,前四招就是徒手搏击,外加横扫竖劈直刺,有多大劲儿使多大劲儿。精髓在后四招,为‘游龙盘山、磐龙横岗、惕龙无咎、丢龙老母’!” ? 令狐青墨觉得前三个挺正经,最后一个口音好生奇怪,似乎不是啥好词儿: “丢龙老母?什么意思?” “绝境撒手锏!打不死就得跑了,所以叫丢龙老母。” “既然是逃命,那按照你这习惯,应该叫‘泥龙入海’……” “还挺聪明,不过最后这招,必须把名字喊出来威力才大,就算打不过,气势也不能输……” “还有这说法?” …… 两人闲聊几句,院子里的杨大彪,忽然喊了一声: “爹,你快来看看。” “谁是你爹?在外办事,以官职相称!” “爹大人,快来……” 谢尽欢闻声来到了书房。 书房中的碎屑已经被收拾开,装有登仙散的箱子贴上了封条,但地面还残留着不少血迹。 杨大彪站在墙边,掀起了墙上的山水画,画卷后面可见一个暗格,放着些银票金器,以及几本账册。 令狐青墨来到跟前仔细打量,可见账册是赌坊收支,以及买卖各种管制药物的收益。 其中还有给道士陈元等贼寇开工钱的私账,最新一笔是三百两支出,没写明给的谁。 谢尽欢瞧见最后一笔支出,自然想到了刚得手的横财: “这三百两银子,应该是用来雇佣傅冬平的。” 令狐青墨已经追踪这帮妖寇半个月,没查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忽然发现如此铁证,难免惊疑: “按照账册来看,就是李世忠在暗中勾结妖寇搜集龙须草,人和药材都对得上……这案子就这么破了?” 杨大彪摸着脑袋瓜,也觉得幸福来的过于突然: “证据如此充分,应该假不了。此案告破,咱们就能专心去追查紫徽山那只大妖,还有昨晚发现的大脚印子……” 啥?! 谢尽欢本来在当局外人,闻声不由如遭雷击! 发现吸引火力的炮灰要是没了,大乾铁拳就得集中精力锤他,谢尽欢连忙抬手打断话语: “诸位且慢!” 正在惊喜的众人肃然一静。 因为两天下来谢尽欢表现过于夸张,众人并无小觑,杨大彪郑重询问: “尽欢,你有说法?” 谢尽欢正在想,不过说法显然也有: “事出反常必有妖。无论昨天那伙儿贼寇,还是傅冬平、这里的主谋,全被灭口死无对证……” “没错,全是你动的手。” “?” 谢尽欢表情一呆。 杨霆拿着烟杆就在儿子脑壳上敲了下; “别插科打诨,听尽欢继续说。” 谢尽欢都想抽扬大彪,但现在不行,还是继续道: “我们刚查过来,李世忠就发疯吃人,太过巧合,这是疑点一。 “其次,李世忠若知道我在仓坊干的事,就不会雇佣傅冬平这种二流货色;若不知道我具体情况,他很难摸清我具体行踪。这是疑点二。 “最后,李世忠即便低估我实力,才雇佣了傅冬平,也不该把药瓶子这么关键的证据,让杀手带身上,导致我们直接查到老巢。这是疑点三。 “虽然现场证据充足,但通过这三点,我还是怀疑,此案存在‘栽赃嫁祸’的可能。” 杨霆办了一辈子案,也感觉这案子破的有点离奇,叼着烟杆道: “后两点可以理解为李世忠疏忽大意,但忽然吃错药发疯,管账的师爷也死了,确实太蹊跷。 “账上收购的龙须草,和昨天东仓街的账本对得上,现场也没找到栽赃嫁祸的实证,想查证此事不容易。” 杨大彪摸了摸下巴,琢磨道: “让下面人管生意,李家肯定记的有账,只要李家账上收支,和三合楼的不一样,就能证明这里的账册,被妖寇伪造过……” 令狐青墨摇头:“账面能对上,就说明是李家在背后指使李世忠雇佣妖寇草菅人命。就算对不上,李家也确实在私贩登仙散。 “如今李世忠死无对证,李家只要咬死不知情,就能让死人背下所有黑锅,岂会交出证据认罪?我们总不能去李家强行搜账本。” 房间里沉默下来。 在场都是捕快,岂会不明白这道理。 李家背后是黄门郎李公浦,天子身边的红人,私售登仙散谋取暴利,案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就算事后李家不被严惩,也会被政敌当把柄大作文章。 如今李世忠死无对证,李家刚好有机会推脱责任,背后还有大靠山,就不可能交登仙散的总账。 但不和李家核对,他们就没法确定,三合楼的账册,是不是被妖寇伪造过。 如果只依照当前证据判断,近期妖寇作乱、雇凶杀人等等事情,全是李世忠一人所为,这案子不就被人糊弄过去了? 杨大彪揉了揉脑袋瓜,面色犯难: “这案子怕是不好查了,李家背后直达天听,咬死不认,咱们似乎也没办法。紫徽山大妖迫在眉睫,这案子要不先……” ? 谢尽欢见杨大彪想搁置此案先锤他,那肯定不答应,上前一步,语气凝重: “杨大哥,你这是什么话? “此案涉及雇佣妖寇草菅人命,难不成因为李家背景大,我们就不查了?那些枉死的无辜百姓怎么办? “另外,若是幕后另有黑手,如今栽赃李家,就是想遮掩行迹转移视线,说不定‘紫徽山冲天妖气’,就是这帮人搞出来的! “要我来看,此案得两手一起抓,既要去严查李家,大办、特办,办成典型,给其他私售登仙散的豪绅长个记性。 “也得挖地三尺,搜寻可能存在的妖寇黑手,还得从快、从速,晚一天都可能殃及无数百姓……” “诶诶!” 杨大彪被正气凛然的嗓音鞭策,老脸有点挂不住,连忙拍了拍谢尽欢肩膀: “查,怎么可能不查!有案子不查,我们不成饭桶了?不就是李家嘛,走,哥哥这就带队去抄家!” 刘庆之要稳重些,转头道:“令狐大人,李家背景太大,要不上报王府,让王爷来……” 杨霆和令狐青墨默默无言。 谢尽欢话说的确实没问题,衙门理论上也该这么干,但现实显然没有那么理想化。 一边去查背景通天的李家,还得办成典型;一边去挖地三尺找妖寇,还得从快从速。 那估摸得把半个丹阳的人手都卷进去,丹王都要亲自下场。 如今为了找紫徽山妖气的源头,三百武卒出去了两百八,县、乡、里、亭,只要是吃饷的全都在忙活,丹王更是为紫徽山妖气的事儿忙的几天没合眼。 再搞‘丹阳城第三季度扫毒打黑专项行动’,丹王怕是心脏病都要犯了。 不过超品大妖不归小小县尉司管,这案子却在杨霆辖区内。 为此杨霆还是嘬着烟杆,看向令狐青墨: “此案疑云颇多,且牵连太大,令狐大人还是上报州衙,看州衙能否增派人手,我带队去李家拿人。” 丹王兼任丹州牧,上报州衙就是问王爷要人。 令狐青墨只管惩奸除恶,王爷压力有多大,和她也没关系,为此还是颔首: “我亲自去和王爷禀报此事。杨大人目光也不能全放在李家身上,还得继续追查妖寇踪迹,只要确定有幕后黑手,至少能证明李家是无辜的。” 谢尽欢眉头一皱,语重心长道: “怎么能说‘无辜’?登仙散专害苦命人,不知多少百姓因此致贫致病、卖儿卖女,太祖开国曾约法三章,明令禁止香散幻剂,李家受天子恩宠,不曾造福乡里,还……” “好啦好啦!” 令狐青墨觉得自己够耿直刚正了,着实没料到谢尽欢比她还愤青,害怕谢尽欢说出些要命的话来,连忙推着肩膀往外送: “你先回去照顾林大夫,我们晚些再聊!” “令狐姑娘,我只是实话实说……” “知道知道,我们肯定严查李家,绝不姑息!” …… 杨大彪等衙门老油子,被谢尽欢一顿鞭策,也不好再磨洋工,连忙行动起来,加派人手继续调查。 谢尽欢虽然被请了出去,但心里却暗暗松了口气,默默许愿李家一定要有事、幕后一定要有人。 最好两边都出事,而且越大越好。 比如李公浦竟然在密谋造反,妖寇竟然想刺杀丹王,不对,刺杀皇帝! 只有这样,才能把丹阳城从上到下腿跑断,让朝廷的注意力从紫徽山妖气上移开。 他也可以多苟几天,想办法处理家里的姑奶奶。 不过衙门这帮人能力实在堪忧。 若是不给李家查出事儿,他就得出事儿。 找不到妖寇背后的主谋,衙门就得来找他。 这可是一荣俱损、一损俱荣的大问题! 为此这事他肯定还得找机会帮帮忙…… 这莫非就是死道友莫死贫道? 看来我还是有点修仙天赋…… …… 第二十一章 夺舍? - 鸣龙 - 关关公子 谢尽欢独自回到青泉巷,手上还提着个小包,里面是路上顺道给煤球买的零嘴。 因为从傅冬平身上得了一笔意外之财,短期内不用再操心吃穿,顺便还买了件新衣裳。 等回到宅子后,谢尽欢纵身一跃翻过白墙,本想看林婉仪解完毒没有,但刚走出几步,忽然发现了些许不对劲。 宅子里非常安静,犹如无人之地,主屋房门还开着。 谢尽欢眉头一皱,手按天罡锏,悄然来到主屋门口,却见所有东西都在原位,但林婉仪不见了。 而本来留在屋里陪床的贴身奴婢,此时背对着他蹲在墙角,脑壳顶在墙上,半点没有出门迎接的意思。 “煤球?” “咕!” 煤球嘀咕一声,并未回头,看模样是半天没吃饭,生闷气了。 谢尽欢瞧见这场面,就知道林婉仪没帮他喂饭,当下拿起装有肉干的盒子晃了晃: “咯咯咯~” “咕叽?!” 煤球一百八十度转头,大眼睛满眼震惊,意思估摸是——当我是走地鸡吗?你饿死球球算了! 谢尽欢见此只得把肉干放在桌上,让煤球自己吃,出门环视左右。 他本以为林婉仪等不住先回家了,但很快就发现浴室大门紧闭,里面有细微气息流转之声。 谢尽欢来到浴室门外,侧耳倾听,又呼唤道: “林姑娘?” 屋里之中当即传来回应: “进来。” 谢尽欢也未曾细想,推开了房门。 吱呀~ 结果他一入眼,就看到裙子肚兜小裤,挂在衣杆上! 肤白貌美的林大美人,泡在浴桶之中,墨黑长发披散在背上,虽然浴桶遮挡住了山巅红樱,但还是能看到北半球的弧度…… “嘶~!” 咔哒—— 谢尽欢措不及防,惊的都没敢细看,迅速把门关上,眼神匪夷所思: “林姑娘,你什么意思?洗澡你喊我进来?我事先说好,我看了也不会从一而终,也不是故意看的……” “呵~脸皮还挺厚,昨晚恨不得把手塞怀里,今天怎么装起正人君子来了?” 昨晚? 谢尽欢记得昨晚没往林婉仪胸口瞄,正茫然之际,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神一震: “夜红殇?你夺舍了?!” “什么夺舍,就是鬼上身,你再不进来姐姐出来了。” 谢尽欢半信半疑,不过夜大魅魔就算夺舍,用林婉仪的身子,应该也没多少道行。 他本来还以为是巫教妖女勾引少侠的艳遇,发现是夜大魅魔在瞎搞,不由无语: “你先把衣服穿上!你鬼上身也罢,怎么还泡起澡来了?” “我挡着胸口,你又看不见什么……” 哗啦啦~ 闲谈之间,屋里传来水花声及窸窸窣窣动静。 谢尽欢在门口等待,直到屋里再度传来:“好啦。”他才推门打量。 吱呀~ 抬眼望去,屋里的绝色美人,依旧在浴桶里泡着。 不过这次身子下沉了些,脖子下搭了一条白毛巾,但白皙裸足却抬了起来,搭在浴桶另一头,坐姿十分霸气,配合林婉仪的知性仪态,和在浴缸里接见男宠的女总裁似得…… 我去…… 谢尽欢瞧见这么模样,都不好往跟前走: “你在乱搞什么?她没事吧?” 夜红殇靠在浴桶上,随手撩起水花: “我在帮她检查功法。她所修功法,似乎被人做了手脚,致使阴阳失衡难抗阴邪侵染,我能轻易鬼上身,就是钻了这个空子。” “做手脚?” 谢尽欢眉头一皱:“意思是有人对她有所图谋?” 夜红殇摇了摇头:“林婉仪太年轻了,还不配让人做如此手脚,可能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功法从她祖师爷那里功法就出了问题。” 谢尽欢也不清楚林婉仪从哪儿学来的邪门功法,林婉仪不让他帮忙,他总不能强行多管闲事,想了想道: “她目前没性命之忧吧?” “短时间没有,不过对阴邪之物毫无抵抗力,很容易被邪魅侵染。” “那就好。” 谢尽欢急需丹药提升实力,只要林婉仪短时间没事,能帮他度过难关,其他事儿都可以往后再说。 夜红殇说完正事,忽然又问道: “谢尽欢,你第一次见到我,是什么感觉?” 谢尽欢觉得这问题莫名其妙,略微回想: “差点吓死。” “还有吗?” “好大的车!” “嗯?” 夜红殇面露疑惑。 谢尽欢也不好解释‘十六尺魅魔’对他的冲击力有多强,当下摆了摆手: “你快收了神通,有什么问题不能晚上睡觉的时候问?” “晚上睡觉你又摸不着。” 夜红殇说话间略微挺胸,致使搭在胸口的白毛巾高耸,画出完美的倒扣海碗弧线: “想不想摸一下?我帮你保密。” ? 谢尽欢从不否认自己有爱美之心,但他要摸姑娘,也该是林婉仪亲自白给。 ‘阿飘牌代驾’来开车来算怎么回事? “这是人家林姑娘身子,要让我摸你亲自来,我保证不客气。” “呵~我可比这丫头大多了,怕你把握不住。” 谢尽欢可是能看出林婉仪资本有多雄厚,夜红殇比这大得多,除非是真身高十六尺。 他正想探讨下这个问题,院外巷子里却响起了车轮声: 咕噜咕噜…… 声音由远及近,很快在门外停了下来。 谢尽欢皱了皱眉,还以为杨大彪他们又来了,结果院外很快敲门声,以及少女的甜美嗓音: “小姨~,小姨~?” ? 谢尽欢听到‘毒手药娘’的声音,心头不由一震,看向了浴桶中的绝色美人: “快快快,人家侄女来了,你快下号,别让人家发现,我什么便宜都没占,被冤枉成色胚给我下蛊,我可就把你丢茅房了。” 夜红殇略显扫兴,不过还是靠在浴上,摆出了晕倒时的姿态…… …… 青泉巷中。 挂着‘林’字木牌的马车停在院门外,护卫贾正中午被谢尽欢的表现所惊艳,心中极为礼敬,低声说着: “小姐,谢公子可不是一般人,待会见面切记客气,千万别给人家下药……” 林紫苏听闻小姨出事,就急急从学宫赶了过来,此时穿着水青色的制式裙装,配上白裤白鞋,干净而灵气: “我又不是不知道轻重,要是把谢公子吓跑了,小姨还不得整天以泪洗面、黯然神伤……” “嘘~” 两人如此等待一瞬,院子里传来脚步声: 踏踏…… 继而大门打开,气宇轩昂的白袍公子出现在了眼前。 林紫苏终究是姑娘家,冒然登门还有些拘谨,连忙欠身一礼: “见过谢公子。” 谢尽欢瞧见毒手药娘,硬着头皮露出一抹笑容: “紫苏姑娘?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小姨中了毒,过来看看。” 林紫苏说话间往院子里瞅了瞅: “小姨在里面?” “呃……” 谢尽欢也不知道夜大魅魔收了神通没有,此刻总不能说没见过林婉仪,只能道: “情况挺好,不过早上解毒耗费不少力气,现在正在休息。我刚才跟着衙门人去三合楼处理案子,也才刚回来。” “是吗?”林紫苏有点操心小姨安危,往里走去:“小姨在那间房,我进去看看。” 谢尽欢神色一僵,正犹豫要不要拦着,后院里就传来了声响: “紫苏?你怎么来了?!你……你先别进来!” 哗啦啦—— 水花声与惊慌失措的语气,颇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之感,门口三人都沉默了下来。 谢尽欢听出是‘林婉仪本姨’,暗暗松了口气,但眼底也露出一丝尴尬。 林紫苏水灵灵的眸子明显瞪大了几分,跨进门槛的脚都收了回去,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后轻咳一声,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听说谢公子刚才还斩了只妖物,没受伤吧?” “没大碍,紫苏姑娘请进。” “不用,万一进去真看到些什么……咳~就在这挺好……” “呃……” …… 第二十二章 我有一计良方 - 鸣龙 - 关关公子 断断续续的话语,从外院传到了浴室。 林婉仪左手拿着正伦剑,靠在浴桶之内,睫毛微动,继而稍显困乏的睁开眼眸,眼底全是迷茫。 我怎么睡着了? 解毒损耗太大了不成…… 刚才做梦,谢尽欢好像站在屋里,她和鬼上身一样,说些乱七八糟的,还鬼使神差让谢尽欢摸一把…… 我怎么会做这种梦? 难不成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林婉仪满心疑惑,稍微缓了片刻,意识才渐恢复清醒。 而把她惊吵醒的杂音,此时也更清晰了些: “小姨在哪间房,我进去看看……” “嗯……” ?! 谢尽欢什么时候回来的? 紫苏怎么也来了?! 林婉仪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身无寸缕泡在浴桶中,顿时慌了神,心头感觉如同——自渎过猛昏迷,醒来发现周围全是七大姑八大姨…… 发现情况不对,林婉仪连忙回应了一声,手忙脚乱穿裙子,脸色涨红如血。 半途还听到自家丫头的闲聊声: “哇!煤球~,过来过来!” “咕~” “真好看,这得有六七斤了吧?一锅怕是炖不下……” “咕叽?!” …… 林婉仪人都是懵的,等穿好裙子,才强压心神,做出平日里的知性模样,咬牙打开房门。 吱呀~ 外院之中,林紫苏正捧着煤球和谢尽欢唠嗑,听到声音转头,发现小姨皮肤白里透红,也不知受了多少滋润,眼神难免古怪: “小姨,你洗完了?” “嗯。刚才谢尽欢出门忙公事了,我在这休养,顺便洗了下。” 林婉仪也不知自己怎么就睡着了,心中尴尬的要死,迅速岔开话题: “紫苏,你现在练龙血丹,可有把握?” 林紫苏听到炼丹,还是大活儿,顿时来了精神,抱着煤球来到跟前: “龙血丹太中庸了,而且连吃带泡一个月才能见成效,太耽误时间。我正在琢磨一剂‘生龙活虎丸’,一粒见效,药效是龙血丹十倍不止……” “啥?!” 谢尽欢正想从客厅取俩凳子,让姨侄女俩人就坐,听见这话可谓虎躯一震,回头道: “果真?!” “你别听她瞎扯。” 林婉仪连忙把捣蛋丫头按住,语重心长道: “是药三分毒,龙血丹经过历代丹师改良,才成为如今的锻体神方,药量多一分,都可能伤人根基。上来就十倍药效,还一粒见效,她敢炼你敢吃?” 我怎么不敢? 谢尽欢都被满城搜捕了,正想着怎么躲过此劫。 若能十倍药效、一粒见效,他道行怕是得飞升,到时候把镇妖陵封好,这事儿不就过去了吗? 不过十倍药效当场见效,确实有可能变成‘伸腿瞪眼丸’…… 站在门口的贾正,见小姐又开始作妖,插话道: “小姐丹术天赋冠绝京兆府,但技艺尚不纯熟。上次弄了个什么‘道行暴涨丹’,说是吃完功力当场翻倍,还让李镜李老来试药。 “结果李老吃完就来了个‘一剑光寒三十二州’,甚至隐隐摸到了超品门槛!” 谢尽欢听说过李镜,丹阳学宫副校长,货真价实的一品剑客,他面露讶色: “这么霸道?” 贾正叹了口气: “霸道是霸道,但此丹缺点是乱人神志、敌我不分,李老当时和疯了一样,癫狂大笑,吼着‘穆老儿受死’,满学宫追杀穆夫子。若不是穆夫子道行高深,一巴掌把他抽晕了,恐怕能拆了丹阳学宫……” 林紫苏听到自己的辉煌事迹,认真解释: “我估摸李老头就是想砍穆夫子,丹药只是诱因。” “那铁凤章铁大人呢?” 林婉仪把紫苏按在椅子上坐下,数落道: “铁大人公务繁忙,又脾气暴躁,有些肝气郁结,学宫让你给开个药调理,结果你开了个‘笑口常开散’,弄得人家堂堂王府典军,咧着嘴傻笑了三天,连‘铁面阎罗’的诨号,都变成了‘大傻章’……” 林紫苏揉着煤球,理直气壮: “铁大人一年到头都垮着脸,能不肝气郁结?你们就说有没有用吧。” 两人对这个倒是没质疑。 若只是副作用惊人,没有拔群效果,林紫苏外号应该是‘绝命毒奶’,而非‘毒手药娘’。 反正紫苏炼药的思路,就是吃下去症结肯定能解开,至于事后人还在不在,全看八字硬不硬。 谢尽欢处于饮鸩止渴的状态,哪怕知道这小药娘不靠谱,还是坐在身侧请教: “生龙活虎丸,有什么副作用?” 林紫苏把小板凳挪到跟前,兴致勃勃道: “龙血丹也好,固脉丹也罢,甚至是‘化妖丹’,效用其实大同小异,都是为了强身健体,区别只在用药和份量。 “龙血丹丹方保守,留的容错大,自然从不出问题,但药效也没完全发挥。 “而妖道中人,实力通常压其他流派半境,公子可知其中缘由?” 谢尽欢若有所思道:“妖道下药比较猛?” “不只是用药,功法、手段等等,都无所不用其极。” 林紫苏如同小夫子般继续讲解: “仙佛也好、妖道也罢,起初都是爹生娘养,用的天材地宝,也都取自同一片天地,并无本质差异。 “道士、武夫、和尚,无论练功还是用天材地宝助长修为,首先要保证不损神志、不改变体魄构造、不留下永久暗伤,还得考虑人的承受力。 “而妖道才不管这么多,‘化妖丹’目的就是为了强体,什么都敢用,恨不得一味药发挥出十二分药效,成则体魄堪比妖兽,败则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这样锻打出来的体魄,能比其他流派弱?” 谢尽欢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意思: “紫苏姑娘的‘生龙活虎丸’,其实就是化妖丹?” 林紫苏连忙摇头:“怎么可能。” “那就好……” “我研究的方子,比化妖丹还都无所不用其极!成了能让谢公子筋肉堪比真龙活虎、骨血好似丹凤麒麟!” ? 反正不像人是吧? 这不就是加强版化妖丹? 谢尽欢轻轻吸了口气,想到当前困局,还是郑重询问: “那么,代价是什么?” 林婉仪也是丹师,坐在身侧,用梳子梳着湿漉漉的头发: “代价就是,若出现差错,轻则爆体尸骨无存,重则体魄畸变化妖。以你的本事,估摸还是个一二品大妖。” 贾正也是颔首:“按照小姐过往战绩来看,十成十出岔子,没成过一次。” 林婉仪有些不服气:“那是没合适药材,药效不够,能不出问题?” “你事前可没这么说,以前次次都拍胸脯保证,哪次没问题?” “我是为了争取药材,学宫就那么点奇珍异草,不拍胸脯保证,师长凭啥给我?” 林紫苏说到这里,开始怂恿谢尽欢: “谢公子,你只要能把紫徽山养了六百多年的甲子莲,偷偷给我挖一株过来,我就能帮你炼丹,保证十倍药效、一粒见效!” “……” 谢尽欢当前确实需要灵丹妙药助长修为破局。 但饮鸩止渴,也得先‘止渴’,十成输的局,他哪里敢尝试? 万一吃了丹药变成绿皮,再长俩大牙出来,他下半辈子怕是只能娶人外娘了。 不过‘道行暴涨丹’听起来有点用,不分敌我乱杀,可以用在举世皆敌的时候。 而他要是暴露,显然会沦落到这种处境…… 念及此处,谢尽欢询问道: “紫苏姑娘,你这道行暴涨丹,多少银两一颗?” 林紫苏眨了眨眼睛:“小姨不让我卖,说怕引起江湖浩劫,公子想要的话……” 林婉仪感觉谢尽欢要被忽悠瘸了,拉着紫苏起身: “她弄的东西你别信,吃出事儿怎么办?时间不早,我还得回去给你准备龙血丹,先告辞了。” 林紫苏见此只得悻悻然起身,不过临行前,还是悄悄在背后竖起一根手指…… 第二十三章 你叫谁媳妇? - 鸣龙 - 关关公子 入夜,郡主府内的喧嚣再度响起: “八个一……” “听说衙门来了个少侠,武艺出神入化,还特别俊……” “你别做梦了,那是人家令狐姑娘的菜……” …… 墙外两进宅院内,则是黑灯瞎火、默默无声。 谢尽欢在睡房盘坐,双手平放于膝上,周身可见气机流转,略微吹动的煤球蓬松的毛发,身边还放着本刚买来的‘妖鬼异志’。 下午林家一大一小离开后,谢尽欢又出去转了一圈,打听官府的动向。 杨县尉确实去了李府,带走了长公子李子先,杨大彪也在城里搜索可能存在的幕后妖寇。 但‘紫徽山大妖’威慑度实在太高,州衙并未加派多少人手,听城外过来的人说,乡县上已经开始组织民夫,采取手拉手的方式搜山。 紫徽山绵延七百余里,规模相当大,搜完需要时间,但衙门肯投入如此人力,找到群山之中的盗墓贼营地是迟早的事儿。 谢尽欢前天着急逃离深山,不清楚可有物件遗留在盗墓贼营地,往返要一天一夜,山里还到处是搜山之人,他也不敢冒然回去,如今只能是想办法‘祸水东引’,把黑锅扣在妖寇或李家头上,先转移衙门注意力。 因为今天撞见了妖寇,谢尽欢逛街时还顺手买了本《妖鬼异志》。 此书封皮颇为精美,画着一只丰乳肥臀的狐妖。 谢尽欢为了学习妖物知识,才买来翻阅。 结果很快发现,封面完全是卖书的噱头,里面全是关于巫教之乱时期的记载。 巫教本来还算正常流派,配毒炼蛊请神养鬼,不怎么上台面,但也谈不上天怒人怨。 但百年前有个尸巫派鬼才,转投妖道走‘鬼修’路数,然后靠傀儡无限借尸还魂,成为了世人口中的‘尸祖’。 短短几年间,尸祖就把整个天下杀没了三分之一,连整个前朝都给打没了。 当时巫教其他流派,也有讨伐尸祖的义士,但尸祖就是巫教出来的人,麾下巫教狗腿子也不在少数。 为此大乾开国出于安全考虑,就把整个巫教给驱逐到了荒域看妖兽龇牙,到现在都没翻过身来。 谢尽欢自幼为了卷死本地土著,学过这段历史,翻了半天没找到丰乳肥臀狐狸精,就给扔在了一边。 此时在家练功,发现房东太太家里又开始闹腾了,谢尽欢为了躲清净,又把正伦剑拿过来: “夜姑娘?” “咕?” 正在无聊打滚的煤球,见谢尽欢又在招魂,吓得连忙飞出了睡房。 而熟悉的妖媚御姐音,也从背后响起: “怎么?睡不着,又要让姐姐哄?” 谢尽欢回头看去,可见妖媚可人的红衣阿飘,手儿撑着侧脸躺里侧,眼神调侃望着他。 发现‘阿飘牌耳塞’非常好用,谢尽欢继续盘坐聚气: “你白天问我第一次见你的感觉,是什么意思?” 夜红殇翻身趴在了身侧,手儿撑着下巴,两只玉足凌空微微晃荡: “就是字面意思,你当时看到姐姐,是什么感觉?” “你确定让我说?” “嗯哼~” 谢尽欢转眼打量红衣阿飘,想想嘴角轻勾: “你好骚啊。” ? 夜红殇晃荡双足一顿,微微眯眼,继而坐起身来,摆出山巅老祖的架势,双目如剑、居高临下: “你喜欢拒人千里的调调?” 声音清冷孤傲,宛若千年不化的大冰坨子。 谢尽欢眨了眨眼睛,眼底闪过一抹恍惚: “你这模样,有点似曾相识……” 夜红殇心底一喜,维持九天玄女的仪态: “哦?你以前见过我?快仔细想想。” “嗯……” 谢尽欢苦思良久后,忽然一拍脑门: “对了!南宫仙子! “我以前在钦天监附近闲逛,远远瞧见过南宫仙子一面,那气场就和你现在差不多。” 夜红殇瞬间无语,重新侧躺在床榻上,手儿撑着脸颊: “吃着碗里望着锅里,男人果真都是大猪蹄子,哼~” 谢尽欢寻思自己也没吃到呀,他询问道: “你在琢磨自己来历?” 夜红殇眨了眨秋波美眸:“我来头应该不小,兴许你上辈子就认识我,这辈子是来找我报恩的。” 谢尽欢上辈子肯定没见过夜红殇,对此摇头: “我又不是狐狸精大白蛇,报什么恩?” “那说不定我是呢~反向报恩也是报恩。” 夜红殇说话间,背后就飘出了九条红色蓬松长尾,在幔帐慢慢飘荡摇曳,变成了丰乳肥臀的大狐狸精。 我去! 谢尽欢瞳孔一缩,觉得这简直和他幻想的狐狸精一模一样,探头夜红殇屁股上打量: “这是挂件还是插件?你真身就长这样?” 夜红殇扭过身形没让谢尽欢乱瞅: “我真身怎么可能长这样,你想看狐狸精,我才变给你看一下。” 发现真身没尾巴,谢尽欢索然无味。 不过以前还没经历过这种体验,他还是被勾起了好奇心: “你什么模样都能变?来个蜘蛛……我草——!” 话音未落,床上就传出了尖锐爆鸣声! 屋里什么场面不好描述,反正胆识过人的谢尽欢,直接炸了毛,用手挡住眼睛: “精!女蜘蛛精!不是白毛大蜘蛛……” “哦~” “你还哦!快消失快消失,心脏病要犯了!” “你确定?姐姐可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 “快快快快……” 谢尽欢闭着眼睛连连摆手,直到周边环境音重新回到耳中,才暗暗松了口气。 但他还没来得及坐好,就听见房子后面传来: “铛铛铛~” “郎君啊——~……” “来来来喝!” ? 谢尽欢脸色一黑,知道自己百密一疏了,又厚着脸皮把正伦剑拿过来: “夜姑娘?红殇?喂?” 正伦剑毫无反应。 谢尽欢没想到这魅魔还来脾气了,只能硬顶着噪音,闭目凝神尝试练功。 但郡主府的那群疯批小姐,着实有点吵闹,七嘴八舌让人完全没法静心,半途还听到: “中秋灯会快开始了,听说来了好多才子少侠,菁华山庄的少庄主鲍肥都来了……” “一个大男人,取名‘鲍肥’,也不怕人笑话,他再肥能有你鲍肥……” “啐~没脸没皮的浪蹄子,来把她裙子拔了,我看看到底谁肥……” 这他娘让人怎么练功?! 谢尽欢都听愣了,不跑去后面评鉴下到底谁鲍肥,都是他定力过人! 忍无可忍之下,谢尽欢只能把正伦剑拿起来: “夜姐姐?夜大美人?鬼媳妇?” “你叫谁媳妇?” “开个玩笑,我得抓紧时间练功,你帮我挡挡噪音。” “哼~” …… ----- 夜色渐深,丹王阁书房。 身着文袍的总管祝文鸳,手持折扇站在书桌旁,眉头紧锁: “真是多事之秋,今天各县挨家挨户走访,几乎把符合身高的男子脚印都对了一遍,光是丹阳本县,相似者就有上千人……” 丹王赵枭年近五十,气态颇为儒雅,但常年操心国事,鬓角已经多了一缕白发,此时在书桌后就坐,手里拿着呈送的卷宗翻阅: “紫徽山、学宫都察觉到了冲天血煞之气,衙门也在山中发现脚印,丹州必有大妖蛰伏。 “若明天还没查到任何线索,就上书洛京,让国师接手此事。 “届时就算本王被御史言官骂无能,紫徽山、学宫被骂为饭桶,也好过真被大妖钻了空子,祸及无数百姓。” 丹王作为封疆大吏,手掌军政财权,就算真遇上强横妖物,也该先让麾下人手处理,实在超出能力范围,才能上报洛京。 若是遇事就上送,丹州半点力没出,那朝廷还养这么多人作甚? 祝文鸳作为幕僚,很想在属地内自行解决此事,但‘紫徽山大妖’藏得太深了,下面人确实找不到,闻声也只能岔开话题: “这种关键时候,李家也来添乱。 “李家把李子先扭送去了县衙,怕衙门不敢用刑,还在旁亲自盯着严刑拷打。 “李子先骨头相当硬,怎么打都不承认纵容手下贩卖禁药谋利,更否认收容妖寇、滥杀无辜,坚称是李世忠欺上瞒下自作主张……” 丹王对此早有预料:“死无对证,李子先只要有点脑子,就不会认罪,李家让衙门用刑,不过是做给本王看。三合楼的事儿刚出,李家就派人去了洛京,不出意外,明早李公浦的人就到丹阳了。” 李公浦官拜黄门郎,常年在皇帝身侧侍奉,深得信任。 丹王虽然是皇帝亲弟弟,但远亲不如近邻,只要没法把李公浦一棍子打死,那就得给三分薄面,免得对方整天给他穿小鞋。 丹王为了搜寻随时可能冒出来的‘紫徽山大妖’,已经忙的焦头烂额,如今还得处理李家这种破事,可谓心力憔悴。 在翻译片刻卷宗后,丹王忽然发现一个名字,在卷宗中屡次出现,略显疑惑: “这谢尽欢何许人也?东仓坊、三合楼都在场,看情况还是首功。” 祝文鸳给丹王汇报事情,事前肯定有所调查: “原万安县尉谢温的儿子,三年前谢温调任南方,他跟着师长在隐仙一脉学艺,最近才回来,暂住在青泉巷。 “此子年纪轻轻,武艺却相当不俗,就是身世坎坷,据卷宗所述,其幼年丧母,谢温在赴任途中也遭遇妖物袭击殉职,举家只剩下他一人。” “哦……” 丹王听到父辈因公殉职,对谢尽欢天生多了几分好感: “能被你夸一句‘武艺相当不俗’,本事肯定小不了,如今妖气源头难以寻觅,正是用人之际,此子……” 话到此处,丹王忽然眉头一皱: “此子住在郡主府后巷?” “呃……” 祝文鸳知道王爷把郡主殿下视为掌上明珠,从小溺爱,甚至把放在钦天监的那本武道神典,都设法抄录了一些,让长宁郡主方便学习。 如今长宁郡主已经到了婚配之龄,丹王作为老登,最担心的,就是长宁郡主遇人不淑,被黄毛拐跑了。 但长宁郡主生的国色天香,还是丹王掌上明珠,哪个男子不想当金龟婿? 往日经常有不知斤两的儿郎,跑到郡主府附近溜达,奢望来场‘豪门千金相中穷小子’的戏码。 见丹王把谢尽欢当成了想勾搭宝贝闺女的浪荡子,祝文鸳连忙解释: “此子和尉史杨大彪是故交,才住在青泉巷,并未和郡主接触过,反倒是和令狐姑娘走得近。王爷若是担忧,我近日多注意一二。” 丹王仔细翻阅卷宗,稍加思量还是道: “罢了,此子虽然出身寒微,但父辈为国尽忠,又能力不俗、心怀正气,若翎儿能瞧上,也不算太委屈翎儿。顺其自然吧。” “是。” …… ----- 多谢【临江仙vov】【织肥者卡洛斯】【心定心茫尘世浮降】【我有笔如刀】大佬的盟主打赏! 多谢培【oo悲酥清风】【擎天白玉猪】【架海紫金梁】【日新月異】【灿烂韶华小18】【小号列车】【星光槿_】【书友20200419165000317】【太后宝宝天下第一】【宝宝大人的高跟鞋】【CanCanNiuNiu】【是老衲拔晚了】【书友20210406212832464】【冰坨坨】等大佬的万赏。 多谢诸多大佬的打赏收藏月票推荐票支持or2! 新书榜好像掉下去了,求点月票吧or2! 第二十四章 道心坚定的冰山美人 - 鸣龙 - 关关公子 东方亮起鱼肚白,城中百姓陆续起床,街头巷尾也传来吆喝: “包子……” “糖葫芦……” …… 林家医馆后方的大宅内,丫鬟们已经开始忙活,贾正在车马房准备着车架。 主院内依旧静悄悄,闺房之中,林婉仪仅着肚兜薄裤躺在床榻侧躺,肋侧可见饱满半圆,国色天香的的脸颊睫毛微颤,带着一抹羞红,也不知道梦见了些什么。 背后,身段发育极好的林紫苏,端正平躺,能看到肚兜下的胸脯微微摊开,此时尚在熟睡,直到第一缕曙光洒在窗户上,才茫然睁开眼眸,先左右查看,而后猛的一头翻起来: “糟了糟了……” 啪~ 清脆的巴掌声,落在身侧曲线浑圆的满月上,带起波涛汹涌的臀浪。 林婉仪梦里被谢尽欢抽了下,惊得一个哆嗦,茫然睁眼四顾,而后才恼火道: “紫苏!你又发什么疯?” 林紫苏手忙脚乱翻下床,寻找鞋子衣裳: “完了,迟到了,小姨你怎么不叫我?” “啊?” 林婉仪也是此时才发现太阳都出来了,坐起身来: “谁让你昨晚一直说话?还乱开玩笑……” 林紫苏昨天发现小姨在谢尽欢屋里洗澡,肯定得好好问问。 眼见误了上学的时辰,林紫苏怕被罚,就拉着林婉仪的胳膊晃了晃: “小姨,你和我一块去,就说我昨晚陪你去问诊,回来晚了。” 林婉仪显然不是第一次被推出来当挡箭牌,念在紫苏还得帮着炼丹的份儿上,无奈道: “好啦好啦,你先穿衣裳,待会我陪你过去。” “嘻~” 林紫苏这才松了口气,拿来裙子套在身上。 林婉仪说话之间,也起身穿戴,不过打开衣柜后,装有‘歹徒兴奋衣’的小荷包就映入了眼帘。 这种看起来都骚气的衣裳,她显然不好意思穿。 但好歹是三十两银子巨款买的,送丫鬟她舍不得,紫苏穿更不合适,总不能在这放着…… 林婉仪纠结稍许,寻思穿里面也没人知道,还是压不住心底好奇,把荷包拿起来,偷偷跑到屏风后,把小衣换上。 咚咚~ 因为裤袜太修身,林婉仪臀儿又肥美,往上搂的时候费劲儿,还垫脚颠了两下。 等到穿戴好后,身着水绿色齐腰襦裙的林婉仪,从屏风走出来,在镜子前打量,曼妙身材没有变化,从外面看不出来什么,就是下半身紧绷绷的稍微有点不适应。 林婉仪又颠了颠脚,结果发现胸脯支撑很不错,奶摇幅度不会太大,穿着非常舒服,不由暗暗点头,觉得三十两银子花的挺值…… ----- 另一侧,郡主府。 清晨时分,侍女在砚山湖畔进进出出,把各色佳肴送入临湖阁楼。 偌大厅堂内摆放着一张方案,左右放着两个软垫,后方是铜鹤熏香,丫鬟在旁侍候。 令狐青墨这两天几乎连轴转,连觉都没睡,眉宇间颇为困倦,此时吃着早饭,神色苦恼: “李子先嘴相当硬,怎么问都不招供,衙门不敢往坏了打。县尉司也没查到幕后妖寇线索,这案子看来又僵住了……” 长案对面,长宁郡主伏案侧坐,装束颇为华丽,身着齐胸诃子裙,外罩淡黄大袖衫,腰带及轻衫封边皆为明黄色,上锈云纹,胸衣上也绣着孔雀。 至于脸颊,红唇艳若玫瑰,杏眸风情万种,和令狐青墨坐在一起,便如同性格截然相反的姐妹俩,此时端着个酒杯晃荡: “你只是下山历练,还真把自己当成‘冰山女神捕’了?查不到就让衙门去忙,中秋灯会快开始了,待会陪我去牡丹池逛逛。” 如今事情一堆,令狐青墨哪有心思去逛中秋会: “年年都是一个样,没什么好看的。” “唉~” 长宁郡主无奈一叹,略微回想又问道: “我听说,你昨天去查案,身边还有个叫谢尽欢的儿郎,武艺高强、外貌俊朗……” 令狐青墨感觉闺蜜话里有话,连忙澄清: “谢尽欢是杨大彪的朋友,过来帮点忙罢了。” 长宁郡主半信半疑,因为知道这闺蜜性格,语重心长叮嘱: “青墨,你性子坦诚率直,没什么心眼,在外结交友人,可得注意些,别被外面那些看似正派的浪荡公子骗了。” 令狐青墨虽然被谢尽欢打晕、被摸胸、干家务都无怨无悔,但自认是个道心坚定的冰山美人,不可能被浪荡子轻易拿捏: “怎么可能,我自有分寸。而且谢尽欢为人很正派,武艺可能和你不相上下,绝非浪荡子。” 长宁郡主作为大乾皇室、亲王嫡女,自幼条件不言而喻,天赋也不差,虽然看似整天寻欢作乐,但该练的时候也没少练,闻声半信半疑: “我不信。你把他叫来和我打一架。” 令狐青墨吃过亏,不想再让闺蜜淋雨。 万一谢尽欢脑子一抽,又来个‘苍龙探爪’抓错人,手怕是都得被王爷砍了: “衙门这么忙,哪有时间切磋玩闹,下次有机会再说。你先吃,我去衙门了。” 长宁郡主对这工作狂闺蜜也没办法,吃完饭后,也开始着手准备去牡丹池秋游的行程…… ----- 不久后。 令狐青墨独自离开郡主府,见无人注意,转头就拐向了青泉巷! 时值清晨,偏街上行人如织,其中多为周边人家的杂役丫鬟,在采办酒水蔬果,街边早餐铺子内也热气腾腾,不时有人从铺面中进出。 令狐青墨本来没注意街边,但途径一处肉铺时,忽然听见一道熟悉嗓音: “半斤瘦肉,细细切做肉丁,长一分宽一分,不能多不能少,不要见半点肥的……” “公子,您这要求怕是……” “切不了?” “呃……” “切不了我来……” ? 令狐青墨转眼看去,可见一名腰悬双兵、身中白色锦袍的贵公子,站在肉摊前,从屠户手里接过剔骨刀。 乌漆嘛黑的煤球,则蹲在肩膀上,直勾勾望着砧板上的肉,而后就是: 飒飒飒~ 白袍公子刀起如风、横切竖抹,不过眨眼就是十几刀下去,把肉块分成大小均匀的方形肉粒,完事把刀往展砧板上一插,来了句: “刀有点钝,该磨了。刚好半斤,多少钱?” 屠户目瞪口呆,歪头盯着砧板,半晌才道: “呃……十六文,公子这刀功,还需要亲自出门买菜?” “江湖中人,习惯自食其力。” “哦……” …… 令狐青墨着实没料到谢尽欢出门买个鸟食,都能玩出这种花活儿,快步来到跟前: “谢尽欢?” “咕叽~” 望眼欲穿的煤球,闻声一百八十度转头。 谢尽欢要了个片荷叶盛肉粒,也是回眸一笑: “墨墨姑娘早。” 令狐青墨方才还没注意,此时面对面细看,才发现谢尽欢身上的袍子颇为精致,质感不俗的布料以银丝封边,腰带绣着云纹,中间还镶嵌一枚暖玉。 墨黑长发也收拾的整整齐齐,辅以俊朗五官以及那双不含丝毫欲念的寒泉眼神,视觉冲击力着实有点强…… 令狐青墨措不及防,硬是被这‘回眸一笑’给电了下,仔细打量才反应过来: “你打扮这么俊作甚?” 谢尽欢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气十足、人畜无害的的好少侠,免得被怀疑为挖坟的活祖宗,面对墨墨姑娘赤裸裸的夸奖,他低头看了下: “昨天袖子弄脏了,随便买了件儿,很俊吗?” 你管这叫随便? 令狐青墨感觉谢尽欢这扮相,去当面首能日进斗金,她不太会夸人,只是回应: “嗯……挺好看。不过穿成这样,和煤球不搭。” “没事,下次给它染成白毛。” “啊?!(咕叽?)” “开个玩笑。” 谢尽欢架着煤球行走,略微打量,发现面前仙气飘飘的冷艳美人,水灵灵的大眼睛顶着两个黑眼圈,询问道: “墨墨姑娘昨晚没睡?” 令狐青墨揉了揉煤球;“哪有时间睡觉。李家咬定对三合楼的事儿不知情,京城据说还派了人过来陪审,衙门没辙了。至于幕后妖寇,连影子都没找到。 “王府下了死令,所有人以追寻紫徽山妖气为先,今天再找不到蛛丝马迹,就上报洛京,让监正大人亲自来查,到时候我刚好帮你引荐一番。” ? 谢尽欢暗暗一个趔趄,钦天监监正可是大乾核武,真过来查紫徽山妖气,他跑都来得及,哪里敢上门去拜见。 发现神罚真要来了,谢尽欢自然神情凝重: “紫徽山妖气,十有八九就是幕后妖寇所为,真什么都线索都查不到?” 令狐青墨摇头:“所有证据都指向李示忠和李家,但没有活口当人证,疑点就是你昨天说的那三条,但没有证据可以佐证有妖寇栽赃。” 谢尽欢昨天也不算乱说,他们莫名其妙拿到证据,刚到三合楼,主谋就发了疯,管账师爷也死了,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他暗暗思索近日经历,忽然询问: “对了,你前天晚上不是回去验尸了吗?具体是什么情况?” “什么都没查出来。腐烂太严重,都生蛆了,就和……” 令狐青墨想比喻一下,但实在没法形容那恶心场面,就偏头示意: “县衙司就在跟前,你要不亲眼看看?” 谢尽欢要是不给妖寇和李家查出点事情来,陆无真就该来查他了,当下捧着煤球就文成街走: “走,去看看。” 令狐青墨在前面带路,走出几步后,又望向谢尽欢腰间的佩剑: “你这把剑也是紫徽山制式,哪儿来的?” 谢尽欢前两天都没敢当着墨墨亮剑,但只要接触,肯定藏不住,为此早就想好了借口,此时屈指轻弹,亮出剑身正伦二字: “紫徽山的法剑名震天下,我耳闻已久,就高价收了把仿品,你看像不像真货?” 紫徽山法剑都长一个样,只是刻的字略有不同,正伦剑失传百年,当代弟子其实没人见过正品。 令狐青墨显然不会想到这是真传家宝,略微扫了眼: “质地不错,造价应该不低,多少银子买的?” 谢尽欢如释重负收回佩剑: “五十两,值一百个煤球!” “啊?!” 令狐青墨把煤球举起来左右打量: “它这么便宜?” “咕叽~” “呵呵……” 两人如常闲谈,很快走出路口,转眼可见金碧辉煌的郡主府大门外,停放着一辆奢华车架。 数名娇俏可人的丫鬟等待,周围还有铠甲鲜亮的王府武卒,刘庆之位列其中,应该是充当仪仗。 而相貌惊天地泣鬼神的侯大管家,摇着把扇子站在台阶上,正向一个锦袍公子大声索贿: “见花楼街的头牌,都得先掏五两银子茶水钱,我家主子可比花魁身价高,刘公子就掏十两银子,便想传话?” “嘘嘘,侯管家,这话可说不得。郡主殿下岂能和风尘女子相提并论,若是让郡主殿下听见……” “听见那就是藐视皇族!侯某乃赵氏家仆,最多挨顿巴掌,刘公子可不一样……” “好好好,我给……” “刚已经问过了,郡主不见客。” “你!” …… 谢尽欢瞧见这仗势欺人的模样,只觉真对得起侯管家长相: “这是在作甚?” 令狐青墨习以为常,或许是怕被闺蜜看见,转入了街边巷子: “长宁郡主生得国色天香,又位高权重,仰慕者多的很,每天都有人上门叨扰,郡主专门让侯管家在外面拦着。” “哦。” …… 第二十五章 阿飘牌显微镜 - 鸣龙 - 关关公子 清晨时分,县衙大堂内哄哄闹闹围了不少人。 因为涉案之人是李公浦的侄子,负责此案的县令也惊得一宿没睡,虽然名义上主判官,但问案过程基本上听着李家讼师和法曹杨霆辩论: “李公子产业无数,光是桃仙坊一栋春屏楼就能日进斗金,岂会稀罕私贩禁药那点收益?” “三合楼发现的账册中,有九成利都上交给了东家……” “那是赌坊的帐,登仙散的私账,并未写明上交何人,李公子对此完全不知情……” 谢尽欢从大堂侧面路过,可见涉案的李大公子,带了枷具跪在大堂之中。 李家背后是黄门郎李公浦,常年侍奉天子左右,放个屁都能把县太爷崩死,县衙敢让李家公子跪着听审甚至用刑,已经是尽力了,但这显然奈何不了李家。 杨大彪陪审了一晚上,此时在前面带路,唉声叹气道: “这简直是个烫手山芋,此案真查出什么还好,要是没查出来,我和我爹肯定被穿小鞋……” 谢尽欢如今都快大难临头了,李家就算真没什么,他都得查出点什么来,用以消耗王府人力心力,闻言安慰道: “地方豪族,哪有一尘不染的,只要敢卖登仙散,就必然还有其他灰色行当,比如逼良为娼、暴力催收、强占田地……” “诶诶!” 杨大彪连忙抬手:“能把这事儿查清,我就知足了,饭要一口一口吃,咱们一步一步来……” 说话间,三人一鸟来到一栋庇荫房舍,门上挂着‘尸房’二字。 杨大彪捂住了鼻子,提醒道: “我盯着尸体看了两宿,到现在都没缓过来,你最好有个准备,死人你可能见多了,但死这么恶心的肯定没见过……” 谢尽欢走在背后,随着房门推开,一股令人作呕的尸臭扑面而来。 杨大彪指向中间的板床前: “那,就这一具,你自己掀,我实在受不了了。” 谢尽欢来到跟前查看,可见尸体上面盖着白布,表面全是污迹。 他用锏柄挑起挑开白布,结果蹲在肩膀上挂机的煤球,连忙飞到了令狐青墨肩头,虽然不会说话,但眼神意思明显是——这什么鬼东西?! 板床上的尸体本就严重腐烂,化为了巨人观,如今还开刀解刨过,形象已经没法描述了,就是块人形烂肉。 杨大彪被这尸体恶心了好几天,现在只想把这玩意烧了,发现谢尽欢面不改色看的还挺认真,不由赞叹道: “尽欢,几年不见定力见长呀,我听谢大人说,你第一次看验尸,直接吐晕过去了。” 谢尽欢第一次被老爹抱着看验尸,才三岁!没吓死都是他胆子大: “还行,至少像个人。此人满身孔洞,不像溃烂和解剖导致,没查出来死法?” 令狐青墨刚吃早饭不久,此时捂着煤球眼睛直皱眉: “仵作说是中了毒,但没查到被何种毒物所伤。至于孔洞,仵作说可能是在江里泡了太久,被虫子啃的。这尸体不少前辈都看过,没瞧出门道。” 尸体腐烂太严重,谢尽欢也看不出具体根底,正暗暗思索之际,如影随形的红衣阿飘,忽然从背后冒了出来,从肩膀处探头: “咦~死的真惨。” 发现鬼媳妇直接冒了出来,谢尽欢着实惊了下,发现墨墨大彪没发现异样,他也不好表现出撞鬼了,只能故作正常询问: “你有什么看法?” “啊?我?” 站在旁边的杨大彪,莫名其妙挠了挠头: “我要是有主意,就不会在衙门熬一晚上了,昨天没回家,免不了又得被你嫂子拾掇……” 好在谢尽欢也没指望大彪子。 夜红殇是无影无形的阿飘,真身始终在剑里,看东西也不用眼睛,而是靠神魂感知,所谓形象,只不过是谢尽欢产生的幻相。 夜红殇仔细勘察尸体片刻,抬手指向尸体腹部: “死前精气有所损耗,但并非邪道功法所为,而是能汲取精气的毒虫所致。 “虫子在体内温养许久,留下了肉眼难辨的虫卵,应该是某种特殊蝇虫。” 谢尽欢看向所指的位置,发现是一坨已经看不出是什么器官的内脏,凑近仔细打量,肉眼也难以看到虫卵。 夜红殇见此,抬起白皙手掌,掌心当即浮现了一个圆球。 圆球如同掌上天地,内部光景是肉体组织的细节,而且还在不停放大,直至从无数杂质中,锁定一枚虫卵。 虫卵尺寸有足球那么大,能清晰透过薄膜,看到内部构造及组织液…… 卧槽? 谢尽欢没想到鬼媳妇还能当‘阿飘牌显微镜’用,当下仔细观察虫卵细节…… 但这也认不出是什么虫呀! 不过说到汲取人之精气的蝇虫,谢尽欢仔细回忆往年所看书籍,倒是心中一动,转眼看向两人: “你们听说过‘尸蝇’没有?” 杨大彪满眼茫然,看起来都没听说过。 令狐青墨仔细想了想: “尸蝇好像是巫教的一种蛊虫,我以前听师父提过两次……” 谢尽欢暗暗摇头,认真讲解: “蛊为毒之精,花为蛊之精。前司农寺少卿沈绛沈先生,曾编著过一本《草木精经》,其中花部异精篇,记载了十几种蛊花,有六七种都用到了尸蝇。 “尸蝇以精气为食,巫师将种子种入其体内,以人之精血温养,等虫死花开,即成蛊花……具体内容我也记的不是很清,墨墨姑娘最好去请教下前辈。” ? 令狐青墨瞧见谢尽欢如数家珍,眸子都瞪大了几分,仔细回想了下往日所看书籍: “这种偏门杂籍,你都看这么仔细?” 杨大彪对此倒是不意外,解释道: “尽欢从小就勤奋,以前听谢大人说,尽欢是要‘赢在起跑线上,卷死本地土著’,我也不明白啥意思,反正从三岁起,他就开始抱着书啃,还同时学各种花里胡哨的玩意,结果和他那雷法似的,样样不精,也就近几年迷途知返,把武道造诣补了上来。” “是吗?” 令狐青墨听见这话,眼神依旧惊讶。 毕竟诸事不精是贬义词,但要是某方面力压群雄,其他还略懂一点,那就成全才了。 她确实没想到谢尽欢武艺这么夸张,还有时间看偏门杂书。 又俊又猛还学识渊博通晓文墨,这让其他男人怎么活…… 令狐青墨本想离去,但想想又觉得不对,凑到烂肉跟前仔细打量: “这里有尸蝇?” 谢尽欢是靠鬼媳妇的神通才想到来源,靠肉眼怎么可能找出虫卵,随口解释: “看到满身孔洞和蛆虫,偶然想到了,也不敢笃定。令狐姑娘最好还是去问下前辈。” “哦……” 有了线索,令狐青墨也没耽搁,转身往外行去: “我去丹王阁看看。杨大彪,你陪着谢公子转转。” “行。” 杨大彪把白布盖好:“尽欢,还想看什么尸体?这什么离谱死法都有……” 谢尽欢还得想办法给妖寇查出事儿来,此时有了线索,哪有心情看离谱死法。 夜大魅魔只看出是蛊虫所为,他也分辨不出是何种蛊花,这种事情最好是去问巫教妖女。他把怂包煤球抱起来: “我昨天约好了,还得去林家医馆一趟,就先失陪了。” 杨大彪作为过来人,非常理解的拍了拍肩膀: “明白,年轻人都这样,好好珍惜当下。等你成了婚就明白,有时候停尸房也颇有意思,至少没人在你耳边瞎嚷嚷……” “呃……” …… ----- 片刻后。 谢尽欢扛着煤球出了县衙。 夜大魅魔依旧飘在跟前,轻声夸奖: “没看出来,你还挺博学。” 谢尽欢在鬼媳妇面前,还是颇为自傲: “我三岁开始勤学苦练,不光看了不少书,还会下棋、画画、弹琴等等,遇上什么人都能聊上两句。” “是吗?” 夜红殇调侃道:“青楼里的花魁也是这么练的,十八般技艺都学点,遇上什么客人都能聊得来。你这底子,不当男宠可惜了。” 谢尽欢其实十五六岁时就已经发现,他卷出来的这一身本事,干啥都差点火候,唯有当‘鸭王’无往不利。 不过好在这三年迷途知返,如今武艺过人,还会不少花活,也不算荒废了年少时光。 一人一鬼如此交流,朝着宁安街方向前行,尚未走出多远,前方忽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蹄哒蹄哒…… 谢尽欢抬眼打量,可见三匹快马从身侧飞驰而过。 马上之人皆身着醒目红袍,胸口绣麒麟纹,腰佩制式官刀,为首一人还头顶镶金纱帽,挂着铜牌。 门外的衙役,见状可谓诚惶诚恐,连忙跑上前迎接: “三位大人是。” “赤麟卫百户周贺,受命前来协查李家一案,县令在何处?” “拜见周百户,张大人正在内衙问案…… …… 因为自幼在京城长大,谢尽欢对赤麟卫可谓无比熟悉。 其是天子私卫,独立于六部之外,主要用以监察百官,有抓捕审问乃至行刑之权,权柄通天。 谢尽欢对其最大的印象,就是有次赤麟卫办事,需要找他爹问些案情,但天色已晚,衙门散衙了,于是七八个赤麟卫,就直接唰唰唰落在他家院子里! 他爹当时正在吃饭,直接被吓懵了,往后三天说话都不太利索。 赤麟卫直接听命于天子,而李公浦是皇帝身边红人,如今赤麟卫的人跑来协查,李家这案子基本上很难再查下去了。 不过好在妖寇这边有了突破口。 只要查出妖寇线索,再把紫徽山妖气的屎盆子扣上去,给丹王一点自行解决此案的希望,自然就延缓了核武出动的时间,甚至有机会把镇妖陵的事儿直接蒙混过去。 念及此处,谢尽欢未曾停留,快步离开了衙门。 而与此同时,县衙外。 三名赤麟卫按刀快步踏上衙门台阶,沿途交流着案情。 但将要进入县衙大门之际,百户周贺忽然脚步一顿,转头看向了车水马龙的街道。 跟在背后诚惶诚恐的衙役,见状稍显疑惑,转头看了眼大街: “周百户?” 周贺目光落在已经远去的白袍公子身上,眉头紧锁: “此人是何身份?” “哦,是谢尽欢谢公子,杨尉史的弟兄,刚从风灵谷学艺归来,近日在衙门帮忙,功夫十分了得。周百户认识?” “风灵谷……” 周贺沉吟一瞬,继续往进走去; “故人之子,怪不得眼熟。” “哦……” …… 第二十六章 这就叫专业 - 鸣龙 - 关关公子 丹阳学宫在王府侧面,入口是一座八角牌坊楼,后方建筑群连绵成片,能看到无数学子在其中走动,外围的一栋建筑内,还在举行着季度考试。 学宫司业李镜,属于文武双全的儒家前辈,此时搬了个太师椅,坐在考场外喝茶监考。 椅子后面,还有个粉雕玉琢的娇娇小姐,抓着靠背好奇打量,背后则是面遮青纱的风韵美人,正说着: “紫苏,你听话,已经迟到了!” “我就看看嘛,李老头,你一会帮我打声招呼。” “放肆,要叫李前辈!” “呵呵,无妨……” …… 当前举行的武备院的考试,项目为现场铸器。 因为考题难度颇大,热浪滚滚的考场中,时而出现火光烟雾轰鸣,引来无数好事学子围观。 林婉仪送紫苏上学,结果紫苏发现武备院在考试,就不肯挪步了,到现在都没去报到,心头不免涌现生无可恋之感,恨不得当众打这捣蛋丫头屁股。 但李镜前辈坐在这里,她也不能失了家长风度,只能道: “那你待会自己进去,要是师长罚你,回来可别找我抱怨。” 林紫苏抓着太师椅靠背,目不转睛回应道: “没事哒,李老头在呢。” “唉……炼丹的事儿可别忘了!” “知道,我一会就去打招呼拿条子。” “唉……” 林婉仪对此也无可奈何,只能把紫苏丢下,独自登上马车折返。 终于清静下来,她心底难免又想起昨天的离奇经历。 时值此刻,她依旧没弄明白,昨天怎么就在浴桶里睡着了,还做了些似真似假的怪梦。 梦里她完全变了个人,言谈举止骚和文成街那帮子坏姐姐似的,感觉恨不得把谢尽欢吃了…… 难不成被鬼上身了? 还是情窦初开…… 啐…… 如此胡思乱想间,马车不知行出多远,尚未抵达医馆,车厢外忽然传来贾正的声音: “哎哟~谢公子,准备去医馆?” “是啊,林大夫在车上?” “在呢。” …… 听到谢尽欢的声音,林婉仪连忙收回杂念,还没来得及挑开车帘打量,就发现车厢一沉。 嘎吱~ 继而身着锦袍的年轻公子就钻了进来,紧随其后的大煤球,还打了声招呼: “咕叽~” 林婉仪本想打招呼,但谢尽欢今天打扮的着实有点好看,弄的她都愣了下: “你这扮相……准备去相亲不成?” 相亲? 谢尽欢在车窗旁坐下,有些好笑: “怎么?你也准备去相亲?” 林婉仪今天为了搭配三十两的成套小衣,肯定不能随便套件裙子。 此时身着水绿色的齐腰襦裙,精致发髻上插着朱钗,辅以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看起来知性而又端庄,但纤腰盈盈一握,衣襟饱满挺拔,再加上惊人腰臀比,让整个人充满了异性吸引力。 林婉仪面对这玩笑话,也不好在评头论足: “你来问丹药?紫苏已经去拿条子了,下午就能着实炼丹。” 谢尽欢摇了摇头,事情紧急也没多客套,开门见山道: “来问点事情,刚才在衙门看到了一具尸体,浑身破洞,应该是被‘蛊花’所害。你对这些有没有了解?” 林婉仪本身就是蛊毒派的核心子弟,虽然不敢给人下蛊,但会有全套的养蛊之法,让男人对她从一而终的‘情蛊’她都会下,问她这些,不是问到老本行了吗? 林婉仪先往外看了眼,确定贾正没偷听,才凑近道: “你确定是蛊花?什么种类?” 谢尽欢摇了摇头:“死者从江里打捞出来,腐烂太严重,我目前只能确定有尸蝇,应该用到了龙须草,具体死于何种蛊花暂无定论。” 林婉仪听到这个,仔细想了想: “天然的蛊花基本找不到,人为培育的蛊花,目前品类有十七种,皆是各大宗派核心蛊术。 “其中用活人当养料,也就是用‘尸蝇’的蛊花有七种;能用上龙须草的有两种,都和‘神魂’相关,分别是‘疯尸花’和‘安魂草’。” 谢尽欢见林大美人知道这么清楚,知道来对地方了: “你觉得是哪一种?” 林婉仪揉了揉摇头晃脑的煤球: “安魂草只在极寒极阴之生长,丹州没法养,若妖寇就地取材养蛊,只能是用疯尸花。 “疯尸花生于大凶之地,周围必定尸横遍野,其精血滋养发育成熟,花香能让人陷入疯魔,生长百年即可化为花妖。 “南疆灵露谷曾研究出了培育之法,以人为苗圃,牲畜尸骸温养,七天即可开花……” 谢尽欢安静听完,若有所思颔首: “想在丹阳养疯尸花,会选在什么地方?” 林婉仪稍加思绪,还没来得及回应,无处不在的红衣阿飘,就已经冒了出来,坐在林婉仪跟前: “周边有大量牲畜尸体,味道根本没法遮掩,不可能在城内;种完花尸体也能当养料,不会主动丢弃,尸体出现在江边,说明地点和水道相连。沿着槐江水脉往上游搜寻,我帮你当参谋,搜寻阴气较重之地,找到不难。” 谢尽欢看着两个国色天香的尤物,并肩坐在车厢里,顿时沉默下来。 林婉仪暗暗思量间,发现谢尽欢的视线方向不对,不由转头看了看空荡荡的身侧,疑惑道: “你看什么?” “哦……没什么,走神了。” 谢尽欢尽力不去对比两个大美人谁更前凸后翘、丰润撩人,目光转向别处: “忽然想到点线索,我得去城外一趟,先告辞了。” 林婉仪还指望谢尽欢当双头龙,连接她和武道神典,见谢尽欢冒冒失失准备去斩妖除魔,提醒道: “会炼蛊花的巫师,道行三品起步,你只是武夫,遇上就死,有线索最好上报衙门。” 谢尽欢知道轻重,但他还得找机会献祭道友! 只要找到养花之地,他想个办法伪造点证据,把紫徽山妖气的事栽赃在头上,然后让衙门来查,大乾铁拳不就锤到妖寇头上了? 为此衙门的人肯定不能叫上,他想想回应: “衙门公务繁忙,我现在也不敢笃定,还是先自行查查,就算遇上强敌,我也有机会逃遁。” 林婉仪有点担心双头龙在外面出事,见状只能道: “我和你一起去。你不了解巫教门道,我在保险一点。” 谢尽欢对巫教秘传之术,确实了解不多,有个专家在跟前,行事显然更方便,他略微斟酌: “林姑娘道行如何?不会拖后腿吧?” 林婉仪挺起鼓囊囊的资本,面带傲色: “我只是不好动手,不是不会,就你这点微末道行,真交手你撑不过一招。” 坐在旁边的红衣阿飘,或许是觉得林婉仪在炫耀资本,也跟着挺起胸脯对比: “她功夫比较邪门,妖寇也涉猎巫术,可能用得上。” 结果还真是夜大魅魔丰满一捏捏,也不知是不是靠着幻象作弊…… 谢尽欢面对四只挺拔圆润的大团子,思绪都不清晰了,见鬼媳妇让带着备用,也没再多说,找了个借口支开贾正,朝着城外行去…… 第二十七章 顺藤摸瓜 - 鸣龙 - 关关公子 三合楼的乱子挺大,但终究没有影响到一州存亡,王府供奉的工作重心,还是放在紫徽山妖气之上。 令狐青墨离开县衙后,快步来到了丹王阁,顺着楼梯往上,刚走到二楼,就听见厅堂里传来议论声: “丹州地域广袤,寻常武卒差役,遇见大妖也难以辨别,就我们这些人,逐县逐村排查,也得个把月……” “会不会是去了北方?” “不可能,脚印朝着丹州方向而来……” “脚印可能只是猎户所留,都超品妖魔了,还需要走路?你见过穆先生出门来个‘真气化马’骑着到处跑?” “呃~似乎也有道理,我等还是境界太低,想象不出山巅的风采……” …… 王府三品往上的门客幕僚,共有七人,抛开总管祝文鸳,还有夫子皇甫奇、典军铁凤章、玄狐观客卿姬世清等等。 令狐青墨来到门口,可见除开典军铁凤章,其余人都在其中,还有些许低品供奉,正围着中心的丹州地图头脑风暴。 祝文鸳站在首位,面对毫无头绪的寻妖进度,也是愁眉不展,瞧见令狐青墨站在门口,和煦询问: “青墨,可是有事禀报?” “拜见各位前辈。” 令狐青墨行了一礼后,进入厅堂之中: “方才去验尸,谢尽欢说和妖寇相关的无名浮尸,死于尸蝇,似乎在养某种‘蛊花’,我不知根底,所以过来请教下诸位前辈。” “蛊花?” 此言一出,在场诸多供奉,都安静下来。 祝文鸳手持折扇眉头紧锁,认真回忆片刻,语气凝重道: “蛊花培育之法,是巫教宗派不传之秘,能习此术者至少入了三品,你确定谢尽欢没看错?” 担任世子、郡主老师的皇甫奇,地位仅次于祝文鸳,已经在王府任职二十余年,深得丹王敬重,此时扶着山羊胡质疑道: “那具尸体,姬道长也看过,腐烂多日无迹可寻,仵作从里到外翻查,也没找到尸蝇。谢尽欢如何看出来的?” 姬世清出自道家名门玄狐观,年轻时曾在南疆荒域行走多年,最擅长对付巫教妖人,此时虽未仗着资历倚老卖老,但还是点头: “若是刚死不久,分辨出是蛊花所致不无可能。但那具尸体,已经被蛆虫啃食腐烂到难以辨认,等同于毁尸灭迹,贫道确实想不出,谢小友能从什么地方看出来是在养蛊花。” 令狐青墨也不知道谢尽欢怎么看出来的,想了想回应: “谢尽欢博学多才,或许是灵机一动想到了。” 这个解释显然有点玄幻了。 能在王府当门客的人,谁不是博学多才、见多识广之辈? 祝文鸳不相信在场这么幕僚,眼力还比不过一个二十岁的小年轻。 但有人举证,再离谱也得思考可能性,祝文鸳仔细回忆: “以尸蝇为养料的蛊花,有六七种,具体死于何种蛊花,不太好确定。” 姬世清对巫教确实了解,回应道: “妖寇在搜集‘龙须草’,蛊花中能用上尸蝇、龙须草的只有两种。 “抛开不可能的安魂草,便是灵露谷的疯尸花,按照这个查,兴许能找到线索。” 皇甫奇见同僚都在顺着话题思考,想想也插话: “按照《草木本精》记载,疯尸花周边必然尸横遍野,丹州境内不可出现大量死尸堆积之地,兴许是在屠宰场、牲畜集借牲畜尸体温养。只要找到养花之所,就能证明李家是被妖寇栽赃,幕后另有其人。” 令狐青墨听见这些高人意见,自然找到了方向,拱手一礼: “谢诸位前辈指点,我这就带人去搜查城内所有牲畜囤积之地。” 祝文鸳点了点头,因为超品大妖的威胁度,比区区三品巫师高太多了,也没在这事儿上多费口舌,继续讨论起该如何搜寻那只妖物…… ----- 丹阳城外。 马车沿着官道往上游疾驰,时而和入关的镖局商队擦肩而过,马铃铛声时起时伏: 叮铃铃~ 谢尽欢坐在车厢外,手里举着街上买来的千里镜,仔细搜索大江两岸,驾车工作都交给了贴身奴婢。 煤球蹲在旁边,爪爪抓着缰绳,琥珀色的大眼睛满是茫然,意思估摸是——驾车是我干的事吗?你咋不去让人摸脑壳呢? 车厢之中,林婉仪也在窗口四处眺望,搜寻着可能培育疯尸花的地点。 虽然神色专注,但总感觉身边凉嗖嗖,似乎车厢里不止坐了她一个人! 但她也看不到跟前的红衣阿飘,除开时而紧一下衣襟,也没有其他动作。 在如此寻找片刻后,江畔出现了一片风景秀丽的园林,外围江面上停满了五彩缤纷的大船,内部建筑美轮美奂,难以计数的游人在其中行走围聚。 谢尽欢把千里镜转向园林,发现人影密密麻麻,询问道: “那是什么地方?” “牡丹池。今年的中秋会就在那里举办,现在还没到时候,等中秋那天,恐怕能聚好几万人。” “是嘛。” 因为事不关己,谢尽欢也没太在意。 林婉仪扫视江岸片刻后,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又转头看向身边空荡荡的座位,低声道: “谢尽欢。” “嗯?”谢尽欢回头看向车厢。 “你……你有没有感觉,这马车上不对劲?就是感觉多了个人?” “咕叽?” 煤球转过头来,眼神意思估摸是——你才发现有脏东西呀? 谢尽欢连忙把贴身奴婢按住,看着车厢里如花似玉的两位人间绝色,疑惑道: “有吗?你是不是昨天中毒还没恢复?” 林婉仪觉得有可能,又紧了紧衣服,询问道: “对了,你昨天什么时候回来的?” 谢尽欢回来的比较早,还进了浴室,但这事儿要是让林婉仪知道,还不得给他下个情蛊,变成林家赘婿? “我昨天回来的比较晚,刚进门紫苏姑娘就来了。” “哦……” 林婉仪也分不清梦于现实,见状只是做梦了,打消杂念继续搜寻起江边。 两人一鬼一鸟,如此沿着官道前行,走了约莫二十余里后,车厢里的红衣阿飘,忽然出声: “等等。” “吁~” 谢尽欢当即拉住缰绳,在路边停下马车,转头打量,可见杂草丛生的官道旁,有一条林荫小径,看起来是被人踩出来的,通向远方的丘陵深处。 林婉仪发现马车停下,探头望向远处山野: “那边好像叫鸡冠岭,有条小河从山里流出来,汇入槐江。你觉得在这里?” 谢尽欢并不确定,下车来到小径之中仔细观察,可见布满落叶杂草的泥地上,有些许散乱蹄印和粪便,应当是近期有牲畜经过,但方向都是朝向山里,有进无出。 “这有点可疑,进去看看。” 为防打草惊蛇,谢尽欢先将马车拉远,停在了一座老桥旁边,而后才和一人一鬼深入小径,不过片刻就发现了一条小溪横在尽头,源头指向丘陵深处。 谢尽欢让煤球飞上高空侦查,确定山里没有活人后,才则沿着溪水往上搜寻。 林婉仪提着裙子紧随其后,总感觉周围不对劲,不时左右打量: “这地方不会有脏东西吧?要不回去通报衙门,多带些人来?” 谢尽欢扫了眼飘来飘去搜寻的鬼媳妇,回应道: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怎么会有脏东西?就算真有,我在跟前你怕什么?” 林婉仪其实也担心被男人骗进小树林,然后就变成女人了。 不过在这种地方,谢尽欢不一点能奈何她着巫教嫡传,念头还很快抛之脑后。 两人一鬼沿着崎岖小溪行走了约莫半刻钟,来到了一个水潭旁。 水潭三丈方圆,周边杂藤环绕,侧面山体垮塌了了一部分,土石堆积在水潭侧面,看起来像是自然滑坡。 谢尽欢站在水潭边观察,可见空气里飘荡着淡淡腐臭味,来源似乎在滑坡下方。 夜红殇飘在水潭上方,微微颔首: “就是这里,养花之地水潭后面,被埋起来了,里面没活人。” 林婉仪虽然没听到魅魔低语,但仔细观察周边环境,也复议道: “这地方背阴近水,阴气很重,确实适合养疯尸花。” 谢尽欢确定找到了地方,自然没啰嗦,检查滑坡确定没机关陷阱后,从腰间拔出了天罡锏,来到水潭边缘深深提气。 林婉仪见此连忙退到水潭边缘,还捂住耳朵。 轰隆—— 下一瞬,山坳间传出轰然巨响。 谢尽欢全力一锏劈下,水潭当即炸开,迸发出冲天水花! 气劲席卷无边飞水,砸在倒塌土石侧面,瞬间被轰开一个豁口,但又被滚石掩埋。 轰隆隆—— 如此来回三次后,倒塌的土堆,才被轰出了一个豁口,露出了后方的幽深洞口,浓郁尸臭扑面而来…… 第二十八章 帮道友提境! - 鸣龙 - 关关公子 呼~ 谢尽欢被扑面而来刺鼻尸臭熏得退出数步,等到味道散了些,才走近勘察。 借着和煦秋阳,可见洞口内部,是个被人工扩张成了大型洞穴,方圆不下六丈。 洞穴中全是恶臭污水,泡着不下百具已经难辨形状的牲畜尸骸,能看到无数蠕虫翻动。 而周遭岩壁上,还有密密麻麻的血色纹路,顶端可见血水画成的鬼面罗刹像,三头六臂、血面獠牙,六只手和纹路相连,汇入下方尸坑,看起来就好似贪婪厉鬼,在抽取着生灵血液亡魂。 谢尽欢哪怕是外行,瞧见这么克苏鲁的场面,也知道这是某种邪教仪式,皱眉询问: “这是巫教手法?” 林婉仪被熏得眼睛疼,不得不用袖子捂住口鼻,查看上方邪神像: “不是,巫教祭祀的多是祖巫,也有人面蛇身相,没供奉过这种邪神。这看起来更像是妖道洞府。” 飘在跟前的夜红殇,也是颔首: “从痕迹来看,此人巫妖双修,巫教造诣步入三品,但妖道涉猎不算久,养疯尸花,应该是想控制大量人口‘血祭’巩固体魄。” 妖道修炼之法,就是‘劫掠苍生而肥自身’,血祭说简单就是通过特殊方式,掠夺其他人的血肉、精气乃至魂魄,也可以理解为采补。 意识到幕后妖寇‘巫妖双修’,还已经步入三品,谢尽欢不免意动。 毕竟三品邪道,虽然和超品妖魔云泥之别,但放在太平时期也算悍匪了,只要稍微‘添油加醋’,把紫徽山妖气的屎盆子扣在其头上应该不难。 念及此处,谢尽欢仔细环视石洞,发现边缘挖出了个凹槽,上面放着些许杂物,应该是休息之地,就飞身跃过尸坑,来到跟前检查,看能不能找到栽赃门路。 凹槽内有蒲团、灯台等物,还丢着一本杂书。 谢尽欢拿起来翻看,可见书名是《阳春艳》,写着各种艳闻异志,上面还有栩栩如生的插画,赤裸裸的肉欲横流,看起来是打发时间所用。 林婉仪小心跟在背后,发现谢尽欢神色凝重,也跟着瞥了眼。 结果直接看了个后巷插花…… ?! 林婉仪一愣,继而就瞪大眼睛、脸色涨红,慌慌张张转过头: “这群败类,简直是……你还看?!” 谢尽欢眉头紧锁,仔细想了想: “《阳春艳》原本出自前朝名家之手,各地书坊皆有翻版刊印。此书封装精良、插图精美,绝非小作坊刊印,你知不知道出自什么地方?” 林婉仪面红耳赤,满心嫌弃瞄了下,又连忙移开目光: “看起来像是寂文斋的书,在丹阳学宫附近。不过那里都是正经书,怎么会卖这种东西?” “这又不是邪书,此书完善记载了前朝风土人情,而且画风力透纸背、纤毫毕现,很有考究价值……” 林婉仪知道毛都能看见,她一个女儿家,哪好意思一起探讨春宫?催促道: “想研究你自己去买一本便是,这本书不干净,说不定妖道拿着自渎过。” 哗啦~ 谢尽欢如避蛇蝎般将书扔到了一边,寻找起其他可用线索。 ? 此举不光林婉仪目露错愕,连站在跟前的红衣阿飘,都嗤笑出声: “哦呦~我还以为你真在找线索呢。” 谢尽欢只当无事发生过,在石洞内仔细搜寻,没找到任何可以利用的线索,觉得想把屎盆子扣上去不太容易,就悄然望向鬼媳妇,看她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夜红殇明白意思,扛着红伞审视一圈儿: “此人道行太低,很难被衙门误认为紫徽山妖气源头,不过我可以帮他提提境界。” 说话之间,夜红殇就开始上号! 林婉仪正在小心检查药瓶,但也不知是不是洞里阴邪尸气太重的缘故,待了不过片刻,就开始头晕目眩,胸腹阴寒之气乱窜: “呃……” 身体一个踉跄。 谢尽欢连忙把林婉仪扶住,明知故问: “林姑娘,你怎么了?” “我……我好像又犯病了……” 林婉仪有点茫然,尝试压制眩晕感,却愈演愈烈,话没说出几句,眼神就开始恍惚。 可能是害怕在这荒山野岭,被谢尽欢摸摸亲亲,晕倒前咬牙道: “我……我上面有人!师承缺……缺月山庄……” 夜大魅魔分析的很精准,林婉仪确实容易受邪魅侵染,话没说完一句,就身体彻底瘫软,倒在了怀里。 谢尽欢听说过缺月山庄的名号,用通俗的话讲就是——蛊毒派三巨头,南疆巫盟长老会成员之一。 因为被正道放逐,南疆荒域是蛊毒派最后的大本营,招惹缺月山庄,等用于招惹整个南疆巫盟,以他的体量肯定斗不过。 不过他也没打算对林婉仪做什么,正在确定是否晕厥,软倒在怀里的绝色美人,忽然又一头翻了起来。 呼啦~ 虽然容貌没变,但柔婉娴熟的气质却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感觉气场瞬间拔高到十六尺! 谢尽欢还不太适应这变化,仔细打量神态表情,确定是鬼媳妇上身后,才询问道: “你怎么帮这妖寇提境界?” 夜红殇单手推了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仪态好似霸道女总裁,抬眼打量周边血痕: “妖道掠夺生灵精魄,血煞之气四溢,会在尸骸、洞府留下痕迹,功法造诣不同,痕迹自然也不一样。 “这个妖寇手法不怎么高明,我帮他把痕迹改改,让丹阳高人一看就知道是超品往上的大妖所为。” 说话之间,夜红殇后退一步跪坐下来,曲线浑圆的美臀枕在腿肚上,双手摊开举目望天,模样犹如向神祇祷告的女巫。 谢尽欢在身侧半蹲打量,很快发现洞穴内掀起阴风。 呼呼~ 夜红殇平摊的白皙双手,掌心随之冒出两团幽绿火焰,没有丝毫温度,甚至让洞穴内多了几分阴冷之意。 谢尽欢不会玄门神通,瞧见此景还挺羡慕: “这什么东西?骨灵冷火?” “巫教炼的鬼火,能灼伤精魄,中者通常体表无伤,却呈现出烈火焚身的痉挛迹象。” 夜红殇讲解了一句后,双手合拢捧着火焰: “无论血祭还是炼毒,都需要祭品。你把手伸进来。“ “啊?” 谢尽欢眉头一皱:“献祭我一只手?” “你不还剩个左夫人?快点。” 谢尽欢可不想当杨过,但鬼媳妇似乎是在开玩笑,想想还是把手探入鼓涌的幽绿火焰之中。 呼~ 结果刚接触幽绿火焰,他便犹如身坠赤炎炼狱,灵魂深处都传来了灼痛之感: “嘶~……” 夜红殇见谢尽欢硬抗剧痛,竟然没本能抽手,眼神颇为意外: “不错,像个真男人,稍微忍忍,完事姐姐给你糖吃。” 谢尽欢紧咬牙关,汗都下来了: “要你亲自给,别拿人家身子慷慨。” “呵~” 交谈之间,谢尽欢感觉体内什么东西在灼烧沸腾,继而又被源源不断往外扩散。 右手也逐渐渗出血雾,往四方飘散,汇入了洞穴原本的血纹,往上蔓延,逐渐改变原本纹路。 谢尽欢感觉自己在大失血,强忍灼烧神魂的剧痛,抬眼环视: “你确定这有用?” “丹阳高手只要有点见识,就能看出此等炼化生灵之法,造诣通仙!丹阳就这么大,总不能同时冒出来两只通天妖魔,事后肯定追着这帮妖寇打。” 谢尽欢半信半疑颔首,又疑惑道: “你不是忘了功法吗?怎么会妖道血祭之法?还是林婉仪本身就会?” 夜红殇眼神傲然:“姐姐境界摆在这里,这种三脚猫功夫,能照猫画虎现编,伪造痕迹又不是真练功,不需要林婉仪有多高道行。” “哦……能不能快点?要被榨干了。” 血祭是把生灵血肉分解,从中抽取精华反哺自身。 如果一直持续,谢尽欢确实会被榨成一滴不剩的药渣。 夜红殇没有再言语,随着血雾往上弥漫,在洞穴顶端又重新汇聚,逐渐凝聚出一滴血珠,回落眉心。 滴答~ 场景看起来,就像是凡人献祭生灵供奉邪神,邪神给予反馈。 但谢尽欢在旁观望,感觉更像是蒸馏酒。 因为强行采补损害太大,夜红殇以血为引,在洞穴内留下清晰痕迹后,就迅速停手: “好了。” 虽然只是持续片刻,谢尽欢却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感觉就如同被十个丰乳肥臀的大车轮了一天一夜,估摸得好几天才能养回来。 谢尽欢收手右手揉了揉,左右打量: “待会怎么和林婉仪解释?” “假装以秘法给她疗伤,反正效果和双修一样,都是把你的精华送入她体内,她看不出马脚。” 夜红殇说完后,就当场下号,眼眸失去神采,双手也垂了下来。 呼~ 谢尽欢瞧见林婉仪栽倒,连忙扶住,因为右手抽筋,还不小心抓到了一大团饱满之物,触感犹如酥软云团…… ? 怕被林婉仪发现,谢尽欢也没敢捏,将林婉仪横抱起来,飞跃出尸坑放在水潭边缘,握住手腕假装调理气脉…… …… 第二十九章 毁尸灭迹? - 鸣龙 - 关关公子 林婉仪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跪在星空下祈祷,看到了一尊位居九天之上的绝色仙女,低头与她双额相触。 随着暖流涌入眉心,她体内潮水般的阴寒退却,四肢百骸也为之舒展。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快感。 就好似经历了一场恰到好处午后春睡,浑身舒坦、精神饱满,让人痴迷其中不愿动弹…… 不过随着那份快感消退,神识终究还是慢慢转醒了过来。 我怎么睡着了…… 刚才…… 好像在荒山野岭的尸坑发病,当着谢尽欢面晕倒了…… 那股涌入身体,还有些烫的暖流,不会是…… 从未体验过的奇异快感…… ?! 为什么弄在脸上?! 林婉仪猛然惊醒过来,入眼就看到了碧蓝苍穹,以及近在咫尺的俊朗脸庞。 “林姑娘……” “啊——!” 山坳间响起一声尖叫! 谢尽欢还想慰问,结果发现躺着的知性美人,脸色瞬间化为羞愤欲绝,金丝眼镜下的美眸也涌现慌乱惊恐,先是擦了擦额头,发现没东西,又一巴掌抽了过来! 飒~ 谢尽欢没料到林婉仪醒来就给他大耳刮子,迅速后仰躲过一巴掌,又抓住手腕: “你做什么?!” “你放开我!” 林婉仪用力挣脱手腕,甚至想拿脚儿去蹬。 但很快,她就发现不对劲。 裙子完好无损穿在身上,没有半点受辱迹象…… 身体也没异样,反倒感觉精神饱满、气血充足,明显受过医治调理…… 反倒是谢尽欢脸色发白、嘴唇失去血色,一脸虚乏…… ? 林婉仪歇斯底里戛然而止,斥责话语也憋了回去,眼神有些茫然,不知道经历了什么。 谢进欢用人家身子帮忙造伪证,这时候自然没责备,握着手腕继续灌注真气: “你刚才忽然晕倒,气若游丝。我没带银针,只能尽力救治,身体舒服些没有?” 林婉仪仔细检查身体内外,确实没发现欺辱迹象,对身体的调理滋补也很明显。 谢尽欢坐怀不乱,还费这么大力气救她,她醒来却把人当淫贼打人家,这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恩将仇报了吗? 念及此处,林婉仪不由尴尬起来,憋了半天,才缩着脖子,怯怯诺诺: “我……我刚才睡蒙了,对不起。嗯……身体好多了,辛苦你了。” 说着握住谢尽欢手腕,想帮他检查下身体。 但这一查,她就发现谢尽欢气血快被掏空了,虚浮直接写脸上,也不知片刻之间,损失了多少精血元气。 林婉仪一愣,脸色震惊而又茫然: “你用什么法子救的我?怎么虚成这样?” 谢尽欢苦笑一声,语气平静: “师父教的续命之法,虽然大损精元气血,但好在救回来了。你感觉如何?” 林婉仪感觉就和久旱逢甘霖一样,每个毛孔都舒展开来,神清气爽精神倍棒,恨不得再来几次。 不过这样欲求不满,显然会把谢尽欢榨干。 发现谢尽欢近乎以自残的方式救她,林婉仪感动的脸都红了,连忙从腰间取出大补气血的丹丸,送到谢尽欢嘴边: “你快吃点药补补,别伤了身子……我也不知道刚才怎么了,可能是尸坑阴邪太重,诱发了老毛病。” 谢尽欢把丹药吞了下去,安慰道: “我没事,走吧,快回去报官,这地方牵连重大,有可能是紫徽山大妖老巢。” 林婉仪也不再顾忌男女之防,扶着谢尽欢起身,还抱着的胳膊,两团丰软贴在了大臂之上: “你慢个些,这几天你可千万别行房,也别熬夜……” 谢尽欢饶是脸皮挺厚,被林婉仪这么感激,脸皮都有点挂不住了,玩笑道: “我又没媳妇,怎么行房。” “那就别自渎,伤身……” “啊?” 林婉仪眨了眨眸子,或许是怕谢尽欢觉得她懂得太多嫌弃她,又连忙补充: “我是大夫,自幼读医书,又时常接待文成街的夫人,懂得多一些,你别瞎想。” “理解……” …… 两人沿着小溪前行,本来气氛还稍微有点小暧昧。 但并未走出太远,天空上盘旋的煤球,就发出了两声: “咕——咕——” 谢尽欢虚浮神色荡然无存,胳膊从团儿间抽出来握住锏柄,有点心猿意马的眼神,也恢复了逼人锋芒。 ? 林婉仪稍显疑惑,朝天上看了眼: “煤球怎么啦?” “有人来了。” “啊?!” …… ------ 日头西斜,鸡冠岭下的山坳被秋色笼罩。 崎岖溪径覆盖着棕黄色的落叶与松针,几只松鼠在林间跳跃,天空上能瞧见一只似乎在搜寻猎物的黑鸟。 四道人影沿着小溪往上游前行,做寻常商贾打扮的巫师鹿鸣,看了下天空盘旋的黑点: “这只鹰品相不错,待会忙完,我设法逮住,带回去给少当家解闷?” 被尊称为少当家的何参,做锦衣公子打扮,腰悬黑伞走在前面,眉宇间全是不悦: “事情都快搞砸了,我还有心思玩鹰?你说你,都五十多岁人了,晚上还能看春宫看到入迷,连山里涨水尸体飘出去都没发现。 “师父费了好大劲遮掩,才把东仓街的事情栽在李家头上,眼看着就要结案了,结果可好,白费功夫……” 鹿鸣知道自己犯了大错,无颜辩驳,只能抱怨道: “那谢尽欢开了天眼不成?刚来就掀了仓库,我当他运气好,尸体烂成那样,丹王阁高人都摸不清根底,他还能看出来是‘尸蝇、蛊花’,他从哪儿看出来的?” “这谁知道。” 何参在石头上来回横跳: “兴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市井常言‘邪不压正’‘多行不义必自毙’,咱们这群人,你还指望能得老天庇佑,顺风顺水诸事皆宜?” “呃……” 鹿鸣张了张嘴,没接这丧气话,询问道: “洞府都封起来了,咱们还来这作甚?” “衙门顺着疯尸花查,找到这里最多两天,只要提前收拾干净,衙门找不到养花之地,谢尽欢就是在胡说八道,衙门还是得接着审李家,我等也不至于提前暴漏打草惊蛇。” “少当家高见。” “还高见?洞府内攒了那么多尸气,师父本来打算风头过去,回来继续用,结果因为你一时疏忽,全糟蹋了,这叫给你擦屁股……” …… 两人如此交谈,很快来到了山坳深处的水潭外。 何参在小溪边驻足,看着滑坡中间的破洞,微微一愣: “怎么回事?里面的牲口诈尸破关了?” 鹿鸣眉头紧锁扫视左右: “烂完了的死人死猪,怎么可能破石而出,兴许只是有人来过了。” “哦……” 一句话后,山坳间陷入死寂。 何参拉起脖子上的面巾,又从腰间取下黑伞持在手中,扫视寂寂无声的山丘树林: “应该走了吧?” “不清楚。尸臭未散,依旧熏眼睛,对方最多两刻钟前打开的尸坑。” 何参沉默一瞬,扫视山野间风吹草动: “你去毁尸灭迹,我来放风。” 鹿鸣缓步后退,卸下了背后两道斗篷人影身上的工具。 而与此同时,山坡上。 谢尽欢隐匿在灌木丛内,蹙眉打量着水潭边的四道人影。 为了妥善藏身,林婉仪紧紧靠在谢尽欢跟前,丰腴臀儿在背后画出曼妙弧度,也是纹丝不动。 发现为首两人左右环视,林婉仪眉头紧锁: “四个人可能打不过,现在怎么办?” 谢尽欢也在观察四人底细,其中一老一少,能看出是玄门高手,道行处于中游,而后方两个斗篷人影,他却看不明白: “两个披斗篷的人,似乎没气息流转,不像活人,怎么回事?” “不像活人?” 林婉仪面露疑惑,略微思索后,眼神微沉: “可能是尸巫派的傀儡,丹阳怎么还有这种鬼东西?” 谢尽欢记忆中没见过傀儡,但听说过此物。 傀儡是巫教尸巫一脉的绝活儿,因为尸祖就出自尸巫派,这一脉几乎被杀绝迹,哪怕在南疆也很少见。 虽然人人喊打,但尸巫派的战力不容小觑,其驾驭的傀儡,体魄都经过秘法炼制,坚韧无比不惧死伤,本体巫师又精善巫术,交手之时攻防兼备、远近皆宜,几乎不存在弱点。 唯一瑕疵,就是走尸巫一道,有点废道友,没朋友不说,还容易挨打。 谢尽欢摸不准玄门底细,询问道: “这两人都是尸巫?” 林婉仪仔细观察,不敢笃定。 好在如影随形的夜红殇,作为军师,这时候并未失职: “老的是尸巫,小的是鬼巫,主谋没在其中。那小子手上的黑伞是法器,里面养着几只小鬼,以雷法驾驭正伦剑可以无视。” 谢尽欢听见这话,知道有机会灭掉这波人。 不过他还得让这波妖寇帮忙扛雷,此时并不想动手。 毕竟他把这波妖寇连根拔了,王府腾出手来,不又得来锤他? 为此他按兵不动,想等着这波人离开。 但很快他就发现,这些人似乎并不想活着回去! 在对峙片刻后,水潭旁的人影,就出现异动——一个继续盯防,另一人取出一袋不明物体,看模样是想毁尸灭迹。 谢尽欢字面意义上的‘呕心沥血’,才伪造完现场栽赃嫁祸,这要是让妖寇毁掉证据,他不白忙活了? 谢尽欢眼神一沉,轻拍林婉仪肩膀: “他们想毁尸灭迹!你在此不要走动,我去去就来。” “啊?” 林婉仪没想到谢尽欢这么嫉恶如仇,刚才为了救她折损气血,如今为了给衙门保留关键证据,竟然准备孤身一打四! 这种情况下,林婉仪不动手都不行了,从袖中摸出一粒蓝色小药丸,递给谢尽欢: “有傀儡当肉盾,你不好近身,强冲会吃大亏,我用毒雾给你打掩护,只要把傀儡引开,你就动手,切记先杀尸巫。你先把解药吃了。” 谢尽欢审视了下药丸,还是丢进嘴里,结果苦涩直冲脑门,冷峻脸颊瞬间缩成一团: “草,好苦……” “嘘……” …… ------ 作息彻底颠倒,今天提前更新一点,免得睡一半惊醒看有没有成功更新or2 第三十章 丢龙老母!(求追读or2) - 鸣龙 - 关关公子 山坳间。 黑鹰当空盘旋,锐利双瞳犹如判死御令,锁定着下方四道人影。 山野无声,只能听见秋风扫过落叶的簌簌,以及流水轻响。 死寂气氛中,何参仔细观察着山野间一切风吹草动。 鹿鸣取下了傀儡肩头的布袋,缓步往尸坑靠近,布袋中是腐蚀性极强的烈药,只要倒进尸坑,足以把尸骸全数溶解,石壁也会被腐蚀。 但可惜,两人尚未走出几步,西侧山坡的灌木丛后,忽然传来气息波动。 何参与鹿鸣几乎同时转身,望向枝叶摇晃的枯黄灌木,却发现浓郁毒雾,从灌木表面渗了出来。 毒雾呈现出墨绿之色,枝叶藤蔓触及便迅速枯萎,呈现出焦黑之状,明显带有强毒。 随着毒雾遮蔽灌木,一道人影也从雾中浮现。 雾气遮蔽视野,只能隐隐看到来人身着裙装,露面便原地回旋,衣裙招展大袖飞舞,整个人几乎瞬间化为陀螺: 呼、呼~ 几乎同一时刻,山坡上阴风大作,自人影袖口涌出的毒雾,化为两条幽绿毒蟒,如旋风般往外扩散,刹那覆盖周身十余丈,远看去便如同迅速扩大的台风眼! “百鬼行瘟?!” 何参目光顿时错愕,他知道有人捷足先登,本以为是紫徽山高手或王府供奉,但着实没料到,能看见蛊毒派的顶尖神通! 巫教中的蛊毒派,虽然正面战力不强,但群伤能力举世无双,‘百鬼行瘟’更是其中之最。 鹿鸣发现情况出乎意料,迅速后退高声大喝: “道友且慢!自己人!” 何参也是朗声质问: “朋友什么来路?” 但可惜,山坡上的毒巫,既然选择动手,就不可能再留余地,两句话落,绿色毒雾就化为排山倒海的洪,顺风而下压向整个山坳。 鹿鸣眼见对方身为同道中人,却不讲丝毫道义,袖中当即滑出一枚骨笛: “咻~~嘟嘟~……” 轰隆—— 声音传出瞬间,水潭两侧便飞沙席卷,传出一声爆响! 两道纹丝不动的斗篷人影,毫无征兆以奔雷之势暴跃,右侧之人半途双手交叉,握住腰侧刀柄: 呛啷—— 出鞘声中,两把雪亮刀锋带出璀璨银芒,破开毒雾直接撞入其中,逼向山坡上的毒师。 而左侧傀儡则是三尺剑出鞘,以奔雷之势攻向侧翼。 傀儡并无神志,如何攻伐全靠巫师操控,虽然毒雾遮天蔽日阻碍视线,但通过雾中模糊身影,依旧能锁定毒师方位。 但让鹿鸣没料到的是,两尊傀儡刚冲入毒雾,毒雾侧面忽然涌现一个漩涡: 飒—— 骇人破风声中,一道黑影朝他急速逼近,宛若烟中恶鬼! ?! 鹿鸣脸色骤变,当即转变笛音: “嘟嘟——” 谢尽欢借着毒雾掩护,无声无息摸到小溪下游,在两尊傀儡动手瞬间,全力爆发突袭,试图斩杀后方巫师。 但傀儡反应速度堪称非人,刚还冲向山坡的双刀傀儡,在笛音转变瞬间,就没有任何停滞的来了个直角转向,手持两把锐利银锋,往侧身交错劈来! 飒—— 谢尽欢眼见失去绕后机会,未曾避让而是双足发力对冲: 咚! 爆响声中,沙土地面被震出一个圆坑。 天罡锏带动漫天毒雾,几乎转瞬来到双刀傀儡近前,铁锏自双刀间穿缝而过,精准无误刺在胸口。 嘭—— 霎时之间,双刀傀儡胸襟当即炸裂,露出乌黑如牛皮的胸腹,上面密布繁复咒文。 重锏穿入胸口,却如同刺入铁石硬木,入肉两寸便再难贯穿,余劲却将双刀傀儡撞出毒雾,直接砸到了水潭破洞跟前。 轰隆—— 如此骇人冲击力,把两名巫师吓了一跳。 但傀儡必要时刻就是拿来挡刀的,鹿鸣没有丝毫迟疑,就再度驾驭傀儡上前合围。 谢尽欢一击退敌,尚未冲出几丈,另一尊傀儡已经手持三尺利剑拦在前方,单剑前刺霎时间带起百道剑影: 飒飒飒—— 叮叮叮叮…… 谢尽欢持锏截击,毒雾之中顿时火星四溅。 以谢尽欢的武道功底,若要杀这人,只需要一招。 但傀儡显然不算人。 持剑傀儡完全不和谢尽欢拼章法技巧,也不在乎伤死,只是以骇人剑速急刺,剑剑直取命门! 双刀傀儡被重锏轰击胸腹,也没被打烂,倒地瞬间就再度弹起,手中双刀乱舞,刀刀攻其必救,和持剑傀儡摆出了掎角之势! 三把兵刃凌空碰撞,不过眨眼间,谢尽欢就在两具傀儡脖颈、心门留下数道致命创口! 但两具傀儡依旧攻势如潮,甚至都没有血液流出。 ? 谢尽欢现在算是明白,为何不能和傀儡较真了。 按照常理,他应该避其锋芒,迂回绕后。 但谢尽欢也是不信邪,发现打死穴没用,当即左手拔出正伦剑,手持双刃连削带打,攻击关节、手脚筋! 叮叮叮…… 鹿鸣限制住近身突袭的武夫,后方的何参本想突袭雾中毒师。 但两人显然没料到,两具傀儡竟然还牵制不住这武夫,不过眨眼间,持剑傀儡手筋就被挑断,致使佩剑跌落地面。 何参见势不妙,当即调转手中黑伞,当空旋转。 呼~ 随着旋转伞柄,黑色雾气从伞沿往外扩散,漆黑伞面之上可见三张白色鬼脸。 山坳间也掀起森森鬼气,连秋光都暗淡了几分,似有无形之物游离于天地之间,直接把山坳化为了万鬼哭嚎的炼狱: “啊——!!” 但可惜,三只小鬼还没发挥出作用,毒雾之中就猛然响起刺耳电噪: 刺啦啦—— 声音之尖锐,犹如百鸟齐鸣,连带着一小块幽暗毒雾,都开始忽明忽暗,显出青白之色! 正伦剑乃紫徽山镇妖神兵,专精镇邪驱魅! 谢尽欢尝试以自己的杂门雷法驾驭正伦剑,结果发现增幅效果确实惊人,硬是把几条小电弧,化为了密密麻麻的雷网。 虽然只持续了一瞬,但雷光闪耀瞬间,山坳间的阴森鬼气便荡然无存,连秋光都变得和煦起来。 ? 何参驾驭鬼伞,发现毫无反应变成了烧火棍,眼底显出难以言喻的惊愕。 鬼巫顾名思义,就是驾驭阴邪鬼魅伤人。 小鬼被吓的不敢冒头,巫师自然就成了光杆司令,手中鬼伞除了避雨遮阳,再无半点作用。 这种情况通常不可能出现,毕竟他这把伞品阶不低,世间能有如此压制力的镇鬼法器,屈指可数。 但当前显然遇上了,何参察觉完全发挥不出实力,毫不犹豫往外撤去: “撤!” 而山坡上的林婉仪,发现谢尽欢手中剑如此霸道,心头也不乏惊疑。 不过当下她也没时间细想,有如此镇邪神兵在手,杀这俩同行和玩一样,当下只是继续催发毒雾,压向战力仅存的鹿鸣。 鹿鸣驾驭两尊傀儡都压不住谢尽欢,发现对方还带着高品镇鬼法器,便明白此战毫无胜算。 眼见滔天毒雾当头压来,避无可避,鹿鸣只能挥洒袖袍,抛出数枚圆球,洒向雾中两人。 咻咻咻—— 砰砰…… 圆球犹如飞梭,撞入幽绿雾瘴,便凌空爆开,化为一张张粘连巨网,铺天盖地无处可躲。 林婉仪属于毒师,强项是暗中下毒下蛊,本就没啥正面战力,发现巨网飞来,当即闪身以松树为掩体避让。 但不曾想巨网撞上树干受力回缩,瞬间把她给被捆成了毛毛虫。 刷~ 而谢尽欢作为武夫,爆发力要强出很多,飞身一锏一脚,把两具遍体鳞伤的傀儡撞入巨网之中,继而身形随之左右连闪,硬生生从数张巨网缝隙中穿身而过。 发现两人逃遁,距离已经拉远,谢尽欢毫不犹豫飞身横移,调整角度,天罡锏高举,浑身肌肉鼓胀,气劲犹如风暴海潮,继而全力飞掷: “我丢雷老母——!” 轰隆—— 爆响声中,天罡锏裹挟无边气劲,将翻腾毒雾当中一分为二,犹如神人一剑斩入山谷! 铁锏沿着山坳飞旋而过,下方溪水当即炸开,露出乱石河滩,也带起左右飞散又往前蔓延的破海白龙! 鹿鸣埋头舍命逃遁,待察觉背后压来的无边锋芒,挟碎石飞水的滔天气浪,已经压到背后。 虽然这记‘撒手锏’距离甚远,但准头力道都堪称匪夷所思! 鹿鸣眼底只来得及涌现出一抹惊恐,就被宛若飞轮的天罡锏击中后背。 嘭—— 只听一声闷响,山坳之间炸开一团血雾。 往前飞奔的人影,身形膨胀瞬间消失无踪,只剩下两条小腿往前摔出老远,血水眨眼染红周边数丈之地! 而天罡锏余势不减,犹如无双飞轮,继续砸向前方逃遁的何参! 何参余光瞧见这骇人听闻的一击,心中不由毛骨悚然,当空旋身展开黑伞! 嘭~ 轰隆—— 飞旋重转瞬即至,鬼伞瞬间四分五裂! 伞后人影被重锏轰击胸口,整个人当即倒飞出去,在溪水上打了个水瓢,又撞入山坡灌木! 哗啦啦—— …… 第三十一章 似曾相识(求追读or2) - 鸣龙 - 关关公子 丢龙老母是搏命杀招,以丢掉兵器的代价,超远距离一穿二后,天罡锏裹挟气劲才抵达强弩之末,往上弹起又跌落地面,发出几声脆响: 叮叮当当…… 谢尽欢全力一击过后,觉得两个脆皮巫师死定了,本想去看看林婉仪情况。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最先逃遁的鬼巫似乎带了保命法器,撞入山坡灌木后,转瞬就翻身弹起,周身被重重黑雾裹挟,远看去犹如一片黑云,在山野间来回游荡,速度快的匪夷所思,已经逃出去小半里。 ? 这动静…… 谢尽欢瞧见那团黑雾,瞳孔猛然一缩,觉得三年前遇到不知名妖物,游荡声势虽然比这大很多,但迹象大同小异! 发现当年所遇妖物的踪迹,谢尽欢心里猛然一沉,眼见很难再追上,便吹了声口哨: “咻~” 当空盘旋的煤球,当即追向山野游荡的黑雾。 谢尽欢则飞身来到林婉仪跟前,检查情况: “这网子怎么解?” 林婉仪背靠树干,被绳网捆了个结结实实,用力挣脱非但没挣开,胸脯腰腿还被勒出了痕迹,和穿着连体渔网袜似得,神色颇为尴尬: “武备院造的困仙索,遇火既融,得用火烧。” “火?” 谢尽欢摸了下后腰,发现没带火折子,又开始摸林婉仪的小腰。 打架时一直挂机的鬼媳妇,此刻又冒了出来,扛着红伞站在跟前指点: “别借机乱摸了,雷火同源,用雷缚剑。” 谢尽欢只是在找火折子,闻言把正伦剑拿起来,提气灌注,墨青剑身当即涌现青白雷光。 刺啦啦~ 林婉仪刚才就疑惑此剑威能,此时瞧见雷光闪闪的正伦剑,忍不住询问: “这把剑似乎是镇邪法器,品阶极高,你从从从~~~” 话没说完,林婉仪就浑身打颤,说话都哆嗦起来。 谢尽欢根本没法长时间维持,运功就往上凑,发现不对又连忙把剑移开,电光也消失无踪。 林婉仪又不绝缘,只是接触一下,就被电麻了,眼神惊恐: “你做什么?!” “呃……雷火同源,帮你解绳子。” “哪有这么解的?等你解完,我还有命在?” 谢尽欢也才意识到这问题,雷就是电,林婉仪被五花大绑,再以雷法鞭策,那不成捆绑、电击了? 起手就玩这么大,以林婉仪的小身板,怕是得两下翻白眼,三下湿裤裤…… 谢尽欢稍加思索,放下了正伦剑,改为把手插入绳网之间,提气运功,施展‘掌心雷’。 哒哒~ 哒哒~ 结果这法子还真行,但效果一言难尽。 毕竟徒手施展法咒,就和徒手搏击一样,力气再大也难以威力最大化。 用法器施展,就是拿上了趁手兵器,品阶越高,气机损耗越少、越集中,自身道行没变,但威力会大很多。 正伦剑属于仙器,则比较特别,直接‘无中生有’,可以在施展雷法的同时,从天地抽取等额五行之气,从而达成耸人听闻的‘翻倍’效果。 此剑放在墨墨手上,施展雷法完全可以越级杀人,不讲半点道理。 但谢尽欢自创的杂门‘掌心雷’,本就是野鸡神通,气机利用率最多三成。 再加上‘倒浇蜡烛’提前带来的八成损耗,综合下来,气机利用率达到了惊人的‘百分之六’,属于狗看了都摇头的水准! 此时失去正伦剑加持,谢尽欢掌心自然是小电弧,还一阵一阵的。 不过好在慢是慢,网绳确实也能熔断。 林婉仪没被电到,暗暗松了口气,继续询问: “你这把剑从哪儿找来的?威力如此惊人,我怎么感觉像是紫徽山那把……” 谢尽欢自己都能感觉到威力惊人,此时讳莫如深道: “天机不可泄露,我是隐仙派的人,其他别乱问。” “哦……” 林婉怡半信半疑颔首,可能是觉得场面太过尴尬,沉默一瞬,又没话找话道: “你刚才动手早了,应该等傀儡冲进来,你再现身。” 谢尽欢认真给网绳加热,闻声吐槽道: “你在教我做事?我不早点冒出来,傀儡冲到你跟前,就凭你这一个照面被绑成龟甲缚的身法,怎么对付?” 林婉仪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 “龟甲缚是什么东西?” “就是绑的和乌龟一样。” “呃……” 林婉仪神色一僵,觉得谢尽欢人是真好,但也真不懂哄姑娘,便不说话了。 哒哒哒~ 松树下不停闪耀小电花,绳网依次解开。 虽然动静并不大,但片刻下来,真气消耗甚至超过了刚才打架。 好在谢尽欢气海深不见底,目前还是能维持。 林婉仪本来只是乖巧等到,但随着谢尽欢的手缓缓上移,逐渐察觉到不对劲,等到手背移到胸口位置,表情更是一僵。 正在抓紧时间解控的谢尽欢,也是动作一顿,看向林婉仪被勒出痕迹的衣襟: “你怎么回事?” 林婉仪脸色肉眼可见的化为涨红,又逐渐蔓延到耳根,眼神慌乱、欲言又止。 至于缘由,自然是因为她身上穿着‘软甲’。 谢尽欢施展掌心雷,自然会提气,真气刺激特制胸甲,绣在上面的‘荷花’,自然就悄然绽放了…… 察觉布料摩擦花蕊,林婉仪身体僵硬,目光躲闪起来。 谢尽欢本来还没想明白,但不过片刻后,就透过轻薄裙装,隐隐看到了布料下的小豆,眼神顿时古怪起来,看向面前的羞红面容: “你穿着软甲?” “你!” 常言‘看破不说破’,林婉仪本来还想蒙混过去,发现谢尽欢直接点明,顿时无地自容,想矢口否认,但这明摆着的事实,她还能如何狡辩? 此时被五花大绑,林婉仪想遮挡胸口都做不到,只能硬着头皮回应: “是你骗我买的,三十两银子,我又不能浪费,才……才……” 说话都带上了点哭腔。 谢尽欢以前从未接触过这类法器,下意识尝试收功,结果胸衣没了真气刺激,果然自行合拢。 他再运气,又荷花绽放…… “谢尽欢!” 林婉仪被折腾两下,整个人都酥了,恼羞成怒之下,想要揍这坏男人,但根本做不到。 谢尽欢连忙停下,继续烧绳子: “好好好,我试下罢了,又没真碰你,事急从权嘛。” 林婉怡羞的恨不得掩面投湖,但此刻也没办法,只能咬牙做出气定神闲模样,暗暗念叨: 事急从权,这也没办法…… 他刚才费心费力救我,隔着衣服玩下奈奈有什么…… 呸呸呸…… 好在这种煎熬,并未持续太久。 谢尽欢担心巫教妖人杀个回马枪,并未过于留恋水蜜桃般的身段,三下五除二弄断部分绳子后,就把网子扯了下来。 林婉仪已经羞的喘不过气,挣脱束缚后,恨不得马上把这破小衣扯出来扔了,但当着谢尽欢的面,显然不能干这事儿,于是改为抱着胸口强压心绪。 谢尽欢确定林婉仪没大碍后,本想去追那名鬼巫,结果却见不中用的贴身奴婢,竟然又飞了回来。 ? 谢尽欢见状浑身一震: “你跟丢啦?” “咕咕——” 煤球当空盘旋,看模样有点委屈。 林婉仪好不容易才压下小鹿乱撞般的心湖,见谢尽欢为没抓住妖寇而迁怒煤球,连忙道: “放心,他跑不了。巫教最擅长的就是下记号,他刚才接触毒雾,身上沾了毒,哪怕能解毒,味道也能持续不少时间,我追的上。” “是吗?” 谢尽欢顿时眼前一亮,拉着林婉仪就往外跑。 林婉仪措不及防被拽了个趔趄,衣襟都甩了两下,只能跟在后面跑: “你慢个些,我这样怎么追?我又不是狗鼻子……” 谢尽欢又停下脚步,松开了手腕: “快点快点,别真让人跑了,这人我要活的。” 林婉仪也没啰嗦,站在原地双手上下交叠,掌心之间可见幽绿火苗,无规则涌动。 林婉仪观察片刻,就快步往山坳外行去…… ---- 刚改完,求求追读呀,追读差两千五,才能有上架活动or2! 第三十二章 劝架 - 鸣龙 - 关关公子 牡丹池坐落于槐江北岸,临近中秋,湖畔已经聚集了百艘大小游船,沿岸人头攒动。 靠在岸边的一艘游船内,隐隐能听见莺莺燕燕的欢笑声: “云影远山入画,夕阳晚照流霞。小桥曲岸是谁家。篱畔几声鸣马……” “王小姐好文采,不愧是崇文院第一大奶……” “啐~” “哈哈哈……” …… 游船被郡主府包下,里面都是崇明河的小姐,以及学宫的女学生,船外全是负责护卫的王府武卒。 刘庆之是王府亲卫中出名的妻管严,每天都被媳妇用不知哪儿求来的野路子,折腾到没半点余粮,对船上莺莺燕燕的荤笑话毫无兴趣,只是站在甲板边缘,听着侯大管家瞎扯。 尖嘴猴腮的侯管家,因为相貌太过离奇,进去会扫了疯批小姐们的雅兴,此时摇着折扇站在甲板上,瞧见湖边‘勃勃生机、万物竞发’之景,不由捋着上巴的八字胡感叹: “江山代有才人出,老夫当年参加中秋会,好歹也算俊后生,如今年老色衰,放在这牡丹池,恐怕都排不进前十了。” ? 刘庆之觉得侯管家这惊天地泣鬼神的长相,能把文成街大户养的猴都承托的眉清目秀,放在猴山选美都不一定能进前十,更不用说在牡丹池。 不过作为郡主府的大管家、郡主的心腹大将,刘庆之哪里敢笑话,正儿八经恭维道: “侯先生不必妄自菲薄,好看的皮囊遍地皆是,但能让郡主欣赏的人有几个?这男人在世间立足,主要还是看才华,先生之才,称得上千年不遇!” 刘庆之也不算瞎吹,光侯管家这能把谢尽欢镇住的盛世美颜,都称得上千年不遇。 不过侯管家也有自知之明,摆手道: “不敢当,这天下之才若有一石,郡主殿下独占八斗……” 说到此处,侯管家察觉把王爷给忘了,非常不妥,又补充: “王爷也占八斗,侯某和天下人公分一斗……” “呃……” 刘庆之感觉这到欠出来的七斗,都是侯大管家一个人造的孽,但实在不敢明说,只是不停赔笑。 两人正如此无聊瞎扯之际,侯管家忽然伸长脖子、鼠眼一眯,模样和寻鸡崽的黄鼠狼似得,瞅向牡丹池外围: “哟呵~后巷那谢小子也跑来凑热了,旁边那是林大夫?” “嗯?” 刘庆之见识过谢尽欢本事后,心头颇为器重,闻声往江边寻觅,果然瞧见牡丹池外围停着辆马车,附近是两人一鸟,正往江边一艘大船走去。 其中男子身着白袍,腰悬两把兵刃,明显是谢尽欢。 旁边身段曼妙的女子,虽然距离远看不太清,但他媳妇整天往林家医馆跑,很熟悉,就是医馆的女神医。 “还真是林大夫,他俩不会是好上了吧?” “有可能。这小子挺厉害呀,过来才几天时间,竟然就把这么大一朵丰润多汁的嫩牡丹都给骗上手了,啧啧啧……” 刘庆之觉得侯管家这形容词,有点过于油腻了,不过也确实恰当。 两人正远观八卦之际,忽然发现谢尽欢走到一艘大船前,和船上人交流两句,就出现了争执,看情况似乎还准备动手。 “诶?” 刘庆之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侯管家也没弄明白,正好奇打量,背后忽然传来响动: 踏踏~ 回头看去,长宁郡主带着丫鬟从船楼里走了出来。 出来参加宴会,长宁郡主打扮的颇为精致,身着淡金色齐胸诃子裙,腰佩金珠流苏,胸衣绣着孔雀芙蓉,身段娇小珠圆玉润,丰腴之处却维度傲人。 如此倾城绝色,自然吸引了不少倾慕者,周围船只乃至湖畔,全是伸长脖子卖弄风骚的公子书生,试图引起这‘丹州第一白富美’的注意。 侯管家见状询问: “郡主怎么出来了?又被学宫赌神杀了个丢盔弃甲?” 长宁郡主刚摇骰子连输七局,心里正郁闷着,没搭理这话,抬眼往江边眺望: “那边什么情况?” “哦。是租住在后巷的那个谢小子,不知为何与人起了争执。” “谢尽欢?” 长宁郡主见此来了兴致,从侍女朵朵手里接过千里镜,遥遥打量起来: “呵……还挺俊……” ----- 稍早之前。 谢尽欢顺着踪迹,从鸡冠岭一路追到牡丹池,瞧见江边密密麻麻的人群,以及大小游船,不由皱起了眉: “这么多人?” 大庭广众之下,林婉仪也不敢再冒然施展巫教功法,此时目光锁定在江边一艘大船上: “好像逃到了那艘船上,怎么办?” 谢尽欢略微打量船只,可见船上挂着面旗子,从徽记来看属于菁华山庄。 菁华山庄属于丹阳本地势力,江湖地位不及紫徽山,但生意做得挺大,槐江一带的船帮基本都挂着鲍家字号。 谢尽欢都已经追到这儿了,肯定得上去找找,当下带着林婉仪和煤球穿过密集人群,来到了游船之下。 菁华山庄属于丹州豪强,租下的游船规模颇大,船楼中能听到推杯换盏的欢笑,以及歌喉琴曲: “当当~……” 因为招待的都是丹州豪族子弟,鲍家对安保极为看重,岸边站了十余号武人,甲板上也有人来回巡逻。 谢尽欢先让煤球在天上放哨,快步走向船只,踏板下接客的管事,见状迎上前询问: “公子是?” 谢尽欢也不好硬闯,来到跟前拱手一礼: “谢尽欢,家父曾是万安县法曹,方才我在鸡冠岭遇到几名妖寇,其中一人逃匿至此,想登船看看。” “呃……” 管事眼神茫然。 万安县是京师附郭县,法曹县尉官居正八品,对江湖人来说已经是很大的官了,但这个‘曾是’…… 管事仔细审视几眼,态度倒也客气: “公子可有公文令信?” “我并无官身,只是半途遇见妖寇,追踪至此……” “公子!” 管事抬手打断话语,躬着的腰都伸直几分: “这里可不是小地方,船由菁华山庄包下,上面赴宴的都是贵客。先不说公子这个‘曾是’,就算令尊真是京城县尉,公子一介布衣,也没权利在这搜查问案。” 谢尽欢确实没权利搜查,所以态度依旧平和: “妖寇隐匿至此,随时可能行凶,若出了岔子……” “怎么回事?” 话没说完,游船上忽然传来声响。 谢尽欢抬眼望去,可见船楼一扇窗户打开,露出了一道人影。 人影面相二十多岁,身着公子袍,白白胖胖满脸络腮胡,放在某个圈子里,也算御姐…… 管事见状,连忙往上拱手: “少当家,这位谢公子自称万安县法曹之子,说船上藏匿了贼人,要登船搜查。” “万安县法曹?” 菁华山庄少庄主鲍肥,闻言微微皱眉,回头看向房间。 房间之中全是饮酒作乐的公子哥,其中不少家中有人为官,很快给出回应: “万安县法曹叫斐济,三年前的倒是姓谢,不过好像是贪污受贿,被流放岭南了。” 谢尽欢眉头一皱: “谁在上面胡说八道?” “你放肆!” 鲍肥作为东道主,宴请的都是财神爷,听闻此言脸色骤变,飞身落在踏板上。 林婉仪跟在背后旁观,着实没料到这帮纨绔子这么不要命,连忙拉住谢尽欢: “谢尽欢,你别生气,这人可打不得,打死了得出大事……” “?” 鲍肥刚落地就是一个趔趄,周围的打手管事更是匪夷所思。 毕竟他们见后面的大美人急匆匆上前,还以为是要拉住这不怕死的愣头青,万万没想到是来拱火的! 当着菁华山庄的面,劝一个小年轻别生气,免得把人家少主打死了,这不目中无人吗? 鲍肥碍于周边达官显贵太多,不好直接动武,自然没搭理一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子,只是冷眼望着谢尽欢: “你可知上面坐得都是什么人?若非牡丹池都是贵人,不便动武,我今天非得教教你什么叫处世之道!现在给你个机会,给上面的公子道歉赔不是,如若不然……” 但可惜,谢尽欢根本没搭理鲍肥,目光望向上面的窗户: “家父是调任瑞州南宁县,不是贪污流放,往后说话注意点分寸,再有下次,这人就是例子。” 林婉仪见情况不对,连忙想把手持‘兵中善器’的谢尽欢抱走,但可惜为时已晚! 第三十三章 平平无奇? - 鸣龙 - 关关公子 “好小子!” 鲍肥见对方如此狂傲,要拿他杀鸡儆猴,哪里会再说半句废话,右手抓住随从腰间的刀柄,双腿骤然发力! 嘭—— 呛啷—— 爆响声中,踏板出现裂纹,整个游船都晃动起来,江畔闪过一道雪亮寒芒! 三尺银刀猝然出鞘,远看去犹如苍雷骤起,旁人只能瞧见模糊残影! 远处的长宁郡主等人,见鲍肥出手太过狠辣,心头暗道不妙。 哪想到下一瞬,江畔就死寂下来。 轰隆—— 只见站在草地上的谢尽欢,在鲍肥动手之时,身形便从林婉仪面前消失,只留下一个圆形凹坑。 等再度出现,已经手持天罡锏撞到了鲍肥面前! 轰—— 面对如此惊悚的瞬间爆发,鲍肥暴怒面容明显一僵,毫不犹豫一刀重劈,全力以赴不再有半分留手。 但这快若奔雷的一刀,依旧没能跨越中门,结结实实劈在了横架铁锏之上! 铛—— 双刃相接,湖畔传出震耳欲聋的爆鸣! 牡丹池不乏有些底子的武夫,光是看谢尽欢出手,就明白此人绝非俗子。 但鲍肥是菁华山庄少当家,在丹州名气不小,这式‘雷动刀’又是菁华山庄看家绝学,以刚猛霸道著称。 按照正常情况,谢尽欢如此硬碰硬,就算不被雷动刀劈飞,也得被震退数丈,陷入刀刀连环之境! 但鲍肥全力一刀落在天罡锏之上,谢尽欢身形却犹如不动磐石,双脚硬扎大地没有半分晃动! 轰隆—— 鲍肥全力一刀劈下,手感如同劈中了钢铁塑像,气劲反震,虎口几乎瞬间崩裂,手中刀也因此被崩飞,刀背差点砸中自己脑门。 而谢尽欢也没在这杂鱼身上浪费时间,以‘磐龙横岗’硬抗一刀,在刀被崩飞刹那,已经顺势肩头硬靠! 嘭—— 鲍肥尚未做出反应,铁石硬木般的臂膀,已经撞入胸怀。 难以言喻的强横冲击之下,鲍肥后背衣袍当场爆开,露出了肌肉虬结的肩背! 整个人随之化为了躬身虾米,往后倒飞而出,撞碎甲板围栏,又洞穿船楼墙壁。 嘭—— 咔嚓嚓—— 碎木横飞之中,船楼诸多少爷公子只觉强风拂面,余光可见一道人影斜着从墙外撞了进来,砸中穹顶横梁,带起簌簌灰尘。 嘭—— 继而又当空栽下,摔在在摆满山珍海味的长案之上,瓷盘酒壶霎时间四分五裂,落地便喷出一口殷红血水: “噗——咳咳……” “啊——” 船楼中的歌女舞姬,发出惊恐尖叫! 而外面的江畔,则寂寂无声。 双方交手实在太快,大部分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谢尽欢把鲍肥送回房间后,随手将天罡锏收入鞘中,不再理会管事门徒,快步走上踏板。 踏踏踏…… 林婉仪都还没来得及拉架,鲍肥就消失了,虽然心底不意外,但还是显出了目瞪口呆之色,连忙跟在身后: “你你你……你不会把他也打死了吧?他可是菁华山庄少当家……” 谢尽欢径直来到游船上搜寻: “二流门派,何足惧之。快找鬼巫。” 林婉仪哪里会想到出门一趟,能惹这么事,现在只想回家。 但人都打了,她总不能不干事,此时只能跟在谢尽欢背后。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管事门徒,此刻都化为了木头人,眼见两人擦肩而过,动都不敢动一下。 随着两人进入船楼,站在江边看热闹的吃瓜群众,才回过神来,目露惊悚: “怎么回事?” “鲍肥人呢? “好像被打回船上了……” “一招就没啦?!” “看起来还留手了……” …… 而郡主府包下的游船上,诸多莺莺燕燕也从房间里跑了出来,探头探脑观望,些许还衣衫不整: “怎么啦怎么啦?” “有个俊公子在江边打架,身手好俊呀……” 甲板上的刘庆之,知道谢尽欢功底霸道,但瞧见鲍肥一个照面都没抗住,还是目露惊疑。 长宁郡主站在旁边用千里镜旁观全程,也是面露讶色: “好身手!虽然不像玄阳霸体诀,但异曲同工,年纪轻轻有如此造诣,怪不得青墨整天围在跟前。” 侯管家闻声回过神来,此时也少有露出几分赞叹: “此子看似平平无奇,武道水准倒是颇有老夫当年几分风范,前几天看走眼了。” 满眼冒小星星的侍女朵朵,闻声难以置信道: “这还平平无奇?” “略显俊气。” “?” …… 长宁郡主早习惯了心腹大将的没谱,等待片刻不见谢尽欢出来,吩咐道: “刘庆之,带人过去看看,鲍肥随便打,那些少爷揍不得,真出事青墨肯定找我来保他。” 刘庆之也害怕谢尽欢这暴脾气,又把谁分尸了,连忙躬身领命,带着两名武卒往江边跑去…… ---- 咚咚咚…… 不紧不慢的脚步,自廊道由远及近。 原本热热闹闹的厅堂,此刻已经死寂无声,只剩下趴在长桌上的鲍肥闷声干咳,想翻身爬起却缓不过来: “咳咳……” 周边就坐的十余名公子哥,虽然还保持着原本仪态,但脸色都稍稍白了几分,若非背后都站着如临大敌的护卫,恐怕已经惊慌失措钻桌底了。 而弹琴唱曲的歌女,则躲在珠帘后大气都不敢出。 咚咚…… 很快,脚步声来到了宴厅门口。 谢尽欢在门前驻足,扫视里面非富即贵的诸多公子哥,搜索着和鬼巫类似之人。 林婉仪跟在背后,因为害怕惹事,都不敢露头,只是暗暗寻找着残留毒素。 鲍肥缓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抬眼看到那白衣杀星站在门口,惊得从桌子上往后挪了些。 哗啦…… 谢尽欢确认厅堂里没有熟悉身影后,没搭理鲍肥,又往其他房间走去。 林婉仪仔细感知着蛛丝马迹,最后在一间临江的客房外停了下来。 谢尽欢提起了几分戒心,手持正伦剑进入房间之中。 结果发现床上躺着一男一女,身无寸缕昏迷不醒,脸上都带着酒意。 原本挂在衣杆上的衣物,已经不见了踪影,地上掉着件沾染灰尘的袍子。 林婉仪皱了皱眉,没去看床上辣眼睛的画面,来到了屏风后的浴桶旁检查: “那鬼巫用药水洗去了身上残留毒物,应该追不上了。” 谢尽欢来到床前,检查了男女脉搏,发现只是昏迷,又来到衣袍跟前,用天罡锏挑开检查。 只可惜那名鬼巫相当谨慎,且对巫教手法很了解,没留下任何能指明身份的物件,甚至没留下金银细软…… 发现彻底失去踪迹,谢尽欢不由眉头紧锁。 他不清楚老爹去向,但记得当时遇见了妖物。 今天那鬼巫虽然绝非当时遇见的东西,但游荡身法确实有几分形似,说不定存在着某种渊源…… 咚咚咚…… 正如此思索之际,寂静船楼里再度响起步履轻响,继而外面就传来话语声: “大人!刚才有个大胆狂徒……诶?大人?” 脚步没有丝毫停歇,很快来到了房间门口。 刘庆之正想询问谢尽欢在搞啥,转眼发现房间里掉着件衣裳,床上男女生死不知,惊得刀都拔出来了半截: “怎么回事?!” 林婉仪瞧见是府卫的人,连忙恢复人畜无害的温婉模样: “刘大人,你可算来了。方才谢尽欢在鸡冠岭遇到了妖寇……” “啊?” 刘庆之一愣,下意识询问: “谢公子,你怎么整天撞见妖寇?” 谢尽欢起身解释:“都是一拨人。今天在衙门验尸,查到蛊花的线索,我顺便找了下,在城外找到了养花之地,里面藏大量尸体,但随后就遇到了两个想毁尸灭迹的巫教妖人,带着两具傀儡……” 巫教几大流派中,蛊毒、祝祭好坏参半,而尸巫、鬼巫顾名思义,属于实打实的反人类流派,只要出现必是大案。 刘庆之还以为谢尽欢单纯来砸场,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么大件事,连忙询问: “谢公子没事吧?” “只是摔了下,回来碰巧遇到林大夫,已经看过了。” 谢尽欢随口解释了句林婉仪为何在跟前,以免巫教身份暴露,又继续道: “我在鸡冠岭和那波妖人撞上,当场宰了仨,还有个鬼巫逃到了这里,可惜跟丢了。” 宰了仨…… 刘庆之还寻思要不要烟火传讯调集大量人手,发现谢尽欢都快杀完了,眼神不免茫然。 不过有前几天的前车之鉴,他也不算意外,转头吩咐道: “能驾驭傀儡,绝非寻常妖寇,说不定和‘紫徽山妖气’有关,你们去调人过来,仔细搜查附近船只。” “是。” 两个跟班,连忙跑了下去。 谢尽欢还着急带衙门人去看他伪造的证据,插话道: “尸坑就在鸡冠岭,我带刘大人过去,免得这帮妖寇杀个回马枪,把痕迹全抹除了。” “好……” 事关重大,刘庆之不敢耽搁,迅速调集起人手…… 第三十四章 捞尸人 - 鸣龙 - 关关公子 西市,牲口集。 散落动物粪便及内脏的污水渠中臭气熏天,周边街市中,牛羊猪狗的叫唤此起彼伏: “哞——” “汪汪汪……” 令狐青墨站在几乎没处下脚的臭水沟边上,冷艳脸颊蒙上了面巾,手持一根长杆,从污水中翻找蛛丝马迹。 杨大彪作为纯爷们,觉得用杆子翻找太慢,便自告奋勇,带着几个捕快,直接撸起裤腿跳进了臭水沟。 结果半天下来,他已经快把前天吃的饭都吐干净了,不停咒骂: “街道司这群孙子,文成街的茅坑都打扫的一尘不染,牲口集半年不来一回,弄得咱们一帮捕快在这里通臭水沟,回去了必须让我爹告状……” 后面的衙役,已经吐的脸色发白,虚弱回应: “杨大人,你要不派我去押送流放犯人吧,我现在宁可徒步千里去南疆,也不想在这待着了。” “你想得美。丹王阁的高人说藏尸之地可能在牲畜市场,不找到谁也不准吃饭。” “呕——” …… 令狐青墨没跳进臭水沟,但也被熏得神志不清,半途停下来眺望漫漫长渠,满眼生无可恋。 丹阳虽然没洛京那么夸张,但常驻人口也不下七十万,每天吃的猪羊鸡犬难以计数,牲畜市场的规模相当大,而且并非集中于一处。 就算光按照屠宰地寻找,找完丹阳城也得好几天,能不能发现蛊花还是个未知数。 想到接下来几天都得和臭水沟打交道,令狐青墨忽然不羡慕师父能出去斩妖除魔了。 毕竟师父去的地方,不是南疆荒域,就是龙骨滩、鬼哭泽,那些地方的妖邪根据地,场面有多恶心她都不敢想象。 如此心心念念间,疯尸花的线索未曾找到,反倒是一名王府武卒,从街头飞马而来,在臭水沟旁边停下: “令狐大人,别找了。刚才谢尽欢谢公子,在城外的鸡冠岭找到了尸坑,刘庆之请您赶快过去。” “啊?” 令狐青墨还没来得及回应,臭水沟里的杨大彪,先一头窜了出来,满脸难以置信: “他已经找到了?那我们岂不是白在这里蹚了半天?” 后面的衙役得以解脱,争先恐后从臭水沟爬了出来: “找到就好,找到就好。咱们赶快过去吧,这地方我是一刻都不想待了。” 令狐青墨满眼惊疑,丢掉杆子翻身上马: “他是怎么找到的?丹王阁的前辈说可能在屠宰场附近……” “不清楚。反正刘庆之从牡丹池传讯,说谢公子找到了地方,还杀了几个妖寇,顺便把菁华山庄的鲍肥打了个吐血三升。” “啊?” 杨大彪刚爬上马匹,闻声莫名其妙: “打鲍肥作甚?幕后妖寇是鲍啸林?!” “不是。好像是因为鲍肥拦着不让追妖寇,还出言不逊,就谢公子那暴脾气能忍?打的老惨了。” “那这属于活该,我家尽欢没让他糊一墙,都属于慈悲心肠……” …… 鸡冠岭距离丹阳城三十余里,一行人沿途交谈,抵达时已经落日西斜,整个鸡冠岭都暗了下来。 令狐青墨在官道外翻身下马,顺着蜿蜒草径来到小溪,又顺流而上,还没抵达目的地的水潭,一股熟悉的味道就飘入鼻尖。 而且这次更带劲了! 杨大彪本来提着刀小跑,走着走着速度就慢了下来,眉头紧锁: “令狐大人,这味不太对呀。” “妖寇藏的地方,味儿能对咯?快走!” 令狐青墨已经意识到会面临什么,但真穿越小溪来到山坳间,发现场面还是超出了她的预期。 原本青山绿水的水潭,此时已经化为了散发恶臭的污池,首先入眼的,就是染红几丈之地的血水残骸,地上掉着两条腿。 旁边还躺着两具乌漆嘛黑的不明尸体,身上千疮百孔,而稍微平整的水潭旁,堆满了难以描述的腐烂尸块,甚至分不清是人还是动物。 原本该给郡主当护卫的刘庆之,杵着个叉子,坐在石头上歇息,脸色发白。 随行几名武卒也是被熏得睁不开眼,半眯着眼睛在水潭旁的洞里捞东西。 发现援军到了,刘庆之如同看到了救星,几乎是跌跌撞撞跑到跟前,把手里的粪叉丢给杨大彪: “狗日的,你可算来了,快快快,换班换班。” 杨大彪如遭雷击,跳到一边躲开粪叉: “我他娘换什么班?我刚从城里的臭水沟爬出来……” “臭水沟能有这里恶心?我宁可去臭水沟待着……” …… 令狐青墨小脑瓜也隐隐作痛,不过身为主帅,还是咬牙接过叉子,询问道: “谢尽欢呢?” “在这。” 谢尽欢心疼衣裳,已经把袍子脱了,赤着上半身站在尸坑内部的凹槽旁,用叉子把尸体往出翻,虽然毅力超凡,但半个时辰下来也快吐了,鼻子塞着两团棉花。 “咕叽~” 煤球很爱干净,飞到了树梢上当监工,此时也打了个招呼。 令狐青墨快步来到洞口,直接被臭气熏得眼睛疼,强行憋住呼吸,最后又取出面巾把口鼻遮住,才飞身落跟前: “我的天……你并非衙门中人,在外面等着就行了,何必受这份罪?” 谢尽欢留在这里帮忙,自然是怕耗尽心血伪造的证据被破坏! 他用木叉子翻着冒泡的尸坑,神色平和: “来都来了,站旁边当大爷像什么话?快忙活吧,全清出来还得分辨清点有几具人尸,别搞到明天早上才回去。” 还在洞口忙活的武卒,饶是不认识谢尽欢,此刻也赞叹道: “谢公子当真仗义,在此诛灭妖寇负了伤,还跑过来干脏活累活,劝都劝不住,这样以斩妖除魔为己任的人杰,我以前就只见过令狐大人。” 说话还挺圆滑,一次捧俩。 令狐青墨饶是工作狂,从未有过凡心,这时候也难免对谢尽欢另眼相看了,正想言语,忽然又眉头一皱: “你受伤了?” “没什么,就是用力过猛损了些气血,这些个妖寇,哪里伤的到我。” 杨大彪见老弟如此‘奉公为民、不辞劳苦’,都没脸抱怨了,从武卒手里接过工具: “尽欢和我,可都是谢大人带出来的人,能吃不了半点苦?立下这么大功劳,夸奖的话哥哥也不说了,明晚悦来楼,令狐大人做东,好好犒劳尽欢,咱们挨个敬酒!” “诶?” 令狐青墨还以为妻管严的杨大彪会太阳打西边出来请客,闻言有些无语,不过还是点头: “行,明晚悦来楼集合。” “嚯……!” 一帮子快被熏晕的差役武卒,顿时精神起来,抓紧开始干活。 令狐青墨说完后,就去抢谢尽欢手里的叉子: “你出去好好休养,这里的事儿我们来就行了。” 谢尽欢自然没给,抬眼示意尸坑里的邪神像: “脏活儿武夫来就行了,你还有伤在身,别瞎掺和,先检查下这邪神像,我没看出门道。” 令狐青墨把目光投向顶部的凶煞画像及纹路,虽然没看懂,但也察觉到这玩意确实不一般,吩咐道: “刘庆之,快去叫铁大人他们过来,这里兴许有大妖的线索。” “好嘞!” 刘庆之如蒙大赦,兴高采烈就跑了。 令狐青墨仔细检查痕迹,又看向凹槽周边,发现在旁边的些许杂物中,还有本精装书籍。 她以为是线索,就拿起来翻看,结果入眼就是火车便当…… 嘶~?! 令狐青墨自幼恪守清规戒律,哪里看过这么露骨的画面,差点把书丢出去: “这群妖道败类,简直不可理喻!” “呵呵……” …… ---- 半个时辰后。 天色渐暗,山坳间被火把光芒照亮。 武卒差役依旧在搬运着腐烂尸块,但已经没了插科打诨的话语,只剩下脚步来回的响动。 谢尽欢坐在水潭边的石头上,和煤球一起吃着衙门送来的盒饭鸡腿。 附近休息的武卒差役,因为恶心坏了,倒是没人动嘴。 石洞入口处,身着墨色铠甲的高大武官,腰悬佩刀半蹲于地,望着上方的邪神像,面容硬朗甚至带着几分凶横。 谢尽欢从那不带丝毫笑容的表情上,能猜出这是王府典军‘大傻章’。 虽然绰号有点搞笑,但作为亲王府的典军,其掌管整个丹州的武官军卒,实力绝对不容小觑,和祝文鸳一文一武,并称丹王帐下两大门神。 不过饶是实力过人,阅历深厚,铁凤章此刻也陷入了知识盲区,在审视很久后,来了句: “如果没看错,这当是妖道血祭之地。” ? 令狐青墨觉得这就没法看错!她提剑站在跟前,稍微不解: “听师父说,妖道施展血祭之法,神像只是象征流派,或故弄玄虚,哪怕画碗面条,照样能炼化生灵,其关键点在‘血纹’,也就是周边这些纹路上。 “妖道以邪功炼化生灵,功法道行不同,血煞之气流转方位也不同,留下的痕迹自然不一样。通常越是道行高深之人,留下的血纹就越复杂玄异,这些纹路,看起来不会是寻常妖道。” 铁凤章知道这道理,但活了五十余载,手刃人妖无数,也没见过这么复杂的血纹,都变成雷击纹了。 这足以说明妖人对血气的操控,已经细入微末! 妖道法门也是代代相传,虽然深藏地底,但能在大乾出现的妖道强人,多半都是‘化仙教’‘冥神教’等乱世苟存下来的余孽,路数和此地的痕迹都不一样。 至于自行遁入妖道的高人,按理说摸石头过河弄出来的功法,不可能比过妖道千年沉淀。 为此这里的妖寇,应该是个以前从未现身、但又造诣通仙的妖道老魔,或者是受天垂青,自行修炼成精的真妖! 前几天紫徽山刚冒出冲天血煞之气,这么厉害的大妖,总不可能同时冒出来两只…… 念及此处,铁凤章意识到了这地方的重要程度,起身道: “此地修炼的妖寇,应当就是紫徽山血煞之气源头!让外县所有人手都回来,全力核查东仓坊、三合楼等案件,掘地三尺,也要把这群妖寇挖出来!” “是!” 随行武卒当即领命。 正在吃饭的谢尽欢,听到此言可谓如释重负! 如果不是担心太突兀,他非得跑上来句: “铁大人高见!晚辈敬仰之心,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就是不知道这位不知名道友,发现朝廷一铁拳抡过来,会多懵逼! 念及此处,谢尽欢还真有点好奇。 铁凤章这几天都快为大妖的事儿愁白了头,找到关键线索,马不停蹄就想折返,但瞧见光着膀子吃饭的谢尽欢,还是顿足夸奖: “辛苦了,此事铁某记在心上,等事情结束,定会亲自上书,给谢公子请赏。” 谢尽欢谦虚道:“我不过是运气好,真辛苦的,还是这些在外面跑的衙门弟兄。” 瞧见谢尽欢能力过人,还谦逊不争、通晓人情世故,铁凤章罕见露出一捏捏笑容! 因为找到紫徽山大妖行踪,事态紧急,铁凤章并未过多言语,拱了拱手后,带队飞速离去。 令狐青墨想跟着去查案,本来准备叫上谢尽欢,但想到谢尽欢摸爬滚打一天了,还是嘱咐道: “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让差役来处理,有了线索我及时通知你。” “行,你有伤在身,也别那么拼。” “我能有你拼?” “呵呵……” …… 第三十五章 自惭形秽(求追读or2) - 鸣龙 - 关关公子 入夜。 蹄哒、蹄哒…… 马蹄声时而从街边飞驰而过,引得不明缘由的路人转头打量。 长宁郡主身着华丽宫裙,坐在奢华车辇之中,见前几天散出城的大量武卒和差役,又齐刷刷跑了回来,询问道: “王府出事情了?” 侯管家是长宁郡主的心腹大将,走在车厢侧面,捋着上巴的八字胡回应: “好像是找到了紫徽山妖气源头,这事儿得问老祝。” 长宁郡主微微颔首:“有线索是好事,去把王小姐她们都请过来,晚上设宴庆祝一番。” ? 坐在身边的朵朵,觉得郡主为了喝大酒,简直什么由头都能想出来。 侯管家作为心腹狗腿,往日得令,转身就会去下帖子,但今天却少见的没挪步,还露出一抹疑惑: “殿下都瞧见谢尽欢了,还找小姐喝酒?姑娘家家,哪里比得上后巷野花~” 长宁郡主靠在车窗处,山水团扇轻摇,欣赏着街边桂树: “这么好的花长在后院,你却瞒而不报,如今都名花有主了,让本郡主去挖墙角?” “名花有主?殿下说林大夫?” 侯管家眉毛一撮:“林大夫确实略有姿容,但和殿下比起来,就好似谢尽欢比之小的。虽然各有千秋、难分高下,但小的终究多了几分醇香韵味……” “噗~哈哈……” 朵朵实在憋不住,大笑出声,又连忙捂住嘴变成: “噗噗噗……” 长宁郡主饶是久经风浪,国泰民安的脸颊也是一黑。 不过作为心腹大将,长宁郡主也没怪罪,只是解释道: “青墨先认识的人,如今还整天凑一起查案,本郡主去挖墙角,岂不伤了姐妹情分?” 侯管家摇着扇子,贼眉鼠眼那么一转: “殿下和令狐姑娘情同姐妹,殿下又念旧重情分,往后寻得良婿,若能继续以姐妹相称、朝夕相处,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朵朵插嘴道:“意思是嫁一个人?这怕是太便宜男人了。” 长宁郡主正想接话,却发现三名身着赤色麒麟服的人影,站在青泉巷口交谈着些什么。 赤麟卫是天子私卫,有监察百官先斩后奏之权,虽然名义上不敢得罪亲王,但诸王显然也在赤麟卫的监察范围内。 长宁郡主瞧见三个红袍瘟神,在自己家附近鬼鬼祟祟,不禁暗暗皱眉: “去把这三人叫过来。” 侯管家得令,并未跑过去传唤,而是双眸一瞪: “前面那三个谁,还不快滚过来!” 偏街之上,正在交流的三名赤麟卫,闻声皆手按腰刀怒目回眸。 不过发现是长宁郡主的仪仗,又神色一惊,连忙跑到跟前,撩起袍子单膝跪地: “赤麟卫百户周贺,拜见郡主殿下!” 长宁郡主也没让三人起身,靠在车窗处询问: “周大人百忙之中从京城跑来青泉巷,可是其中有作乱贼子?” 周贺低头看着街面,语气平和: “殿下误会,卑职今日过来,是处理三合楼一案,听闻崇明河夜景宜人,散衙后过来长长见识。” 侯管家有郡主撑腰,说话可半点不客气: “大晚上要消遣,该去桃仙坊的花楼街,青泉巷里都是郡主的产业,可没开暗窑,周大人别走错了地方。” “是。卑职等人正商量去哪儿游览,未曾瞧见郡主仪仗,还望郡主殿下恕罪。” 长宁郡主沉默一瞬,见三人滴水不漏,也没再多问: “退下。” “喏。” 三名赤麟卫当即起身,消失在街道之上。 长宁郡主眉头紧锁,望向巷子深处: “巷子里有人犯事,招来了赤麟卫?” 青泉巷住的多是小官小吏,若被赤麟卫找上门,基本上也离死不远了。侯管家思索了下: “应该没有,兴许真只是在商量去哪儿玩姑娘。” “呵,这群瘟神,可是无事不登门,近日多盯着点。” “是……” …… ---- 林家医馆,丹房。 一人多高的黄铜丹炉放在房间中央,顶端冒着淡淡白雾,下方可见明黄火光。 丹室旁边摆着百子柜,上面贴着各种药材名,墙角还有张小桌,上面摆着炼丹日程表,以及记录着炉温、下料等细节的册子。 身着白裙子的林紫苏,把炼丹进度表贴在墙上,墨黑长发如瀑布披在背上,修身长裙致使衣襟鼓起,白皙脸颊也颇为文静,整个人亭亭玉立,看起来就像是不染烟尘的金枝玉叶。 但仪态文静,不代表本性乖巧,此时林紫苏忙活之际,口中还自娱自乐,哼着不知从哪儿听来的小调: “长挽挽两弯眉黛巧~颤巍巍一捏柳腰纤……” 清喉婉转十分娇俏,男儿听了骨头恐怕都会酥半分。 但站在丹炉旁的谢尽欢,只觉头皮发麻! 从城外回来后,谢尽欢就跑来医馆,和林婉仪碰头。 但没想到来了这,听得还是同一首淫词艳曲。 丹阳的姑娘都唱这个吗? 抛开墨墨,最省油的车,竟然是巫教妖女…… 林婉仪已经习以为常,此时正在丹炉前恭敬作揖,而后左三圈、右三圈,神神叨叨念叨。 煤球作为无关人员,被撵到了门外,只能从窗口探头观察。 谢尽欢看着林婉仪转来转去,有些疑惑: “这样转圈儿,对炼丹有帮助?” 林婉仪戴着金丝眼镜,国色天香的脸颊颇为认真,等到转完了之后,才回应道: “万物有灵。在丹术一道,就算师父炼丹的时候,给炉子磕三个响头,你都最好照做。 “我这还算正常的,你没看紫苏炼丹,还得先哄丹炉,说什么‘好炉炉,炉炉真棒’,和中邪似得。” 谢尽欢疑惑道:“这有用?” 林婉仪想到幼年学炼丹痛苦经历,深信不疑: “有用,不然会炸炉!” 谢尽欢觉得这太不科学。 不过他要是连续炸炉十几次,偶然抽了自己一巴掌后,丹炼成了,那这辈子炼丹前,恐怕都得先给自己一巴掌以防万一。 等到仪式举行完后,林婉仪在丹炉旁蹲下来,歪头查看炉内状况。 因为身材过于曼妙,又穿着方便工作的修身裙子,这一蹲下来,腰后美臀,就画出了沉甸甸的肥美曲线,裤子布料还是白色的,质感惊人。 林紫苏把纸张贴在最醒目的牌子上,转头瞧见林婉仪的动作,忍不住夸赞了句: “哇~小姨,你屁股好圆呀!” ? 林婉仪是一个趔趄,面红耳赤站起身来,抄起一根尺子: “你这死丫头,有客人在你没看见?” “嘻~开个玩笑嘛~” …… 谢尽欢面对一大一小,看谁都不太合适,也不会炼丹,见状告辞道: “天色已晚,我先回去了。” “诶?等等,我给你准备了些东西。” 林婉仪放下尺子,快步跑去了前面的医馆。 谢尽欢见屋子里只剩下紫苏姑娘一个人,不免想起了一事,回过头来: “紫苏姑娘,你那个道行暴涨丹……” 林紫苏探头望了下,确定小姨不在,悄悄摸摸来到跟前,从怀里取出个小瓶瓶: “那。” 谢尽欢迅速收入袖中,又取出傅东平贡献的银票,递给林紫苏: “我盘缠不多,若银子不够,我先欠着,过几天再给姑娘补上。” 林紫苏接过一看,发现是一百两,连忙还回去: “这太多了,一两银子就行了。” “一两?” 谢尽欢还以为得一千两,有些难以置信: “这么厉害的丹药,才一两银子?” “便宜没好货嘛,此药乱人神志,功力增长还是暂时的,这丹药白送人,其实都没几个敢吃。” 林紫苏把碎银子塞进袖子,回到桌前忙活,还小声提醒: “谢公子可别乱吃,而且千万别告诉小姨。” 谢尽欢本来是想着陷入绝境,靠此丹舍命一搏,发现才一两银子,不由想起他花一两七钱租下的破宅子…… 虽然有点低于预期,但谢尽欢还是收进怀里,拱手致谢。 如此等待片刻,林婉仪又从前面走了回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和一瓶酒: “紫苏在学宫取了用剩下的龙血丹,你回去每天服一粒。若有不舒服的地方,及时和我说,以便调整丹方。 “这瓶酒能大补气血精元,喝下明天就能生龙活虎,我还给你配了些药浴方子,晚上泡泡放松一下……” 谢尽欢今天大失血,确实稍显虚乏。 不过他失血是‘献祭自己、栽赃道友’,还借用了林婉仪身子,再白嫖人家东西,属实有点不要脸皮了,当下拿着酒瓶打量一眼: “这酒功效如此拔群,得多少银两?” “不贵,就几十两银子。” “?” 谢尽欢正准备掏钱付账,听到这话着实惊了: “这么贵?什么来历?” 林婉仪豪气道:“用‘英雄泪’泡的药酒,你以前估计没喝过,可别太贪杯。” “英雄泪?” 谢尽欢倒是如雷贯耳,前朝酒圣范屠苏的第二代表作,而第一就是世面根本见不着的‘天下第一’。 两种酒名字寓意也很明显——天下第一的风光背后,是道不尽的英雄泪。 此酒十分抢手,没点身份家资根本买不到,他家老头子当年在县令升迁的时候喝了几杯,回来硬是向同僚吹了好多年。 谢尽欢不知道这几年喝过没有,但记忆中连味都没闻过,还真馋起来了,想想忍痛取出从傅冬平哪儿搞来的银票: “中午是携手斩妖除魔,损点气血也无非休养两天,岂能让林姑娘如此破费,这酒算我买的,先告辞了。” “诶?” 林婉仪今天被谢尽欢搭救,哪里好意思收银子,正想推拒,却发现谢尽欢身形一闪,就抱着煤球飞出去了。 她追到门外,却见月下庭院已经没了谢尽欢踪影,当下也只能嘀咕一句: “年纪不大,却比学宫夫子都正派,嫉恶如仇、坐怀不乱、饮马投钱,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正派的男子……” 想到自己巫教妖女的身份,林婉仪甚至有点自惭形秽…… …… ----- 点个名: 推荐一本《苟在初圣魔门当人材》,大伙有兴趣可以看看~ 多谢【架海紫金梁】【日新月異】【擎天白玉猪】【不管不顧不理】【让风继续吹丶】【云淡风轻c】【kb_0911】【BlueBlueBlue】大佬的盟主打赏! 多谢【萧若璃哒澜朋友】【豆豆豆仔】【书友1603311021205534729595】【让风继续吹丶】【书友20230304170044723】【祈愿丿】【沅落】【不想天天上班】大佬的万赏! 多谢各位大佬的打赏、月票、推荐票支持or2! 追读真的很重要,所以还是求求追读吧,虽然不追读也看不到这句话or2! 第三十六章 祸水东引 - 鸣龙 - 关关公子 城郊槐江湾,一栋别苑之内。 临江露台摆着画案,周边空无一人,后方打坐修炼的房间内,华发老者身着文袍,在房间内来回踱步,脸色铁青怒骂: “为师让你去毁尸灭迹,你这丧门星在外面干了些啥? “下午衙门还在找紫徽山大妖,你出去一趟,鹿鸣死外面了不说,三百武卒还全回了城,丹王府、紫徽山、丹阳学宫有名有姓的人,全抄了家伙在街上溜达。 “现在为师出去撒泡尿,都能撞见俩三品猛人,为师为非作歹一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大阵仗……” 江湖主力军多在六到一品之间,丹阳不是京城,三品往上的高人密度不大,说撒泡尿就能撞见俩,明显夸大其词。 但目前这些高人,确实全在城内外晃悠,各个都在找养疯尸花的妖寇! 何参坐在蒲团上,胸口扎着绷带,眼神也相当懵逼: “我不知道呀,我到了鸡冠岭,就被那谢尽欢堵住了,出手那叫一个残暴,我拼了老命才逃回来。 “师父,我感觉谢尽欢有大问题,他手持能镇邪的法器,却和巫教混在一起,而且跟个鬼一样,不知怎么就找到了鸡冠岭。 “你说他会不会是蛊毒派祖庭的人,专门来清理师父这叛徒? “他今天捷足先登,我到场时,他已经打开了尸坑……” 老者名为太叔丹,是何参师父,但此刻只想清理门户,闻声顿足怒目: “老夫都离开螭龙洞三十年了,要清理门户也该是尸巫派来,蛊毒派现在来找老夫麻烦作甚? “而且按照城里那位师兄的说法,尸坑血痕造诣通仙。 “想伪造出此等痕迹,首先得有相应造诣,谢尽欢一个正儿八经的武夫,就算想坑害老夫,又如何伪造出此等痕迹?” 何参听到这里,觉得也是。 从今日交手来看,无论谢尽欢还是那名巫师,都不存在伪造出这种痕迹的超凡道行。 而他能活着逃回来,说明周围也没什么高人,毕竟直接把他灭口,可比藏匿不冒头风险低的多。 “如果不是谢尽欢下黑手……” 何参仔细想了想,询问道: “会不会是紫徽山那只大妖,意外找到了尸坑,在借其中阴邪尸气恢复元气,谢尽欢通过蛊花找到了地方,结果误认为师父是紫徽山妖气源头,直接冲着师父来了?” 太叔丹觉得这说法很有可能,在跟前坐下: “血煞之气来源,上面也没搞清。若真是如此,咱们总不能跳出来向衙门澄清,就算说了,无凭无据,衙门也不会信。” 何参眉头一皱,觉得这麻烦是有点大了。 他师父出自巫教蛊毒派,后转投尸巫派,如今更是欺师灭祖,拜入了冥神教门下,在丹阳秘密炼制‘血妖丹’。 作为三家姓奴,他师父什么都会点,放在江湖也算个底蕴深厚的邪道狠人。 但朝廷这次的阵容实在太夸张了,丹州枭雄倾巢而出,后面还有钦天监等国家队等着下场,若是被朝廷误认为紫徽山妖气源头,他都不知道这局面该怎么活。 “那现在怎么办?让王府这么查,咱们啥事也别想干,恐怕不出两天就得被挖出来。” 太叔丹摩挲着手指,认真思考良久: “衙门如今认定‘紫徽山妖气’,和东仓坊、三合楼的事情有关,但并不清楚我等身份。 “既然已经祸水东引,当前只能继续栽赃,让李家先接下此事,争取拖延到中秋之后。” 何参听到这话,觉得有道理! 朝廷误认为他们是紫徽山大妖,但又不知道他们是谁。 昨天已经栽赃了李家,如今再给李家添点‘紫徽山大妖’的证据,这大乾铁拳,不就顺理成章锤到李家头上了吗? 反正李家什么都不会承认,后面还有通天背景当依仗,李家和王府杠上,他们自然就争取到了时间。 “好一个死道友莫死贫道!我这就给李家挖坑,尽快把衙门视线引过去。” “这事儿得求助那位师兄。你切记别再暴露,中秋节没两天了,若办砸了差事,天下间便再无我师徒容身之地。” “明白……” …… ----- 夜色渐深,青泉巷衙附近依旧马蹄声不断,时而能看到差役从外往返。 谢尽欢肩扛睡着了的煤球沿街行走,瞧见街上数量倍增的差役武卒,心安了不少。 这些差人,本来都在外面搜山,虽然镇妖陵藏在群山深处不好找,但寸寸排查迟早还是能找到,说不定还会发现关于他的蛛丝马迹。 如今所有人视线被拉回来,工作重心放在了追查妖寇之上,他暴露的概率自然降到了最低。 虽说只是权宜之计,只要王府发现妖寇没那么大本事,还是会来锤他,但终究是争取到了一些设法破局的时间。 如此琢磨着,谢尽欢回到了青泉巷的宅邸,房东太太家里的喧嚣琴曲,依旧在持续: “燕语呢喃,莺歌婉度~……” “今天在牡丹池大杀四方的公子好俊气呀,有没有谁知道身份?” “人家和林大夫双入双出,你怎么抢?林大夫长得如花似玉不说,房术上也造诣通仙……” …… 这群小骚蹄子…… 谢尽欢暗暗吐槽一句,先把煤球放在床上睡觉,而后取水倒进浴桶,把林婉仪给的药粉倒入其中。 随着用手搅开,浓郁药香扩散,水也变成了奶白色,看起来更像是牛奶浴。 谢尽欢褪去衣袍靠在浴桶中,把一个小瓶拿出来,从里面倒出了红色丹丸。 龙血丹看起来更像是山楂丸,闻起来带有淡香,吃下去入口即化,口感并无特别之处。 谢尽欢泡在浴桶中,仔细感觉身体的变化,结果很快发现肺腑出现了一股暖流,涌向四肢百骸,肌肉酸痛与困乏,肉眼可见被迅速驱散,他不由讶异道: “近万两银子的丹药果然非比寻常。” 此言是对鬼媳妇所说,但谢尽欢确实没料到,阿飘会用什么方式冒出来。 随着话音刚落,谢尽欢就发现眼前不对劲。 抬眼望去,可见椭圆浴桶对面,多出了一位女子。 女子身材丰腴柔润,墨黑长发披散在背后,雪腻香肩白如羊脂,明媚动人的脸颊下,就是白皙脖颈与傲人胸脯,只可惜团儿没入奶白色水中,只能看到些许轮廓…… 我草…… 谢尽欢猛然瞧见如此刺激的场面,眼睛都睁大了几分,上下打量: “你做什么?” 夜红殇靠在浴桶另一头,微微耸肩: “白天说了给你糖吃,鸳鸯浴你不喜欢?” 谢尽欢挺喜欢,但好歹来个真人呀! 看得见摸不着,这不活遭罪? 谢尽欢试用脚去碰对面,结果不出意外还是穿模,无奈道: “要给甜头你来点实打实的。我在泡药浴温养体魄,气血不宁、道心不稳,养坏了怎么办” “佛门常言‘空即是色、色即是空’,面对幻象你都压不住心神,往后如何踏足山巅?” 夜红殇说话间,还用手撩起水花,往脖颈下洒。 哗啦啦~ 虽然只是幻像,但物理引擎真实的可怕,只要不触碰,看着就和真人一样。 谢尽欢面对一只阿飘,想兽性大发都发不出来,眼神着实有点难受,想想从浴桶旁拿了酒壶,想喝两口压压。 但鬼媳妇业务能力相当强,说给甜头,就让他享受了下‘陪喝陪洗陪睡一条龙服务’,手腕轻翻就摸出来了个酒杯: “干喝多没意思,要不要姐姐陪你猜拳,我输了站起来,你输了自罚一杯?” 谢尽欢觉得这事儿有点搞头,哪怕是幻象,也能饱个眼福,不过他还是提前预防: “你不能耍赖,站起来不能穿衣裳,不能变个蜘蛛身子,或者变成胸比我小、掏出来比我都大的男娘。” 夜红殇拿着酒杯微微挑眉: “这是自然。要是连赢三局,我让你上手,保证摸得着。” “是吗?” 谢尽欢还真来了兴致,给自己倒了杯酒,放在浴桶旁的小桌上: “咱们怎么玩?” 夜红殇眼神示意后墙方向: “那群丫头玩的十五二十,会吧?” 谢尽欢怎么可能不会,坐直身形,把手放在背后,拭目以待。 夜红殇也坐起了身,但幻象变幻自如,胸前白皙依旧没浮出水面,只是离近了些,把双手藏在了水下: “开始了。十五十五……” “十(二十五)!” “?!” 谢尽欢听到阿飘乱喊,不禁嘴角轻勾。 但马上就发现,面前有四条胳膊,伸出四只白皙手掌…… 加起来正好二十五根手指! ?? 谢尽欢笑容一呆,还道是自己没喝就醉了,用手揉了揉眼睛,但面前依旧是四肢胳膊。 “啦啦啦~” 夜红殇得意洋洋,抬起四只手晃了晃: “我赢了,喝吧。” “不是,你玩不起是吧?” 谢尽欢发现被妖魔降维打击,顿时不开心了: “你是幻象,能千变万化,只要你想,能变个千手观音出来,我怎么玩? “事先说好,只能叫二十以下,且必须是零以及五的倍数,不能出现负数,更不能出现小数……” 规则明确的一大堆,夜红殇却满眼无所谓,又把手放在背后: “好~都听你的,继续。十五十五……十五!” “二十!” 谢尽欢尽力在以凡人之躯抗衡通天妖魔,但结果显而易见。 夜红殇是他产生的幻象,从露头那刻起,他就已经中了幻术,时刻处于被魅惑的状态。 在幻象中和幻术师猜拳,就不可能赢,除非对方放水。 虽然拼尽全力依旧没让鬼媳妇起身,但好在鬼媳妇确实会撩,酒也确实口感极佳,直到断片前,谢尽欢都喝的挺开心…… 第三十七章 宿醉 - 鸣龙 - 关关公子 晨曦初露,县尉司内弥散着淡淡秋凉,以及能把仵作熏晕过去的强烈恶臭。 杨大彪蹲在台阶上,手里拿着几个热气腾腾的大包子,囫囵吞枣间骂着: “这存孙子,洒人还碎尸,让我逮着,非把皮都给他们扒了……” 刚从郡主府赶过来的令狐青墨,因为晚上睡了几个时辰,倒是精神饱满。 此时提剑站在台阶上,看着铺了一地的腐烂尸块暗暗琢磨。 昨天几十名差役,用了半晚上时间,才从无数尸体中翻出人尸,从颅骨判断有十一名受害者,还找到了些许疑似蛊虫。 目前可以确定这名妖寇道行高深,练妖功的同时还在培育疯尸花,不过身份目的还是个谜团。 令狐青墨有伤在身,本该休假,但满城前辈都在搜索妖寇,她哪里闲得住,见县尉司这边没什么进展,询问道: “谢尽欢休息的如何了?” 杨大彪微微耸肩:“早上敲门没见动静,光见煤球在围墙上蹦跶,估摸是昨天从早打到晚,累着了,还没醒。” 令狐青墨见此转身往外行去: “我过去看看,对了……昨天说好请客,今晚上把小王他们叫上,一起去悦来楼吃个饭,也算提前过中秋。” “哎哟!”杨大彪见女菩萨记得这事儿,瞬间觉得包子不香了:“这怎么好意思,让令狐大人破费了……” 令狐青墨眼神一冷:“吃饱喝足要是查不出线索,你把客请回来,如何跟你媳妇解释你自己想办法。” “明白!” 杨大彪沙包大的拳头在身前一攥:“我就是掘地三尺,也得挖出那只紫徽山大妖!” 令狐青墨没有多说废话,提剑出了县尉司,前往了距离不远的青泉巷。 因为外县人手全部召回,偏街较之前两日多了不少人,门口的羊肉铺子也座无虚席,都在交流着各地走访的线索。 令狐青墨扫了眼早餐铺面和猪肉摊,发现谢尽欢不在,才来到白墙青瓦的宅院外。 本来准备敲门,却发现乌漆嘛黑的煤球,形单影只在围墙上走来走去,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 ? 令狐青墨稍显疑惑,来到跟前抬眼打量: “煤球,你怎么在这待着?” “咕叽~” 煤球瞧见早饭自己走过来了,连忙落在了肩头,用脑壳蹭脸颊,然后张开鸟喙化缘。 令狐青墨饶是接触不久,也从这肢体语言中看出饿了,心道:谢尽欢做什么去了?怎么连鸟都没喂? “谢尽欢呢?” “咕。” 煤球脑袋一歪吐着舌头,看起来是示意——死了! “啊?!” 令狐青墨如遭雷击,以为谢尽欢被妖寇害了,惊得连忙飞身跃起,落在了院落之内。 呼啦~ 清晨时分,和煦秋阳洒在庭院间,因为公务繁忙她没来得及兑现赌约,白石步道上散落着些许落叶。 令狐青墨提剑快步穿过月亮门来到后宅,抬眼打量,发现正屋大门开着,两把兵器丢在地上,而仅着一条薄裤的谢尽欢,四仰八叉躺在房顶,看起来真和被人灭口了似得。 “谢尽欢?!” 令狐青墨脸都白了几分,刚想飞身上去抱住谢尽欢,双膝跪地仰头望天来句:“不~~~”,忽然又发现不太对。 院子里满是浓郁酒香,浴室门口处掉着个碎裂酒壶,躺在房顶上的谢尽欢,可能是听到杂音,还“嗯~~”了一声…… ? 令狐青墨一愣,担忧眼神化为莫名其妙,暗道: 怎么回事? 谢尽欢这么正派个人,怎么和翎儿一样变成了大酒蒙子? 难不成被闺蜜偷家了,翎儿昨晚偷偷来过? 念及此处,令狐青墨眼神狐疑起来,在院子里找了找,没发现衣不遮体的翎儿,才暗暗松了口气,拿起酒坛碎片闻了闻,发现是号称‘三杯倒’的英雄泪,不由面露无奈。 修行者抗性极高,实力强横者,寻常酒水根本灌不醉,但行走江湖不喝酒,自然缺了滋味。 为此善于酿酒的大家,才研制出了英雄泪等特殊酒水,后劲儿奇大,据说超品高人都能喝醉,正常都是论杯品鉴。 谢尽欢不过是个四品武夫,贪杯喝了一坛,这不得醉死了吗? 令狐青墨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在屋檐下呼唤道: “谢尽欢?谢尽欢?” 呼啦~ 如此呼喊几次后,谢尽欢一头翻了起来,戒备扫视四周! 发现下面是墨墨姑娘,没什么危险,眼神又失去神采,直挺挺往前栽去。 “诶?!” 令狐青墨心头一惊,眼见赤身男子在上方迅速放大,怕谢尽欢摔出事来,连忙张开胳膊去接,结果就是: 扑通—— 死沉死沉的身子,直接砸在了胸脯上。 有大团儿缓冲,谢尽欢倒是没事,但令狐青墨胸口有伤,被砸得柳眉紧蹙,差点栽地上。 “你这厮……” 令狐青墨长这么大,何曾抱过男人,更不用说袒胸露背的。 察觉到扑面而来的男子体温与酒气,令狐青墨脸色涨红,用胸口撑住软成烂泥的身子,在背上锤了几下: “谢尽欢?谢尽欢!” “咕叽!” 煤球还没吃早饭,此时也落在了肩膀上,用翅膀扇谢尽欢。 啪啪啪…… 谢尽欢被林婉仪提醒过别贪杯,但酒太好鬼媳妇又会灌,哪里记得住医嘱,晚上直接断片了,都不知道怎么上的房顶。 此时靠在墨墨姑娘怀里,意识其实回到了脑海,但手脚不听使唤,歇了片刻,才拍了拍怀中人: “我没事……” 咚—— 背心被用力锤了下! 令狐青墨好心扶着谢尽欢,却被揩油,眼神顿时显露寒气: “你装醉是吧?!” 谢尽欢发现手上浑圆饱满弹性十足,也察觉摸错地方,歉意道: “抱歉……这酒劲儿有点大大大大~~~” 滋啦啦—— 令狐青墨见谢尽欢光道歉不挪手,直接化身‘雷电法王’,双手摁着肩膀开始强制开机。 电光闪耀间,谢尽欢身体瞬间站直,还打了几个摆子,眼神也恢复了清明,茫然环顾: “呃……不好意思,喝多了。” 令狐青墨这才停手,看在谢尽欢昨天立下大功,又确实喝多了的份儿上,也没再提方才的无礼举动: “你昨晚和谁喝酒?怎么喝这么多?” 谢尽欢昨晚断片了,还有点蒙圈,稍微缓了下,才发现当前精神饱满气血充盈,连气海都充盈了不少,看起来龙血丹锻体效果确实拔群。 “昨天林姑娘送了坛酒,我也没喝过,不小心就上头了。衙门那边什么情况?” 说话之间,谢尽欢来到侧面洗漱间麻利收拾。 令狐青墨拍了拍臀儿,提剑来到门口: “所有差役武卒跑了一晚上,找到了不少卖过龙须草、牲畜的药行,通过整理的画像对比,这波妖寇光下面跑腿之人,就有十余个,幕后之人身份尚未查清。你待会要是不忙,可以一起去看看,晚上刚好吃个饭……” 发现衙门视线确实转移到了妖寇身上,谢尽欢自然安心了不少。 清剿妖寇可以拿回自己流落在外的盘缠,他也想抓到那个鬼巫,按理说该帮忙。 但他还得让妖寇帮忙扛雷,三两下真把幕后妖寇揪出来,他不就又得挨锤了? 为此谢尽欢斟酌稍许,还是决定‘相信大彪的智慧’,想了想道: “衙门在查这些,我们都进去也帮不上忙,可以去查点别的。昨天在藏尸洞发现的那本《阳春艳》,墨墨姑娘可还记得?” 令狐青墨入眼就瞧见‘火车便当’,昨晚睡觉那画面都在脑子里挥之不去,如何忘的掉? “你问这个作甚?” 谢尽欢也不是想和墨墨尝试火车便当: “那本书出自‘寂文斋’,封装精良价格不会便宜,内容又比较特殊,若是贼寇顺手买来,书铺掌柜说不定记得相貌,待会可以去看看。” “啊?” 令狐青墨稍显质疑:“就算书铺记得,也不可能知道贼子身份下落,这么查有用?” 谢尽欢知道这么查没用,当前只是想去书铺逛逛: “现在就是地毯式搜查,任何与妖寇有接触的地方,咱们都得摸清楚,有线索总不能不去看看。” 令狐青墨若有所思颔首:“也行。那你快点收拾。” 谢尽欢麻溜洗漱,半途看了眼门口的冰山美人,想想询问道: “墨墨,你师父南宫仙子,去了什么地方?” ? 令狐青墨眉头一皱,目光狐疑,见谢尽欢神色无邪,似乎只是好奇,才平静回应: “南宫仙子是江湖闲人的称呼,你应该称南宫掌门或南宫前辈。” 谢尽欢其实更想称‘梦中情媳’,但这话说出来肯定被墨墨姑娘电疗: “跑江湖习惯了,算我冒犯。南宫前辈去了什么地方?” “师父道行高,常年都在南疆、龙骨滩、鬼哭泽这些荒芜地域杀妖,每年入冬前会回来,开春又出去,算时间,要不了多久就该回来了。” 说到这里,令狐青墨望向谢尽欢,语重心长叮嘱: “师父和你一样为正道不惜此身,但行事向来稳健,若有风险,都是以自保为主。修行中人,要道行高了才能救济更多人,夭折太早,即便是为正道赴死,长远看来也是鲁莽之举。 “你昨天发现线索,应该该上报衙门,独自跑去调查,若真一头撞进匪巢,丹阳高人可来不及救你。” 谢尽欢比谁都稳健,昨天不上报衙门,纯粹是要‘请道友帮忙扛雷劫’,但这话不好明说,他摇头一笑: “生死有命,事情遇上了谁也没办法。如果我哪天真折外面,墨墨姑娘不用太伤心,帮我照顾好煤球……呜?!” 令狐青墨都听愣了,连忙上前把破嘴捂住,眼神微冷: “好端端的,你说这些不吉利的作甚?谁要为你伤心?” 谢尽欢莫名其妙挖了个鬼媳妇回来,当前算是有感而发,见墨墨真担心,也没再多说: “呵~你早上还没吃饭吧?要不先去吃点东西。” “咕叽!” 煤球蹲在肩膀上,见终于说到正题了,凶巴巴插了句嘴,看模样意思是——日子还过不过啦?知不知道什么叫良禽择木而栖? 令狐青墨揉了揉煤球,也不好看着盯着八块腹肌瞅,便先行去了外面等着…… 第三十八章 意外发现 - 鸣龙 - 关关公子 寂文斋坐落于丹阳学宫正门外。 谢尽欢本以为是个书铺,真到了地方,才发现是丹阳学宫的官办图书馆,三层楼宇陈列文献不下万卷,楼上还有棋室、茶室等设施。 一楼大厅有个长柜台,些许学子在借还书籍,里面是个身着文袍的老者。 老者佩戴一副象牙质地的眼镜,手里拿着放大镜,还低头凑到书本面前,看模样已经近视到‘身前无人’的至高境界! 令狐青墨对学宫挺熟,扛着煤球来到柜台前,等待几个偷偷打量的年轻学子走后,才打了声招呼: “吴先生,在下府卫令狐青墨,过来向先生打听点事情。” 老者名为吴诤,穆云令同门师弟,以前在学宫执教,老了才来书舍颐养天年,此时放下放大镜,眯眼左右打量,最后把目光落在了谢尽欢身上: “原来是令狐姑娘,常听学子说起,今日一见,果真风姿不凡……” “咕?”煤球一愣。 “哟,这只乌鸡养的挺肥……” “咕叽?!” 令狐青墨也看懵了,连忙把恼羞成怒骂人的煤球摁住: “吴先生,我在这。我过来是想向吴先生打听个人,近日应该在书舍买了本书。” 吴诤自然而然把目光转回正确目标,笑容和煦: “是吗?只要是来这购书的人,老夫过目不忘,令狐姑娘说说看。” 过目不忘…… 谢尽欢和令狐青墨深表怀疑,不过来都来了,令狐青墨还是回应: “我们也不知相貌年纪,只知道在这里买了本《阳春艳》,不知先生可能想起此人?” 吴诤流露出深思之色,沉默稍许才回应: “此乃儒家学舍,原则上不会卖此类艳文杂籍。” “啊?” 令狐青墨没明白意思。 谢尽欢暗暗摇头,插话道: “《阳春艳》出自前朝大儒青萍居士,其以主人公由盛转衰的经历,详细描写了当时官僚、乡绅、豪商的穷奢极欲,以及穷苦百姓为奴为婢的身不由己。此书表面肉欲横流,却也写尽世情之恶,说是艳闻杂籍,太过片面了。” “哦?” 吴诤略显讶异,虽然视线在谢尽欢耳朵,不过赞许之意相当明显: “美人在骨不在皮,书也一样。公子这番话,算是把书看透了,身子骨还行吧?” “以前没看过带画的,身子骨还行。” “那就好,年轻人要节制,不然到我这岁数,唉……” ? 令狐青墨眼神莫名其妙,很不理解看书和身子骨有啥关系,不过还是没发问,只是看着谢尽欢交谈。 谢尽欢瞎扯片刻后,才再度询问: “购书之人,要么是五十余岁老者,做商贾打扮,比较市侩;要么是个二十岁公子,随身可能带着把伞,嗯……先生可看得见我腰间所悬兵刃?” 吴诤望向谢尽欢腰间交错双兵,扶须一笑: “看得见,用这么大的剪刀当兵刃,倒是让老夫耳目一新。” 我草…… 谢尽欢深深吸了口气,着实没想到丹州还有比侯管家更离谱的老头子,这显然已经没必要打探了: “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先生若不知道,我就先告辞了……” “诶~” 吴诤抬了抬手制止:“老夫说‘过目不忘’,又岂会骗你这后生。老夫教了一辈子书,是未经世事的学子、不正经的市井闲汉,还是人情练达的江湖老手,一眼即能分辨。令狐姑娘属于未经世事,公子则是后两者。” ? 谢尽欢微微一愣,觉得这眼神又好又不好,低头看了看: “先生觉得我不正经?从哪儿看出来的?” “呵呵,前朝史料典籍那么多,正经人谁靠《阳春艳》了解当时风气?” “……” 谢尽欢还真没法反驳,但显然也不好承认,岔开话题询问: “那两人都是江湖老手,不知先生可还记得?” 吴诤仔细回想:“来此地的江湖人极少,记得月初,有个二十出头的后生,过来买阳春艳,言谈举止油腔滑调,老夫一眼就看出他不是读书人! “稍微聊了两句,其自称何三,随父辈来丹阳做香料生意,还聊过穆先生和几位教习平日动向,说久仰大名想去拜访……” 令狐青墨听到这里,知道这人嫌疑很大: “吴先生可还有此人其他线索?” 吴诤目光望向侧面的空地,笑容和煦: “若真是贼寇,又岂会交浅言深说实话,老夫聊了一会,只听出姓是真的,其他全是胡诌。” “姓何……” 令狐青墨觉得这范围有点过于太大了,不过总比没有强,当下来到跟前拱手一礼: “谢吴先生提醒,我回去就好好查查。” 吴诤含笑点头,目光又转向令狐青墨: “老夫一眼就看出,公子也是同好,老夫这有不少珍藏,公子可想看看?” 令狐青墨满头黑线! 谢尽欢已经习惯了眼不对人,聊了半天,不买点东西也不合适,询问道: “哦?先生可否推荐一本?” “公子是江湖人,应当喜欢这些。” 吴诤说着横移数步,掀起了柜台一块盖板。 哗啦~ 两人一鸟探头打量,才发现柜台下面也是书架,不过是横着的。 书架并排整整齐齐放着百余本精装书册,看名字是——《多情剑客商连璧》《浪子陆无真》《司空老祖艳史》《艳侠奇谭》《金兰传》…… 整整一墙的江湖艳闻、老祖野史,而且除开儒教大能,诸教百家其他大佬几乎全部位列其上! “嘶……” 令狐青墨暗暗抽了一口凉气,不说翻看内容,光是看到这些倒反天罡的书名,都感觉自己该进雷池洗洗眼睛! 谢尽欢同样叹为观止,从墨墨腰间抽出手绢擦了擦手,而后拿起其中一本: “先生看人真准。写这些的前辈,后来怎么样了?” 吴诤眉宇间尽是傲色: “我儒门子弟,岂会忌惮旁门左道?写这些书的大家,大部分都是善终。” 那还不是有小部分横死? 谢尽欢以前在京城,真没瞧见过这些‘禁书’,为了见识下野史有多野,拿起一本名字稍微正常的《金兰传》打量。 结果刚看几页,就发现低估了这帮酸秀才的胆量。 此书女主叫夕霞仙子,原型人物,自然是紫徽山百年前的掌门、上代丹鼎派大宗师栖霞真人! 按照书上所写,夕霞仙子起初只是紫徽山不染烟尘的小道姑,偶然误入秘境,得了道门神典《太上应灵决》,经过和师兄弟的斗智斗勇,最终当上了掌门。 故事到这里还算正常,推进也很快。 但忽然有一天,夕霞仙子就动了凡心,喜欢上了一只妖魅! 那妖魅生得国色倾城,夕霞仙子和着魔了一般,爱的不可自拔,甚至不惜把洞天福地都让出了一半,白天自己当掌门,晚上则让妩媚动人的女妖掌控紫徽山,花天酒地闹得百姓不得安眠…… 百合文…… 谢尽欢仔细翻阅书籍,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觉得书上这女妖,怎么有点像是他家鬼媳妇…… 他正想继续深究,结果书却被一把摁住了。 啪—— 令狐青墨本来在偷偷打量,发现书上竟然是自家师祖的艳闻野史,眉毛都竖起来了: “放肆!何方宵小胡编乱造?栖霞祖师在巫教之乱中立下汗马功劳,岂能如此肆意污蔑……” “诶!” 吴诤抬了抬手,神色颇为不悦: “此书执笔之人,也是巫教之乱的功勋老辈,当年曾和栖霞真人等先辈共赴国难。姑娘身为晚辈,未曾经历那场浩劫,可不敢妄加评论。” 令狐青墨没想到这破书,还是祖师爷同时代的大佬写的,当下确实不好再斥责,但这东西肯定不能让谢尽欢看,连忙把书抢过来藏在了背后。 谢尽欢感觉找到了鬼媳妇的来源,心头自然重视,询问道: “此书是哪位先辈所写?书剑双圣、司空老魔?” 巫教之乱中,大乾功勋最大的几位先辈,为书剑双圣叶祠,佛门玉念菩萨,道门栖霞真人、紫阳真人,巫教司空世棠。 这五人是百年前的教派魁首,如今台面上的诸教掌舵,几乎都是这些人的传人。 比如穆云令师承双圣叶祠,陆无真是紫阳真人徒孙,蛊毒派现任掌教是司空世棠儿子。 而几人中能写这种破书,且能在学宫私下流传的,其实只有儒家最后一位圣人叶祠。 不过为了师长声誉,吴诤并未点明,只是道: “你把书读透,再结合当年史实,自然就明白此书出自何人之手了。” 谢尽欢其实大概能猜到是谁,又问道: “此书所写都是史实?” 令狐青墨美眸一瞪,还来不及替师祖澄清,吴诤就先开了口: “小说戏言,怎么可能是史实。紫徽山就在城外二十里,丹阳些许老寿星,还见过栖霞祖师,若晚上让妖魔掌控紫徽山兴风作浪,吵的百姓不得安宁,本地人岂会无人知晓? “你真想了解当年往事,该去翻正史,若听信野史,北周太祖当年都是在草原卖钩子起的家……” 令狐青墨连忙点头:“对。紫徽山有栖霞祖师出生到入关的完整记录,你想看我回去给你取。” 谢尽欢知道野史信不得,但鬼媳妇太过神秘,他找了好几天,也就在这本《金兰传》发现些许线索,怎么可能不看,于是想把书买下来。 但墨墨姑娘太过敬重自家师祖,直接把书揣进胸口,又取出银两拍在柜台上,扭头就跑,看样子是怕被他抢走。 谢尽欢见此颇为无奈,等墨墨跑出门后,才摸出银钱,悄悄递给吴老汉。 吴诤也没说话,从柜台下又摸出一本递给谢尽欢,还颇为贴心的搭了本精装彩绘版《阳春艳》,第二本半价…… 第三十九章 这不把刀递手上了吗? - 鸣龙 - 关关公子 走出书舍,墨墨姑娘已经扛着煤球跑出老远,看模样是害怕他把书抢回去。 谢尽欢并未立即追赶,先拍了拍腰间正伦剑: “夜大美女,你是栖霞真人前女友?她把你埋了,难不成是情杀?” 话音刚落,红衣阿飘就从背后走了出来,扛着红伞漫步街头: “我喜欢你这样的,怎么可能喜欢女人,偏门野史信不得。 “我觉得更可能是我魅惑了那小道姑,让她为我所用,后来不小心玩脱,才被她给埋了。” 栖霞真人是上代丹鼎派掌教,而掌教通常由每个流派的最强者担任,大乾丹鼎派宗门难以计数,其中不乏位列超品的掌门,但掌教只有一人。 而如今整个大乾加起来,也不过三个掌教老祖——道门丹鼎派陆无真、佛门禅定派无心和尚、武道南派魏无异。 谢尽欢不太相信这种级别的道门巨佬,会是个百合恋爱脑,也不相信夜红殇能魅惑住栖霞真人,想了想道: “写此书的人,肯定知道些内幕,不过此书应该出自双圣叶祠之手,这人按理说已经死了,没法查。” 夜红殇微微耸肩:“过去的事儿都过去了,凡生短暂转瞬白头,活在当下多好,何必弄清这些缘由?” “我不弄清你来历,哪里敢把你挖出来?” “怎么?相处几天舍不得把姐姐埋回去了?” 谢尽欢也不是舍不得,而是相较于挖坟,埋回去的难度太大了,几天下来他还是四品巅峰,都不知道位列一品得啥时候。 如果能摸清夜大魅魔身份,证明不会有太大风险,他直接挖出来抱大腿,当前这困境不就摆脱了? 他还能白捡一漂亮媳妇…… 两人如此交谈几句,谢尽欢收好书籍,快步追到了街口: “墨墨姑娘?” 令狐青墨大步前行,暗暗咬牙切齿,发现谢尽欢窜出来,迅速把书本藏在后腰: “此书全是造谣污蔑,我不可能给你看,你休要再提!” 瞪着大眼睛柳眉微蹙的模样,看着还挺可爱。 “我提它做什么呀,别紧张,我不抢。” 谢尽欢摆了摆手,环视人来人往的街头: “接下来去哪儿?” “咕叽!” 煤球瞬间精神,意思显然是干饭。 令狐青墨刚吃过早饭,怎么可能顺煤球的意,想了想: “去县衙看看,昨天带回来那么多尸体,只要能确认大概身份,总能查到些蛛丝马迹。” 谢尽欢其实有点想摸鱼回去研究金兰传,但他昨天还是孤身追凶的正道少侠,今天就不管不问了,人设得崩,当下还是点头: “也行……” …… 不久后,两人回到县衙。 令狐青墨刚踏上台阶,就发现杨大彪和两名跟班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脸色都不太好看,疑惑询问: “杨大彪,外面又出事了?” “唉,别提了。” 杨大彪见两人过来,转身走到跟前,两根眉毛几乎皱成了一根: “又是那杀千刀的李家。早上小王他们在西市搜查妖寇,听见赌徒闲谈,说李家下手毒,活埋了几个欠赌债不还的赌鬼……” “啊?” 谢尽欢瞬间精神起来,目光微凝: “还有此事?!” 杨大彪单手叉腰,脸色发苦: “我起初也不信,就让小王他们查了下,结果近三月报案失踪的人里,还真有那几个赌鬼,因为都是些老赌棍,以前没去管。令狐大人,你觉得这事儿……” 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白。 三合楼前天出事儿,李家动用无形大手干涉,几乎闹的整个县衙一夜没合眼。 昨天衙门发现妖寇另有其人,不想因为一个登仙散和李家继续斗法,其实已经妥协,准备让李世忠背锅结案了。 而如今忽然又冒出来个活埋大案,哪怕死者是赌徒,按照大乾律也是头等重罪。 衙门查的话,李家背景通天,不可能坐以待毙,势必会想方设法干涉。 衙门投入大量人力精力,最后也不一定能把李家怎么样。 如今所有人都在找妖寇,哪有精力去办这又臭又硬的苦差事? 杨大彪的意思,显然是问: “死的就是几个烂赌鬼,要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令狐青墨知道妖寇的危险性更大,事有轻重缓急,本想说把这案子先放放,等抓住紫徽山大妖再查。 但她还没开口,身边嫉恶如仇的谢大公子,就是脸色一沉: “简直岂有此理!我还以为李家只是卖个登仙散,没想到竟然在王府脚下坑杀无辜百姓!我虽无官身,但也通点拳脚,杨大哥若是觉得缺人手,大可直言,小弟任凭差遣!” “……” 杨大彪哪里是觉得缺人手,他就不想去啃这硬骨头。 不过话都递到这了,说想徇私枉法,显然不像个好大哥。 为此杨大彪还是硬着头皮,拍了拍谢尽欢肩膀: “嗯……我正琢磨这事儿该怎么查,你既然来了,刚好顺道去看看,帮哥哥出点主意。” “走。” 谢尽欢手按锏柄转身就往外行去。 杨大彪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招手让衙役跟在了后面。 令狐青墨从昨天开始,就发现谢尽欢有点过于嫉恶如仇、不畏强权了,和谢尽欢一比,她这出名的工作狂,都像是衙门老油子。 不过她就欣赏这样男儿,此时走在身侧,夸赞道: “天下间的官吏,若都像你这样不畏强权,世上估摸也没妖魔鬼怪了。滋生妖邪需要土壤,头悬青天白日,哪还有妖邪容身之地?” 谢尽欢被夸为‘谢青天’,都有点脸红,但他也没办法。 光靠城里的妖寇,扛不住大乾铁拳,想要缓解自身压力,他就得不停献祭道友抗雷,让衙门从上到下跑断腿! 衙门要是闲下来了,他可就闲不下来了! 本来他还没想好怎么给李家查出事儿,李家忽然自己把刀递他手上了,这要是不抓住机会把事儿搞大,怎对得起李家为他解围的一片苦心? “我其实也不算啥侠士,闲着没事帮帮忙罢了,想让世间再无妖邪,还得靠令狐姑娘和杨大哥。” 杨大彪也被捧的不好意思了: “哎哟~你小子是真会说话,不愧是谢大人教出来的儿子。” “呵呵……” ---- 桃仙坊,春屏楼。 奢华马车在楼外停泊,师爷家丁小心翼翼上前搀扶: “公子当心……” 百户周贺带着两名赤麟卫站在门前,待李子文出了马车,拱手一礼: “李公子。” 李子文是黄门郎李公浦的亲侄儿,年过三十颇有几分能力,虽然没入仕,但其家族定位就是主内,已经开始接手家族产业,很受身居高位的大伯赏识。 前日在衙门受了刑,李子文气血稍显虚浮,不过依旧文质彬彬仪态得当,并未让仆从搀扶: “周百户客气了。这次莫名糟了无妄之灾,多亏周大人费心费力奔走,如若不然,李某还不知要在衙门喝多久大叶子茶。” 周贺气态随和:“周某此行不过是受命陪审,三合楼一案本就与公子无关,何来费心力的说法。往日周某在京中行走,没少受李公照拂,知遇之恩尚未报答,如今还要公子设宴款待,说起来实在惭愧。” “自家地头吃个家常便饭,何来款待一说?周大人先请!” …… 客套之间,一行人进入了春屏楼。 作为花楼街最大的几家酒楼之一,春屏楼称得上金碧辉煌,而为了招待贵客,李家甚至把整条街的花魁都请了过来,莺莺燕燕十余人在大厅等待,其中还有几个异邦胡姬,穿着开胸装,奈比头大…… 周贺性格谨慎行事滴水不漏,对这大场面几乎没任何反应,随行过来的两名赤麟卫却是看直了眼,面露喜色走路都有点顺拐。 李子先也是人精,瞧见周贺这模样,就知道一顿饭摆不平这人情,待在雅间落坐后,又让师爷取来一个盒子: “听闻令尊年事已高,腿脚不便,恰好朋友送了一些龙阳花,李某暂时用不上,放到明年就失去了药性……” 龙阳花是锻体固脉丹药的顶格配料,寻常武夫拿着都请不起丹师,但折现极为方便。 周贺作为武夫,对这种靠俸禄不可能用得起,却又不可或缺的物件,显然难以抗拒,脸上多了一抹笑容,正想推辞几句,却见一名家仆‘咚咚咚~’上楼,沿途还在大喊: “公子,公子……” 李子先眉头一皱:“何事大呼小叫?” 家仆连连作揖致歉,来到椅子背后,低声耳语: “公子,刚才县尉司的人,忽然去了农庄……” 李子先眉头一皱,抬手打住家仆话语,望了望旁边的赤麟卫。 周贺可是京城的红袍瘟神,光听半句就知道李家又出幺蛾子了,还不敢当着他面说,沉声道: “来时李公派人嘱咐过周某,事情要办漂亮些,当今圣上不喜欢阳奉阴违之辈。公子有什么事,最好在私下讲清楚。” 李子先摩挲着手指,犹豫片刻还是凑到周贺耳边: “不是什么大事。赌坊免不了出些欠债不还的赌棍,都是些卖妻卖女的畜牲,为了以儆效尤,我把这些人拉去农庄,埋地里当了肥料……” 周贺眉头一皱,略显不悦: “秉明案情要详细。欠债不还,李公子让赌徒去农庄以工抵债,病劳不治而死,公子还给了块地妥善安葬,这可是大善之举。公子把欠条、卖身契等拿来给我看看。” “啊?” 李子先都听愣了,不过马上就反应过来,回头道: “看看,什么叫赤麟卫的大人。还不快去找欠条和卖身契?” “是,小的这就去想办法……” …… ——— 点个名: 推荐一本《1855:从欧陆风云到钢铁雄心》,有兴趣的大佬可以看看哦~ 第四十章 夺元妖术 - 鸣龙 - 关关公子 下午,夕阳洒在一望无际的江畔田野上。 田地已经收割过小麦,焚烧秸秆播下了油菜种子,空气里还能隐隐闻到焦糊味。 杨大彪和几个衙役,拿着锄头在田里挖掘,半途说着: “你们几个厉害呀,活埋可是重罪,按大乾律,主犯判斩刑,从犯杖一百、流三千里……” 田坎上,四个赌坊打手,皆双手抱头蹲在地上,鼻青脸肿嘴角渗血,不停喊冤: “杨大人,我真不知道您在说啥,您别挖了,这是李家的地……” “我帮李家松松土怎么了?你还怕我真在这挖出东西……” …… 谢尽欢也拿着把锄头,字面意义上的挖地三尺,在广袤田野上找尸体,为了给李家挖出事儿来,突出一个不辞劳苦! 令狐青墨带着鸟鸟跟在背后,瞧见谢尽欢一个人干的比四个衙役都多,衙役歇了两轮,谢尽欢还不歇息,都有点心疼了: “尽欢,你要不歇会儿吧,换我来,你都挖了快两亩地了,地主家的牛也没这么用的呀……” “我是男人,哪有让姑娘家家换手的道理,你歇着就行了。” “唉~” 令狐青墨也抢不过来,只能拿出手绢,帮谢尽欢擦额头细汗。 谢尽欢身为武夫,挖两亩地根本累不着,而且他这挖的也不是李家活埋的尸体,而是自己的前程! 因为带着极强的驱动力,谢尽欢的吃苦耐劳,硬是让江边洗衣裳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啧啧称奇: “我刚还以为是城里的公子哥,没想到下地这么卖力,这一看就是干大事儿的人……” “啧啧,这要是谁嫁进去,还不得享一辈子清福~怪不得这么漂亮的大小姐,跟在屁股后面转……” “你看看那捕头,生的人高马大,干活儿一点都不实诚……” ? 正在歇气的杨大彪,面对自家好兄弟的‘雄竞’,脸有点挂不住,轻咳两声,又开始抡起锄头刨土。 负责给李家的收债打手虎三,抱头蹲在地上,眼见官差逐渐接近埋尸之地,汗水已经浸透脊背,徒劳狡辩间,不停望向官道,希望李家来人压场。 但可惜李家人尚未过来,田野间就传来呼喊: “头儿,可能在这儿。” 谢进欢听到声音,当即提着锄头,和衙门人手一起来到捕快小王跟前。 正值农作物轮作期间,田地被翻过,前日还烧过秸秆,基本找不到遗留痕迹。 但捕快小王所指之地,却有根半埋在土里的烂麻绳。 虎三见状脸都白了,连忙赔笑: “这是耕牛拉犁的绳子,可能是不小心弄断了一根……” “你家拉犁的绳子这么细?” 杨大彪骂了一句后,让几人退开,吐了两口唾沫在手上,而后拿起锄头就开挖。 嚓—— 嚓—— 不过十几锄头下去,田地就被刨出了个半人深的大坑,泥土中显出了衣服边角和白骨。 虎三见状心如死灰,硬着头皮狡辩: “这是哪个狗日的把人埋在我家地里?大人,这事和小的无关,肯定是有人栽赃……” 令狐青墨瞧见意料之中的尸体,脸色沉了下来: “速速上报衙门,让张县尉过来。” “是。” 衙役当即跑回去传讯。 谢尽欢见找到尸体,本来是准备等着看李家和王府斗法。 但如影随形的鬼媳妇,却忽然在耳边低语: “这尸体不太对劲。” “嗯?” 谢尽欢眉头一皱,在土坑边蹲下,仔细检查起尸体。 而也在此时,官道上传来了急促马蹄声: “驾——” 蹄哒蹄哒…… 众人转头看去,可见三名赤麟卫从丹阳方向飞驰而来,后面跟着辆奢华车架,马车左右则是随行的师爷护卫。 令狐青墨让人立刻通知杨霆过来,就是知道活埋大案,李家必然从中阻隔。 此时赤麟卫的人跑了过来,主官不在杨大彪没法应付,令狐青墨只能上前拱手: “府卫令狐青墨,来者可是赤麟卫百户周贺周大人?” 周贺来到田地间,半途就飞身下马,神色凝重: “正是。刚听闻此地出了案子,具体什么情况?” 赤麟卫直接听命皇帝,权职几乎没边界。 不过令狐青墨可以让长宁郡主、紫徽山掌门陪床侍寝,背景够硬,并不不忌惮一个百户,直接回应: “此案出在丹阳县,当由本地衙门查办……” “那是自然。” 周贺神态没有半点倨傲跋扈,面对这不欢迎的话语,心平气和道: “周某刚受李公子宴请,听闻此事急急赶来,就是为了避嫌。 “若李家确有作奸犯科之处,县衙不敢查的案子,我赤麟卫来查,县衙不管抓的人,我赤麟卫来抓!赤麟卫受命天子行监察百官之权,令狐姑娘切勿把我等视为李家党羽。” “?” 你当我是傻妞妞不成? 令狐青墨岂能不知道李公浦和赤麟卫的关系,都不想搭理这睁眼说瞎话的狗官。 周贺过来就是平事的,此时来到土坑边缘查看,冷声质问: “李子先!你来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误会,都是误会!” 李子先刚被随从扶下马车,此时提着袍子快步走过田坎,沿途解释: “这几个人都是欠了赌债的赌徒……” 令狐青墨眼神一冷:“赌徒就能动用私刑活埋?” “令狐姑娘,误会了,这不是活埋。” 李子先来到跟前,和颜悦色给诸多官差作揖致歉: “这群人还不起债务,我也没办法,只能让他们当长工来田里干活抵债,其间病倒了三人,郎中没治好走了。哪怕欠了债,我也不能让人暴尸荒野不是,就把这几个安葬在了田里……” 杨大彪杵着锄头,示意坑里被反绑双手的白骨: “李公子就这么给人下葬?” 李子先来到跟前看了眼,怒发冲冠转头: “虎三,我让你裹个席子下葬,你怎么办的事?” 虎三能在李家手底下当收债头目,脑子肯定不笨,连忙苦着脸解释: “我寻思都是些卖妻卖女的烂赌鬼,配不上一床草席,才用绳子随便一绑埋了,刚才就是怕差爷误会,才没敢说。” “你这厮简直是!光明正大的事儿,有什么不敢说?” “小的知错,小的知错……” 几人一唱一和,前因后果解释的很到位。 令狐青墨知道难以撼动李家的通天背景,但还是在尽可能的秉公执法: “空口无凭、死无对证,李公子这些话,衙门会信?” “我有证据。” 李子先招了招手,让师爷拿过来几封契约,递给令狐青墨: “这是三人的欠条,加起来共欠了二百七十六两七钱银子。这个是三人以工抵债的合契,都按着手印……” 令狐青墨眉头紧锁,拿着契约查看,又用手指按了暗红手印: “这手印真新鲜。” 李子先连忙赔笑:“最近下雨返潮,纸张没保存好,合契绝对属实。” 周贺一直旁听,此时才走到跟前,插话道: “按大乾律,奴工患病,主家当尽力救治,虽然大部分人都敷衍了事,但李家此举确实触犯了律令,按律当杖刑三十,并赔偿奴工亲眷银两。” “我认罚。” 李子先连忙颔首认错。 令狐青墨和杨大彪瞧见此景,不由陷入了沉默。 现场只要是长眼睛的,都知道李子先在颠倒黑白遮掩罪行。 但死的三人确实是欠了巨债的烂赌鬼,哪怕真是活埋,闹到京城三司会审,以李家背景通天,也判不了多重。 如今李子先利落认罚,挨一顿板子,再赔偿受害者亲眷银两,已经属于很不错的结果了。 再追究下去,赌徒亲眷拿不到赔偿金,指不定还得反过来替李子先喊冤,骂衙门多管闲事。 令狐青墨稍显迟疑,目光望向了杨大彪。 杨大彪从一开始就不想办这案子,今天属于被好兄弟架起来了,此时略微斟酌: “嗯……既如此……” “等等。” 话刚开口,坑里面就传出一道清冷嗓音。 ? 杨大彪一个趔趄,恨不得转身跪下给谢尽欢磕两个,心中暗道——我滴个活祖宗,知道您嫉恶如仇、眼里揉不得沙子,但也得有个度呀! 现在衙门都在找紫徽山大妖,根本没精力和李家打擂台,人家都挨板子赔钱了,你还咋滴? 把李子先剁了? 李子先和周贺听到谢尽欢打岔,脸色也是一沉。 周贺想了想,来到土坑边缘: “谢公子有说法?” 谢尽欢确实是想给李家查出大事儿来,但此时此刻,他还真不是故意煽风点火。 谢尽欢蹲在白骨旁边,拿起颅骨仔细打量,又递给周贺: “周百户在赤麟卫任职,眼力应该比我好,你看看这骨头是不是有问题。” 周贺眉头微皱,接过颅骨仔细打量,最后又透过眼孔看向内部。 结果发现颅骨内壁,有丝丝缕缕细微痕迹,往神庭穴汇聚…… 田地间安静下来。 李子先还指望周贺平事儿,发现周贺神色不对,心头也咯噔了一下,小心询问: “周大人,这骨头有问题?” 周贺常年在赤麟卫办案,只是一眼就看出,颅骨内的痕迹,源自‘夺元妖功’。 此功和血祭是一个路数,区别只在‘血祭’一次榨干很多人,至少三品道行才能施展;夺元妖术则门槛略低,四五品妖道即可勉强掌握,对单体施展,效果不佳但胜在隐蔽。 自从年初开始,京城就频繁出现‘干尸’,至今已有十七具,全死于这种手法。 而当前骸骨痕迹绝非伪造,很可能和干尸案、紫徽山妖气等大案存在关联! 周贺虽然想完成李公交代的差事,但这些案子牵扯太大,他敢私自按下,脑袋都保不住,稍加斟酌,还是把颅骨递给杨大彪: “此物即刻送去王府,请高人过来验尸。” “啊?” 李子先面对忽然秉公办事的赤麟卫,实在摸不清情况: “周大人,这骨头有什么问题?” 令狐青墨瞧见颅骨内的残留的血纹,也是脸色骤变: “好你个李子先,竟敢私下勾结妖寇!给我拿下!” 几名衙役当即上前,把李子先摁在了地上…… 第四十一章 扑朔迷离 - 鸣龙 - 关关公子 一个时辰后,县衙。 县令张元庆,身着浅绿色官袍,在大堂侧面恭恭敬敬站着,眼观鼻鼻观心。 云淡风轻的周贺,烟不离口的张霆,乃至没啥正形的杨大彪,此时也都好似换了个人,双手下垂躬着腰,从站姿中都能看出几分拘谨。 原本该县令就坐的长案后,身着五爪蟒袍的中年男子,背靠大椅,手里端着白瓷茶盏,慢条斯理刮着漂浮茶叶,祝文鸳手持折扇站在身侧。 大堂中,学宫司业李镜、供奉皇甫奇、姬世清,都围在李子先面前,仔细查验骨皮肉、经脉气穴等等,甚至拿出了能探查血煞阴邪的八卦镜。 李子先面对仅次于皇帝亲临的夸张阵容,再无半点豪门公子气态,跪在地上不敢动弹: “王爷,我真冤枉。我和妖寇绝无半分关系……” 丹王虽然是个女儿奴,但气态儒雅中不失威严,眉宇间那股气场压迫感极强: “这三具尸体,可是你命人埋在农田之内?” “是,但并非活埋,这三人欠了赌债,在农庄以工抵债……” “李子先。” 祝文鸳拿起桌上的租契,丢在了地面上: “你糊弄寻常差役也罢,连王爷也敢欺瞒?方才已经命人查过农庄长工佃户、赌坊管事赌客,确认这三人在欠债难以偿还后,先后失踪,再无人见过,你以为伪造几张欠条,就能瞒天过海?” 李子先知道他禁不起查,但他现在根本不敢认下活埋大罪。 丹王既然亲自到场问案,那必须得有个公正严明的结果。 哪怕他确实和妖寇无关,光是活埋三名百姓的罪行,也足够判他个斩立决了。 在场这么多人看着,丹王要是知道实情还徇私,丹州百姓怎么想?京城的御史言官怎么想? 你以亲王之身代天子牧丹州,就这么给豪门贵子大开方便之门,跪舔京中权臣的臭脚? 李子先当前认罪大概率上虎头铡,能做的唯有咬紧牙关拖延时间,等待京城那边运作,面对质问,他回应道: “这三人已经死了小半年,欠条都丢了,我怕不好解释才猪油蒙了心,重新写了几张。这三人确实是病死的……” 祝文鸳指向放在大堂外的三具骸骨: “你意思是,丹王阁、学宫的诸位先生,都看走了眼?” 李子先诚恳道:“我也不知缘由,但这三人绝非死于妖术。” “那你说他们怎么死的?” “病……病死的……” “什么病?” “我不清楚,眼见不行了就没治,让其等死了……” 李子先满口瞎编,逐渐汗如雨下。 姬世清身为道门中人,又在南疆行走过多年,属于王府的‘妖邪顾问’,此时仔细检验过后,起身插话: “李子先体魄正常,未曾接触过妖道法门,不过这三具尸体,必然死于夺元妖术。” 皇甫奇摸着山羊胡,审视三具骸骨,也是点头: “确实如此。京城那边的‘干尸案’,情况和这三具尸体大同小异,说不定是同一波妖寇所为……” 李子先见诸多高人都言词笃定,跪着往前走了两步: “王爷,这尸体肯定被人做了手脚,我可以对天发誓……” “满口胡编乱造,发誓何人会信?” 皇甫奇面露不悦,沉声质问: “莫非妖寇以家眷为要挟,让你守口如瓶?” “妖寇没有威胁我……” “哦?” 皇甫奇眉头一皱,继续追问:“你是说,妖寇并没有言词威胁你?那你为何知而不报,执意替他隐瞒行踪?” “我……嗯?!” 李子先意识皇甫奇在下套,脸色骤变: “没有妖寇威胁我,我从未接触过任何妖寇……” 丹王已经看出李子先指望李家救他,当前什么都不会认,把茶杯放下,对铁凤章摆了摆手。 铁凤章行事向来硬派,这次都没让属下动手,亲自取来了夹板,套住了李子先十指。 李子先见丹王准备上大刑,脸都白了: “王爷,李家肯定是被那帮妖寇栽赃了,就和三合楼一样,王爷!王……啊——” 惨叫声从大堂内响起。 谢尽欢一直站在大堂外面当吃瓜群众,旁观审问全程,心头其实有点疑惑。 他并不了解妖道法门,起初并没有注意到颅骨内部的异常,还是鬼媳妇告诉,死者是被夺元妖术弄死,且路数和藏尸洞的妖道一脉相承! 为此活埋这尸体的凶手,必然是‘疯尸花’的主谋或同伙。 从李子先回应来看,埋人的就是李家,那幕后主谋自然是李家。 但李子先认为被冤枉也不像是装的,三合楼的事儿更没法解释;如果是妖寇暗中栽赃,在尸体上做了手脚,这手段未免太厉害了点…… 谢尽欢正在暗暗琢磨,尚未想清楚缘由,忽然听见旁边传来一声: “你就是谢尽欢?” “嗯?” 谢尽欢顿时回神,转眼望去,却见温良恭谦的丹王,不忍看人遭受皮肉之苦,已经从大堂里走了出来。 谢尽欢虽然在京城生活十六年,但顶层权贵没接触过,丹王算是他见过最大的官,见状拱手一礼: “拜见王爷。” 丹王仔细打量谢尽欢相貌气态,眼底流露出几分夸赞: “年纪轻轻,本事倒是不小。近几天若非你四处奔走,衙门也查不到这么多线索,辛苦了。” 我辛苦什么?我不四处奔走查他们,您就得四处奔走来查我了……谢尽欢心里这么想,但表面上还是颇为谦虚: “王爷过誉。草民只是想尽快解决这乱子,好回京城探亲,也没出大力。近日立下些许功劳,都是杨尉史、令狐姑娘带的好。” 杨大彪听见这话浑身一震,眼神意思估摸是——哎哟!这兄弟是真能处啊! 令狐青墨一直在旁边按着想吃丹王身上蟒龙的煤球,此时也露出几分惭愧。 “你倒是谦虚。” 丹王这两天老从卷宗上看到谢尽欢的名字,因为有父辈殉职、能力过硬、为人刚正、谦虚不争等种种美德,印象肯定不会差,微笑道: “令尊因公殉职,子嗣本就该由朝廷照料,你已经长大成人,又一心缉盗为民请命,朝廷岂能不给个机会。 “往后继续加把劲,等此案结束,本王修书一封给皇兄,让皇兄赐你个好职位。” ?! 跟在后面的诸多人手,听见此言皆是面露艳羡。 毕竟丹王和乾帝可是共患难的亲兄弟,本身也是手握实权的封疆大吏。 丹王亲自向皇帝举荐人才,恐怕起步都是六七品实职。 谢尽欢年纪轻轻能力过硬,还为人正派、通人情世故,给个一二十年时间,混到太极殿前三排站着也不无可能。 到时候再来丹阳,在场估计就只有丹王敢挺着腰杆说话了。 潜规则墨墨,墨墨怕是都不敢吱声…… 谢尽欢知道丹王是好意,但‘紫徽山妖气’一案真告破,他和鬼媳妇也就该入土了,真接不住这泼天富贵,此时只是礼节性回应: “谢王爷厚爱,草民往后必然再接再厉。” 丹王也没多说,安静等待着李子先招供。 其他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谢尽欢身上,有羡慕有欣赏。 而站在大堂内的赤麟卫百户周贺,听见这话后,看似在望着李子先受刑,眼底却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阴霾…… ----- 入夜,江畔别苑内。 临江露台摆着画案,周边空无一人,后方打坐修炼的房间内,太叔丹身着文袍席地而坐,面前则是一具傀儡。 傀儡身上罩着灰色斗篷,双手脸颊皮肤呈古铜色,犹如金石铸成,皮肤表面还有繁复咒文,整个人不见丝毫生气,此刻却说着话语: “李子先嘴很硬,咬死赌徒是病故,否认和妖寇有关联,丹王正在搜查李家所有宅邸铺面,不出意外能把事情拖到中秋之后,尔等切记别再走路风声。” 傀儡本没有神志,太叔丹也不清楚为何能口吐人言,但对于这番交代,还是颔首: “师兄放心,疯尸花已经凑够,后天中秋灯会即可动手。不过牡丹池距离丹阳城不过二十里,若是城中高人被血煞之气惊动,赶来不会超过半刻钟,特别是穆云令……” 傀儡没有任何表情,说话也一字一句,不含任何情绪: “你尽管办事,届时我自会设法支开这些人,你事成后即刻遁走,将血妖丹送去京城。” 太叔丹觉得把所有高人都支开难度有点大,还想再交流下细节,但露台外却传来了破风声: 呼~ 傀儡当即凝滞下来,再无半点动静。 太叔丹转眼打量,可见徒弟何参落在了露台上,气喘吁吁,神色颇为惊喜,露面就恭维道: “师父当真算无遗策,衙门全冲着李家去了……诶?师父,你在作甚?” 事出突然,太叔丹还没来得及起身,当下从怀里取出手绢,给傀儡擦鞋: “兵器要时常保养,傀儡亦是如此。” “是吗?” 何参还是头一次听到这说法,不过也没多问,继续道: “据我打探,王府高人瞅着骸骨看了半天,硬没看出啥问题,连谢尽欢都没话说了。” 太叔丹在蒲团上就坐:“那三人本就是被妖功所杀,只不过并非李家活埋的赌徒,而是从其他地方弄来的尸骸,城里那位师兄以秘法掉了包。 “尸体是真的,连时间都能对上,李家不会记赌徒骨相,地还刚被翻过,谢尽欢如何看出问题来?” 何参沿途都在琢磨到底是如何瞒天过海,听见这话眼神难掩惊讶: “城里的师伯,到底是何身份?痕迹做的天衣无缝,这手腕也太厉害了些。” 太叔丹眉头一皱,神色不悦: “你还不清楚为师行事之风?” 这话的意思,是告诉何参——师行事谋而后动、口风严密,哪怕是徒弟,也不会轻易透漏关键消息! 但何参作为徒弟,知师莫若徒,若有所思点头: “也是,以师父的为人,若是知道确切身份,明天就能去王府卖个天价,那位师伯不告诉师父,也在情理之中。” “?” …… 第四十二章 我是说,假如…… - 鸣龙 - 关关公子 桃仙坊。 夜幕降临,街市之间逐渐热闹起来。 满街嘈杂声中,一队差役武卒簇拥着年轻男女走向悦来楼,沿途七嘴八舌说着: “都吃快点,衙门正忙着,离开太久,我爹又得骂我忙里偷闲不干正事……” “磨刀不误砍柴工,饭都吃不饱,又哪有力气做事……” “悦来楼的蘑菇炖飞龙,那可是一绝……” “咕叽——?!咕叽咕叽咕叽……” “诶?煤球怎么了?” “催我们走快点。它就好这一口,好久没吃上了……” …… 与此同时,附近的一家客栈内。 百户周贺站在窗口,自缝隙打量着街面一行人。 后方两名赤麟卫,今日瞧见满屋子花魁却没吃上,可谓痛心疾首,不过此刻却不敢想这些,只是询问着一名老者: “此案不光涉及京城的干尸案,还可能和紫徽山大妖有牵连,王府摆出的阵仗,李先生也看到了,若不透露实情,哪怕是赤麟卫,也没办法给令郎脱罪。” 老者名为李公明,是李公浦的胞弟,此时身着儒衫在茶案旁就坐,眉宇间带着三分怒容: “家兄在京中伺候圣人,李家能不知道行事分寸? “登仙散确实是犬子纵容李世忠售卖,也活埋了欠赌债赌徒,甚至还从瑶州贩私盐散到外县,但这些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暗中勾结妖寇,闹得洛京、丹阳不得安宁,甚至惊动了圣人,若此事坐实,能把我李家抄家灭门,犬子再蠢,能蠢到这一步?我李家勾结大妖图什么?” 周贺关上窗户,在茶案旁坐下: “李公乃至令郎,都没有勾结大妖的动机,在我看来,李先生可能是被人暗中算计了。” 李公明过来就是聊这个,抬手帮周贺倒茶: “周大人在赤麟卫身居要职,对京中局势想来了解,若是有人眼红家兄,在暗中下黑手,还望周大人能透个口风。” 周贺稍微斟酌:“尚未查到是谁,不过我倒是有些猜测。” “哦?”李公明凑近几分:“周大人请讲。” 周贺端起茶杯,略微回忆: “三年前出了行宫闹鬼一案,韩千户牵扯其中,因为没法交差,就把失职之责,扔给了万安县尉谢温,随后谢温便被贬官岭南。” “此事和当前这事儿有关?” “谢温赴任途中,遭遇不明妖物,全军覆没无人生还。但近日屡建奇功的谢尽欢,就是谢温儿子,他不知去什么地方待了三年,如今回来了。” 李公明皱了皱眉,低声询问: “谢温外调、车队遇袭,都是家兄下的手?” 周贺摇了摇头:“小小县尉,哪里能惊动李公。让谢温背下黑锅,是韩千户的主意,车队遇袭估摸是运气不好。 “不过谢温若不被当做替罪羊贬官岭南,就不会遇上那一劫,硬算的话,这也杀父血仇!” 李公明仔细思考了下,有些莫名其妙: “谢尽欢和韩千户有杀父之仇,关我李家什么事?” 周贺委婉提醒:“韩千户若不走动关系,以他的权职,能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责任全扣在府衙县尉头上? “我听说韩千户为了摆平此事,送了三千两雪花银,具体送给哪位大人,倒是不清楚。” “……” 李公明很了解兄长李公浦如何攒下的这万贯家财,没有在这上面多聊: “周大人的意思,是谢尽欢误以为家兄害了他爹,在暗中栽赃我李家?” “我也只是怀疑,不过无论是不是,此人都得解决。” 周贺语重心长道: “谢尽欢武艺不凡,近日屡建奇功,今日还博得丹王赏识,若不防患于未然,往后回了京城,就是功勋在手、背靠亲王、受天子青睐,朝中无人敢动。来日羽翼丰满,他追究起三年前的案子案子……” 李公明明白了意思,询问道: “周大人准备如何解决此子?” 周贺轻轻摩擦着杯沿: “解决谢尽欢不难,难的是解决他背后之人。 “赤麟卫确认谢温殉职,谢尽欢应该已经死了,但如今却活着,还莫名得了一身超凡武艺,背后必有高人相助。 “不查清具体背景之前,我等冒然下手,可能踢上铁板。” 李公明摸了摸胡子,询问道: “周大人准备怎么查?” 周贺站起身,来回踱步两次: “东仓街、三合楼、尸坑、埋尸田地,都是谢尽欢第一时间到场,甚至大部分以一己之力破获,今天还率先发现骸骨异样。 “就算他断案入神,这也神过头了,而且蛊花、尸坑位置等,根本没法解释他从何处推断而出。我们猜到他背后有高人相助,但没人知道这高人是谁。 话至此处,周贺转头看向李公明: “我们打个比方,假如,谢尽欢是得了大妖相助,才势如破竹,故意搅混水……” ? 李公明听到这里,坐直几分: “这说法怕是太牵强了。说李家勾结妖寇,至少还有登仙散、活埋赌徒这些难以自证的污点。 “谢尽欢光明正大住在郡主府跟前,近日办案还冲在最前、不怕苦不怕累……” “唉~“ 周贺抬了抬手,语重心长道: “我是说假如。谢尽欢肯定和大妖无关,但有人怀疑,他是不是就得自证? “如今丹阳草木皆兵,谢尽欢只要和妖寇扯上关系,就必须解释清楚三年来的来龙去脉、师承背景,以及如何发现的诸多线索。 “他若解释不清,李家咬定是谢尽欢栽赃陷害,衙门是不是就得严查他背景履历? “若他解释清楚,赤麟卫也摸清了他背景底细,处理起来是不是再无顾虑?” “……” 李公明摸着胡子认真思量,微微颔首: “确实如此,还是周百户才思敏锐,此事还是劳烦周大人亲自动手……” “这是自然,不过还得请李先生帮忙找些东西……” … ------ 悦来楼内热火朝天,小二端着酒菜穿行其间,台子上还有个中年乐师怀抱琵琶,唱着源自水乡的婉转小调: “铛铛铛~” “汀渚白翎轻舞,水云素影悠游~洁身独立意难休……” …… 大堂中间,两张方桌拼在了一处,近十名差役武卒围坐,狼吞虎咽吃着难得的山珍海味。 而其中吃相最夸张的,莫过于煤球,若不是谢尽欢按着,恐怕能把盆都吃了! 令狐青墨做东,自然坐在主位,因为把肉给了煤球,她碗里只剩下蘑菇,此时小口细嚼慢咽,发现谢尽欢有些走神,询问道: “怎么了?菜不合胃口?” 谢尽欢看着满桌差役,略显感慨: “没有,就是想起第一次和杨大哥见面,也是这样的场合。” 杨大彪酒过三巡,已经面色微醺,闻声仔细回想: “好像还真是。记得那是六年前,我刚去京城没多久,衙门破了个小案子,谢大人做东嘉奖,把尽欢也带着。当时尽欢还没我肩膀高,煤球就拳头大,特别乖巧懂事,哪想到短短几年间,变化这么大……” 谢尽欢含笑接话:“是啊。记得当时吃完饭,几个大人提议去勾栏逛逛……” “啊?”令狐青墨眉头一皱:“你当时也去了?” 谢尽欢微微摊手:“我当时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勾栏厮混,这事儿得问杨大哥。” 杨大彪瞬间清醒,义正严词狡辩: “你怕是记岔了,我可没去啊,当时是济悲和尚起的头,我刚认识我媳妇,岂能去那种鬼地方?扭头就走了。” “切~” 刘庆之嗤笑一声,模样显然是不信这鬼话。 杨大彪顿时恼了,当即就要开始当众揭短,结果被刘庆之连忙按了下来: “喝酒喝酒,吃饭的时候别说有的没的……” “怎么?心虚了?” “我心虚什么呀?我又没做亏心事!” “你前天帮王寡妇找鸡仔……” “那是顺手帮忙,王寡妇都四十多了。” “四十多不正是败火的年纪?你媳妇若是知道……” 桌上哄哄闹闹。 令狐青墨道门出身,极少参与这类公务应酬的场合,见诸多捕快武卒憋着笑,想开荤腔又不敢,只觉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看看人家谢尽欢多正派…… 念及此处,令狐青墨又给谢尽欢夹了块鸡腿肉…… ---- 字数远超提前发书四五天的书了,求月票or2~ 刚写完,还得精修一下…… 第四十三章 不对劲 - 鸣龙 - 关关公子 第二天。 宁安街,林家医馆。 林紫苏站在小板凳上,用夹子小心翼翼从丹炉之中,取出盛放朱红色的丹丸的金碟查看,发现火候未到,又放了回去,继续掌控炉火温养,其间还瞄了角落的桌子一眼。 国色天香的小姨,在圆凳上端坐,腰臀侧影勾勒出羡煞紫苏的弧度。 但金丝眼镜下的勾人双眸,此时显露出走神之状,呆呆望着窗外秋光,已经半个时辰没动过。 自从前天出去一趟后,林婉仪就变成了这幅模样,如同在外面撞邪了一般。 林紫苏猜测和谢公子有关。 她在学宫学艺,瞧见不少情窦初开的师姐也是这样,炼丹到一半都能原地愣神。 唉~女人呀…… 林紫苏暗暗摇头一叹,心底很理解小姨,毕竟小姨都单身这么多年了,遇上个喜欢的人也不容易,再不成婚,这么白的大屁股,岂不全荒废了? 而且谢公子要是嫁进林家,大煤球自然是陪嫁,她作为大小姐,把煤球抱走不过分吧? 如此思思念念,见小姨始终没回神,林紫苏有点无趣,便故意望向窗外: “谢公子?!” 哗啦~ 坐在春凳上发呆的林婉仪,闻声顿时回过了神,探头往窗外打量…… 人呢? 察觉到被戏弄,林婉仪顿时眼神微凶望向捣蛋丫头: “紫苏!” “噗~哈哈……” 林紫苏捂着肚子‘咯咯’直笑,打趣道: “小姨,你真想人家就去找嘛,姨大不中留,我又不会笑话你。” 林婉仪最近老是被谢尽欢搭救,谢尽欢方方面面又过于完美无暇,男未婚女未嫁的,下意识回想很正常。 不过当着侄女面,林婉仪可不敢一起聊男人好坏,故作严肃起身道: “我是操心病患身体。谢尽欢前天吃了你炼的丹药,直接没了动静,他一人独居,万一是在家出事儿怎么办?我过去看看。” 林紫苏对自己的手艺有百分百的把握,只要她不作死,谢尽欢就不可能暴毙,不过此时还是很善解人意: “去看看也好。丹药已经够七天的量,小姨顺便带过去,晚上不回来都行,刚好明天一起去逛中秋灯会。” “我怎么可能不回来?你再瞎说我打你屁股了!” “嘻~” …… 林婉仪训导两句后,把案台上的七个小瓷瓶,整整齐齐装进木盒,独自出了门。 宁安街距离学宫不算太远,前往青泉巷也不过几分钟路程。 林婉仪抄近路走的后巷,半途经过杨县尉的宅子,还瞧见一个娇俏夫人,双手叉腰站在门口当望夫石,嘴里碎碎念念。 “杨姐姐?” “诶?林家妹子?!” 杨家嫂子转眼发现妇女之友林神医,连忙小跑到跟前: “你怎么一个人出门?现在城里可乱的很,你生的如花似玉,被妖寇盯上怎么办?” 我就是巫教妖女,出门在外谁盯谁还说不准…… 林婉仪心里这么想,表面上则笑容温婉回应: “就是随便走走,附近都是街坊邻居,杨姐姐不用操心。” 杨家嫂子搂着胳膊就往屋里拉,半途还望向林婉仪手中的盒子: “这是去给文成街的夫人送药?什么货色,猛不猛?” “就是些寻常方子,不是杨姐姐想的那种……” “你还会开寻常方子?” “呃……” “听说你前几天,给刘家姐姐开了药?我昨天去探望,发现她红光满面和吃了大补丹似得,什么药这么厉害?” 一夜七次丸…… 林婉仪不太好回应,随口解释了两句,结果杨姐姐实在太热情,搂着胳膊闲话家常,一说就是两刻钟,她慢慢还渐入佳境了。 话题很快从开药,演变成了各种夫人小姐的八卦,以及谁家男人在外面养了小的…… …… ---- 昨天李子先被抓后,衙门连夜审讯,丹王都在衙门待了一晚上。 所有人都在加班,谢尽欢作为案件参与者,半途溜号不大合适,吃完晚饭后,就和墨墨等人回到了衙门继续当陪审团。 结果这一审就是一晚上。 李子先超乎寻常的嘴硬,因为知道承认活埋就得被重判,严刑拷打始终没松口。 谢尽欢见案子陷入僵局,虽然幸灾乐祸不太合适,但自身压力确实小了许多。 此时扛着已经睡着的煤球走在街上,谢尽欢手里拿着《金兰传》,认真寻找鬼媳妇来历: “口舌相接,唇齿生津……还是法式热吻,你确定不记得这些?” 夜红殇扛着红伞在身侧漫步,微微耸肩: “姐姐喜欢男人,特别是你这种细皮嫩肉的。酸秀才胡编乱造臆想罢了,你还当真?” 谢尽欢其实半本书看下来,也觉得女二不像是鬼媳妇,其作风太含蓄保守了。 若真是鬼媳妇,恐怕不出三章就能把栖霞真人推到,五章开始玩狐狸尾巴双头龙…… 而这本书,不光感情戏遮遮掩掩,甚至没有肉戏…… 夜红殇似乎能看穿人心,发现谢尽欢暗暗皱眉,帮忙吐槽道: “这群酸秀才,靠写春宫吃饭,还端着文人风骨遮遮掩掩,没胆量露肉,就别写这些浪费人时间,看看人家阳春艳多坦荡,是吧~?” “也不至于,正经书总得有点前戏,兴许后面比较刺激……” 谢尽欢认真翻阅着百合文,还是想在其中找到些蛛丝马迹,结果刚走到巷口,忽然发现杨家宅子外,站着两个女人。 其中一个应该是杨家嫂子,正绘声绘色说着些什么。 另一个则是国色天香的眼镜娘,眉宇间流露出‘哎哟~啧啧啧~还有这事儿呀……’的八卦表情。 谢尽欢眼见林婉仪怀里拿着药盒,知道是来送丹药的,快步上前: “杨家嫂子,林大夫。” 杨家嫂子自然听男人说过谢尽欢,瞧见人回来,连忙收起八卦,端庄文雅一礼: “谢公子回来啦,家夫和公公还在衙门?” 谢尽欢觉得杨家嫂子还挺端庄文静,比刘庆之媳妇含蓄多了,走近一礼: “衙门公务繁多,王爷都忙了一晚上,杨伯父和杨大哥今天恐怕没时间回来。” “哦。” 杨家嫂子已经习惯了男人的夜不归宿,客气几句后,就迈着小碎步进了院子。 林婉仪瞧见这骚姐姐斯文做作的模样,心里忍不住“啧啧啧~”,不过自身也是上前盈盈一礼,气态知性柔雅: “丹药已经炼好了一批,见你昨天没来医馆取药,我才过来看看。” 谢尽欢接过药盒打量:“昨天衙门出了点案子,我跟着去打下手,忙了一晚上,丹药断一天没事吧?” “无妨,不过锻体不能经常断药,往后记得把丹药随时带在身上。” 林婉仪说话间把谢尽欢手拉起来,按住手腕号脉检查身体情况。 谢尽欢泡过药浴后,确实感觉到精神百倍浑身有劲儿,因为实力本就在四品巅峰,距离三品仅差临门一挺。 不过四品到三品是跨大境界,四品为柔曲巅峰,代表‘百折连腰竟无骨、形体应当似水流’的炼体大成状态,三品为神气初期,开始步入‘以神驭气’的领域。 想要跨入三品,首先就得把体魄锤炼到完美无瑕,吃完龙血丹绝对能步入,但能不能提前突破,谢尽欢也说不准。 眼见林婉仪认认真真当女医生,谢尽欢想了想询问: “明天就中秋节了,听说丹阳的中秋灯会办的漂亮,你去不去看?” ? 这是想约我?林婉仪眨了眨眸子,迟疑回应: “你准备去?” “想去看看,不过最近事情太多,也不知道有没有时间……” “没时间你问个什么……” 谢尽欢正想回应,却听如影随形的鬼媳妇,在耳边发出提醒: “当心,家里有血煞之气。” 第四十四章 有人栽赃我 - 鸣龙 - 关关公子 谢尽欢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了白墙青瓦的自家宅院,还抽了抽鼻子,但并未闻到任何异常气息,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林婉仪稍显茫然,也跟着左右打量: “怎么了?” “院子里似乎有血煞之气,你发现没有?” 血煞之气通常是以残忍手段剥离气血产生,只要出现,九成九都和妖邪有关。 林婉仪听见询问,眉头紧锁仔细感知,茫然道: “有吗?” 谢尽欢感知不到,但夜大魅魔说有就肯定有,当下晃了晃肩膀上的贴身奴婢: “起来干活啦。” “咕叽?” 煤球睡眼惺忪睁开大眼睛,左右打量后,展翅飞上了高空侦查。 谢尽欢手按天罡锏,在围墙外探听,确定院子里没有人埋伏,才悄然跃入院子。 林婉仪紧随其后落在前院,可见院子里一切如常,只是多了些许落叶: “没什么特别,会不会是郡主府那边传来的?” 谢尽欢起初也以为如此,但鬼媳妇已经出现在了身边,此时顺着血煞之气来源前行,很快就来到了睡房,指向架子床下方: “在这。” 谢尽欢来到跟前,略微打量,又把光秃秃的床板抬起来,可见床下多了个小盒子。 盒子里是几封信和一本发黄册子,册子封皮写着《药人经》,里面记载着人体各种器官的药用效果。 抽屉还有几个药瓶,其中一瓶似乎没盖好,边缘渗出乌红汁液。 林婉仪凑近仔细检查,脸色微变: “血元精?你怎么会藏着这东西?” 血元精是以秘法炼化活物提炼的气血精华,药用价值很高,但也是妖道炼制高品化妖丹的必需品,朝廷严禁,只有丹医院、御药监等地方有。 谢尽欢眉头紧锁,拿起书信查看,发现都是‘他和师父’的嘘寒问暖,其间隐晦提到在丹阳办事…… “这不是我的东西,有人栽赃,诬陷我和妖寇有关!” “啊?” 林婉仪莫名其妙:“你这浓眉大眼的能是妖寇?谁这么无聊,用这种东西栽赃你?” 谢尽欢也在思索谁会栽赃他。 菁华山庄鲍肥可能报复…… 他查了李家,李家也可能弄到禁药禁书…… 妖寇因为他铲了藏尸洞,知道自己被冤枉,也可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谢尽欢暂时摸不清谁栽赃,但做这种局,衙门人肯定随后就到。 只要衙门搜到这个,就必须按照规定里里外外审查,以便排除嫌疑。 他到现在都么没被怀疑,全靠杨大彪拿人头作保,外加一直在惩奸除恶不求回报。 实际真查起来,他没法解释近年履历、风灵谷具体在哪儿、师父是谁等等。 然后就被列为重点嫌疑人,紫徽山大妖当场落网,李家、妖寇危局自解,怕不是得来句‘谢公大义’,多给他烧两把纸钱…… 谢尽欢意识到情况不妙,起身道: “既然是栽赃,衙门的人随时会过来,得先把这些处理掉。” 林婉仪不相信谢尽欢会和妖寇有关,疑惑道: “你是被诬陷的,销毁证据岂不成了欲盖拟彰?我可以给你作证……” 谢尽欢比冤枉他的人都明白,他半点不冤枉: “你是巫教中人,自身都怕露底,怎么帮我作证?” 林婉仪一想也是:“那我先回去?你身正不怕影子歪,被查也没事。” 我怎么没事?谢尽欢语重心长道: “我不知道暗算之人身份,若是朝廷中人栽赃,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就算再坦诚也得掉一层皮,甚至可能暴露你身份。” 林婉仪想想也是,发愁道:“那怎么办?东西可以丢掉,血煞之气你遮掩不了,衙门待会闻着味就来了。” 谢尽欢知道这玩意很难祛除,他不会玄门术法,只能瞥向旁边的阿飘。 夜红殇翘着二郎腿侧坐在床边,看起来也在沉思,不过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血煞之气源于被强行抽离体魄的气血精元,你可以用‘倒浇蜡烛’逆转气血,把精血逼出体外伪造。 “不过光靠这个解释太僵硬,衙门还是可能留个心眼,调查你背景。 “另外,按照正常情况,栽赃你的人,肯定是给衙门指路的人,待会应该身在其中。 “你得顺势而为逢场作戏,我来察言观色,帮你把栽赃之人揪出来。” …… 林婉仪发现谢尽欢忽然走神,望向空荡荡的床铺,顿时起了疑心,转头望向夜红殇方向: “你在看什么?这里有人?” “怎么可能,想事情罢了。” 谢尽欢回过神来,双手扶住林婉仪肩膀: “婉仪,咱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所以得委屈你一下,待会陪我演个戏。” ? 林婉仪被男人扶住肩头两侧,双手蜷在胸口,眼神也紧张起来: “你想做什么?假装破瓜不行的,那没有血煞之气,衙门不会信……” 破瓜? 不愧是大夫,思考问题角度果真不同寻常!谢尽欢蹙眉道: “我破你瓜干嘛呀?就是演个文戏,不让你牺牲色相,待会……” 凑到耳边窃窃私语。 林婉仪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男子气息,心头微紧,不过很快就柳眉轻蹙: “这怎么行?假装成你红颜知己,要是消息传出去,我以后还怎么嫁人?上次我在你屋里洗澡,都还没解释清楚……” 谢尽欢严肃道:“我已经得了丹王赏识,昨晚都听到丹王在和人商量给我什么封赏,我准备再积累点功勋,直接要武道神典。 “婉仪,你也不想因为这事儿破坏了丹王印象,让你的谋划泡汤吧?” “……” 林婉仪看着近在咫尺的‘双头龙’,衣襟鼓鼓想拒绝,但憋了半天,最终还是选择妥协,沉声警告: “我巫教妖女,你要是敢唬我,我给你下蛊你信不信?” “我信我信。” 谢尽欢拍了拍香肩: “我要是骗你,给你买十套法器小衣。” “啐~谁要你买那种东西?!你得一个月拿到武道神典!不然这事儿没得谈。” “我尽力,快收拾东西……” …… ---- 文成街。 李镜牵着马匹缓行,三尺剑挂在马侧,腰间悬着酒壶,扮相更像是个市井买醉翁。 这位在学宫担任司业的老者,性格平易近人,诸多不明底细的学子,喜欢称其为‘李老头’。 但只要是有点阅历之人,就会明白能在儒家顶流学府,担任副校长的人物,资历有深厚。 周贺在身后随行,言词不敢有半分怠慢,但也透着一缕焦急: “先生,您和当朝李公同出华林李氏,几百年前也算一家人,如今在学宫执教,李家一直对先生礼敬有加,如今李家有难……” 华林李氏为大乾望族之一,子嗣遍布南北。 硬算起来,李镜和李公浦确实是一个祖宗,但同样有这层渊源的,光丹州就不下几百人。 面对赤麟卫的请求,李镜语调随和: “老夫是江湖子,在学宫任司业,都是看在穆先生情面上。学宫职在教书育人,朝堂蝇营狗苟,不是学宫该关心的事儿。” 周贺连连点头:“先生说的是。但李家确实是被妖寇诬陷,李公子身子弱,根本扛不住重刑。儒家讲究‘德主刑辅、恤刑慎刑’,衙门严刑逼供,可能屈打成招,李先生作为儒门前辈,也不该视而不见……” 李镜完全不吃这套,直接回应: “世人皆知儒家先贤学问高,却忽视了儒家讲究是‘君子六艺、文武双全’,只要在书上留下名号的贤师,没一个是善茬。 “这书生学文,是为了和人讲道理;学武,则是为了让不讲道理的人,坐下来听你讲道理。 “李家若是讲理却蒙冤,学宫不会坐视不理。但李家满口胡话,遮遮掩掩只想脱罪,按照学宫的惯例,也是打到知错为止。” 天下间有诸教百家,但儒、墨、兵等,只是哲学思想不同,并不以修炼功法划分。 儒家主旨并不是修炼求长生,但提倡学生‘野蛮其体魄、文明其灵魂’,所以儒家门徒多是武道中人,也有部分涉及仙道。 周贺嘴上功夫,哪里说得过这群道德底线无比灵活的儒家武夫,此时也显出语塞之感,正酝酿措辞之间,忽然微微皱眉,从腰间取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罗盘。 罗盘学名‘索妖罗经’,能勘测阴阳五行之气的变化,追踪妖鬼行迹,是赤麟卫用以追寻妖邪的法器。 罗盘中间有数根转针,此时其中两根微微摆动,指向了街边。 李镜眉头一皱,退回半步仔细查看: “五行失衡必见凶灾,水阴双动多生煞气。这是血煞之相。” 说完望向街边的郡主府。 周贺表情凝重起来:“李老,那边莫非有妖气?” 因为血煞之气太过微弱,李镜也难以感知,当下从周贺手中拿过索妖盘,按照方位追踪。 周贺紧随其后,对随从急声吩咐: “此地有异样,快通知衙门。” “诺!” 随行赤麟卫得令,当即往回跑去…… …… 第四十五章 人生万物以养天、天无一物可报人! - 鸣龙 - 关关公子 为了审查李家是否和妖寇有关,不少供奉高人都在衙门待命。 随着赤麟卫传讯,不过片刻时间,铁凤章已经赶到了郡主府附近。 令狐青墨一马当先,发现李镜和赤麟卫朝着青泉巷行走,提剑来到近前询问: “李老,这里有妖邪踪迹?” “嘘~” 李镜仔细观察索妖盘,察觉血煞之气源头就在附近,从马侧取来了佩剑。 玄狐观出身的姬世清,本想交流情况,但刚走进巷子,就是眉头一皱,从道袍大袖中摸出了一方八卦盘,灌注气机观察盘面,又扫视建筑群后,抬手指向巷子中心: “血煞源头在那里。” “散开围捕,别惊扰了郡主殿下。” 铁凤章抬起右手,随行的精英武卒便左右散开跃上房舍,从四面朝宅邸摸去。 令狐青墨本来也在屏息凝气追踪,但前行些许,忽然发现源头在五六号宅邸附近,心头不由一震! 因为郡主府太闹腾,青泉巷‘五六七’号院以前从未住人,如今只有谢尽欢花费一两七钱,租下了六号院。 难不成谢尽欢被妖寇害了?! 念及此处,令狐青墨如遭雷击,脑子里开始走马灯,闪过了几天来和谢尽欢接触的一幕幕——被打、被摸胸、被迫做家务、被摸屁股…… 虽然第一印象不怎么好,但谢尽欢嫉恶如仇追凶入神是真,还在三合楼飞扑解围,这么好个人,岂能就此饮恨夭折? 令狐青墨死死握着佩剑,强压着冒然跑过去的冲动,等几位前辈完成合围之势,才猛然一跃而去。 唰唰唰—— 一瞬之间,十余道人影飞窜而出,落在了宅邸四周。 李镜手持青锋剑迅速环视! 姬世清袖袍下的手掌暗暗掐诀,右手可见青白雷光! 铁凤章亦是浑身提气,提防妖物强冲突围! 但下一刻,所有供奉武卒就是表情一呆。 只见和煦秋阳,洒在雅致庭院角角落落。 一个小桌放在茶厅外的台阶上,上面摆着酒水零食。 身着精致襦裙的知性美人,在白石台阶边缘席地而坐,双手捧起脸颊,金丝眼镜下的双眸,满满都是情窦初开的羞怯,望着院子中央。 白石步道上,仅穿一条裤子的年轻儿郎,双指撑地、倒立盘膝,摆出了个很别扭的姿势,气机疯狂流转! 旁边还有只大黑鸟,想学着头朝下倒立,但因为难度太大,只是不停后空翻…… “咕~咕~咕……” ?? 在场诸多高人,也算见多识广,但如此奇葩的场面,确实是头一次见,皆是欲言又止。 随着十余人影窜出,林婉仪和煤球明显被吓了一跳,眼神惊恐左右环视: “诶?” “咕叽?!” 谢尽欢也是唰的一下翻身站起,如临大敌左右四顾,继而满眼茫然: “令狐姑娘?诸位前辈,你们这是……” 令狐青墨发现谢尽欢没出事儿,心头如释重负,谨慎左右扫视: “此地有血煞之气,你刚才可发觉异样?” “血煞之气?” 谢尽欢左右打量:“有吗?林姑娘,你看到没有?” 林婉仪和男子私会被发现,自然得脸色涨红: “哪有血煞之气?搞错了吧……” 铁凤章知道谢尽欢这几天有多猛,见状也觉得闹了误会,转眼看向左右: “李老?姬道长?” 李镜拿着索妖盘,明显能看到指针在晃动,且指向了谢尽欢! 姬世清得到了同样结果,不禁眉头紧锁: “谢小友,你刚才在练什么功法?” 谢尽欢神色坦然:“刚才和林姑娘打赌,说我能反向练功,她不信,我就给她演示了下。” “反向练功?” 众人莫名其妙。 赤麟卫百户周贺,发现事情走向超出预料,不由暗暗皱眉,但还是插话道: “能引发‘血煞之气’的功法,都是妖道邪功。谢公子这话,可是有点犯忌讳了。” 谢尽欢摊开手道:“怎么可能是妖道邪功。正常功法,都是汲天地之灵气、温养精元体魄;反着练功,自然就是散去气机,化血肉为养料,反哺天地……” 一番解释下来,众人更莫名其妙了。 诸多高人就没听说这种脑残功法,正想询问,旁边的令狐青墨,就先开口: “他确实会这个,上次我见识过,叫……嗯……倒浇蜡烛!” “啊?!” 话音刚落,庭院周边就响起几声短促惊疑。 诸多高人表情怪异。 本来高人气态十足的李镜,也是脑袋微微一探,暗道: 倒浇蜡烛?这不是女子上位骑乘吗…… 若这倒反天罡的功法是真,名字还挺恰当…… …… 令狐青墨发现众人神色不对,询问道: “怎么了?” 铁凤章不太好向小丫头解释房中术,飞身落在院中,仔细审视谢尽欢: “谢小友近日屡建奇功,铁某不想怀疑,但律令在前,发现妖邪迹象必须严查,得罪了。” 说着便认真探查筋骨、血脉、气海等等情况。 姬世清作为‘妖邪顾问’,也落在跟前,来回认真检验。 谢尽欢干干净净,自然不怕体检,此时毫无抗拒,询问道: “功法倒着练犯法吗?” 这能是犯法的问题? 李镜双手负后握着长剑,想想回应: “些许功法倒行逆施,也是不计代价短时间增长功力;彻底散功重修的法子,世上也多。 “不过完全倒着练,来个‘人生万物以养天、天无一物可报人’,嗯……也不是说不行,只是从古至今都没人干过这种不理性之事。” 严格来说是蠢事! 铁凤章仔细探查间,也点头: “此术比‘割肉还母、剔骨还父’都狠辣,往日闻所未闻。” 谢尽欢露出一抹阳光笑容: “和林姑娘打赌,我也只是随便试试。” 姬世清检查的十分认真,但谢尽欢体内除开武夫的一口纯粹真气,再无半点异样,不禁也面露茫然: “气海、筋骨、皮肉都没问题,不可能练过妖道功法,但方才确实出现了血煞之气。你把这刚才的功法,再复现一遍。” 谢尽欢非常配合,浑身提气,气劲在四肢百骸疯狂流淌,庭院内随之掀起微风。 呼呼~ 铁凤章仔细感知气脉走向,结果很快发现,谢尽欢体内气劲如江河奔涌,原本位于气海的纯粹真气,在体内以复杂路线走过一个周天后,就开始拆分、往外扩散。 继而自身精元气血,也被杂乱气劲裹挟,通过皮肤、吐纳散入天地。 状况看起来如同自行解体! 姬世清一直拿着八卦盘,发现手中法器侦测到血煞之象,谢尽欢却没炼什么妖道法门,眼神不由闪过深深惊艳: “还真是功法所致!这法门构造,称得上巧夺天工,就是……嗯……说是尸解之术,也不太像……” 铁凤章也发现谢尽欢的功法构造,堪称惊天地泣鬼神!但除开自杀再无卵用,表情不由复杂起来: “你这功法,就只有这作用?” “那自然不止。” 谢尽欢当下也不吝啬,又提气聚于右手,开始向众人炫技: 哒哒~ 随着浑身气机流转,掌心冒出两个小电花。 在场诸多武卒,见状皆是眼神微惊,认出了这是号称‘万法之首、杀力无双’的道门雷法! 只是…… 第四十六章 大人!这里有东西 - 鸣龙 - 关关公子 姬世清作为道门中人,可能是这辈子头一次看到这么弱的驭雷之术,他都怕呼吸太重吹没了,憋了半天询问道: “这是?” “掌心雷!” “是吗?” 姬世清想反驳一下,但仔细瞅了半天,发现这还真就是掌心雷的法门! 无非‘倒浇蜡烛’太离谱了点,导致威力趋近于无。 谢尽欢掌托打火机似得小电花,也看出了诸多高人的匪夷所思,认真解释: “这是我自己琢磨的掌心雷,与道门雷法确实有些差距。 “另外,我这功法,看似百无一用,但可以另辟蹊径,做到‘百教皆通’! “只要我知道世间神通法门,不出意外都能施展,只是威力小了些。” 诸教百家之术融会贯通,乃当世所有修行者追求的至高境界,因为只有达到此境,才能无限接近道家所说的那个‘一’。 但号称当世最强,独自镇压龙骨滩的旷世奇人商连璧,也不过涉猎‘仙佛武巫妖’,根本不敢提‘百教皆通’四字。 左右两大高手道行都不低,摸清谢尽欢思路,就知道谢尽欢这‘倒浇蜡烛’,确实能以取巧之法,达成百教皆通。 但这又有什么用呢? 以超凡造诣将炼化好的真气‘一分为五’,再‘取一弃四’,那可用气机就只剩下两成。 这两成气机,哪怕学世间最顶尖的雷法,再拿神兵正伦剑翻个倍,也最多发挥出自身四成实力…… 你堂堂武夫,有这闲工夫不能直接给人来一刀? 所有人面面相觑,也不知该夸谢尽欢天纵奇才,还是误入歧途,一身惊世才华用在了刀把上。 不过谢尽欢自己对这份杰作挺满意,毕竟这还在研究阶段,潜力尚未可知,见众人表情古怪,又解释道: “第一个尝试爬上马背,却摔个鼻青脸肿的远古先辈,肯定也被同伴笑话。 “但所有人都不去尝试,我等后辈又哪有今天?如果此功大成,我觉得开宗立派毫无问题!” 在场高人见识都不低,能看出谢尽欢这手功法的造诣有多高,背后必然打磨了很多年。 只要能把‘取一弃四、提气过慢’等瑕疵改掉,就是‘兼仙佛、并巫妖’,确实可以开宗立派,成为新的武道之祖。 不过这条‘倒反天罡’的路,必然难比登天、荆棘无数。 李镜眼底带着几分感叹,插话道: “这条路很难,武祖当年都没走通。你小子看似谦逊,实则心比天高,和紫苏丫头一样,都是百年难出一个的旷世鬼才,天赋好到让人眼前一黑。” 谢尽欢得到认可,微微拱手: “李老过誉了。今天真是误会,我下次一定注意,不小心惊扰了诸位前辈,实在抱歉。” 铁凤章等人看到这里,也已经明白,今天是谢尽欢为了撩妹瞎折腾,才散去自身精元气血,不小心搞出了类似妖功的血煞之气。 当前也没发现异样,再打扰人家显然不合适,铁凤章准备叮嘱一番收队。 但人群之中的周贺,却有点摸不着头脑了,稍加思量,不动声色做了个手势。 跟在后面的赤麟卫,见状顿时会意,小声询问: “大人,谢公子似乎没问题,还要不要按律令搜查宅邸?” 周贺迅速抬手:“诸位前辈都觉得没问题,还搜查什么?” “哦……” …… 说话声音虽小,但在场高人明显能听见。 铁凤章眨了眨一双虎目,觉得是没严格按照流程走,想想还是道: “衙门清查妖邪有铁令,虽然谢小友没嫌疑,但还是得依照流程搜查房舍,实在得罪了。” 谢尽欢被人栽赃,衙门既然过来搜查了,就知道有人会把事情引向屋里的赃物。 听到是赤麟卫在旁敲侧击提醒,谢尽欢暗暗皱眉,觉得事情比想象的要复杂。 不过当前并不确定赤麟卫是无心还是有意,谢尽欢还是做出不知情的模样,坦然道: “诸位大人请便。” 铁凤章正想吩咐手下搜查,结果宅子后方,忽然传来一道居高临下的御姐音: “慢着!” 听到宅后声响,在场众人皆是一静。 谢尽欢知道房东太太冒出来了,回过望去,结果微微一愣。 后院房舍上方,已经站了好几人,多数是护卫,侯管家也位列其中,黄鼠狼似得贼眉鼠眼到处瞅,意思像是——让我看看怎么个事儿…… 几人前方,是个贵气逼人的小姐。 小姐身段珠圆玉润,身着暖黄色齐胸诃子裙,包边带有金色云纹,半透明袖衫下,能看到白如羊脂的香肩玉臂,尺寸不俗的胸脯,把胸衣上绣着孔雀芙蓉,都撑成了胖头孔雀。 而容貌更是明艳,墨黑长发盘成了随云髻,插着镶嵌珍珠宝石的华丽步摇,国泰民安的小圆脸,在夕阳映衬下贵气逼人,就像是宫里的公主贵妃。 谢尽欢每晚都能听到房东太太的声音,还以为和夜大魅魔一样,是个身高七尺的大胸御姐。 发现真人胸虽然不小,但个头珠圆玉润,娃娃脸看起来最多十七八,心头着实意外。 铁凤章等人连忙拱手行礼: “这里闹了点小误会,惊扰之处,还望郡主殿下息怒。” 长宁郡主脾气辣的很,很不喜欢有人在她的地盘搞事,不过此刻也没把人往外撵,只是语气平静道: “本郡主既然让谢尽欢在这里租住,就查过底细,不会有问题。你们跑过来翻箱倒柜,是觉得本郡主在徇私舞弊藏匿妖寇?” 这话是说给赤麟卫听得。 长宁郡主昨天瞧见这三个红袍瘟神,在青泉巷外面鬼鬼祟祟,今天就发现三人跟过来搜查,就知道赤麟卫暗中捣了鬼,怕谢尽欢中套,才出面解围。 但谢尽欢并不知道赤麟卫昨天来过,见房东太太如此仗义,直接跳出来打掩护,心里还挺有好感,当下还是得按照原计划,言行坦荡: “谢郡主厚爱,衙门按规矩办事,本就该一视同仁,此事若不查清,传出去恐怕会给郡主殿下惹来非议。谢某身正不怕影子歪,让衙门兄弟查一下又何妨。” 长宁郡主想提醒谢尽欢被人下套了,但如此遮遮掩掩,反而显得谢尽欢有鬼,当下也不再多言。 铁凤章前两天就非常欣赏谢尽欢,瞧见这坦荡模样,就知道今天是误会,不过为了秉公办事,还是摆手: “仔细搜查房舍,别弄坏了物件。” “是!” 已经聚集了不下三十号的王府武卒,飞身跃入院中,开始小心检查诸多房舍,赤麟卫也在其中帮忙。 谢尽欢神色坦然旁观,铁凤章为了缓解尴尬,还聊了两句闲话。 后方的周贺,则是安静等待着搜查结果。 而回应也来的很快,三十余人在宅院里搜索,不过片刻,后宅睡房就传来声音: “大人!这里有东西。” 谢尽欢为了演戏,表情自然一僵,做出莫名其妙之色,快步走向后院,数名高人也紧随其后…… 第四十七章 天上一个碗! - 鸣龙 - 关关公子 众人来到后院睡房,可见架子床被掀开,露出了下方的小盒子,里面放着信纸、封皮泛黄的书册、几个药瓶。 走在前面的谢尽欢,瞧见此景浑身一震,神色忽然慌张起来: “这……这个……” 如此模样,自然让众人起了疑心。 而站在众人背后的百户周贺,瞧见东西都还在,谢尽欢也如预想一样目露错愕,暗暗松了口气,往前些许,准备煽风点火。 铁凤章则是眉头紧锁:“谢小友,这东西可是私密之物,不方便见光?” 夜红殇始终注意着在场所有人反应,此时也在耳边低语: “是赤麟卫下的黑手。” 谢尽欢确定幕后黑手身份,自然暗暗点头,觉得鬼媳妇真好用。 不过赃物他都换掉了,现在当众指责周贺栽赃,属于失了智,为此还是按照计划道: “嗯……确实是些私人物品,不方便让外人查看。” “?” 周贺见谢尽欢竟然承认,眉头不由一皱,察觉事情不对头。 按照常理,谢尽欢发现家里多了东西,该矢口否认被栽赃才对…… 猜到可能有诈,周贺当即收敛神色,悄然隐入众人身后,但显然为时已晚了…… 铁凤章见谢尽欢神色古怪,察觉到事情不对头,想想一言不发来到床边,取出其中药瓶仔细打量,还小心闻了闻,而后就一愣。 众人都在提心吊胆大量,令狐青墨连忙忐忑询问: “铁大人,这是什么药?” “嗯……似乎是龙血丹。” “啊?” 众人莫名其妙。 站在人群背后的林婉仪,柳眉轻蹙: “我给你炼的龙血丹,有什么不能见人的?我都给学宫报备过了。” 李镜微微颔首:“确有此事,紫苏丫头昨天还告了假。” 谢尽欢自然知道龙血丹没什么见不得光,但他为了‘引蛇出洞’,得把几样赃物配齐,免得幕后黑手一眼识破,不跳出来了。 为了解释方才忽然紧张的举动,衣柜里自然也准备了不能见光的物件。 铁凤章确认是龙血丹,把药瓶放下,又拿起封皮泛黄的书册查看。 书册封面书名被裁掉,贴上新纸,写着《礼记》二字! 翻开打量,入眼就看到了个‘玉女坐禅’…… 再翻一页,一龙二凤…… 哦,人伦大礼…… 这不《阳春艳》吗?! 认出是什么书后,铁凤章暗暗抽了口凉气,以奔雷之势把册子合上。 转眼望去,谢尽欢微微摊手,眼神意思估摸是——铁大人,可以了,都是大老爷们,看破不说破…… 铁凤章虽然铁面无私,但并非不通人情世故。 十八九岁的年轻人,正值血气方刚,谁没看过几本春宫? 他当年还因为这事儿被师父揍过呢…… 忽然跑来搜查,从谢尽欢屋里发现春宫册,他要是还亮出来示众,这不和人结死仇吗? 怪不得谢尽欢忽然有点慌…… 换成衙门搜查他屋里,他估计也宁愿承认自己是妖寇,都不会让衙门打开床头暗格…… 诸多武卒见铁面无私的铁大人神色凝重,却不说话,都有些茫然。 令狐青墨小心翼翼询问: “铁大人,这是什么书?” 铁凤章已经完全打消疑虑,现在全想着怎么破局,才能不让晚辈当场社死: “嗯……是前朝偏门典籍,李老应该看过。” 李镜见此来到跟前,略微翻看内容,而后不动声色把册子接过来,收入儒袍大袖之中: “谢小友倒是好学,确实是前朝典籍,老夫担保没任何问题。” 其他人见状显然更懵了。 没问题你们倒是亮出来呀! 神功秘籍不成? 可能是搞不懂这俩高手在打什么哑谜,长宁郡主亲自来到跟前,自衣柜里取出仅剩的信纸,展开打量: “天地之间,灵秀所钟,有女青墨,翩若惊鸿…… “其容光兮绝世,若朝霞之映天;其身姿兮婀娜,似清风之拂柳…… “其性慈悲,救苍生于苦难,解尘世之忧烦……” 长宁郡主念着念着,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房间之中,死寂无声。 诸多糙汉子武卒,听到‘有女青墨’,以及后方的溢美之词,目光都望向了旁边的白衣仙子。 令狐青墨手提三尺剑,本来还提心吊胆,此时冷艳脸颊却化为涨红,也不知用了多大毅力,才没冲出人群掩面而逃,来一句: “你臭不要脸~!” 侯大管家见众人不说话,摇着扇子略微琢磨: “好文章,虽然堆砌辞藻、不算工整,但也略有几分文采。” 李镜感觉自己是猪油蒙了心,才跑来这里翻箱倒柜,意识到情况不对头,尽力帮忙辩解: “没想到谢小友不光武道造诣惊天地泣鬼神,字也写的有模有样。 “这‘天地之间,灵秀所钟’不必解读,青泛指山川,墨为黑,黑为玄,玄为水,当指江河。 “这篇文章,当是以拟人之法,赞叹山川之灵秀、天地之慈悲……” 李老头已经尽力当大儒辩经了,但在场之人又不傻,目光望向了后方的‘苦主’林婉仪。 林婉仪双手叠在腰间,十指相扣,能看到白皙手背青筋暴起,酸溜溜的眼神暗含怨恼,瞥向旁边的令狐青墨。 (←_←)! 发现众人看过来,又望向别处,做出事不关己的样子。 这演技是真好…… 谢尽欢是怕前面的解释太僵硬,才插科打诨,带偏所有人思路,此时暗暗夸奖了林大美人一句,略显尴尬解释: “我也没其他意思,就是闲时无聊写着玩,令狐姑娘别误会。” 众人半点不信! 令狐青墨本就单纯率直,眼见被林大夫当成情敌,人都懵了,想要解释两句。 但谢尽欢偷偷给她写这些夸她,她冷言划清界限,是不是会让男人当众丢面子…… 这可怎么办? 她总不能学那帮子疯批小姐,洋洋得意向林大夫显摆吧? 哎哟~尽欢哥哥给我写了,你就没有~ 哭?哭也没有! 这不绿茶吗? 长宁郡主察觉把闺蜜架在火上烤了,想要弥补,发现下面还有,就拿起来查阅: “别急别急,这还有。嗯……天上一个碗,地上一个姨,天地合起来,就成了……婉仪?!你写的什么鬼东西?!” 长宁郡主水灵灵的大眼睛瞪的比煤球都圆,恨不得飞起来一脚踹过去! 令狐青墨闻声满是震惊,满屋子高人武卒也是一个趔趄。 在场只有煤球往头上到处打量,估摸在琢磨——哪里有碗哪里有碗? 谢尽欢有点想笑场,但为了彻底把事情变成闹剧,此刻还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呃……都说是随便写着玩,没其他意思,也当不得真……” 众人半点不信,甚至开始给林大夫打抱不平。 知道你是写着玩,但你这也太随便了吧? 给人家墨墨姑娘作赋,用词多讲究,什么‘其容光兮绝世,若朝霞之映天’…… 到了林姑娘这,就是‘天上一个碗、地上一个姨’。 这种打油诗,学宫看门的旺财,都能来个斗酒诗百篇! 你就算一碗水端不平,也不能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呀? 这让人家林姑娘听见,还不得气的吐血三升? 第四十八章 房东太太(求月票) - 鸣龙 - 关关公子 事实不出众人所料。 林婉仪听见‘天上一个碗’后,衣襟高鼓,国色天香的脸颊都绿了,咬牙切齿瞪了谢尽欢一瞬,就气冲冲拂袖而去: “哼……” 诸多武卒都不敢拦。 虽然全程没几句台词,但林婉仪这眼神戏,绝对能拿个影后。 令狐青墨哪里经历过这种事儿,趁机也跑了出去,逃离这当众处刑的现场: “林大夫,你等等……” 随着两人出门,还能听到大门口传来杨大彪和媳妇的声音: “林家妹子,你这是咋了?” “令狐大人,尽欢他……诶?” …… 众人目光齐齐回到谢尽欢身上,眼神各异。 谢尽欢微微摊手,尴尬中带着几分无奈: “铁大人,李前辈,不至于吧? “近日我刀山尸海到处钻,就为了给衙门尽点微薄之力,分文没取也没要功勋,如今就私下里写了点乱七八糟,你们还当众……” “知道知道!” 铁凤章作为老爷们,知道给谢尽欢惹了多大麻烦,当前哪里还记得‘血煞之气’的事儿,起身连连拱手: “都是误会,过来的草率了。衙门比较忙,铁某就不过多叨扰,收队收队。” 李镜眼见不小心把人家娃儿后宅点了,也起身拱手: “老夫只是协助王府办案,情非所愿。书法如剑法,谢小友这手字当真不凡,剑法想来不差,闲暇时分可来学宫做客,咱们小酌几杯。老夫告辞。” 说完‘嗖’的一声不见了踪迹,轻功当真了得! 谢尽欢见状暗骂一句:你这糟老头子走就走,倒是把书还给我呀,我还没看呢…… 至于姬世清等人,闷不吭声就走了,就好似从未来过。 所有人中,也就三名赤麟卫满心茫然。 周贺着实没料到短短时间,谢尽欢能把痕迹处理的滴水不漏,还想引蛇出洞把他钓出来,甚至把衙门高人的思路全带偏了。 不过谢尽欢被栽赃,却选择大费心思遮掩,而非当众澄清,心里肯定也有鬼! 事情到了这一步,周贺也没法再借题发挥,跟着众人就退出了房。 踏踏踏…… 不过几息之间,院子里三四十号人就不见了踪迹,落日也隐入城头。 谢尽欢站在门口,看着三名赤麟卫随众人离去,心头暗暗皱眉。 通过刚才鬼媳妇的判断,可以确定就是百户周贺在背后下黑手。 虽然不明白背后缘由,但周贺栽赃他,他却遮遮掩掩,周贺必然也能猜到他确实有问题。 这隐患必须尽快解决! 不过当前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人要处理! 房间之内,长宁郡主和侯管家,依旧站在原地。 侯大管家捏着上巴的八字胡,打量谢尽欢的身板; “你小子可以呀。这才刚来,就打上了左搂右抱的注意,再过几天,还不得眼馋郡主殿下、南宫仙子?” 长宁郡主杏眸微沉: “出去!” “好嘞。” 侯大管家得令,当即出门,还贴心把房门关上了。 咔哒~ 谢尽欢见状一愣,看了看孤男寡女的房间,又望向衣柜旁贵气逼人的房东太太,暗道——关门啥意思,这是要潜我? 刚才练功就只穿着条裤子,此时还是光膀子的状态,和女子独处显然不合适。 谢尽欢想要去衣柜拿衣裳,但长宁郡主堵在衣柜跟前,不太好靠近,只能拱手一礼: “都是私下随手写的拙作,让郡主殿下见笑了。” 长宁郡主目光在男子腹肌、胸肌上扫了眼,又略微偏开目光,声音微冷: “你真以为插科打诨,就能瞒天过海?” ? 谢尽欢心头一沉,望着不太好惹的房东太太,稍显疑惑: “郡主殿下意思是?” 长宁郡主走到床边坐下,虽然模样身段珠圆玉润,却翘着二郎腿,摆出了个很御姐的架势: “昨天下午,周贺等人在青泉巷附近行踪鬼祟,今天你就被查了,他们仨还在其中,不可能是巧合。 “赤麟卫从不打没把握的仗,能搞出这种阵仗,必然有底气,本郡主出面,就是担心赤麟卫栽赃找茬,你难以应付,但没想到你自行化解了。 “本郡主想不通,你若是清清白白,为何要演这大一场戏,遮掩赤麟卫给你下的套?” 谢尽欢见长宁郡主猜出是赤麟卫在做手脚,再装属于弄巧成拙,想想坦然相告: “今天有人过来,在我房间里放下了妖道功法和血元精。 “我爹的事情,郡主想来有所听闻,我不清楚谁在背后算计,不敢冒然入局,只能想办法自行脱罪。 “东西就在武威阁的茶柜里,冒犯之处还请郡主见谅。” 长宁郡主独自留下来,显然不只是提个醒那么简单,她眼底带着三分狐疑: “赤麟卫没少以栽赃之法铲除异己,谨慎些没错。不过按照赤麟卫的行事风格,若想对付你这毫无背景之人,大可直接斩草除根,事后随便安个罪名。 “如今大费周章栽赃,我估摸他们是忌惮你背后的‘风灵谷’,想先查清你底细再动手。 “其实王府也好奇风灵谷在什么地方,只是你行事光明磊落,又屡建奇功,没强行查问罢了。” 谢尽欢属于‘出门在外,背景是自己给的’。 只要别人没法确定有风灵谷,就同样没办法保证世上没有。 这就形成了一种‘我上面有人’的假象,顺便也解释了近三年行踪不明的疑点。 眼见长宁郡主追根问底,谢尽欢自然不好坦白,面色为难道: “风灵谷走隐仙一脉,从不过问世事,按照古往今来的惯例,弟子入世,便不能再打扰山上师长清修,谢某实在不敢坏师门规矩。” 道门隐仙一脉,自出现起就隐于山川大泽,非乱世不出山。 巫教之乱时,有不少隐仙派大佬冒出来参战,历史上也有很多‘山人传道受业’的传说。 比如北周太祖据传就是帮老人找羊,得了一卷天书,从而开创了传续至今的三百年国祚! 当然,也有说是去草原卖钩子拉来的援助…… 虽然事迹很多,但民间确实没人知道隐仙派门人洞府在哪里,就算偶然找到,下次去也已经人去楼空。 长宁郡主知道隐仙派子弟不会透漏师门驻地,语重心长提醒: “因为隐仙派不过问世事,往年冒充隐仙派子弟遮掩来路的贼寇不在少数。你既然没法明说师门位置,如何证明自己出自隐仙一脉?” 谢尽欢没法证明,见长宁郡主非问不可,他心中急转,回头看了看,确定无人偷听,才轻声道: “往年下山的隐仙派门人,通常都会些江湖上见不到的独门秘术,比如算卦很准、会奇门阵法、能看到鬼神……” 长宁郡主对此有所耳闻,好奇询问: “你会什么独门秘术?这身功夫不算,你的武学招式虽然独门独户,但还属于正常范畴。隐仙派的独门技法,通常外人看不懂,也学不会。” 谢尽欢是想拿‘银龙八式’糊弄,见长宁郡主不吃这套,只能煞有其事回应: “武艺只是自保资本,恩师真正教给我的独门秘术,是‘心眼’,能见常人所不能见之物!” “哦?”长宁郡主半信半疑:“你能看见什么?” 谢尽欢仔细打量面前的金枝玉叶,准备人前显圣。 而如影随形的夜大魅魔,此时心有灵犀在耳畔低语: “她穿着冰魄丝质地的裹胸裤袜,绣着酒葫芦。” 哈?! 谢尽欢心头一僵,暗道:我问的是功法底细、体魄瑕疵!你别搞我呀姐姐!这我敢说? 但可惜这种情况根本没法开口,魅魔大人也不打算纠正…… ——— 三月初了,早点更求几张月票or2! 新书榜看来待不了几天了…… 第四十九章 赌圣? - 鸣龙 - 关关公子 门窗紧闭,孤男寡女一站一坐。 长宁郡主仪态雍容贵气,整个人优雅到犹如国花中的仕女图,安静让谢尽欢用‘心眼’审视。 发现谢尽欢神情凝重半晌不说话,眼神纠结的和发现无解绝症的老中医似得,长宁郡主不由微微蹙眉: “怎么?是看不出来,还是看出本郡主命不久矣了?” 不是,我是看出我命不久矣了! 谢尽欢见鬼媳妇始终不改口,心中苦不知该向何人倾诉,憋了半天,只能回应: “郡主殿下身上的……的软甲,质地颇为特别。” 长宁郡主低头看了下鼓囊囊的胖头孔雀,又抬起眼帘,想了想道: “冰魄丝质地特殊,会对气机产生阻隔,武艺够高,能通过修士气机流转细节,判断出是否暗藏软甲,这算不得常人看不懂的秘术,还有吗?” 谢尽欢试图向鬼媳妇求援,但鬼媳妇越来越离谱,连“没毛丫头、白里透粉”都冒出来了! 谢尽欢感觉说了这话,他是不是紫徽山大妖都不重要了,今天不死郡主手上,也得死丹王手上,当下只能硬着头皮回应: “裹胸绣着酒葫芦,嗯……胸口挂了块玉牌,刻有‘令羽’二字,质地不凡。” ? 长宁郡主坐直几分,脸颊化为凝重,如杏双眸显出深深讶异! 是否穿有软甲,高人能通过气机流转、体温差异等细节推断。 但隔着衣服看出绣纹,甚至连夹在奶沟间私人物品,都能了若指掌,这就属于看不懂的仙术了! 长宁郡主从未听过此类神通,眼神不由狐疑: “你偷窥过本郡主沐浴?” 谢尽欢连忙摇头,语重心长道:“我怎么可能偷窥郡主殿下?这真是我的独门秘术。” 长宁郡主半点不信,为了验证谢尽欢言行属实,把右手藏在腰后: “你闭上眼睛,双手搓耳朵。” 谢尽欢依言闭上眼睛,双手捂住耳朵,来回摩擦。 嚓嚓嚓~ 此举是干扰六识感知,让武道强人难以通过环境细节、气息波澜,判断出对手动作。 长宁郡主把手藏在腰后,极为谨慎的在袖中比划两下,确定谢尽欢不可能以正常方式看到后,再度开口: “好了。我伸出了几根手指头?” “三根。” 谢尽欢头也没转,给出了回应。 长宁郡主从背后抽出右手,看了看三根手指,眼神不由匪夷所思。 好厉害的神通,看来他真能透过表象直看内衣…… 不对,若谢尽欢能直接看到她夹在沟里的玉牌,那岂不是说…… ! 长宁郡主俏脸一红,不动声色抬手挡住胖头孔雀: “那本郡主在你面前,岂不是和没穿衣服一样?!” 谢尽欢就知道会有这问题,语重心长瞎编: “心眼不是用眼睛看,而是‘感知’,就和殿下能发现侯管家正在外面学我倒立一样,眼睛看不到,但可以通过各种细节,判断出窗外动作。 “我这秘术,是通过天地间无影无形的‘气’,来感知常人没法感知的细节,并非真用眼睛看到了玉坠和小衣。 “如果真能隔着衣服看到女子身体,我现在怎么可能脸不红心不跳?” 长宁郡主不太相信这解释,略微斟酌,仔细观察谢尽欢的眼神表情,而后不动声色动了下胳膊。 呼~ 大袖外衫,半边顺着肩头滑下,露出了白皙肩背和玉臂,仪态撩人心神…… ?! 谢尽欢瞳孔一缩,没想到房东太太还是‘老肩巨滑’的姑娘,微微站直几分: “郡主殿下,你……你很热?” 长宁郡主确定谢尽欢看到些许春光,气血上涌的本能反应并非作假,才如释重负松了口气,拉起外衫拍了拍胸口: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能隔着衣裳看到姑娘身子。 “你这神通相当霸道,也独一无二,确实像隐仙派的奇人异士。 “我对隐仙派也仰慕已久,你能不能教教我这神通?酬劳随便你开,要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 谢尽欢觉得房东太太确实大气,要是他真能教,肯定得要点房东太太不好意思给的。 但这是鬼媳妇的神通,他只能面露难色: “法不轻传、道不外授,隐仙派通常都是师徒单传,所学秘术甚至不能轻易告知外人,郡主今天给在下解围,又确实有疑虑,我才显山露水。 “而且以我的浅薄道行,目前也只能勉强施展,至于教,以前师父都是让我看竹子练,说是‘格物致知’,我到现在都没格明白……” “格物致知……” 长宁郡主见谢尽欢所言不似瞎编,微微颔首,也没再强求,退而求其次道: “既然没法教,本郡主自不会强人所难。嗯……你有此手段,摇骰子押宝,岂不是百战百胜?” 谢尽欢眨了眨眼睛,有些莫名其妙: “摇骰子这种雕虫小技,还需要靠神通作弊?” 长宁郡主平时喝酒,很喜欢和好友摇骰子,但学宫赌神太过霸道,把她欺负老惨了,此时站起身来,围着谢尽欢转圈打量,眼神如同欣赏麾下大将: “高手对赌,若器具不做限制,双方都是明的,怎么玩?你这神通,似乎可以绕过限制。” 这是让我用特异功能当赌神?谢尽欢还得去处理周贺的隐患,没时间喝酒,提前预防: “我这门神通,用多了伤神,下山时师父告诫过,非必要场合不能轻易施展……” 长宁郡主来到正面,虽然个头不高得仰着头,但气势却有几分居高临下的御姐份儿: “用几次没事吧?本郡主需要请你帮个忙,事后好处少不了你。” 谢尽欢见长宁郡主孜孜不倦,只能先询问: “什么忙?” 长宁郡主双手叠在腰间,眉宇间流露出三分愁色: “也不是什么大事。学宫赌神王荷听说过吧?就是‘崇文院第一大奶’,此人赌术出神入化,往日数次过招,本郡主都败在了她手下! “前天在牡丹池,本郡主甚至被她连过七关,喝的只能离席避战,崇明河的小姐,对她也是谈之色变……” 学宫赌神…… 这外号确实有点让人喘不过气…… 谢尽欢沉吟一瞬,询问道: “郡主意思是让我帮忙赢她一次?” “对。” 长宁郡主确实是顶级房东太太,转眼示意宅子: “你这神通若能用在赌术上,明天中秋宴,定然能把她杀个片甲不留,只要能帮本郡主找回场面,这栋宅子送你。” 青泉巷六号院,虽然被噪音影响了价值,但地段、面积、装修都无可挑剔,哪怕打对折也不是笔小数目。 面对如此豪气的手笔,谢尽欢也算明白了富婆的好,想到林婉仪的‘双头龙’谋划,他询问道: “房产太贵重,就免了。我心向武道,听闻王府藏着一套武祖留下的功法,不知能不能……” 长宁郡主挑了挑眉毛:“你倒是挺贪,《龙骧伏应决》远比一栋宅子贵重,一次酒宴可赢不回来。不过只要把你本郡主哄开心了,不说副本,京城的原本都能让你借阅。” 谢尽欢也想看神功秘籍,听见这话,肯定没法再婉拒房东太太的邀请了: “殿下如此厚爱,我自然不能扫郡主的兴。不过姑娘家喝酒,我一个男人凑进去,会不会不合适?” “无妨。” 长宁郡主拍了拍胖头孔雀,豪气道: “中秋宴本就是聚会,本郡主带个男伴,又没人敢说什么,到时候坐在我旁边提醒即可。” 男伴…… 谢尽欢有点担心被丹王打断腿,但富贵险中求,当下还是颔首。 “赌具是特制,你不一定看穿,晚些来武威阁,我先摸摸你长短,免得明天晚宴又吃亏。” 长宁郡主说话间,步履盈盈往外行去,发现煤球还蹲在屋里,往天花板上瞅,不由也跟着看了看房梁: “它在看什么?” “在找天上一个碗。” “哦……” …… 不久后,长宁郡主带着随从回到了郡主府。 谢尽欢等所有人离去后,把房门关上,稍加思量,呼唤道: “夜大美女?” “嗯哼~~” 如影随形的红衣阿飘,从身后冒了出来,勾魂夺魄的双眸颇为不满: “刚才让你说她没长毛毛,和出笼馒头似得,你怎么不说?” ? 谢尽欢一个趔趄,摊开手道:“我不要命了?人家丹王嫡长女,皇帝亲侄女!” 夜红殇微微耸肩:“那不正好,国色天香小富婆,你现在最缺这个。” 谢尽欢确实挺缺,但人家老登可不是小角色,当下来到衣柜前拿出换洗袍子,询问道: “话说你怎么能看到衣服下面是什么?能不能教教我?” “想学了去大街上看姑娘?” “怎么会,这神通用在武道上,应该相当厉害。” 夜红殇仔细回想:“这应该是姐姐与生俱来的‘神通’,看的不是小衣,是天地本质,不说你,其他任何人应该都学不了。” 谢尽欢听到这话,不由心中一动: “你会不会是神仙下凡?” “有可能。” 夜红殇昂头挺胸站直身形,摆出仙气飘飘的架势: “你觉得我像什么神仙?” 狐仙…… 还是色孽…… 谢尽欢感觉越聊越歪,岔开话题: “你这魅惑之术,什么人都能控制?” 夜红殇来到跟前,双臂环胸斜靠在衣柜上: “林婉仪是阴寒之气过重,我才能轻易乘虚而入。我让你产生幻听幻视,你都会感觉头晕,小郡主、墨墨丫头等人,只要发现中邪,必然会以‘醒神驱魅’之术挣脱,控不住。” “是吗?” 谢尽欢颇为失望。 夜红殇见状挑了挑细长眉毛: “怎么?想请姐姐帮忙,把郡主丫头放倒开荤?” 谢尽欢拿出袍子,摇了摇头: “我想放倒姑娘,需要用这种歪门邪道?刚才赤麟卫对我下手,我得去查清背后缘由,得有个不在场证明。你要是能魅惑长宁郡主,这事儿就好办了。” 夜红殇明白了意思,眼神颇为赞许: “大丈夫不留隔夜之仇,这性子我喜欢。嗯……也不是完全不行,醉酒后神志不清,容易被影响心神,即便出现幻视幻听,也只会当做喝多了。你想办法把长宁郡主灌个半醉,我就能帮你拖延一阵儿。” 谢尽欢见有办法制造不在场证明,自不多言,麻利收拾起来…… …… 第五十章 公子还会唱曲呀? - 鸣龙 - 关关公子 踏踏踏…… 崇明河畔车水马龙,两道人影一前一后,朝着医馆方向快步奔行。 林婉仪在屋里是满眼酸溜溜,而出了宅子后,脸色就化为了窘迫恼火,行走间默默念叨: 这个大猪蹄子…… 说好的应付几个官差,结果丹阳有名有姓的全来了,这让我以后怎么出门见人? 还有就算做戏,凭啥人家是‘其容光兮绝世’,我就是‘地上一个姨’? 我除开大人家两岁,哪点比不上人家? 年纪轻轻,不知道姐姐的好…… 要不是看在你昨天救我的份儿上,我非得给你下个降头…… …… 与此同时,身后百步外。 令狐青墨提剑追赶,看似脚步匆匆,实则距离一点没拉近,眼神也是五味杂陈,暗暗寻思: 这个谢尽欢,你有这么漂亮的相好,写我做什么呀? 写就写吧,把我夸那么好听,对老情人却如此敷衍…… 林大夫不会挠我吧? 上次看文成街两个夫人争风吃醋打架,头发都扯掉了一大把…… …… 虽然从未经历这种情况,但事情来了不能不澄清。 令狐青墨咬牙再三,还是追到了背后: “林大夫,你等等。” 林婉仪都不知道该不该接着帮大猪蹄子演戏,被叫住心底颇为尴尬,咬牙摆出了不温不火的模样: “令狐姑娘还有事?” “也没什么。” 令狐青墨走到近前,眼神尽力心平气和: “谢尽欢只是写着玩,我和他没什么关系,林大夫……” “我和他也没关系。” 林婉仪双手叠在腰间,轻哼道: “我只是看他本事不错、侠义心肠,又是同乡,多聊了两句。哪想到他暗地里竟然写这些乱七八糟的。” 令狐青墨确实是菩萨心肠,这时候还想帮谢尽欢说好话,免得红颜知己弃之而去: “君子论迹不论心,谢尽欢只是私下写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林姑娘若是心有不悦,我往后和他划清界限,除开公务接触,私下不会来往。” 林婉仪只是逢场作戏,可不想真摆出大房姿态,把令狐青墨撵了: “不必。我和谢尽欢只是普通朋友,我生气,是气他乱写什么‘天上一个碗’,这话谁听也气呀!对令狐姑娘并无不满之意。” 是吗? 我刚才还发现你酸溜溜瞅我呢…… 令狐青墨还想多解释两句,林婉仪就转身小步快跑汇入街头: “医馆丹炉还烧着,我就不奉陪了,告辞。” “诶?” 令狐青墨还想再解释两句,林婉仪就和风一样消失在了街头,她无可奈何,提剑转身大步折返,想要找谢尽欢算账! 但谢尽欢偷偷写东西夸她漂亮、心善,她算什么帐? 人家又没拿出来到处宣扬,是衙门莫名其妙搜出来的。 她总不能去警告谢尽欢,以后不许觉得她好看、心善。 这不脑壳有水吗? 令狐青墨略微琢磨,想到师父被称为‘道门第一绝色’,都是一笑了之不放在心上。 她作为徒弟,自然也该当个道心坚定的冰山美人,不要为这些凡尘俗事牵绊心湖。 但谢尽欢为什么夸我这么用心,夸林大夫却如此随意…… 难不成在他心里…… 如此胡思乱想间,令狐青墨也不知道自己走哪儿去了…… ----- 夜幕降临,桃仙坊再度亮起繁盛灯火。 武威阁修建在西宅湖畔,依围墙而建,仅高两层,瓦片为墨绿色,二层镂空,仅以廊柱支撑。 虽然取名‘武威阁’,但二层摆满了小案软榻,长楼顶端还有带露台的房间,栏外正好挂着一轮明月,辅以桃仙坊灯火余晖,景色宜人。 哗啦…… 侍女朵朵拉开滑门,手持托盘在小案旁跪坐,身着浅黄色薄纱宫裙,胸前显出大片白腻,大眼睛忽闪颇为动人: “谢公子,你喜欢喝什么酒呀?” 谢尽欢身着云纹锦袍,在小案左侧腰背笔直正坐,望向托盘内部。 结果发现这小侍女还挺坏,把托盘平举到胸口位置,边缘就是白皙软腻和深谷…… 谢尽欢不是在自己家,肯定不好摸丫鬟,略微打量,发现武威阁酒水供应十分到位,从小孩喝的果酒,到百两一壶的百年陈酿皆有,全刻在玉牌上,大部分没见过。 “我是客人,不好喧宾夺主,按郡主口味来即可。” “好~郡主正在更衣,待会才能过来。公子想听什么曲子?素雅皆有,想听荤调子,奴家也能唱~” 原来是你唱的呀?! 我就说声音这么熟悉…… 看来房东太太手底下没一个等闲之辈…… 谢尽欢这几天都在听淫词艳曲,还真想看看这丫头的本事,稍微回忆了下,点了首: “浩气歌。” “啊?” 朵朵粉扑扑的脸颊一呆,看了看当前环境,又望向后面陪侍的诸多侍女: “公子确定听这个?” “嗯。姑娘不会唱?” “呃……倒是会一些。” 朵朵端着托盘起身,交给外面等候差遣的丫鬟,而后取来一张彩绘琵琶,在春凳上侧坐,素手轻拨: “铛~铛铛——” “壮丽山中多胜迹!千秋浩气盈胸!长河奔涌势如龙,岭高云影绕峰重……” 字正腔圆,豪气冲霄! 因为胸襟丰腴底气足,还真有几分荡气回肠的味儿。 谢尽欢眼神讶异,觉得这丫头确实有几分本事,要是能买回家就好了…… 在等待片刻后,滑门外再次传来响动。 踏踏…… 换了套家居裙的长宁郡主,带着侍女上楼,发现朵朵鬼哭狼嚎,眉头一皱: “你在唱什么?” 朵朵脖子一缩:“呃~谢公子要听这个。” “是吗?” 长宁郡主在孔雀屏风前侧坐:“口味还挺特别,勾栏听曲让姑娘家唱这些,就和那些……嗯……” 朵朵很贴心的补充:“假正经书生。” 长宁郡主眨了眨眸子,不过显然认可了意思。 谢尽欢也没在意这玩笑话,举杯道: “闹着玩罢了。谢某初来乍到,却受郡主殿下如此礼待,实在感激,我先敬殿下一杯。” 长宁郡主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示意桌上骰盅: “喝归喝,别忘了正事,你先试试行不行得通。” 谢尽欢放下酒杯,拿起赌具准备研究,不过瞧见一大帮侍女围在周边好奇打量,又面露几分难色: “殿下,此术是压箱底的本事,若是传出去……” 长宁郡主明白意思,微微抬手: “你们先退下,没本郡主的吩咐不得上楼,也不许偷听。” “诺。” 朵朵还想陪着一起喝酒,见此非常遗憾,恋恋不舍起身拉上了滑门。 随着脚步声远去,房间中只剩下对坐两人。 长宁郡主左右打量,又发现少了点什么: “你那只大鸟呢?还在找天上一只碗?” “它睡得比较早,就没带来。” 谢尽欢随口解释一句后,拿起看似寻常的朱漆骰盅打量,可见入手非常轻盈,尝试灌注气机,却难以投入,应该是用冰魄丝类似的物件制造。 而骰子也十分特别,通体透明,骰面没有凹凸,只是以红绿颜色区分点数。 长宁郡主自顾自倒酒之时,还贴心讲解: “这些赌具由武备院打造,专门用来对付道行高深之辈,哪怕王府供奉,也很难摸清其中点数,你试试。” 谢尽欢感觉这套赌具价值不菲,略微检查后,把三枚骰子扫入骰盅,来回摇晃: 咚咚咚…… 碰撞声很闷,且并不统一,听起来像是橡皮裹住的铁疙瘩。 掌心震动也很奇怪,频率不齐,似乎骰子大小都一样。 这种情况不说猜点数,能听出几颗筛子都不容易。 咚—— 谢尽欢摇晃数次后,把骰盅扣在了桌上,动静戛然而止。 长宁郡主微微探身,询问道: “什么点数?” 谢尽欢目光专注,看似是在施展仙术,片刻后回应: “三五六。” 骰盅打开,果真如此。 “呵~还真可以。” 长宁郡主眼前一亮,看模样已经幻想起报仇雪恨的解气场面! 谢尽欢谦虚一笑,又端杯敬酒: “我不过布衣之身,能凭雕虫小技帮到郡主,也算福气,我再敬郡主一杯。” 长宁郡主感觉喝的有点急,不过心里高兴,还是举杯必应。 谢尽欢此行目标明确,就是想方设法把长宁郡主灌飘,寻找脱身时机。 为此陪起酒来,功力不输头牌牛郎、夜店男模! 长宁郡主在牡丹池瞧见谢尽欢砸场,还以为是个性格冷酷、不苟言笑的少侠,此刻发现谢尽欢喝起酒来非常痛快,还‘人俊嘴甜会来事’,心头不免意外。 没看出来,还堂前贵夫,堂下…… 两人推杯换盏,因为谢尽欢喝酒太利索,长宁郡主也不是扭扭捏捏的弱鸡小姐,不过一刻钟时间,一壶酒便见了底。 结果喝的太猛,谢尽欢都有点飘了,对面的郡主殿下,也变成了斜依小案,脸颊染上酡红: “行了行了,和姑娘家喝酒,哪有这么猛灌的?也不知道聊点风花雪月缓缓。” “抱歉,以前混迹江湖,大碗酒喝习惯了。” 眼见时机差不多,谢尽欢不动声色瞄了下台子上的正伦剑。 夜红殇随时待命,此时自然发了功。 “呼~~” 长宁郡主感觉酒意上头,脑子里传来几分眩晕感,不由闭目轻揉额头: “今天的酒劲儿怎么大了些?” “殿下可能喝太急了,要不歇歇,我给郡主唱两首小曲?” “啊?!” 长宁郡主眼神一呆,还以为自己喝多听岔了,睁开眼眸,看向对面冷峻不凡的白衣公子: “你这浓眉大眼的,还会唱曲?” “每天晚上耳闻目染,不会也会了,郡主殿下别取笑就好。” 白袍公子说完清了清嗓子,而后就抬手轻打节拍: “风动落花深径~日烘小院幽庭~绿杨影里乱啼莺,几处残红难定……” 还别说,声音清朗调子在线,非常好听。 就是眼神骚气了些,和魅魔似得…… 长宁郡主感觉谢尽欢变了个人,但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此时眼神讶异,坐直身形认真聆听,片刻后夸赞: “真没看出来,你这满腔正气的少侠,竟然也唱的出勾栏小调,私下里没少练吧?” “唱着玩罢了。要不我唱一段儿,郡主接一段儿,谁接不上谁喝酒?” “行!” 长宁郡主来了兴致,斟满酒杯拭目以待…… …… 与此同时,房间内。 谢尽欢蹑手蹑脚起身,挪到了露台门口处,瞧见屋里的场景,忽然理解煤球为什么炸毛了! 小案放在屋子中间,他显然已经不在原位。 但长宁郡主依旧斜依小案,双眸迷离望着对面,嘴角勾出一抹笑容,片刻后还自顾自开始唱曲儿: “独倚阑干愁望处~……” 虽然依旧风姿绰约、富贵逼人,但神态反常,还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确实和中邪似得。 谢尽欢确定鬼媳妇的魅惑幻术没问题后,又望向楼外。 郡主府有护卫,但只是偶尔在楼下听听动静,不会上楼打扰。 但鬼媳妇只是阿飘,只能假装他还在,没法造成物理影响,时间太长很可能露馅。 为了抓紧时间,谢尽欢没有再做停留,悄然把露台滑门关上,确定影子不会露馅后,翻回了楼下自己的宅院。 不过临行之前,谢尽欢又心生忐忑,暗道: 鬼媳妇不会瞎搞,败坏我形象吧? 算了,正事要紧,回来再说…… …… ------ 求点月票or2! 多谢【小乖恰柠檬】【任鸟飞`】大佬的盟主打赏! 多谢【抬头看见花】【不想天天上班】【小汤圆二点零】【萧若璃哒澜朋友】【如此不同】【书友20210406212832464】【一颗卤蛋z】【偶然的遇见】【宫商角徴羽i】【正是南宫恨】【抬头看见花】大佬的万赏! 多谢诸位大佬的打赏月票推荐支持or2! 第五十一章 大丈夫不留隔夜之仇 - 鸣龙 - 关关公子 城东,一家小酒肆内。 夜色渐深,三名红袍瘟神在围桌而坐,酒肆客人早已跑干净,只剩下战战兢兢的小二,端着盘子酒水。 一盏油灯放在桌上,旁边是金丝纱帽和佩刀。 周贺端着饭碗不紧不慢夹菜,两名下属在旁低声交谈: “李家好不容易才从丹医院弄来血元精,怎么无缘无故就不见了踪影?” “肯定被谢尽欢私藏了,以前还没证据,现在可是有了铁证,只要找到血元精,他就是百口莫辩……” …… 周贺在赤麟卫担任百户,办得案子太多,比江湖妖寇都了解该如何摆脱嫌疑,插话道: “东西必然放在郡主府,我们搜不到。不过他明知被栽赃,却不坦然上报官府,而是大费周章藏匿证据,背后必有文章。” 左手赤麟卫给周贺斟酒:“大人意思是,谢尽欢背后确实有鬼?” 周贺能察觉到谢尽欢举动蹊跷,但想不出背后缘由: “你们俩觉得,他背后到底藏着什么,才忌惮官府搜查?” “嗯……最近丹阳就两件事儿——疯尸花的妖寇、紫徽山冲天妖气。谢尽欢发现了关键线索,矛头引向妖寇,那就不可能是妖寇的人,那只能是……” 另一名赤麟卫红袍摇头: “紫徽山的血煞之气,必出自通天妖邪之手,谢尽欢若是与其有关,岂会冒着风险住在王府跟前?” 周贺也觉得谢尽欢是通天妖魔的说法太离谱,想了想道: “无论如何,谢尽欢底细都得查清楚。他已经得了丹王赏识,平步青云是迟早的事儿,赤麟卫与其有旧怨,如今我等还做了局,若是事情挑明,后患无穷。” “要不直接……” 副手抹了抹脖子。 周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思考了良久才回应: “谢尽欢武艺不凡,背后必有高人引路,不弄清是谁冒然下死手,可能引来大麻烦。这事儿得先和上面通报,上面准许,才敢动手,不然事后我们仨就是拿出去交差的替罪羊。” “也是,我待会给京城送信……” 话没说完,酒肆忽然安静下来。 踏、踏、踏…… 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从酒肆外的昏暗小街响起。 三人转眼打量,可见一名披着蓑衣、头戴斗笠的人影,从窗口走过来到了门前。 “客官,已经打烊了……” 咚~ 斗笠人影低着头,光线角度原因,看不到面容,但能瞧见蓑衣下露出的刀柄,来到门前也没说话,只是抬手轻点,对外挥了挥手。 “呃……” 带着围裙的小二,见状有点茫然,转头看了看三名红袍瘟神,最终还是一言不发,低头跑出了酒肆。 两名赤麟卫红袍见状眉头紧锁,皆是摸向了身侧佩刀。 周贺也放下了碗筷,把佩刀挪到手边,按兵不动: “什么人?” 斗笠人影进入酒肆,顺手关上了门,确定没有闲杂人等后,抬起斗笠。 火光照耀下,颇为俊气的脸庞呈现在了三人眼底,甚至带着几分酒意: “刚还见过面,周大人这么快就不认识了?” “谢尽欢?” 酒肆中瞬间死寂下来。 赤麟卫并不笨,瞧见谢尽欢支开旁人、进屋关门的架势,就明白了意思: 来杀人! 两名赤麟卫提刀站起身来,身上红色麒麟袍在烛光下熠熠生辉,脸上却没了血色。 毕竟他们这两天查过谢尽欢的战绩,杀人几乎没用过第二招,杀妖物也不过弄脏了点袖子,哪怕孤身一人也是强敌。 至于谢尽欢为何来杀人,双方心知肚明,没必要多言。 周贺知道谢尽欢武艺不低,但确实没料到谢尽欢敢来报复赤麟卫,此时手指轻敲桌案,沉默一瞬才开口: “谢公子当真好胆识。不过满城都在搜捕妖寇,我三人也非等闲之辈,现在来睚眦必报,可不太理智。” 谢尽欢在门口的桌旁就坐,佩刀放在桌上: “得益于赤麟司的赫赫淫威,酒肆附近没外人,小二哪怕听到异动,也得捂住耳朵不敢看一眼。至于离这最近的巡街武卒,过来得半盏茶,这时间足够杀几位十次了。” 周贺侧耳倾听,没发现周围有任何声响,知道谢尽欢所言不假,眉头紧锁: “今日搜查谢公子,我等都在场,若在此出事,你以为没人瞧见,就能摆脱嫌疑?” 谢尽欢微微摊手,语气平淡: “这不劳周大人操心,我能在鸡冠岭瞒天过海,把紫徽山的事栽赃到妖寇头上,处理几位尸体,无非再做一次。” “你?!” 三名赤麟卫脸色骤变。 周贺方才还在判断谢尽欢是否虚张声势,听到对方直接自爆,就知道的今天处境不妙,怒声道: “紫徽山妖气,源自你之手?” 谢尽欢踏出郡主府时,就没打算留活口,不然铁定穿帮,此时相当坦诚: “对。前几天我在紫徽山里面挖了座镇妖陵,不小心放出了一只强横妖魔,还缠上我了。如今四处救火,都是为了遮掩这事儿,今天差点就被周大人给点了,还好我及时处理了证据。” “……” 你他娘…… 三名赤麟卫饶是有所预料,听到这惊世骇俗的消息,也暗暗爆了句粗口。 毕竟包括丹王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紫徽山只是孕育出了一只强横大妖,有危险但尚能应对。 而镇妖陵则不然,妖魔被镇压封印,必然是因为没法彻底杀死。 这种级别的通天妖魔,最近一位就是百年前的‘尸祖’,以一人之力引发巫教之乱,让整个天下人口锐减三分之一! 若是谢尽欢所言为真,不说他们今天没法走出酒肆大门,丹阳城随时都可能被夷为平地! 周贺饶是心智过硬,心神也乱了几分,瞄向窗外,显然想用肉眼去找那只让丹阳草木皆兵的通天大妖。 谢尽欢看着三名赤麟卫,语气依旧平和: “我已经回答了周大人的疑虑,周大人该回答我的问题了。赤麟卫和我有什么旧怨?三位为何急于灭口?” 周贺又不是脑残,此刻哪有心思回答这些,冷声道: “现在满城都在搜捕妖物,你犯下如此滔天大恶,还敢大摇大摆坐在此地,你真以为朝廷降不住你背后那只妖魔?” 谢尽欢有恃无恐: “朝廷自然能降住,但前提得知道大妖和我有关。 “三位是赤翎卫精锐,应该能记住武卒巡逻时间,下一波人途径这家酒肆,不到半盏茶。 “周百户回答刚才的问题,兴许能拖延到武卒抵达,设法示警提醒,甚至博取一线生机。 “若是不乐意回答,我不强求,周百户的上司肯定也知晓。” 话落,谢尽欢握住了桌上佩刀。 两名赤麟卫脸色骤变。 周贺也是站起了身,但忌惮背后妖魔未曾动手,而是急声道: “等等!” 谢尽欢手移开刀柄,洗耳恭听。 周贺知道巡逻差役多久后会经过酒肆,在暗中可能潜伏强横妖寇的情况下,还是能拖一秒是一秒: “你想知道缘由,告诉你也无妨。” 谢尽欢颔首:“周百户最好别说假话,我目前的情况你知晓,让我发现胡编乱造,没听下去的必要,我只能立即灭口遁走。” 事情也能从其他地方查到,周贺没说谎的必要,此时说话只是比较啰嗦,还时不时回想一下: “三年前,御耕山行宫闹鬼,惊扰了圣驾及宫嫔…… “当时本官上级、望京千户所千户韩靖川,负责御耕山防务,难逃其咎,调查原因却一无所获…… “恰好万安县尉谢温,在天子移驾御耕山时,带队在外围巡查防护;韩千户罪责难逃,为了破案交差,就想以‘谢温玩忽职守,致使妖邪混入行宫’为由结案。但此案存疑,谢温只是被贬官岭南……” 谢尽欢也不着急,耐心聆听完后,又询问道: “三年前,我跟着家父一起去的岭南,半途遇到了一只浑身裹挟黑雾的妖物,至今没摸清底细。这妖物是你们派来灭口的?” 周贺心急如焚等着巡逻武卒抵达,嘴上依旧不紧不慢回应: “已经让谢温背下失职之责,以谢温的身份也不可能再回京算账,韩大人没理由半路下黑手。当时是段千户查办此案,如果你能活着离开丹阳城,具体情况可以去问他。。” 谢尽欢见周贺不似说假话,微微颔首: “借你吉言,我争取活着离开。还有其他的吗?” 话落,酒肆内安静下来。 周贺急急思索可以让谢尽欢耐心倾听的事情,尚未找到由头,窗外的房舍上方,忽然响起了: “咕——咕——” ?! 周贺心中微沉,明白这是有人过来的示警信号,谢尽欢等不起了,当即先下手为强,右手微动拔出腰刀: 呛啷! 但也在此时! 飒飒—— 谢尽欢手腕轻扫,桌上两个茶碗,就化为飞旋利刃,从左右两名赤麟卫脖颈一扫而过! 两名赤麟卫腰刀拔出不过三寸,左侧脖颈就喷出血水,身形一个踉跄往后倒去。 周贺身为百户,武艺并不算差,飞身后撤拔出佩刀,但尚未来得及窜出窗户,就发现骇人气劲扑面而来! 嘭—— 原本坐在门口的谢尽欢,未见如何起身,身形已经横移绕出桌案,顺势拔出三尺钢刀。 继而脚步重踏,往前压身突袭,左手倒持钢刀,在火光下带出一条璀璨银芒! 叮~ 酒肆中火星飞溅! 周贺以惊人反应,险之又险挡住横削肋下的一刀,但刀锋蕴含力道惊人! 双刃相接瞬间,雪亮官刀就被劈出半寸深的豁口。 刀背撞入周贺胸腹,瞬间砸断几根肋骨! 咔—— 周贺肺腑巨震眼神惊愕,毫不犹豫左手如刀刺向谢尽欢咽喉。 但可惜,他手刚伸出些许,就被宛若蛟龙的手爪抠住手腕,继而: 嚓、嚓—— 谢尽欢抓住周贺左臂,倒持钢刀从官刀上擦过,顺势往上削断大臂,继而回手一抹! 噗—— 毫无防护的左侧脖颈,霎时间血光爆绽! 血水飞溅出去之前,谢尽欢已经闪身而过,顺势拉起背后蓑衣。 呲呲呲~~~ 三名红袍赤翎卫接连倒地,致命伤皆是左侧脖颈动脉,以至于灯火昏黄的酒肆中血水飞洒,如同忽然多了三道喷泉。 哗啦~ 周贺用仅存右手捂住脖子,撞在了身侧桌子上,眼神残留无边惊惧,濒死之际仍望向街面,试图呼救。 但咽喉气管被一刀削断,根本发不出半点声响。 谢尽欢以蓑衣遮挡血珠,不紧不慢绕过倒地挣扎的两名赤麟卫,来到窗前取下撑杆: “外面示警,说明武卒刚出现在街口,你应该听到脚步声再动手。虽然结果都一样,但为了不弄出太大声响,我会选择扭断脖子,死相至少好看一些。” 咔哒~ 窗户关上,遮蔽了昏黄灯光与血光! 扑通~ 周贺滑到在地,奋力用脚蹬向凳子,试图弄出动静。 只可惜脚抬起来,凳子就被挪开,放在了咫尺之外,却永远别想碰到的距离。 谢尽欢来到门口处,扫视三名迅速失去生机的赤麟卫,又仔细检查周边,确定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后,从怀里取出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当做对酒肆的赔偿,开门弯身走了出去。 咔哒~ 大门关上,酒肆彻底安静下来。 “嘶……嘶……” 周贺躺在地上,只剩下丝丝缕缕呵气声,奋力想要抬手,意识却越来越昏暗,最后传入耳中的是: “杨尉史有这么个兄弟,怕是要一飞冲天了……” “这就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谢公子长得俊、武艺高、为人正派,还把我等差役武卒当弟兄,他不平步青云,谁平步青云?” “听说谢公子现在正在武威阁喝酒,郡主殿下就宴请他一个人,啧啧啧,这待遇……” …… 踏踏踏…… 脚步声与灯笼光芒,路过外面街道,又渐行渐远…… 第五十二章 浪起来! - 鸣龙 - 关关公子 银月当空,武威阁内的欢笑仍在继续。 几名侍女站在楼下花园里,听到楼上时而传来的银铃笑声,忍不住窃窃私语: “谢公子到底在做什么呀?郡主笑的好开心。” “兴许是在讲荤笑话。没看谢公子轻声细语,都不想让我们听见……” “好想上去瞄瞄。” “别作死,要是看到不该看的,当心郡主殿下把你嫁给侯管家……” …… 另一侧的民宅内。 谢尽欢无声无息翻入围墙,确定无人发现行迹,暗暗松了口气,让煤球先回屋睡觉,他则整理了下衣袍,悄然越过后院围墙,来到了露台上。 滑门内部灯火通明,能听到长宁郡主颇具特殊的御姐音,从笑声来看被赔的很开心,似乎还带着几分羞涩…… 阿飘在做什么? 谢尽欢满心茫然,不过长宁郡主没发现异样就好,他悄然站在露台上,等待不过一瞬,耳边就响起了鬼媳妇提醒: “进来。” 谢尽欢没有多言,悄然拉开滑门打量。 哗啦啦~ 房间中酒香扑鼻,地毯上摆着两个空酒壶,不过都集中在长宁郡主这边,他的位置原封未动。 身着家居裙的郡主殿下,依旧坐在孔雀屏风之前,斜靠软枕侧卧,手儿撑着侧脸,也不知在看什么东西,望着空气娇笑嫣然: “呵呵~……” 谢尽欢轻手轻脚来到对面坐下,耳边就传来话语: “酒喝完,其他东西随便摆一下。” 谢尽欢把一壶酒一口闷了,虽然呛的头皮发麻,但还是咬牙强忍,轻手轻脚把酒具赌具稍微弄散了些。 长宁郡主始终望着他所在的方向,在片刻后似乎有点头晕,闭目轻揉眉心: “你这浑人,笑的本郡主头疼~” 谢尽欢知道幻象无缝解除了,做出酒过三巡的模样: “郡主开心就好。天色不早,要不叫侍女上来,送郡主回房休息?” “诶~” 长宁郡主缓了片刻,发现晕乎乎的‘酒劲儿’过去了,又抬起头,水灵灵的眸子望向谢尽欢: “还没过子时,岂能这么早散场……不对,你怎么忽然又正经起来了?” ? 我刚才不正经吗? 谢尽欢也不清楚阿飘刚才做了什么,此时只能顺着话: “怕侍女跑上来瞧见。郡主既然没喝好,我自然得继续陪着。” 长宁郡主微微颔首,坐直几分仔细打量,又挑了挑眉毛: “我还是喜欢你刚才骚里骚气的模样,你恢复一下。” 骚里骚气?! 谢尽欢一脸懵逼。 夜红殇显然知道谢尽欢会发懵,此时悄然出现在孔雀屏风侧面,双臂环胸颇为不满: “就杀三个人,能去小半个时辰,你走迷路了不成?姐姐能帮你拖这么久不容易了,赶快浪起来,别露馅。” 浪起来?! 谢尽欢得寻找目标、踩点探听、避开所有视线,小半个时辰能回来已经是神速了。 他知道鬼媳妇为了拖延废了不少心力,但他现在该怎么浪? 长宁郡主见谢尽欢面露迟疑,不悦道: “刚才还放得开,不把本郡主身份当回事,现在怎么又拘谨了?我怎么感觉你换了个人似得?” 因为本来就换了个人! 谢尽欢感觉自己‘正道少侠’的形象似乎全崩了,为了不露馅,只能悄然向鬼媳妇求助。 夜红殇倒也没有当甩手掌柜,现场开始教学怎么浪。 谢尽欢抬眼望去,可见明艳动人的大魅魔,火红衣裙化为露着小腰的纱衣,脸上还带着面纱,继而腰臀轻摇、双手交错抹过胸口,一挺一挺,丰润腰身带起动人韵律…… 我草! 我他娘刚才在跳这鬼东西? 这不成脱衣舞男了吗?! 谢尽欢觉得夜大魅魔跳的真好看,下次可以在家开小灶,但他没学过这玩意。 发现郡主殿下眼巴巴等着,谢尽欢为了遮掩行迹,不让房东太太起疑,也只能开始玩花活儿: “刚才只是跳着玩,一直跳也没意思,要不我给郡主弹首曲子?” “哦?” 长宁郡主饶有兴趣打量:“你还会弹曲儿?你到底藏了多少绝活儿?” 谢尽欢会得那可太多了,见此也没多说,出门把朵朵的琵琶拿进来,在凳子上坐下,略微试了下音色: “我自幼勤学苦练,什么乐器都会点,虽然称不上大家,但勉强够用。这女儿家弹的琵琶,讲究个清脆圆润,犹如流水潺潺。而男人弹琵琶,要弹出四大天王的气势……” “铛、铛铛——” 话落,谢尽欢在琵琶弦上扫了几下,循序渐进,琵琶音中暗含杀气,给让一种危机重重之感,连眼神都锋芒毕露! 长宁郡主硬被这道杀气腾腾的眼神给惊了下,看出谢尽欢是真会,不由讶异道: “不错不错,你这底蕴,不当面首,实在暴殄天物。” “郡主过奖。” 谢尽欢自幼卷出来的本事,虽然志向是碾压本地土著,但实际效果约等于《面首的自我修养》。因为要哄姑娘,谢尽欢不好弹杀气太重的曲子,想想改为五指轻勾: “叮咚~叮叮咚……” 琵琶轻吟如细语,轻柔中夹杂着三分凄婉。 长宁郡主认真倾听片刻,眼神讶异: “前朝乐理大家苏柏玉的《琵琶吟》,你弹的是不错,但这曲子太雅了,没意思,有没有俗一点的?” 俗一点? 谢尽欢见房东太太非要他浪起来,为了不露馅,当下也是没办法了,改为五指如飞: “铛铛铛~铛铛……” 曲调轻快,节奏感十足。 长宁郡主一愣,歪头道: “这是什么曲子?” 谢尽欢略显得意的挑了挑眉: “大乾电音!喜不喜欢?” “啊?!” 长宁郡主被这忽如其来的眼神给电了下,满眼惊奇轻叹。 虽然觉得谢尽欢的味儿,和刚才还是不大一样,但谢尽欢现在这博学多才的浪,可比刚才娘里娘气的骚有趣多了。 “不错不错,这曲子闻所未闻,挺有意思,不过‘电音’是什么意思?” 电音自然得插电。 谢尽欢感觉琵琶不够‘燥’,突发奇想,浑身气机流转,指尖迸发青白电弧,曲调直接变成了: “呲铛呲铛滋滋滋~……” 别说,还真有点感觉,忽明忽暗的光效都有了,就是不够五颜六色…… 长宁郡主瞧见这礼崩乐坏、倒反天罡的场面,眼神叹为观止: “你还真是鬼才,学宫的乐理大家若瞧见,怕不是得当场吐血三升,来句成合体统!” “私下玩玩罢了,正式场合谁敢这么弹。” 谢尽欢抱着‘电琵琶’,发现气氛到位了,但还缺个伴舞妹妹,就打起了国色天香小郡主的主意: “要不我来教殿下跳舞?” 长宁郡主刚才已经见识过‘谢尽欢’的舞姿,迟疑道: “跳刚才那个?” “那个没意思,我来教殿下些好看的。” 谢尽欢说话之间,站起身来,左手提着琵琶,右手勾拍子,开始教学: “铛铛铛……” “来,跟着节奏,顶脚尖、绕两圈,提腰送胯,对……放开点,别害羞……” “呃……” 长宁郡主也算整天和那群小姐疯,但何曾见识过夜店辣妹摇,跟着谢尽欢教的动作试了下,就是脸色一红,嘀咕道: “你好骚呀~这都是什么鬼东西?” 这不你让我骚的吗? 谢尽欢既然没法装正道侠士了,此时可半点不含蓄,眼神大大方方,开始调教房东太太: “以前在山上跟师父学的,放心,屋里又没外人,来,跟着节奏走……对,真聪明,动作要快,扭腰幅度再大些,对对,学到真快……” 长宁郡主御姐气势完全被压住,此刻都有点扭捏了,跟着节奏扭了几下,就羞的想揍这不正经公子。 但谢尽欢眼神举止又没调戏人的意思,夸人还不带半分诚惶诚恐的谄媚,就和知己好友一般,哄着哄着,她还真慢慢放开了些,跟着动作慢慢学…… 而夜红殇站在一边,发现谢尽欢真浪起来了,心底也颇为讶异,眼神意思估摸是: 哦呦~还真浪的起来,这么会哄姑娘,说以前没红颜知己姐姐可不信…… 看这小眼神,咋俩谁才是魅魔? 不过夜红殇也不是墨守成规的阿飘,听了片刻,也跟着教学跳了起来,动感舞姿大开大合,勾魂夺魄的眼神也很到位,肢体犹如丰腴饱满的无骨柔蛇…… 我草…… 谢尽欢眼前一亮,要不是怕露馅,非得竖个大拇指夸夸。 不过就在两人一鬼渐入佳境之际,后巷忽然响起急促脚步声,隐隐还能听到杨大彪的呼喊: “尽欢?尽欢?!” 谢尽欢琵琶音一顿,知道酒肆的事情已经见光了,转身拉开了滑门,往后方建筑群打量: “杨大哥?” “诶?你还在喝酒呀?” “是啊……” “刚才谁在乱弹琵琶?窗户还忽明忽暗的,和抽风一样……” “呃……” 长宁郡主披上大袖外衫,来到露台上打量一眼,略显不悦: “有事?” 杨大彪刚跃上围墙,瞧见郡主露面惊了一跳,连忙拱手遥遥行礼: “郡主殿下,刚才东街那边出了大案。赤麟卫百户周贺及两名随从,被贼子所杀,全部一击封喉。” 长宁郡主眉头一皱,下意识看向身边的谢尽欢。 但从黄昏开始,谢尽欢都一直在她面前陪酒,还玩的非常嗨,有作案动机却完全没有作案可能,当下沉声道: “人什么时候死得?” “最多两刻钟前。” “谁下的手?” “尚未查出来。贼子武艺极高,看痕迹是左撇子,善用刀。我没看出太多,就想让尽欢一起过去看看。” 赤麟卫是天子爪牙耳目,周贺等人受命来丹阳协查李家一案,却被不明贼子暗杀,这事儿往大了说可以扯上谋逆。 长宁郡主深知这是个烫手山芋,谁牵扯进去谁倒霉,不悦道: “衙门没人不成?什么事都指望谢尽欢一个外人,还要尔等何用?去请铁大人去看看。” “是!” 杨大彪哪敢多言,连忙跃下围墙。 长宁郡主听到这种消息,也没了喝酒的兴致: “听说你昨天在衙门熬了一晚上,天色不早,回去好好养精蓄锐。明天牡丹池,你若是让本郡主败阵,不仅武道神典没了,以后还得天天在武威阁弹曲跳舞助兴!” 谢尽欢其实不介意陪房东太太瞎搞,但对外,还是得维持正道少侠形象,低声叮嘱: “刚才跳着玩罢了,传出去惹人笑话,这事儿郡主知道就行了……” “放心,本郡主又不是不通人情世故,你这本事要是传出去,往后本郡主见你,都得在豪门夫人后面排队。” “?” 谢尽欢感觉形象算是崩完了,躬身告辞,翻身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长宁郡主在露台上目送,等到谢尽欢隐入屋檐之下,还探头瞄了眼,暗道:会的真多,怪不得青墨整天跟在屁股后面转…… 稍微平心静气后,长宁郡主揉了揉眉心,回到房舍之中: “朵朵,你今天上的什么酒?” “杏花春,有问题吗?” “酒劲比往日大了些。” “兴许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换我和谢公子独处,恐怕三杯就倒了。” “哼~小浪蹄子……” …… ------ 求月票or2~ 第五十三章 中秋佳节 - 鸣龙 - 关关公子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天色刚亮不久,市井街巷就彻底热闹起来,远处的街道传来了敲锣打鼓声: “咚咚锵、咚咚锵……” 谢尽欢带着煤球,坐在巷口的羊肉铺子,照常点了三碗汤三个馍,周边都是忙疯了的差役,正有气无力谈论着: “又是紫徽山大妖,又是疯尸花李家,如今还死了仨红袍瘟神,我们也是人,就是长八条腿也跑不过来呀……” “去他娘的瘟神,往日凶名那么大,被人宰了连个信儿都发不出来,哪怕死前写几个字,也有门路查不是……” …… 发现衙门兄弟腿都快跑断了,谢尽欢心安了不少。 虽然弄死三名赤麟卫,给衙门弟兄带来了不少压力,但他也没办法。 周贺等人已经准备斩草除根,他不杀后患无穷,而且光杀这仨还不够。 望京千户所的千户韩靖川,让他爹当了替罪羊,目前恐怕已经知道他这儿子还活着的消息。 如今三个手下忽然暴毙,就算真不是他杀的,韩靖川也会警觉,以赤麟卫的作风,很可能斩草除根以防后患,这一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 所以韩靖川也得宰了斩草除根。 不过韩靖川在京城苟着,暂无下手机会,目前首要之事,还是活着离开丹阳城! 如此思索间,三碗汤三个馍尚未吃完,几道熟悉人影就出现在了街口。 抬眼望去,为首是冷艳动人大墨墨,白裙如雪、仙气十足。 左右则是哼哈二将,杨大彪和刘庆之,行走间交流着: “没完了吗这不是?这才几天时间,出了多少案子?紫徽山大妖、东仓街、三合楼、傅东平、藏尸坑、活埋赌徒、赤麟卫,各个都是命案大案,今天还不知道要出啥幺蛾子……” “停尸房的尸体,几乎是谢兄弟以一己之力送进去的,大彪,你说谢兄弟是不是克你?谢兄弟一来……” “瞎说!紫徽山大妖和赤麟卫又跟尽欢没关系。若不是尽欢四处救火查案,我们连当前这些证据都找不回来……令狐大人,要不要叫尽欢一声?” “不必。谢尽欢昨晚陪郡主殿下喝酒,今天让他好好休息……” …… 谢尽欢在铺子观望,可见一马当先的墨墨姑娘,走过青泉巷口时还加了速,和怕被他撞见似得。 不过这一加速,就直接来到了羊肉铺子门口。 正在干饭的煤球,见状从窗口窜出去,落在了肩膀上: “咕叽咕叽?” 令狐青墨脚步猛地一顿,往铺子里瞄了眼,瞧见熟悉的身影,又把目光转向别处,摆出了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冷姿态。 杨大彪瞧见大煤球,就知道谢尽欢这挂件在跟前,连忙招呼: “尽欢,才吃早饭呀?昨天晚上郡主殿下没骂我吧?” 谢尽欢见三人不准备吃饭,就起身结账来到街上: “没。郡主殿下是怕我惹上麻烦,才没让我去陪着查案。” 杨大彪来到跟前,抬手拍了拍谢尽欢肩膀: “郡主殿下性格傲气,能看上眼的人不多,你有这机会,可得陪好了,以后咱哥俩加官进爵,全仰仗郡主殿下……” 刘庆之发现老大今天不对劲,连忙提醒不长眼色的杨大彪: “咳咳——” 杨大彪话语一顿,转身就和羊肉铺子的捕快讨论起案情,刘庆之也跟了过去。 ? 令狐青墨扛着煤球走在前面,发现跟班忽然跑了,心里自然一僵,转头也想往过走,结果和谢尽欢撞了个正着。 “墨墨姑娘早。” 令狐青墨明显有点拘谨,往后退出一步: “你有事要禀报?” 谢尽欢有些好笑:“我又不是官府中人,有什么可禀报的。墨墨姑娘有心事?” 令狐青墨昨天都不小心走到城外去了,晚上觉都没睡好,肯定有心事。 不过想到师父的处事风格,她还是故作镇定: “你年纪尚轻,私下写写画画,也情有可原,我不会放在心上。不过……不过林大夫是你红颜知己,你岂能把我写这么好,却对她那般敷衍?” 谢尽欢昨天是为了搞事,此时神色如常解释: “我和令狐姑娘目前还是朋友,哪怕是私下评价,也得就事论事,多一分是唐突、少一分是不尊重。而林姑娘不一样,我和她是旧相识,彼此开玩笑调侃两句,她也不会真生气……” 她还不生气? 我感觉她都准备挠我了…… 令狐青墨半点不信这话,但谢尽欢这解释,似乎也能说明为什么两人的情书不太一样。 她还想问下谢尽欢到底对她有没有意思,但这话实在不好开口,便压下心绪: “昨天死了三个赤麟卫,凶手善使左手刀,武艺高强,事后还给酒肆付了赔偿银两,看作风应该不是寻常人物。我去码头打听下,看近几天有没有厉害的江湖刀客来丹阳。 “今天中秋节,你晚上还得陪郡主去赴宴,就不用跟着衙门东奔西跑了。” 谢尽欢知道墨墨此行注定白跑一趟,作为凶手也不好提醒,只能道: “你晚上不去牡丹池?” 中秋宴这么重要的场合,令狐青墨肯定得陪闺蜜过去,想了想回了句: “衙门公务繁忙,晚上再看,我先走了。” 说着快步跑向街头,嗖的一下就不见了踪影。 还挺害羞…… 谢尽欢遥遥目送后,煤球也晃了晃翅膀,很礼貌的道了个别: “咕叽~” ----- 不久后,林家医馆。 中秋佳节,林婉仪也换上了崭新的水绿色裙装襦裙,墨黑青丝以碧玉发簪束起,配上做工精巧的金丝眼镜,气质知性婉约,整个人看起来宛若丰润多汁的嫩牡丹。 不过那双秋波美眸,此刻却不怎么高兴,手里端着茶杯,瞥向窗外和煦秋阳,连旁边摇头晃脑的煤球都装作没看见。 谢尽欢坐在茶案另一侧,慢条斯理帮忙倒茶: “说好逢场作戏,你怎么也当真了?” 林婉仪昨天回来后,臊的一晚上没睡着,能待见谢尽欢就怪了,此刻一副受了蒙骗的模样,头也不转抱怨: “你说的是只有几个官差过来,结果来了多少人? “现在出门买个包子,都在听见人说我昨天跑去青泉巷争风吃醋,还没争过! “女儿家名节大于天,你让我往后怎么嫁人? “还有那什么‘天上一个碗、地上一个姨’,哼……” 扭动肩膀,脸颊转向窗口,后脑勺对着男人。 谢尽欢昨天为了让林婉仪演技真实点,瞎写的东西都没提前告知,目前看来是真惹毛眼镜娘了,他把茶杯放在面前,心平气和道: “我们又不是本地人,过段时间回了京城,谁记得这些?至于天上一个碗,那叫戏剧冲突……” “明白,令狐姑娘是花旦吗,要可劲儿夸,我是丑角,得戏弄,以前又不是没听过戏。” “你这么天生丽质,谁敢把你当丑角?” 谢尽欢见哄不动,只能左右看了看,凑近低声道: “昨晚上我和长宁郡主聊过了,让她把武道神典借给我看看,长宁郡主答应了。” ? 林婉仪听到这个,恼火情绪顿时消散大半,推了推金丝眼镜,回过身来: “当真?你别唬我……” “我唬你做什么?” 谢尽欢拿着茶杯略微琢磨:“长宁郡主身份摆在那里,只要我伺候好了,借阅武道神典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伺候? 林婉仪眨了眨眸子,难以置信道: “你昨晚给郡主殿下侍寝了?” 谢尽欢想起昨晚的疯批模样,觉得还不如陪着房东太太睡觉,他叹了口气: “那倒不至于。不过为了哄好长宁郡主,我是又唱又跳,冷峻形象荡然无存,还得给郡主当狗腿子,这可都是为了帮你得手武道神典。” 林婉仪见这‘悔不当初’的模样不似作假,也不好生气了,取来软垫放在桌上,开始帮谢尽欢手号脉体检: “我又不是没付酬劳,你不知道龙血丹多少银子?我出诊一次三钱银子,好多年才能攒回来……” 谢尽欢喝着茶水,本来在安静打量着对面的绝色眼镜娘。 但慢慢忽然发现肺腑间涌现一股热流,心情变得十分愉悦。 继而嘴角都不受控制,慢慢勾起来,露出一抹阳光灿烂的笑容。 ? 谢尽欢尝试压下嘴角,但就是忍不住想笑,心头满是疑惑,暗道: 这莫非就是恋爱的感觉? 不对,这更像嗑药了…… 仪态端庄的林婉仪,发现谢尽欢变成了‘阳光开朗大男孩’,还有点茫然。 不过很快她也出现了相似状况,嘴角勾起来又压下去,两次过后,意识到了不对劲,拿起茶杯闻了闻: “笑口常开散?紫苏——!” 娇声呵斥。 楼下顿时传来‘毒手药娘’的笑声:“哈哈……碗姨,我是看你不高兴,帮你开心一下,别生气别生气……” 继而‘咚咚咚’跑没了踪迹。 “这个死丫头!” 林婉仪双手叉腰试图板着脸,但就是忍不住露出笑容,嘴角一抽一抽的,看的煤球直愣神,也想凑进茶杯来一口。 谢尽欢把煤球摁住,尝试压住笑意,结果完全压不住,以功法逼毒也没用,眼神不由讶异: “这药确实霸道,怪不得能让铁大人变成大傻章。” 林婉仪应该是经常中招,从腰间取出常备解药,放进了谢尽欢茶杯: “这丫头和你一样,天赋羡煞旁人,就是不走正道,老搞些看着厉害,但没大用的物件。” “也不能这么说,世上没有没用的功法,只有不会用的人,这药用来治抑郁症,应该有奇效……” 虽然嘴上夸奖,但谢尽欢可不想变成‘大傻欢’,把茶水‘吨吨吨~’一饮而尽后,起身道: “待会还得跟着郡主去牡丹池赴宴,先走了。晚上你也去是吧?” 林婉仪昨天听谢尽欢说起,紫苏也想去,已经着手准备了,不过此时却轻哼道: “你得陪着郡主殿下,我去不去,对你来说不都一样?” “你和紫苏可以去船上玩嘛,都是姑娘家,大部分都认识你。” 林婉仪显然知道自己在贵妇小姐圈儿的名声,连忙摇头: “咦~郡主那艘船,我可不敢上去,据说……” 欲言又止。 谢尽欢眨了眨眼睛: “据说什么?” 林婉仪不好明言,只是取出一粒蓝色小药丸: “这是醒神之物,你察觉情况不对最好吃了。免得你喝多在船上干出啥事儿来,腿被那些豪门老爷打折。” 谢尽欢知道那群小姐有多疯批,对此摇头一笑: “我的定力你还不知晓?穿着法器绑树上,我都没……” “啐~” 林婉仪哪里敢聊这羞死人的话题,连忙把男人给撵了出去…… 第五十四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 鸣龙 - 关关公子 太阳尚未完全落山,丹阳城化为了绚烂灯海。 烟火从四面八方升腾而起,街面上还能看到一头披金戴银的大象,拖着几人高的大型灯车巡游,周边全是追逐看热闹的百姓孩童。 而连接街道侧面的围栏上,还有很多美艳仕女,用长杆吊着果子投喂,大象抬起鼻子卷住送进嘴中。 “昂~” “哇!娘,这象好乖呀~” …… 谢尽欢站在街边等待,瞧见如此华美的街景,脑子里不免想起了生死不明的老爹,心头不乏怀念。 煤球对中秋没什么概念,满眼都是干饭,见都在喂大象,也学着张开鸟喙,想让二楼的美人投喂。 结果上方衣着鲜亮的仕女,瞧见他后,还真丢了个青果下来,附带一个挑逗眼神。 谢尽欢接住青果,因为还有个房东太太要伺候,并未上去搭讪,在等待片刻后,街口就传来了马蹄声。 蹄哒蹄哒…… 回首望去,四匹纯色白马并驱的奢华车辇,自文成街驶来,车厢内能看到光影,但瞧不见车中人。 左右是十余名武卒,刘庆之在前方带队,侯管家骑马走在旁边,沿途摇着白纸扇,贼眉鼠眼的模样,和帮纨绔世子物色小娇娘的狗腿一模一样。 谢尽欢扛着煤球来到跟前,拱手一礼: “侯管家,刘大哥。” “谢兄弟。”刘庆之拱了拱手。 侯管家略微打量,夸赞道: “不错哦,这身打扮,确实颇有老夫当年几分风采。” 为了参加宴会,谢尽欢还专门取出傅东平贡献的盘缠,买了套云锦质地的厚实白袍,腰缠玉带,头发梳的整整齐齐,连煤球都给洗的黑黑净净。 听到侯大管家的贬低,谢尽欢客气道: “哪里哪里,侯管家过誉了。令狐姑娘没过来?” 刘庆之回应:“在车上,头儿今天打扮的……” “刘庆之!” 车厢里传来冷冰冰的呵斥,刘庆之当即噤声。 谢尽欢见墨墨打扮的很漂亮不敢见人,自然是来了兴致,从车窗往里打量。 结果窗户刚挑开,就看到两团尺寸不俗的雪腻,以及深不见底的奶沟…… (⊙_⊙)?! 再往上看去,原来是同样好奇推窗往外看的侍女朵朵。 朵朵差点给谢尽欢来了个以奶洗面,惊的连忙往后一缩: “咦~谢公子,你往哪儿看呢?” “朵朵!” 坐在车厢里的长宁郡主,微微蹙眉: “人家看青墨,又没看你,快让开。” 令狐青墨缩在角落,闻言脸色涨红: “翎儿,你别瞎起哄。” 谢尽欢等待朵朵让开,还是往里看了眼。 车厢之中,身着华美宫裙的房东太太,坐在车厢里侧,手持团扇妆容夺目,还点着斑斓眼妆,贵气逼人。 而向来高冷清丽的墨墨,今天竟然也换上了一身云白色的齐胸襦裙,外罩茶青色纱衣,头发也扎成了飞云髻,看起来少了三分仙气,但多了很多女人味。 因为是被闺蜜摁着强行打扮成这样,令狐青墨颇为不适应,用团扇挡着脸颊,显然不想谢尽欢瞧见。 “咕叽?” 煤球或许是没认出来,还跳到跟前探头看了看。 谢尽欢其实也没认出来,笑道: “这裙子挺好看,又不露肉,躲个什么?” 令狐青墨自认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冰山女侠,不习惯这种盛装打扮,更不用说谢尽欢还偷偷给她写情书…… 在场人多眼杂,令狐青墨也不敢拉拉扯扯,起身关上窗户: “车厢地方小,坐不下,你在外面将就一下。” 咔哒~ 谢尽欢所见姑娘中,也就墨墨是省油的车,自然也没为难,坐在了车辇边缘,一道朝城外行去…… …… ----- 槐江上游,牡丹池。 入夜,明月如玉盘,悬在了江岸上。 绚丽烟花在半空绽放,数以万计的男女老幼,穿行于花车、戏台之间,江畔、湖面停靠不下百艘游船,江边亦有画船往返。 挂着‘林’字木牌的马车,在外围草坪上停下,身着彩衣的林紫苏率先下车,转着圈儿打量: “哇~好多人呀,丹阳的中秋灯会,感觉比京城都热闹。” 林婉仪身着水绿色修身裙装,带着琴文下车,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那是自然。太祖当年平定天下,渡江之战前,曾在这里扎营,中秋时写了一首诗。大乾开国后,还时常来此怀念……” “知道,江山如画古今同,人事消磨水逝东。惟有丹阳矶上月,夜凉依旧照孤篷。夫子讲过几百次了,还说太祖诗才一般……” “嘘~!” 林婉仪吓得连忙抬手。 林紫苏脖子一缩,提着灯笼快步跑开,和诸多小姐一样往牡丹池内部行走,沿途到处打量: “谢公子呢?他不来陪着碗姨?” “紫苏!” 林婉仪也在偷偷寻找谢尽欢的下落,闻声脸色一红,看模样是想揍这捣蛋丫头,但大过节的,想想还是忍了: “人家陪着长宁郡主,咱们逛咱们的就行了。” “是吗?那可惜了。” 琴文也提着个灯笼,行走间寻找郡主府的船只,却意外发现江畔停着一艘巨型宝船。 宝船高五层,长不下三十丈,从上到下灯火通明,估摸能装五六百人,因为吃水太深,都没法靠岸,游人上去还得走浮梯。 “小姐,那艘船是做什么的?去的人好多,要不去看看。” 在旁护卫的贾正,作为消息灵通的老江湖,连忙摇头: “据说是几家大赌坊联合弄的赌船,不是什么好地方。” “哦~” …… ----- 江畔赌船上。 何参双臂环胸背靠围栏,打量着不停登船的赌客,眼底涌现出三分犹豫: “师父,最近这局势,着实有点看不懂。有人栽赃我们,我们栽赃李家,结果王府去查谢尽欢,然后三个赤麟卫被灭了口。我昨天翻来覆去想了一晚上,都没想通这其中脉络……” 太叔丹做儒生打扮,嘴里还磕赌船伙计送的瓜子: “江湖就是如此,人人各谋其事,都没做错什么,但机缘巧合之下撞在一起,方向就完全看不懂了。若是人人按着流程走、事事条例清晰,那叫天下大同,不叫江湖。” “倒也是,不过咱们连头绪都没搞清,就在这里办事,万一出了纰漏……” 太叔丹抬眼望向下游的丹阳城: “等收到信号,丹阳城的高人已去追‘紫徽山大妖’了。牡丹池没人是为师对手,船还开到了江湾。这若是还能出纰漏,那说明天意如此,跑就是了……” 何参听着师父絮叨,目光忽然微微一动,转眼看向了江畔人群。 太叔丹顺着方向望去,可见是江边走过的一队豪门女眷,其中有个眼镜娘身姿颇为傲人,他不悦道: “大事当前,你还有心思看女人?” 何参连忙摇头:“不是,这女子似乎是林家医馆的女大夫,谢尽欢相好,我上次聘请傅东平,远远瞧过一眼。她来了,谢尽欢很可能也在牡丹池。” 太叔丹听到这话,眉头皱了起来,仔细打量远去女子身形: “你确定上次在鸡冠岭,有个巫师和谢尽欢一起,还施展了百鬼行瘟?” 何参眨了眨眼睛,疑惑道: “师父说那个巫师是林大夫?这不大可能吧,此女出身御医世家,家在京城,和巫教扯上关系,不是找死。” 太叔丹指了指自己双眼,认真讲解: “为师以前在螭龙洞学艺,听师长说过,缺月山庄的巫功来历特殊,虽然功效傲人,还能练出‘月火、焚仙蛊’等独门神通,但五行不均阴气过重。眼属木火,皆为阳,为此修行此功的门徒,眼睛都不好使。 “百鬼行瘟是蛊毒派秘技,缺月山庄也会,另外,此女还和谢尽欢关系密切,当天还出现在了跟前。” 何参听这么一通分析,也算恍然大悟了: “怪不得,缺月山庄肯定了解‘疯尸花’门道,谢尽欢能那么快发现蛊花和藏尸洞就不奇怪了。 “血妖丹一事筹备月余,成败只看今晚,谢尽欢和这巫教同行也在牡丹池,会不会发现异样又摸过来?” 太叔丹斟酌片刻,看了下天色: “待会咱们又不在牡丹池,想提前发现宝船异状,得有超品往上的眼界,林婉仪和谢尽欢实力远逊于此。 “要是他们真不走运撞进来了,倒也好,鹿鸣的仇得报,顺便还能帮上面解决点麻烦。” “嗯?”何参稍显不解:“什么意思?” 太叔丹嗑着瓜子,扫视人头攒动的江岸: “谢尽欢他爹是被妖物袭杀,这大乾能有几家妖道派系?不该知道的,别多问。” 何参若有所思颔首:“看来师父也不清楚内情。” “?” …… 第五十五章 名不虚传 - 鸣龙 - 关关公子 银月当空。 郡主府的大船飘在牡丹池外的江面上,两层船楼挂着五彩缤纷的灯笼,船上满是让人眼馋的莺莺燕燕,引得江边无数才子闲汉伸长脖子打量。 不过船楼内部的场景,实在称不上赏心悦目。 “铛铛铛~——” “郎君呀~你是不是臊的慌~……” “小浪蹄子,你讨打是吧……” 咚咚咚…… 船楼大厅内,到处是打打闹闹的小姐,有抱着琵琶跳起来弹的,有扯衣服撩裙子的,甚至有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跑上楼来摸谢尽欢大鸟的。 这群疯批丫头…… 还是墨墨乖巧…… 谢尽欢摁着已经想叨人的煤球,坐在二楼茶座旁,窗外就是绚烂灯火与圆月,身边则是气质相反,但同样姿色傲人的两个大美人。 令狐青墨早就习惯了这场面,此时只是规规矩矩坐着,手里拿着白鹤团扇遮挡领口,以免被谢尽欢从侧面瞄到奶沟。 长宁郡主则坐在中间,战意满满望着桌子对面: “王荷,你已经连赢本郡主三场,今天你若还能站在走出船楼,本郡主从此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再不沾酒。” 桌子对面,也是三个出自世家大族的小姐,位列中间的姑娘名为王荷,崇文院有名的才女,赌术更是冠绝丹阳,被誉为学宫‘绝代双骄’之一,另一个就是丹医院的‘毒手药娘’。 至于武备院,理工科和尚庙,不是工匠就是武生,院花都是个娘炮,不提也罢。 王荷受益于白白胖胖的富态体型,胸脯确实大,气势也像个大姐,此时坐在中间,嘴上半点不怂: “酒桌无大小,放在外面,我得尊称你一声郡主,但在这张桌上,你永远都是手下败将。话说姑娘家喝酒,你叫个俊公子来作甚?用美人计让我分心?” ? 谢尽欢感觉自己完全是进了盘丝洞,但为了武道神典,还是忍了,拱手一礼: “在下谢尽欢,见过三位姑娘。” “哦~” 听见这自报家门,对面三个姑娘就是一愣,继而开始七嘴八舌: “公子就是这几天到处斩妖除魔的谢公子?失敬失敬……” “听李老说公子字写的极好,叶筋范骨,颇有大家之风,昨天还给令狐姑娘写了封情书……” “那应该让青墨坐在公子跟前……” …… 令狐青墨出身道门,实在受不了这些,抬手打岔: “你们再这样,该把他吓跑了。天色不早了,开始吧。” 王荷可能也是怕把好不容易叫来陪酒的‘美人’吓跑,此时稍微收敛了些,拿起筛盅扣在桌子中心: “今天怎么玩?” 长宁郡主摇着团扇,眼神满是傲气: “老规矩,比大小。彼此押注,五杯酒封顶,重摇喝一杯。左右可以代酒。” “行。” 王荷气态犹如江湖武圣,眼底全是强者的从容,抬手示意: “郡主先请。” 长宁郡主苦王荷久已,为了找回场面,半点不啰嗦,拿起筛盅开始摇晃。 咚咚咚~ 因为右手晃动太快,连带着金色孔雀胸衣都掀起阵阵波澜…… 谢尽欢就坐在身侧,个子又高些,余光能看到微微颤动的白皙软腻和深谷,不过人多眼杂,此刻也不好乱瞄,只是暗暗做法召唤魅魔。 咚咚咚~ 啪~ 很快,特制骰盅扣在桌上,长宁郡主用手遮挡,小心翼翼抬起一条缝打量。 谢尽欢和令狐青墨,同时侧身探头,连煤球都如同好奇宝宝从桌子边缘探出了脑壳观望: 三三五。 不大不小的一个数。 长宁郡主把骰盅扣好,微抬下巴: “该你了。” 王荷也不多说,拿起骰盅从桌上一扫,骰子揽入骰盅后,就往上抛起,而后一掌摁下: 咚咚咚~ 嘭~ 骰盅飞旋只在眨眼之间,动作行云流水,也没有半颗骰子掉落! 好功夫…… 谢尽欢暗暗感叹一句后,手不动声色伸到长宁郡主膝盖上,准备按照昨晚商定的策略比划点数。 但令狐青墨并不知道闺蜜找特异功能高手作弊的事儿,见谢尽欢竟然敢摸长宁郡主腿,当即眼神一冷,迅速推开咸猪手,意思估摸是——你喝多啦?我在这边,郡主是你能乱摸的? 你以为我想摸? 谢尽欢再次伸手,结果还被墨墨掐了下,只能硬着头皮挪到房东太太臀儿侧面,四个指头摸了三次。 别说,手感确实丰满柔弹…… 长宁郡主被摸,也微微坐直了几分,眼神微羞,不过大敌当前,此时还是得大局为重。 发现王荷大一点,长宁郡主肯定不敢开牌,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重摇。” 咚咚咚~ 啪—— 咚咚咚~ 啪—— 如此连喝三杯后,长宁郡主终于摇出了五五四。 王荷看不到谢尽欢的小动作,但瞧见昔日手下败将,忽然气势这么强,似乎知道她点数,自然意识到问题所在。 不过王荷也没点破,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也重摇。” 哗啦啦…… 咚—— 筛盅再次抛弃落下。 谢尽欢本来在等着鬼媳妇报点,但万万没料到,耳畔直接传来了一个噩耗: “得~踢到铁板了,接下来你自己想办法吧,三个六。” ? 谢尽欢心头微震,望向对面白白胖胖的王小姐,眼神犹如萤烛之光见皓月! 毕竟他昨天已经尝试过,透过特制筛盅控制骰子难比登天。 但王荷能给连续摇出刚好大一点和三个六,说明手法已经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既知道长宁郡主的点数,也能控制自身点数。 在这种情况下,他开透视都是以卵击石,毕竟他们没法控制点数,只能一直喝酒重摇,最好结果无非平局。 怪不得敢称‘崇文院第一大奶’,这次是遇见真佛了…… 王荷给了谢尽欢一个颇为调侃的小媚眼,而后望向对面的长宁郡主: “我押五杯,你换还是开?” 长宁郡主见王荷气势惊人,也意识情况不妙,见谢尽欢不摸她了,还用手肘悄悄撞了下,意思像是——死鬼,你快点动呀~ 但谢尽欢面对必输局面,根本没法动。 王荷这一手,用江湖口气说出来,就是: 年轻人,功夫要脚踏实地的练,姐姐这一手二十年的功力,你不过一式取巧,怎么跟我斗? 但这场酒要是落败,武道神典可就离他而去了。 欠了婉仪九千两巨款,还不上指不定得肉偿…… 谢尽欢被手肘戳了两下,心中也在暗暗思索对策,稍许后露出一抹笑容: “王小姐好功夫,在下心服口服,这酒我代郡主殿喝。” 长宁郡主本来还有点疑惑,但等到王荷打开筛盅,露出‘六六六’后,顿时明白往日和王荷切磋,对面放了多少海,眼神难以置信: “好你个王荷,竟然还藏了一手,怪不得每次都是差一点赢!” 王荷和左右同伴击了个掌,稍显得意: “如今整个崇明河,就郡主殿下敢陪我玩两手,要是赢太狠把郡主殿下也吓跑,岂不是和穆先生一样,只能左右互搏解闷了?” 吨吨吨~ 谢尽欢把五杯酒喝完,见房东太太心态爆炸,抬手略微安抚,而后提议: “摇骰子互相明牌,就没了意思,要不咱们换个玩法?” “哦?” 王荷半点不怂:“公子想怎么玩?不许比武欺负姑娘!” 谢尽欢耐心讲解: “咱们来玩猜谜。三人一组,选一人蒙着眼睛,敌方出题,写在纸上,我方两名队友提示,但不能明说,蒙眼之人,要猜出写的什么东西,猜错罚酒。” 几个姑娘显然没玩过这游戏,王荷也来了兴致: “行。” 长宁郡主意识到很难取胜,不过还是很相信些尽欢的实力,当下从领口抽出手绢,直接蒙住了谢尽欢的眼睛: “我们先来,你们出题。” 谢尽欢被带着奶香的手绢绑住眼睛,微微一愣,发现手绢也挡不完光线,就背过身去等待。 王荷等人在了解游戏门道后,三个姑就娘起身凑在一起商量,让侍女送来纸张,王荷龙飞凤舞写下两个大字,给长宁郡主和令狐青墨看了看。 令狐青墨本来只是好奇,发现对面写的鬼东西,脸色顿时一红,觉得这帮疯批小姐简直过分。 长宁郡主很有御姐份儿,瞧见字迹后也没脸红,认真提醒: “两个字,女子贴身……” “肚兜。” 谢尽欢秒答! “嘶……” 五个姑娘都是一愣,眼神惊疑。 连暗藏的鬼媳妇,都来了声: “哟呵?厉害呀……” 王荷拿起纸张看了看,有些怀疑道: “谢公子,你是不是用了什么神通术法?” 长宁郡主也是如此做想。 但谢尽欢在这世道立足,可不全仰仗鬼媳妇,这次他真没用神通,纯粹是了解这帮疯批小姐的思路! “玩这种游戏,出千就没意思了。王姑娘喝酒吧。” 王荷半信半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可能意识到遇见了高手,望了望令狐青墨,开始增加难度: “只能一个人提醒,你们俩换着来,令狐姑娘该你了” “啊?” 令狐青墨意识到情况不妙,严肃道: “你们可别乱写。” “呵呵~” 王荷输了就得喝酒,怎么可能不乱写? 三人窃窃私语商量过后,又在纸上写起了鬼东西…… 第五十六章 妖气再现? - 鸣龙 - 关关公子 很快,王荷再度亮出手中纸张。 令狐青墨瞧见纸上不堪入目的字迹,轻轻吸气脸色涨红,恨不得就此离席。 长宁郡主想说话提醒,但又不能坏规矩,只能催促: “你快点,都是姑娘家,你扭捏个什么?” 谢尽欢不是男人吗? 令狐青墨被众人注视,无可奈何之下,只能硬着头皮委婉提醒: “嗯,一种海鲜……” “鲍鱼。” 谢尽欢从不让墨墨为难! 令狐青墨和长宁郡主都是表情一呆。 王荷都惊呆了,望着谢尽欢的背影,眼神犹如一粒蚍蜉窥见诸天神佛! 令狐青墨不可思议道: “谢尽欢,你真没作弊?” 这还需要作弊? 我闭着眼睛都知道这群小骚蹄子会写啥…… 谢尽欢气态犹如历经世事的山巅老祖: “我三岁勤学苦练,学的杂,王小姐最好上点难度,不然今天没法站着走出这道门。” 长宁郡主虽然怀疑谢尽欢用秘术出千了,但心中畅快还是无语言表,挪动丰润臀儿坐在身侧,如同娇妻美妾般,用团扇帮心腹爱将扇风: “继续继续,小小王荷,也敢在本郡主面前造次?” 对面三个小姐显然感受到了压力。 王荷自从受封‘赌圣’,头一次遇见如此强敌,又开始和几个姑娘一起头脑风暴,而后亮出纸张。 长宁郡主扫了眼,觉得这问题考验一个武夫,难度有点太大了,蹙眉道: “要考船上有的东西,不然以崇文院的底蕴,他能答上来?” 谢尽欢微微抬手:“无妨,下一题考船上有的,这题我先试试。” 长宁郡主见此只得提醒: “《前齐论》由谁所著?” 这题确实有点难度。 谢尽欢仔细回想稍许,才给出答案: “童荣升,正安七年科举探花,但仕途不顺,一直在秘书省担任校书郎,生平为太祖献策六篇,分别为‘国富论’‘启民论’……论述了前朝大齐兴盛、衰败、最终国灭的前因后果……” 房间里安静下来。 长宁郡主望着滔滔不绝的谢尽欢,起初还是狐疑,听着听着就变成了惊艳! 毕竟纸上只写了名字,谢尽欢就算会独门秘术透视,也不可能知道后续内容,这是靠真本事在答题! 气质好、长得好、会写写画画、会弹曲跳舞、能喝酒聊天、放得开玩得来,还博古通今什么能唠几句…… 这不青楼花魁吗? 怪不得那些个公子哥,散尽家财也要给花魁砸银子…… 就这质量,换我我也砸呀…… …… 令狐青墨对此倒不是很惊讶,谢尽欢连《草木精经》都看过,这种太学生必修课文,不可能没听闻。 而对面三个姑娘,发现谢尽欢一个厉害武夫,面对策论也是对答如流,再无半分玩闹之意! 王荷愣了片刻,才难以置信道: “公子竟如此博学?!” 谢尽欢摆了摆手,谦虚回应: “我三岁立志卷死本地……本地才俊,从小什么都想学,可惜能力有限,只学了大概皮毛,变成了诸事不精。虽然知道大概出处,但让我背‘前齐六策’,我肯定背不下来。” “这也很厉害了,谢公子还武艺冠绝同辈呢。” 王荷颇有种棋逢对手之感,也是起了胜负心。 但接下来得考船上有的东西,遇上谢尽欢这种啥都学点的杂家高手,她们显然处于极大劣势。 王荷等人一番商量,决定还是瞅准对手的软肋墨墨发起猛攻。 令狐青墨知道自己是队伍里的拖油瓶,十分紧张。 结果让她没想到的是,这次纸上出现的字迹,竟然正常了些,她仔细打量,莫名奇妙: “你写错了吧?船上能有这东西?!” 王荷信誓旦旦点头: “船上绝对有,不信你问郡主殿下。” 长宁郡主神情变得有些古怪,没有说话。 令狐青墨半点不信,但还是认真提醒: “一种猛兽……” “咕叽!” 挂机的煤球从桌下探头,意思估摸是——谁在叫我谁在叫我? 谢尽欢把捣乱的贴身奴婢按住,依旧毫不迟疑抢答: “白虎!” “嘶……” 所有姑娘暗暗抽了口凉气! 令狐青墨都惊呆了,有些难以理解质问: “你还敢说没作弊?!船上就没老虎,你怎么可能猜的出来?” “我……嘶——” 谢尽欢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发现有人拧他后腰眼! 长宁郡主脸色涨红,甚至带着几分羞愤欲绝,不过气态依旧贵气逼人,眼神微眯御姐音很冷: “谢尽欢,你好好解释解释,什么叫‘白虎’,又从何推断而出。不然出千得挖眼睛,本郡主可不会给你求情!” 谢尽欢是从‘没毛丫头’上面猜出来的,但显然不敢这么说,此时被拧着后腰,心平气和解释: “白虎为监兵神君,乃西方守护之神,‘白’指五行之金,并非白色。 “这艘游船做工考究,屋脊上既然是镇邪麒麟,四方很可能也有四方神君,多半画在飞檐下面用以驱邪镇鬼。 “这是郡主府的船,我又听王小姐说郡主肯定知道,所以猜到应该是白虎。” “……” 长宁郡主默默的小手松开,还非常歉意的帮谢尽欢揉了揉痛处。 令狐青墨觉得这思路很有说服力,想想又问道: “那为什么是白虎,不是青龙朱雀玄武?” “你说的是‘猛兽’,四象之中只有白虎和猛兽沾边,其他都是神兽。” “哦……” 谢尽欢正儿八经瞎扯完,偏头转向王荷等人: “王小姐可是以此出的题?” 王荷显然不是,而是以前和郡主一起泡温泉想到的题目。 不过谢尽欢思路这么正,她往歪处讲也不合适,只是回了句: “公子果真博学多才,佩服,” “过奖……” “继续继续,换我们出题,王荷你来猜……” …… 五女一男哄哄闹闹,玩的越来越开心,连煤球都给忘在了一边。 但就在攻守易型,该他们出题王荷猜时,一直看戏的鬼媳妇,忽然在耳边低语: “外面似乎不对劲,出去看看。” 谢尽欢倒酒的动作一顿,听到外面的江面上,传来了敲锣打鼓声,想想放下酒壶,凑到墨墨耳边: “我出去方便一下,你去不去?” ? 令狐青墨正在苦思冥想考题,听见这话,恨不得电这登徒子,水灵灵的大眼睛微眯,意思估摸是: 又喝多了是吧? 我就算去,能和你一起去厕所吗? 刚才摸翎儿,我还没揍你呢…… 谢尽欢只是调戏墨墨一下,也没多言,起身离开了房间,来到了二楼的观景围栏上打量。 结果入眼就看到一艘规模庞大的宝船,缓缓离开江岸,朝着江心驶去。 游船距离江堤很近,宝船离开要从附近经过,彼此距离不到百米,能看到上方人头攒动,喧哗声隐隐传来: “嚯哦——!” “再来一个……” …… 谢尽欢来时就瞧见了这艘宝船,据打听是几个赌坊东家包下来的船只,趁着中秋节服务上门在此捞金,据说上面还有‘攒劲’的节目。 他跟着长宁郡主出来,自然不好跑上去看热闹,此时略微打量,询问道: “这艘船不对劲?” 话落,肩抗红伞的红衣阿飘,就出现在了身侧: “对。” 因为过中秋,夜红殇也入乡随俗,变出了一身大红色的齐胸襦裙,外罩大袖纱衣,绣着金煤球的胸衣上方,是尺寸赛王荷的饱满丰软,白花花好似两轮银月…… ! 谢尽欢眨了眨眼睛,仔细欣赏了下鬼媳妇: “这艘船好大,什么地方不对劲?” 夜红殇用袖子挡住领口,略微打量: “‘‘气’不太对,在往船楼内部汇聚,里面不是有阵法,就是有人在做法,而且不像正道。” 常人修炼都是集天地之灵气,不过这股‘气’无影无形,人知道其存在,但看不见摸不着。 谢尽欢显然不会望气之术,略微打量几眼: “我上去看看?” 夜红殇回眸望向满是莺莺燕燕房间: “再喝一会就能随便摸了,你舍得走?” “就这些姑娘,谁摸谁还说不准,陪酒是为了生活,我又不是夜店男模。” 谢尽欢翻身就跃下围栏,继而: 踏踏踏…… 脚点碧波带起圈圈涟漪,月色下惊现一道白虹…… ----- 另一侧,丹王阁。 绚烂烟火自窗外外升腾而起,把书房照的忽明忽暗。 丹王已经被这几天乱七八糟的案子折腾的心力憔悴,中秋佳节,都没时间回后宫陪王妃,此时翻着卷宗,眉头紧锁询问: “听说翎儿昨夜专程设宴款待谢尽欢,还是两人独处?” 祝文鸳站在桌旁,神态平和: “只是在武威阁喝酒,赤麟卫案发过后,就散去了。” “两人待了多久?” “个把时辰。” “……” 丹王轻轻吸了口气,觉得个把时辰,都够怀上小外孙了。 该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谢小登…… 丹王正想叮嘱两句,忽听到楼上传来动静: 咚咚咚~ “祝先生!祝先生……” 丹王阁高七层,内部除开军机处、武库,还有顶层的观星台。 观星台内设八方通明阵,原理和索妖盘相通,可以通过丹阳周边五行之气变化,搜索暗藏妖邪。 不过此阵只有在声势较大时才能感知,动静太小扩散不远,自然没法捕获,上次有反应,还是紫徽山出现冲天妖气那一夜。 祝文鸳听到是观星台值守的人惊慌呼唤,心头暗道不妙,快步来到楼梯处: “何事?” 从楼上飞奔下来的年轻道人,脸色煞白: “槐江下游出现冲天血煞之气,声势不弱于紫徽山那次,距离不明。” 祝文鸳心头咯噔一下,猜测是紫徽山那只强横妖魔再度冒头了。 虽然他并未感知到东南方有血煞之气冲天而起,但法器的感知范围,远比常人大太多,丹王阁甚至能侦测到洛京出现的妖邪之气。 按照城中高人估算,紫徽山内的冲天妖气,很可能出自超品大妖之手。 这种级别的妖魔,寻常人根本没法对付,且造成的破坏,丹州根本没法难以承受。 丹王也听到了对话,知道事态严峻,吩咐道: “传本王令,让王府客卿及紫徽山、丹阳学宫所有先生,前往下游围捕,务必镇杀此妖!” “是!” 小道士连忙跑上楼,顶楼随之响起了浑厚钟声: 咚咚—— 随后丹阳学宫,乃至城外的紫徽山,就有数道人影出现,来到丹王阁外,继而又朝槐江下游飞驰而去。 其中甚至有一名儒袍老者踏空而行…… ——— 求月票~ 第五十七章 把色胚骗进来杀 - 鸣龙 - 关关公子 槐江上游。 五层船楼内热火朝天,男人的起哄声和清脆鼓点,在船下上都清晰可闻: “咚咚锵~咚咚锵……” “四五六,吃小赔大!” “真嫩啊……” 谢尽欢悄然跃上宝船甲板,确定没惊动船上人后,便扮做寻常游客来到船楼拐角。 略微打量,甲板上人数不多,皆是维持秩序的赌坊打手和端茶倒水的小厮,其中并无特别厉害的人手。 而船楼内部的光景,则属实让谢尽欢惊了下! 五层船楼规模颇大,内部挑空,中间是个合抱巨柱支撑的大厅。 大厅周围全是赌桌,中央则搭起了个高台,上面放着一面巨鼓,有丝带从穹顶垂下。 身着彩衣的舞女,双手旋绕丝带,在大厅中来回晃荡,时而以裸足点击鼓面,发出悦耳鼓声,周围还有鼓手卖力敲鼓。 本来这场面只是比较华丽,也算不得太特别。 但谢尽欢仔细看去,就发现在大厅上方摆荡的彩衣人影,戴着五彩斑斓的面具,身上纱裙云遮雾绕,直接是半透明,时而还来个凌空一字马。 如果站在正下方,抬头应该就能瞧见门户大开…… 也是因此,大厅内人头攒动,都扎堆往里挤,几层围栏边缘也围满了人,不停发出狼嚎: “嚯哦~——” “再来一个……” “屁股真白……” 正在玩骰子推牌九的赌客,也是频频抬头。 “这才叫夜场……” 谢尽欢活了两辈子,还是头一次见这么攒劲儿的艺术表演,偏头想看下是不是真空,但角度原因瞧不见。 夜红殇靠在窗户另一边,见谢尽欢盯着看,提醒道: “这是个男的,也不知炼了什么邪门功法,变成了这不男不女的模样。” “啊?!” 谢尽欢眯眼仔细打量,发现真有喉结,心头不由恶寒,迅速把目光转开: “是这个人妖在作妖?” “这只是个喽啰。” 夜红殇打量哄哄闹闹的大厅,询问道: “这船楼里面,你看到了什么?” 谢尽欢仔细打量,可见整个大厅已经人满为患,四面围栏内部还有贵客玩的雅间,目测整艘船挤了不下五六百人,色鬼起哄声与赌鬼兴奋吼叫交汇在一起,还能闻到浓浓酒气与烟味。 而内部的大部分赌徒,都满脸兴奋,看脸色都在赢钱,因为头上都是春光乍泄的‘舞女’,眼底深处还流露出深深饥渴…… 谢尽欢察觉整艘船诡异气氛,低声道: “这些人怎么回事?” “贪婪、色欲,最容易让人迷失自我,但妖道反人道而行,可以借此刺激体魄拔升修为。” 夜红殇示意扎堆挤在一起的人群: “疯尸花能让这些人陷入极端亢奋,再把贪婪、色欲催动到极致,让人在极乐中散尽浑身精血,加以炼化,就能凝聚出一种比较特殊的丹丸,作用应该是冲击妖道超品。” 谢尽欢这几天为了查鬼媳妇来历,又跟着衙门办案,学到了不少妖道信息,听见这话顿时明白了妖寇意图——血妖丹。 血妖丹和武道之上的‘破煞丹’一样,是冲击超品境界的必备之物。 妖道超品为‘肆欲’,为此这丹药炼制之法相当特别,必须勾起祭品极强欲望,在极乐之中取起精魄,方能成丹。 如果修士为男性,那所需祭品都得是男人,且最好是贪欲色欲足够强烈之人。 这艘大船是赌船,还在表演攒劲节目,筛选而出的基本都是这种目标。 而选在中秋夜动手,是因为牡丹池游乐之人数以万计,也只有今天,才能合理聚集这么多容易控制的目标…… 念及此处,谢尽欢心头一沉,谨慎打量周边: “血妖丹暗藏人之精魄,据说三天就会散去药性,通常是现做现吃,船上有一品巅峰的妖寇?” 夜红殇摇了摇头:“过了江就是京兆府,这么厉害的妖道,应该不敢轻易冒头。这群妖寇应该是其膝下走狗,过来打杂帮忙炼丹的。” 谢尽欢见没有位列一品的妖道横人,才暗暗松了口气,不过很快又心中一动: 巫教之乱后,大乾境内极少出现太强的妖道修士,超品大妖更是没见过。 一品妖道虽然和超品还差一截,但只要使出吃奶儿的劲儿,还是勉强可以搞出紫徽山的冲天血煞! 丹阳这么大点地方,总不能同时出现两个超品上下的妖道狠角色…… 为此只要这群妖寇的谋划暴露,紫徽山冲天妖气的屎盆子基本上能直接扣死,朝廷顺着妖寇往下查,他不就逍遥法外了? 念及此处,谢尽欢顿时精神起来,转头看向江岸,想要寻找武卒差役报信。 但也在此时,正在观察局势的鬼媳妇,忽然望向上方: “当心!” 谢尽欢当即收回心神,没有任何迟疑,就翻身隐入窗户,船楼上方随之传来了一声: “嘟呜~……” 玄异哨音隔着数层廊道传入耳中,谢尽欢只觉被当头一棒,视野天旋地转,头重脚轻竟是差点栽在地上。 不过危急之下,谢尽欢还是以奔雷之势,钻入了摩肩接踵的人群。 下一刻! 呼呼…… 两道人影落在了船厅窗外。 太叔丹披着茶青色厚实斗篷,手里杵着一杆藤杖,扫视大厅内人头攒动的人群,眉头紧锁。 何参手持鬼伞落在身侧,也在大厅中寻觅,面带疑惑: “刚才有人?” “有。” 太叔丹扫视大厅,人数太多场面混乱,未能锁定可疑之人,想了想道: “感知力甚至在为师之上,但道行并不高,应该携带了某种勘测法器。” 何参回头看了下逐渐远离的江岸: “离牡丹池太近了,花毒还没发作,动手不合适,现在怎么办?” “一切照旧,为师在这盯着,他不冒头就得死里面,迟早会现身。” …… ---- “二三三,吃大赔小!” “漂亮!……” “美人,来这边!” 船楼大厅灯火通明,密集鼓点之下,是色欲、贪婪与亢奋,且逐渐趋于癫狂。 谢尽欢钻入人群之中,犹如一头扎进了人山人海的夜店,酒水、烟味以及焕发男人最原始冲动的异香萦绕鼻尖,让人本能的开始血脉偾张。 悬挂在丝带上的妖人,时而从头顶掠过。 但谢尽欢此刻却没心思抬头看了,压下脑震荡似得眩晕感,混在人群深处,低声询问: “刚才是什么东西?” “有个披斗篷的老头吹了声口哨,应该就是船上头目。” “一声口哨把我吹成这样?!” 谢尽欢以前在鸡冠岭被鬼巫攻击,只是章法稍微有点乱,而刚才则感觉是被一闷棍实打实敲在头上,难以置信道: “什么道行?” “三品中期,不过流派相当杂,巫妖双修,还带着傀儡小鬼。” 谢尽欢失忆前还是八品杂鱼,对顶层确实不了解,询问道: “我四品巅峰,他三品中期,差距能有这么大?” 夜红殇解释道:“三四品之间是天堑,巫教三品往上为‘灵媒’,已经能以咒术直攻神魂,你尚未步入三品,没有抵抗之法,有此差距很正常。” 谢尽欢自从在镇妖陵苏醒后,还没遭遇到过境界比他高的玄门对手,此时压住心神,询问道: “有没有反杀机会?” 夜红殇确实没料到,谢尽欢遇到难以抗衡的强敌,第一个念头是怎么把人弄死,她略微观察回应: “难,你抵抗不了咒术就必然吃亏,更何况还有一堆帮手,还是突围去叫人稳妥。 “此人要炼制血妖丹,疯尸花毒已经洒下,不能半途而废,只要花毒发作,他必须控场淬炼精血,我帮你制造点乱子,你杀出去即可。” 谢尽欢见胜算过低,也不再多言,混在人群之中遮掩身形,仔细等待机会…… 第五十八章 强制祛魅 - 鸣龙 - 关关公子 咚咚咚—— 大厅中央的高台之上,鼓点逐渐密集。 疯尸花散发的异香,在人群之中飘散,周边赌徒愈来愈亢奋,不少人甚至出现青筋暴起双眸血红之感。 随着时间推移,起哄也变成了嘶吼咆哮,但偏偏整个大厅没人觉得奇怪,还如同猴群一般跟着嘶吼: “哦哦哦——” 谢尽欢哪怕长时间屏息,也沾染了些许毒烟,气血有沸腾之感。 但身体并不难受,反而是极端的愉悦和兴奋,很想长啸一声,痛痛快快冲一发! 而这种感觉显然不止他一个人! 在大厅人群亢奋到一定地步后,后方一个汉子,就满眼火热望着上方的妖人,手在裤裆里疯狂抖动。 亦有人把银子往怀里揣,近乎癫狂的大笑: “豹子!又是豹子!……” 混乱犹如导火索,以大厅中心往周围蔓延,不过刹那间就传遍整个大厅,又往楼上扩散。 咚咚—— 哗啦…… 各种失了智的猎奇举动,非但没让众人清醒,反而因为有了开头,人群越来越疯狂,甚至还有站在二楼围栏上甩牛牛…… 谢尽欢察觉思绪受到影响,摸出林婉仪给的‘蓝色小药丸’塞进嘴里,结果清凉直贯天灵盖,脑子确实清明了一大截。 在等待不知多久后,头顶悬挂的妖人,身上忽然涌出红雾。 雾气随着妖人摆荡逐渐弥漫上空,逐渐化为了一片红云。 继而雾中就冒出几十名汁水饱满的丰润裸女,发出阵阵妖媚笑容: “哈哈哈~……” 叮叮叮…… 无数金银铜钱也从红雾中落下,如同雨点般洒在疯狂人群头顶。 混乱人群在此刻癫狂到了极点,又人踩人试图摸向女子的,也有连滚带爬满地捡拾金银的。 脸上笑容甚至有些狰狞,浑身蒸腾的汗气,竟然夹杂隐隐血气,朝着上方汇聚。 谢尽欢能看到迷乱人心的幻象,显然也受到波及,当下强压心神不去看任何异样,以免沉沦其中。 而也在此时,耳边传来了提醒: “准备冲!” 话落,大厅上空盘旋的红雾泛起涟漪。 嗡~~ 继而数十位倾国倾城的赤身美人,齐齐化为了侯大管家! 还浓妆艳抹,冲着人群啵了过来: “么么么~” 掉下来的金银,也变成了大蜘蛛癞蛤蟆! 我草!!! 已经彻底疯狂,即将陷入永恒极乐的人群,瞬间寸止! 混乱大厅,也变得针落可闻! 手在裤裆里疯狂抖动的汉子,明显清醒了过来。 这骇人场面,不说处于极端愉悦中的人群,连谢尽欢都被吓的一哆嗦,差点一锏抽侯管家脸上,继而眼前幻象也烟消云散。 “啊——鬼呀……” “快跑——” “救命啊……” …… 下一瞬,大厅中再次传来混乱与尖叫。 但这次不再亢奋愉悦,而是深入骨髓的惊恐! 人群从迷乱中清醒,发现难以名状的大厅景象,几乎是连滚带爬朝着大门冲去。 跪坐在穹顶横梁上施术迷乱人心的太叔丹,发现有人以幻术干扰,大厅失控,迅速下令: “封门!” 话落抬起左手,手上出现一枚青铜铃,迅速摇晃: 叮铃铃…… 急促铃声摄魂夺魄,刚没跑出几步的人群,就呆立在原地。 谢尽欢混在人群密集处摸向门口,听到铃声犹如中了紧箍咒,当即心神震颤、步履维艰! 他没有丝毫犹豫,天罡锏猝然出鞘,浑身提气发出一声爆喝: “我丢雷老母!” 轰隆—— 雷霆爆响中,天罡锏化为飞旋利刃! 翻腾红雾都被气劲裹挟,瞬间在大厅中劈开一条裂谷,直击穹顶铃声来源! 太叔丹脸色骤变,但左手青铜铃并未停下,而是抬起右手,五指轻拨: 飒飒—— 几乎是同一时刻,两尊披着斗篷的傀儡,从围栏撞出,当空挡在了飞旋利刃之前! 为首傀儡手持单刀格挡,结果接触瞬间,上半身就被这开山分海的一击直接抽碎! 嘭—— 斗篷炸裂骨肉飞溅! 后方傀儡紧随其后,虽然挡住了声势骇人的天罡锏,但整个人也被撞得往后激射,撞穿了船楼穹顶。 轰隆—— 太叔丹瞧见好不容易积攒的家底,瞬间一碎一伤,眼神震惊中夹杂暴怒: “是谢尽欢,杀!” 何参乃至在空中摆荡的妖人,不用吩咐已经从左右飞驰,杀向了人群中露头的人影。 但谢尽欢起手就是‘撒手锏’,根本就没有硬拼的意思,出手同时已经往外飞扑。 哗啦—— 宽厚大门被撞开。 被招募的十余名江湖贼寇,早已手提兵刃堵在了甲板上,在白衣人影翻出刹那,刀光剑影已经齐齐出手。 刷刷刷—— 谢尽欢刚翻身站定,发现外面还站着十余号人,着实惊了下。 不过惊鸿一瞥,发现只是些杂鱼武夫,杀起来最多十秒,谢尽欢没有任何停滞,已经右手拔剑一击横斩! 轰隆—— 狂暴气劲宣泄而出,木制甲板当即被削起一层! 万千木刺如同蝗群往前激射,为首一名刀客当场千疮百孔,发出一声凄厉惨呼: “啊——” 谢尽欢以单骑冲阵之势,狂龙扫尾过后,便是一记黑龙撞柱! 嘶~ 轰隆—— 数丈甲板上骤现破海白龙,飞散木刺当即被卷出一个漩涡空洞。 被合围的一袭白衣,也眨眼冲杀至甲板尽头! 但彼此终究是敌众我寡,后方追击的何参,冲出大门已经展开崭新鬼伞,漆黑江面霎时间鬼气冲天! 谢尽欢视野化为漆黑极夜,再难看到任何景物,但未等哭嚎厉鬼出现,手中正伦剑已经绽放青白雷光,扫清周遭一切鬼气。 刺啦啦—— 但视野恢复同时,一道人影也已经当空飞过,落在了船首龙头之上,带起的红色雾龙,转瞬间弥漫船头。 呼~ 谢尽欢身形戛然而止,略微扫视,见屋里的精英怪没追来,并未选择立即调转方向逃遁,而是提剑立在船头,环顾周边。 此时巨型宝船已经顺风航行七八里,绕过了一处江湾,停在宽达两里的江心之中。 四野能依稀看见些许灯火,但牡丹池已经不在视野之内,整个江面近乎死寂。 “谢公子身手着实不凡。在下杜青衣,幸会。” 彩衣妖男已经见识到谢尽欢的爆发力,此时并未立即上前,脸上的面具取下,露出一张苍白如纸的阴冷脸庞,甚至带着浓厚妆底,眼神犹如蛇蝎盯着猎物: “不过我实在想不通,我等和谢公子无冤无仇,你也不是官家人,为何追着我们穷追猛打?” 声音雌雄莫辨,听起来像个公鸭嗓的小太监。 谢尽欢没有搭理着不男不女的妖人,转头看向后方持伞鬼巫: “我爹三年前,遇到了一只妖物,那妖物展现的动静,和你上次逃命的手段神似,当时是你们下的手?” 何参持着黑伞背靠大门,因为被正伦剑‘禁魔’,离得还比较远: “会我这身法的,不是冥神教门徒,就是饲养的妖物,具体是谁下的手,我可以帮谢兄打听,不过前提是,你今天能活着出去。” 谢尽欢剑锋斜指甲板,扫视众人淡: “打听就免了,冥神教我会全杀干净。至于你们,既然今天遇见了我,应该没机会看到明天的太阳。” “好大的口气。” 杜青衣舔了舔舌头: “你这幅皮囊不错,若是炼成傀儡,夜夜同眠……” 飒—— 话音未落,船头便响起一声凄厉剑鸣! 三尺剑光破开漫天红雾,连带着斩碎伤痕累累的甲板! 杜青衣反应奇快,当即飞身侧闪规避! 谢尽欢一剑过后身如游龙,往侧面突袭。 两名江湖贼寇尝试拦截,但不过一个照面,青锋剑已然点中咽喉。 噗噗~ 金铁入肉的闷响后,两名武夫尚未倒地,一袭白衣已经从兵刃之间穿身而过,稳稳当当落在了甲板围栏之上。 踏踏踏…… 数名江湖贼寇想要追击,但见谢尽欢没走,又急急停步! 杜青衣跟在数名贼寇之后,见状怒声道: “愣着做什么?上!” 诸多江湖武夫犹豫不前! 谢尽欢被这死妖男恶心坏了,很想当场弄死,但里面的精英怪确实不好对付,为此先持剑望向船楼: “老登,你再不出来,我可就把他们全杀干净了。” 太叔丹在重新汇聚失控人群,此时确实脱不开身,他已经看出谢尽欢实力,为防手下折损太多,右手袖袍直接往侧面挥洒: “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 轰隆—— 话落,船楼顶层窗户破碎。 一条两人合抱粗的黑色雾龙,撞入甲板上空,裹挟森森鬼气,朝着谢尽欢当空压来,两尊傀儡也破窗而出! 滋啦啦—— 正伦剑涌现青白雷光,瞬间驱散漫天鬼气。 发现这老王八蛋能出手,谢尽欢没有恋战,身形后倒,掉下了甲板围栏。 呼~ 踏踏踏…… 杜青衣和十余名武夫,当即追到甲板边缘,却只看到一道白衣踏水凌波,在江面拉起一条白色水浪,朝着牡丹池方向疾驰而去! “怎么办?追不追?” “追不上,他回去叫人了,可惜那群怪物正在下游找大妖,他找不到救兵。” 杜青衣见此眼神稍显怨毒,望着谢尽欢远去的背影,轻哼道: “口气挺狂,还让我等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别轻敌,这小子猛的很,杀你我和玩儿一样,待会找不到援军,真摸回来偷死几个也说不准。” 何参回头看了看船楼:“方才被打断了,让这些人重新渐入佳境,少说还得半刻钟。你封烟,我去问师父要傀儡,以防万一。” 杜青衣不在多言,飞身越到了船楼顶端,大袖挥洒间,红色毒雾从船楼涌下,逐渐遮盖船只,又扩散向四周江面…… 第五十九章 谢尽欢,你回来! - 鸣龙 - 关关公子 银月当空,一艘小画舫沿着江边缓缓飘荡。 护卫贾正站在画舫后方,殷勤撑着船,嘴里跟随乐曲哼着小调。 林紫苏不知从哪儿借了张琵琶,抱在怀里巴拉,有模有样唱着‘舞女泪’,声情并茂,听得丫鬟琴文暗暗咋舌。 林婉仪早就习惯了这死丫头,此时斜依美人靠,望着寒江冷月,金丝眼镜下的双眸暗含些无趣,琢磨着: 也不知道谢尽欢把郡主陪好没有…… 为了重宝,让男人去伺候位高权重的女高官,说起来怎么有点‘献妻求权’的味道…… 这要是牺牲色相都没拿到武道神典,不就成了赔了夫人又折兵…… 呸呸呸…… 如此胡思乱想间,极远处的江湾,忽然传来一声: 轰隆…… 声音犹如闷雷,距离太远又被烟花干扰,很难引起常人注意。 但林婉仪飘在江面上,能听出声音方向不在牡丹池,江湾后方也没有烟花光芒亮起。 轰轰…… 稍许后,远方再度传来两声闷响,声音较小。 ? 林婉仪眨了眨眸子,稍显疑惑起身,来到了画舫船头,仔细闻了闻后,忽然发现拂面江风中,有些许不同寻常的味道。 作为蛊毒派巫女,林婉仪对各类毒素异常敏感! 但味道被稀释太严重,她也不确定有没有,当下悄然翻起手掌,掌心冒出打火机似得幽绿鬼火。 呼呼~ 鬼火为缺月山庄的独门秘技‘月火’,能被阴煞之气影响,此时火苗在掌心轻轻摇曳,略微偏向江湾,说明那个方向阴气偏重,不是有鬼魅阴邪作祟,就是有巫教同行在作妖。 林婉仪握住手心,转头看了看江边的牡丹池,想叫谢尽欢过来看看,但气息过于微弱,没弄清楚缘由前,她也不好打扰郡主喝酒,想想吩咐道: “紫苏,你们先回牡丹池,我出去逛逛。” “哦。” …… 林婉仪说完话,就飞身一跃落入江水,蜻蜓点水落在岸边,朝着江湾方向飞驰。 不过她还没跑出几里地,就发现月下江心,出现一条白线,势如离弦之箭,朝着牡丹池方向飞驰。 轰隆隆…… 林婉仪一愣,光看这俊气十足的潇洒身法,就认出来江心之人是谁,连忙在江边招手呼唤: “喂——!谢尽欢!” 轰隆—— 在江心飞驰的白线,听到动静几乎是直角转向,朝着江边迅速拉近。 林婉仪确定是谢尽欢,眼神还有点惊喜,在江边等待: “你又在外面斩妖除魔不成?那边……诶?!” 话没说完,快若奔雷的身影已经来到近前,继而腰间一紧拔地而起。 踏踏踏…… 林婉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抱到江面上,以骇人速度朝牡丹池继续行进,惊的她连忙抱住男人肩膀: “你跑这么快做什么呀?!我自己能走……” 谢尽欢搂着丰润腰身,此刻也没心思升起杂念: “那帮妖寇在船上炼血妖丹,其中有个三品往上的巫教狠人,得回去摇人。” “啊?!” 林婉仪没想到事情这么大,当下也不再顾忌男女之防,急声道: “三品巫师,杀一群人比杀一个简单,寻常差役武夫派不上用场。丹阳高人都忙着找紫徽山大妖,没时间来逛灯会,得回城里去找高手。” 谢尽欢见此直接锐角转向,在前方震起冲天大浪,身形往丹阳方向疾驰。 轰隆—— 林婉仪被难以言喻的加速度直接压在怀里,胸脯都压扁了,刚飞驰片刻,又眉头一皱: “不对不对……” 谢尽欢十万火急,闻言顿时恼火,用剑鞘在林婉仪屁股上轻抽一下: “五六百号人快成祭品了,你有话一次性说完!” 啪~ 林婉仪被打的一哆嗦,但此时也没功夫瞎扯,急急解释: “炼制血妖丹会产生血煞之气,虽然很微弱,但我都能察觉,此地距离丹阳二十多里,丹王阁不可能没发现。 “现在都没高人过来,肯定是城里出了纰漏,你回去不一定能找到人,而且时间来不及。” 哗啦啦—— 谢尽欢在江面一个急刹车,又飞身落在了江滩之上: “炼血妖丹要多久?” 林婉仪虽然不了解妖道,但对巫教丹道很了解: “疯尸花毒发很快,哪怕加上炼化血气的时间,也不会超过两刻钟。血煞之气出现,说明已经到了凝聚血气的最后阶段……” “我刚才在关键时候,打断了妖人的幻术,惊醒了船上的人,他们重新炼丹,要多久时间?” 林婉仪认真思索:“打断不是从头开始,只需重新迷乱神志。三品巫师,刚踏入灵媒境,一次性魅惑五六百人,难度极大,具体得看惊醒情况。 “要是欲念全无、彻底清醒,恐怕得循循善诱半刻钟左右;若只是短暂回神,现在一船人已经死完了。” “那我们有半刻钟时间,甚至还多一些。” 谢尽欢到现在都被侯大管家的‘么么么~’吓得萎靡不振,‘祛魅’的效果堪称离谱。 他就不相信船上那群色胚,能这么快再度沉沦欲念。 但七八分钟显然也很难改变局面。 牡丹池多是来逛灯会的平民妇孺,可用人手不多,他跑去拉来墨墨、刘庆之等人,再杀回江心强攻赌船,死伤惨重不说,还不一定能及时阻止。 而丹王阁若是没发现此地异象,跑回城里召集人手杀过来,时间根本不够…… 谢尽欢急急思索,忽然心中一动,询问道: “‘道行暴涨丹’确定能让人功力翻倍?多久见效?” “啊?” 林婉仪连忙摇头:“那破丹药吃下去,功力当场翻倍不假,但敌我不分见人就杀,你若吃了,得抢在妖寇前面把满船人屠干净,妖寇说不定还得制止你滥杀无辜。” “这就够了!” 谢尽欢认真分析: “妖寇要让这些人沉迷幻境散尽气血,不会容忍我去砸药罐子,我冲上去一统乱杀,主谋必须得露头处理,这也就延缓了死亡时间,只要城内高人收到消息赶过来,就能把我敲晕……” 林婉仪眼神微急:“要是高人没及时赶来怎么办?你只要吃了药,见人就杀,我们都不敢靠近,你只能一个人拖延,若是撑不住……” 谢尽欢抬手打住话语: “我刚才和那群妖寇接触过,实力差距不算太大,不说功力翻倍,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我就有把握取胜。 “如果我杀完所有人,都没人能赶来制止我,这是朝廷的问题,我尽力了。我不去,他们马上就死。” 林婉仪很反对这冒险举动,沉声道: “刀剑无眼,万一你没打过呢?你又不是官府中人,俸禄都没有,你玩什么命呀?!” 谢尽欢可不是热血上头的愣头青,行事皆有目的。 目前已知冥神教有强人想借助血妖丹冲击超品。 在朝廷看来,丹阳不可能同时出现两个超品左右的妖道狠角色,紫徽山妖气的屎盆子,必定会扣在冥神教那位不知名妖道头上。 而他敢打敢拼,为了挽救百姓,不惜孤身涉险,和冥神教死斗,成功挫败了‘冥神教’的谋划! 这种为苍生不惜此身的真男儿,怎么可能会是紫徽山妖气的源头呢? 不过这些不好明言,谢尽欢只是道: “出来混要讲信誉,说灭人满门,就灭人满门,今天让他们跑了,我这身武艺算是白练。时间不多,快去叫人。” 话落,转身走向江水。 林婉仪见状一急,连忙上前张开双臂,拦住谢尽欢: “你不许去!你……呜——?!” 话没说完,谢尽欢就抬手搂住如柳纤腰,把林婉仪搂了个脚后跟离地! 啵啵~ ?! 双唇相合,林婉仪如遭雷击,瞬间僵立原地,眸子几乎瞪圆了。 时间紧迫,谢尽欢只是嘬了口,便绕过身形跃入江水,飞驰而去: “快去叫人,我要是没能回来,帮我告诉我爹,我没给他老人家丢人!” 踏踏踏…… 话落,白衣身影凌波而去! 林婉仪明显被亲懵了,等待反应过来,连窘迫羞愤都生不起,急声道: “谢尽欢,你给我回来!你这傻子……你哪儿来的丹药?” “快去!” “你……” 林婉仪想去追赶,但谢尽欢身为武夫,突袭速度实在太夸张,望着远去背影,急的直跺脚: “这个紫苏,简直是无法无天……” 说罢往牡丹池方向飞驰而去…… ----- 牡丹池。 游船推杯换盏任然在继续,长宁郡主没了心腹大将助阵,又被王荷给灌了回来,此时晕头转向倚在榻上询问: “谢尽欢掉茅房了不成?怎么还没回来?” 令狐青墨刚才在船上找了圈没发现,此时也颇为疑惑,揉了揉蹲在桌子上当吉祥物的煤球: “谢尽欢跑哪儿去了?” “咕叽~” 煤球抬起翅膀,抹了抹令狐青墨的脖子,意思当是——正常情况下,都是杀人灭口去了。 令狐青墨不大明白意思,正琢磨间,朵朵忽然跑到窗口: “郡主殿下,外面好像不太对劲儿。” “嗯?” 长宁郡主酒意清醒了几分,来到窗口打量,结果数里外的江面上,猝然传来一声闷雷: 轰隆—— 声音听起来,似乎连江面都被劈开! 长宁郡主眉头一皱: “好强的声势,什么人在那边交手?” 令狐青墨仔细感知,眼神微沉: “似乎有妖邪之气!” 探头观察的煤球,则“咕叽?”一声,望向了江边。 呼呼…… 众人转眼望去,可见一道青裙人影全速飞驰而来,遥遥就急声呼唤: “快!快通知王府!有妖寇在上游祸害了几百人,谢尽欢一个人冲进去了……” “什么?!” 令狐青墨着实没料到,谢尽欢出门撒泡尿,竟然撒到了妖寇头上,她脸色骤变,当即提剑跃出窗户: “什么情况?没有高人过来驰援?” “没有!城里好像没发现,快召集人手……” …… 长宁郡主听到这话,已经意识到大事不妙,让朵朵取来双刀,带着随行的十余名墨麟武卒冲下船只: “城里出事儿了,想尽一切办法通知城中前辈驰援……” “是……” ----- 丹王阁。 丹阳几乎所有高手,都前往下游搜捕通天大妖,但为了安危着想,王府不可能不派人留守。 夜色渐深,一百武卒在丹王阁外剑拔弩张,盯着可能靠近的一切活物。 顶楼之上,身着蟒袍的丹王,在一尊巨型八卦台旁负手踱步。 祝文鸳手持佩剑护在左右,等着外面传回的消息。 八卦台足有丈余方圆,表面有淡金色文字,东方红点闪烁,提示血煞冲天的妖邪现世。 但这么久都没听到惊天动地的动静,祝文鸳不免有些疑惑: “已经出去两刻钟,按照穆先生的道行,现在都快到岱州雪鹰岭了,难不成是魏无异投了妖道?” 丹王眉头紧锁摇头:“魏无异武道造诣独步大乾,不大可能自甘堕落投妖道。若是岱州以东出现血煞之气,在丹王阁都能察觉到,得是什么道行的妖物?” “估摸得是尸祖那个境界。尸祖是妖道中罕见的‘鬼修’,出关那天,整个南方万里之地,都能感觉到冲天阴邪之气……” 丹王头皮发麻,背后双手都扣在了一起。 两人等待良久,未曾见供奉高人折返,反倒是祝文鸳心头微动,皱眉转头看向西北: “上游似乎也出现了血煞之气。” “嗯?” 丹王本就提心吊胆,听到这话眼角都跳了下,迅速来到八卦台前查看: “这上面怎么没有?” 祝文鸳一愣,来到近前观察,结果发现只有东方出现异样,其他地方一切如常。 血煞之气能在丹王阁靠肉体感知,说明事发地已经翻江倒海了,八方通明阵不可能没半点反应。 因为过于信任这台从不出错的精密仪器,祝文鸳初还以为是自己感知错误。 但取出武备院打造的小号‘索妖盘’验证,发现上面的指针微微晃动,指向槐江上游,竟然和他感知相符! “糟了,阵法好像出了问题。” 丹王闻言来到跟前查看对比,又猛拍八卦台: “调虎离山!妖寇必然趁机上游作乱,速速通知诸位先生立刻折返,让待命武卒火速赶去解围。” 祝文鸳是王爷身边的保镖,丹州烂了他都不可能离开丹王身侧。 虽然明白能肉身探查到血煞之气,妖寇大概率已经屠戮完百姓,让武卒去驰援根本来不及。 但他还是勒令待命武卒前往上游,并召唤在外高手回防。 丹王发现八卦台竟然出了问题,自然知道王府存在内鬼,眉头紧锁来回踱步,等待片刻未见丹阳高手折返,反倒是楼下又传来急报: “报——!槐江湾有强横妖寇屠戮百姓,牡丹池缺乏人手,谢尽欢一人在苦苦支撑,郡主求援!快……” 丹王心头一惊,直接怒目道: “本王养了几千张嘴,遇事竟让一个布衣小辈顶在前面,其他人都死了不成?!” “王爷勿怒!” 祝文鸳急声道:“先行武卒已经出发,很快就能赶到附近,哪怕没法降服妖寇,也能合力抵御片刻。李镜去了丹云关方向,关口同样有八方通明阵,只要发现与丹王阁侦测不符,必然全速折返……” 丹王听到这里,才安心了些许…… ———— 求点月票呗or2~ 本来卷末剧情,是应该二十万字上架,一次更新出来的,卡个大高潮爆更拉成绩。 但因可惜运气不好,推荐排队,到现在都还没来开书闪屏推,上架活动也得等,上架估摸还得两个星期。 前面更新太多了,现在已经快二十万字,不出意外得快三十万字才能上架,本来应该最低限度更新的。 但进度已经到这儿了,排不到推荐,说啥也没用,大家能看开心就好,所以还是万字更新了。 新卷开始可能会进入平淡期,大伙可能会养书,但还是希望大家能记得给个首订or2! 第六十章 单骑凿阵! - 鸣龙 - 关关公子 寒月高悬,江风猎猎。 染血白袍犹如飞火流星划过无边黑水,三尺青锋在银月下带出一线寒芒! 踏踏踏…… 无垠江面涟波点点,指向视野尽头的血色迷雾,远看去如同一往无前的利箭,激射向择人而噬的红色巨兽。 雾中忽明忽暗的楼船,便是巨兽凝视江河的血色独眼! 谢尽欢白袍随风而动,目光望着飘在江面上的血雾,在距离抵近后,左手弹开瓶盖: “要是丹药有用,我有几成胜算?” 夜红殇扛着红伞飘在身侧,挑了挑眉毛: “怕死你还去?” “放出去的狠话,总不能当放屁。而且我也不知道这三年经历了什么,遇上对手没法当天弄死,比丢了银子还难受。” “呵~” 夜红殇望向远方的铺天红雾,仔细斟酌: “放心,丹药若真有效,你只要不犯蠢,就能拖到城中武卒赶来。” “我功力翻倍,都没机会反杀那老王八蛋?!” “有,不过很凶险,如果能保持一丝理智,还是尽力拉扯,别硬莽。” 谢尽欢见有机会,直接把瓶中药丸倒入嘴中,随手轻抛: “我心志坚若磐石,待会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心如止水、极限走位。” 扑通~ 药瓶跌落江水,身形也骤然加速! 轰隆—— 谢尽欢在江面全速疾驰,大口呼吸间,能感觉到肺腑中涌现一股暖流,继而血液气海好似被点燃,狂躁与嗜血瞬间充斥脑海! 脑子里闪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找人干一架,或者干一宿…… “呼……” 额头逐渐青筋暴起,浑身真气在四肢百骸中奔腾,体魄似乎忽然冲破了某个瓶颈。 继而沸腾真气便往气海汇聚,凝结如雾。 谢尽欢本就在四品巅峰,根本没有提升空间,功力不说翻倍,涨一点都能步入三品,这也是他敢杀回马枪的资本! 在踹出临门一脚后,耳清目明的感觉随之到来,感知范围扩大数倍,甚至猛然体会到了‘内视’,似乎能模糊看到体内真气在体内奔涌。 血液乃至精髓都在被压榨,化为澎湃气劲,填补凝结入雾的气海。 无比澎湃的力量,顷刻涌遍全身,但也逐渐冲乱了神志。 谢尽欢双眼化为通红,脑子里竟然闪起了走马灯。 走马灯的内容,并非前十六年在京城的平淡过往,而是完全陌生的画面: 一座座陌生的建筑,在眼前化为一堆堆陌生的废墟…… 一张张陌生的脸庞,在眼前化为一具具陌生的尸体…… 谢尽欢不清楚那是什么地方,都是些什么人,但知道是他这几年的经历。 他试图追根溯源,但漫天红雾却已经近在咫尺! …… 血雾之内。 何参站在甲板上,背后是五具身披斗篷的傀儡,透过重重迷雾,密切注意着急速压近的轰鸣急响。 轰隆隆—— 杜青衣半蹲于屋脊,双臂牵引两条红色雾蛇,发现铺天盖地的锋芒直逼而来,眼神如临大敌: “来的什么东西?!” “不清楚……” 守在船身各处的江湖贼寇,发现从江面直撞而来的不明厄兽,齐齐握紧兵刃,下意识往后退去。 而下一瞬! 月下寒江,传出雷霆爆喝: “喝——!” 谢尽欢脚踏黑水,整个人在江面滑行,半途双脚分开,正伦剑斜指身后。 呼~ 无边血雾与飞水,被气劲牵引同时往三尺青锋汇聚! 但水雾移动不过几尺,青锋剑便以开山断海之势,单剑前劈! 轰隆—— 覆盖巨型船楼周边的血雾,在骇人剑气肆虐下从中一分为二! 原本无波无澜的江水,犹如被九天直坠的狂龙砸入,当即撵出一条往前蔓延的巨型凹槽。 哗啦啦…… 无边大浪往两侧飞散,而强横气劲往前碾压,船楼围栏窗户瞬间四分五裂! 轰隆—— 何参眼神骇然,还以为杀来的是剑痴李镜,待一袭白袍撞碎迷雾,挟无边剑气而来,他才发现竟然是刚逃出去不久的谢尽欢! 与方才的风轻云淡相比,谢尽欢此刻明显变了个样,额头双手青筋暴起,眼底带着骇人锋芒与疯狂,云淡风轻的话语,也变的嘴臭无比: “草**的死人妖,敢脏老子眼睛!” 字正腔圆的大乾雅韵,明显让船上众人懵了一瞬。 何参驾驭五具傀儡挡在身前,茫然呵问: “他疯了不成?你给他下了什么药?!” 杜青衣发现谢尽欢如同疯狗,以骇人爆发力跃上船楼直逼而来,脸色骤变疯狂闪避: “我不知道,快拦住他!” 轰隆—— 话音未落,谢尽欢已经撞碎船楼飞檐来到穹顶,势如狂雷直逼红衣妖人! 何参见状往船楼驰援,但他本来就不是谢尽欢对手,此时哪里追得上,眼见谢尽欢似乎失了智,当即旋转鬼伞: 呼—— 船楼上方霎时间鬼气森森! 但同一时刻,璀璨电光就从屋脊绽放! 谢尽欢前压身形,犹如烟中恶鬼,躲避飞来的暗器蛊虫,右手拖拽刺目电光,不过刹那已经压到近前。 杜青衣避无可避,阴冷双眼流露出深入骨髓的悚然,当即抬起双手发出一声刺耳尖叫: “啊——” 音波冲散周边血雾,势不可挡的谢尽欢也是一个踉跄,继而铺天盖地的暗红毒雾便当头压下,瞬间将其吞没其中。 杜青衣走的蛊毒派,血毒极为刚猛,只要不慎中招,半刻钟就能把人化为一滩浓水。 夜红殇一直在督战,发现谢尽欢就这么莽进了毒雾,心底生出难言急怒: “你管这叫拉扯?” 她甚至想当场上号帮忙代打!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滔天毒雾刚压下,雾中就传出了沉闷风啸: 呼呼呼—— 杜青衣一击过后,还没来得及补刀,就发现谢尽欢被毒雾吞没,却并未倒地,还左手做剑指竖于身前。 而狂暴真气也从周身四溢,并未散入天地,而是围着身体疯狂旋绕! 呼呼呼…… 武夫真气本来无影无形,但随着血雾被裹挟,两人乃至追过来的江湖贼寇,都看到谢尽欢身上出现了一条血红雾龙! 雾龙围绕周身飞速盘旋,疯狂席卷周边血雾,处于其中的谢尽欢却没有受到丝毫波及,甚至还有闲心吹嘘: “这招叫‘游龙盘山’,淫龙八式之一,像这么厉害的招式,老子还有七个!” “护身罡气?!” 杜青衣没听说过什么游龙盘山,但顶尖武道法门中的护身罡气却如雷贯耳。 像是穆云令的‘玄阳霸体诀’,魏无异的‘龙息无相’,护身罡气都能做到万法难侵! 但这门神通极其考验对自身真气的掌控力,按理说哪怕步入三品,也不太可能学会。 但谢尽欢现在这招,明显就是护身罡气,唯一区别,就是雾龙看似炫酷,但没法防护全身,破绽相当大。 “一起上!” 杜青衣见势不对,急声大喝,何参也已经吹动手中骨笛。 轰轰轰—— 周边五名傀儡,几乎同一时间往前爆跃,十余名江湖贼寇也从四面八方突袭近前! 但谢尽欢看似和疯了一样,搏杀细节却细腻到极致,眼见十余人合围,左手往身侧挥洒,犹如抬枪直刺。 嘭—— 被气劲裹挟的暗红血雾,当即往外喷吐,离体随之炸开,化为一道铺天盖地的雾浪,压向后方逼来的江湖贼寇。 数名贼寇甚至来不及避让,便已经被血雾吞没,当即捂住双眼发出凄厉哀嚎: “啊——” 在出手同时,谢尽欢身形已经前压,看似与五具傀儡对冲,但飞驰不过三步,左手一掌便裹挟骇人巨力,拍向下方屋脊! 咚! 冲击波从掌下扩散,掀起了周身黑瓦! 跟在傀儡身后找机会的杜青衣,尚未反应过来,落足屋脊便传来剧震。 因为刚刚踩下,整个人竟然被船楼大梁硬生生弹起,离地半丈有余! 与此同时,谢尽欢以近乎匪夷所思的突袭速度,在房顶画出一个半弧,手持青锋绕过合围傀儡,继而往前爆跃! 飒—— 月下剑光一闪! 何参奋力驾驭五具傀儡牵制,但几乎连人都没看清,白衣便裹挟一点寒芒,斜插苍穹从屋脊上方一闪而过。 “啊——” 杜青衣被震起来瞬间,已经发出尖声怒呵。 但声音刚传出,又戛然而止! 继而视野便开始天旋地转,竟然在半空看到了一具身着彩衣的无头身躯! 血光冲天而起! 谢尽欢一剑过后落地,身形没有任何停滞,就往船楼边缘全速突袭! “嘟——” 玄迷笛音戛然而止。 何参脸色骤然煞白,毫不犹豫往外逃遁。 但鬼巫在没法驾驭小鬼的情况下,哪里跑得过全速奔袭的武夫? 几乎是他转身同时,手持利刃的一袭白衣,已经落地前滑,单剑横扫。 飒—— 裹挟无边锋芒的利剑横斩腰背,直接爆出刺目火星,露出下方带有黑鳞的甲具。 质地精良的甲片,几乎瞬间被抽碎,血光飞溅中,何参腰杆几乎折断,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已出砸入船楼大厅。 而也在剑锋挥出之时,下方屋顶鼓起了一个丈余方圆的大包。 继而瓦片框架炸裂,已经催发到极致的血气和迷雾,如同火山喷涌轰碎穹顶,激射向天际! 轰隆—— 谢尽欢处于正上方,瞬间被强横气劲轰飞至半空,摔在了楼顶另一头。 嘭…… 但刚刚落地翻滚一圈,谢尽欢身形就已经弹起,虽然白袍破碎,但眼底狂傲不减: “老王八蛋,你可算探头了!” 呼—— 太叔丹从破洞窜出,落在了屋脊上,此时再度被打断施法,基本是就没了重新炼制血妖丹的时间,难免脸色铁青眼神盛怒: “黄口小儿,你以为打断老夫做法,这些人就没了用处?” 话落,太叔丹手杵藤杖,左手上抬。 呼~ 大厅喷出来的漫天血气,在气劲撕扯下迅速往左手涌入,而血煞之气,也在此时冲天而起! 在血气滋补下,太叔丹干枯双手血管鼓涌,原本的花白头发,竟然也在肉眼可见的化为青丝,皮肤也逐渐出现黑青角质! 夜红殇察觉不对,在耳畔急急提醒: “血祭五六百人,他能冲到三品巅峰,速战速决!” 但谢尽欢却眼神一冷,十分霸气的回应: “你在教我做事?再多嘴*哭你!” “嘿?你确实心智坚韧,这时候都还记得要男杀女奸……” …… 第六十一章 快来人!妖寇快顶不住啦! - 鸣龙 - 关关公子 谢尽欢嘴上训斥婆姨,手上却半点不啰嗦,提剑大步奔袭,直逼屋脊对面的斗篷老者。 踏踏踏…… 但太叔丹三番两次改换门庭,有人说他欺师灭祖坏、有人说他短视贪心蠢,却从来没人说他本事不行弱! 面对毫无保留直攻中门的谢尽欢,太叔丹没停下吸收大厅血气,只是左手五指轻勾。 飒飒飒—— 呆立原地的五具傀儡,当即暴起,以半月之势往前合围,甚至出现了如同活人般的配合细节。 叮叮叮—— 谢尽欢提剑奔袭,瞬间和五具傀儡撞在一起,单剑连点试图凿穿半月阵。 但他刚一剑刺穿傀儡胸腹,傀儡随之转身扭弯长剑,后方枪锋洞穿傀儡斗篷,直刺胸腹。 “咻——” 也在此时,哨声从太叔丹口中响起。 谢尽欢在抽剑受阻刹那,神魂震荡懵了一瞬。 不过在枪锋入肉瞬间,还是抽回佩剑飞身后跃拉开,带起几点血珠。 咻~ 太叔丹右手抬起藤杖,后方一名傀儡同时单剑上挑,拍在凌空血珠之上,击打在藤杖顶端的骷髅眉心。 啪~ 太叔丹随之杵着藤杖单膝跪地,口中响起玄迷呢喃: “咪嗼嗼~……” 屋脊阴风呼啸,斗篷随风而动! 藤杖上的木雕窟窿,在咒决之下,双眼涌现出暗淡红光! 谢尽欢持剑迎战五名傀儡,浑身气劲澎湃,神魂深处却传来一股无力感。 就如同魂魄在被什么东西抽离躯壳,手脚陷入麻木,章法也出现瑕疵。 但好在耳边随之传来提醒: “摄魂咒,以真气锁魂门、神庭。” 谢尽欢没有丝毫迟疑,便凝结一缕真气,锁死体内穴位! 这种细致入微的操作,四品巅峰很难施展,但步入神气境后信手拈来,这也是同境武夫抗衡咒术师的资本。 随之真气灌入穴位,谢尽欢只觉头颅瞬间被撕开,难以言喻的剧痛传遍周身。 但那股源自神魂深处的无力感,也顿时烟消云散。 飒—— 谢尽欢后拉收剑入鞘,顺势抽来七尺豹尾枪,全力爆发便是一记回旋: “给我死!” 轰隆—— 七尺长枪崩成半月,在楼顶之上画出一道圆弧! 合围的五具傀儡瞬间被扫飞,已经千疮百孔的瓦片,几乎全部被掀起,化为一道冲天大浪,朝着前方碾压,露出下方框架,以及大厅弥漫的雾海! 太叔丹发觉谢尽欢摆脱摄魂咒,站起身来藤杖前指: 嘭—— 黑色墨龙从藤杖喷涌,撞向前方瓦浪,砖瓦碎裂的爆响声中直接被洞穿,黑雾吞向后方一切活物。 但谢尽欢显然不怕毒雾,扫开傀儡便长枪回旋,翻腾黑雾被裹挟在枪缝之上,同时传出醒目集气声: “嘶~~~!” ? 太叔丹脸色微变,直至此时才发现,谢尽欢的武道招式,似乎十八班兵器都能套的上。 而且用不同兵器,配合也不同,现在这一招明显是‘游龙盘山’接‘黑龙撞柱’! 同时他也明白,谢尽欢的护身罡气为何没有防护全身。 现在看来,游龙盘山就是连守代功的枪法,靠水泼不进的枪风抵御攻击。 在步入三品后,能以神驭气,无需长枪也能控制气劲走向,才演变成了刚才环绕周身的罡气。 取名游龙盘山,显然就是枪若游龙之意! 谢尽欢双手飞速回旋,在气劲压缩到极点之时,身随枪走、往前撞出: 轰隆—— 裹挟毒雾当即往前倾泻,冲开了飞溅碎瓦! 继而一点寒芒紧随其后,谢尽欢双手持枪全速突刺,竟是半途带起雷鸣般的音爆! 嘭! 长枪裹挟势如黑龙的狂横气劲,掀起沿途瓦片木料,以迅雷之势撞向正前方的太叔丹! 一个巫师面对武夫最强杀招,在小鬼被禁、咒术被解、毒功近不了身、傀儡拦不住、蛊虫正面没法施展的情况下,几乎是必死无疑。 但太叔丹强就强在三姓家奴学得多,目前身份并非巫教法师,而是妖道小头目! 妖道强势之处在于比武夫还夸张的非人体魄,以及血气不绝便不死不灭的恐怖恢复力。 面对避无可避的骇人一枪,太叔丹根本没有躲避,而是浑身爆震: 嘭—— 斗篷衣袍四分五裂,露出一直在鼓涌的虬结肌肉! 皮肤之上涌现黑色角质层,整个身体也瞬时膨胀,双臂犹如长臂黑猿,双手高举藤杖就是一记力劈华山: “喝——” 爆喝声中,藤杖裹挟冲天血煞砸在豹尾枪上,枪身当即折断下压。 势不可挡的黑色雾龙,也如同被砸断了脖颈,往下栽入船楼,又从侧面墙壁撞出。 轰隆—— 瞬时之间,船楼出现一个斜指江面的巨大空洞,其中血雾喷涌! 而太叔丹砸断长枪同时,已经身形前冲,一记头锤撞在谢尽欢胸口。 嘭—— 虽然一个巫师章法稀烂,但‘一力降十会’也是武道至理! 谢尽欢拼尽全力冲到脸上,才发现功力追上来了,也能勉强抵御咒术,但体魄竟然拼不过这老王八蛋! 面对近乎匪夷所思的爆发速度,谢尽欢脚扎大梁犹如‘磐龙横岗’,浑身肌肉鼓胀、气劲充斥四肢百脉,整个人化为不可撼动的磐石。 但头锤撞入胸口,胸腔未曾凹陷,下盘却根本扎不稳,整个人如同炮弹般往后激射而出,撕裂大片屋顶,直至飞到船楼另一端,才扣住横梁,没有坠入江水。 哗啦啦—— 一击过后,风波短暂停滞! 太叔丹脑袋也撞出一块乌青,不过并不影响,手持藤杖扭了扭脖子,发出‘咔咔’声响,原本苍老面容,也在肌肉涌动中化为修罗鬼像,带着冲天杀意与狰狞: “巫教确实花里胡哨,怪不得被撵到南疆钻老鼠洞,还是妖道好使!” 谢尽欢单手扣住房梁翻起,落在了大梁之上,也来了一句: “草**的,还有二阶段?” “?” 太叔丹只听懂了前半句,不过也不影响,转头看了下江面,发现几道人影才从牡丹池方向露头,城内高手杀过来还早,便抬起左手: 呼~ 无边血气从大厅内喷涌,杜青衣的无头尸体,也飘散出血雾,齐齐汇入太叔丹手臂,额头乌青肉眼可见消退,刚消耗的气劲也在肉眼可见恢复! 谢尽欢见状把手里的断枪杆丢掉,沿着两人合抱粗的大梁快步前行。 踏踏踏…… 脚步逐渐加速! 而与此同时,江岸上。 令狐青墨提剑全速飞驰,瞧见江心被震成巨型圆弧的红雾,以及中心房顶几乎被撕开的船楼,眼神满是惊愕: “好猛!妖寇不会已经死了吧?!” 长宁郡主腰后挂着双刀,目光在飞溅碎屑中搜索,发现两道人影再度对冲,眉头紧锁: “还没,船上祭品太多,血气源源不绝,谢尽欢若不能一击毙命,就很难耗死,应该还能撑一会儿。” 林婉仪本来满心担忧,瞧见谢尽欢比妖寇都恶,可谓如释重负: “他怎么可能不会一击毙命?照这情况,妖寇肯定顶不住,城中前辈再不来,他能把我们都杀干净……” 侯管家和刘庆之等人跟在身侧,后方则是随行的十名武卒及些许义士。 瞧见江心掀起的滔天气劲,诸人皆是面露惊骇,知道是三品往上的强人在交手,而且还是其中功底扎实的硬骨头。 刘庆之提着刀转头观察四周: “不清楚,应该快了。” “这妖寇可得咬牙撑久点,丹州百姓的安危,可全寄托在这妖寇身上了……” “是啊,妖寇若是一死,咱们谁按的住谢公子?” “先悄悄摸过去,若是妖寇撑不住,咱们想办法牵制谢尽欢,给高人争取时间。” 长宁郡主说完,就一个猛子窜入江水,自水下潜了过去,随行众人紧随其后。 船楼之上,也再度传出轰鸣爆响! 轰隆—— 第六十二章 妖影横空血未干 - 鸣龙 - 关关公子 呼呼—— 太叔丹抬起左手吸纳周遭血气,在谢尽欢距离抵近之时,已经抬起藤杖。 而也在此时,船楼大梁骤显璀璨剑光: 呛啷—— 谢尽欢双腿发力身形化为脱缰猛龙,半途三尺青锋出鞘斜指背后,左手则犹如苍龙探爪,直接抓向刺来藤杖! 太叔丹不明白谢尽欢为什么空手接白刃,但还是抓住机会提气猛攻,想要震烂对手臂膀: “给我死——” 嘭—— 藤杖正中掌心,强横气劲宣泄而出! 但让太叔丹做梦都没想到的是,看似眼神狂热乱打的谢尽欢,在藤杖击中手掌瞬间,已经肩背后移。 灌体而入的强横气劲,并未震烂胳膊气脉,而是在结实臂膀之上带起环形涟漪,沿着胳膊往躯干蔓延,最终传递至后方右手! 唰—— 谢尽欢没有任何提气征兆,便往前来了一记足以开山分海的劈剑! 刺耳剑啸裹挟翻腾红雾,在屋脊之上带起一道半月圆弧! 太叔丹虽然不是武夫,但交手不在少数,完全没想通这蕴含骇人气劲的一剑,是怎么毫无蓄力7劈出来的。 但远在江水中的令狐青墨,却眼含惊艳,嘀咕了一句: “惕龙无咎,好一式借力打力!” 轰隆—— 重劈之下,茶青色藤杖从中一分为二! 三尺青锋扫过身前,带起的锐利剑风,瞬间在太叔丹胸腹辟出一条血线! 噗—— 但太叔丹爆发力过于恐怖,察觉不妙已经后移,躲开了足以开膛破肚的一击,往后倒滑坠入大厅红雾,半空双掌相合竖于身前: “咪么么……” 嘭…… 残缺不全的几具傀儡,当即从地上弹起,以飞扑之式撞向谢尽欢。 而下方大厅之中,也出现了密集响动: 叮叮咚咚…… 谢尽欢一剑扫开扑来傀儡,便跃下房梁左右蹬踏追杀,却见毒雾遮蔽的大厅内,显出了耸人听闻的一幕! 原本晕倒在大厅、廊道中的数百人,齐刷刷从地面爬了起来,双目猩红,散发嗜血凶光,继而不约而同往谢尽欢扑去: “啊——” 船楼里霎时间犹如万鬼哭嚎! 谢尽欢当空落下不到一半,几道身影就从迷雾中撞来,抱向身躯,但三剑过后,又化为无数尸体当空砸下。 飒飒飒—— 谢尽欢手中剑如潮水,身形落在巨鼓之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尚未跃起,数百道人影便犹如山崩,从四面八方扑来。 轰轰轰—— 大厅中血水飞洒,气劲肆虐。 不过顷刻之间,从四面八方扑来的人影,就掩埋了中心巨鼓! 余下之人疯狂不减,人踩人爬向上方,逐渐形成了一个人山,把谢尽欢彻底锁在其中。 “咪么么……” 太叔丹赤裸上半身跪在二楼围栏处,胸前伤口在血气涌入时肉眼可见愈合,确定困死谢尽欢后,又改为双手上抬。 呼呼~ 翻腾黑雾从掌心涌现,跌落大厅的断裂藤杖,骷髅头也再度出现暗淡红光。 森然鬼气随之弥漫大厅,百余道无影无形的幽魂,在黑雾中肆虐游移,涌向大厅中央的人山,用的正是蛊毒派看家绝学: 百鬼行瘟! 楼船之外,悄然接近的十余人,发现船楼内涌现冲天鬼气,皆是脸色骤变。 百鬼行瘟号称‘群伤之最’,有小鬼迷乱神志,同水准高手都很难抵御强毒,弄死一船人最多半分钟。 林婉仪知道谢尽欢根底,瞧见鬼气冲天,脸色煞白道: “糟了,谢尽欢没法用法器了。” 令狐青墨当即从江水中冲出,想要上前解围。 但也在此时,船楼大厅传出一声闷响: 咚—— 大鼓碎裂的声音,堆积数层的人山顿时塌陷一截,紧接着就是: 哗啦—— 甲板四分五裂的声音响起,人群犹如流沙般滚入下方船舱。 太叔丹眉头一皱,急急在大厅中心的破洞中搜寻人影,但不过顷刻之后,背后却传来: 轰隆—— 锐利剑芒直逼背心! 谢尽欢从甲板前方辟出的裂口冲出,隔着墙壁就是奔雷一剑,洞穿船楼二层墙壁,半途涌现璀璨电光! 刺啦啦—— 大厅中森森鬼气瞬间烟消云散,太叔丹也是毛骨悚然,未曾转头,便俯身撩蹄子,往后一记猛蹬。 噗—— 三尺剑锋擦过脊背,瞬间带出一条深可见脊柱的血痕! 谢尽欢腰腹同时遭受重击,横飞之前却抓住了太叔丹脚踝,一剑削向大腿! 哗啦—— 两道串联人影当即从船楼前方飞出,太叔丹半空便嘴唇微动: “咻~” 哨声犹如闷棍,谢尽欢短暂失神! 太叔丹抓住一瞬时机,竟是硬踹手腕卸剑,刚想抬手夺取,却又被转瞬恢复的谢尽欢摆臂扫开! 飒~ 嘭嘭~ 两人同时摔落甲板,旋飞正伦剑插在了数丈之外。 谢尽欢落地没有任何停滞便弹起,往正伦剑飞扑。 但太叔丹已经意识到落入下风,同样往前爆跃,一记头锤撞在谢尽欢胸口,顺势扣住脖颈,如同蛮牛般大步硬顶,脊背血流如注,浑身汗血蒸腾,眼神犹如修罗恶鬼: “给老夫……哦——!” 嘭! 话音未落,一记撩阴腿已经正中裤裆! 鸡飞蛋打之下,太叔丹狰狞脸庞瞬间扭曲,连怒喝话语都当场破音,手腕也短暂失去了力道。 谢尽欢顺势扫开右臂,双臂后拉继而手肘全力前崩,发出雷霆爆喝: “喝——!” 嘭—— 咔~ 宁人牙酸的闷响中,势大力沉的双肘正中心门,太叔丹胸前瞬间出现一个凹坑! 背后裸露脊柱,也在强横冲击下直接弓出体表,肺腑巨震连鼻腔都飙出了一道血柱! “噗……” 太叔丹咳出一口老血,倒飞而出摔在甲板之上,滑行数丈,直至撞到船楼墙壁才堪堪停下,落地发出几声闷咳,无边血气也从周身涌入伤口。 谢尽欢浑身浴血站在甲板上,抬手擦了下脸颊,又吐了口唾沫: “呸!真**皮实。” “咳——” 太叔丹前胸后背皆受重创,裆下还正中碎蛋一击,脸色已经完全扭曲,疯狂吸纳血气中不忘怒骂: “卑鄙小人!” 但谢尽欢可没有停留打嘴炮的心思,快步上前,半途握住剑柄。 嚓~ 插在甲板上的三尺青锋脱离木板,在月下显出森然寒芒。 太叔丹艰难爬起,尚未恢复多少伤势,见状顿感不妙: “慢着!老夫……” 飒—— 凄厉剑鸣响彻楼船! 三尺剑锋犹如飞火流星,刹那闪过甲板,洞穿太叔丹胸腔乃至背后墙壁! 轰隆隆—— 两个人撞入大厅,在地板上带出一条凹槽,直至长剑钉在合抱廊柱,声势才戛然而止! 嘭! 太叔丹双手死死握住剑刃,面对身前堪称怪物的年轻武夫,眼神暴怒而惊惧: “老夫知道冥神教底细,还有……” 嚓—— 谢尽欢抽出正伦剑,反手就是一记直刺,灌入嘤嘤聒噪的口中,继而手腕猛扭: 咔~ 颅骨碎裂,话语骤止! 气劲翻腾的大厅,也随之趋于平静。 嚓~ 谢尽欢抽出佩剑,习惯性洒去剑身血水,与目光狰狞、迅速失去生机的太叔丹对视: “老子是疯,不是傻?一句话说完,你不又满血了?” “嗬……” 太叔丹后颈被搅碎,却并未身死,身形距离颤动,想要吸收血气弥补致命伤。 但谢尽欢没给机会,浑身提气就是一记势大力沉的炮锤,正中面门! 嘭! 脑浆飞溅爆出血雾,后方廊柱都崩出裂纹! 卡啦~ 太叔丹动静骤停,只剩半个脑袋的身躯慢慢滑下,摔在了地板上。 扑通—— 闷响声中,大厅彻底寂静下来。 “呼……” 谢尽欢浑身浴血站在大厅中,失去目标,体内沸腾气血却依旧在奔涌,停滞片刻浑身就出现胀痛感,脑子也越来越迷糊。 本来他还担心,他失了智后,会把船上所有人杀干净! 但此刻发现,这担心有点多余。 已经千疮百孔的船楼,遍地尸骸血水,根本没人站着了。 即便见人就杀,他显然也不会耐着性子挨个翻出来探查脉搏补刀。 谢尽欢环视大厅,发现一个能打的都没了,头昏脑涨眼神还有点迷茫,半晌微微摊手来了句: “就这?” …… 第六十三章 鬼打墙 - 鸣龙 - 关关公子 哗啦啦~ 十余名牡丹池赶来的人手,潜泳到楼船附近,发现惊天动静的响动戛然而止,众人不由凝滞下来。 令狐青墨浮在水中,满心焦急望向忽然死寂的船楼: “怎么没动静了?” 长宁郡主飘在跟前,眉头紧锁: “估计打完了。” “谁赢了?” “不清楚。妖寇赢了肯定已经逃遁,谢尽欢赢了,麻烦就大了。” 众人显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但不明船上情况,他们也不可能悄悄离开,万一谢尽欢重伤可以抢救呢? 林婉仪很想上去看看,但她是巫女,上船也不敢轻易动手,只能询问: “怎么办?” 长宁郡主想仗着武艺上去瞄一眼,但还没来得及摸上船,就发现一只煤球,当空俯冲落在了船楼顶端,朝着下面打量: “咕叽咕叽~” 轰隆—— 这一下如同踩了炸药,船楼当即出现轰鸣,一道人影冲天而起,落在了光秃秃的大梁之上,先看了下大鸟,又扫视左右,然后: 四目相对! 整个江面死寂下来! 林婉仪泡在水中,发现上方的谢尽欢,满眼亢奋包含欲念,恨不得让她当场翻白眼,心里咯噔一下: “不好,快跑!” 轰隆—— 下一瞬,凄厉破风声已经从船楼上方响起,夹杂一声字正腔圆的大乾雅韵: “草**的丑八怪,敢吓老子!” 十余人各持刀兵窜出水面一哄而散,不要命的往外奔逃。 哗啦啦—— 林婉仪心如死灰,本以为谢尽欢会把她逮住肆意欺辱,但刚跑出没多远,就发现她吸引力也没那么大。 转眼看去,才发现杀气腾腾的谢尽欢,完全没搭理脸都被吓白了的令狐青墨、刘庆之等人,直接追向了长宁郡主方向。 ?! 众人见状错愕,当即想要过去解围。 长宁郡主也从腰后抽出双刀,整个人都懵了,全力逃遁时急声道: “他追我作甚?我怎么吓他了?” 侯大管家作为心腹狗腿,寸步不离护在背后,贼眉鼠眼那么一转: “谢尽欢这是觉得殿下长得丑,把他吓着了。” “是吗?!” 刘庆之和十名王府武卒都吓惨了,遥遥怒喝: “侯管家,你别站郡主跟前,他冲你来的!” “啊?!这死小子眼瞎不成……” 侯管家虽然满眼不悦,但也明白谢尽欢是眼神不好,把他当成了丑八怪,当即脱离长宁郡主往江面飞驰。 而果不其然! 谢尽欢刚才被吓的一哆嗦,这时候再度瞧见那张惊天地泣鬼神的脸,杀气可太重了,转头就追向侯管家,边追边叫嚣: “敢吓唬老子!我看你今天能往哪儿跑!” “老夫什么时候吓唬你了?!” 侯管家两条腿当做四条用,在江面上不要命飞驰,还不忘回头聒噪。 其余十余人见状同时转向,追向谢尽欢尝试拉架。 但谢尽欢原本爆发力就恐怖,此时和疯了一样,眨眼把他们甩出去数十丈,追到了侯管家后方。 眼见心腹狗腿惨遭屠戮,长宁郡主手持双刀满眼焦急,却无可奈何。 但好在丑人有丑福,此地也不是没人能解围! 谢尽欢正全速追杀,把侯管家吓得嗷嗷直叫,忽然发现近在咫尺的背影不见了! 继而身高十六尺的绝世大车,出现在了侧面不远处,肩扛红伞眼神挑衅: “臭小子,不是要*哭我吗?来呀~” 说罢还露出了丰润白皙的大长腿,臀儿轻摇犹如大摆锤! 卧槽?!! 谢尽欢哪里受得了这个?提剑如同疯狗,冲向了鬼媳妇。 轰隆隆—— 侯管家感觉自己即将香消玉殒,正在感叹‘自古红颜多薄命’,发现谢尽欢忽然转向,冲去了无人江面,眼神不由一愣: “这才对嘛,我就知道这小子眼神不好看错了。” 呼呼呼—— 谢尽欢速度奇快,但只是在无人江面转大圈儿。 林婉仪等人见状,眼神都有些茫然,提心吊胆片刻,确定没了威胁后,才落回水中飘在原地观察: “他怎么了?” 令狐青墨也看不懂,想了想: “估计是鬼打墙,和巫教妖人交手中邪了。” 长宁郡主觉得有点像,转头看向楼船: “先去船上,能救一个是一个!” 众人见状迅速后撤前往楼船。 令狐青墨和林婉仪担忧谢尽欢伤势,不敢离太远。 而城里的驰援也不算太慢,不过片刻后,上百名墨甲武卒就来到江边,又朝着船楼疾驰而来。 稍许,下游又传来强劲破风声,一道白浪划破江面,朝着这边飞驰! 令狐青墨略微打量,眼神顿时惊喜: “是李锦李老!” 林婉仪如释重负,连忙道: “李先生!谢尽欢吃了道行暴涨丹,快把他打晕!” “啊!?” 李镜作为第一位试药人,深知这丹药的恐怖,飞身来到附近: “死了多少人?!” “妖寇应该死完了,船上人估计也凶多吉少,李老怎么才过来?” “丹王阁出了纰漏,被调虎离山了,幸好伤亡不算太大。” 李镜看向画圈儿的谢尽欢,虽然不明白在发什么疯,但还是悄然接近准备打晕。 但可惜他距离还有十余丈,谢尽欢就猛然清醒过来,左右四顾,继而转眼望向他,发出了一声字正腔圆的: “死老头子,敢拿我的书!” 说罢一剑西来,宛若飞仙! 李镜以身试药,也这么骂过穆夫子,心中半点不介意,还对后方晚辈解释: “这是中了药,见谁都骂,不夹杂私人恩怨。” 忠心耿耿护着郡主的侯管家,连连点头: “李老此言在理,这是神志不清,在胡言乱语。” “是吗?” 林婉仪等人有点不信,毕竟谢尽欢就没骂其他人,心中暗道: 看来这‘道行暴涨丹’,也不是完全乱人神志,至少知道仇恨度,会先屠戮对手,再奸灭队友…… 只可惜增长功力的丹药,副作用奇大,短时间没法吃第二次,综合算下来,还是‘紫苏出品,必属废品’…… 李镜作为丹阳学宫副校长,实打实的一品武夫,谢尽欢哪怕功力再翻两倍,也很难误伤。 在双方近身瞬间,李镜便以剑鞘格挡青锋,左手快若奔雷一指点向胸口。 咚~ 眼神狂热的谢尽欢,身形当即栽向水面…… ---- 城内,丹王阁。 回援信号发出,丹阳诸多高人陆续折返。 发现上游冲天妖气平息,丹王也稍微松了口气,不过伤亡情况尚未传回来,此时依旧来回踱步,焦急等待。 武备院院长徐魂礼,打开了八卦台的台面,钻到八卦台内部,检查繁复至极的机栝、阵纹,嘴上絮絮叨叨: “有人卡住了万向轮,导致阵法难以正常运转。阵法器械终究是死物,再贵重也不能盲目取信,往后遇到突发异样,切记先多方验证。” 祝文鸳也意识到王府存在内鬼,但能接触到八方通明阵的门客侍从不在少数,想查出来并不容易,此时他手持折扇站在旁边打量: “八方通明阵以前从未出过问题,前日紫徽山血煞之气,又是此阵最先预警,谁都没想到这种紧要关头,会有人声东击西调虎离山。我等不过肉体凡胎,六识感知远逊于八方通明阵,想多方查验,得先跑到丹云关,可能延误军机……” 徐魂礼处理好被卡死的探针,摸了摸胡子: “这个简单,老夫给此阵加一层禁制,让其变更阵纹时,必须先甄别使用者气机确定身份;运转异常时,还能自行示警。京城的八方通明塔就有这层禁制。” 这显然是个好法子。 但缺点就是,徐魂礼受邀‘升级’京城的八方通明塔,收了三万两工时费。 “八方通明阵,比母阵构造简单,若请徐先生出手添加禁制……” “诶。” 徐魂礼抬手,语重心长道: “子母阵核心构造都一样,用的学问也一样,这价码自然一样。不过看在祝先生常年照拂学宫的份儿上,可以忍痛打个九折。” 祝文鸳闻言脸都绿了,很想骂一句: “你这糟老头子掉钱眼了是吧?随便动动手收几万两银子,你还忍痛?” 但丹王终究是封疆大吏,虽然觉得徐魂礼要价太狠,但作为大乾最有威望的炼器师之一,可靠性真没得挑,略微斟酌还是插话: “既然有漏洞,就不能不弥补。若真有妖物祸乱乡镇,王府却误判,损失可远不止几万两银子。” 徐魂礼忽悠来了工程款,自然喜形于色: “王爷当真爱民如子,徐某待会就回去准备,七天内阵法即可成型……” 几人正交谈之际,典军铁凤章,从窗口一跃而入。 丹王瞧见‘大傻章’回来,顿时满面怒容: “你死外面了不成?身为典军,出这么大事现在才跑回来?” 铁凤章作为死忠心腹,被骂肯定没半点怨言,连忙拱手: “王爷息怒!卑职方才先去了槐江湾,见妖寇被剿灭才折返。” 丹王暗暗松了口气,急切询问: “伤亡如何?可把谢尽欢救下来了?” “呃……” 铁凤章表情有点古怪: “谢公子怕是不需要人救,他见城内无高人驰援、牡丹池又没人手,就一个人冲上去把满船妖寇杀干净了。” “啊?!” 丹王目光错愕。 祝文鸳和徐魂礼,也是一愣。 祝文鸳难以置信道:“刚才那股血煞之气,虽算不得通天妖魔,但也在三品往上,谢尽欢一个人杀干净了?” 铁凤章眼底不乏惊艳:“卑职赶到附近,发现巨型宝船被打了个支离破碎,还以为是李镜动的手,询问武卒才知道是谢尽欢。 “听其红颜知己林大夫说,谢尽欢为了救下满船平民,不惜吃下‘道行暴涨丹’,她哭着都拦不住,临行前只说了句‘我要是回不来,帮我告祭家父,说我没给他丢人’……” 丹王听见这话,双拳紧握,都快感动哭了: “父忠子烈,当真满门豪杰!” 祝文鸳也是满眼唏嘘:“道行暴涨丹弊远大于利,吃下就是敌我不分、孤身死战,谢尽欢若不能斩敌,连退的机会都没有,这是心存死志,准备舍生取义!就算赢了,恐怕也是惨胜。” 丹王心中一紧,上前两步: “尽欢伤势如何?” “胸口红伤一处,肺腑内伤,气脉筋肉压榨过猛,浑身上下没完好之处。不过船上五百多平民,半数还有气,正在抢救,其他武卒差役百姓无一伤亡。 “若非谢尽欢拼着一腔孤勇上去阻隔,在大队武卒赶到之前,妖寇恐怕就已经以血祭之法屠戮船只逃遁了。” 啪—— 丹王右拳砸在掌心,来回踱步两次,眼神激奋: “快!去给本王找最好的大夫、最好的丹药,如此忠良之士,要是留下半点暗伤,本王把你皮都剥了!” “是!” 铁凤章作为王府典军,丹州出这么大乱子,他背主责。 谢尽欢留下作乱妖寇,最大限度减小了损失,他现在都恨不得给谢尽欢磕一个,当即领命窜了出去。 徐魂礼在旁听完经过,也是摸着胡子满眼感慨: “如此忠子良将,打着灯笼都难寻。今天谢尽欢若是穿着徐某亲手造的‘冰鳞甲’,伤势何至于这此?” 冰鳞甲就是冰魄丝打造的软甲,三品法器,市价六千两,不算太贵。 但徐魂礼是大乾炼器界泰斗,亲手操刀打造的冰鳞甲,品阶通常会提一到两品,一人一甲量身定做,工时费都不止六千两。 但丹王正满心激奋,花钱哪里会过脑子,大手一挥: “赏。好马配好鞍,千里马岂能配一袭布衣?” “常言宝剑赠英雄,有甲无兵也是枉然……” “赏!” “常言……” “徐老!” 祝文鸳也觉得谢尽欢该重赏,但徐魂礼这‘学宫金牌牙人’,要是不劝劝,他能把热血上头的丹王忽悠瘸,连忙上前推着肩膀: “妖物尚未根绝,八方通明阵必须尽快到位,徐老先行回学宫安排,银子祝某明日差人送往学宫。” 徐魂礼意犹未尽,还想多说,但可惜被硬推了出去…… 第六十四章 镇静姬 - 鸣龙 - 关关公子 牡丹池。 大量武卒乃至折返高人,在槐江两岸搜寻警戒、抢救伤员。 郡主府的游船朝城内行驶去,剑痴李镜等老辈,亲自随行护道。 船楼内部,郡主歇息的闺房内,淡淡血腥与药味混杂在一起。 身着襦裙的林紫苏,在床榻边趴着,粉雕玉琢的精致脸颊十分专注,白皙小手捏着金针,仔细缝合胸膛上入肉寸余的伤口。 谢尽欢躺在白色床单上,浑身血迹被擦干,露出了搏杀时留下的青紫痕迹,额头、关键气脉都插着封锁气脉的银针,伤痕累累的模样让人触目惊心。 长宁郡主站在床榻外,再无平日里的闲散傲气,眉宇间尽是担忧怜悯,为防打扰到医师,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令狐青墨刚才还在和谢尽欢喝酒打闹,转个身的功夫,谢尽欢就不惜嗑下烈药,赌上性命冲上贼船死斗,回来只剩下半条命。 此时瞧见谢尽欢的模样,令狐青墨眼圈都红了,甚至心中满是懊悔: 早知道刚才就陪着他一起去方便的,被他摸摸亲亲几下,总好过他一个人跑去拼命…… 林婉仪虽然是大夫,但只擅长妇科和下毒,此时在床边调配各种药物,递给主刀医生紫苏,抽空还用毛巾,小心擦拭谢尽欢身上的血污。 虽然刚才被强吻了下,但谢尽欢舍身而取义,甚至还真屠尽妖寇,保下了半数百姓。 如此悍勇刚烈、大义凛然的真男儿,赴死前亲她一下,说起来都是她这巫教妖女的福气…… 按照正常情况,壮士赴死,她都应该在走之前,给人家留个种的…… 沙沙…… 房间里鸦雀无声,只能听到擦拭伤处的细微轻响。 林紫苏认真处理伤口,本来全神贯注,但弄到一半,忽然发现谢尽欢额头浮现汗气,皮肤开始泛红…… ? 林紫苏觉得情况不妙,余光看向长宁郡主和令狐青墨,又瞄了下身边的小姨: “郡主殿下,你们先出去吧,站在这里,我容易分心。” 林紫苏是学宫丹医院嫡传大弟子,虽然被冠名‘毒手药娘’,让无数高人闻风丧胆,但从没有人质疑其水准。 长宁郡主也不通医道,见此转身: “走吧,去外面等着。” 令狐青墨满心担忧,但在这里确实帮不上,一步三回头道: “他要是醒了,通知我们一声。” “知道啦。” …… 咔哒~ 房门关上。 林婉仪憋了半晚上火气,刚才都不好意思说,等到外人出去,她才眉头一皱,训道: “紫苏!你简直无法无天,谁让你把道行暴涨丹给他的?” 林紫苏仗着在当主刀医生,半点不怂护士小姨: “我的丹药没问题,只是存在后患。我把好坏都提前告诉了谢公子,他吃之前自然有考量。今天若没有这丹药,一船人都死完了,妖寇也得逍遥法外……” 说到这里,林紫苏嘟了嘟嘴: “小姨,你安抚谢公子一下。” ? 林婉仪拿着毛巾看了看谢尽欢,稍显疑惑: “我怎么安抚?” “就是亲亲摸摸,让他有点事干。” “紫苏!” 林婉仪见死丫头胡说八道,连忙往外看了看,眼神微凶: “我是你姨!你找打是吧?” 林紫苏抬起眼帘,语重心长: “道行暴涨丹会乱人神志,刺激人杀心欲念,药效不散就不会停下。谢公子现在被锁住气脉,满心亢奋却无处发泄,肯定会想着挣脱束缚,你让他满足一下,他自然就安静了。” 林婉仪也不太懂紫苏炼的破丹药,半信半疑: “还有这说法?上次李老不是绑住就行了吗?” “李老头那是年纪大了,又没婆娘,穆夫子才把他绑着让他硬熬。小姨能缓解,难不成也准备把谢公子绑着,看他度日如年?你上次都在谢公子家里洗澡了……” “我那是事急从权,当时又没做什么,你别瞎想!” “小姨你确定?” “嗯!” 林紫苏见小姨神色坚决,微微颔首: “也罢,小姨你出去叫令狐姑娘进来吧,唉~烂姨扶不上大房……” ? 林婉仪被这话气的杏眸圆瞪: “你说的什么胡话?你把这种破丹药给他,我还没收拾你,你自己作的孽,让我来收拾烂摊子……” 林紫苏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 “那要不我自己处理?小姨,咱俩可是情同母女……” “……” 林婉仪倒也不敢玩这么大,当下眼神纠结起来。 随着时间推移,谢尽欢浑身皮肤就开始泛红,甚至冒出丝丝缕缕白雾,插在身上的银针也开始微微晃动,伤口渗出血珠。 林紫苏见状眼神一急:“小姨你快点!” 林婉仪发现气脉确实锁不住了,心底慌了起来,想去叫令狐青墨。 但她上次还酸溜溜瞅令狐青墨,现在叫人家来帮忙,还不得被令狐青墨指着脑门训: 你有病吧?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呀…… 想到谢尽欢刚才已经强吻过她了,还虎头虎脑跑上去救那么多人,林婉仪最终还是侧坐在了枕头旁: “我……我怎么安抚?” 林紫苏摁着渗血伤口,催促道: “你整天和那些骚夫人唠嗑,现在问我?我又没出阁……” “我不也没出阁!” “唉,就和说书先生讲的那样……” 林紫苏略微一回想,就开始字正腔圆说书: “只见那妖女莲步微移,行至圣僧近前,媚眼含春、胸如凝脂,腰下露出风流穴……” “啐~” 林婉仪连忙打住口无遮拦的死丫头,想想把谢尽欢左手拉起来,放在了自己脸颊上捂着,金丝眼镜下的脸颊随之红成落日。 而躺在枕头上的谢尽欢,显然察觉到了掌心触感,不停冲击气脉的动静,还真消停了几分…… “看吧,我就说有用。” 林紫苏认真处理伤口: “谢公子喜欢你,发现你在跟前安抚,他肯定就压住欲念了。继续稳住,一会就好了。” “……” 林婉仪脸颊贴着掌心,起初还有窘迫,但发现谢尽欢摸着她的脸,神色真安宁了下来,又放松了几分,微微偏头贴着掌心磨蹭,眼神忽闪,心里还暗暗嘀咕: 傻小子,让你一个人去逞英雄,吃苦了吧? 还敢亲我,你要是真出事,我还嫁不嫁人了? 还好活着回来了…… “呼……” 躺在枕头上的谢尽欢,意识早已被狂暴气劲冲散,浑浑噩噩间摸到女子脸颊,竟是重新凝神,眼睛迷迷糊糊睁开了一条缝…… 眼前灯光朦胧,也不知是醒是梦。 但咫尺之外,确实有一张国色天香的倾城脸颊,正目不转睛望着他…… 谢尽欢意识乱如浆糊,但还是能认出来是谁,发现眼镜娘,就安心闭上了眼睛。 林婉仪发现谢尽欢有动静,心头涌现惊喜,正想说话,就发现谢尽欢又没了动静,眼底不由茫然,想想继续用脸颊磨蹭掌心。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谢尽欢贴在手里的大手,竟然自己往下抽…… ? 林婉仪微微一愣,暗道: 什么意思? 看到是我,就嫌弃不想摸了? 那你亲我做什么? 林婉仪眼神有点委屈,不过还是顺着意思,松开手。 然后脸颊上的大手,就顺着脖子滑下,挪到了饱满挺拔的酥软云团上…… ?! 林婉仪浑身一震,触电似的把手推开,余光先是瞄向紫苏,见没发现,才暗暗松了口气,暗道: 你这色胚,原来打的是这歪主意…… 林紫苏正在处理伤口,发现谢尽欢呼气加重,气息越来越狂躁,抬头打量,发现小姨竟然把手推的远远的,不由眼神一凶: “小姨!你在做什么?!非得我给你下‘如胶似漆散’是吧?” 林婉仪被吓得一抖,连忙把手放在脸上,侧过身去背对紫苏: “我知道分寸,你忙你的。” “你快点,他要是冲开气脉,咱俩得当场升天……” “……” 林婉仪感觉谢尽欢挣脱束缚,弄死她娘俩不至于,但十有八九得一起飞上云端! 眼见谢尽欢又在冲击气脉,手还非要往下挪,林婉仪无可奈何,只能暗暗念叨: 他昏迷了,遵从天性,也不是故意的…… 以前我被绑着,他都没乱摸,还费心费力救我呢…… 如今受伤也是为了正道,我总不能看他饱受煎熬…… …… 如此自我催眠间,林婉仪略微侧身挡住紫苏视线,咬牙任凭谢尽欢的手自由活动…… 谢尽欢瞬间消停,安静的像个忽然含住饭饭的婴儿…… ? 林婉仪脸色涨红,发现谢尽欢手还在略微张合,羞气之下睫毛都在颤抖: 这个死小子…… 镇静了就好…… 隔着衣服罢了,忍忍就过去了…… 嘿?你还挺会…… …… 房间里鸦雀无声。 林婉仪觉得谢尽欢揉面的手法相当老练,以后去卖馒头估计能挣大钱,她紧咬下唇,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本以为这样含羞忍辱就行了。 但这看似昏迷不醒的臭男人,属实有点得寸进尺。 在安静片刻后,怀里的手又开始不安分,竟然往衣襟里面伸。 她不给,就开始冲击气脉挣脱束缚…… 林婉仪脸色涨红,无可奈何之下,只能把手推开,以示警告——你再得寸进尺,这个都没的摸了! 但背后马上就传来紫苏的催促: “小姨——!” 林婉仪惊得迅速把手放回原位,发现不管用了,又把手揣怀里暖着…… 谢尽欢得偿所愿,总算镇静下来。 不过手放在怀里,也发现了林婉仪中秋盛装打扮,又穿着整套法器…… 察觉到掌心的蕾丝触感,谢尽欢想提气驾驭法器,但气脉被锁住了,只能尝试冲开…… ?! 你没完了是吧? 林婉仪已经羞的快要背过气,见这厮没完没了的得寸进尺,很想撂挑子。 但背后的黑心侄女,还在不停鞭策: “小姨,你赶快,真封不住了!你不行让令狐姑娘来,别耽误事……” 林婉仪已经帮忙暖手手了,还要她怎么样? 她也是没出阁的黄花闺女,总不能自己解衣裳吧? 但好在谢尽欢内心的驱动力确实强大,在全身气脉被锁住的情况下,都硬生生在掌心凝聚出了一丝一缕真气。 而法器为了照顾道行浅薄之人,敏感度极高,受到气机刺激,荷花就悄然绽放…… 肌肤相贴~ 林婉仪猛地一个激灵,浑身紧绷,眸子几乎瞪圆了,手忙脚乱想把手抽出来。 但谢尽欢单手握着难以掌握的‘掌心雷’,动静戛然而止,安静的如同乖宝宝。 ? 你简直是…… 林婉仪害怕再出幺蛾子,见此也只能含羞忍辱默默承受,脚指都快把绣鞋抠烂了,双眸甚至出现了晶莹之感,暗暗念叨: 事急从权事急从权,他昏迷了什么都不知道…… 这什么破丹药,说失神还知道怎么开小衣,说没失神,这举止哪里像正道侠士? 完了完了,以后可怎么嫁人…… 待会非得把紫苏屁股打烂…… 而谢尽欢有了大玩具,也确实镇静下来,浑浑噩噩中演练‘苍龙探爪’的十八种用法,直至船只回到丹阳城,都没再尝试挣脱束缚…… ---- 多谢【EV蕈】【萧若璃哒澜朋友】【姬叉】【沐帛】大佬的盟主打赏! 多谢【原来只是风】【南客知音】【灵泽泽】大佬的万赏! 多谢诸位大佬的打赏、月票、推荐支持or2~ 第六十五章 小机灵鬼 - 鸣龙 - 关关公子 丹医院,病房。 天色微亮,秋风吹拂树叶的簌簌轻响在窗外回荡,鼻尖能闻到隐隐桂香。 沙沙沙~ 神识刚刚苏醒,难以言喻的虚脱感,便从身体内外传来。 那种感觉,就像是以超出平日十倍的训练量,魔鬼训练了七天七夜,旁边还有十个鬼媳妇化身榨菁魅魔,边练边吸阳气…… “草……” 因为过于压榨元气,甚至连脑子都变得异常迟钝,凝神半晌才费尽全力睁开重达千斤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彩绘天花板,鸟语花香的景色,可能是为了让患者心情好一些。 谢尽欢想抬手揉揉额头,却发现整个人被拇指粗的麻绳绑缚,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躺在特制的病床上,浑身从头到脚被绑成了毛毛虫…… 诶?我立下汗马功劳,绑我做什么? 难不成是昨晚迷迷糊糊摸太重,把眼镜娘弄生气了…… 谢尽欢挣脱无果,只能转眼看向左右。 病房空间不算大,但十分素洁,除开床榻就是旁边的一张桌子,上面放着正伦剑和找回来的天罡锏。 重新换上雪色长裙的令狐青墨,坐在圆凳上,可能熬夜陪床太困倦,双手匐着桌案睡着了,脸颊朝向他这边,能看到修长睫毛微微颤动,也不知在做什么梦,鼓鼓的衣襟悬在桌案边缘,画出一道张力惊人的半弧…… 谢尽欢略微扫了眼,也没吵醒陪床的墨墨,暗暗回忆起嗑药后脑子里闪过的朦胧画面。 从那些画面中,他可以确定自己杀了不下千百人,走过很多地方,但记忆非常模糊,就如同雾里看花,完全想不起具体人物地点…… 苦思无果,谢尽欢又检查身体——昨夜突破瓶颈后,虽然翻倍的功力已经消散,但三品还是站住了,没有再掉下去。 武道三品已经步入‘神气’,也就是‘以神驭气’的初级阶段,勉强可以看到体内气脉状况,也能掌控体外几尺的气机动向。 不过和武道超品‘破煞’的物理除魔、剑斩神佛相比,还是存在显著差异…… 正如此暗暗检查,伏案而眠的女子忽然睫毛微动,睁开了眼眸。 瞧见谢尽欢苏醒过来,令狐青墨眼底先是涌现惊喜。 不过想到昨晚彼此对视,谢尽欢那恨不得捣药似得把她捣死的眼神,她又猛然站起身来,提起桌上佩剑! “诶?!” 谢尽欢回过神来,垂死病中惊坐起: “墨墨,你做什么?!” “你别乱动!” “我没动。” “躺下!” 扑通~ 令狐青墨等谢尽欢躺回去后,才靠近小心观察。 谢尽欢记得昨晚在船上大杀四方,以及满口嘴臭的细节,但当时是过于亢奋,此时显然亢奋不起来了,安慰道: “别紧张,药性已经过去了,我现在清醒着,不会狂性大发。” 令狐青墨确定谢尽欢没法挣脱,才重新坐在跟前,柔声道: “你还没清醒!道行暴涨丹只有李先生吃过,当时也说自己清醒着,但绳子一解开,抄起凳子就往穆先生脸上招呼……” “是吗?” 谢尽欢没想到李老头还有这等光辉往事,他认真感受了下,发现脑子除开有点累,没其他异样,回应道: “李老头什么道行我什么道行?我气血都被榨干了,想疯都疯不起来,快帮我解开,勒死我了。” 令狐青墨十分守规矩,语重心长道: “张院长说了,你得按照李先生的先例,观察三天三夜才能解开绳子,若是提前松绑,可能做出不理性之事,我得为你安危考虑。” “绑三天三夜,我不得饿死?” “我给你喂饭!” “?” 谢尽欢被墨墨如此关心,还挺感动,当下也不强求了,老实躺着询问: “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令狐青墨只是害怕谢尽欢药性未散发疯,想到谢尽欢昨晚的壮举,心底不乏崇拜、仰慕,坐近几分简述情况: “妖寇应该都死了,王府前辈去查验尸体,认出主谋是太叔丹。此人原是蛊毒派祖庭螭龙洞子弟,后转投尸巫派灵露谷,近年又拜入了妖道冥神教…… “从现场推测来看,太叔丹应该是想给冥神教的头目炼制血妖丹,此丹要求炉鼎在‘贪婪纵欲’中而死,多用来当冲击妖道超品的媒介……” 谢尽欢要的就是这些消息,面色凝重接话: “这群妖寇,当真丧尽天良!不出意外,紫徽山冲天血煞之气,就是这冥神教的大妖所为!” 因为丹阳附近同时出现两个妖道巨擘的可能性过低,当前丹王府也是如此推断,令狐青墨凝重颔首: “确实如此,只是目前还不知道冥神教在山里做什么妖,王府已经安排大量人手重新搜山,就是挖地三尺,也得找出这妖寇的蛛丝马迹!” “嗯……嗯?!” 谢尽欢听到这话,迷迷糊糊的脑子都精神了起来,暗道: 怎么又去搜山?! 妖寇没找到,你们搜山也罢,冥神教我都给挖出来了,你们还去搜,那我这命不是白拼了? 虽然镇妖陵藏在荒山野岭深处,谢尽欢来回都要一天一夜,不怎么好找。 但现在没了道友牵制,丹州各衙门可以齐心协力慢慢搜,十天半月下来,总能找到位置。 然后营地帐篷、盗墓贼尸体、镇妖陵等等,全部进入衙门视线…… 丹王也明白了紫徽山妖气并非冥神教所为,开始挖地三尺,搜寻挖开镇妖陵的活祖宗…… 这不要我命吗…… 不行,好不容易把戏演到这一步,马上就能把屁股擦干净了,不能功亏一篑,必须得赶在衙门找到地方前,回去毁尸灭迹…… 念及此处,谢尽欢想要起身: “妖物未曾根除,我实在道心难安,我还能动,也去帮忙搜山。” 此举是想趁机回去清理痕迹。 但令狐青墨看在眼里,感受可完全不一样了! 令狐青墨活这么大,就没见过几个愿为苍生殉道的真君子,哪怕是她师父,斩妖除魔也是尽力而为,不会疯狂到连命都不要。 而谢尽欢呢? 自从来了丹阳开始,就不求回报四处救火,每天不是斩杀妖寇,就是在追踪妖寇的路上。 前面几次也就罢了,昨晚槐江湾,眼见百姓即将被屠戮,谢尽欢竟然嗑了烈药,冲上船与强横妖寇孤身死斗! 如今满身伤处刚刚醒来,又急着继续追踪妖寇。 这得是什么精神? 什么叫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什么叫以除魔卫道为己任? 巫教之乱中那些为苍生而殉道的诸教先烈,恐怕也不过如此! 发现谢尽欢着急起身,令狐青墨感动的无语言表,连忙上前扶住,柔声劝说: “你受了伤,脑子还不清醒,近几天不能下床。” 谢尽欢不下床,让衙门地毯式搜山,万一真查出什么怎么办?此时态度坚决: “我没事,我就是杵着拐杖搜寻妖物,也比在这躺着浪费光阴要好,你帮我解开,我还能行!” “尽欢!” 令狐青墨称呼都亲昵了几分,双手摁着肩膀,眼神灼灼: “我知道你为了正道能不惜此身,但你药性未散,只要松绑,不知会干出什么事,我得为你安危考虑,你必须躺够三天!你真不放心,我去紫徽山搜寻,有发现随时告诉你……” 你真有发现,我就白忙活了! 谢尽欢体魄很虚挣不开绳索,面对墨墨情真意切的眼神,也是没辙了,心中急转,做出为难之色: “那什么,我……我其实是想方便,实在憋不住了,你要不把林姑娘叫来?” 令狐青墨可不是傻妞妞,皱眉道: “林大夫是你相好,她肯定听你话,我才不会上当!” “我没骗你,我堂堂大侠,待会尿床多丢人?你快去叫一下。” 令狐青墨明知谢尽欢想带伤上阵,作为护士岂能答应? 略微琢磨,她在床底下翻找,而后就提起了一个干干净净的夜壶…… ? 谢尽欢表情微呆,低头看了看: “那你也得帮我解开绳子,出去一下,不然我怎么方便?” 令狐青墨不可能帮忙解绳子,眼神纠结稍许,咬牙做出了一个极为艰难的决定: “病不忌医,你为百姓奉献至此,我本就不该拘小节……” 说着放下东西,手摸向腰腹。 “诶?” 谢尽欢见单纯保守的傻墨墨,竟然主动帮他方便,都感动坏了,连忙婉拒: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你别乱动!” 令狐青墨脸颊涨红,却神色决然,闭上眸子就开始解裤子。 谢尽欢被五花大绑,完全没法躲,只能劝道: “墨墨,你冷静点,这不合适……” 令狐青墨双眸紧闭不敢乱看,只是手脚麻利当女护士。 但可能是没有给男人宽衣解带的经验,她在腰腹摸了两下,没把裤腰扯开,反倒隔着布料,碰上了一个很硬的物件…… 什么东西? 他怀里竟然还藏着兵器?! 令狐青墨顺势就握了握,想看下是什么奇门法器,结果表情就是一僵! “嘶~” 谢尽欢被温热小手猛握剑柄,暗暗吸了口凉气,难以置信道: “令狐姑娘,你在做什么?!” 令狐青墨手触电似得缩了回去,不过想想又决然道: “事急从权,你别往心里去,我该怎么弄?把壶插上面?” 哈?! 壶插上面像什么话? 该你插上面…… 谢尽欢都不知道怎么说单纯热心的傻墨墨,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做出郑重坦白之色: “墨墨,我相信你,我有个大秘密需要告诉你,你千万别和其他人说。” ? 令狐青墨神情凝重了几分,稍显疑惑: “什么秘密?” 谢尽欢左右望了望,低声道: “你附耳过来。” 令狐青墨没有半点提防,俯身将冷艳脸颊凑到谢尽欢面前。 啵~ 房间中瞬间死寂,只剩下窗外瑟瑟秋风。 令狐青墨身体紧绷,察觉脸颊火热触感,眼神满是难以置信,飞身后跃抓起佩剑,左手捂住涨红脸颊: “你……你这无耻小贼!” 谢尽欢躺在枕头上,眼神无辜: “抱歉,我中药了,脑子不清醒,你别放在心上。” 我能不放在心上?! 上次摸胸摸屁股这次亲脸,下次你还不得上床? 令狐青墨睫毛都在微微颤抖: “你别给我装!你清醒着,你就是故意的……” “我清醒着,你还绑着我作甚?” “你……?” 令狐青墨表情一呆,想要反驳,但忽然发现陷入了死胡同。 说谢尽欢脑子不清醒,那就是她疏忽,趁着人家中药,主动凑上前白给。 人家脑子都不清醒,负什么责? 而说谢尽欢清醒着占她便宜,那为什么要把谢尽欢这大功臣绑着…… 嘿?你这小机灵鬼…… 令狐青墨深深吸了几口气,眼神微冷: “你药性没散完,时而清醒、时而不清醒,亲我的时候你清醒着,待会又不清醒了,我就是不能让你下床!” 这回应还挺聪明,薛定谔的不清醒。 谢尽欢没想到亲墨墨一口,都没法撼动墨墨保护他的决心,无奈之下只能转眼看向窗户: “有人吗?令狐……呜——” 令狐青墨闪身近前,一把捂住破嘴,眼神羞愤: “你疯了不成?你若敢说出去……” “我怎么可能说出去,我真清醒着,就是想自己方便一下,真憋不住了……” “不行!” 令狐青墨知道谢尽欢为了除魔卫道可以多拼命,眼神决然: “张院长嘱咐过,你说什么都不能提前松绑,这是为你安危考虑。 “你就算轻薄我,那也是药性未散,我认了,不怪你,反正不能让你去冒险!” “……” 谢尽欢面对灼灼眼神,直接没辙了,心中寻思着要不再亲两口,死前做个风流鬼。 但墨墨这次学聪明了,摁着五花大绑的他,脸颊保持距离不给机会! 两人正在僵持之际,门外之人也被惊动,响起了急促脚步。 咚咚咚…… 第六十六章 英魂岂惧邪风恶(求月票) - 鸣龙 - 关关公子 哗啦~ 房门被一把推开。 林婉仪、杨大彪、刘庆之等一大帮人,齐齐出现在门口,煤球也从角落探头: “咕叽?” 令狐青墨触电似得弹起,轻咳一声做出无事发生过的样子: “没什么,他……他清清嗓子罢了。” 杨大彪和刘庆之是过来人,光瞧见令狐青墨涨红的脸色,就知道情况不对,瞄了瞄旁边的‘正房夫人’,想说话又压了回去,消失在门口: “今天天气不错。” “是啊,太阳真大……” “咕?” 煤球抬起望向刚亮起鱼肚白的天空,意思估摸是——哪儿有太阳? 林婉仪昨天被迫当‘镇静姬’,牺牲巨大,此时瞧见屋里的场景,眼底是真有点酸了,本来也想出去,但还没来得及关门,屋里就响起: “等等!” 谢尽欢着急出院,哪里敢继续和墨墨耗着: “林姑娘,我脑子不清醒,啥话都往外说,你不在跟前,我待会能把咱们私下那点事儿都抖出来,比如前几天你在我家洗澡……” “啐~” 林婉仪脸色也化为涨红,急声道: “我和你没什么事,你别胡说八道!” “你确定?” “……” 林婉仪本想坚决否认两人有私情,但忽然想起自己是巫教妖女,谢尽欢什么都知道。 要是谢尽欢真管不住嘴都往外说,她不得麻烦大了? 意识到问题所在,林婉仪当即不否认了,轻咬下唇,瞄了瞄令狐青墨: “令狐姑娘,换我来看护吧,你也去歇歇。” 正牌女友发话了,令狐青墨继续留在这里,怕是得被林婉仪扯头发,当下只能转身: “他一直想往出跑,你可千万别随了他的意。” “我明白,辛苦令狐姑娘了。” 林婉仪双手叠在腰间,等到人影消失,才进屋关上门,来到跟前,暗暗观察谢尽欢神色,欲言又止。 谢尽欢知道这是在判断他昨晚是否昏迷、记不记得某些事情,眼神无邪回应: “昨晚有点失智,和小孩子一样乱摸,实在冒犯林姑娘了……” “啐!” 林婉仪本来还想蒙混过关,发现谢尽欢演都不带演的,可谓如遭雷击,抬手就在肩膀上打了下: “你这没脸没皮的,我……” “嘶~” 谢尽欢浑身是伤,暗暗抽了口凉气。 林婉仪见状吓的连忙收手,又把谢尽欢扶住: “你……等你伤好了我再收拾你!你简直是,要不是看在你救人的事儿上,我昨晚就把你手剁了……” 面红耳赤,都不敢对视。 谢尽欢知道眼镜娘牺牲有多大,略微斟酌,露出一抹苦笑: “我本就是无根浮萍,整日刀口舔血,也不知道能在江湖上飘多久,爱美之心是有,但又怕负不了这份责任。 “昨天我也没太大把握,不知这一去还能不能回来,确实是太冲动了,晚上又中了药,举止确有不妥之处。 “不过我谢尽欢敢作敢当,林姑娘只要不嫌弃,我肯定也会担起责任……” 林婉仪羞愤面容一僵,面对近在咫尺的灼灼眼神,心都跟着颤了下,暗道: 啥意思? 他……他在对我表白不成?! 怎么办怎么办…… …… 而与此同时,深藏不露的鬼媳妇,也在谢尽欢耳边低语: “哦哟~脸皮还真厚……” ? 谢尽欢没搭理鬼媳妇的调侃。 林婉仪坐立不安,看模样是想落荒而逃装鸵鸟,但谢尽欢当面直求,不给个回应也不行呀,她想了想,吞吞吐吐道: “你昨天在船上中了些药,又着急救人,我说话太啰嗦,也不能全怪你。看在你救了几百人的份儿上,我……我就当昨晚的事儿没发生过,其他的,嗯……日后再说。” 谢尽欢轻声一叹: “唉~也罢,来日方长。先帮我解开吧。” 脸色羞红的林婉仪,听见这话一愣,继而就双眸微瞪,把谢尽欢摁在床上: “对了,你药劲儿没过去,刚才都在胡话八道,我不能当真!现在把你解开,你发疯怎么办?” 谢尽欢神色微呆: “嘿?你怎么也……我清醒着,刚才我是真情流露、情真意切……” “我不信!” 林婉仪心里慌的要死,严肃道: “你就是脑子不清醒,在说胡话,必须先观察三天!” 谢尽欢直接无语了,看着国色天香的眼镜娘,憋了半天只能故技重施: “婉仪,我有个秘密……呜?” 林婉仪作为大夫,对付神志不清患者,手法专业多了,左手捂嘴打断施法,右手翻出一枚银针,就要给谢尽欢强制关机: “你放心睡,等醒了就可以出院了……” “呜?!” 谢尽欢感觉一觉醒过来,他保不准就可以直接出殡了! 被五花大绑没法躲,他只能尽力挣扎。 好在家里还有个鬼媳妇,能关键时刻拿事儿。 林婉仪拿着银针,正在乱动的谢尽欢身上找穴位,忽然眉头一皱,脑子里传来眩晕感,肺腑寒气乱窜,身子霎时间软了几分,匐在了谢尽欢身上。 谢尽欢如释重负,不过脸上还是不能喜形于色,关切道: “婉仪,你怎么了?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 “我……” 林婉仪也不清楚自己怎么了,最近总是犯病。 这里是丹阳学宫,要是晕倒了,高人过来救治,巫教底细全得暴露。 念及此处,林婉仪慌了神,抬眼望向谢尽欢,欲言又止。 “快把我解开,我给你医治,待会被人发现怎么办?” “你……你发疯怎么办?” “我清醒着,就算发疯,也最多亲你几下,还能弄死你不成?你要是露馅,林家都得受到殃及。” “……” 林婉仪昨晚被这登徒子揉了两刻钟,事后走路腿都哆嗦,觉得谢尽欢真发疯,确实会欺辱她,而非见人就杀。 而且谢尽欢现在看起来,确实挺清醒…… 难不成以前是李老头借题发挥,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揍穆夫子…… 心中杂念万千,林婉仪也没时间思考,最终还是咬牙,帮忙解开绑缚绳索,而后满心紧张望着近在咫尺的脸颊。 窸窸窣窣~ 谢尽欢把绳子扯下来,单手扶着林婉仪: “看吧,我说没事就没事,放松点,不用担心,交给我就行,我谢尽欢行事坦坦荡荡,要欺负你也是当面欺负,岂会趁着你晕倒占便宜?” “呼……” 林婉仪被浓浓安全感包裹,在轻声细语安慰下,还是选择相信谢尽欢,继而彻底放下所有坚持,意识陷入了晕厥。 扑通~ 倒在了怀里。 这傻姑娘…… 谢尽欢暗暗摇头,等到林婉仪靠在胸口晕过去后,才低声道: “夜大美女?” “嗯哼~” 怀中人再度睁开眼眸,容貌没变,气势却瞬间高达十六尺,耳朵贴在胸口倾听: “哟~心跳挺快。” “衙门又去搜山了,我心跳能不快?” 谢尽欢扶起怀中人,结果鬼媳妇还赖在怀里不走了: “你做什么?还不起来。” “起来做什么?不是要弄哭姐姐吗?这么好的机会不试试?” 谢尽欢是想试驾鬼媳妇,但这事儿怎么能偷开婉仪的车? “要让我试,你拿真身来,我保证不客气。快点快点,我得去镇妖陵再看看。” “切~” 夜红殇坐起身来,从案台取来衣物丢在床上: “有色心没色胆,嘴上说的厉害,心里面又怕姐姐冒出来。都接触这么久了,你还觉得姐姐是妖魔鬼怪?” 谢尽欢迅速穿衣裳,摇头道: “我知道你不坏,但那可是镇妖陵,你能睡里面肯定有原因。 “昨天我那模样你看到了吧?本性可能不坏,但药劲儿上来见谁都杀。 “万一你魔性未除,挖出来就失控,直接把整个大乾扬了,谁能按住你?” 夜红殇微微耸肩:“反正姐姐不会把你弄死,指不定还会给你点大甜头。” 说着还昂首挺胸! 虽然尺寸确实不俗,但这是人家林姑娘的资本,跟你个阿飘有毛关系…… “你别诱惑我,要挖也得先摸清你来历……” 谢尽欢套上袍子,把在门外好奇偷听的煤球捞进来,又取来记录患者情况的纸张,本想留几句话,解释他去紫徽山了。 但好不容易把局面稳住,树立起了正道少侠形象,这形象显然还是得立住,免得以后再被人怀疑成‘挖镇妖陵的活祖宗’。 为此酝酿再三,谢尽欢提笔写下了: 妖影横空血未干,魔踪隐迹世途难。 英魂岂惧邪风恶,剑指乾坤正气幡! 诸位勿虑,我去去便回。 写完后,谢尽欢放下纸张,把天罡锏、正伦剑拿起来,重新挂回腰间,摇摇晃晃走了两步。 夜红殇挑了挑眉:“你这身子骨,能长途跋涉翻山越岭?” “到地方再说吧,反正现在我又不怕被人在山里撞见。” 夜红殇轻轻颔首,当场下号。 扑通~ 四仰八叉倒在了床上。 ? 谢尽欢见这代练如此不呵护号主,暗暗摇头,上前取下金丝眼镜,端正放在枕头旁,而后把薄被拉过来盖好,才从窗户悄然翻了出去…… ——— 过渡两章…… 多谢【LOOP_】大佬的盟主打赏 超字数了,新书榜下榜了,只剩月票榜还能有点曝光,上架估摸得17号,还有好久,求点月票吧or2! 点个名: 推荐一本樱幼苗《千叶扑街传说》,有兴趣的大佬可以看看哦~ 第六十七章 世间竟有如此良才? - 鸣龙 - 关关公子 秋阳从东方升起。 丹王赵枭带着随从在学宫内行走,五爪蟒袍在秋阳下熠熠生辉,眉宇间则显出几分悲色。 丹医院监院张子琥走在身后,诉说着大概境况: “身中奇毒大损精血,晚一刻钟都神仙难救,如今能从阎王爷手上抢回来三百多人,全归功于谢公子孤身涉险,打断了祭血妖咒……” 背后,祝文鸳、长宁郡主、侯管家等人都在随行。 因为刚出大祸,长宁郡主衣着朴素了不少,此时听着张院长叙说,轻声感叹: “昨晚若是我最先到场,即便有孤身陷阵的胆识,也没斩杀太叔丹的能力。若单是勇武也罢,谢尽欢品性、才思也无可挑剔,还为人谦逊、不争名利,也不知是什么样的高人,才能教出这样的徒弟。” 侯管家摇着扇子随行,颔首附和: “此子和老夫年轻时,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英雄见英雄,颇有种惺惺相惜之感。” 众人一个趔趄。 跟在后面的各院优秀学生,都是表情古怪,若非场合不合适,恐怕得捧腹嘲笑。 丹王对此却并未恼火,见年轻人都神色各异,还插话道: “老侯可不是吹嘘。二十年前那场‘建安之变’,本王和皇兄被困于十王府,若非老侯和曹佛儿孤军奋战,护着我兄弟二人杀出重围,哪有今天的大乾。 “只可惜当时强人太多,老侯被妖咒打掉一半魂魄,彻底断了武道,不然如今和穆先生煮酒论剑,也不无可能。” 长宁郡主生下来,侯管家就这模样,闻言好奇道: “老侯年轻时,也像谢尽欢一样俊气?” “呃……” 丹王略微思量,说话相当有水平: “以相貌评判豪杰太过狭隘,不过当年老侯和本王一起参加酒宴,只要露头,通常都是满场鸦雀无声,所有才子佳人,甚至不屑于多看本王一眼。” “……” 众人缓缓点头,明白了意思。 毕竟侯管家现在和谢尽欢一起冒头,大部分人也得被这惊天地泣鬼神的相貌镇住,不会注意到旁边还有个俊公子。 一行人不约而同跳过了这个话题,很快走到了环境雅致的小湖畔。 湖畔是给高人准备的疗养病房,昨晚没有高人受伤,里面就住了一个谢尽欢。 此时刘庆之和杨大彪,在外面的廊道外待命,低声窃窃私语: “谢兄弟这本事,娶俩媳妇都少了,不过谁妻谁妾着实不好分……” “林大夫生父乃太医院左院判,还先认识尽欢……” “令狐大人出身可不差,紫徽山掌门嫡传……” …… 而不远处的湖边,令狐青墨环抱佩剑望着湖中锦鲤,作为清纯小道姑,此时还暗暗琢磨谢尽欢刚才的无礼举动…… 他药性没过去,克制不住本性,不能放在心上…… 就算真是故意的,谢尽欢救了那么多人,亲她一下又怎么了? 几百条命呢,比大部分侠士一辈子救的人都多…… 刚才不该那么凶的…… …… 正如此心乱如麻之际,远处传来了动静: “卑职杨大彪(刘庆之),拜见王爷!” “免礼。” 令狐青墨连忙收回杂念,有些紧张的跑到跟前: “拜见王爷!” 丹王一直都把令狐青墨当侄女看,态度颇为和气: “尽欢可醒了。” 令狐青墨微微颔首: “醒了,现在林大夫在旁看护。” 说着就跑到门前,抬手敲门: 咚咚~ 丹王踏上游廊前,还稍微整理了下蟒袍,心态犹如‘皇叔见子龙’。 但来到门口等了片刻,不见谢尽欢回应,里面反倒传来一声: “诶?人呢?” 令狐青墨闻言一震,连忙把门推开。 哗啦~ 结果呈现在眼前的,自然是地上的绳子,以及坐在病床上左右寻找的林婉仪。 林婉仪有点近视,起初还没看清,等待拿起金丝眼镜戴上,才发现门外站着好几十人,紫苏也在人群后方垫脚探头。 如此场景,不亚于自渎过猛晕厥,醒来发现一条街的人都在门口张望…… “诶?民女拜见王爷!” 林婉仪人都是懵的,先检查左右,又连忙翻身下地,蹲下来看向床底: “谢尽欢?” 丹王有些茫然,也跟着弯身看了下,发现床底没人,不由疑惑: “尽欢人呢?” 杨大彪和刘庆之都吓坏了。 令狐青墨也脸色发白,都没心思训斥这把男朋友看没了的傻原配,快步来到窗口寻找。 林紫苏则是跑进屋:“小姨,你刚才做什么去了?” 林婉仪在谢尽欢怀里晕倒,醒来就这样,自然说不出话来: “我……我不小心睡着了……” 长宁郡主扫视房间,发现桌上放着纸张,上有字迹,上前拿起来查看: “妖影横空血未干,魔踪隐迹世途难。英魂岂惧邪风恶,剑指乾坤正气幡。诸位勿虑,我去去便回……他去哪儿了?!” 房间内外安静下来。 令狐青墨听见这‘言志诗’,满心感慨无以言表,急的跺了跺脚: “这个不要命的,他听闻衙门在紫徽山找妖气源头,早上就急着要去给衙门帮忙,我都叮嘱你了,你怎么还是让他去了?!” 林婉仪满眼无辜,眼神和魅惑君王不早朝,结果不小心惹出大篓子的爱妃似的,怯怯懦懦不敢说话。 丹王听见去向,眼圈都红了,快步上前接过纸张,仔细打量铁画银钩般的字迹: “这……世间竟有如此良才?!” 一直和谢尽欢接触的杨大彪和刘庆之,直接听跪了。 杨大彪猛锤掌心,痛心疾首: “尽欢,不对,谢大哥当真忠肝义胆、烈勇无双,爹都是县尉,我要是有这一半冲劲儿,现在何至于还是个尉史?” 刘庆之也是满眼自愧不如: “和谢公子一比,我都对不起这身衣裳!这……唉!真是羞煞我也!” 连向来谦虚的侯管家,此时都忍不住赞叹一句: “此子这韧性,老夫都要略逊半筹。” 能让侯管家甘拜下风的,谢尽欢估计是头一个。 丹王凝视纸上的言志诗,都不知该作何言语。 毕竟在丹王的心中,谢尽欢目前的形象大概是——父辈因公殉职、为人谦逊不争、武艺冠绝同辈、志向高远守正、为民不惜性命、办事不辞劳苦、相貌俊气不凡、文采拿得出手…… 这上面占任何一条,都大有前途,谢尽欢竟然集齐了! 硬要鸡蛋里挑骨头的话,就是出身一般,竟然不是丹王世子! 不然他怕是做梦都得傻乐呵。 对了,儿子…… 念及此处,丹王这女儿奴,忽然想起还有个大闺女没嫁人,转眼望向长宁郡主: “翎儿,你觉得谢尽欢如何?” “啊?我?” 长宁郡主比丹王了解更多,还知道谢尽欢博学多才、幽默风趣、能喝能唱能弹能跳,甚至玩游戏非常厉害。 这种登得厅堂、上得绣床的完美男儿,长宁郡主说起来都有点小压力。 不过更大压力来自于闺蜜! 面对眼神灼灼的父王,长宁郡主悄然示意旁边两个大姑娘: “既然谢尽欢不在,父王先回王府歇息吧,我命人出去搜寻,免得他有伤在身出了岔子。” 丹王也是此时,才想起旁边站着俩红颜,当场赐婚横刀夺爱,不太合适,为此没有再多问。 但这女婿,他要定了…… ---- 入夜,紫徽山深处。 远方时而响起几声兽嚎,毛发乌黑的煤球,在星空下盘旋,注意着周遭动静。 完全没路的原始森林中,谢尽欢手里牵着一匹活祖宗步履蹒跚,哪怕满头大汗,依旧手持正伦剑砍着枯木杂藤: “上次出来没觉得多远,怎么还没到地方?” 红衣阿飘在身侧盘旋,眼神爱莫能助: “上次你怕被我吸阳气,几乎是飞着走,现在慢慢爬,能一样?照这个速度,你到地方得用三四天。” 谢尽欢能抗住慢慢走,但害怕搜索差役先找到了地方,面对漫漫崇山峻岭,现在只后悔出门没把林大美人带着。 “你道行这么高,就不会现场研究点缩地成寸、御剑飞行的法子?” 夜红殇微微耸肩:“可以。不过任何神通法门,都是对天地造成多大影响,就得先掌握多少天地之力,你都没驱使自身飞几百里的实力,如何凭空飞那么远?” 谢尽想想也是,正埋头苦行间,忽然察觉不太对,脚步顿了下来,蹙眉望向前方。 背后死都不肯迈步的马匹,也恐惧不安的开始后撤…… 踏踏…… 第六十八章 大乾怕是要亡在我手上了 - 鸣龙 - 关关公子 沙沙沙~ 咔咔~ 枝叶摩擦断裂声,从昏暗树林中响起! 谢尽欢握住正伦剑如临大敌,望向三丈开外的一座小土丘。 土丘摇摇晃晃,等到其身形站起,磨盘大的脑袋转过来,才看清是一头巨型野猪。 野猪浑身鬃毛,长着两尺长的獠牙,肩高不下一米五,远看去就如同小象,双眼泛红、鼻息粗重,瞧见他这不速之客,就开始撩蹄子。 擦、擦…… 谢尽欢瞧见此景,暗暗骂了句不顶用的贴身奴婢,心中升起不祥预兆! 毕竟‘一猪二熊三老虎’,在山里遇见这玩意相当要命,就他现在这状态,干翻这野猪,恐怕比弄死太叔丹都难。 难不成我堂堂三品武夫,竟要被野猪拱死在山里…… 不对,这似乎是坐骑…… 谢尽欢想起鬼媳妇让马发疯的事儿,心中一动: “夜大美人,你能不能鬼上身野猪?” ? 夜红殇扛着红伞坐在树杈上,正准备看戏,闻言眉头一皱: “你是想骑猪,还是想骑我?” 谢尽欢目前都想,因为马在这荒山野岭根本跑不动,他低声道: “快点快点,别吓跑了。” 夜红殇眼神无奈,抬起修长右手勾了勾。 继而三丈开外的野猪王,目光就柔和起来,迈着小碎步走到跟前,跪趴在地上,摇着小尾巴。 扑通~ 谢尽欢眼前微亮,把在镇上买的小马,拴在树干上,而后翻身跨上脊背,双腿轻夹猪肚: “驾……卧槽——!” 轰隆隆…… 重达千斤的巨型野猪,当即就和疯了一样往前暴跃,沿途小树藤蔓全数被撞开,在山林里拉出一条土浪,带起轰鸣巨响! 谢尽欢双手抓住猪鬃,才不至于被撞下去,脸颊被树枝抽的生疼,不过好在这速度确实快若奔雷,不过片刻就翻过山脊,又往下俯冲。 夜红殇飘在跟前,见状还挺乐呵: “你以后可别把这事儿传出去,不然来日位列山巅,这头野猪能跟你一起名传千古。” 谢尽欢向来豁达,眼见目的地迅速逼近,回应道: “只要能度过此劫,不说骑猪,让我娶女鬼当天下第一我都乐意。” “呵~” 夜红殇见谢尽欢玩的还挺开心,身形当空回旋,便化为一只赤凤,翅膀带起金色火焰,在头顶伴飞,场面犹如死亡之翼。 谢尽欢在下方追逐,本来还有点‘春风得意猪蹄疾、人生得意须尽欢’的意味。 但没多久,他就得意不起来了…… …… 八月十六夜。 距离雨夜苏醒,仅仅过去了七天。 月色当空,老旧帐篷依旧立在深山老林之中,只是上面多了一层枯叶。 帐篷内部的地铺、杂物未曾翻动过,甚至还能看到随手丢在一边的盗墓笔记。 但垮塌盗洞附近的草木,却尽数枯黄,颜色比周边草木都要深一些。 谢尽欢手持天罡锏站在废弃营地中,望着洞口异象,眉头紧锁: “这是怎么回事?” 夜红殇站在身侧,微微耸肩: “镇妖陵的作用,就是断开天地连接,让妖魔消耗自身元气活活饿死。如今镇妖陵被损坏,出现了空隙,我就算不在里面,身体也会自行恢复,抽干了附近草木精华。” 谢尽欢恍然大悟: “还好是秋天,看不出太多异样,明年春天这里也不会长草?” “会长草。不过你应该等不到那时候了。” “?” 谢尽欢眉头一皱,看向身边倾国倾城的鬼媳妇: “什么意思?” 夜红殇旋转着肩头红伞,认真解释: “草木只是被误伤,我真正在汲取的,是无处不在的天地灵气。 “你要是不尽快想办法把镇妖陵补上,我只需恢复半成实力,这残缺镇妖陵就再难压住。 “然后就是无边灵气从四海汇聚而来,我元神归位、重登巅峰;你也可以兑现承诺,把我捣哭了。” 谢尽欢难以置信:“我不挖,你自己也能出来?” 夜红殇点头:“镇妖陵已经被挖开了口子,我想出来法子多的是,先不说另请高明,光鬼上身林婉仪,我都能自己把坟掘开。 “只是我不知道出来做什么,也不想把你害了,才等着你做决定。你要封上我帮你,你要挖开,我给你当靠山。” 谢尽欢觉得鬼媳妇人真好,但大乾怕是不太妙了。 他现在还没弄清鬼媳妇什么背景,但埋了上百年还能活蹦乱跳的阿飘,道行肯定不止超品那么简单。 如果鬼媳妇是正道祖师、神志清醒,那自然皆大欢喜。 只要出来,他身边就有了个道行通天的漂亮媳妇,最差情况也只是给女老祖当面首,不用担心被锤了。 但谁家正经姑娘,会被埋在镇妖陵里面? 如果是邪道妖魔或魔性未除,鬼媳妇炸坟动静必然很大,丹阳率先察觉,而后就是整个大乾联合剿杀,再被鬼媳妇一起扬了! 他这魅魔神选,为求自保只能抱着鬼媳妇大腿乘势而起,先覆灭正邪两道,再‘以谢代赵’荣登大宝,广纳仙子女侠充填后宫,开创一番千秋霸业…… 这不成‘毒士谢文和’了吗…… 宁教我负天下人,莫叫天下人负我…… 难不成这就是我挖坟的目的…… 谢尽欢感觉以自己的性格,被逼急了真干得出这破事儿。 但目前有机会走正道,还是走正道安稳点,为此询问道: “你能不能想办法控制一下,不恢复实力,给我点时间提升实力、调查背景?” 夜红殇爱莫能助:“我这不是练功,是身体自行恢复元气,你能忍住不让伤势恢复?” 谢尽欢显然不行,又问道: “意思是,明年春天,你身体就能恢复半成实力,炸坟引发天地异象?” “用不了那么久。” “啊?!” 谢尽欢心都凉了半截:“那要多久?” 夜红殇微微耸肩:“咱们初次见面,我都提醒你了,我给你一个月时间考虑。 “正常来讲,十天我就能恢复足以掀翻镇妖陵的实力;不过此地本就灵气稀薄,缝隙又太小,得将近一个月。 “你已经用去了七天,目前还剩二十二天零四个时辰。” 啪嗒~ 天罡锏掉在地上! 谢尽欢本以为鬼媳妇给他一个月时间考虑,意思是逾期不做决定,就另寻良主。 万万没料到,是一个月没考虑好,鬼媳妇自己出棺,不用他考虑了! 他靠着道行暴涨丹,勉强跨过了三品门槛,但目前身体严重透支,等把龙血丹吃完,就已经一个月后了,到时候顶天三品中期。 就这点时间,他想步入二品,都需要百年不遇的大机缘支撑,更不用说跳到一品。 不踏入一品,就封不上镇妖陵,如果鬼媳妇真是通天妖魔,或者魔性未除…… 谢尽欢深深吸了口气,感觉这大乾赵氏,怕是真要亡在朕手上了…… 夜红殇察觉到了谢尽欢眼底的迷茫,抬起胳膊搭在肩膀上: “车到山前必有路,你若真担心炸坟,想先获取封上镇妖陵的实力,其实也不是没法子。” 谢尽欢察觉到沉甸甸的香软靠在了身上,还以为鬼媳妇真出来了,迅速摸了下,发现再度穿模,才悻悻然收手: “什么办法?你别说走妖道屠城灭寨,妖道提升实力是快,但前提是得杀的多,二十天跳两品,少说得炼化万把人,我就是有这么心狠手辣,也没这空间施展。” 夜红殇帮忙分析道:“紫苏丫头的‘生龙活虎丸’,说的那么猛,若真有效果,应该能跳个一品。 “二十多天时间,你能把龙血丹吃完,到时候实力应该在三品中;加上‘生龙活虎丸’,跨入二品问题不大。 “剩下一截,大不了以伤及根本的代价,再吃一颗道行暴涨丹。 “神气境中后期不存在门槛,你只要能暂时摸到一品屁股,维持半个时辰,就有机会把镇妖陵封上。” 谢尽欢觉得这法子有点可行性,不过…… “我这么大剂量嗑药,确定不会嗑出事?” 夜红殇挑了挑眉毛: “吃药吃出饱腹感,怎么可能不出事儿?” “啊?” “不过应该死不了,日后找天材地宝能补回来。而且你也不一定非要吃,可以先准备丹药,然后想办法查姐姐线索,万一姐姐是好人呢?” 谢尽欢斟酌再三,还是点头: “我试试吧。如果一个月后没弄出丹药,我又查到你不是好姑娘,咱们就好聚好散,你出来后当不认识我。” “哦哟~” 夜红殇满眼不舍: “姐姐可不是绝情女子,若真出来,肯定第一时间找你,到时候我当老大、婉仪做小,墨墨当老幺。” “……” 谢尽欢倒是挺向往那样的生活,但现在做这种白日梦不太合适,转身从帐篷里拿来盗墓贼的铲子,找了个隐蔽之地挖洞。 嚓、嚓—— 骑过来的野猪王,一直蹲在营地边缘摇尾巴,夜红殇一招手,就‘哼哧哼哧’跑过来刨土,比飞在天上当监工的煤球好使多了。 等挖出一个大坑,谢尽欢又把盗墓贼尸骸、帐篷行囊等等,全部扔进其中掩埋,又处理枯死的草木。 清理完所有痕迹,确定走到附近都很难看出异样后,谢尽欢才稍微心安了些。 只要镇妖陵不被找到,二十天内肯定不会再出岔子。 道行暴涨丹有现货,龙血丹也正在吃,厉害丹师更是摆在跟前,目前唯一缺的就是‘甲子莲根茎’。 二十二天不长,但也不算短,他只要想办法去找,寻到一株应该不算难。 而且即便没找到,万一查到鬼媳妇是好媳妇呢? 半个多月后就能抱着女仙帝睡,十六尺绝世豪车…… 念及此处,谢尽欢又鼓起了熊熊斗志,翻身跃上野猪王脊背,回头看了眼噩梦开始的地方,而后双腿轻夹猪腹: “驾……我草——!” 轰隆隆…… 山野间灰尘飞扬,如离弦之箭朝着山外飞驰。 煤球在高空随行,不过片刻,一人一鸟一只鬼便消失在群山之中,只剩银月与星河,照耀着沉封无数个春秋的深山老陵…… (本卷完) ——— 求追读、求月票or2 第一章 大猪蹄子 - 鸣龙 - 关关公子 翌日。 金色晨曦从天边洒下,崇明河畔喧嚣渐起。 谢尽欢骑着小红马漫步街头,时而听到街边行走的闲人交谈议论: “谢大侠是真厉害呀,才来丹阳几天时间,硬是把妖魔鬼怪杀干净了……” “什么大侠,人家是少侠,才不到二十岁……” “照这势头,恐怕不出十年,岱州那魏无异就该退位让贤了……” …… 谢尽欢三岁立志卷死本地土著,所求无非有朝一日走在大街上,所有人都对他敬仰赞叹,夫人见了腿软,小姐见了非他不嫁,煤球在街上逮啥吃啥。 如今这场面,确实和他幼年幻想的场景差不多了。 但想到呼之欲出的鬼媳妇,他实在没心思得意,沿途都在琢磨到哪儿找甲子莲炼丹,如此胡思乱想间,一人一鸟来到了宁安街的医馆外。 煤球已经熟门熟路,从肩头跃起,落在医馆二层窗口往里打量: “咕叽咕叽?” “煤球?!” 哗啦~ 咚咚咚…… 二楼传来椅子被撞开的声音,以及急促脚步。 继而一张国色天香的脸颊,就从窗口探出,金丝眼镜下的双眸满是焦急。 谢尽欢感受到林大美人的担忧,翻身下马正想打个招呼,哪想到林婉仪神色又是一沉: “你还知道回来?!” 模样和瞧见男人彻夜不归家的生气婆娘似得! ? 谢尽欢笑容一凝,微微摊手: “我就出去转了圈儿,怎么了?” “你简直是……” 咚咚咚…… 人影从窗口消失,脚步声光速经过廊道楼梯,来到了一楼大厅,继而撸起袖子气冲冲就杀了过来,胸脯颤颤巍巍,晃的人眼晕。 谢尽欢瞧这架势,应该不是扑进怀里嘤嘤嘤,连忙抬手: “我有伤在身,大街上拉拉扯扯影响不好。” 林婉仪冲到跟前,攥着小拳头质问: “你昨天为什么招呼不打就跑了?跑就跑,也不知道把我叫醒! “我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丹王、张院长带着一堆人围在门口,令狐青墨还把我当没用花瓶训斥,你知道我怎么熬过来的吗?” 谢尽欢也没料到丹王会来慰问,歉意道: “我给你治好伤,见你睡得香就没吵醒。我不是留了个字条吗?你们没看见?” 林婉仪衣襟鼓鼓还想抱怨,但想到‘双头龙’大计,还是忍了下来,改为拉着谢尽欢袖子往文成街走: “你赶快去拜见丹王,把武道神典学到手。前天我把你的话转告给铁大人,丹王又看到了你的言志诗,感动的老泪纵横,差点把长宁郡主许配给你……” 谢尽欢一愣:“长宁郡主答应了?” “你和令狐姑娘不清不楚,人家情同姐妹,答应岂不是横刀夺爱?” “哦……” 林婉仪眼神一沉:“你还挺遗憾不成?” “没有,我喜欢日久生情。” “哼……” 林婉仪脚步轻快拉着袖子前行: “反正丹王对你观感极好,现在正在到处找你,你赶快去拜见,你只要提想学武道神典,肯定能得手……” 谢尽欢确实想要无上神功,但再厉害的神功,二十天也没法速成,他想想询问: “紫苏的药,虽然不怎么靠谱,但关键时候确实能救命。这生龙活虎丸,造价得多少银子?” 林婉仪眉头一皱:“紫苏的药,你可别抱太大指望。而且十倍药效,造价绝不止十倍,抛开无价之宝的甲子莲根茎,余下配料至少都得这个数。” 抬起左手,比了个三! 谢尽欢脚步微顿,脸都黑了几分。 眼镜娘这么比划,肯定不会是三银。 二十一天攒三万两白银,平均就是一个星期一万两银子进账。 如此巨款,他当面首硬着头皮上钢丝球,都不一定能挣到零头。 以九九七的频率高强度没收违法所得,也找不到这么多颇有家资的慷慨道友。 而且这还只是凑齐配料,甲子莲这大货还没算进去…… “甲子莲只有紫徽山有?” “紫徽山是有,不过只有活的,挖了就是毁掉宗门根基,你除非把紫徽山灭了,不然拿不到。” 林婉仪说到这里,打量谢尽欢: “怎么?你还真准备炼生龙活虎丸?” 谢尽欢也不是想炼,而是没得选。 鬼媳妇炸坟的最坏情况,不是把大乾三十二州扬了,而是失控把他扬了。 所以在最坏情况发生前,他好歹得弄到足以封上镇妖陵的实力,以备不时之需。 不过这些事情,不好和眼镜娘分享,谢尽欢只是道: “修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有机缘自然得争取一下,能不能碰上再说。” 林婉仪完全不相信‘十倍药效、一粒见效’的丹方,但谢尽欢非要,她还是回应: “甲子莲多用于超品高人修行,自然凋零的根茎,更是无价之宝,除开传承久远的老教派,就只有大乾国库有,你没个超品实力,不可能得手此物。” 谢尽欢只要知道哪里有,就有机会得手,想想又询问: “话说约定三年学到神典,我要是六七天交货,你是不是得给点额外奖励?” ? 林婉仪不动声色捂住小荷包,言语怯怯: “你……你想要什么?” 谢尽欢略微打量丰润多汁的曼妙身段,觉得婉仪怕是不会给: “嗯……甲子莲我自己想办法,余下配药,你能不能帮我出点?” “我?” 林婉仪捂着小荷包,暗道——亲我摸我,还要我出银子,真当我是媳妇道侣不成…… 但谢尽欢这么快完成任务,不给点额外奖励也不像话,她犹豫片刻,回应道: “南疆荒域遍地材宝,你若是非要炼丹,我让缺月山庄在南疆给你寻觅配料。那边药材便宜,缺月山庄私运过来,省了商税运费中间商,少说能打个八折。” 八折算下来,也能便宜六千两白银,谢尽欢点头: “行,就这么说定了,我近期想办法凑订金。” “我劝你还是别这么来,免得花天大代价结果吃出毛病,又怪我不劝你……” “呵呵……” 两人牵着马沿途瞎扯,不知不觉转入偏街,来到了青泉巷口。 林婉仪本想直接去王府,但谢尽欢耳根微动,发现自己院子里有‘沙沙~’声,听起来是有人在清扫庭院。 能帮他打扫院子的人,也只有人美心善傻墨墨。 谢尽欢见此转头朝巷子深处望去,却见一匹炭红骏马停在杨家门外,杨大彪正把行囊佩刀往马侧挂。 杨家嫂子抱着一岁多的小丫头,满眼不舍唠叨: “出门在外给我老实点,要是让我知道你在外面沾花惹草,我就带着丫头改嫁……” “啰嗦,我这是去办公事,你以为出去应酬?” “衙门哪儿来这么多事儿,真是的……诶?谢公子回来了。” “嗯?” 杨大彪连忙转头,发现两人站在巷口,便是一拍大腿: “哎哟!尽欢?你可算回来了……” 与此同时,宅子里也传来动静。 呼~ 身着如雪白裙的令狐青墨,手提扫帚跃上墙头,焦急往巷口张望,而后又如释重负,恼火道: “都说了你不能乱跑,谁让你偷偷出去的?你可知衙门派了多少人找你?” 眼底全是是担忧挂念。 谢尽欢把缰绳交给林大美人,转身走入巷中: “本来是想去紫徽山看看,但翻山越岭身体确实吃不消,就跑回来了,下次不逞强了。” 令狐青墨确定谢尽欢没事,也暗暗松了口气,见‘正房夫人’站在巷口,也不好凑过去检查身体。 谢尽欢来到跟前,瞧见杨大彪的扮相,稍显疑惑: “杨大哥准备出远门不成?” “唉,别提了。” 杨大彪摆了摆手,满眼苦恼: “疯尸花的案子是破了,但李家挖出来的三具骸骨还没查清来龙去脉。半年前太叔丹应该还没来丹阳,人可能是冥神教其他妖寇所杀。 “今年京城那边的‘干尸案’,你应该知道,十七人死于夺元妖术,情况和三具骸骨大同小异,上面怀疑三具骸骨和干尸案有关,让我过去看看情况,估摸四五天就回来了。” 谢尽欢一听回京城,顿时来了精神,正气凛然道: “太叔丹一案我全程参与,了解颇多,此行便于杨大哥一同前去……” “不行!” 话音未落,院墙上就传来一声娇斥。 令狐青墨见谢尽欢遇上妖邪就坐不住的老毛病又犯了,岂能再答应,飞身从院墙落下: “你又跑!你有伤在身,应该在丹医院好好休养,跟着他去京城有什么用?” 谢尽欢跟着回京作用可大了。 丹阳的野怪已经被他清完,短时间很难再刷新,他就二十天时间,总不能坐在家里等邪魔外道上门送盘缠。 京城汇聚四海之奇珍,肯定能找到甲子莲,而且搞钱也比丹阳快多了,现在有事儿他不跟着一起,过几天歇好了,他总不能去抢李老头。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我从小就在京城长大,如今案子办完,想早点回去看看,刚好杨大哥还能照顾我一下。” 令狐青墨听到‘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心里不由颤了下,瞄向还在打扫的庭院: “你……你意思是离开丹阳,往后就不回来了?你租的宅子,才住几天……” 谢尽欢其实在京城也没啥亲眷,回去纯粹是打钱杀人,见墨墨忽然失落了,回应道: “怎么可能。我跟着杨大哥过去看看,杨大哥办完事,我自然就跟着回来了。” 令狐青墨见此才暗暗松了口气: “你有伤在身,他一个糙老爷们怎么照看?嗯……你先去面见丹王,看王爷让不让你走。” 林婉仪也来到跟前:“是啊,你先去王府看看,我帮你收拾屋。” “也行……” …… 第二章 宝甲功法 - 鸣龙 - 关关公子 片刻后,王府。 谢尽欢在侯管家带领下快步穿廊过栋,前往中心区域的丹王阁。 侯管家一如既往老样子,虽然个头只到下巴,但惊天地泣鬼神的相貌,硬是让谢尽欢都显出了几分平平无奇,此时还感叹着: “一代新人换旧人。二十年前,是老夫一把屎一把尿,把王爷扶上王位,如今老夫年事已高,这剩下一段路,就交给你小子了。” 谢尽欢走在身侧,稍显疑惑: “王爷都一字并肩王了,还要往哪儿走?” 侯管家摇着小扇子,贼眉鼠眼那么一琢磨: “亲王再往前走一步,自然就是……” “诶诶诶?!” 谢尽欢本就只剩二十来天,可不想提前英年早逝,连忙打断这劝进之语。 两人如此前行片刻,七层丹王阁便出现在了眼前。 得知谢尽欢回来,丹王也算是长舒了一口气,此时直接带着祝文鸳站在门外相迎,眼见谢尽欢过来,再度涌现出‘皇叔见子龙’的神情,抬起双手快步走下台阶: “尽欢,你真是,身上有伤,为何还孤身出门?就算有心斩妖,也该带几个随从……” 谢尽欢面对此等礼遇,上前拱手: “王爷折煞草民了,草民昨天也没料到王爷会过来,让王爷白跑一趟……” “无妨,你没事就好。” 丹王也算识人无数,但谢尽欢这么完美的年轻人,他以前想都不敢想,如今是真想把谢尽欢招来当女婿。 但闺女觉得操之过急,他这当爹的自然不能硬来,但眼神还是如同看女婿: “刚听人说,你又准备去京城查案?这如何使得,身体是本钱,你再好用,朝廷也不能把你往废的用,这几日就在王府好好修养,咱们翁……叔侄两人,好好聊聊书法。” 谢尽欢能感觉出丹王是真喜欢他,但该办的事儿必须去办,对此还是婉拒: “冥神教出手动辄死伤几百人,我下山前,师父也教了不少本事,早去一天,说不定就能提前帮衙门找到线索,避免无辜之人受害。我行走已经无碍,跟着衙门一起,也有人照应,王爷无需担心。” 谢尽欢收拾妖寇有多残暴,整个丹阳有目共睹。 丹王虽然心疼手下爱将,但当前也确实是多事之秋,想想幽声一叹: “我本来是打算,让你在王府休养两天,得过几日翎儿给皇后贺寿,你再一起进京。 “京城的‘妖魔鬼怪’,比你想的要多,你这一去,可不是一两天能回来的事儿。” 谢尽欢现在急需寻找道友,夺回自己流落在外的家产,闻言心中一动: “王爷有要事安排?” “也不算安排。” 丹王双手负后,顺着王府花园行走: “按照记载,化妖丹内残存人之精魄,若不尽快服用,很快就会损失药性。 “太叔丹在丹阳炼制化妖丹,说明服药之人就在丹阳附近。 “纵观太叔丹一案,这些妖寇总是先人一步,且对王府、李家等了若指掌,说明此人很可能身在京城,且身居高位……” 谢尽欢也感觉出这尊冥神教老怪,不是简单人物,询问道: “王爷觉得可能是谁?” 丹王稍加沉默,回应道: “可能是任何人。” 谢尽欢明白了意思——皇帝、陆无真等等,都包含在内。 这确实是个大活儿…… 丹王走在前面,继续道: “冥神教在京城埋下如此暗子,必有一番谋划。 “本王想把此人挖出来,但京城朝野盘根错节,看谁都觉得可疑,又没法找到脉络。 “你年纪轻轻却能力傲人,说不定能查到些蛛丝马迹,所以本王才想着让你跟着翎儿,去京城待一段时间。 “有线索最好,没有线索就陪着翎儿到处逛逛,多认识些贵人,对你往后没坏处。” 谢尽欢三年前遇袭,和冥神教密切相关,他有机会本来就得搞死这群孙子,对此回应: “冥神教作恶多端,就算王爷不说,我也会想办法挖出来。” “呵呵……” 丹王欣慰颔首,继续道: “翎儿自幼聪慧,办事本王放心,此事本王交给了她,凡事你们商量着来。 “为行走方便,本王先许你亲事府郡主执戟一职,若能挖出暗子,本王封你为丹州司马。” 亲事府执戟,说简单点就是丹王身侧,负责拿着金瓜斧钺撑门面的大将,放在京城也叫‘执金吾’。 而郡主执戟,自然就是房东太太的贴身高手…… 这个职务安排,怎么看都是在做媒…… 谢尽欢去京城办事,确实需要个背景开路,眼见丹王如此会投其所好,自然拱手: “谢王爷厚爱。” “呵呵……” 丹王说完了话,也没久留,摆手道: “本王还有些公务要处理,失陪片刻,老侯,带谢公子去文舒阁歇歇。” “好嘞。” …… 片刻后,谢尽欢和丹王道别,来到王府花园一处阁楼内。 阁楼是丹王平时舞文弄墨之地,墙上挂着不少字画,都是丹王亲笔,至于水平…… 谢尽欢扫了一眼,不想对丹王不敬,也没妄加评价,来到了竖着孔雀屏风的雅间内就坐。 雅小案上摆着个托盘,里面是王府腰牌,以及折叠起来的冰丝衣物,光泽度极高,犹如金属,但质地又十分柔软轻薄。 侍女朵朵等待多时,此时如上次一样跪坐在身侧,又大又白的雪腻几乎凑到谢尽欢脸上,双眸忽闪满是敬仰: “谢公子~郡主马上过来,今天想喝什么酒呀?” 谢尽欢碍于身在王府,目不斜视回应: “有伤在身,不便饮酒,今天就不喝了。” “哦~公子伤这么重,很疼吧?” 朵朵站起身来,挪到谢尽欢背后跪坐,而后双手揉捏肩膀: “婢子给公子揉揉。” 谢尽欢腰背挺直些许,扫视左右: “朵朵姑娘,这不合适吧?” “这有什么不合适?” 朵朵身形前探,脸颊越过肩头,看向谢尽欢侧脸,胸口犹如两团软枕: “公子嫌弃婢子不成?我以前只给郡主殿下按过,可没碰过其他男人。” 嘿? 谢尽欢没想到自己还有被姑娘调戏的一天,周围还有王府侍女,他也不好顺水推舟,只能道: “怎么会嫌弃,若是郡主过来瞧见,误以为我调戏侍女,我不得被拖出去砍了。” 正说话间,滑门外就响起了脚步声。 踏踏踏…… 谢尽欢连忙摆手,示意朵朵快起来。 但朵朵半点不怕,只是坐直了些,摆出认真揉肩捶背的模样。 哗啦~ 很快,滑门被侍女拉开。 身着淡金色宫裙的长宁郡主,步履盈盈入内,妆容衣着十分精致,气势依旧御姐份儿十足。 “郡主殿下。” 谢尽欢本想起身行礼,发现朵朵还在揉肩捶背不让起来,神色不免尴尬。 好在长宁郡主也没介意,在孔雀屏风前坐下: “让她按吧。你帮本郡主击败强敌,还给丹阳立下汗马功劳,本就该享受享受。” “呃……谢郡主厚爱。” 谢尽欢见此,也只得接受朵朵的小保健。别说,手法还挺到位…… 长宁郡主也十分关心谢尽欢安危,只是闺蜜和林大夫跟疯了一样,她这关系较浅的,不太好凑进去,此时才仔细打量谢尽欢气色: “伤势如何了?” 谢尽欢胸口中了一枪,但伤口不深,大部分伤势,都源自于道行暴涨丹的压榨过猛。 有丹医院顶格丹药疗养,又休息两天恢复体力,如今只是浑身酸痛。 此时被朵朵小手一捏,连酸痛都消减不少: “已经没大碍,过两天应该就完全没事了。” “那就好。” 长宁郡主示意桌上的东西: “这是父王赐给你的,徐魂礼亲手打造的‘冰鳞甲’,一品以下的攻势都有抵御效果,对雷火毒攻等玄门神通也有一定防护作用。 “另外,父王还给你订了一杆枪,不过此物得根据功法、招式定做,你待会还得说下需求,隔些时日才能完工……” 徐魂礼是武备院院长,炼器水准不敢称第一,但放在整个大乾也是顶流。 如此人物量身定做的兵器护具,可靠性无可挑剔,但价值同样让人啧舌。 谢尽欢拿起软甲查看,可见软甲造型更像是无袖紧身衣,能防护躯干,但头颅、四肢不在防护范围内。 谢尽欢只玩过法器小衣,也没见过真软甲,当下托在手心,以剑指攻击,结果气劲透入,布料竟然瞬间硬化不再形变。 攻击过后又恢复柔软,切换自如没有任何凝滞。 谢尽欢眼前微亮,觉得这玩意确实是保命神器。 毕竟他的‘磐龙横岗’无视钝击,这玩意无视刺击,两者相加约等于物理伤害免疫,可以直接穿到超品。 但拿了这些重赏,他肯定不好意思再要其他东西,稍加斟酌,把冰鳞甲放下: “这些实在太过贵重了,嗯……我对丹王阁收藏的《龙骧付应决》很感兴趣,若是能借阅……” 长宁郡主豪气回应:“父王论功行赏,你拿着便是。至于龙骧付应决,本郡主可以借给你看,但你现在还没法入门。” 谢尽欢只要能背下来,就能还清婉仪的债务,对此回应: “我就是好奇,想见识下此类神功,若是不方便,那就日后再说。” 长宁郡主也没吝啬,微微挑眉。 朵朵当即意会,抬手把谢尽欢眼睛捂住了。 “诶?” 谢尽欢有点疑惑,下一瞬对面又传来‘窣窣~’声响。 听动静是房东太太把手伸进了孔雀胸衣,在奶沟里摸东西…… ? 谢尽欢只当什么都听不见,在等待一瞬后,捂眼睛的手又松开了。 长宁郡主保持刚才的姿势,右手拖着快云白色玉牌,递给谢尽欢: “给。” 谢尽欢看着奶香味的玉牌,有点不太好下手: “这是?” “武道神典。” “是吗?” 谢尽欢为了弄清缘由,接过带有奶奶温暖的玉牌,灌注气机尝试探查。 结果玉牌随之传来反馈,感觉到了一个人大概轮廓,甚至还有气脉涌动,不出意外就是功法脉络图。 但人像尺度实在太过细微,他道行浅薄,根本摸不清细节。 长宁郡主就知道谢尽欢会皱眉,解释道: “武祖给后世留下的通仙法门,起步就是超品,至于九到一品的练法,在武祖眼里属于入门功夫,没必要浪费笔墨。 “你刚步入神气境,神识如同残烛萤火,根本摸不清具体脉络,对气机的驾驭程度,也达不到学习此典的门槛。” 谢尽欢仔细尝试了下,发现确实难以摸清,只得放弃,转而询问: “超品只是起步?” 长宁郡主知道大部分人,都没渠道了解超品往上的天地,认真讲解: “当世五大修行流派,在古时其实分为了七重境界。其中武道为——锻体、柔曲、神气、破煞、龙骧、伏应、冥寂。 “但天地灵气日渐匮乏,修士很难再跻身四境往上。 “诸教百家为了不让修行者觉得前途无望,失去信心,就重新调整了划分之法——把第四境定为修行者的最终目标‘超品’,前三境,则细分为了‘九品’。 “龙骧付应决是武祖阅遍上古功法,总结的‘教材’,事无巨细,并不是让人照着学,而是让后人踩在无数上古先辈的肩膀上,总结出自己的武道……” 谢尽欢安静听完讲述,若有所思点头,觉得情况似乎超出预期了。 按照武道神典的入门条件,他除非跻身一品,不然看懂都没法练。 想教给林婉仪,他所需道行得更高,还得等林婉仪也跻身一品。 不然他言传身教,林婉仪都不可能学明白。 “受教了。那等我有了一品功底,再来向郡主讨教。” “以你的天赋,应该要不了多久。” 长宁郡主说到此处,想了想又道: “父王已经交代过我了,我以给皇后贺寿名义进京,还得准备些东西,后天才启程,你现在是本郡主的贴身高手,不跟着一起走?” 谢尽欢只有二十一天时间,实在没法耽搁两三天,不然肯定是跟着房东太太一起舒坦: “京城那边有要案,我先跟着过去看看,争取两天把事情解决,到时候郡主入京,陪郡主到处跑,也不会被琐事烦扰。” “你还真是不辞劳苦,也行,过几天本郡主到了京城,再慢慢犒劳你……” …… ------ 求月票、求追读or2! 多谢【离花引】【相思灯下诉】【金枪匠卢梭】大佬的盟主打赏! 多谢诸位大佬的打赏、月票、推荐支持or2! 第三章 梦中传道 - 鸣龙 - 关关公子 郡主府外。 杨大彪等人整装待发,在羊肉汤铺面外等待,煤球蹲在旁边化缘。 令狐青墨得知谢尽欢要去京城,哪里坐得住,也抛下闺蜜提前收拾了东西,在队伍里等着。 林婉仪独自等在院中,认真擦着桌椅板凳,不时往门外打量,看谢尽欢回来没。 在等待不知多久后,一道人影便翻过围墙,落在了正屋房顶上,手里还抱着件衣物。 呼~ 林婉仪连忙上前,发现谢尽欢手里拿着腰牌,眼神不由讶异: “丹王给你封官啦?什么职务?” 谢尽欢把衣服放在桌上: “亲事府执戟,专门保护郡主。” 林婉仪拿起腰牌看了看,蹙眉道: “郡主殿下武艺那么高,需要你保护?丹王这是想招婿呀,你拿着这牌子,去丹王阁去看武道神典,肯定没人拦你……” 谢尽欢在椅子上坐下,摇头一叹: “刚才我问了武道神典情况……” “如何?有没有给你?” “给倒是给了,不过……” 谢尽欢把只有第一层、没一品实力看不懂、学不会,更没法抄录的问题详细说了一遍。 林婉仪自从拜入缺月山庄后,为了武道神典的事儿发愁好多年,忽然听见此等噩耗,不免如遭雷击: “你确定?你可别唬我……” “我唬你做什么?” 谢尽欢在罗汉榻上坐下,柔声安慰: “郡主的玉佩,你拿了也不敢给巫教,不然咱们一块完蛋。当前唯一得手之法,就是等你我都跻身一品,以我的实力,不会超过三年,至于你……” 林婉仪有自知之明,她想三年内步入一品,除非是当榨菁妖女,采取巫教双修秘法,把谢尽欢当补品,可持续性渴泽而渔。 但那样她是能位列一品,谢尽欢得变成药渣,还是没法完成谋划。 发现步入死局,林婉仪自然委屈起来了: “意思是,你三年内不可能把全本武道神典给我,别人教我也不可能学会?” 谢尽欢是这意思。 但要是真断了婉仪所有念想,婉仪很可能断供。 他还需要龙血丹、生龙活虎丸等神物,缺不了林大美人这金主太太,当下也陷入了为难。 但好在他身边还有一尊女老祖,关键时刻能帮上忙。 就在谢尽欢思考对策之际,红衣阿飘从背后冒了出来,坐在了林婉仪身侧: “功法我看过了,可以帮你教给她,不过教起来比较麻烦,她想记住,得花费不少时间……” …… 林婉仪正等待谢尽欢回应,发现谢尽欢又走神了,还望着她身边,不由狐疑起来,转头看了看: “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在想事情。” 谢尽欢收回目光,想了想语重心长道: “传授此功,也不是完全没办法,记得家师曾教给我一手秘术,应该可以用在这上面。” 林婉仪眼前一亮,坐近几分: “什么秘术?” 谢尽欢聆听着鬼媳妇介绍,认真讲解: “类似于‘梦中传道’,就是以做梦的方式,把我看到功法传给你……” “你不是看不懂吗?” “呃……我是看不懂意思,但记得内容,肯定能传给你。不过武道神典过于高深,你记住有点难度,可能得很久时间,而且你没有一品往上的道行,记住也学不了,更没办法将此功传授他人。” 林婉仪未曾听过‘梦中传道’的说法,但她师父道行高深,只要她记住了,应该就有法子拿到手…… 不过…… 林婉仪想想又觉得哪里不对: “梦中传道……那我岂不是得和你一起睡觉?” “?” 谢尽欢目光一凝,他都没往这方面想,此时余光瞄了下旁边的鬼媳妇。 夜红殇回应很直白: “姐姐和她一起睡就行,你这挂件在不在无所谓。” 我怎么能不在? 我不在那不成百合文了…… 谢尽欢语重心长回应:“差不多。不过睡一间屋就行了,不用钻一个被窝。” “……” 林婉仪有些迟疑,毕竟孤男寡女睡一屋,能不睡出点事情? 前两天谢尽欢都敢亲她摸她,到时候说不定就敢蹭她了…… 但她也没其他法子得手神典,稍加斟酌: “你……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传功?” 谢尽欢当前着急去京城刷野拉经济,询问道: “当前只有第一层,你着急吗?不急可以等个把月……” 林婉仪已经寻觅好多年了,哪怕只有第一层,也能拿去交差,为防出幺蛾子,得手肯定越早越好。 而且她现在得陪着睡,拖延一年半载,还不是得陪着睡? “嗯……看你。反正你什么时候把功法给我,我什么时候帮你向南疆订药材。还有紫苏的丹药,我全没收了,你从她那儿什么都拿不到。” “?” 你这不要我命吗? 谢尽欢当前急缺紫苏出品的丹药,听见这话自然急了: “我还得去京办案,妖邪相关耽搁不得。要不你也回家看看?反正距离不远,我白天忙正事,晚上过来给你传功,两不耽误。” 过了槐江就是京兆府,走运河顺风顺水,半天就到京城。 林婉仪略微斟酌,点了点头:“也行吧……那你先走,我回去打声招呼,明天晚上你来长乐街林府,记得偷偷来,别又在京城搞得我俩不清不楚。” “行,你快回去收拾,明天晚上给我留个门,我偷偷滴进屋。” “?” 林婉仪觉得这话怪怪的,并未接茬…… ---- 入夜,京兆府。 “驾……” 蹄哒蹄哒…… 五匹骏马在驰道上飞奔,三名县衙人手紧随其后,为首则是谢尽欢和墨墨,马鞍上蹲着思乡心切的煤球。 随着日落西山,三水环绕的巍峨雄城出现在了视野尽头。 谢尽欢曾在洛京生活十六年,按理说早已习惯了京城的繁华,但再度看到这座人口过两百万的巨型都市,眼底还是流露出了一抹惊艳。 此时刚刚入夜,京城千街万巷亮起了灯火,街上随处可见香车骏马、公子仕女,沿街高楼宝厦绵延至天际,其中还有飞廊天桥交错纵横,遥遥看去宛若天上神都。 杨大彪曾在京城任职几年,眼底也包含怀念,沿途叮嘱手下: “京城不比丹阳,随便丢块石头出去,都能砸到俩七品大员,进城后都给我老实点,谁要敢惹事,我把你们皮都扒了……” “明白……” 令狐青墨眼见快到地方了,转眼询问: “谢尽欢,咱们是先去县衙,还是先去拜见世子殿下?” 令狐青墨所说的世子,为丹王世子赵德,在丹阳颇有几分名气,甚至有市井传言,说其是侯管家的种…… 因为太过离谱,丹王害怕失手把儿子打死,前两年就丢去了京城。 谢尽欢走得早,并未听说过赵德的故事,只知道此行要在京城的王府住一段时间,想了想回应: “天色尚早,先去衙门吧。” “行……” …… ---- 布政街,万安县衙。 县令吴元化,在茶案旁就坐,翻着丹州那边送来的卷宗,眉宇间颇为唏嘘: “都说女大十八变,男儿也一样。本官上次见谢尽欢,还是个十五六的毛头小子,当时只觉得聪明好学,俊俏讨喜,没想到短短几年间,就成长至此……” 茶厅对面,还有两人就坐。 其中一人穿着黄色简朴僧衣,光头赤足,脖子上挂着一串褐色佛珠,朝野一般称之为仙官,不过官方正式称呼是‘天文博士’。 整个钦天监,只有三十六名仙官外加七十余名天文生,人数不多,但最弱都是四品,最强则是丹鼎派掌教陆无真。 另外一人,则身着赤麟卫红袍,头戴纱帽、腰悬银牌,官拜百户,名为陆谦——韩靖川是其直属上级,周贺本是其搭档。 通常情况下,赤麟卫出马多半得抄家灭门,仙官出马,则是连一缕残魂都不留,能让两者一起出马的情况是极少数。 今天能共聚一堂,显然是衙门遇到了难处。 吴元化把卷宗放下,眼底满是愁色: “从开春到现在,相似案件已经出了多起,凶手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根本无从追寻。 “丹阳出现妖邪作乱之事,短短半个月便侦破,妖寇尽数伏诛。 “此事传到太华殿,圣上先喜后怒,勒令陈府尹立下军令状,一个月内查清‘干尸案’,否则脱了官袍滚回家养老。 “陈府尹若是因此丢了官职,本官恐怕都得调任岭南看妖兽龇牙……” 僧人法号净观,出自大乾佛门之首的天台寺,慈眉善目神态和煦,也很会安慰人: “凡事要看开些,南疆虽妖邪遍地,但也有好山好水,吴大人在京中劳累多年,老来能去南方静养,沿途览尽山河之美,也算幸事。” “……” 吴元化眼角微微抽了下,很想骂这秃驴站着说话不腰疼,暗道: 您老佛法高深,肯定不怕妖兽龇牙,就我们这群肉体凡胎,遇上了估摸是一口一个嘎嘣脆,有机会看到好山好水? 也在几人交流时,一名衙役快步来到门外,躬身禀报: “大人,丹阳的人到了。谢大人的公子也回来了。” “哦?!” 吴县令听闻丹阳衙门在谢尽欢协助下光速破案,这几天可羡慕坏了,连忙道: “让尽欢直接去停尸房,刚好两位大人也在,一起看看这案子……” “是。” …… 第四章 倦鸟归巢 - 鸣龙 - 关关公子 一行人穿街过市,在万安县衙门外翻身下马。 谢尽欢瞧见熟悉的建筑街道,心头又涌起几分喜意,还没来得及和街边熟人打招呼,煤球就窜到了房檐上,往里面东张西望: “咕叽咕叽?!” 正在院里商量事情的县尉斐济,瞧见房顶上的大破鸟,微微愣了下,继而便跑了出来,两撇小胡子往上一翘: “哟~尽欢,几年不见长都这么大了?比你爹当年俊不少……” “斐叔一点没变,还是这么精神。” “嘴还是这么甜。听说你在丹阳那边破了大案?虎父无犬子呀!” “还不是斐叔当年教得好,三岁亲自验尸给我看,心肝脾肺肾挨个翻,想记不住都难……” …… 令狐青墨没来过万安县衙,瞧见两人十分熟络,询问道: “这位是?” 杨大彪曾经在万安县当过几年捕头,来了老单位,也和回家差不多: “斐济斐大人,法号‘济悲’,我老上司,以前是谢大人副手,办案那是一绝,破情杀偷人案,扫一眼知道是什么姿势……” “啊?斐大人是佛门中人?” “不是,尽欢小时候老记错名字,总把他就叫‘斐济悲’,久而久之就有了这外号。” 说着杨大彪昂首挺胸踏上台阶,招呼道: “济悲大人,不看看谁来了?” 正扶着谢尽欢肩膀左右打量的斐济,闻声转眼,两撇胡子当时就垮了下来: “嘿?!怎么来的是你这小王八蛋?本官可没银子,你想蹭吃蹭喝找别人……” “嗤~” 跟班小王直接嗤笑出声。 令狐青墨也差点没绷住,不过碍于道门女侠形象,又连忙摆出不苟言笑的样子。 杨大彪怪尴尬的,回头解释了一句: “看到没有?这就叫打成一片。” “是吗?” …… 几人正叙旧之际,衙门后方便有一名差役跑来: “斐大人,吴县令说直接去停尸房。” 谢尽欢来县衙就和回家了一样,见此直接走向西衙,沿途询问: “斐叔,干尸案具体是什么情况?” 斐济扶着腰间官刀,神色凝重: “唉,就是妖寇杀人练功。从今年正月起,万安、长乐两县,就屡屡出现干尸,看情况都是同一人所为,但凶手滑的跟个鬼一样,不说目击证人,连根头发都没找到……” 杨大彪摸着下巴插话: “难不成是和尚作案?” “目前不排除这点。” 斐济抬了抬手示意外城: “扬威镖局李镖头记得吧?就是偷人家小妾被打那个。正儿八经的六品武夫,半夜去逛勾栏,莫名其妙就死巷子里了,刀都没拔出来。大彪,你这来了京城,以后可得注意点……” “嘿?我注意个啥呀?我又不去那种地方……” “还装模作样起来了?以前是谁大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偷摸过来问我‘此地可有妓否’……” “嘘嘘……” …… 认真交流案情间,一行人到了西衙停尸房。 斐济把门打开,让衙役掌灯,整齐摆放在案台上的十七具尸体,就呈现在了眼前,一字排开几乎布满整个屋子: “为了方便查案,尸体都送到了咱们这了,按案发时间从左到右摆着,你们看看。” 谢尽欢看老爹办过不少案子,但涉及十七具尸体的大案,在京城也是极少遇见。 此时掀开白布打量,可见尸体死亡八个多月,但并未腐烂,浑身皮肉呈现乌黑之色,紧贴在骨头上,似乎被榨干了体内所有水分,甚至能依稀看出死者临终前恐惧表情。 令狐青墨撩起另外几块白布看了下,略微琢磨: “这些干尸,按理说埋在地下都很难腐烂,和丹阳那三具骸骨有点差别。” 谢尽欢也觉得不太像,又接过斐济取来的天灵盖,和几人一起打量其中‘血痕’,可见痕迹与三具骸骨没太大区别。 血痕太过细微,常人只能看出大概走向,而想放大几千倍看细节,也只有‘阿飘牌显微镜’能办到。 谢尽欢对比片刻,没看出特殊之处,于是手按正伦剑,呼叫鬼媳妇掌掌眼。 夜红殇其实一直在暗中观察,此时在耳边回应: “这是个‘案中案’,凶手有两个。” 嗯? 谢尽欢还想聆听鬼媳妇讲解,房舍外就传来了脚步声。 踏踏踏~ 抬眼看去,县令吴元化等人来到了门外,后面还有一名红袍赤麟卫。 谢尽欢和赤麟卫有点旧怨,见此暗暗皱眉,不过并未流露异色,上前拱手: “吴县令。” 吴元化以前就是谢温的上级,谢尽欢作为下属儿子,认识但并不算熟识。 不过如今谢尽欢孤身斩贼立下大功,又被丹王赏识重用,平步青云是迟早的事儿,吴元化岂敢怠慢,快步上前犹如多年没见的叔伯: “尽欢,几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听说你在丹阳受了伤,没大碍吧?” “没事,轻伤罢了。” 谢尽欢一礼过后,看向后方两人: “不知这两位大人如何称呼?” 吴元化和气介绍:“钦天监净空大师、赤麟卫陆谦陆百户,干尸案由这两位协查。” 陆谦此行过来,根本就不是查案,而是怀疑‘周贺之死’与谢尽欢存在联系,特地借着机会共事,摸谢尽欢底细。 不过台面上,陆谦还是相当客气,抬手回了个礼: “听闻谢公子武艺不凡还断案入神,今日一见确实不似俗子,衙门已经被干尸案困扰多日,不知谢公子可有看法?” 吴县令被上面骂惨了,此时也眼含期待看向谢尽欢。 谢尽欢知道鬼媳妇能从尸体上找出蛛丝马迹,但在场人太多不好作妖,而且也不想和赤麟卫有过多交际,摇头一笑: “衙门追了大半年都没结果,我刚来怎么看得出问题,得先查几天才知道。” 令狐青墨向来工作狂,此时询问: “衙门现在有哪些线索?” 斐济是县尉,主办此案,介绍道: “没有实际线索,但钦天监、赤麟卫诸多好手,根据案发地点、死者情况推断,行凶妖寇实力在四品左右,身怀能侦测方圆百丈高手的特殊法器,或者身边有厉害护道人。 “加之丹阳前几天发现的尸体,死法与这些死者大同小异,目前猜测可能是冥神教在暗中培养新人练手……” “哦……” 斐济随口聊了几句后,见谢尽欢等人都是风尘仆仆,又道: “这凶手道行不算高,但太滑溜,没个十天半月抓不到。 “今天天色太晚,你们车马劳顿过来也不容易,先休息一晚,明早咱们所有人碰个头,好好商量下这案子怎么查。” 谢尽欢见此也没多说,和几个熟人告辞后,就带着人离开了县衙。 县令吴元化本来期望颇高,眼见谢尽欢就这么走了,笑容不免化为了愁色,目送一行人离开后,双手负后叹道: “丹阳那边说什么‘断案入神、未卜先知,内应报讯都追不上谢尽欢追凶的速度’,如今看来,还是有所夸大。” 净空和尚插话道:“办案就是抽丝剥茧、多跑多查,吴大人总不能指望谢公子今天过来,案子明天就破了吧?” 吴元化摇头笑了下:“也是,本官着急了。太叔丹都抓了七天,这案子已经拖了大半年,他怎么可能刚来就抓到凶手,唉……” …… ---- 不久后,衔云巷。 谢尽欢带着墨墨一行人,来到巷子深处,自幼在这长大的煤球,就嗖的一下飞进了一栋宅院。 宅院深藏小巷,围墙早已泛黄,规模比在房东太太那儿租的宅子稍大,但已经传了几代人,装修肯定要差不少。 而且一走就是三年,宅子散了人气,如今院子里草都半人高了,砖瓦也有破损之处。 煤球从小在这长大,发现家里变成了废宅,它的红木鸟舍也不见了,孤零零蹲在围墙上,眼神有点失落。 倦鸟尚知归巢,人何尝不是如此。 谢尽欢睁眼就在那栋宅子里,整整生活了十六年,此时望着物是人非的宅院,不免怀念起曾经的丫鬟仆役狗腿子,以及整天朝六晚九的老爹。 可惜如今连老爹生死都不清楚,身边还有尊二十多天后就炸坟的姑奶奶,安逸日子看来是一去不返了…… 令狐青墨跟着来到了宅院内,发现满目荒凉,连个落脚地都没有,不免心中暗叹——谢尽欢这么好的人,怎么会遭遇如此不公…… 察觉到谢尽欢眉宇间那一丝愁绪,令狐青墨准备安慰两句,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虽然常听那些疯批小姐讲,安慰男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把头发盘起来。 但她不明白意思呀! 在稍微斟酌后,令狐青墨柔声道: “别多想了,人要往前看,宅子我这几天帮你收拾一下,等你以后成家立业,自然就兴旺起来了……” 瞧见墨墨认真安慰的模样,谢尽欢心头压抑消减不少: “你一个人收拾不过来,等我把事情办完闲下来,咱们俩再慢慢收拾,到时候你住西厢,就在我隔壁,来往也方便。” 令狐青墨本想点头,不过又觉得不对: “我住你家作甚?” 亲都亲了,你还想跑了不成? 谢尽欢笑了下,怕墨墨电他也没乱说,只是随口道: “就咱们这关系,来了京城不得到家住几天?” 令狐青墨觉得也是,不过到时候林大夫应该进门了,她住跟前,林大夫还不得抱着个娃儿站门口,用小眼神瞪死她? 话说偷偷跟着谢尽欢跑来京城,林大夫知道不会吃醋吧…… …… 谢尽欢也没在这勾起无数回忆的故地久留,来回打量一圈儿后,就招手道: “煤球,走啦。” “咕叽!” 煤球很不开心,蹲在谢尽欢肩膀上嘀嘀咕咕,估摸是在抱怨咱爹亲手给它做的红木鸟舍被偷了的事儿…… 第五章 藏浊自污? - 鸣龙 - 关关公子 丹王府位于正安街,毗邻皇城,距离步政街不算远。 谢尽欢骑马穿街过市,等赶到气派巍峨的王府外,夜色已深,街上只能看到些许巡逻差役。 令狐青墨几乎和长宁郡主一起长大,王府上下都认识她,等来到府邸外后,在门口站岗的黑甲武卒,连忙上前: “令狐大人,您何时来的京城?” “刚过来。” 令狐青墨在门外翻身下马,便介绍道: “这位是谢尽欢谢大人,新上任的郡主府执戟。” 两名武卒已经听说过谢尽欢的传闻,连忙诚惶诚恐行礼: “拜见谢大人!” “客气了,我不过刚来,礼数不必这么重。” 谢尽欢拱手回礼,跟着墨墨踏上台阶,询问道: “世子殿下可就寝了?” “呃……” 带路武卒有些尴尬,看摸样是先行通报。 令狐青墨过来,其实也有帮闺蜜监察世子动向的任务,此时直接走在了前面: “不用通报了,带我们直接过去。” 武卒也不敢多言,连忙在前面带路。 谢尽欢扛着煤球跟在墨墨背后,和杨大彪等人一起穿过庭院、走廊,很快来到了西宅湖畔。 夜半时分,湖畔花园被月色笼罩。 谢尽欢抬眼望去,可见一名身着黑袍的男子,单手负后,以布条蒙住双眼,站在草地上倾听着周边风吹草动。 男子相貌与丹王神似,不出意外就是世子赵德。 虽然架势略显稀松,但此时独立于月下,却也隐隐透露出一股不怒自威之感。 谢尽欢略微打量,稍显意外: “世子殿下这么晚还在练功?” 令狐青墨同样挺意外,正想走近细看,却见站在廊道中的书童来福,出言询问: “殿下可准备好了?” 世子赵德单手负后,声音清朗: “开始吧,这次让所有人一起上。” “殿下确定?” “我有把握。” 声音中透着股心有成竹的自信。 谢尽欢寻思这是要演练武艺,还是‘我要打十个!’,自然停下了脚步认真观摩,令狐青墨也疑惑观望。 来福并未发现游廊拐角冒出来了一堆人,确定世子殿下准备好了,抬手拍了拍。 啪啪~ 踏踏踏…… 下一瞬,旁边的房间里就传出细密脚步声。 继而十余名衣着清凉的丫鬟,就从屋里冒出来,轻手轻脚来到花园中,围着世子殿下转圈儿。 世子赵德露出一抹坏笑,抬起双手,听声辨位往左右摸索: “在这!” “诶~殿下没抓到……” “你以为你跑得掉?嗯……是秀琴!” “哇~殿下真厉害……” “府上就你脸盘子最大,本世子能摸错?” “哎呀~殿下讨厌……” …… 廊道拐角死寂下来。 杨大彪刚才还以为世子殿下被夺舍了,此时如释重负,觉得这才是熟悉的世子殿下。 令狐青墨深深吸了口气,感受显然差不多。 谢尽欢没听过丹王世子的消息,此时和煤球一样满眼震惊: “世子殿下,也和郡主一样……” “亲姐弟,你以为呢?” “郡主是姐姐?” “不然呢?” 长宁郡主娃娃脸,看起来就像是十六七的贵气公主,谢尽欢本以为是兄妹,此时还真有些意外。 令狐青墨觉得场面实在太损王府形象,想想来到近前: “世子殿下?” “……” 欢声笑语一静。 正在到处追丫鬟的赵德,动作微微一顿,转头询问: “这是哪个丫鬟?” 书童来福吓了一跳,连忙招手让丫鬟退下: “是令狐姑娘。” 赵德动作明显一僵,上抬双手行云流水的来了个野马分鬃,原地打起了太极: “父王,我在练功,听声辨位……” “王爷没来。” “姐,你听我解释……” “郡主也没来。” “?” 赵德动作又是一顿,继而起身摆出世子该有的气度,拉下眼罩: “青墨,你怎么来了?这位是?” 谢尽欢拱手:“卑职谢尽欢,拜见世子殿下。” 赵德虽然不学无术,但也不聋,丹阳的情况下显然知道,闻声面露惊色,快步上前,仪态犹如‘阿斗见子龙’: “阁下就是谢兄?怪不得,我就说墙上怎么刷刷掉粉。” “嗯?” 谢尽欢莫名其妙,和煤球一起左右张望。 赵德走到近前,本想摸摸煤球,发现手里拿着眼罩,又迅速收到腰后: “蓬荜生辉!谢兄看来不怎么风趣。” “呃……” 敢情是这个‘灰’呀?谢尽欢觉得这冷笑话还行,轻笑道: “受教了。” 赵德发现令狐青墨面无表情,知道是刚才的场面太尴尬了,此时轻声解释: “谢兄可知我方才在作甚?” 这还用问? 谢尽欢寻思是让他给个台阶下,询问道: “世子殿下是在练听声辨位的功夫?” 赵德摆了摆手,语气凝重解释: “常言‘伴君如伴虎’,我身为亲王之子,又在京城扎根,父王还手掌军政财权,若是再表现出文武全才……” 谢尽欢心领神会: “殿下在藏拙自污?” “嘘~” 赵德拍了拍肩膀,做出看破不说破的模样。 而深知世子德行的令狐青墨、杨大彪等人,则是深深吸了口气,眼神意思估摸是: 就您这模样,还需要藏拙? 我估摸王爷从来不受圣上猜忌,一半是因为性格率直不善权谋,另一半就是因为‘父凭子贱’,朝臣瞧见你这模样,都不敢站队! 不过赵德终究是未来的丹王,在场之人也没人敢奚落。 赵德正常情况下,世家子的气态还是到位,且和丹王一样平易近人: “谢兄为丹州立下汗马功劳,远道而来若不好生招待,父王非得说我不懂礼数。来福,去紫金阁订一桌八仙宴,记王府账上!” “好嘞!” 谢尽欢乃至杨大彪,听见这话属实惊了下。 紫金阁是京城最负盛名的风月场,进门茶水费都得十两起步。 至于‘八仙宴’,则是紫金阁的至尊服务,天南海北的佳肴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八位花魁作陪,表演各种攒劲的节目。 谢尽欢在京城活了十六年,也没打听到具体有多攒劲,只知道没有男人能在‘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下站着出门。 他虽然感兴趣,但也看出丹王世子这是在借他的名义公款吃喝,婉拒道: “谢殿下厚爱,谢某已经受王爷重赏,哪敢再让殿下破费……” 令狐青墨可能是怕谢尽欢被带坏,也连忙插话: “殿下,他有伤在身,近日不便饮酒,奔波一天也该休息了,要不改日吧。” 赵德十分可惜,不过这公款消费的机会,他绝不能错过,当下又道: “喝酒不行,那就去玩,明天金楼有场好戏,国子监的张怀瑜,和雪鹰岭魏鹭比定力。 “本世子押三千两银子在张怀瑜头上,输了记王府账上,赢了咱们对半分,就当款待谢兄了。” 金楼算是拍卖行,也经常举行打擂对弈、斗鸡斗狗等活动开盘口。 谢尽欢虽然急缺银子,这款待之法着实有点离谱,转眼看向小秘书墨墨。 令狐青墨知道世子殿下非得借谢尽欢名义捞一笔不可,想想询问: “怎么比?” “就是双方打坐比定力,我们派人表演节目,看谁先坐不住,输的人会变成整个京城的笑柄,特别有意思。” “比定力……” 令狐青墨想了想道:“张怀瑜是国子祭酒范先生的徒弟,穆先生师侄,以前还来过学宫几次,绝对的真君子。至于魏鹭……我记得他好像是魏无异的孙子,他怎么会想着和儒家门生比定力?” 赵德摆了摆手:“魏鹭来京城给皇后娘娘拜寿,去国子监拜访,意外撞见了张怀瑜在看《魏无异艳史》,两人吵起来了。魏鹭骂张怀瑜伪君子,张怀瑜硬说自己是在研究史料,魏鹭为了揭穿张怀瑜真面目,就摆了这么个局。” “哦。” 令狐青墨恍然大悟。 因为在寂文斋看到过那些儒家酸秀才的杰作,她明白魏鹭有多气,想了想道: “张怀瑜是儒教门生,定力绝对不凡。不过魏鹭也绝非泛泛之辈,此战在我看来六四开,世子殿下最好还是保守些……” 赵德心有成竹摆手: “魏鹭能为一本闲书较真动怒,定力就不可能比过张怀瑜,这就是必赚的局,若不是金楼怕赔不起限注,本世子非得压个几十万两银子。” 令狐青墨觉得这说法好像也有道理。 赵德说话间,又看向谢尽欢: “不过谢兄是真豪侠义士,明天若是上场,胜负难料。 “谢兄要不要也去试试?反正是打坐,报名都能上场,只要撑过第一关就有赏银,过关越多赏银越高,夺魁能拿一千两白银!” 谢尽欢现在平均一个星期得攒一万两银子,对于这事儿挺有兴趣,但他从不否认自己有爱美之心…… 这种比拼定力的擂台,似乎风险挺大,为此保守道: “初来乍的,不知水深水浅,明天去看看再说。” “行。那就明天再说……” …… 第六章 寻迹 - 鸣龙 - 关关公子 夜色渐深,王府逐渐安静下来。 杨大彪等人在王府客房落脚,谢尽欢因为刚立过大功,管家给安排了带有小湖的庭院,令狐青墨为了方便照应,住在了隔壁。 车马劳顿一天确实挺累,谢尽欢回到房间后,就把睡着的煤球放在枕头旁,而后就服下龙血丹,开始泡药浴养伤,暗暗思索起接下来的规划。 鬼媳妇炸坟在即,当前唯一目标,还是想办法凑齐三万两银,和一株甲子莲根茎! 甲子莲目前还没门路,而来钱最快的方式,莫过于找道友掏心掏肺化缘。 掏谁呢…… 韩靖川让他爹背锅,间接导致他落到今天这局面,还有可能对他下黑手,肯定得宰了以防后患。 但韩靖川职务特殊,他刚回来,不清楚行踪,这人今天晚上没法处理。 按照太叔丹等人的说法,老爹是被冥神教伏击,这群龟孙他见一个杀一个。 但冥神教踪迹不太好找,也不知道今天那名凶手,是否真和冥神教有关…… 念及此处,谢尽欢看向了正伦剑: “夜大美女?” 哗啦~ 话落,对面传来水花声。 抬眼望去,明媚动人的丰润美人,又泡在了浴桶另一侧,用手指弹起几滴水花: “长夜漫漫无心安睡,可以去找墨墨丫头,叫姐姐作甚?” 谢尽欢饶是见过这场面,依旧有点把持不住,当下又用脚去碰曲径通幽之处,可惜还是穿模: “今天那十七具尸体,你说有两个凶手?” “嗯哼。” 夜红殇抬起左手,掌心浮现了一个圆球,内部场景犹如掌上天地,显出了极为细微人体组织脉络。 谢尽欢再次见到‘阿飘牌显微镜’,眼神自然凝重起来,凑近仔细查看,还尝试用手触摸。 结果鬼媳妇看出他的意思,还真能触控。 随着双手拉伸,圆球内的画面迅速放大,原本干苍皮肤,在眼前逐渐化为纵横交错的山岭,每根汗毛都如同擎天巨柱。 “呵~这神通有点厉害,叫什么名字?” “叫境界!” 夜红殇眼神犹如九天玄女,认真讲解: “‘移山填海’不过是强者外在表象,而内里,是对天地本质的探索,你也可以理解为‘一沙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在你的角度,你的‘冰鳞甲’已经无懈可击,但我看来,你不过是穿了身蚊帐招摇过市,只要凝聚出一丝更纤细的真气,就能穿过缝隙直击肺腑。 “而功法、体魄也一样,任何完美无瑕的东西,只要你能看的更细致入微,都是坑坑洼洼破绽百出。” 谢尽欢倒是明白这个道理,继续放大观察,在画面进入‘纵横山岭’内部后,可见山脉间存在细微纹路。 纹路朝着同一方向延伸,形成了干枯河床般的痕迹。 “这些是什么?” “夺元妖术抽取精魄留下的痕迹。人有境界、功法之分,哪怕用同一种神通招式,留下的痕迹也不会一模一样。” 夜红殇说话间,圆球内的画面就开始一幕幕切换,前后共展现了十七副差不多的画面。 其中四副痕迹,形似而神不同,存在细微差异,似是旁人用同样手法模仿,而这四具尸体,都出自二十岁以下的年轻男子。 因为痕迹一目了然,谢尽欢也看出凶手不是一个人,来回打量: “前面这人,是不是水平差一些?” 夜红殇欣慰颔首: “对,前面十三人死于妖道散修,功法底子都一般。 “后面四人,死于冥神教高手,功法路数和太叔丹如出一辙,只是模仿了散修手法。 “死者都是十五六的少年郎,目的估计是掠夺‘元阳未泻’之身增补寿元。” “元阳未泻……” 谢尽欢有些好奇:“这妖人是女妖精?” 夜红殇摇了摇头:“采阳为补阴,若是女妖精,这四人只会死得很爽,不会是这幅模样。男子元阳生生不息,正常不需要采补,能用如此手段,很可能是体魄已经没法自成周天,命不久矣了。” 谢尽欢点了点头,觉得这冥神教老不死不好追查,又把画面拨回最初十三人的尸体: “你怎么知道这人是散修?” 夜红殇仪态便就如同大胸女家教,抬手指向痕迹: “正儿八经的妖道,从初学时就开始用‘人之气血’温养,就算用血元精,里面也会添点人血。 “而此人似乎是一直在用兽类制成的血元精巩固体魄,和人之精血存在区别,这也会导致炼的功法不够纯粹。 “你看这痕迹,线条粗细略有差异,说明气脉粗糙,不够平稳丝滑……” 谢尽欢仔细观察,确实发现冥神教妖寇留下的痕迹,要丝滑许多。 因为在丹阳接触过血元精,他事后也查过这东西的门道。 正品血元精,都是用活人炼,但太平年代搞这玩意难度太大,如今妖道,多是用九成兽血配一成人血将就用,功效大概就是犀牛角和水牛角的区别。 而御妖监、丹医院,乃至黑市的血元精,无一例外都是兽类提取,直接用,不亚于打‘兽药’增肌。 为此妖道买回去,通常还得自己搞活人气血,辅以各种锻体药材,炼成‘化妖丹’服用。 “这散修一直在吃兽药,也能练到四品?” “可以,但根基不牢固,到了四品就会遇上瓶颈,也只有无人指点的散修,才会开始犯这种错,后来发现练不上去了,又偷偷摸摸开始杀人。” 谢尽欢听到这里,微微点头,觉得这凶手也不是很难查。 血元精是大禁之物,炼制需要用到大量牲畜,血煞太重根本藏不住。 有背景的妖道,都是让幕后组织暗中输血,就和林婉仪练毒一样,所需物资全让南疆处理好送过来,她直接用,完全不用担心暴露。 而散修肯定没有宗门暗中扶持,也不敢自己炼血元精,唯一得手方式只能是‘买’。 血元精严禁流入民间,京城有血元精的地方,除开太医院、御药监,就只有黑市。 官家地盘得手难度太大,为此这人想要血元精,几乎只能去黑市。 念及此处,谢尽欢心头大动: “待会我去黑市,找下血元精供货商,说不定能查到蛛丝马迹。” 夜红殇收起悬浮圆球:“既然是黑市,就没法追踪买家去向,你怎么查?” “这人又不是只买一次,就算年初才开始练功,也必然买了八个月,我就不信黑市商人一点印象没有。” 谢尽欢说到这里,又想起女妖精的事儿,好奇询问: “男子泻了元阳,会不会影响功力?” 夜红殇眨了眨眼睛:“阴阳相合乃天道,无论男女,泻了只会很爽,只要不纵欲就好。” 谢尽欢松了口气:“那还是泻了比较好,免得被妖精惦记。” “哦?” 夜红殇眨了眨眸子,从浴桶中站起了身,压到面前: “要不要姐姐帮你个忙?” 哗啦啦~ 随着身形站起,丰腴白团顿时浮出水面。 谢尽欢双眸微凝,但马上就发现,鬼媳妇竟然穿着肉色裹胸,沟都不漏了…… ? 谢尽欢大失所望,靠在浴桶,双臂搭在浴桶边缘,眼神桀骜: “行。你有什么手段都使出来吧,我刚好考验考验自己的软肋,看明天能不能去打擂台。” ——— 下章审核了,待会出来…… 第七章 多事之秋 - 鸣龙 - 关关公子 “哦?那我就不客气了。” 夜红殇见谢尽欢想挑战自我,也是来了兴致,眼神柔媚、似笑非笑,右手葱白玉指慢慢点向线条分明的胸肌。 谢尽欢本来不为所动,但马上就发现,手指头真按在了胸口。 继而柔滑细腻的手掌贴上胸腹,慢慢滑到小腹,摸向了尽欢之源…… 谢尽欢半信半疑,尝试抓住手腕,结果还真抓到了,当下又把温香软玉往怀里一拉! 结果纹丝不动…… “嗯?” 谢尽欢又尝试了下,结果面前的丰腴美娇娘,就如同铁铸神像,饶是拼尽全力,依旧难以撼动胳膊半分,只能主动往上靠。 夜红殇往后一缩,挑了挑眉毛: “嗯哼?不是考验自己定力吗?这么快就破功?” 谢尽欢动作一顿,想想又靠在浴桶上: “刚才不算,你再来一次,我保证纹丝不动。” 夜红殇见此又往前凑了几分,挺起尺寸惊人的大西瓜: “来,姐姐让你摸一下,这次绝对不逗你。” “……” 谢尽欢面对鼓囊囊的丰满,眼神坚毅如佛陀圣子: “你这是在诱骗我,我不会上当!” “我骗你做什么?真让你摸。” 夜红殇说着,拉起谢尽欢的一根手指,放在胸前白皙之上,轻轻摁了下。 结果指尖下微微凹陷,触感如酥软云团。 我去…… 谢尽欢没想到夜大魅魔这么实诚,真让他摸,于是接了一记苍龙探爪! 结果毫不意外穿模…… “嘿?!你……” “呵呵~” 夜红殇居高临下,眼神带着三分嫌弃: “哦呦~就你这定力,明天也别上场了,免得身败名裂。” “你说不骗我,我才摸一下……” “你没摸吗?戳也算!谁让你贪得无厌还想揉。” 谢尽欢发现自己确实扛不住鬼媳妇的美人计,也是认真起来: “你再来一次,我这次绝对坐怀不乱。” “最后一次机会了~” “来吧。” 夜红殇说话间,身形前压到面前,彼此脸颊近在咫尺,红润唇瓣凑向谢尽欢,甚至能感觉到温热鼻息! 谢尽欢面对近在咫尺的惊世容颜,虽然明知是假的,但距离就剩一捏捏了…… 万一鬼媳妇没反应过来呢? 谢尽欢本着试试也不亏的想法,先是后仰躲避,在鬼媳妇追击同时,以迅雷之势往前一凑。 结果脖子僵住动不了,和鬼压床似得…… “哦呦~还想声东击西,小淘气。” “……” 谢尽欢被绝世大车疯狂调戏,那是真有力没处使,只能认输: “好啦好啦,我养会伤,待会还得去搞钱,别给我整岔气了。” “哼~” …… ---- 李府。 窗外银月当空。 黄门郎李公浦身着睡袍,在八骏屏风后端坐,背上披着条软毯,两名侍女在身侧揉肩捶背。 屏风之外,腰悬金牌的赤麟卫千户韩靖川,在茶案旁就坐,手边摆着一尊金佛: “当年多亏李公相助,韩某才从行宫闹鬼一案脱罪,如今听闻李公寿辰将近,这尊金佛……” 李公浦半眯着眼睛,语气不耐: “有话直说。” “呃……谢温儿子的事儿,李公想来听说了。三年前卑职让谢温担责,让其一家调往南疆,结果半途遇袭而死。如今谢尽欢回来,必然会清算此事,丹阳死的三名赤麟卫,卑职怀疑就是此子下手,只是没找到证据。” 韩靖川顿了一下,继续道: “如此小人物,本不该叨扰李公。但此子近日屡建奇功,丹王对其视如己出,卑职担心……” 李公浦睁开眼眸,眼底含着深深不悦: “让你派人压下三合楼之事,你差事没办好不说,人还全死在了丹阳。 “光是今天,御史台弹劾本官的折子都有三本,你意思是,让本官在风口浪尖的时候,帮你解决这为民除害的功勋之子?” 韩靖川知道这事儿有难度,恭敬道: “谢尽欢风头太盛,又有丹王府撑腰,恐怕很快就会清算旧账,届时也可能威胁到李公。如今此子羽翼未丰,正是铲除的大好时机,我过来,也是想请李公帮忙出个主意。” 李公浦被三合楼、活埋赌徒之事搞得火冒三丈,其实不太想搭理韩靖川这废物。 但谢尽欢势头确实过猛,且明显处于对立面,李公浦稍微沉默,还是道: “行宫闹鬼一案牵扯太大,如今已有定论,谢尽欢想清算旧账,只能出盘外招。” 韩靖川不怕谢尽欢跟他拼人脉打官司,就怕此子不讲武德,直接把他送走,询问道: “既然此子可能私下寻仇,我当前该如何处置?先下手为强,丹王那边会不会……” “人家四处斩妖除魔,都还没找你麻烦,你就火急火燎先下黑手,这不主动给人家抵刀?” “呃……” 韩靖川想了想:“那意思是静观其变?” 李公浦暗暗摇头,眼神如同看白痴: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彼此有旧怨,你不会主动给他机会? “他只要入局,刀就在你手上,如何处置,还不是看你意思?” 韩靖川仔细想了想,点头道: “下官明白了。下官近日带队去长乐街巡查,暗中防备,丹王世子每晚都去长乐街消遣,谢尽欢必能打探到我行踪,他若真敢自投罗网,届时还望李公……” “暗杀天子近卫,罪同谋逆,你出于自卫当场处置,丹王又能如何?他就算真把你宰了,本官也能借此查他,结果一样。” 韩靖川觉得有道理,不过还是有点担心: “此子要是够隐忍,不来呢?” “他不来找你麻烦,你着急什么?敌不动我不动,有本官压着,他就不可能在京城起势。” “是。” …… ---- 另一侧,大乾皇宫。 夜半时分,立政殿书房。 年过半百的何皇后,站在椅子后面,帮乾帝揉着肩膀。 乾帝赵谨着睡袍,手里拿着一封折子查阅,内容是丹王上呈的槐江湾血案始末及自我检讨。 乾帝和丹王是亲兄弟,但并非皇后所出,原本都只是庶出皇子。 建安八年秋,二皇子政变夺嫡,杀太子于宣德门外,而后入宫篡位,并派人屠戮住在十王府的所有兄弟,史称‘建安之变’。 当时只有乾帝和丹王被忠仆庇护,侥幸逃出了十王府。 但出去后乾帝并未听劝遁走,而是冒险借助老丈人何岫的力量,筹集了十余名死士,反其道而行,伏杀了得意忘形的二皇子,后又受朝臣拥戴,成功继位。 建安之变时,乾帝受了重伤,以至于才五十出头,已经鬓角斑白,虽然久居上位,气态不失帝王之威,但话语透着三分虚浮: “冥神教为了打开‘尸祖陵’,放出那尊灭世妖魔,近年动作越来越大了…… “北周郭太后似有废君自立之心,对我朝可谓虎视眈眈…… “景桓太年轻,这往后继承大统,朕是真不放心……” 何皇后安慰道:“陛下正值壮年,有的时间教导景桓。而且大乾才能无数,陆无真、范黎、侯继业等,都是辅国良臣,下面还有张怀瑜、邓听竹等后继之人。 “前几天丹阳还冒出了个叫谢尽欢的年轻人,文武双全能力过人,假以时日必然也能成大乾栋梁。 “景桓向来听劝,往后即便不能开疆扩土成一代雄主,诸多良臣辅佐,也能做一代守成之君……” 乾帝摇了摇头:“大乾承平百年,看似风平浪静,但表象之下,是诸教百家争锋、强敌妖邪环伺,稍有闪失,就是三万里山河化熔炉沸鼎,百姓沦为鱼肉虫豸。 “这样的天下,要的不是守成之君,是中兴雄主……咳咳……” 正说话间,乾帝忽然闷咳了两声。 何皇后眼神微急,连忙取出取来一颗朱红弹丸,送到乾帝嘴边,帮忙顺气。 乾帝服下丹丸后,气色好了不少,又轻轻叹了口气: “生死有命,也不知道朕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所幸执政二十年,路都已经给景桓铺的差不多了,就算守不住,总不至于亡在他手上……” “陛下。” 何皇后在背后帮忙顺气:“市井常言‘儿孙自有儿孙福’,陛下当以龙体为重,后人的事情,就让景桓自己去操心,他总得有自己走路的一天。” “呵,倒也是……” …… ----- 多谢【甜宝_】大佬的盟主打赏! 多谢【偶然的遇见】大佬的万赏! 多谢诸位大佬的打赏、月票、推荐、追读支持or2! 第八章 一大波妖寇! - 鸣龙 - 关关公子 月朗星稀,庭院内回荡清幽虫鸣。 唧唧唧~~ 令狐青墨在床榻上闭目盘坐,周身可见气机流转,闭目认真演练着功法,心神已经进入忘我之态。 但就在她沉迷练功不可自拔之际,却听外面传来了一声: 咔哒~ 轻微关门声。 ? 令狐青墨柳眉轻蹙,收功静气望向门口,却见一道熟悉的侧影,从窗户飘过,鬼鬼祟祟往门口走来…… ! 谢尽欢? 他……他大半夜过来作甚? 令狐青墨眼底涌现几分惊慌,想跑去把门栓起来,但显然来不及了,只能把佩剑挪到跟前,紧张注意着由远及近的影子,希望谢尽欢只是带着煤球散步…… 但可惜,这表面正气无双的真侠士,还是停在了女儿家房间外,先是侧耳倾听,又抬手轻敲: 咚咚~ 两下叩门轻响,似是叩在了心门之上! 令狐青墨脸色涨红,想装睡不搭理这夜入深闺的登徒子,但谢尽欢非要敲,煤球也开始当啄木鸟踹门,她只能咬牙道: “我……我睡了,你做什么?” 门外随之传来清朗嗓音: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墨墨姑娘……” 令狐青墨眼神微凶:“睡不着你就练功,往我屋里跑什么?我又不会哄你睡!” “嗯?墨墨姑娘想法可不太纯洁,我是觉得咱们这年纪,大案未破,怎么睡得着?我刚才又想到点线索,准备去查妖寇,你去不去?” “?” 令狐青墨深深吸了口气,导致衣襟高鼓,眼底满是难以置信! 你怕是疯了哦!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鬼鬼祟祟摸到姑娘房间外,邀请姑娘去斩妖除魔…… 这简直是……合我心意~! 令狐青墨本就是工作狂,内心窘迫荡然无存,提剑快步跑到门口,打开房门探头: “有什么线索~?” 说话都可爱了几分。 谢尽欢腰悬双兵,肩膀上扛着被半夜摇起来上钟的煤球,往外走去: “妖道都需要血元精,准备去黑市顺着源头查查。” “血元精?” 令狐青墨疑惑道: “妖道确实需要血元精,但黑市的货,最多吃成李世忠那模样。凶手步入妖道四品,且敢在京城行凶,还不被发现,必然有背景,怎么可能在黑市买血元精?” “去碰碰运气,万一查到了呢?” 令狐青墨知道谢尽欢‘追凶如神’,但以前没一起查过案子,非常想学。 此时大半夜被摇起来上钟,她自然没意见,相伴跃上房顶,朝王府外行去。 丹王是乾帝同胞弟弟,在京城的王府规模相当大,赵德居住在东宅,西宅则是长宁郡主的地盘,主宅则是丹王居住,长期空置。 长宁郡主尚未莅临京城,整个王府看起来灯火稀疏,只有东宅一小块区域还亮着灯火。 谢尽欢从东宅悄然路过,还往庭院里扫了眼。 结果发现赵德果然没睡,正在屋里来回踱步,和狗腿子来福商量: “令狐青墨这‘虎先锋’一到,那‘山大王’转瞬即至,府上还剩多少存银?” “存银?府上没见过这东西,目前还倒欠八千多两……” “啊?!上次把父王屋里的两个花瓶拿去卖了,必须尽快补上,不然那山大王过来能打死我。嗯……你先去借点银子,应应急。” “殿下,真借不到了,认识您的人,都恨不得穿打补丁的衣裳出门……要不我去问问谢公子?谢公子浓眉大眼,看起来是仗义疏财之人……” 啊? 谢尽欢骤然色变,拉着墨墨拔腿就跑。 令狐青墨也避之不及,火速离开王府后,才提醒: “你千万别借银子,世子连杨大彪那几钱银子都敢借,而且从来不还……” 借了不还那叫抢! 谢尽欢从来都是抢别人,敢抢他的目前没见过,斟酌颔首: “已经见识到了,以后我躲远点。” 两人如此飞驰,沿途也在扫视灯火通明的庞大城池。 洛京常驻人口过两百万,规模相当惊人。 黑市位于外城的逍遥洞一带,乃京城比较乱的区域,内部勾栏赌坊遍地,三教九流、异域胡商在此聚集,白天是杂货市场,晚上则变成鬼市。 因为人员构成过于复杂,里面也隐藏着北周谍子、邪道暗桩等等,据说还有卖钩子的! 只是以正常手段根本揪不出来。 谢尽欢的煤球和天罡锏,就是其中花鸟街淘来。 令狐青墨极少来京城,对道路不算熟悉,跟着谢尽欢左弯右绕跑了小半天,才来到外城一片低矮的建筑群附近,乌烟瘴气的嘈杂声相继传入耳中: “来来,喝!” “许爷好酒量~” “啊~啊~顶到底了……” …… 令狐青墨跟着落在一处土墙上,听见下方暗巷内高潮迭起的呼声,脸颊微微一红,当做什么都没听见,扫视下方乱七八糟的街市。 逍遥洞建筑多半老旧,且层层叠叠,还挂着破贩子、布条等等,视线并不是很开阔。 因为子时过后就是鬼市,街道两边有很多地摊,上面以什么物件都有,但一眼扫去也没什么大禁之物。 令狐青墨在街上搜寻,很快发现了一个巷口,站着个中年汉子,手里掂着个小瓶瓶,见人就抖两下,眼神期待。 “这个人是卖登仙散的,应该知道门路,你去打听还是我去打听?” “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姑娘家来。” 谢尽欢也没多说,直接就飞身从房舍上摸了过去。 令狐青墨一愣,暗暗寻思——上前打听,为什么要走房顶? 但很快她就发现,谢尽欢字典里的‘打听’,是先打后听! 只见谢尽欢身法利落穿过房舍,无声落在暗巷之中,上前一把捂住中年汉子的嘴,往暗巷拖去。 “呜——?!” 中年汉子还在招揽客人,忽然遇上标准的暗杀流程,吓得三魂七魄掉了一半,手忙脚乱从腰间掏匕首,但还没拔出来,就中了一击肾击。 嘭—— 闷响过后,暗巷直接寂静下来。 中年汉子几乎瘫在怀里,浑身抽搐,气息都陷入凝滞。 “哪儿卖的有血元精?” 中年汉子眼神惊惧,抬手指向西北方,等嘴上手松开,才嘶着凉气颤声回应: “三柳胡同,李四爷可能有门路,大侠饶……” 嘭—— 谢尽欢一记手刀削在脖颈,汉子当即栽在了茅草堆中,干净利落。 令狐青墨飞身落在跟前,眼睛瞪得像煤球: “你……你就这么打听消息?” 煤球倒是双眼微眯,冷静的像墨墨,意思估摸是: 还丢茅草堆上怕人摔着,你丢鸟鸟都没这么温柔…… 谢尽欢这已经是当着姑娘面,比较和善了,回应道: “这些个药贩子,嘴里没一句真话,以后遇上了,切勿心慈手软。” 令狐青墨好歹是个正派女侠,觉得问都不问直接打的风格,有点过于黑道了。 不过谢尽欢比她会斩妖除魔,想想还是从怀里掏出个小本本和硬笔,认真记下谢尽欢的办事思路——遇到药贩子,先打个半死再问话…… 谢尽欢也没耽搁时间,又带着墨墨来到了三柳胡同。 胡同内部有几家暗窑,虽然过了子时,但逍遥洞晚上比白天热闹,内部依旧能看到些许嫖虫,入口处还站着放风打手。 谢尽欢本想故技重施,抓个舌头先打后听,但半途却脚步一顿,望向了不远处一栋皮草铺子。 皮草铺子早已歇业,门外有几个地摊,其中一人明显有些许功底傍身,坐的位置刚好能看到铺子正面和侧巷。 如果不出意外,铺子后方视野死角,还有另一个暗哨的…… 谢尽欢就算不靠鬼媳妇,江湖经验也不差,但有鬼媳妇总是保险一些,手扶正伦剑询问: “这铺子是不是有问题?” 令狐青墨跟在身侧,见状茫然打量: “有吗?” 好在这话也不是问墨墨。 夜红殇从身后走出来,略微勘察: “铺子里似乎有人,不过距离过远,摸不清底细。” 夜红殇洞察力很强,但范围不是无边无际,越远越不清晰。 谢尽欢悄然隐入暗处,摸到铺子十余丈外。 而鬼媳妇的回应,随之在耳边响起: “怪不得这里有血元精。铺子里藏了一大波巫师,都聚在一个房间里,实力在四到六品之间,可以一锅端。” 一大波巫师?! 这不婉仪吗…… 谢尽欢仔细打量铺面,心头颇为讶异。 巫教见不得光,身处大乾的散装巫师,只能在鬼市这地方混迹,逍遥洞卖的各种奇门毒药,大部分都是这些人配的。 谢尽欢知道逍遥洞有巫教人手,但七个中游巫师凑一块,在南疆荒域都能组成个小门派了! 放在京城,绝对属于重大犯罪团伙! 巫师和丹师一样烧钱,能练到中游基本全是富哥…… 念及此处,谢尽欢不由精神了起来,甚至有点后悔带着墨墨出来了。 毕竟墨墨在跟前,他连杀带抢,有点影响形象…… 令狐青墨发现谢尽欢靠在墙上,眉峰冷峻若有所思,满眼疑惑: “这里有什么问题?” 谢尽欢抬手指向街上的地摊: “那个人是放哨的,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我摸过去看看,你和煤球在这放风,切勿打草惊蛇。” 令狐青墨不疑有他,提剑开始警惕周边: “好。有危险立即示警!” “你别靠太近,有动静也别着急冲过来!” “明白……” …… 第九章 还是邪道专业 - 鸣龙 - 关关公子 南疆巫盟,洛京办事处! 子夜,步寒英罩着黑色斗篷,在无光暗室中就坐。 周围还有数张交椅,坐的都是巫盟各大派联络人。 步寒英作为缺月山庄嫡系成员,在堂内位列第二席,仅次于蛊毒派祖庭螭龙洞,此时正慷慨激昂的发表演讲: “诸派结盟,是为复兴巫教、重入中原。 “我蛊毒派起初也是正派,只是受尸巫派牵连,三教又背信弃义,才被放逐南疆。 “经过多年奔走传道,江湖乃至南北朝廷,对蛊毒派的看法已经有所改观,北周甚至已经开始接纳蛊毒派巫医。 “但就在三天前! “你们螭龙洞教出来的好徒弟,在槐江上面屠戮几百平民! “若非我缺月山庄弟子提前警觉,力挽狂澜,死伤更是会到六百之巨! “此事足以引起民怨,让我等数年心血,毁于一丹……太叔丹的丹!” 巫教流派庞杂,祝祭派等唱歌跳舞请大仙的,属于正道。 尸巫、鬼巫等玩尸体的,是标准的邪道。 蛊毒派夹在两者之间,说邪道吧,不靠杀人练功,甚至会治病。 但说正道,又整天玩毒养蛊下降头,巫女还一个比一个骚…… 在巫教之乱前,蛊毒派还可以在中原行走,最多遭人嫌弃。 而如今全被撵到穷山恶水的荒域,和妖兽斗智斗勇,肯定不服。 为了重回富饶之地,蛊毒派做法和三教百家一样,都是开枝散叶四处传教。 只要信徒足够多、地位够高,朝廷再嫌弃也得捏着鼻子认,当年佛教就是如此起家,历经几次灭佛都屹立不倒。 洛京作为大乾王朝帝都,自然是巫教重点攻略目标,各大派在此地都有‘传教士’。 而巫师大量屠杀平民,显然会让民间对蛊毒派产生负面印象,不利于传教。 为此各派这几天都在开会,商量如何公关。 不过巫盟也并非铁板一块,商议过程,基本上都是阴阳怪气吵架。 螭龙洞老祖,就是蛊毒派掌教司空天渊,作为巫盟首脑,联络人坐在首位,语气不悦: “太叔丹这逆徒,早在三十年前就被逐出师门,老祖也想清理门户,但此人太过油滑狡诈,实在找不到人……” “那说明太叔丹,得了螭龙洞真传!” “呸——据消息所言,力挽狂澜的是道门隐仙派弟子,你缺月山庄往脸上贴什么金?” 缺月山庄做梦都想取代螭龙洞,成为巫盟老大,此时面对质疑,步寒英讳莫如深: “庄主深谋远虑,此事尔等不必细问。反正螭龙洞往后再招惹是非,庄主可不会再给你们收拾烂摊子。” 众人半信半疑,螭龙洞联络人骂道: “论招惹是非,哪里比得过你缺月山庄?你们庄主给‘道门第一绝色’下蛊……” “这是江湖事!” 步寒英语重心长道: “南宫烨和我们庄主同时遇上了凤羽草,天造之物能者得之,换做佛门和道门撞上,照样得打一场。 “南宫烨没抢过,能怪我家庄主?我家庄主不下蛊,和她斗雷法不成?” 众人正如此友善交流间,螭龙洞联络人袖口,忽然冒出一条赤瞳黑蛇,抬头朝上方吐信: “嘶嘶~” 众人肃然一静。 步寒英兜帽上抬,看向屋顶: “上面有人?” 踏…… 呼—— 破风声从房顶响起,眨眼远离。 在座诸位联络人,着实没想到三更半夜在逍遥洞聚头,都能被人摸上门! 为防被朝廷一锅端,诸多豪门联络人,当即展现了毒师职业特色——抱头鼠窜! 不过眨眼,数人各显神通消失在了暗室之中。 步寒英害怕暴露,也从皮草铺子后窗跃入暗巷,朝外围狂遁。 但可惜,他尚未跑出多远,就发现一道人影,从头顶飞身而过,落在了巷道前方! 踏—— 人影身形挺拔,腰悬两把兵刃,光线原因看不清脸颊,但气势堪比索命无常! 呼~ 冷月如霜,巷道中死寂下来。 步寒英瞧见此景,便知我命休矣,如临大敌: “堂内道友众多,阁下偏偏堵我,是在下运气不好,还是另有所图?” 谢尽欢找道友掏心掏肺,结果掏到了南疆巫盟老鼠窝,心头可谓痛心疾首! 毕竟这些人他还得用,现在杀干净,就没药材丹师了! “我若是想杀人,刚才你们已经死完了,不用等到现在。” 被武夫摸到房顶才发现,对脆皮毒师来说,确实等于刀架脖子上了。 步寒英眼神戒备:“阁下所为何事?” 谢尽欢开门见山询问: “炼制血元精需要大量兽类,想长期供应,大乾境内施展不开,应该都是从境外流入,缺月山庄也有供货?” 步寒英眉头紧锁,但远处人影随即提醒: “袖子里的法铃最好收起来,没用。怀里藏着的三只蛊虫挺厉害,但这么远伤不到我。” ?! 步寒英浑身都罩在斗篷里,闻言不由一震,自知实力远逊于对方,悄然收回法铃,老实回应: “在京城开枝散叶,总得有些自给自足的营收。 “血元精药用价值颇高,取材也只是兽类,御药监、太医院都有此物,只因其是‘化妖丹’主料,才被朝廷严禁流入市井。 “我们虽然也卖了,但都是卖给想驻容补血的人……” 谢尽欢不是来查药贩子的,冷声道: “巫教出了名的心眼多,你们卖这种烫手物件,不可能不注意买家背景。 “鬼市买家之中,可有你们摸不清身份的高手?此人经常过来,采购数量应当不小。” “高手……” 步寒英认真回想:“我们摸不清根底,少说得有个四五品道行,这样的人倒是有几个。我们担心出事也查过,不过能力有限没摸到背景。” 谢尽欢知道这几人大概率都是妖道散修,询问道: “这些人通常什么时候过来?” “十天半月肯定来一次,不过有点心眼的,都不会太规律。” 步寒英话至此处,询问道: “阁下是怀疑有妖道高手,在黑市购置血元精修炼?” 谢尽欢听见这话,眼神凝重了几分: “对。你有说法?” 步寒英可是蛊毒派的巫师,对药物涉猎不比丹师差多少,为了送走这尊瘟神,认真分析: “中原腹地管制极严,能在黑市买东西的人也没啥门路,给什么破烂货都要,螭龙洞在瓶子里掺半瓶猪血,都被当成宝。 “所以没商户会弄高品血元精来售卖,正儿八经的妖道高手,也不会在黑市买这些。” 谢尽欢知道正统妖道不会来黑市,但他要找的是独门独户的散修,询问道: “如果只用劣质血元精,不添加活人气血,有没有可能炼到妖道四品?” 步寒英对于这个问题,倒是迟疑了下: “可以。不过根基肯定不稳,且一直要靠固体护脉的药物,中和血元精药性。阁下如果是在找这么个妖寇,其实可以顺着‘龙阳花’查。” “哦?” 谢尽欢郑重起来: “何出此言?” 步寒英认真讲解: “兽制血元精,难以和人之气血媲美,炼成‘化妖丹’,就是为了添加固体护脉的药材,以免被其毁伤体魄。 “正常化妖丹,至少得掺杂几成人之气血,纯用兽制血元精练功,那就得在护体药材上多下功夫。 “此人已经练到妖道四品,血元精用量很大,能压住药性的方子中,必用‘龙阳花’,顺着这个查绝对能找到人。” 谢尽欢若有所思点头: “龙阳花所有人都可以买,怎么查?” 步寒英摇了摇头: “妖道不敢经常杀人,就得长期服用血元精解‘渴血之瘾’,龙阳花自然也得经常购入。 “但龙阳花极为抢手,几乎没有稳定货源,想长期购入,只能找药商预定。” 谢尽欢听到这里,明白了意思——预定就得留身份! 龙阳花不是大禁之物,隐姓埋名买反而让人起疑,且权贵高人都抢着要,摸不清底细的散客,药商都不一定卖,更不用说长期拿货。 所以预留身份多半是真的,最多编个合理用途。 只要按着预定名单查,找出这位散修道友应该不难…… 念及此处,谢尽欢微微颔首: “不愧是南疆巫盟的人,对邪门歪道路数,确实见解深厚。” 步寒英拱手:“阁下过奖,在邪门歪道方面,我等不及螭龙洞万一!” 谢尽欢觉得蛊毒派起不来是有原因的,三句话不离损友商,这内斗简直离谱! “蛊毒派用药不少,应该了解城中门路,阁下觉得这几个妖寇,会在哪些地方订购龙阳花?” 步寒英想了想:“龙阳花一天一价,二道贩子也没有稳定货源,想长期拿货,又价格公道,东市四大药行必有其名。” 谢尽欢找到了门路,也没再为难眼镜娘的同门师叔,悄然退入了夜幕。 晚上光线太暗,步寒英也看不清晰,等了片刻,才发现人不见了,心头如释重负,连忙消失在了巷中…… 第十章 顺藤摸瓜 - 鸣龙 - 关关公子 凌晨两点,东市附近一处豪宅内! 三进大宅黑灯瞎火,外围有些许护卫走动,后院睡房内亮着微弱火光。 富丽堂皇的睡房内,残留着脂粉香气,两名小妾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豪商杨司辰,身着睡袍在圆桌旁提笔书写,因为秋夜寒凉,背上还披着条毯子。 作为京城有名的大药商,杨司辰腰缠万贯,也请了不少厉害护卫,但显然没起到什么作用,此时满眼敬仰说着: “大侠好手段,进杨某屋和回家一样。就是下次过来,招呼一声就行,忽然把剑搁在脖子上,着实吓人……” 房间外,令狐青墨提剑谨慎放风,虽然说是跟着尽欢哥哥出来查案,但此时此刻,总感觉自己是在当雌雄大盗! 刚才在逍遥洞,谢尽欢跑去皮草铺子摸底,结果惊出了一大堆跳蚤,在房顶上乱窜,刹那没了踪迹, 她听从吩咐没有妄动,结果谢尽欢很快就跑了回来,拉着她往东市走。 令狐青墨满心疑惑,沿途得知要来问四大药商之首的杨司辰要订货名单,觉得这事儿非常难办。 毕竟杨司辰可不是小人物,太阴宫、紫徽山等京兆府附近的修行豪门,基本都在此人手上订货,人脉遍布黑白两道,且订货名单是商业机密。 令狐青墨本来还想着,到了后以紫徽山嫡传的身份登门,从两家交情入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杨司辰配合调查,给出名单。 结果可好! 尽欢哥哥拉着她来到杨府外,和开透视似得,唰唰唰绕过明暗岗哨,摸到杨司辰屋里,直接把剑架在了人家脖子上。 杨大东家也算老江湖,二话不说起身开始提笔写东西,沟通那叫一个宾主尽欢、毫无障碍。 令狐青墨跟在后面都看愣了,明明在追查凶手,此时却有种杀人越货的刺激感。 害怕被认出来,导致杨司辰这供货商给紫徽山涨价,然后师父把她吊起来打,人都躲在了外面,暗暗琢磨: 怪不得谢尽欢以前追击妖寇,效率如此夸张…… 这侦查、逼供、潜行、暗杀的专业程度,职业杀手都望尘莫及,拿来办案简直屈才了…… 学不来学不来…… 不过确实好用…… 煤球倒是习以为常,在屋脊上走来走去,还不时“咕叽?”一声,估摸是觉得谢尽欢这次太磨叽了…… …… 谢尽欢持剑站在杨司辰背后,因为墨墨在外面监工,语气还算随和: “惊扰之处还请见谅。这都一百多个名字了,还没写完?订龙阳花的有多少人?” 杨司辰提心吊胆,神色却如同面对寻常老友: “龙阳花这东西,四品往上的武夫都需要,丹州、威州等地的药行、丹师、宗派,也是从杨某这进货,加起来八百余人,常年供不应求。” 八十两一钱的药材,能有这么多人抢购?谢尽欢皱眉道: “杨员外能记住这么多人名字?” 杨司辰以为这只是场朴实无华的商战,含笑回应: “长期定龙阳花,都是一人一价,这要记不住,还做什么生意?杨某保证不会写错。” 谢尽欢看出杨司辰很专业,但他没工夫查这么多人。 凶手在本地作案,发往外州的货可以排除。 药行、丹师都有进有出,长期自用不往外吐,迟早露馅。若用量大到外人看不出来,影响力又必然惊人,不符合散修推测,可以排除…… 至于江湖宗派,杀几个人和玩一样,都走妖道了,还吃兽药练功,这不丢人现眼?也能排除…… 谢尽欢略微斟酌后,询问: “抛开外地人,以及京兆府的药行、丹师、门派,近几年长期订购龙阳花的散客,还有多少人?” 杨司辰仔细想了想:“这样的人不多,只有三十余位,订龙阳花多半为治愈顽疾。” “你把这三十多人身份、用途,大概和我说说。” 杨司辰拿着毛笔边写边思量: “嗯……钦天监少监霍忠虎,定龙阳花是为了攒药材,炼冲击超品的‘破煞丹’…… “烈安男叶世荣,定龙阳花是为了治愈建安之乱时受的旧伤…… “大兴千户所吴千户,也是治愈旧疾……” …… 谢尽欢听着叙述,心中暗暗排除不需要去鬼市买血元精的人。 结果发现有嫌疑的还是有七八个,多半是大户门客、散装武夫。 本来谢尽欢还在琢磨这些人该怎么查,结果杨司辰写到第二十七人时,忽然来了句: “白马街的吴肃,在古玩街做生意,定龙阳花也是治愈旧疾……” ? 谢尽欢眉头一皱,打断话语: “吴肃一个古董商,治愈什么旧疾需要用龙阳花?” 杨司辰解释道:“吴掌柜好像是以前奔波过度,伤了根本,专门请太医院的神医给开了个方子,得长期用龙阳花温养,量不大。” 这理由勉强合理,谢尽欢想了想: “你把这个吴肃,好好讲一下。” “呃……”杨司辰面露难色:“吴掌柜近年都在家养病,铺子都由儿子看着,杨某也好久没见过了。” 颇有家资、身份不高、深居简出…… 这很符合‘妖道散人、门路不广’的妖寇侧写。 谢尽欢想到凶手‘能摸清方圆百丈高手’的特点,再度询问: “此人有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杨司辰想了想:“吴肃外号‘金眼吴’,以前靠赌石发家,看东西很少走眼,在古玩街颇有点名气,不知道这算不算。” 谢尽欢听到这里,基本笃定这人有问题了。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让杨司辰把剩下的人写完,认真分析了一遍。 但三十余人除开吴肃,其他人要么实力过高,要么背景过硬,嫌疑都没吴肃这么大。 发现关键目标,谢尽欢本想直接过去,但想到自己的麻烦,又问道: “杨员外这里,什么药材都能买到?” 杨司辰紧了紧身上的毯子,没敢回头: “大侠要什么?” “甲子莲根茎。我付银子,不硬抢。” “?” 杨司辰半点不信! 不过这种东西,他确实没现货,歉意道: “甲子莲根茎,除开些许老教派,就只有国库里有,最近一次拿出来,还是梵云寺主持跻身超品,又来京城开坛做法给圣上祈福,朝廷才赐了一株作为奖励。 “此物多用作超品往上的老祖‘洗髓伐骨’,只要入了超品都得找,各大教派当做命根子,杨某这肯定没货。” 谢尽欢见京城最大的药商都没货,心都凉了半截,只能道: “明白了。天色已晚,杨员外早点休息,叨扰之处还请见谅。” 杨司辰见谢尽欢真准备走,稍微斟酌,又询问道: “大侠确定要这个?” 谢尽欢脚步一顿,回过头来: “杨员外有门路?” 杨司辰略显傲气:“甲子莲寻常人肯定拿不出来,但商连璧、司空老祖这些山巅老怪,手里存货肯定不少。” “哦?” 商连壁的名字,谢尽欢可是如雷贯耳。 其是整个天下间,唯一敢光明正大涉猎妖道的老祖,仙佛武巫妖五教皆通,独镇龙骨滩万里之地! 而《多情剑客商连璧》的内容,就是写其在龙骨滩作威作福,整天调戏黄皮子精、章鱼娘,让人好生羡慕…… 虽然不知道书上内容是否属实,但以商连壁的地位,甲子莲拿来泡茶喝都不稀奇,只要他出得起价码,肯定能买到。 念及此处,谢尽欢询问道: “这种人物,杨员外都能联系上?” “不能。” “……” 你他娘找削是吧? 谢尽欢神色一沉! 杨司辰发现脊背发凉,连忙继续道: “甲子莲根茎虽然罕见,但也不至于找到龙骨滩,千里之内绝对有卖家。 “不过俗世银两,山巅老辈根本看不上,此类仙草,通常都是以物易物。 “只要大侠拿的出同等材宝,杨某可以代为打听,不出意外,三五天就能有门路。酬劳按行情价,事成抽五分。” 五分就是抽交易额百分之五,还挺黑…… 但谢尽欢没钱,如果打钱不顺利,很可能不存在交易额,对此还是拱手: “谢了。麻烦杨员外帮我打听下价码,我过几天再来拜访。” “大侠客气。下次记得敲门!” “明白。” …… 不久后,杨府外。 谢尽欢走在大街上,拿着名单仔细打量。 令狐青墨一步三回头,确定杨司辰没让手下门客追过来报仇雪恨,才暗暗松了口气: “你办事怎么……怎么这般雷厉风行?杨司辰是正经豪商,紫徽山宗务堂的师叔,都得给三分薄面,你直接把剑架人家脖子上……” 谢尽欢又没真砍杨司辰,‘先打后听’效率高罢了: “事有轻重缓急,妖寇随时可能作案害人,必要之时就得行必要之举,有时候妇人之仁,反而会导致更严重后果。” “哦……” 令狐青墨觉得有道理,掏出小本本,记下了‘尽欢语录’,又问道: “你打听甲子莲做什么?” 谢尽欢眨了眨眸子,看向人美心善的墨墨: “紫苏姑娘想炼生龙活虎丸,要用的这个,我随便帮着打听下罢了。紫徽山的甲子莲……” 令狐青墨连忙摇头: “其他东西,我给你也无妨,但这种宗门根基,我师父没踏入超品,都没资格用,实在没法给。” “呵呵,开个玩笑罢了。” 谢尽欢笑容很轻松,但实则心如死灰! 毕竟他只剩二十天了,分逼没挣还被煤球吃掉不少…… 但这些急也没用,见墨墨斗志昂扬,拿着名单查看,他想了想: “要不要咱们再打个赌?” 令狐青墨想到初次见面对赌被抹胸,有点紧张: “赌什么?” “赌凶手。天亮之前,我要是没抓到凶手,就请你吃早饭。要是抓到了,嗯……你给我三次不许生气的机会。” 不许生气? 令狐青墨觉得这范围有点大了: “不许生气什么?” “就是我做了惹你生气的事情,你不能生气,要原谅我。” 令狐青墨柳眉轻蹙: “意思是你亲我,我也不能揍你?” 谢尽欢怎么可能只是亲墨墨,但差不多就是这意思: “墨墨姑娘不敢赌也罢。我以后查案也不带你了,一个人跑要快得多。” ? 令狐青墨听见这话,顿时眼神一沉! 毕竟这是打赌吗? 这明明是威胁她就范! 但她还真怕谢尽欢以后不带她了…… 谢尽欢办事这么厉害,她要是不跟着学,何时才能成为师父那样的正道女侠…… 而且按照衙门说法,凶手极为狡诈,能摸清方圆百丈的高手。 谢尽欢就算真靠龙阳花找到了地方,可能也摸不到行踪…… 真抓到凶手,也是好事! 令狐青墨斟酌良久,咬牙颔首: “行。你要是没抓到,就给我三次‘停下’的机会!” ? 谢尽欢一愣:“什么意思?” “就是无论你在做什么,我说停下,你都必须停下!” 嘶…… 那意思是到了临界点,都得憋回去? 这怕是有点难受哦…… 谢尽欢有点迟疑,不过还是相信鬼媳妇的判断力,只要凶手确实一直吃兽药,那吴肃九成是凶手,剩下一成也在这份名单上! “行,一言为定!” 谢尽欢说完,就脚不停蹄,往古玩街飞驰而去,以免耽搁时间。 令狐青墨知道谢尽欢的能力,其实心虚,但想到能抓住凶手,也鼓起了斗志,飞身跟在了后面…… ---- 下周一上架,已经尽力更新了,希望大佬们能给个首订or2! 第十一章 这不见鬼了吗? - 鸣龙 - 关关公子 凌晨三点。 银月挂在天边,青石长街铺洒着森白月光,更夫提着铜锣从巷道口走过,带出一快四慢的轻响: “咚~咚咚……” 幽暗巷道深处,吴家宅院。 大宅黑灯瞎火,头发花白的吴肃,在楠木书桌后就坐,双手杵着额头,满是鱼尾纹的眼角,透出浓浓煎熬。 上次在藏尸洞,林婉仪获得谢尽欢一滴精血后,感到了一种浑身舒畅的愉悦感,甚至还想再来几次,这种感觉其实是妖道功法的特性: 渴血之瘾! 而吴肃亦是如此,且有过之而无不及。 妖道核心就是遵循天性、利己夺人,功法怎么爽怎么来,随着步入‘肆欲’阶段后,甚至每次修炼都是身心陷入极乐,让人迫切期望下次。 作为修行流派,这种感觉并不会让修炼者体魄成瘾,但‘心瘾’没法根除: 轻松获得别人苦修多年才能有的道行…… 越是无法无天成长越快…… 没有法律、道德、教理、伦理等等枷锁…… 这种感觉只要尝过几次后,就没人能再忍受现实这座牢笼,这也是驱使妖道不计代价往上爬的动力。 服食血元精也解渴血之瘾,但那种感觉就如同角先生,能带来快感,却远不及真人来的真实而猛烈。 吴肃本来只是个寻常古董贩,三十多岁收到一块五行印,半路出家修行,用了近二十年,才跌跌撞撞踏入道门六品。 察觉此生再难寸进,他开始研习这些年寻觅来的妖道典籍、服食化妖丹,结果六品到四品,他只用了三年。 起初他不敢杀人,但掌握‘夺元之术’,道行又再难寸进,他实在按耐不住,在年初第一次尝试把活人吸了个干净,结果就此一发不可收拾! 他极为克制,九成时间都继续靠化妖丹练功。 但如果放开了屠城掠寨,他确信自己能在短时间内踏足山巅,甚至成为国师陆无真那样的神仙,而且再也不用为寻觅药材,去投入一两银钱。 但这世上为什么偏偏有三教百家、有王朝律法,有那么多爱多管闲事的正道豪侠…… 吴肃很想彻彻底底放肆一回,试试吸干高手一身精血成长有多迅猛,试试把那些只在传说中听过的仙子侠女当炉鼎有多畅快。 但满是条条框框的现实,却让他不得不像阴沟老鼠一样活着,甚至遇到弹指就能化为飞灰的寻常差役,都得低着头绕开! 吴肃知道朝廷开始严查,紧紧抠着额头,忍住偷偷出去再杀一个的冲动。 但心头犹如藏了一只魔鬼,也在无时无刻提醒他: 你有神物在手,没人能发现你…… 杀个普通人也行,速战速决…… 练了一辈子功,岂能活的这么窝囊…… 在如此内心挣扎不知多久后,外面的巷子里忽然传来打更声响: “咚~咚咚……” 而楠木桌面之上,也出现了微光。 吴肃猛然清醒过来,充满血丝的双眼,望向了摆在面前的印玺。 印玺巴掌大小,上刻一尊黄麟,整体质地如黄玉,但此时黄麟双眼却有微光闪动。 吴肃拿起黄麟印,气机灌注其中,黄麟双眼便在桌面照出几个光斑,缓慢移动。 吴肃得到这枚黄麟印已经二十余载,知道此印自带罕见的‘磁金咒’,能探测暗藏珍宝,他也是以修士必须携带的法器、兵刃,推断出高人位置。 此时出现的光斑,是黑、青斑点,估摸是水、木相关的法器,看起来不止一件儿…… 难不成是巡逻仙官…… 吴肃暗暗皱眉,正在观察光斑动向,就发现几个光斑,竟然朝着黄麟印靠了过来! ?! 吴肃谨慎行事多年,还是头一次遇见这种情况,知道被高人捕捉了方位,心头毛骨悚然,毫不犹豫抓出常备包裹,冲向门口…… ----- 银月当空,更夫提着灯笼,在暗巷中渐行渐远。 谢尽欢从侧巷走出来,抬眼扫视幽长巷道,一天折腾下来已经有了几分困倦。 见缝插针补觉的煤球,此时倒是活泼起来,飞在半空侦查建筑群间的动静。 令狐青墨提剑跟在背后行走,目光也在四处打量。 虽然知道吴肃嫌疑最大,但古玩街附近属于富人区,足有几百户人家,她并不知道吴家在哪一栋,三更半夜也不好找人问,只能挨家挨户搜寻。 不过谢尽欢找邪魔外道不靠眼睛,而是靠‘阿飘牌雷达’。 如此转过几条巷子后,耳边就传来了鬼媳妇的提醒: “哦哟,你可以没收违法所得了。有人以秘法在探测周边灵宝,西南方。” 谢尽欢眉头一皱,先是假装看了眼煤球,而后不动声色跃上围墙,朝西南方摸去。 令狐青墨也没发现煤球有异样动静,跟上前正想询问,忽然发天空之上,传来煤球的呼唤: “咕~咕……” 谢尽欢听到信号,知道这不知名道友往外逃了,当即不再遮掩,飞身往前疾驰: “西南,一百零四丈,你左我右。” 呼~ 话落,身形已经化为月下残影,冲向了百丈外的建筑群! “诶?” 令狐青墨虽然有点疑惑,但反应并不慢,当即往左前方全速奔行。 结果如此飞驰不过几丈,就隐隐听见半里开外的建筑群间出现破风声,一道黑影随之跃出建筑群: 呼呼—— 令狐青墨发现目标,当即加快速度,左手掐诀,心头默念: “乾敕风起,坤令地移……急急如律令!” 嘭—— 随着周身气机流转,令狐青墨身形骤然加速,如同闪烁般霎时前冲数丈,竟是超越了谢尽欢前面。 嘿? 谢尽欢一愣,还没来得及惊讶,就发现墨墨的‘万里神行咒’不持久,冲出一截又速度骤降,而后又往前冲刺,看起来就和一截截瞬移一般。 不过这种程度显然也够用了。 谢尽欢全力突袭,和墨墨左右包抄,试图让目标难以转向,逼往有仙官巡逻的繁华街市。 但半里外的散修道友,明显也不傻,发现全速突袭甩不掉,当即坠入复杂建筑群,破风也同时消失。 令狐青墨靠肉眼追踪,失去目标视野自然难以追寻。 而谢尽欢在失去目标瞬间,就假装看了下煤球,而后调转路线,追向侧面小街。 但饶是他压下声息,前方的散修道友,还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调转路线往反方向跑…… 他转向,对方马上又转向…… 嘿?! 谢尽欢瞧见此景,就知道进了‘神仙局’,这位散修道友绝对开了透视! 不过他作为风灵谷天下行走,几乎是开着雷达索敌,头顶还挂着架‘无人鸡’,这要是被甩掉,以后也不用混了。 墨墨在跟前,谢尽欢有点不好全力施展,于是开口: “此人狡诈,快去街上通知仙官,我咬住他!” 令狐青墨听不懂煤球信号,也看不到目标踪迹,见此当即提剑冲向侧面繁华街市。 而谢尽欢等到墨墨走远,也不用再装模作样演戏,顺着鬼媳妇指引,速度骤然暴涨,直接冲向隐匿在建筑群中的吴肃! 而与此同时! 吴肃手里提着包裹,借助屋檐、廊道遮掩,在阴暗处飞驰,手里拿着黄麟印,判断后方追兵方位。 结果今天相当邪门! 他往左,追兵往左;他往右,追兵也往右! 彼此隔着半里地,啥声响都听不见,他没暴露在猎鹰视野下,对方也不是超品老祖,这不见鬼了吗? 难不成此人也拿着带有磁金咒的法印?! 吴肃见此想把随身贵重物件全丢掉,但手里的黄麟印是立根之本,丢了他也是必死无疑,当下只能尽全力逃遁,试图跑出对方探测范围。 但很快他就发现,后面这追兵比他想象的要底蕴深厚! 随着另一名追兵忽然跑向其他方向,后方之人速度骤然暴涨,几乎是笔直冲向他所在位置! 而且对方转向也不再延迟,感觉就是隔墙瞄着他后脑勺奋起直追! 嘶?! 吴肃心神错愕,觉得对方法器品阶过于高了。 他飞上房顶必然被发现踪迹,在建筑群中又必然跑不快,如此纠结不过一瞬,破风声就已经从背后响起。 呼~ 吴肃自知没法摆脱追踪,飞遁途中转向,在一处大院中倒滑停住身形,抬眼望向后方。 哗啦啦…… 呼~ 几乎是下一瞬,一道人影便从房舍间冲天而起,直接砸在了西厢屋脊上。 咚~ 闷响过后,大院陷入死寂! 吴肃如临大敌,抬眼望去,可见来人身着白袍,右手握住锏柄蓄势待发,寒泉双眸犹如判死御令,锁住了他全身各处: “还真有两把刷子,怪不得衙门抓不到。” 吴肃紧握袖袍下的黄麟印,心沉到了谷底,但也不乏疑惑: “你带了什么东西?为何能知道老夫位置?” 谢尽欢谨慎打量下方的花发老头,发现真是个四品杂鱼,收起了蓄势待发之姿: “都是夹缝求存的苦哈哈散修,谁没点机缘傍身?目前看来,你的机缘比我弱不少。袖子里的黄麟印哪儿来的?” ?! 吴肃把黄麟印藏在袖子里,对方却直接点出来,心头不由一震,知道来人底蕴深厚,他咬牙把手中包袱丢在地上: “盗墓贼手中得来。此印和银钱都可以给阁下,还请阁下放我一条生路……” 谢尽欢飞身一跃落在院中: “把你宰了,东西不照样归我,我还能落个为民除害的好名声,换你,你怎么选?” 庭院顿时安静下来。 第十二章 兵贵神速 - 鸣龙 - 关关公子 吴肃死死盯着前方的白衣公子,深呼吸几次,满是血丝的双眼,从忌惮逐渐化为殊死一搏的悍勇,常年佝偻的身躯,也挺直起来: “把你宰了,你身上的东西也照样归我……” 嘭—— 话未说完,月下庭院就传出一声沉响! 吴肃全神贯注盯着谢尽欢动作,在其出手瞬间,左手黄麟印已经翻起: “坤!” 嗡~ 话语刚落,黄麟印便通体涌现流光! 卧麒麟似乎化为活物,无形圆环往周身扩散,庭院地面随之震颤! 谢尽欢往前突袭,第一步刚踩下,便发现落足地面尽数化为松散流沙,一脚下去非但没能借力,反而踩空往前扑倒! 哗啦—— 谢尽欢反应奇快,天罡锏猝然出鞘,顺势往下横扫: 轰隆—— 气劲冲击之下,松散沙土当即炸开,显出一条两尺深的凹槽,直至触及硬结地面! 继而单锏下点,整个人蜻蜓点水般往后跃起! “离!” 吴肃出手之时,已经往后飞跃试图逃遁! 发现白衣人影眨眼脱困,手中黄麟印随之化为烧红铸铁,继而指头大小的麒麟口中,就飙射出一条红线: 咻~ 嘭—— 红线离体不过三尺,就当空炸开,化为冲天焰浪,瞬间照亮整个庭院! 身在半空的谢尽欢,犹如直面火龙吐息,炽热炎浪尚未近身,脸上便传来灼痛! 但无论什么流派,三四品之间,都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 在炽热烈焰席卷全身之前,谢尽欢周身便涌现无形罡风,犹如盘山游龙环绕周身! 呼呼~~ 气劲撕扯之下,滔天焰浪霎时被卷入其中,化为了一条绕身盘旋的火龙! ?! 吴肃猛然瞧见三品初期的武夫,施展出护身罡气,眼神难掩错愕,当即再度变化法决。 但这显然来不及了! 谢尽欢在屋檐落足之际,左手已经摸过天罡锏,继而单锏前指、身随锏走! 嘭—— 盘旋周身的赤色火龙,往前喷吐而出,离体便炸开重新化为滔天火浪,吞向吴肃及屋脊。 面对铺天盖地焚城烈焰,吴肃眼神惊悚,手中黄麟印化为玄黑,刺骨寒气弥漫周身,火浪离身体尚有三尺,就凭空熄灭消失无踪! 但势不可挡的冲击,紧随火焰之后! 轰隆—— 谢尽欢往前突袭,尚在奔涌的焰浪,从中一分为二。 月下看去,犹如被天女裁开了赤色幕布,最前方是一点森然银芒! 吴肃反应已经足够迅速,但面对高品武夫丝毫不讲道理的爆发,根本没有任何反制之力! 眼前滔天烈焰刚被骇人锋芒破开,白衣人影经出现在了三尺之外,随后便是: 嘭—— 火光遮蔽视野,吴肃甚至还没看清人影,整个胸膛就在重锏冲击之下膨胀爆开! 继而视野就开始翻滚旋转,惊鸿一瞥间,能看到白衣人影左手抬起,抓住了绽放青光的黄麟印, 而半截腰腿,站在烈焰余晖之中,周边全是血肉碎骨…… …… 咚咚咚~ 火焰眨眼消散,人头摔在地上,往前弹了几下。 半截身子则从屋檐往前栽倒,摔向院落步道。 扑通—— 谢尽欢接住黄麟印,借着森白月色打量,又翻看印刻: “五方五老,役使黄麟……这法器还挺厉害,什么来历?” 夜红殇出现在跟前,也在饶有兴致查看: “自带寻金、破土、冶金、淬火、吹风等五行玄术,应该是炼器师用的法器,品阶挺高,不过拿来当兵器作用不大。” 炼器师和炼丹师都是富哥,专用法器价格更是高昂,谢尽欢唯一见过的,就是林家的大丹炉,而尺寸缩到这么小,能随身携带的,闻所未闻,价格肯定低不了。 谢尽欢想到刚才吴肃反向透视,询问道: “寻金……那此物岂不是能发现正伦剑?” 夜红殇摇了摇头:“正伦剑是仙器,要是隔着几里路就能被发现,还斩什么妖?世间顶流法宝,多半都做了‘财不露白’的伪装,你只要不拿出来用,看起来就是件寻常法器。这也是为何好些人能捡漏。” 谢尽欢见此放心不少,虽然这黄麟印绝对是神器,但他拿着有点鸡肋。 毕竟他不是炼器师,唯一能用上的功能就是‘寻宝探敌’。 但这功能被鬼媳妇完全取代,鬼媳妇不光能看到暗藏宝贝,甚至能瞧见房东太太没毛,比这玩意厉害太多了。 不过拿着当备用外挂倒是不错…… 谢尽欢想想把黄麟印收起来,又飞身落在院内,检查包裹。 包裹里是几瓶化妖丹、一小盒龙阳花,还有银票、功法册子。 谢尽欢把银票拿起来略微扫了眼,结果发现有不下三千两之巨,心头不由觉得这妖寇是真懂事,不枉他东奔西跑打听了一晚上…… 正如此收拾间,建筑群外围响起破风声。 呼呼…… 抬眼望去,有三名仙官从几个方向飞驰而来,令狐青墨也落在了屋脊上,紧张观望: “你没事吧?!” 谢尽欢挺想给墨墨也分点东西,但他必须先处理鬼媳妇炸坟的大问题,这些只能等二十天后事情过了再说,当下只是道: “我没事。” 几名巡逻仙官落在四周,左右勘察,眼神稍显戒备: “两位是何身份?” 谢尽欢取出‘丹’字腰牌: “丹州亲事府谢尽欢、令狐青墨,此人是干尸案主谋,快通知衙门过来。” “咕叽!” 煤球干啥啥不行,投降第一名,发现谢尽欢举手了,也连忙抬起两只小翅膀…… ----- 凌晨五点。 东方泛起鱼肚白,布政街也亮起星星点点灯火,街上也能看到些许去皇城上值的官吏车架。 县衙内,早起的斐济指挥着衙役布置会议室,准备着即将召开的‘干尸案领导组指导会议’,此时还说着: “摆椅子上茶要讲究,县令坐主位,尽欢是丹王府执戟,要右首席;钦天监坐左首席;赤麟卫次之,然后才是本官……” “丹阳来的令狐大人坐那儿?人家是紫徽山掌门徒弟、长宁郡主金兰姐妹……” “嗯……那就坐右二席,钦天监和赤麟卫坐在左边……” …… 县令吴元化,感觉今天又要挨骂,也早早爬了起来,见状训道: “有这闲工夫摆椅子,不如早点出去查案多跑跑。” 斐济回过身,跑到跟前献殷勤: “吴大人起这么早?吃了没?要不要卑职去买两笼包子……” 吴元化摆了摆手,满眼不悦: “陈府尹都快把我这身衣裳扒了,哪有心情吃饭。 “前几天听说谢尽欢嫉恶如仇,不是在捉妖,就是在捉妖的路上,我还以为真这么勤快。 “你自己看看,天都快亮了,丹阳那边一个人都没过来……” …… 卯时通常是皇帝起床、大臣早起上朝的时间点,若是犯困的朝臣路过衙门,发现衙门还在睡着,少不了一顿拾掇,为此县衙卯时要准点开门,有上进心的官吏,自然也得准时到岗。 斐济是谢温发小,彼此共事几十年,可以说是看着谢尽欢出生、长大,闻声连忙帮着说好话: “尽欢是通人情世故,他现在是王府的人,办事太过积极,岂不成了喧宾夺主,显得咱们县衙对案子不上心?” 吴元化想想倒也是,叹了口气: “来晚没啥,本官就怕丹王在夸大其词,给‘女婿’造势,实际也没太大真本事……” 斐济扶着县令胳膊,满脸堆笑: “不至于!尽欢自幼好学,本事不小,只是昨天刚来还没机会施展,想要有进展,也得等尽欢查个几天不是。 “而且丹阳妖寇作乱,尽欢六七天就把匪首在内所有人全杀干净了,此举已经让整个丹阳县衙乃至府卫,被御史台斥责无能。 “这案子咱们查了八个月,若是尽欢三五天就给破了,我们得被骂成什么样?” 吴元化略一琢磨:“嗯……浪费民脂民膏的饭桶!圣上若听闻,恐怕当场得把县衙所有人一撸到底,丢去南疆看妖兽龇牙。” “对嘛。” 斐济一拍手掌:“丹阳人马破的越快,就显得吴大人越无能,所以这案子急不得。” 吴县令觉得很有道理,微微颔首: “也是,要本官看,此案还是得徐徐图之……” “报——” 话没说完,外面就传来尖锐爆鸣声! 吴县令被惊得一哆嗦,当即怒目回首: “大早上号什么丧?!又出现干尸了不成?” “不是……” 巡逻衙役几乎是连滚带爬从外面跑进来,气喘吁吁面带狂喜: “干尸案破了!凶手找到了!” “啊?!” 此言一出,满屋子差役都站了起来,面露不可思议。 斐济表情一僵,连忙上前: “你可别胡说啊!怎么破的?谁找到的凶手?” “是谢尽欢谢公子……” “漂亮!” 斐济一拍手掌,回过身来: “看看,看看!我昨天就说尽欢把咱们当家人,哪怕身在王府,心也在县衙,把咱们的事儿当自家事,你们看这办事多积极……” “你一边去!” 吴县令摆手把斐济轰开,来到门前询问: “你确定?丹阳的人昨晚才过来,这天还没亮,他们怎么可能……” “千真万确!” 衙役非常兴奋,口吐连珠说道: “听赤麟卫说,尽欢公子和紫徽山嫡传,晚上没事干出门遛弯,然后就从逍遥洞查到东市,又从东市查到古玩街,追逐妖寇数里才堵住,当场斩于马下! “我快马加鞭跑去古玩街看有情况,结果钦天监、赤麟卫来了几十号人,连早起上朝的陈府尹、吏部的李侍郎、御史台的王御史都过去看了眼,就咱们县衙还没人到场。 “这可是咱们万安县衙负责的案子,这么快破案,绝对是大功一件! “我亲眼瞧见三位大人凑在一起商量,似乎提了几次吴大人名字,还有‘瑞州、补缺’什么的,我估摸是准备提拔重用吴大人……诶诶诶?吴大人?” 吴县令也不知为何,两眼一翻直接晕了。 斐济反应奇快,扛起吴县令就往外跑: “快快快,备马……” “啊?不叫大夫吗?” “叫个屁大夫,瑞州他娘的是岭南,吴大人现在就是死,也得死在案发现场……” …… 第十三章 压力来到了对手这边 - 鸣龙 - 关关公子 旭日东升。 县尉斐济带着数名差役,从吴肃房中里抬出了丹炉药、药罐等证物,沿途低声夸赞: “瞧瞧,什么叫‘兵贵神速、虎父彪子’?等完事了,咱们去订一桌酒席给尽欢庆功,酒钱我付!” “斐大人豪气,杨大彪,你看看……” “对对对,我待会先自罚三杯,再敬济悲大人和尽欢各三杯……话说是不是还得给吴县令送行?” “嘘嘘嘘……” …… 外面的院子里,身着各色公服的官吏,围在一起交谈案情。 刚从昏迷中苏醒的吴县令,孤零零站在外围,颤栗如喽啰,眼神意思像是: 我是谁? 我在哪儿? 对了,我待会要去岭南看妖兽龇牙…… …… 从钦天监赶来的净空和尚,蹲在白布遮盖的箩筐旁,筐里装着,嗯……吴肃碎片? 净空和尚慈悲心肠,实在不忍心翻翻找找,只是拿着一截断臂仔细检查,眼神讶然: “肢体异常,确实是长时间服用化妖丹,地窖里还有一名死者的家传玉佩,是凶手无疑。谢公子和令狐姑娘这手段,当真让人叹为观止。” 令狐青墨跟着捡经验,被当做女神捕夸赞,怪不好意思: “我只是跟在后面学,什么忙都没帮上,都是谢尽欢一个人在追查……” “诶~” 净空和尚一如既往的会安慰人: “宗门弟子在外历练,只要有师姐妹随行,通常都干劲十足,这也是一种无形助力,令狐姑娘不必妄自菲薄。” “呃……” 令狐青墨寻思这不就是花瓶吗? 这是损她还是夸她…… …… 赤麟卫百户陆谦,也另一侧协查。 早上接到凶手落网的消息,陆谦也满心惊疑,因为彼此有旧怨,他甚至怀疑谢尽欢是‘杀良冒功’。 但亲自过来里外检查,真就是凶手,谢尽欢调查路线也没太大问题,唯一疑点就是这凶手似乎有点弱了。 陆谦仔细斟酌,回头询问: “此人虽然学了五行方术,但以其道行,不可能提前发现方圆百丈所有高手……” 谢尽欢看出陆谦就不是来查案的,而是找他问题,他没收违法所得的事儿,肯定不好放在台面上讲,对此回应: “此人似乎会‘寻金神通’,找人不看道行,而是看法器材料。气机可以隐匿,但法器不好藏,为此他才能屡屡得手。我能追上,是随身带了只猎鹰,在天上看得到他行踪。” “咕叽~” 煤球站在肩膀上摇头晃脑,小模样意思估摸是——我们四个真厉害! 陆谦还是有点怀疑,但人都打成饺子馅了,也没法研究学过何种神通,当下不再多言。 在场站着的,还有府尹陈平。 京兆府府尹为正三品秩,和六部尚书同级,哪怕放在京城也是实权重臣。 陈府尹前两天被皇帝骂了个狗血淋头,起初还以为冥神教作乱,一觉醒来发现谢尽欢出门遛个弯就给破了,那是真准备把吴元化丢去岭南养老! 此时听几人探讨完案情,陈府尹望向吴元化: “本官还以为背后藏着什么通天妖魔,就这么简单个案子,你硬查了八个月,最后还是让老县尉儿子来破,既如此,本官要你这县令何用?” 吴县令有苦说不出,暗道: 下官有没有用,得看和谁比呀! 昨晚还说开会,我眼睛一闭一睁,哦豁,快到岭南了,这换谁来也活不过这关呀…… 但长官说话不敢顶嘴,吴县令只是不停反省: “下官知错!是下官疏忽……” 谢尽欢知道县衙是真抓不住这妖寇,仙官来都得抓瞎,要不是遇上他,此人想落网几乎只能是运气不好,作案时撞上了手无寸铁的高手,或者被陆无真、曹佛儿等超品大佬瞧见。 县衙被责罚,裴叔等亲朋好友也得吃苦头,谢尽欢想想还是上前插话: “陈大人过誉。昨天我也是和吴县令、斐县尉聊过后,才想到妖寇可能是散修。吴县令我自幼熟识,勤于公务两袖清风,若非吴县令和斐县尉往年经常指点我几句,我也学不到这么多东西。” 哎呦喂! 吴县令听见这话,眼泪都出来了,若不是场合不合适,非得当场磕两个。 陈府尹见谢尽欢心善,也没再当面骂下属,把目光转了回来,露出和煦笑容: “本官前几天就听丹阳那边说你能力过人、言行谦逊,如今看来还是说的保守了。若非丹王器重你,提前许以要职,本官肯定上书请命,让你来接下他这位置……” 谢尽欢拱手:“谢陈大人抬爱,不过此案还不能如此了结。” “……” 此言一出,庭院内稍微沉默了一瞬。 诸多正在调查的人马,都转过头来。 陈府尹可是给皇帝立了军令状,恨不得现在就结案把这事儿翻过去,闻言心里咯噔一下: “此案……还有说法?” 谢尽欢知道此案有两名凶手,另一个是冥神教妖寇在浑水摸鱼,但这事儿不好明说,当前只是道: “我堵住吴肃后,质问他为何自甘堕落残害百姓,行此利己夺人之举! “但他却说自己只杀十三人,另外四个,是有人浑水摸鱼栽赃,这将死之人,应当不会说这种谎。 “我本想留个活口,但诸位知道,我前几天受了伤还没好,此人五行术法又着实厉害,只能以自保为主。” 面对行事不择手段,又生命力惊人的妖道,所有人都是遵循‘该杀就杀’的原则,不然随时满血复活,没人会以此指责谢尽欢打死不对。 不过这番话,还是让众人陷入了迟疑。 陈府尹以尽快结案为首要目标,想想询问: “妖寇擅于故弄玄虚,此言恐怕……尽欢,你觉得此言是真是假?” 谢尽欢说是假的,那就真结案了,当下略微斟酌词句: “若真有妖寇浑水摸鱼,迟早还是得冒出来,酿成更大祸患。要不此案再追追,一个月没线索,陈大人再做定夺?” 一个月没线索,就是吴肃说假话,可以当场结案,陈府尹对此自然没意见,转头吩咐: “就按尽欢说的去办。不过这是‘案中案’,要分做两案去查,就算真查到妖寇线索,‘干尸案’也已经了结。” “是。” 吴县令点头如捣蒜。 陈府尹吩咐完事情,想起谢尽欢老爹的事儿,又叹道: “你爹当年遇上麻烦,本官也说了话,但行宫闹鬼惊扰圣驾,动静确实太大。 “嗯……当时具体情况,你可以看看当年卷宗,待会本官让人把卷宗提出来,明早你去县衙取。” 谢尽欢只知道老爹调任瑞州南宁,具体缘由老爹并未说过,见此自然拱手: “谢陈大人。” …… ----- 中午,外城某处地下室内。 昏黄火光照亮了角角落落,空气中弥散着浓郁药味。 一张板床靠在墙边,上方趴着个浑身血污的男子,披头散发伤痕累累,腰后可见一条横向伤口,犹如被龙蟒扫中,皮肉直接被抽碎。 冥神教香主张褚,腰悬佩刀靠在墙边,手里拿着衙门刚送来的信报,眉头紧锁查看。 前几天槐江湾一战,太叔丹等人全数被屠戮,消息传到冥神教耳中,可谓引起了轩然大波。 为了炼一枚血妖丹,冥神教给了太叔丹极大权限,不光金钱、资源、情报顶格支持,甚至还设法把穆云令在内的所有高手都引开,给太叔丹创造出手时机。 此等完美布局,可以说栓条位列三品的狗,都能把血妖丹搞出来。 结果太叔丹一行二十余人,竟然被一个道行不高的小辈,单枪匹马屠了个干净。 张褚本以为太叔丹老毛病又犯了,在吃里扒外假死脱身,准备继续弃明投暗。 但冥神教都妖道了,太叔丹还他娘能堕落到哪儿去? 再往下可就是畜生道了! 为此只能假定为太叔丹能力不济,没做好统筹工作,导致消息泄露功亏一篑。 但埋在丹王府的暗桩,捡回来了一个重伤濒死的幸存者,抢救苏醒后,咬定说他们办事滴水不漏,是谢尽欢太邪门。 张褚肯定不信这鬼话,用各种手法严刑逼供审查,试图还原事件真相。 但这人也是硬骨头,打了三天三夜,都不肯吐露实情,非说是谢尽欢的问题。 若非此人姓‘何’,有点来历,他直接就抓去当傀儡血奴了。 但让他们万万没料到,昨夜谢尽欢刚来京城,半夜古玩街那位散修道友就直接魂归冥神殿了,还查到干尸案藏着另一名凶手。 从谢尽欢昨晚到县衙开始算起,满打满用了不到四个时辰! 如此对比,太叔丹在疯尸花暴露、藏尸洞被发现、人被谢尽欢咬住的情况下,都硬靠‘祸水东引’之法,拖到了中秋节,甚至差点把事情办成了,这能力简直逆天。 而面对这种完全看不懂的追凶之法,张褚显然也压力如山! 在城内‘采补元阳’之事,就是张褚为了图方便干的,按照这么个查法,他不一定有太叔丹撑得久。 在查看信报良久后,张褚放下纸张,看向板床上的男子: “如今看来,太叔丹能撑六七天才魂归冥神殿,确实对得起昔日名声,算我误会你们师徒了。” 何参从犯罪集团少当家,直接被屠成孤儿,还被盟友抓起来严刑拷打,心头可谓哀怨滔天,但此刻也发不出来了,只是咬牙道: “现在信了?我说了八百遍,谢尽欢太邪门,换谁去结果都一样。我要不是有件‘蚺皇甲’,早死八回了…… “你说你们,莫名其妙杀人家爹做啥?没这事儿,谢尽欢能和我们玩命? “他爹到底是谁杀的,你最好告诉我,我不能让我师父死得不明不白……” 张褚放下信报,摇了摇头: “行宫闹鬼一案中,他爹可能发现了教内暗子身份,教内才斩草除根,但派去的人手,一去不返。当时具体情况、此子在不在车队中,我们也不清楚。” 何参转过头来,难以置信: “办事这么糙,你们还自称冥神教?此子既然来了京城,我估摸用不到一个月,你们就全得被他挖出来。 “你说你们救我图啥?我死在丹阳,好歹得个痛快,跟着你们,我他娘还得被砍第二次,那狗日的下手可太狠了,说杀全家那是真杀全家……” 张褚已经看出谢尽欢很棘手,想了想: “此子住在世子府,今夜很可能去金楼,我晚上去除了,替你师父报仇。” “你?去除了谢尽欢?” 何参沉默了一瞬,点了点头: “去之前,记得告诉其他人手,让他们来送饭,免得你死在金楼,把我活活饿死在这鬼地方。” ? 张褚眉头一皱:“你已经被吓破胆,不适合再走修行一道,看在你姓何的份儿上,伤好后,拿了散伙钱自己滚。” “怎么混修行道,我比你清楚。你想去就去,我等你好消息,一路保重。” “哼……” 张褚脸色冰冷,不过也没搭理这断脊之犬,转身离开了地下室…… …… ----- 望京千户所,后堂。 韩靖川身着赤色麒麟袍,在堂中来回踱步,一双虎目暗含焦急: “谢尽欢真是神仙不成?六七天诛杀太叔丹,我当他跑得勤运气好;干尸案主谋,县衙那边查了大半年,他半晚上就给宰了……” 百户陆谦站在堂内,也是眉头紧锁: “卑职亲自查验,确实干尸案主谋。而且并非凭空抓贼,谢尽欢先去鬼市,又查到药商,通过名册找到了人,又靠猎鹰捕捉到行踪……” 这套流程确实合理,但配上‘四个时辰’的效率,属实有点恐怖! 韩靖川本来还担心谢尽欢近期来刺杀他报仇,而如今看来,哪需要近期? 就谢尽欢这办事效率,他能活过昨天晚上,都是人家要去抓干尸案凶手没时间。 今天谢尽欢要是没事干,他今晚估计就得没! 察觉到谢尽欢进攻性过强,韩靖川又不好明面上收拾破案功臣,只能道: “谢尽欢的行踪打听到没有?” 陆谦略微回想:“丹王世子今晚会去金楼看戏,谢尽欢应该在旁陪同,今天晚上恐怕不会来长乐街。” 韩靖川背后双拳紧握,又开始来回踱步思索该如何处理。 陆谦一直是韩靖川手下,三年前让谢温顶罪,他也算躲过了责罚。 如今搭档周贺暴毙在前,他心中不乏唇亡齿寒之感,想了想道: “此子作风太过迅猛,且章法难以捉摸,我们做局可能骗不到他。而且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这么干等,很可能被此子抓住空子……” “你什么意思?” “要不我今晚去金楼看看,有没有先下手为强的机会……” 韩靖川想到李公的叮嘱,眉头紧锁: “他待在丹王世子身边,如何敢下手?如果事情败露,就是给人家递刀……” 陆谦以手遮口,凑近低声道: “谢尽欢总有起身方便的时候,机会肯定有。至于事后影响,他不是说干尸案另有凶手吗? “他破案这么快,暗藏凶手肯定吓破胆,晚上来灭口很正常,咱们只要把痕迹做干净些,事后栽在妖寇头上……” 韩靖川想了想,还真有点心动,犹豫道: “但李公交代的是,敌不动我不动……” 陆谦语重心长劝说: “李公何等身份?谢尽欢就算成了丹王女婿,也很难搬倒李公,人家自然等得起。 “咱们不一样,谢尽欢已经被丹王看中,如今又屡建奇功,用不了多久就得一飞冲天。 “到时候官大三级,谢尽欢想弄死大人,可就不需要暗杀了。一句话出去,大人就得自裁,还得谢人家给个痛快……” 韩靖川听到这里,不免压力如山! 想在京城混的风生水起,靠的不是死读书考科举,而是能力和人脉。 谢尽欢恰好两样都逆天,照昨晚的势头,李公浦根本压不住这头雏龙。 如果现在不借机下死手,等过些时日谢尽欢站稳了脚跟,那就真成养虎为患了…… 韩靖川犹豫再三,还是道: “巡查长乐街的消息已经散出去了,晚上本官守株待兔,你去金楼打探。如果确定谢尽欢不会来,又有机会下手,咱们再待时而动!” “是……” …… 第十四章 情劫! - 鸣龙 - 关关公子 处理完古玩街的后续,谢尽欢便跟着杨大彪等人一起去了县衙。 因为久别重逢,他还立下大功,斐济专门在布政街摆了一桌酒宴,给他接风洗尘,顺带庆功。 谢尽欢记事起,斐济就是老爹发小兼同事,经常带着他玩,他对人体器官的了解、十六岁才练到八品的武艺、以及扫一眼就知道是什么姿势的过人眼力,都是斐济倾囊相授! 彼此相处十余年,谢尽欢确实是把斐济当叔伯看待,也想叙叙旧,但在场官吏衙役太多,吴县令喝多了,还哭天抹泪非要给他磕两个,实在没机会。 等到散场后,谢尽欢就返回了王府休息。 此时王府客房中,谢尽欢在软榻上躺着,白袍已经解开,冰鳞甲也脱下,搭在靠背上,肌肉线条明显的胸膛上,能看见一条已经结痂愈合的疤痕。 令狐青墨在榻前侧坐,手里拿着棉球,小心翼翼擦拭伤处: “还疼不疼?” “皮外伤罢了,没啥感觉。” “那就好……” 令狐青墨想到昨晚谢尽欢行云流水的暗杀手法,心底还有点好奇: “你以前都在哪儿历练?江湖经验如此老辣,天下间不该没有你的名号才对。” 谢尽欢也不清楚这三年去哪儿了,此时只能老话重提: “隐仙派有规矩,上船不思岸上人,下船不提船上事。” ? 令狐青墨可是正儿八经的道门子弟,疑惑道: “隐仙派有这句话?” “有。” “哦……那不说也无妨。” 令狐青墨继续认真擦拭伤处。 谢尽欢觉得墨墨真好哄,略微斟酌,又轻声一叹: “其实如今回头看去,真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 “当年在京城时,我就是个小少爷,家境不好不坏,也没啥长处,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和神仙一样‘朝游北海、暮宿南山’,如果还有一个肯共赴瑶台的道侣,那就再好不过了, “只可惜当时太贪心,什么都想学,结果一事无成,不说寻仙问道,连令狐姑娘这样的仙子,都不配认识……” ? 令狐青墨本来在聆听感慨,听着听着,忽然发现这味儿不对呀! 好像冲着她来的! 令狐青墨坐直几分:“林大夫不是你老相好吗?她还不算仙子?” 那肯定算…… 谢尽欢也不能说以前不认识婉仪,只能岔开话题瞎扯: “嗯……下山前,师父曾给我算过一卦,说我会遇到‘情劫’,陷入两个女子之间难以自拔,且怎么选都是错……” 话音未落,如影随形的鬼媳妇,也在耳边插话: “哦哟~那姐姐呢?” 糟糕…… 谢尽欢眨了眨眼睛,硬着头皮道: “当然,师父说我木秀于林,遇到的女子会很多,也可能是三个、四个、五个……” 哈?! 这什么花心大萝卜? 令狐青墨眼神狐疑起来,认真打量谢尽欢,确定正气十足的尽欢哥哥没被夺舍后,才询问: “然后呢?你遇上了怎么办?” 谢尽欢说实话有点绷不住了,但瞎编出去的话,怎么都得圆回来: “师父说,仙道不是无情道,遇上了是命中注定,能以赤诚之心从始至终对待每一个人,那就是‘缘’;若瞻前顾后半途而弃,那就成了‘劫’。嗯……可能是让我顺其自然吧。” 令狐青墨认真思量,半晌才点头: “尊师说的也不无道理,嗯……我辈修士,当以除魔卫道为己任,你只要心系天下、为正道不惜此身,即便多几个道侣又何妨? “皇帝还三宫六院呢,你就算娶一百个姑娘,在我看来,也比那些恪守清规戒律,却没为百姓做半件好事的秃驴强。” 这话简直说到心坎里了。 谢尽欢望着面前的冷艳脸颊,心里非常感动,握住了还在胸口擦药的小手: “墨墨姑娘能理解,实乃乃乃乃~~” 刺啦啦—— 令狐青墨可不是林婉仪那样的受气包,发现谢尽欢说着说着又上手了,当即掌心涌现电光,把谢尽欢电的抖了几下: “你摸我手作甚?我看这情劫,都是你自找的!” 不过马上,令狐青墨又想到早上的赌注! 三次不许生气…… 念及此处,令狐青墨迅速压住羞恼,做出理解模样: “我不生气!你只剩两次机会了!” “嘿?” 谢尽欢电都被电了,怎么可能认账,语重心长道: “不行,你已经电过我了,所以还是三次机会! “往后要我说出‘你别生气’的安全词,机会才算消耗,要是没说,那你真不生气也不算数!” 安全词? 令狐青墨想要反驳,但这次确实是她动手太快了,不怎么占理,想想只能道: “我们打赌的是抓到凶手,你说有两个,但只抓住一个,所以也不完全算我输……” 谢尽欢倒也没太欺负墨墨,想了想提议: “那要不这样,我俩都算赢。我有三次‘你别生气’的机会,你有三次‘停下’的机会,如何?” ? 令狐青墨微微蹙眉,觉得这法子似乎很公平。 她只要不提前把机会消耗掉,那不管谢尽欢再想亲她,然后让她别生气,她都能以‘停下牌’对冲,可以说完全没风险。 因为确实打过赌,令狐青墨也不好耍赖,就补充道: “行是行,但你必须言出必诺,完全终止所有言行!” “可以,从现在开始算了啊。” 谢尽欢说话间,就开始思考如何把墨墨的‘停下牌’骗出来,然后疯狂你别生气,庭院之外却传来了几声话语: “谢……诶?杨大彪?你跑什么?” “哎哟!刚没看到世子殿下~” “我穿的这么显眼,你都瞧不见?算了,谢兄可在院里?金楼那边的好戏快开始了……” “尽欢刚脱衣裳,令狐大人正在……” “啊?抱歉抱歉,打扰了……” …… 令狐青墨听见杨大彪胡说八道,浑身一震,连忙起身来到门口: “杨大彪,你胡说八道什么?!” 谢尽欢也两三下穿好袍子,带着煤球来到门口查看。 结果抬眼就发现,世子殿下站在廊道中,竟然穿了身大红袍子,手持折扇,上书‘必胜’二字! 打眼望去,和火烈鸟精似得,在庭院中极为惹眼,想看不见真难。 谢尽欢瞧见这‘丹阳一点红’的打扮,都不知该如何吐槽,上前道: “世子殿下这扮相,着实让人眼前一亮。” “准备去金楼赢钱,自然得穿喜庆点。” 赵德摇着扇子前行,连连夸赞: “谢兄这才能,才真让人眼前一亮,我若非下午起床听见来福说起,都不知道你昨晚还跑出去宰了个妖寇。” “晚上没事闲逛,碰巧遇见……” “诶~!” 赵德连忙抬手,语重心长道: “谦逊不争是好事,但如果人人立功都不拿犒赏,往后还有几个侠士,愿意刀口舔血斩妖除魔?” 我也没说不拿赏银呀? 谢尽欢见世子还懂‘子贡赎牛’的道理,配合道: “世子此言在理。” 赵德满意点头,而后大手一挥: “来福,去紫金阁订一桌八仙宴,晚上犒赏谢兄,记王府账上!” 我尼玛…… 谢尽欢就知道在这等着他,张了张嘴,又无话可说。 令狐青墨本想制止有机会就薅王府羊毛的赵德,但跟杂背后的来福,却少有的没听命,低声道: “殿下,长乐街今天专门派人打了招呼,说赤麟卫要例行巡查,今晚不怎么热闹……” 赤麟卫检查娱乐场所,通常没法营业,为防贵客扫兴,像是丹王世子天天去的,肯定得事先通知。 赵德闻言颇为不满: “半个月前才查过,怎么又查?谁这么不长眼色?” “是望京千户所的韩千户亲自带队,估摸是有什么大案子……” ? 谢尽欢本来只是随意旁听,忽然得到‘韩靖川’的行踪,眼神不由一眯,觉得这似乎是个机会! 金楼和长乐街,都是皇城附近寸土寸金之地,距离也就两条街,来往很方便…… 陪着世子玩乐,是最好的不在场证明…… 只不过这次随行人员太多,他又刚出风头,比较引人瞩目,消失两刻钟,不太好解释原因…… 谢尽欢正暗暗斟酌间,如影随形的鬼媳妇,在耳边插话道: “你胸口有枪伤,半途说伤口裂了,借故离开。我想办法帮你拖两刻钟,你杀完就走,没机会就立刻回来。” 谢尽欢见此也没多说,抬手揉了揉胸口中枪位置。 令狐青墨站在身侧,发现谢尽欢揉胸,心中当即一紧: “伤口又疼了?要不要回房休息?” 谢尽欢略微抬手:“早上打架动气,稍微扯了下,没大碍。” 令狐青墨有些担心,但大庭广众,她也不好脱谢尽欢衣服检查,只能不动声色扶住谢尽欢胳膊,和搀着伤员似得…… ----- 另一侧,林府。 日落西山,一辆马车停在了白石街面上。 放着两尊石狮子的大门外,风韵犹存的林夫人站在台阶上,眉眼弯弯全是笑意: “宝贝闺女回来啦?路上累不累呀?” 林婉仪带着丫鬟琴文从车厢下来,盈盈一礼: “娘,你怎么都出来了?我又不是好久不回来一次。” 林夫人来到跟前,轻哼道: “女大不中留,娘要是再不多看看你这丫头,往后可就没机会了。听说你在丹阳,认识了个谢公子?” “啊?” 林婉仪脚步微顿,神色顿时拘谨起来: “娘连这都知道?” “娘又不聋,能不知道?” 林夫人拉着林婉仪胳膊,颇为感叹: “这谢尽欢厉害呀,听你爹说,今天好几个同僚都在聊他,短短半晚上,就诛杀妖寇破获了大案……” 林婉仪路上已经听说了谢尽欢的彪悍战绩,因为知道自家双头龙的实力,都见怪不怪了,见老娘一直夸,露出一抹微笑: “谢尽欢办事确实麻利,不过女儿和他没什么关系,只是帮他炼了一副龙血丹……” 林夫人眉头一皱,不悦道: “没什么关系,人家写‘天上一个碗’逗你?你还酸溜溜瞅人家紫徽山掌门的徒弟,还‘哼~’,还和人家抢着伺候谢尽欢,还在人家床上睡着了……” 哈?! 林婉仪一个趔趄,过门槛差点栽地上,脸色涨红道: “娘,你……你怎么连这都知道?你是不是在医馆安插了细作?” 说着回头看向丫鬟琴文! (←_←)! 琴文脖子一缩,满眼无辜。 林夫人把闺女脸颊转回来: “你还瞒着老娘?若非丹医院的张子琥,给你爹写信时提起这事儿,我都不知道你结交了这么个良才……” 林婉仪满心窘迫,尴尬解释: “我和谢尽欢真是一清如水的关系,只是好事之徒瞎传罢了,娘你要是也乱想,女儿的名誉可就全毁了。” 林夫人半点不信,询问道: “那你这次回来,是准备做什么?” 林婉仪这次回来,是方便陪着谢尽欢睡一屋! 但这话她哪里敢说,只能无奈道: “我就是想念爹娘,回来看看。” “……” 林夫人还以为闺女回来报喜,见此颇为失望,把胳膊丢开,望向门外: “紫苏怎么没回来?” “她还有功课在身,估摸得过些天才能回京。” “哦~娘还得陪王夫人逛街,先走了,你自己洗洗吃点东西……” “呃……” …… 第十五章 金楼 - 鸣龙 - 关关公子 黄昏日暮。 巍峨楼宇耸立在内河沿岸,跨河廊桥乃至周边楼阁之上,都已经站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金楼为京城颇具盛名的拍卖场,因为场地大适合摆擂,也经常承接‘对弈、打擂、选美’等等俗雅皆宜的活动,靠买门票或坐庄获取收益。 而今日摆下的‘社死局’,是由雪鹰岭魏鹭发起,金楼承接当裁判,被挑战人是国子监张怀瑜。 两名选手年纪尚轻,放在大乾还算不得顶流人物,但背景都不一般。 其中魏鹭是大乾武道第一人魏无异的嫡孙,若是经不住考验,原形毕露当众社死,雪鹰岭当天就得变江湖笑料。 而张怀瑜师父是国子监祭酒范黎,师祖是双圣叶祠,也就是谢尽欢从小学的‘范筋叶骨’,丹阳穆云令是其师叔。 作为叶圣一脉嫡系,张怀瑜要是当众丢人现眼,儒家声望都得掉一大截。 所以这场社死局,往大了说,也算可以算武道和儒家的教派之争! 为了让双方选手彻底身败名裂,这次切磋是露天公开对垒,由满肚子骚主意又手眼通天的京城纨绔帮出题,甚至动用了‘回音鼓’当考验器具。 回音鼓为钦天监考核仙官用的器具,主要考心如止水。 恐惧、兴奋、紧张、色欲等等情绪,都会让身体产生细微变化,变动超过阈值,就会鼓声如雷,当众社死! 为了看这场好戏,比拼尚未开始,金楼周边已经人满为患。 谢尽欢和丹王世子一起赴会,所处位置在金楼顶端的观景露台上,能鸟瞰方圆数里全貌。 而露台围栏下方,挂了块烫金匾额,上书四个大字: 正人君子! 还挂着大红花,颁发给今天的优胜者。 令狐青墨拿着小鱼干喂煤球,发现下方人山人海,甚至还有爬到树上往里看的,不由皱眉: “场面搞这么大,谁要是当众出丑,恐怕得道心崩碎。只是争一口气罢了,何必呢?” 丹王世子穿着一袭醒目红袍站在中心位置,摇着扇子接话: “是魏鹭非要争一口气,所以此战必输。翎儿姐后天才能过来,早上还专门托人送信,说谢兄要是上场,帮她也押点银子。话说谢兄去不去试试?金楼快封盘了。” 谢尽欢没想到房东太太远在丹阳,还不忘参与赌局,当下也斟酌起来。 他刚才已经打听过,整个比试要过三关,第一关励十两、第二关百两,第三关撑到最后者,独占千两白银。 炼制‘生龙活虎丸’的药材,哪怕南疆打折,丹师免费,也至少需要两万雪花银,而且还不算大头甲子莲根茎。 这么大笔银子摆在眼前,他很难不心动。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谢尽欢还是先询问: “待会怎么个比法?让花魁上去跳舞?” 赵德连忙摇头,拿着扇子指了指下面的闲汉: “花魁只能考验这些市井俗人。儒家君子、武道天骄,无不是道心如铁,岂能中计?所以这场比拼,是‘问心局’!” 问心局? 谢尽欢审视自己本心: 宁教我负天下人、莫教天下人负我…… 三妻四妾五通房…… …… 这怕是过不去哦…… 谢尽欢眉头一皱,见丹王世子似乎了解内幕,询问道: “世子知道考题?” 赵德左右打量,见没外人,低声道: “考题内容,本世子出了大力,不过为防泄密,具体不能告诉你们。 “反正没有花魁跳舞等低级手段,只考‘定力’。前两关就是开胃菜,谢兄闭着眼都能过。 “至于第三关,谢兄也不用担心,只要你能拿出槐江湾一战的狠劲、韧性,必定能熬到最后。如果你输了,肯定是你没全力以赴。” 谢尽欢微微颔首,也是信了赵德的鬼话。 只要确定没有美人关,他自然有了底气。 论坐怀不乱,他肯定不如儒家君子,但其他方面,他不相信还能被人碾压。 就算输了,也不算太没脸见人…… 此时天还没完全黑,太早去找韩靖川,不方便行事,而且打擂时他也不好离席。 为此谢尽欢稍加斟酌,还是点头: “既然世子如此看得上谢某,来都来了,自然得上去试试,能过一关,也能换来一顿酒钱。” 令狐青墨自认是个道心坚定的冰山美人,见下面也有姑娘参赛,接话道: “你去的话,我也跟着试试。” 赵德见此顿时笑了,摆手道: “来福,去把谢兄和令狐姑娘名字添上,顺便帮郡主和我各压三千两给谢公子助阵,记王府账上!” 谢尽欢可不一定能通关,见状抬手制止: “不可。我并无必胜把握,真要下注,百十两足够……” “诶!” 赵德眉头一皱,语重心长道: “翎儿姐带得话,我敢缺斤少两?你要是真赢了,不管我押多少,她都得向我索要足额彩金,拿不出来她把我腿打折!到时候你帮我给?” 我怎么可能帮你给?! 谢尽欢见赵德也驳回不了房东太太的下注,为了落败好收场,想想忍痛取出吴肃资助的盘缠: “既如此,我也陪着世子凑个热闹,五百两押自己夺魁。若是技不如人,还望世子和郡主见谅。” 赵德连忙道:“无妨,哪有赌狗天天输,你只要全力以赴,输了就当父王出钱让你切磋历练!” 令狐青墨也准备凑热闹,但她自认道心远不及谢尽欢坚韧,想想取出小荷包,丢给的来福: “帮我押二百两,赌谢尽欢夺魁!” 杨大彪见状,几乎是咬碎了后槽牙,从腰带里摸出难以置信的‘一锭银子’: “小气吧啦,我压上全部家当!尽欢,你要是输了,往后我可就得吃你喝你了。” “咕叽!” 煤球叼起一根小鱼干,放在杨大彪手上,看起来也是梭哈了! 连如影相随的夜大魅魔,都在耳边来了句: “你今天要是撑到最后,姐姐跳舞给你看,最骚的那种~” 我去…… 谢尽欢瞧见亲朋好友全部梭哈支持,感动之余,心底也燃起了斗志: “我还真想试试名门天骄道心有多铁。放心,我今天就是死,也得死在擂台上!” ---- 天边最后一线落日,缓缓沉入城头。 内河两岸的繁华街市,也化为了五彩斑斓的绚烂灯海。 河面平台上乃至周围小船上,放着四十面回音鼓,此时已经有不少报名参赛的绿叶盘坐,能听到此起彼伏的轻微鼓声: “咕咚~咕咚……” 台子空间不大,只摆了八面鼓,围成一圈,给有竞争力的选手预留,上座七人,甚至还有两个仙气飘飘的道姑。 雪鹰岭魏鹭作为发起人,身着一袭黑袍,面向天边落日盘坐,始终闭目凝神,坐下回音鼓没有任何动静,直到周遭响起喧哗,才睁眼望向河岸。 “来了来了……” “张公子……” …… 河岸人群分开,走出了一名青袍书生,面相约莫二十出头,提着袍子快步穿过人群时,沿途还在致歉: “抱歉抱歉,刚才和老师下棋忘了时间,让诸位久等了……” 匆匆忙忙的模样,活像个腼腆内敛的小秀才,和台上耍帅装高冷的魏鹭相比,似乎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魏鹭作为大乾武道第一人的孙子,和儒家没仇怨,平日里也算不得跋扈。 但《魏无异艳史》这书,实在太他娘过分了! 按照书中记载,他爷爷是在西戎卖钩子起的家…… 还摸过司空天渊媳妇屁股、被陆无真骗着叫过一声爹、借了无心和尚十两银子去救济红尘失路人…… 而更过分的是,张怀瑜这龟孙,还当着他面看! 魏鹭能忍住没拔刀砍了这孙子,都属于定力过人,此时瞧见对方还在作秀,冷声开口: “别装了,你是伪君子还是真小人,待会即见分晓。来了就快上台。” “瞧魏兄这话说的,一点退路都不给我留。” 张怀瑜跃上圆台,在魏鹭身侧坐下,扫视周边,发现还有俩姑娘,又闲话道: “钦天监的天文生都来了,有两位姑娘在,我和魏兄恐怕都与那块匾无缘了。” 两名女子都身着道袍,因为害怕被挑动情绪,都是手掐子午诀闭目盘坐,没有任何反应。 魏鹭已经忍无可忍,见人都到齐了,看向金楼东家: “开始吧。” 金楼东家范广源,正在查看刚送来的名册,闻声连忙回应: “魏少主先等等,刚又来了一位贵客……” “嗯?” 魏鹭身份可不低,发现张怀瑜都来了,范广源竟然还让他等等,不由疑惑是哪位名角儿要来凑热闹。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询问,就听见华灯璀璨的五层高楼之上,传来破风轻响: 呼~ 众人抬眼望去,却见一道惊鸿白影,飞身跃出五层高楼,身如翻云白龙,当空直坠砸在圆台中央! 咚~ 闷响过后,全场寂静下来…… …… 上架感言! - 鸣龙 - 关关公子 十……十更! 外加前几天日更一万,尽力不断章,新书期更了将近二十七万字,求个首订吧or2! 本来阿关写了好多无奈、吐苦水的话。 但人活一辈子,谁没点伤疤没点无奈,世上不少人,都是有苦说不出,说出来也没人听。 阿关已经有这么多大佬聆听关注,要是还把这倾诉机会,用来博取同情,打扰大伙看书兴致,那纯属不识抬举了。 毕竟这是本让人开心的小说,大佬们看书也是为了开心为了爽。 所以就到这吧。 阿关会和以前一样,尽全力写好这本书的or2! 明天中午十一二点左右上架! 求个首订! 多谢大佬们的打赏月票推荐支持or2!《鸣龙》上架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六章 盛名之下无虚士 - 鸣龙 - 关关公子 咚~ 人影眨眼落地! 所有人望去,却见来人是个年轻公子,紧接着后方又落下一个白衣美人。 呼~ 沿河两岸所有人齐齐瞩目,可见女子着素色白裙,身材高挑容貌冷艳,手提佩剑就像是书上走出来的女侠,甚至透着几分‘道门第一绝色’的神韵。 而旁边的白衣公子,气质竟是更胜一筹! 身着云纹锦袍,腰悬两把兵刃,冷峻双眸犹如寒泉,落地后无半分怯场或倨傲,只是随意打量,寻找着座位。 河心圆台的参赛者,皆有不俗身份,瞧见这么嚣张的出场,不由嘀咕了两声: “这厮有点目中无人……” “谁呀?” “从世子看台飞出来,又带着剑,看起来像是紫徽山的人……” “男的咋看不穿根底?难不成没道行?” “你家没道行敢从五层楼往下跳?!” …… 魏鹭作为大乾武道魁首嫡孙,见识并不差,此时略微打量,认出女子是紫徽山嫡传。 但看似风轻云淡的男子,气场却强的有点可怕,他完全不认识,眼神不由凝重: “两位是?” 令狐青墨被无数人瞩目,并未怯场,持剑行了个标准的江湖礼: “紫徽山,令狐青墨。” “谢尽欢,幸会。” “……” 话音落,擂台周边明显安静了一瞬,随之便响起如雷鼓声: 咕咚~咕咚~…… 回音鼓考验处事不惊的定力,只要情绪波动超过阈值,无论震惊恐惧,还是激动兴奋,都会产生动静。 在场几十名参赛者,这几天多半都在聊丹阳大案、干尸案,猛然瞧见单刀破阵的正主跳出来,难免会惊一下。 而沿河两岸的看客,也陆续传来喧哗: “嚯……” “这位就是孤身杀上贼船、把吴县令吓晕的那个丹阳神捕?” “他怎么这么年轻?看起来才二十岁左右吧……” “听说他是长宁郡主相好,这长得确实俊~……” “谢公子!看这看这!碗碗姨在这……” “啐~” …… 令狐青墨本来昂首挺胸,与有荣焉。 但听到熟悉的嗓音,她心头又是一震,迅速转头看向河岸。 结果发现‘正房夫人’林婉仪,身着一袭艳丽动人的墨绿裙装,站在一栋酒楼窗口,遥遥望着她和谢尽欢! 令狐青墨在这种场合,猛然瞧见林婉仪,感受不亚于小三陪着男人旅游,在街上撞见大房,瞬间紧张了! 但想下台显然为时已晚,只能硬着头皮颔首回应,心中暗道: 完了完了…… 待会下台,林大夫不会跑来扯我头发吧…… 她不是在丹阳吗?这么黏人的吗? …… 谢尽欢倒是气态如常,对着眼镜娘笑了下,扫视一圈,发现没空位了,就带着墨墨跳到河面的船上,寻了两个空位坐下,盘膝静气等待比赛开始。 张怀瑜始终打量着的谢尽欢,见其没说什么开场白,就主动开口: “谢公子乃正道标杆,为苍生能不惜性命,跑来和我等过家家,怕是过分了哦。” 谢尽欢若不是为了攒钱升级,今天肯定不会下场,此时拱了拱手: “张兄过誉,我只是做了些力所能及之事,正道都算不上,哪里当得起标杆。” 此言情真意切,不含半分虚假! 这从稳如老狗的回音鼓,都能听的出来。 张怀瑜瞧见此景,心头不由感受到了压力。 明知自己立下多大功劳、名声有多好,却硬说自己‘谈不上正道’,有点过于装腔作势了。 如果只是嘴上自谦,心里多少会产生得意、自豪、偷偷乐等情绪,这会让回音鼓产生余波,只是不会超出阈值。 而谢尽欢直接‘心如止水’,那说明要么是另有隐情,觉得自己确实算不得正道,在实话实说。 要么就是真‘君子’,哪怕已经为苍生付出一切,依旧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无颜居功自傲! 谢尽欢都嗑药冲上船和妖寇拼命了,还能有什么隐情,能让他觉得自己不是正道? 所以这就是正儿八经的君子心态、道心无垢…… 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 魏鹭还没开始比,就已经知道今天输定了。 但输给谢尽欢这种为斩妖除魔不惜性命的疯批,他无话可说,输给张怀瑜这伪君子不行,为此酝酿情绪后,开口道: “开始吧。” …… 当~—— 丹王世子站在顶楼之上,亲自敲响金锣,预示着今天这场‘社死局’正式开始。 沿河两岸也安静下来,只能听到十分规律的细微鼓声: 咚咚~咚咚~…… 三十余人在回音鼓上就坐,安静等待着考验。 金楼东家范广源,说了两句开场白后,便进入了主题: “此次考题,由丹王世子牵头、文正街诸位公子商议而出,共有三关,前两关为入围,规则是‘鼓声如雷、离开鼓面、干扰旁人’,皆判负。第一关,现在开始。” 说罢冲着金楼招了招手,可见数名底子不俗的人手,抬着个红布遮盖的案台,来到了台子中央。 “这第一关所用之物,为诸位公子从祖庙请来的至宝,不光历代君王都要参拜,连武祖曾经都上过香,被大儒名士誉为‘社稷之根基、百姓之根本’。希望诸位看到后,不要过于惊讶……” “嗡……” 沿河两岸看客,听到这介绍,皆是好奇起来,交头接耳议论。 所有参赛者也被牵动心绪,暗暗猜测是什么东西。 金楼东家待台子放下后,还做出郑重之色,用毛巾擦了擦手,似乎准备取出某样价值连城的至宝。 众人见此,心自然提到嗓子眼,甚至有几名参赛者,因为过于紧张,在这个阶段已经触发回音鼓,当场出了局。 连谢尽欢瞧见这架势,都暗暗蹙眉思索起: 难不成把‘龙骧付应决’原本抬出来了?鬼媳妇当场白嫖…… 还是大乾王朝秘藏神兵向王令…… 但饶是所有人都往最大胆的猜了,接下来的场面,还是让人觉得低估了这帮纨绔子的下限! 只见金楼东家吊够了胃口,捏住红布一角,猛然掀起: 呼啦~ 红布之下,出现了一尊栩栩如生的阳官! 阳官源于生殖崇拜,而‘繁衍’确实是社稷根基、百姓根本。 这一尊阳官,极为逼真! 整体由黑玉天然形成,直径一尺高三尺,玉质饱满、纹理清晰,昂首挺胸直至天际! 给让一种‘试问天上仙子、谁敢来此人间’的霸气感! 因为太过庄重肃穆,只是出现瞬间,圆台上的画风就瞬间崩坏,整个金楼周边也陷入静默,继而便是: 咚咚咚咚~ 鼓声如潮水…… 第十七章 我还是太正派了…… - 鸣龙 - 关关公子 …… 数千人瞩目之下,栩栩如生的大阳官,立在圆台中心,指向幽幽苍天! 因为开场被吊的胃口过高,措不及防猛然瞧见这鬼玩意,在场三十余参赛者,当场炸了二十余个。 其他观众也是羞嗔、啧舌声一片。 钦天监跑来的俩小道姑,猛然瞧见此物,其中一人脸色涨红,臀儿下的回音鼓雷声大作,另一个也是睫毛微动,只是压住了心湖波澜。 魏鹭和张怀瑜,虽然谈不上破功,但也收敛起了玩笑心思,身形坐直了几分。 毕竟开胃菜都是如此离谱,今天这一场切磋,怕是真得有一人当场社死…… 而谢尽欢倒是稳如老狗,还微微耸肩,意思估摸是: 就这?! 知道啥叫十六尺绝世豪车不? 知道啥叫比床都大的白毛大蜘蛛不? …… 当然他也瞄了下身边的墨墨。 令狐青墨确实产生了心湖波澜,但往日整天被崇明河的疯批小姐吓唬,又知道这群纨绔子出主意没下限,提前有所预料,虽然坐下回应鼓还是有波澜,但硬把心律稳在了阈值之内,面无表情,默念静心咒决。 咚咚咚…… 鼓声逐渐停歇,随着所有人离场,原本热热闹闹的擂台,就只剩下七人,无一不是定力不俗之辈。 张怀瑜扫视一眼,开口道: “只是此物的话,恐怕很难让我和魏兄分出胜负,范先生还有什么狠活儿,都亮出来吧。” 范广源搞出前两关,就是为了刷下去闲杂人等,以免发奖金了,他抬手让人手把国宝收走,和气道: “放心,魏公子要求‘身败名裂’,范某就必然会达成诉求,前两关不过是开胃菜。现在地方大了,诸位都上来吧。” 余下之人见状,都来到了圆台上。 谢尽欢也起身和令狐青墨来到台上,沿途还夸奖了一句: “定力不错,我还以为你会掩面拂袖而去。” 令狐青墨害怕被谢尽欢勾起心湖波澜,在回音鼓上盘坐,不动如山! 金楼东家等所有人准备好,也没多说,拍了拍手,几名力士再度抬着个红布遮盖的台子,来到了众人之间: “诸位过第二关,金楼就得赔诸位每人百两纹银,所以这一关难度不小,里面什么东西,我就不介绍了,诸位尽管往大了猜!” 仅剩七位参赛者,见此都提起了精神。 周围围观看客,也开始胡乱议论: “第一关都这么离谱,第二关得是什么鬼东西?” “阳对阴,我估摸这次会出大欢喜……” “不可能,照这么出题,我上我也行……” …… 咕咚~咕咚~…… 可能是第一关过于离谱,这次不少人心跳都略微加速,显然有些紧张。 谢尽欢也在暗暗猜测是什么东西,接下来的物件不可能再离谱,所以可能是某样重宝。 比如‘甲子莲’,他现在极缺此物,看到肯定稳不住心绪,不过默认这就是是甲子莲,他反正也拿不到,就能稳住心绪。 至于其他东西,目前都不足以勾起他兴趣…… 令狐青墨认真调理呼吸,等着金楼再度出招。 金楼东家也会制造节目效果,拖了片刻,等所有人快喘不上气,观众也望眼欲穿后,才猛然拉开红布。 刷—— 所有人齐刷刷望向盘中之物! 结果下一瞬就是: 咻咻咻—— 只见红布刚扯开,内部蜂窝状的球体,就往四周激射寸余长银芒。 远看去犹如暴雨梨花,激射向坐在回音鼓上的七名选手! 遇上措不及防的变数,根基深厚者,能进入‘过载’状态,心跳加速、感觉时间变慢、头脑无比清晰,这种正向变化,不会激发回音鼓。 而根基稀松者,就会心慌意乱、惊恐呆滞。 台上七人见状,三人飞身而起躲避或惊恐遮挡。 魏鹭右手已经握住腰间佩刀;张怀瑜则卷起袖袍。 令狐青墨本想拔剑,但尚未出手,就发现身侧猝然强风席卷! 余光看去,却见身侧的谢尽欢,腰间佩剑不知何时出鞘,往前来了一记拔剑斩! 呛啷—— 三尺青锋裹挟强横气劲,带起的罡风犹如破海狂龙,几乎是贴着金楼东家身侧呼啸而过。 暴雨梨花般的银针,刚飞出不过几尺,骇人剑气便已经抵达,犹如横向台风,瞬间卷走了激射向所有选手的银针! 噗噗噗~ 银针看似锋芒逼人,但稍微被气劲撕扯,就炸成白色粉雾,把强横剑气都染成了白色,犹如白蟒从魏鹭、张怀瑜中间一穿而过。 轰隆—— 魏鹭、张怀瑜本来不怕银针暗器,但谢尽欢从正面来一式狂龙扫尾,不躲那不是定力好,而是嫌命长,几乎同时往侧面闪身。 嘭—— 簌簌飞尘沿着河面冲出数丈,才飘然下落,沿河两岸随之死寂下来。 往后飞身躲避的数人,落在游船上,有点茫然。 飞出去的魏鹭、张怀瑜,则是眼神惊疑。 林婉仪和琴文,本来也惊了下,但反应过来后,又化为满眼小星星: “哇~真俊!谢公子身手好快呀……” “那可不……不对不对,这个傻子,你自保就行了,帮人家挡什么呀?这不输了吗……” “诶?对哦!不能干扰其他人……” …… 金楼东家被剑风擦肩而过,感觉就如同身边呼啸而过一辆泥头车,吓得一缩脖子。 等反应过来,才发现在场只有谢尽欢、令狐青墨坐着,其他人全惊得跳出去了,眼神茫然: “呃,这……” 沿河两岸也逐渐掀起嘈杂声: “怎么回事?” “这啥意思呀……” “怎么还带放暗器的?” …… 谢尽欢反应速度本就夸张,刚才鬼媳妇没提醒,他猛然发现暴雨梨花乱射,第一反应肯定是全扫开,为防误伤,他还瞄着对面两人中间空隙,以免气劲误伤。 结果对面这俩怂货,竟然还是被吓跑了! 此时发现飞扬白雾,谢尽欢知道自己犯规了,不光没奖励,五百两银子和分红也没了,不由痛心疾首,转头看向金楼东家: “这考题就太没底线了,事前不知真假,只要能拦住,就必然会出手,金楼考的‘定力’,莫非是‘死道友不死贫道’?若是的话,我谢尽欢愿赌服输!” 岸边围观的百姓,听见此言也反应过来后,继而便开始口诛笔伐: “是啊!你们怎么能搞这种东西?” “这哪是考验定力?仗义出手必输,反倒是只顾自保之人能赢,世上哪有这种道理?” “呸!还儒家门生、雪鹰岭高徒,空有一身本事,遇事就知道躲,不及人家谢公子一根毛,你们厉害,你们赢了……” “草*娘退钱!” …… 第十八章 终于熬到了美人计! - 鸣龙 - 关关公子 沿河两岸谩骂声铺天盖地。 魏鹭和张怀瑜站在船上,面带惭愧,却也有百口莫辩之感! 毕竟金楼是让两人打擂台,流程都是金楼提前设计好的,完全按照两人道行量身定制。 这第一关,是开胃菜,勾起所有观众兴趣。 第二关目的,则是筛选掉所有入围杂鱼,造成两名天骄同时突围的戏剧效果,这样金楼不用赔银子,观众期待感也拉满! 按照金楼推测,第二关只有两名种子选手,能险之又险招架,其余人全部落败,根本没想到谢尽欢会冒出来! 而且出来就算了,谢尽欢底子还这么厚实,硬把暗器全拦下来了,声势太吓人,逼得魏鹭、张怀瑜不得避其锋芒。 于是就出现了‘行为正确,却规则判负的情况’,在场看客肯定不会买账。 金楼东家发现出了直播事故,心头也懵了下,不过常年当主持人,反应倒是极快,连忙圆场: “谢公子当真武艺过人,魏公子、张公子,也并非不想施以援手,而是这场考验,金楼欠佳考量,没留下多少援护余地。此事责任在我金楼,为作补偿,此关所有人都能得百两赏银,并入第三关!” 气势汹汹的观众,这才消停了些: “这还差不多……” “我觉得谢公子应该直接夺魁,除了他谁配得上那块匾?” “不行,直接夺魁不是没戏看了,谢公子肯定第一……” …… 谢尽欢见所有人都过关,没有把他罚下场,也暗暗松了口气。 魏鹭是今天这场‘社死局’的发起人,结果比了两场,伪君子张怀瑜没社死,反倒是被谢尽欢吓了一跳,心里有点不满,看向东家: “谢公子侠义无双、武艺高强,在场人尽皆知,但今天的考验,是看谁才是道貌岸然的小人! “前两关虽然有难度,但即便不过关,也证明不了什么,这并非我在此摆擂的初衷。” 围观的吃瓜群众,此时也跟着起哄: “是啊!我们过来是看谁‘身败名裂、丢人现眼’,要看谁更侠气,需要到你这儿来?” “第三关再文不对题,你金楼招牌可就算砸了!” …… 金楼接了擂台,肯定得把事情安排妥当,范广源笑呵呵压下所有喧哗: “这前两关,是‘做人留一线’,输了也能留个体面。 “如果没能分出胜负,这最后一关可就是不死不休了,只有一个赢家! “而败者,就算不身败名裂,恐怕也会沦为京城笑柄。 “所以在座诸位,在开始之前,可以自行退赛……” 只要过关,一百两就变成千两,侥幸留下来的人岂会放弃,直接开口: “都走到最后了,岂能不战言败。考什么直接亮出来吧。” “对。” 金楼东家扶须一笑,朗声道: “常言‘英雄难过美人关’,这第三关……” “嚯!!!” 周围几千看热闹的观众,终于等到了‘肉菜’,当即激动起来。 些许汉子发出了狼嚎,连喜欢八卦的林婉仪,都是眼前一亮,显然想看谢尽欢乐子。 不过混杂声响中,还夹杂着一道: “啊?” 咕咚咕咚…… 鼓声如雷鸣! 全场顿时死寂,齐齐转头,寻找是哪位少侠率先破功! 张怀瑜和魏鹭,不约而同看向对方! 但很快两人又是一愣,把目光投向了侠气冲霄、道心无垢的谢大公子! 令狐青墨眸子瞪大几分,难以置信望着谢尽欢,眼神意思估摸是: 你反应这么大作甚? 你是害怕,还是兴奋? …… 谢尽欢终于熬到了‘美人计’,此时两种感觉都有,余光望向‘丹阳一点红’! 世子赵德微微摊手,流露出爱莫能助的神色,意思当是: “本世子是出题人之一,不能泄密!再者我只说没花魁跳舞,可没说别的。” 你这小王八犊子! 谢尽欢被阴了一遭,是真想冲上去把赵德腿打折,不过发现所有人都望了过来,他只能压下心湖余波,神色如常示意胸口: “前几天中了一枪,刚才出手动气了,没大碍,缓一缓就好。” “哦……” 众人恍然大悟。 范广源连忙道:“谢公子可以休息好再开始,不着急,在场诸位都理解。” 张怀瑜眼神感叹:“谢兄有伤在身,还连夜斩妖除魔,这份心性,实在羞煞我等。” 魏鹭也是眼神敬佩,他今天输给谢尽欢心服口服,只要不输给张怀瑜就行,此时豪气万丈道: “今天夺魁者,必是谢兄! “哪怕我和这厮都败在‘美人关’之下,当场身败名裂、丑态百出,我能在这厮后面,也心满意足…… “诶?谢兄可是稳不住气脉?需不需要魏某帮忙?” “不必,我缓一下就好。” 咕咚咕咚…… 谢尽欢面对接下来的‘真·社死局’,还只有一个赢家,不可能没压力。 毕竟比其他的,他很自信,但‘美人关’这东西,属于朝着他软肋猛攻…… 他好不容易树立起正道少侠人设,要是开场第一个崩,那不得身败名裂…… 不过他吃过鬼媳妇、眼镜娘、大墨墨、小郡主等细糠,应该也不至于被庸脂俗粉撂倒…… 念及此处,谢尽欢还是先压住心中杂念,望向金楼东家: “既然死斗到底,‘开幕雷击’的法子肯定不行,而且在场还有两位姑娘。第三关该怎么比?” 金楼东家含笑继续讲解: “魏少主的初衷,是看谁先‘身败名裂’,若只是上来个寻常美人搔首弄姿,以谢公子的高风亮节,肯定不为所动,其他几位想来也一样。 “为了决出胜负,这‘美人关’很特别,金楼可以保证,在座诸位,甚至谢公子、令狐女侠,心湖都会起波澜。” 众人听见这话,面色不由凝重起来。 魏鹭作为参赛者,并不知道考核细节,询问道: “那如何分辨谁是伪君子?” “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圣人!” 金楼东家扫视周边诸位及看客: “看见美色心有所想,乃人之常情,就此落败,谁都不服,诸位看官也会理解,算不得身败名裂。 “所以第三关是‘论迹’。回音鼓响很正常,但谁要忍不住,把手伸出回音鼓外,去碰看到的东西,甚至去亲、去揉、去舔…… “呵呵~在场几千人看着,这事儿可得被人记一辈子了!” “嚯……” 所有围观之人,皆是点头,觉得这比试之法合理多了。 看到美人动心,那是人之常情。 但忍不住动手、动嘴,那绝对是色胚,不需要狡辩! 谢尽欢从不否认自己有爱美之心,但林大美人绑树上,他都能忍住不摸,又岂会在几个搔首弄姿的庸脂俗粉面前按耐不住手脚? 为此谢尽欢放弃了弃权的念头,正襟危坐犹如圣殿佛陀。 其余人见不考‘动心’,只考‘动手’,哪怕明知道落败后果更严重,也不觉得自己会输,都是斗志满满! 唯有两个女选手,心底颇为茫然,不知道金楼该怎么出题。 如影随形的夜红殇,大概听出了门道,在谢尽欢耳边低语: “必然让人动心,只可能用魅惑幻术。 “你整天看到幻象,早就适应了,不公平,要不要姐姐给你加点难度?事后让你抱着跳舞?” 抱着跳…… 谢尽欢觉得这条件很有诱惑力,至于鬼媳妇增加难度,在他看来,无非是亲自上阵,给他跳大摆锤、摇太阳什么的…… 但他昨晚克制不住,是因为两人私下泡澡,没必要克制。 现在公开场合,他就不信自己还能管不住这破手,非要去碰。 为此谢尽欢静气凝神,做出‘放马过来吧’的坚毅模样! 夜红殇见此自然不多说,蓄势待发…… …… 第十九章 你有种再跳浪一点! - 鸣龙 - 关关公子 随着金楼祭出‘美人关’,沿河两岸气氛拔升至顶点! 围观看客摩拳擦掌拭目以待,七名选手必定身败名裂六个,为此都是提心吊胆,等着比赛开始! 金楼为了不让闻风而来的色胚失望,准备的还挺周全。 随着范广源拍了拍手,金楼之中就走出了一名颇为妖媚的美妇,胸大屁股肥,还衣着清凉,步履盈盈走到台子中间,手里拿着个镂空圆球。 围观看客本来有点疑惑,觉得只有一个骚货,怕是很难勾引七个男女。 但妖娆美妇,很快就捧着镂空圆球,给众人介绍: “此物名为‘极乐铃’,原本是巫教法器,用途妙不可言,能让人窥见心底深处求而不得的执念。 “诸位若抵御、挣脱幻术,以‘不敢直面本心’为由判负,虽然不至于身败名裂,但心胸不坦荡,肯定算不得正人君子。 “而不抵御挣脱,七位公子小姐,就得撑到其他人全部出丑落败为止。 “事关声誉,开始前,还请诸位考虑清楚。” 妖娆美妇,应当某个青楼的专业技师,嗓音带着几分勾人,非常好听。 在场选手发现是幻术考验,显然都来了压力。 毕竟真实不存在的完美设想,幻术轻易可以做到! 而且极乐铃是‘所想即所见’,哪怕知道是幻术,看到心头执念,也不一定能克制住本心。 发现这场不可能蒙混过去,参赛只有一人能保住脸面,侥幸留下的三人,直接起身了俩,只剩女天文生还留着。 令狐青墨自认是个道心坚定的冰山美人,也是不为所动。 魏鹭作为这场‘社死局’的发起人,发现用魅惑幻术考验,此刻倒是有点紧张了,但望着对面的张怀瑜,还是咬牙道: “开始吧!” …… 当—— 铜锣声在楼顶响起,正儿八经的‘社死局’正式开始, 妖艳美妇右手托起极乐铃,在台上表演起性感撩人的舞蹈,当然这只是给场外闲汉看的福利。 随着灌注气机,托在掌心的镂空圆球,内部小球开始跳动,发出玄迷声响。 叮铃铃~ 在座五人出于规则,没有做任何抵触,而后很快就开始心神恍惚,眼前出现了‘幻觉’。 魏鹭本来目标坚定,本着哪怕扛不住,也要把张怀瑜这伪君子斩于马下的信念! 但随着脑子眩晕,视野如水波般忽远忽近,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坐在了雪鹰岭的掌门宝座之上! 铺着红地毯的房间里,站着七八名衣着清凉、丰润多汁的妇人,有师娘、师姐…… 卧槽——?! 魏鹭吓的差点当场起飞! …… 张怀瑜起初不为所动,还想看看巫教法铃有多霸道。 结果铃声入耳后,他发现自己坐在了书房内。 书房屋檐下挂着风铃,窗前坐着一位知书达理的小姐。 小姐谈不上国色倾城,身上却带着股让人怦然心动的书卷气,嘴角勾起若有似无的弧度。 便如同他幼时所见,至今也难以忘怀的那位白月光…… …… 令狐青墨自认道心坚定,不可能被幻象迷惑。 但沦入幻境瞬间,她就发现八颗腹肌的谢尽欢,站在面前伸出右手,浑身都在发光,说着: “仙途漫漫,长生难期,万里独行倍感孤寂……” ?! 令狐青墨整个人都愣了…… …… 咚咚咚…… 如雷鼓声,在金楼之外响彻。 在座五人几乎同时出现了心湖波澜,神色各异。 而其中反应最夸张的,竟然是所有人最看好的谢大公子,甚至发出了一声爆喝: “草——!” 围观之人被惊的一哆嗦,迅速转头看去,却发现原本如同佛陀圣子的谢尽欢,整个人都坐直起来,寒泉双眸瞪的像煤球,也不知瞧见了什么东西,竟然流露出了一丝惊悚! 谢尽欢本来也是自信满满,等着鬼媳妇过来考验他。 但他做梦都没想到,在头晕目眩过后,眼前出现了浓妆艳抹的侯大管家! 穿着一身女装也就算了,还垫脚尖、绕两圈,提腰送胯…… 我尼玛! 谢尽欢活了两辈子,还是头一次瞧见这么恶心的场面,下意识摸向天罡锏! 不过想到这是幻术,他压了五百两银子,不能挣脱、不能上手,只能强忍着继续看…… 但这他娘怎么看得下去? 咚咚咚…… 周边数千人鸦雀无声围观,虽然看不到五人所见幻象,但能看到所有人表情反应。 魏鹭明显非常紧张,眼睛瞪大望着空气,似乎想偏头躲开,但又忍不住直视,双拳紧握浑身僵硬! 张怀瑜则是神色呆滞,手指往前伸出,似是想触碰某张看不见的脸颊,但又收了回去,继而再度抬起…… 令狐青墨保持盘坐之姿,看似不为所动,但脸色涨红…… …… 五人并非无情无欲的圣贤,在针对性法器之下,哪怕明知是幻象,心湖也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但要说最浪的,还得正道楷模谢大公子! 谢尽欢右手死死握住锏柄,看着面前的妖孽,本以为咬牙忍忍就过去了。 结果面前的侯大管家,舞姿那叫一个奔放,什么大摆锤、科目三、摇太阳…… 我尼玛…… 你有种跳的再浪一点?! 谢尽欢表情直接扭曲。 …… 众人看不到幻象,但能看到谢尽欢摆出拔剑斩的姿势,眼神坚毅‘直视本心’,眼角却一直在抽抽,‘嫌弃、鄙夷’几乎全写在脸上,看模样是想一棍子,把面前搔首弄姿的狐媚子抽死! 咚咚咚…… 坐下鼓声,甚至盖过了其他四人。 但在场所有人,只从这密集鼓声中,听到了‘恶心!真他娘恶心!’,不夹杂半点情欲痴迷,不由齐齐发出惊叹声: “嚯……” “谢大侠这也太……太正派了些!” “被极乐铃魅惑,化身怒目金刚,这哪里是侠士,这是佛陀!” “看着咬牙切齿的,这是得多嫌弃……” …… 丫鬟琴文瞪着眼睛,难以置信道: “小姐,谢公子该不会喜欢男人吧?哪有看到美人这模样的呀?” 林婉仪可是被揉了整整两刻钟,深知谢尽欢的死相,对此直接摇头: “怎么可能,他喜欢女人,可能只是幻象里的狐媚子太丑太低俗了,他嫌弃。” “小姐怎么知道谢公子喜欢女人?你试过?” “啐~” …… 因为反应过于离奇,施展极乐铃的美妇人,都愣了下,不过很快就解释道: “极乐铃是满足人内心深处的‘执念’,正常都是情欲,但若是中咒者对情欲看的很淡,就可能唤醒其他东西,比如看到昔日仇敌、亡故亲眷等等。 “记得巫教之乱时,玉念菩萨身中极乐咒,看到的是‘万里无妖、佛国净土’。” “哦……” 所有人恍然大悟,窃窃私语道: “那意思是,谢公子心里一点俗念都没有!” “也不是,是看到的东西,比俗念更重……” “谢公子到底看到什么了,这般激动,感觉恨不得把那东西大卸八块……” …… 美妇人起初以为谢尽欢看到了血仇,但谢尽欢脸上并无恨意,纯粹的是‘想打人’,想了想忽然灵机一动: “谢公子可能看到了妖怪!” “啊?” 众人稍显茫然。 美妇人认真脑补,解释道: “谢公子为斩妖除魔不惜性命,内心最深处的执念,可能是‘斩尽天下妖魔’,而且看的比情欲还重。 “为此就会在幻象中,看到妖魔鬼怪。 “妖怪在面前张牙舞爪挑衅,谢公子想打死,但又记得规则,不能动手,就变成了这样……” 哗啦—— 话音未落,众人就瞧见谢尽欢锏出三寸、身体前倾,看模样已经忍无可忍! 但出手必然超出回音鼓范围,为此谢尽欢又不知用了多大毅力,一寸寸把天罡锏压了回去,浑身杀气冲天,牙关都咬得咯咯作响! “嚯——!!!” “我的天,怪不得敢孤身冲贼船,这脾气也太大了……” “你要不让谢公子打一下吧,看这憋的难受的,别气出病来……” 围观数千人,眼底赞叹犹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丹王世子摇着扇子,也满眼感慨: “看来这考验,对谢兄来说确实太难了……” “是呀是呀,就尽欢这暴脾气,见到妖魔鬼怪不打成渣渣,比丢了银子都难受……” “诶诶,有人出局了!” …… 第二十章 这场切磋没有赢家…… - 鸣龙 - 关关公子 …… 围观众人,本来都在望着与众不同的谢大侠,但眼尖之人,却发现旁边出现异动。 只见就坐的张怀瑜,神色越来越恍惚,眼神一直凝视身前某处。 右手数次抬起,而后又放下,但最终还是抬手探出了回音鼓边缘,在那张看不见的脸颊上轻抚了下。 但显而易见,执念皆为虚妄,只有看破没有戳破,幻象并没有触感。 张怀瑜如梦初醒,左右看了看,发现其他四人都在苦苦坚持,神色不免流露出一抹尴尬: “看来我真是色胚……诶?!” 发现对面的谢尽欢,苦大仇深望着他,似是想砍人,张怀瑜吓了一跳: “谢公子这是?” 正在作妖的美妇人,连忙解释道: “谢公子心术太正,可能是看到了妖怪。” “哦?是吗?” 张怀瑜都惊呆了,发现没人注意他,连忙起身退到一边观战。 众人着实没料到张怀瑜,能第一个出局,不过此刻实在没心思搭理,只是继续望着谢尽欢。 而谢尽欢当前,远比观众想象的还要痛苦。 谢尽欢看着趴在地上,屁股对着他,疯狂抖臀的侯大管家,已经快要入魔了。 甚至想向鬼媳妇求饶,换回美人计,他社死也认了。 他就只想挣点银子,最多还想抱着鬼媳妇跳跳舞,没必玩命呀! 但鬼媳妇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为了淬炼他的道心,还变出了‘影流之主侯管家’,眼前开始群魔乱舞…… 卧槽! 谢尽欢已经快把后槽牙咬碎,寸寸抽出天罡锏,明知幻象极力想压住手,但确实快摁不住了。 他感觉自己再多看一秒,就得被恶心死在这儿。 就算赢了,一千两银子都抵不上他的精神损失费,得看鬼媳妇洗眼睛好几天,才能缓过来。 而其他人虽然难度略低,但显然也不好受。 钦天监的女天文生,脸色涨红一片,带着几分少女怀春之感,最后也不知看到了什么,竟然主动挺身,往前啵啵啵…… 结果面前显然没人。 小道姑当即醒了过来,发现周围几千人望着她,顿时如遭雷击、面如猪肝,飞身而起拔腿就跑,看模样往后得换个地方生活,很难在京城见到了。 而令狐青墨也是瞪大眼睛脸色涨红,半途可能是觉得压力太大,不敢直面本心,就用‘醒神咒’强行挣脱了幻境! 发现外面已经退场两人,又没人关注她,令狐青墨如释重负,连忙悄悄挪到了一边,转眼看向谢尽欢,结果表情就是一呆: “诶?谢尽欢他……” “嘘~谢公子正在斩妖除魔。” “哈?!” 令狐青墨心中窘迫顿时被冲散,难以置信望着咬牙切齿的谢尽欢,意思估摸是: 你怕是疯了吧? 做春梦你都在斩妖除魔? 你莫得感情的吗? 莫得感情你亲我作甚? 难不成是把斩妖除魔看的比女人都重…… 对对对,这是应该的,谢尽欢本该如此…… …… 咚咚咚…… 金楼之外鼓声如雷,台上转眼就只剩下两人! 魏鹭想把张怀瑜踩下去,沦入幻境也不清楚赢没赢,这时候也是祭出了武夫的狠劲儿,额头憋的青筋暴起,指甲几乎扣入膝盖,鼻血都给憋了出来! 但在莫大诱惑下,魏鹭身体还是无意识前倾,看样子是想嘬面前某物,又在强忍! 而谢尽欢更恐怖,已经脸色铁青、目眦欲裂,浑身真气狂涌,散发出冲天杀气,吓得跳舞的美妇人,都躲到了旁边! 发现仅剩两人都快撑不住了,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林婉仪提心吊胆,忍不住大喊: “谢尽欢,坚持住!” 令狐青墨也在旁边鼓舞:“谢尽欢,都是假的,别被幻象魅惑……” …… 谢尽欢知道眼前是假的,但那又如何? 被强迫盯着看侯大管家跳艳舞,而且越跳越骚,越跳他妈的越浪,还往跟前凑,这能忍的住? 如果不是沉没成本过高,谢尽欢宁可直接退赛,都不想在这里多坐一秒。 就算最后拿到银子,谢尽欢都感觉不值。 毕竟这场噩梦,下半辈子恐怕都得挥之不去…… 但好在魏鹭那边的压力,不比他小多少。 魏鹭面对臀儿凑到脸上的长辈,哪怕知道是幻术,也难以再坚持了,内心煎熬到极致时,竟是咬牙往后飞跃,躲开了眼前幻象,一头扎向了内河。 扑通—— 瞧见此景,沿河两岸当即传出震天喝彩声: “嚯……” “漂亮——!” 丹王世子猛捶掌心,激动道: “我就知道谢兄能抗住诱惑!赢了赢了……” 美妇人瞧见胜负已分,怕把谢尽欢憋出事来,当即收功。 “呼……” 谢尽欢已经快窒息了! 发现侯大管家终于消失,美妇人出现在眼前,神色犹如爬出了无间炼狱。 令狐青墨紧张旁观,瞧见此景也是激动万分,恨不得扑上去抱一下! 但发现谢尽欢神色狰狞似乎想砍人,她没敢上前,只是紧张道: “谢尽欢,你……” 谢尽欢不想说话。 虽然只有短短五分钟,但这绝对是他这辈子经历过最漫长的时光,此时甚至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哪怕美妇人中上姿色,此时看来也美若天仙,墨墨更是漂亮的让人睁不开眼! 张怀瑜站在旁边,见谢尽欢撑到最后,拱手道: “谢兄这心性千年难遇,张某佩服。” 哗啦~ 魏鹭从水里冒出来,看起来已经冷静了,已经赢了张怀瑜,此时高兴之中,带着几分不敢对外人道的拘谨,拱手道: “心服口服,这块匾该谢兄拿。” 但谢尽欢完全得意不起来,现在只想冲回丹州把侯管家大卸八块泄愤! 受这么大委屈,才赚一千两银子,简直是作践自己…… 发现周围人都在道贺,谢尽欢冲着左右拱了拱手: “承让。不行了,我得去冷静一下,先行告辞,抱歉……” 说着转身走向金楼,走出几步还: “呸!气死我了……” 众人已经看出谢尽欢刚才熬的多难受,没把牙咬碎,都是牙齿结实,此时自然没介意,只是在七嘴八舌议论: “盛名之下无虚士,这定力当真厉害……” “不过不能斩妖除魔,有这么难受吗?” “呃,可能是看到的妖怪太嚣张了,年轻气盛嘛,忍不了很正常……” …… 而在嘈杂人群之中,身着便装隐匿在暗处的百户陆谦,看着谢尽欢离去的背影,眉头紧锁: “此子反应、定力、心性、招式都无可挑剔,怪不得能这么快名声鹊起,咱们做局不可能阴到他……” 副手跟在身侧,低声道: “他似乎有伤在身,场面这么大,他应该不可能跑去长乐街对韩大人下手,咱们是再盯一会儿,还是回去报信?” 百户陆谦也觉得这种情况,谢尽欢不可能跑去长乐街行刺,想了想道: “你回去报信,我继续盯着,想办法打探出位置。” “是……” 第二十一章 他什么意思? - 鸣龙 - 关关公子 社死局结束,金楼没有一个赢家。 第一关落败的人,虽然心志不坚,但好歹保住了体面。 参与第三关的五名选手,基本全部当众人设崩塌,连道心坚定的大墨墨,都发现了自己内心有不敢直面的东西,匆忙退赛。 谢尽欢虽然成为了赢家,但现在只后悔自己来了这鬼地方! 此时双手扶着围栏吹冷风,每每回想起侯大管家的大摆锤,手背就青筋暴起。 令狐青墨站在跟前,瞧见谢尽欢久久难以释怀,安慰道: “都是幻象,没必要较真。你……你刚才到底看到什么了?” “看到了这世上最恐怖的东西。” “啊?” 谢尽欢不是不想描述,而是实在没法描述。 这就如同不可名状的古神,连尝试回想,都会唤醒灵魂神魂最深处的颤栗! “还是别问的好。那种东西,你只要看一眼,得做半个月噩梦。” “是吗?” 令狐青墨还真好奇了,但谢尽欢脑子里的东西,她也没法看到,便关切询问: “你的伤没事吧?” “没大碍,就是应激了。”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谢尽欢略微斟酌,先望向了金楼大厅。 擂台结束,看客和参赛者,都涌入大厅庆祝。 ‘丹阳一点红’作为最大赢家,此时那叫一个嘚瑟,扛着‘正人君子’的牌匾,站在桌子大放厥词: “今天所有酒水,全记王……记本世子账上!都给我往死了喝!” “嚯——” “世子殿下豪气!” 围观之人不少都是来蹭饭的,此时激动非凡,连忙就去抢桌子。 林婉仪肩膀上扛着煤球,也在大厅里闲逛,四处看热闹。 谢尽欢作为赢家,下去肯定得参与庆祝,但他现在没心情,只想砍两个人压压惊。 长乐街距离这里不远,韩靖川此时应该正在检查娱乐场所,他跑快点再回来参加酒宴,要不了多久时间。 不过失踪一两刻钟时间,必须总得有合理的不在场证明…… 谢尽欢暗暗思索间,手扶在了正伦剑上,求助刚才差点把他折腾死的鬼媳妇。 夜红殇随之从背后冒了出来,扫了眼下方大厅: “只要有人看到你在就行了,又不是非得和人说话。 “你借故在房中休息,让婉仪带着正伦剑在大厅到处走,我偶尔让人中个幻术,让他们‘看到’你在二楼走动,这样事后就有很多人证明你在场了。” 谢尽欢觉得这主意很完美,当下就揉了揉胸口: “嘶~” 令狐青墨正在看楼下热闹,见状连忙扶住胳膊: “伤口又疼了?” 谢尽欢微微耸肩:“刚才确实动气了,估计需要调理下气脉,我待会再下去。” 令狐青墨不疑有他,扶着谢尽欢胳膊,来到贵客休息的雅间坐下。 谢尽欢做出兵器碍事的模样,把天罡锏、正伦剑解下,又把正伦剑递给墨墨: “我一个人在这歇会儿就行了,你帮我把剑带给林姑娘。” “啊?” 令狐青墨接过佩剑,稍显茫然:“把剑给林大夫做什么?” 谢尽欢稍加斟酌,含笑道: “她明白意思。让她先在楼下逛逛,我待会就下去。” ? 令狐青墨寻思这是情侣间的小秘密,但为什么让她带话? 她可还是林大夫心中的情敌,总不能上去来句: “尽欢哥哥让我给你带句话,你就在这乖乖等着~” 这不独霸后宅、不让大房见相公的绿茶侧室吗? 令狐青墨有点不情愿,不过还是把剑接过来,正想起身离去,谢尽欢又道: “墨墨,你等一下。” “还有事?” 令狐青墨面露疑惑。 谢尽欢为防墨墨待会跑进来查房,做出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又拉着她袖子在身边坐下: “青墨,你刚才在第三关,是不是看到我……” 令狐青墨浑身一震,连忙站起身来,做出道心坚定的冰山美人模样: “我……我没看到什么,巫教法器本就乱人心志,我察觉不对,就用醒神之术自行挣脱了!” “是吗?” 谢尽欢打量坐立不安的墨墨:“那你脸红什么?” “有吗?” 令狐青墨自己都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但还是硬压住心神,做出风轻云淡之色: “兴许是刚才上楼跑太快了,幻象不能当真,我也没看到什么,你……你好好休息,我先下去了。” 话没说完,就“嗖~”的一下不见了踪迹,估计连万里神行咒都用上了。 谢尽欢见状,就知道墨墨一时半会肯定不敢上楼了,本想呼叫鬼媳妇,但马上又想到鬼媳妇被带走了,忽然一个人单独行动,还真有点不习惯。 出门暗杀肯定不能用自身兵刃,谢尽欢把天罡锏放在了枕头旁,略微探查,发现房间外无人打扰,也没耽搁时间,把门拴了起来,悄然从窗户离去…… …… —— “来来喝~……” “恭喜世子殿下押中头彩……” …… 金楼大厅中喧嚣一片,无数酒客三两围聚,讨论着刚才的切磋。 中间圆台上,有乐师舞姬表演着歌舞。 林婉仪见谢尽欢没下来,对这儿不熟也没上去找,只是在大厅里闲逛,心里还操心谢尽欢的伤势。 但令狐青墨在跟前,她着实不好跑上去争风吃醋,虽然她不是争不过…… 正如此瞎琢磨间,背后忽然传来呼唤: “林姑娘?” 林婉仪脚步一顿,回眸望去,可见令狐青墨走了过来,手里拿着谢尽欢的剑,神色还有点异样。 “令狐姑娘,你怎么一个人下来了?谢尽欢呢?” “他在楼上歇息下,嗯……让我把剑给你。” “嗯?” 林婉仪莫名其妙,接过递来的正伦剑: “他给我剑做什么?” 令狐青墨也不清楚,只是按照吩咐来了句: “他说你明白意思,让你在楼下先转转,他休息会就下来。” 我明白吗? 林婉仪满心茫然,还想再问,就发现令狐青墨‘嗖’的一下不见了,模样和怕她扯头发似得,当下只得拿着佩剑看了看,暗暗脑补起来: 送辟邪法剑…… 这是让她斩断和邪魔外道联系,往后做个好女人? 武道神典都没给我,我怎么斩…… 还是另有其意…… 林婉仪回想和这把剑接触的时刻——第一次是在谢尽欢家洗澡、第二次是被绑树上电她…… 让她今晚洗白白,把自己绑起来? 啐~ 他好歹是正人君子,亲我摸我都是光明正大,怎么可能这般龌龊…… 林婉仪脸色微红,想上询问,但谢尽欢让她在这等着,当下也只能来回踱步,思考起送剑的深意…… 而也在林婉仪心不在焉之际,附近几个凑热闹的小姐,余光忽然发现气度不凡的谢尽欢,在二楼围栏处往下看了看,又回到了屋里…… 第二十二章 缘,妙不可言…… - 鸣龙 - 关关公子 …… 月上枝头,洛京再度化为一望无际的灯海。 参差错落的建筑群上方,身着夜行衣的韩靖川,手里提着佩刀,在屋脊阴暗处快步悄然前行。 百户陆谦及两名跟班,做同样打扮跟在身侧,轻声说着: “得快些。谢尽欢旧伤未愈,刚才我瞧见他去了牡丹室养伤,兵器还给了姘头,绝对没有戒备之心,而且房间无人打扰……” 韩靖川很想遵循李公的叮嘱,但当前机会实在过于完美,他望向远方那栋五层金楼,前行间郑重叮嘱: “尽可能暗杀,别弄出大动静,三招杀不掉立刻遁走,切勿恋战,更别暴露身份……” “是。” “陆谦,你处理好痕迹……” “韩大人放心,只要事成,我就散出血煞鬼气。王川他们在附近巡逻,第一时间会过来接手此案,大人再及时赶过来……” 几人正如此交流间,为首的韩靖川,余光似乎发现有什么东西,从极远处的屋脊上晃了一下…… ? 韩靖川立刻抬手压低身形,朝着远方观察,但并未发现任何异样,想想还是继续往前摸去…… 与此同时,半里开外。 谢尽欢东巷拾蓑衣、西巷拾斗笠,走出不到半条街,就变成了江湖斗笠客,手上只差一件凶器。 赤麟卫不配铠甲,但千户肯定有内置防具,拾取柴刀、菜刀不大合适,最好凶器是破甲重器! 谢尽欢到处寻觅,最后在一户民宅角落,发现了一柄八角锤。 锤子应该是用来打钢钎的,柄长四尺,白蜡杆质地! 锤头重十六斤,虽然较为粗糙,但这玩意显然也不需要太精细,只要能砸中,比天罡锏都暴力! 谢尽欢见此飞身跃入庭院,结果尚在半空,余光就发现一里开外的房舍上,似乎有异样。 呼~ 为防被无关人员发现,谢尽欢落地藏入暗处,拿起锤子后,才从屋脊悄然探头,但并未发现可疑人影。 ? 谢尽欢暗暗皱眉,虽然没了鬼媳妇当雷达,但昨天刚拾取到了一个法器,当下翻出黄麟印,灌注气机侦查周边。 但双瞳涌现流光,昏暗地面上出现些许光斑,百丈之内并无特别贵重的材料。 谢尽欢稍微等待片刻,确定没有任何人进入警戒范围,才颠了颠锤子,悄然朝着长乐街摸去…… —— 金楼歌舞不休,欢闹人群,并未意识到平静水面下暗藏的汹涌杀机! 韩靖川带着三名手下,无声无息摸到了金楼后方,虽然金楼有几名护院,但显然没法防住赤麟卫。 确定没有任何风险后,四人顺着二楼矮身前些,在陆谦的带领下,摸到了一扇窗户外。 韩靖川武艺最高,半途就压低了所有气息,在墙外略微探听,没发现房间里有任何气息,不由暗暗皱眉,做了个手势。 陆谦也没察觉到任何气息,稍加斟酌,冒着被伏击的风险,悄然打开窗户,往屋里扫了眼。 房间里没有灯火,床榻上放着天罡锏,是谢尽欢的兵器,但正主显然不在。 韩靖川为防被外人发现,先行翻入屋里,靠在墙上仔细扫视房间: “屋里没人,你确定谢尽欢住在这儿?” 陆谦此时也很疑惑: “谢尽欢就在这休息,兵器都在屋里,难不成上茅房去了?” 旁边一名蒙面手下,眉头紧锁摇头: “门拴着,他是从窗户出去的;不带自身兵器,恐怕是不想留下自身痕迹。” “……” 其余三人沉默下来。 毕竟他们过来先下手为强,也没带官刀、穿官袍,用的都是临时购置的兵器。 韩靖川疑惑一瞬后,眉头便是一皱,继而怒从心起: “这个狡诈小儿,还真去杀老子了……” 陆谦也没料到谢尽欢真就这么杀伐果断,只要有机会就下手,那是丝毫不带犹豫的,当下询问: “怎么办?现在回去,谢尽欢也该发现大人不在了……” 韩靖川提着佩刀,稍加斟酌,把窗户完美复原,确定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后,低声道: “他必须快去快回,发现我不在房中,必然马上会折返,而且进这屋子绝对已经丢了兵器、毫无防备,咱们到时候再打他个措手不及……” 陆谦觉得此举确实可行,提醒道:“此子感知力过人,用龟息决遮掩气息,别被他提前察觉。” 龟息决是赤麟卫、钦天监,用来埋伏蹲点的武道神通,停止所有气机流转,脉搏降到约等于无,只要不动,就和死人一样。 三人领命,当即原地龟息,暗暗注意内外动静…… —— 与此同时,长乐街。 一间大型客栈二楼。 谢尽欢扛着八角锤,孤零零站在房间之中,看着床上四件赤麟卫红袍,以及摆在桌上的官刀,眼神茫然。 我那么大个韩靖川呢? 赤麟卫正在街上搜查娱乐场所,想找到主官休息的地方很简单。 发现韩尽川独自回房小息、岗哨还颇为稀松,他更是觉得天助我也。 但他确实没料到,他绕过岗哨悄悄摸进屋,就看到了四件衣裳。 换了官袍,说明是便装出门…… 三更半夜,四个赤麟卫鬼鬼祟祟离开,怎么想也不可能做善事…… 难不成对我下手了…… 金楼离这儿就两条街,我刚才动静又那么大,韩靖川必然能知道我行踪,还真有几分可能…… 念及此处,谢尽欢不由心中一寒。 他昨晚才来京城,韩靖川今天就下毒手,这心肠当真狠辣! 如此杀伐果断之人,必须立即除之…… 谢尽欢为防露馅,扑空必须立即折返,而韩靖川不用,所以在这里守株待兔没用,风险还很大。 谢尽欢提着八角锤想了想,先从官袍上翻出贵重物品,帮忙保管好以免遗失。 只可惜这四个赤麟卫出门上班,带的银子并不多。 等拾取完物资后,谢尽欢悄然离开客栈,绕过街上的赤麟卫视线,再度往金楼摸去。 为防韩靖川等人折返,彼此脸对脸撞上,谢尽欢沿途极为小心,还把黄麟印拿出来当小地图,探查周围高手痕迹。 结果还别说,他摸到距离金楼还有半里之时,猛然发现左前方百丈开外,有一个光斑,在速度均匀移动。 光斑色泽较深,从‘冰鳞甲’的光斑对比来看,应该持二三品法器。 法器品阶比自身品阶低没用,过高又很难得手,为此通常是比实际道行略高一两品,所以此人实力大概在三四品左右,和韩尽川大概相符。 不过为什么没有其他三人呢…… 难不成没带任何值钱物件,就和他一样光提着把破锤子…… 谢尽欢暗暗皱眉,在摸不清其他人手位置的情况下,只能保持足够距离,靠着肉眼搜寻。 在如此前行到视野开阔处,他果然发现远方的建筑群间,有道若有若无的影子,朝着金楼摸去。 人影先是在大厅窗口观察,而后上了二楼,顺着窗户摸行…… 谢尽欢瞧见此景,就知道这人大概率是来杀他的,当前不清楚另外三人埋伏在什么地方,为防中伏,也不敢冒然上去背刺,只能步步为营摸索,靠耳目搜寻…… 第二十三章 幸好俺也一样! - 鸣龙 - 关关公子 金楼内嘈杂声不断,楼外却寂寂无声。 冥神教香主张褚,腰悬佩刀,顺着后墙悄然跃上飞檐,顺着墙壁无声摸行。 虽然在张褚看来,何参是被吓破胆,才对谢尽欢畏之如虎,但谢尽欢往前事迹历历在目,显然也是个实力过硬的狠角色。 为此哪怕他过来暗杀,不会有任何人预料到,张褚还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他先是观察金楼内部,发现谢尽欢不在其中,又沿着二楼贵客休息的客房逐个探查。 但让张褚没想到的是,谢尽欢警惕心十分之强。 在途径一处窗口时,他并未听到任何动静,经过之后,窗内却传来微不可觉的一声: 呼~ 刀锋略微上抬,划破空气的细响。 虽然声音极为隐秘,但彼此就隔着一堵墙,非常清晰。 !! 张褚心头猛震,从窗外闪身而过,身形随之陷入凝滞! 而与此同时,房间内。 韩靖川等人以龟息之术隐匿,靠在墙上安静等待。 约莫半刻钟后,他们没发现外面有动静,却见一道黑影,犹如鬼魅从窗外一闪而过。 ?? 陆谦身侧的一名百户,措不及防瞳孔一凝,手中刀微微抬了下。 韩靖川背靠墙壁,心也提到嗓子眼,正在推断窗外之人身份,心中却生出毛骨悚然之感! 而几乎是在下一瞬,木制墙壁便被寒光洞穿! 嚓—— 一把三尺利刃,精准无误从暴露位置的百户后颈贯入,以至于其都没做出任何反应,整个人便挂在了墙上! 身侧两名百户,见状毛骨悚然,同时抬刀刺向墙壁。 擦擦—— 而韩靖川见对手已经发现被埋伏,直接全力爆发,手中钢刀在身前带出一道银色半弧,瞬间撕裂整面墙壁,骇人刀风往外倾泻而出! 轰隆—— 而窗外,身披斗篷的张褚,显然也没料到过来找机会除掉谢尽欢,屋里面竟然能提前埋伏四个彪形大汉,还隐匿掉了所有气息! 此子当真狡诈! 面对毫无保留的爆发一刀,张褚饶是有所预估,招架也相当吃力,抬刀架住夺命一刀,腰腹却被两把利刃贯入! 铛—— 噗噗—— 双刀入腹,犹如钉入铁木,入肉两寸,就被紧绷肌肉卡死! 韩靖川全力一刀斩出,击退窗外对手,带出一条血线! 眼见对方遭受重创,韩靖川抓住机会往前暴跃,试图一击毙敌。 而张褚发现屋里跳出来三个彪形大汉,没一个人像谢尽欢,心知顿时明白中了‘请君入瓮’之计,毫不犹豫往外逃遁。 但让张褚万万没料到的是,谢尽欢的算计,远比他想象的要深远! 就在他借力飞退,踩踏屋脊再度跃起之时,斜下方建筑群中,猛然发出一声雷霆爆喝: “我丢雷老母!” 轰隆—— 下一瞬,一栋房屋瓦顶炸开! 漫天碎屑被气劲裹挟,如同暴风海潮般疾驰而来,其间藏着一把八角锤,声势如同无坚不摧的飞旋重炮,眨眼已至面前! “嘶——!!” 张褚根本没想到,谢尽欢还在后方埋伏了一名爆发力更恐怖的高手,看清呼啸重锤瞬间,只觉我命休矣! 不过万幸的是,这埋伏的武夫,准头似乎有点偏! 发现重锤路径不太对劲,张褚硬生生忍住没格挡,而是浑身爆震! 嘭—— 重重黑雾从周身扩散,霎时间遮蔽大片空域! 张褚随之强行侧身,几乎是擦着飞旋重锤而过! 而下一瞬,背后就传来: 嘭—— 骨裂胸陷的闷响! 韩靖川提刀全速追杀前方人影,发现有人拦截,还以为是某个不知名义士! 但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发现丈余开外的黑衣刀客,浑身涌现鬼雾,致使他一头撞入其中,霎时间头晕目眩,失去所有视野。 而宛若骇速流星的飞旋重锤,没给任何反应余地,准确无误砸在了心门之上! 韩靖川身为赤麟卫千户,敢来杀谢尽欢,武艺并不低。 但如此反应距离,视野还被鬼雾干扰,被三品武夫搏命一击砸中心窝,让他如何招架? 韩靖川甚至没反应过来被什么东西砸中,背腹衣袍已经全数炸裂,露出玄色软甲。 软甲防护力傲人,但韩靖川来时没算过谢尽欢的防御,谢尽欢可算过赤麟卫千户的防御。 软甲根本抵御不了这种程度的钝击,在难以言喻的铁锤冲击下,韩靖川胸腔瞬间被砸出一个血坑,脊柱断裂,整个后背都随之拱起。 嘭! 沉闷爆响中,韩靖川口鼻瞬间飙出一道血箭,身形如同脱膛炮弹般撞出黑雾,带着一条黑色尾迹,撞碎了后方金楼墙壁,直至砸入大厅之内! 轰隆—— 哗啦啦…… 而随行的陆谦等人从后方看去,以为韩大人是被误伤,见状可谓目眦欲裂,脱口而出来了句: “你瞎呀?!” 谢尽欢显然不瞎,而是目标明确,清楚屋里四个杀手是谁,这一下就是瞄着韩靖川胸口打的。 在一击过后,谢尽欢发现半空爆出重重鬼雾,瞬间明白这另一个杀手,是冥神教的妖寇! 冥神教独门的逃遁身法太快,他手无寸铁,也不一定能占到便宜,当下‘听声辨位’,直接杀向了黑衣蒙面的陆谦,半空发出一声爆喝: “妖寇受死!” 陆谦眼神骤变,还想亮明身份编个借口,先保命再说! 但主动给谢尽欢递刀,谢尽欢下手那可太狠了,手无寸铁却身若狂雷,半空右手如龙爪当空横扫,在陆谦开口之前,扫在了脑袋之上。 嘭—— 陆谦只是堪堪把刀抬起,颈椎便直接被扫断,脑袋在蛮横巨力冲击下直接离开肩膀,往侧面激射而出,砸向仅剩的另一名赤麟卫! 而在楼外传来异动之时,金楼中玩乐的好手,也已经冲出了房舍。 飒飒飒—— 魏鹭和张怀瑜,都在楼中玩乐,等着谢尽欢休息好下楼结交。 此时两人几乎同时飞出窗户,入眼就发现有妖寇裹挟重重鬼雾往外逃窜,谢尽欢则手无寸铁力战三人,脸色当即骤变! “谢兄接刀!” 魏鹭单刀出鞘丢向谢尽欢,身形化为狂雷,追杀向逃遁妖寇! 张怀瑜则飞身疾驰,试图给谢尽欢解围。 但这显然是想多了! 谢尽欢抓住机会一掌拍死陆谦,人头直接把仅剩赤麟卫砸了个趔趄。 随着单刀飞来,谢尽欢同时双脚重踏爆发,半途抓住刀柄,飞身就是一记力劈华山! 飒—— 骇人刀风破空而出,仅剩赤麟卫尚未站稳身形,肢体已经左右分散直接炸开,在后方带出扇形血雾。 谢尽欢没有丝毫停留,从尸体直接直冲而过,追向冥神教妖寇! 但张褚一头撞进‘包围圈’,已经被吓破胆了,根本没有任何交手意思,从始至终都在往无人处狂奔,不过刹那间就消失在了昏暗夜幕之中! 魏鹭赤手空拳都追不上,丢失视野也只能落在落在房顶之上,眉头紧锁: “这鬼影重重的身法……似乎是冥神教的‘玄冥化鸦’。谢兄,这怎么回事?” 谢尽欢落在跟前,随手挽了个刀花,洒去刀锋血水,顺势把佩刀插入魏鹭腰后刀鞘: 飒飒飒—— 嚓! “不清楚,估计是我昨晚破案太快,把这群妖寇吓到了,准备除掉我。” 行云流水的收刀式,配上云淡风轻的气态,气场属实有点强,连魏鹭都忍不住侧目,暗暗嘀咕一句: 卧槽,这手真俊…… 我也要学…… …… 因为谢尽欢豪侠气太足,魏鹭下意识昂首挺胸,摆出爷爷魏无异的架势,连声音都浑厚了几分,勃然大怒道: “谢兄昨晚才来,今天就被人摸过来暗杀,这群妖寇当真丧心病狂!谢兄没事吧?” “无碍。” 谢尽欢也觉得这群人有点丧心病狂,但心底不乏疑惑。 藏在屋里的四个杀手,肯定是失踪的韩靖川等人。 但他确实没想到,冥神教的人,竟然也来横插一脚,准备除掉他这心腹大患。 京城的帮会,都这么杀伐果断的吗? 幸好俺也一样! …… 第二十四章 死不瞑目 - 鸣龙 - 关关公子 两人并肩站在屋脊上,交谈不过两句,金楼大部队已经全数杀来。 令狐青墨冲在最前,脸都是白的,迅速谢尽欢身体: “你怎么在外面?你没受伤吧?” 谢尽欢刚才暗杀韩靖川去了,但这话显然不好明说: “我刚才在走廊闲逛,听到外面有动静,就出来看看,哪想到正好瞧见这有人鬼祟祟摸到我窗户外面,然后就打了起来,看情况还是两拨人,都想来杀我。” “这群败类!” 令狐青墨怒火中烧,恨不得提剑回去鞭尸: “早知道我就守在你跟前,你伤势未愈,发现动静应该叫人,怎么又一个冲上去了。” “唉,我也不知道是杀手,事情撞上了没办法……” 令狐青墨是真害怕谢尽欢被妖人害了,心头已经打定主意,往后就是睡觉,也得睡在谢尽欢屋里! 张怀瑜站在人群中,本来还想插两句话,结果尚未开口,就听见后方金楼传来怒骂: “这狗娘养的赤麟卫,简直无法无天,来福!去皇城司调八百禁军,把望京千户所给我围了,记王……报父王名号!” “世子息怒,此事尚未查明……” “这还查什么?他韩靖川一个千户,穿夜行衣提刀往金楼钻,不是来刺杀,还他娘能是来拜年?” “呃……” “我就知道树大招风!本世子一直藏拙自污,没想到还是被人盯上了……” “啊?” …… 金楼里挺安静,应该是被震怒的丹王世子镇住了! 谢尽欢很清楚自己杀的是谁,豁出命速战速决,就是怕杀慢了发现赤麟卫身份,不好再动刀。 不过此时此刻,谢尽欢自然不能太耿直,眉头一皱走向金楼: “赤麟卫?怎么可能!刚才那人明显是冥神教妖寇,余下几人还从我房间里杀出来……” 魏鹭等人从金楼冲出来,也看到重重鬼影以及几个提刀夜行衣,此时七嘴八舌道: “对呀,赤麟卫怎么会和冥神教勾结在一起?” “谢公子放心,我们亲眼看到妖寇围杀你,可以给谢兄作证。” “对,我们也都动了手!赤麟卫不穿官袍,穿夜行衣蒙面登门,还和妖寇一同出入,就算是误杀,那也是他们找死。” “这就不可能是误杀,难不成赤麟卫暗杀,我们就该束手就戮?” …… 几句话间,众人回到大厅。 楼中所有宾客,都躲到了大厅四周,歌姬乐师也被吓得脸色煞白。 金楼墙壁破了个大洞,身着夜行衣的韩靖川,撞碎数张桌椅摔在地板上,胸腔几乎被震成肉泥,脊柱刺破皮肉,血水染红周身三尺。 因为底子挺厚,韩靖川尚未完全断气,面巾已经被拉下,可见口鼻血如泉涌,眼神逐渐涣散。 赵德刚才扛着‘正人君子’匾额乱蹦跶,差点被飞进来的韩靖川砸死,此刻怒火中烧质问: “韩靖川,你老实交代,是谁派你来杀本世子的?!” 韩靖川显然已经没法再回应。 杨大彪等人,组成人墙护卫在赵德身侧,虽然如临大敌警戒周边,但心里也明白,无论赤麟卫受谁指使,都不可能是来杀世子殿下的。 毕竟丹王世子属于标准的‘价值低、风险高’,杀了会震动朝野,但作用仅仅是帮丹王跳过‘立长立嫡’的宗法,换个更靠谱的儿子上位。 估摸丹王自己感受都是‘且喜且悲之’,幕后黑手图个啥? 不过哪怕可能性再小,该护卫还是得护卫,数名武卒把丹王世子围在中间,不许任何人靠近。 谢尽欢快步来到大厅,确定没误伤小朋友后,在韩靖川身侧半蹲,略微打量伤势——正中心门锤烂胸腔脊柱,这伤势神仙难救,活不过一分钟…… 发现必死无疑,谢尽欢颇为欣慰。 不过人多眼杂,他也不好说什么狠话,只是望着韩靖川双眼询问: “韩千户,在下谢尽欢,您刚才为何藏在我房中? “若是在伏击妖寇,我不慎误伤了大人,还请明言。 “我谢尽欢敢作敢当,绝不会逃避朝廷追究……” “嗬……” 话语入耳,韩靖川涣散眼神,竟然又多了几分神光,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白衣男子,试图说什么,但胸腔粉碎连呼吸都是奢望。 想到自己伏杀不成,还给谢尽欢挡下了一波刺杀,然后被谢尽欢阴死,韩靖川可谓目眦欲裂! 但回光返照只持续一瞬,眼神就彻底涣散,气息也完全停滞。 谢尽欢一直盯着韩靖川双眼,话语正派,但眼神却犹如神人踩着脚下一只蝼蚁,直到韩靖川双眼在无边不甘愤恨中彻底失去神光,才收回目光,起身询问: “世子殿下,现在怎么办?” 在场所有人,都瞧见了韩靖川眼底‘恨不得生啖其肉’的情绪,丹王世子冷声道: “穿成这样潜入你房中,能是伏击妖寇? “今天敢杀本世子好友,明天是不是敢杀本世子? “真是无法无天……来福,备车,我这就去宫里告御状!” “是……” 来福连忙跑下去安排! 谢尽欢知道韩靖川自己过来送,他就没有任何风险,当下也没多说什么,起身和众人一道检查起其他尸体。 林婉仪刚才不好往出跑,此时才捧着正伦剑,悄悄来到跟前,低声询问: “谢尽欢,你没事吧?” “没事。” 谢尽欢想把剑接过来,结果林大美人还没松手! 林婉仪方才琢磨半天含义,早就憋不住了,左右看了看,发现所有人都在关注尸体,凑到近前,眼神带着几分狐疑: “你把剑给我,意思是……” 正在眉头紧锁看尸体的令狐青墨,闻声耳根一动,不动声色站直几分,悄悄偷听。 谢尽欢方才就是故弄玄虚,也没有具体意思,此时想了想: “就和上次一样,看你没带兵器,让你拿着防身。 “我今天就感觉不对劲儿,你和我走得近,怕有邪魔外道对你下手,不太放心。” 这解释相当合理。 令狐青墨恍然大悟,暗道:“怪不得……不过为什么不明说?怕我吃醋不成?” 林婉仪则是脸色一红,被谢尽欢这么关心,轻咬下唇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把剑还给谢尽欢: “你不用担心我,我也会些防身本事的,你自己多注意安全就好……” 谢尽欢见没人注意,气氛又哄到这儿了,就抬起手来,轻拨眼镜娘耳边的发丝,眼底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欲言又止。 ? 林婉仪顿时紧张了,连忙把谢尽欢手拉下来,瞄了瞄侧面,低声道: “你做什么?令狐姑娘在呢。天色不早,我该回去了,你……” 谢尽欢明白意思,展颜一笑: “这里太乱,你先回去,我忙完事情,再去林府拜见。” 拜见…… 你可别走正门哈,让老娘瞧见,我跳进洛河都洗不清了…… 林婉仪抿了抿嘴,也不敢多说,和大家闺秀一般欠身一礼告辞后,就转身离去。 琴文一直在逗着煤球,此刻才意犹未尽跟着离开。 “咕叽~” 煤球很有礼貌的摇头晃脑送别…… 第二十五章 两位公公 - 鸣龙 - 关关公子 夜色渐深,万安千户所。 十余名赤麟卫红袍,按刀分列左右,中间是一张雕花步辇。 头发花白的曹佛儿,头戴高帽在步辇上就坐,手里端着白瓷茶盏,慢条斯理挑着漂浮茶叶,带着鱼尾纹的双眼,有种昏昏欲睡之感。 镇抚使曹怀安单膝跪地,身后是四具白布遮盖的尸体,虽然被其被京城官吏视为活阎王,但此刻额头却挂着细汗,说话都夹杂三分紧张: “曹公恕罪,此事是孩儿监管不周,三日内必会查明原委,给曹公一个交代……” 总管公公曹佛儿,幼年是乾帝的‘大伴’,在建安之乱中立下从龙之功后,被乾帝以举国之力硬砸上佛道超品,当做亲信护卫。 虽然贵为京城仅有的两位超品之一,但曹佛儿这超品,稍微有点水分,也没有正常老祖那种舍我其谁的通天气场。 相反,曹佛儿模样更像是上了年纪的胖老头,慈眉善目,说话还有点娘气: “不是给为父交代,是给世子一个交代。 “方才丹王世子在宫门外嚎啕大哭,说什么赤麟卫有二心,预谋行刺他,挑拨圣上与丹王兄弟之情,把圣上都给惊了起来。 “世子虽然被丹王嫌弃,也被圣上嫌弃,还被太子嫌弃,但终究是圣上亲侄儿。 “此事你不给个合理解释,为父就算想保你,世子殿下恐怕也不答应……” 曹怀安听到金楼的消息,已经把事件原委猜了个大概,正想汇报,却听外面又传来脚步。 踏踏踏…… 回头看去,可见一名身着锦袍的老者,带着随从快步进门,遥遥便拱手: “曹公也在?真是巧了……” 曹佛儿并未起身,只是阴阳怪气招呼: “哟~大晚上的,李公公不在家陪着侍妾,怎么来了赤麟卫呀?” 黄门郎李公浦,被文武百官都暗损为‘李公公’,但整个京城敢当面叫的,真没几个。 曹佛儿是总管公公,平日不过问赤麟卫之事,皇帝发号施令,通常都是让黄门郎李公浦过来传达,久而久之下来,李公浦就成了外人眼里的赤麟卫二把手。 但实际上,在赤麟卫眼里,李公浦只是天子的传话筒,虽然传的话他们不敢不从。 面对曹佛儿的调侃,李公浦没有丝毫怒意: “听闻金楼出了乱子,过来看看情况。韩靖川怎么死的,可查出来了?” 曹佛儿扫了眼地上尸体: “这需要查?” 曹怀安知道谢尽欢和韩靖川的恩怨,起身回应: “韩靖川带人在房中伏击谢尽欢,身上还带着血煞之物用于栽赃。 “结果冥神教的妖寇,也想灭谢尽欢口,两拨人撞上了。 “谢尽欢察觉不对提前隐匿,在暗处出手,误杀了韩靖川。” 李公浦已经知道大概情况,此时眉头紧锁看向韩靖川的尸体,指向‘正中靶心’的夺命一锤: “寻常人接,都不一定能接这么准,这能叫误杀?” 曹佛儿这超品再水,那也是正儿八经的超品,评价道: “这是使出吃奶的劲儿,往死里打,多少夹了些私人恩怨。” “对呀。” 李公浦询问道:“既然不是误杀,曹公就不查查?” 曹怀安接话:“交手之时,金楼内外都有目击之人,韩靖川还黑衣蒙面,提刀藏在人家屋里欲行不轨。谢尽欢就算是蓄意杀之,那也是韩靖川找死,李公准备怎么查?” “……” 李公浦其实是想借题发挥,但韩靖川实在太蠢了,一点把柄都没让谢尽欢留下! 瞧见这父子俩的口气,他知道赤麟卫不想管这事儿,回应道: “死的是赤麟卫千户,李某不过是关心两句,怎么查自然得看曹公。” 曹佛儿知道李公浦的德行,挑明询问: “韩靖川此举,是李公安排的?” 李公浦回应也坦陈: “李某还没蠢到这种地步。韩靖川昨天过来,让我帮忙拿主意。我让韩靖川按兵不动,多加防备。 “谢尽欢没报复之心,彼此相安无事;若真来暗杀,无论韩靖川是死是活,赤麟卫都可严查谢尽欢。谁能想到他真能给人家递刀。” 曹佛儿轻轻颔首: “李公确实一肚子坏水儿,这种阳谋,谢尽欢能破,必有高人相助,只可惜李公用了颗废棋。 “死的是赤麟卫千户,这事也不能就此翻过去,但查谢尽欢,着实不占理,要不李公借咱家一样东西,让咱家有个出师之名?” 李公浦微微蹙眉,凑近几分: “曹公想借什么?” “借李公人头一用!” 曹佛儿摸着下巴,认真琢磨: “谢尽欢看起来,是睚眦必报之人,肯定还得找李公麻烦,咱家可以学李公一手。 “一个月之内,李公要是无端暴毙,赤麟卫直接拿人,谢尽欢纵然有通天本领,也逃不过追查。 “李公若是没死,那说明谢尽欢并无报复之意,是韩靖川自寻死路,咱们也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 好一招李公献头…… 不过李公浦献韩靖川的头做局可以,怎么可能献自己的头做局,当下只是轻笑了下: “曹公说笑。不过‘国无法不立’,此子若真胆大包天,来行刺李某,届时还希望曹公能秉公处置,别寻什么私心。” 曹佛儿没有搭理,只是端起茶杯吹了吹,小抿一口: “嗯~这茶不错。” 端茶送客。 李公浦眼皮跳了下,想想打趣道: “曹公的‘金刚不动禅’,已经练到油盐不进,喝茶还怕烫嘴?” “李公满肚肥油,按理说不惧寒凉,入秋不也加了衣裳。” ? 李公浦阴阳怪气,哪里斗的过这阉人,没有再言语,拂袖而去。 曹怀安按刀而立,直到李公浦带队出门后,才低声询问: “义父,李公浦此人,为何比您还得宠?” 曹佛儿略显不悦:“为父好歹还是人,岂能与一条哈巴狗相提并论?” 曹怀安觉得也是,又询问道: “以谢尽欢这行事风格,恐怕还会找李公浦麻烦;李公浦也不会坐视其壮大羽翼。此事咱们管还是不管?” 曹佛儿略微抬手,让随从抬起步辇: “打狗也得看主子,谢尽欢应当不会傻到去刺杀李公浦。至于李公浦,谢尽欢能被这种人做局算计死,那也走不长久。” “哦……” …… —— 另一侧。 昏黄烛光,依旧照亮了地下室角角落落,但靠墙的板床,却变成了两个。 何参腰上缠着绷带,勉强坐起身来,手里拿着饭碗狼吞虎咽,眼神开心的犹如捡了几百两银子,边吃边嘲讽: “哎哟哟~看看,什么叫现世报。还冥神教香主,要是香主都这德行,我觉得我也能当呀……” 张褚赤裸上半身躺在跟前,腰腹缠着绷带,隐隐能瞧见两道血痕,眼底并无愤怒,而是深深茫然: “韩靖川怎么会藏在谢尽欢屋里?他捅我两刀不说,还被谢尽欢灭队,我在京城行走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见这种不长脑子的奇葩……” 何参微微耸肩:“江湖就是如此,人人都能看清局势、料事如神,哪还有尔虞我诈?说实话你能活着跑回来,已经超出了我预料,不过放心,你活不了多久,谢尽欢已经盯上你了……” 地下室内,还坐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正在检查张褚伤势,此时斟酌片刻,帮忙复盘: “三年前行宫闹鬼一案,韩靖川查不到我等线索,为推卸罪责,借李公浦之力,让谢尽欢他爹背了黑锅。 “此案细节,谢尽欢尚不知情,杀父之仇肯定算在韩靖川头上。 “韩靖川心虚,先下手为强不足为奇,可能是没在房中找到人,才蹲伏出手。 “然后你担心事发,又摸去灭口,结果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张褚听到这分析,心头憋屈都不知道找谁说,想想询问: “此子似乎有点强运傍身,往后必成心腹大患,咱们该如何处理?” 何参放下饭碗插话: “这个我熟,祸水东引!既然谢尽欢还不清楚内情,那就把屎盆子往李公浦头上扣。 “李公浦的名声,比我师父都硬,你随便指一具尸体,说是李公浦杀的,尸体都得先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凶手长相,而非李公浦无辜……” 老者清楚‘李公公’三个字的含金量,对此摇头: “李公浦就是陷害谢尽欢他爹的主谋,这事儿不用引。以李公浦的性格,也不会坐视谢尽欢羽翼丰满,近期肯定会下手。 “咱们栽赃是画蛇添足,忙自己的事情即可,丹阳的事搞砸了,得尽快再炼一枚‘血妖丹’。” 何参听见这话,凑近几分: “在哪儿炼丹?这次谁带队?” “你既然清楚你师父名声有多硬,不该知道的事情就别问,好好养伤。” “嘿?我还能把你们卖了不成……” …… —— 十章写了两三天,尽全力更新了,谢谢大佬们支持or2! 第二十六章 执念 (求月票) - 鸣龙 - 关关公子 金楼后续事情处理完,夜色已深,一行人也从金楼回到了世子府。 丹王世子赢了一大笔银子,不糟蹋干净不可能回家,去宫里告完状后,就不知死哪儿去了,不过走之前还是没忘把分红给谢尽欢。 谢尽欢拿到银子,心情好了不少,回到客房,可见杨大彪已经把‘正人君子’的匾额,给他搬到了屋里。 龙飞凤舞四个大字,看的煤球有点茫然,估摸在寻思——这四个字,能有一个和阿欢沾边? 不过墨墨却觉得他名副其实,提着剑站在前面仔细鉴赏,询问道: “等回了丹阳,你准备把这块匾挂在什么地方?” 谢尽欢提着水倒进浴桶,打趣道: “谁家正经人,把这东西挂屋里,你要是喜欢,拿回去挂闺房,就当我送你的纪念品。” 令狐青墨可受不起这四字,但谢尽欢不要的话,她确实想拿回去收藏。 等几十年后谢尽欢成了正道老祖,她在紫徽山清修孤寂之时看看,回忆起今朝种种,想来也很有意思…… 回头看去,发现谢尽欢在浴桶旁折腾,她询问道: “你准备泡澡?” “嗯。” 谢尽欢把水搅开,见墨墨没有出门的意思,尝试性询问: “你洗不洗?” “?” 我就算洗,能和你一起洗吗? 令狐青墨觉得这问题简直不可理喻,不过想想把门关上,又把屏风拉过来挡住浴桶。 谢尽欢一愣,有点受宠若惊: “真一起洗?那我帮你……” 啪! 令狐青墨把想帮她脱裙子的手拍开,眼神微沉: “你胡思乱想什么?你被冥神教和仇家盯上了,我给你护道,你慢慢洗,我不偷看。” 谢尽欢大失所望,不过墨墨这么贴心看护他,心里还是感动,想想拉着墨墨袖子来到茶榻旁坐下。 令狐青墨以为要强行抱着她洗澡,顿时紧张起来,提剑威胁: “你……你想做什么?!” 谢尽欢摇了摇头,拿起茶壶倒茶: “墨墨,你说实话,你今天到底瞧见什么了?” ? 令狐青墨冷冽神色一僵,胸脯下意识挺起来几分,气态却犹如道心坚定的冰山小道姑: “我没瞧见什么!就算看见了,那也是幻术影响心神,不能当真。” 谢尽欢还想猜测,结果鬼媳妇又偷偷摸摸冒了出来,坐在墨墨背后,左手托起,掌心出现了一个水晶球。 以鬼媳妇的道行,看到墨墨陷入的幻象不难。 此时水晶球里是墨墨的第一视角回放——他和青泉巷初见一样,赤着上半身,浑身正气到发光,左手负后,右手前探,还在说着话…… 令狐青墨发现对面的冷峻公子盯着她耳朵看,还抬手摸了摸,正想询问,就发现谢尽欢忽然站起身来,走到了她咫尺之外,左手负后,右手伸向她,神色深情款款: “仙途漫漫,长生难期,万里独行倍感孤寂。不知墨墨姑娘,可愿与我结为道侣,往后同参妙法、共赴瑶台?” 啊?! 令狐青墨浑身一震,愣愣看着忽然表白的男子,脸色肉眼可见的红到脖子! 扑通扑通~ 明明没有回音鼓,但屋子里却能听到细微心跳声。 谢尽欢见墨墨没反应,又把手往前一伸: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离离离~” 刺啦啦~ 令狐青墨回神过后,猛然扣住伸过来的手腕,把谢尽欢拉过来,反手摁在茶榻上,右手青白电光闪耀: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你快说‘你别生气’!” 眼神冷若冰霜,似是不说就要把谢尽欢电哭! 但谢尽欢都被电了,岂会浪费机会,偏头无辜道: “你下午看到的不是这个?我情景复刻一遍罢了。” “我……” 令狐青墨面容如血,本想狡辩,但马上又浑身一震: “你怎么会知道我看见了什么东西?” 谢尽欢语重心长瞎编: “我是隐仙派子弟,能看破幻术。不然你以为我怎么打过的太叔丹?还有今天反应不一样,就是瞧见魏鹭……我草!” 令狐青墨发现谢尽欢浑身一震,猛然望向她背后,如同瞧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也跟着望了望,莫名其妙: “你在看什么?” 谢尽欢从水晶球中,看见了七八个女人衣不遮体搔首弄姿,甚至圆球中还贴心用悬浮字体,标注了每个人的身份…… 那场面简直倒反天罡! 谢尽欢被墨墨按着,也不好火线看片,把目光转回来: “我就是想起了魏鹭所见幻象,那场面简直是……反正就是少儿不宜。这事儿你千万别传出去,不然魏鹭肯定悬梁自尽。” 令狐青墨还真好奇起来了,凑近询问: “他到底看到了什么?放心,我不告诉别人。” “唉,君子论迹不论心,魏鹭看到的是内心欲念,往后跳是个人行迹,我以秘法窥探,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能以此曲解魏鹭,更不能告知外人。” 令狐青墨眨了眨眼睛,连忙点头: “对,幻象做不得真,我自行挣脱了幻术,你也不能曲解我!嗯……你能看破幻术,今天作弊了!若你真中幻术,你肯定也会看到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谢尽欢半点不信,正想辩解两声,就发现鬼媳妇当真爱凑热闹! 他还没说话,脑子里就传来晕乎乎的感觉,继而眼前视野就变成了: 十六尺大媳妇、国色天香眼镜娘、冷艳动人大墨墨、国泰民安小郡主、清纯活泼小药娘…… 更离谱的是,竟然还有南宫剑仙背影立绘! 而白白胖胖的老爹,穿着深青色官袍,愁眉苦脸喷着唾沫星子: “这都几个啦?还生十几个调皮小子胖丫头,爹一个月就十五两俸禄,还得给你买书交学费买丹药,你想你爹一百岁再告老还乡不成……” …… 令狐青墨等着回应,却发现谢尽欢忽然走神了,神色惚,愣愣望着前方,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还想抬手去够,但马上又缩了回去。 令狐青墨转头看了看,有些茫然: “谢尽欢?” “嗯?” 谢尽欢猛然惊醒,坐起身来笑了下: “我在窥探自己本心。若是中了幻术,我应该就是刚才那反应,至于看到的,嗯……我是大色胚,不提也罢。” 令狐青墨感觉谢尽欢刚才的反应,可不完全是色胚,更像是张怀瑜事后的状态。 果然,所有人内心深处都有心魔执念,哪怕谢尽欢这样的真君子,也没法免俗…… 令狐青墨略微斟酌,猜到可能是因为坎坷家事,还想安慰一句。 但面前这白衣登徒子,实在是太会借坡上驴了,发现她心生怜悯,就深情款款往脸上凑。 ?! 令狐青墨浑身一震,连忙抬手把嘴捂住,脸色化为红苹果,怒目道: “你这色胚,简直是……你快说‘你别生气’!” 谢尽欢觉得这次可以用,认真道: “你别生气!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修行中人言出必践,你要是生气,可就不做数了!” “?” 令狐青墨衣襟鼓胀,想怒目而视,但又得遵守诺言,只能咬牙做出不生气的样子,柔声道: “我不能让你亲……呜~!” 话音未落,谢尽欢就行云流水绕过胳膊,含住了红润双唇。 刺啦啦—— 令狐青墨双手当即雷光爆绽,杀气冲天! 但出于愿赌服输,她硬是没把手往谢尽欢肩膀上按,在唇齿相合一瞬后,就手忙脚乱起身: “停下!” 谢尽欢觉得墨墨好可爱,亲都亲了,才说安全词,这不白浪费机会,当下认真颔首: “好,我停下了!你不许生气,得原谅我,不然不算数!” 嘿?! 令狐青墨深深吸了口气,大眼睛瞪着谢尽欢,明明柳眉倒竖,却又不得行守承诺,做出不生气的模样,压着语气道: “我乃紫徽山传人,岂会和你一样出尔反尔。你……你只剩两次机会了!” “嗯。我发自心底的停下了,你也要发自心底不生气,回屋也一样,不然还是不作数!” 令狐青墨睫毛都在轻轻颤抖,想揍谢尽欢,又不好违约,想想扭头快步出门,顺手把煤球都抱走了,也不知是不是想‘欢债鸟偿’! 谢尽欢亲了一口墨墨,只觉被侯大管家败坏的心情都好了不少,待会还得去婉仪家学武道神典,当下开始收拾起来…… —— 哈哈,都被偷袭了吧,其实是十一更! 开个玩笑,真一滴都不剩了,接下来得缓几天,大佬们见谅or2! 首订可以领取挂件,大家别忘了哦~ 求月票! 第二十七章 你来啦? - 鸣龙 - 关关公子 衔云巷。 旧时之月,照在杂草丛生的祖宅里。 昔日欢笑与鸟鸣犹在耳畔,却再难见当时故人。 “尽欢,老登到底啥意思?” “老来登高,步步高升的意思……” “哟~那爹以后就叫你小登,年少登科;嗯……煤球就叫鸟登!” “咕叽~” …… 谢尽欢在主屋台阶上席地而坐,身侧放着一坛酒, 酒是从长乐街买来的‘英雄泪’,市价六十两,他记忆中从来没见过整坛,老爹也只是去吴县令家吃席喝过几杯,吹嘘了好几年。 而如今他倒是买得起好酒,但可惜,子欲养而登不在! 老头子到底去哪儿呢…… 谢尽欢拿起酒壶灌了一口,正暗暗思量间,庭院忽然暗了几分。 抬眼望去,身高不下五米的绝世大魅魔,又出现在了面前,肩扛巨型红伞,大红长裙辅以金龙纹饰,如初见时一样让人惊心动魄。 “不是去婉仪家睡觉吗?怎么喝起闷酒来了?” “刚才瞧见了幻象,有点触景生情,回家看看。” 谢尽欢收起思绪,起身打量衣襟遮天蔽日的鬼媳妇: “愿赌服输,说好让我抱着跳,可不许再摸不着。” 夜红殇拭目以待:“来吧,你想跳多骚?” 谢尽欢走到跟前,发现还没鬼媳妇腿长,不由压力如山。 不过抬手摸了裙摆,还真能摸到,双腿丰润如玉柱,就是踮起脚都够不着腰…… “呃……你能不能变小点?” 夜红殇转着红伞,低头看向下方的小人: “我真人就这么大,往后姐姐要是出来了,你总不能也让姐姐变小陪着你玩吧?” 谢尽欢觉得有道理,但这么大的车,他该怎么开呢…… 夜红殇察觉到谢尽欢的茫然,还是很疼人,身形逐渐缩小,化为两米多的个头,低头看向面前的小公子: “现在满意了?” 谢尽欢自然满意,抬手尝试搂住绝世豪车,但两米多还是太高了,视线直接在胸口,金丝绣成的胖头煤球,几乎凑在脸上,场面看起来,就如同小屁孩仰头看着大姐姐。 配合上鬼媳妇的调侃眼神,嗯…… 让人感觉有一捏捏屈辱! 以及由屈辱衍生而来的古怪兴奋…… 谢尽欢试图挺直身形,但他踩个十厘米增高鞋,也不可能比肩鬼媳妇,当下只能小马拉大车,左手拉住右手,右手搂住水蛇腰: “来,跟着我的动作……” 夜红殇配合着动作,疑惑道: “你准备跳什么?” “妻离子散舞!” “啊?” 谢尽欢当下也没过多解释,扶着腰前后挪步: “很简单,我进你退、我退你进,跟着节奏,一一、二二、三三、四四,转圈儿……算了,我转……” 踏踏踏…… 清朗嗓音指挥下,两人在荒废庭院中来回踏步,修长双腿提起火红裙摆,在月下带起动人韵律。 因为舞伴实在太高,谢尽欢手绕不过头顶,只能牵着手自己转圈儿。 夜红殇被搂着晃来晃去,不过片刻就找到节奏,腰身展现出优雅韵律。 如此跳着跳着,她就发现这‘妻离子散舞’,确实有点骚,彼此眉目交汇、似搂非搂,和调情似的。 不过看着矮她一大截,却又认真教导的谢尽欢,她不知为何,心底又冒出似曾相识之感。 以前好像经历过这种场面…… 在哪儿呢…… 夜红殇略微思考,发现谢尽欢目光平视胸衣,又缩小一截,变成面对面: “你准备怎么查姐姐背景?” 谢尽欢搂着恢复正常尺寸的阿飘,还有点小失望,仔细想了想: “写金兰传的可能是双圣叶祠,今天那张怀瑜的老师范黎,是叶祠大徒弟,就在国子监当祭酒,说不定知道些内幕。这两天我找找机会,看能不能去拜见一下……” “要是没查到呢?” “没查到……唉,到时候再说,先跳舞,人生得意须尽欢,天大的事儿,也得尽欢完再说。” 夜红殇微微颔首,也没再多言,跟着步伐认真学起了这妻离子散舞。 踏踏踏…… 幽月照在无灯无火的老宅内,颇有韵律的脚步声起起伏伏。 远道而归的游子,孤身站在杂草齐膝的荒院中,左手虚抱,月下独舞。 虽然神色乐在其中,但形单影只,配上满目荒凉、楼空人去的宅院,却也显出了几分疯魔…… —— 林府。 唧唧唧~~ 幽幽虫鸣从窗外响起,偌大林府早已安静下来。 林婉仪身着干净整洁的青色长裙,在架子床边端坐等待,发髻也盘成了婉约知性的款式,如果再加个盖头,就和新娘子一模一样了。 其实心态也差不多,金丝眼镜下的双眸时而忽闪,既怕他来,又怕他不来…… 在如此等待良久后,外面出现细微动静,继而虚掩的房门,透入了一线月光: 吱呀~ 而后又关上,再无动静。 ? 屋子里黑灯瞎火,林婉仪也没看清人影,起身眯眼寻觅: “谢尽欢?” “嘘~外面还有丫鬟在唠嗑,别被你家里人发现了。” 声音忽然从耳边响起,带着三分酒气,林婉仪吓得一抖,连忙蜷着手挡在胸口: “你进来就进来,凑这么近作甚?” “光线太暗了。你没准备夜明珠之类的东西?” 林婉仪又没偷过汉子,光知道支开丫鬟,哪里知道要准备什么? 她见此摸到床头,点起了一盏小灯。 呼~ 昏黄光线照亮床前几尺方圆,曲线曼妙的背影也呈现在了眼前。 因为林婉仪个头高挑又弯身点灯,腰臀在背后画出冲击力傲人的曲线,无论衣着还是发饰,都打扮的无可挑剔。 这是女为悦己者容…… 谢尽欢暗暗点头,扫视左右,可见闺房相当整洁,没有任何见不得到人的物件,也不知是不是他来之前收拾过。 他来到妆台旁坐下,从怀里摸出这两天搞来的银票开始数——吴肃三千、夺魁一千、世子分红一千五、韩靖川忽略不计,房东太太分红没到账,总计五千五,这周收账任务完成了一半…… 沙~沙~沙…… 林婉仪还有点紧张,把灯放在床头柜上,瞧见谢尽欢坐在屋里就开始数银票,和来买春似得,先是一愣,继而就脸色涨红: “你……你做什么?!” 谢尽欢动作一顿,略微打量才发现架势不太对,摇头一笑: “想哪儿去了?我到你这儿来,怎么会付钱。” 那合着你是来白嫖姐姐? 林婉仪感觉这话越来越不对了: “你从哪儿弄来这么多银子?要显摆你该去青楼,跑到我面前数什么?” 谢尽欢大概点清了存款,只留了点零花钱,其余全递给林婉仪: “这五千两是订金,你先让缺月山庄帮我订‘生龙活虎丸’所需药材,二十……十天配齐,从南疆运过来,尾款我尽快给你。” “十天?!” 林婉仪眉头一皱,在身边坐下: “你行事怎么风风火火的?你知道南疆离这儿多远吗?要加急的话,缺月山庄可没法给你打折。而且这么多银子拿来订药材,你最后要是付不起尾款,订金山庄可不退。” 谢尽欢只有十九天时间了,行事肯定得雷厉风行,不过听到不退订金,还是皱眉: “药材你又不是不能卖给别人,咱们这关系,你还扣订金?” 我和你关系再近,缺月山庄也不是我开的呀…… 林婉仪稍显委屈: “行有行规,师门扣订金,我又没办法。就算我拿去倒卖,你一次性搞这么多罕见药材,我怎么解释来历?” 谢尽欢想想也是,但他目前就差‘生龙活虎丸’了,不设法争取,就是等着鬼媳妇炸坟。 钱没了,他可以继续抢。 但要是鬼媳妇炸坟,导致大乾没了,那可真是害苦了朕…… 谢尽欢斟酌稍许,还是道: “你帮我订吧。若真付不上尾款,就当做个顺水人情,以后真出什么事儿,也能彼此帮扶一下。” 毕竟大乾炸了,他就只能投靠南疆巫女、北周太后…… 林婉仪也不知谢尽欢的深谋远虑,见谢尽欢非要炼丹,也是没办法了,推了推金丝眼镜: “嗯……那我以自己的名义帮你订药材,就说拿来给紫苏炼手。 “要是最后没用上,我就厚着脸皮退回去,免得你吃太多亏。 “不过你欠我一个人情,以后记得还我。” 谢尽欢觉得婉仪是真贤惠,把银票塞到她手里: “谢了,尾款我尽快凑齐。” 林婉仪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正想把银票收起来,就发现谢尽欢在怀里摸了摸,又拿出了一个朱漆簪盒。 ? 林婉仪微微一愣,脸色顿时红了起来: “你……你做什么?” 谢尽欢把簪盒打开,拿起里面镶嵌珍珠的牡丹花簪: “刚才路过长乐街,瞧见有根簪子挺好看,就顺手买来了。” 给姑娘送簪子,意味可太明显了。 林婉仪明显有点慌,往后缩了缩: “你给我买簪子做什么呀?我……我不能收这个。” 谢尽欢面带笑意,把簪子插在林大美人发髻间: “买都买了,我要是拿去铺子退货,还不得被人笑话?嗯……戴着确实好看。” 林婉仪还想婉拒,但谢尽欢行云流水插进来了,她总不能把簪子拔下来丢掉,想想只能语重心长道: “我簪子多,以后别花冤枉钱买这些,你是正道侠士,银子应该用在刀刃上……” “我给喜欢的姑娘买簪子,还不算用在刀刃上?” “?” 林婉仪浑身一僵,眸子当即躲闪起来: “你……你喝醉了吧?你是来教我学武道神典的……再这样,我撵你出去了!” “我又没做什么。” 谢尽欢转手把妆台上的镜子拿过来: “你自己看看,怎么样?” 林婉仪瞄了下镜子,结果发现自己脸蛋红的和大红灯笼一样,连忙把镜子压下: “好看好看,谢了。你快点教我功法吧。” 谢尽欢摇头一笑,放下铜镜,坐在床边褪去鞋子。 ? 林婉仪见状一愣,连忙站起身来: “你不是说睡一间屋就行吗?上床做什么?” 谢尽欢腰背笔直盘坐,认真道: “跟我一样打坐,我来传功。你要是不好意思,可以坐地上。” 这是我屋子,我凭啥坐地上? 林婉仪很想把这厚脸皮的拉下来,但谢尽欢确实是在打坐,让人家坐地上也不合适,想想还是在床铺另一头坐下来,摆好姿势等待: “然后呢?” “闭上眼睛” 谢尽欢说话间,右手竖剑指,开始假模假样施展法咒: “天灵灵地灵灵……” 林婉仪心里还有点小紧张,怕谢尽欢找借口借坡上姨。 但她还没看出谢尽欢在施展何种神通,脑子里就传来眩晕感。 继而坐下床垫凭空消失,整个人往下坠去,幔帐、床顶迅速拉远,直至化为极暗深渊…… 第二十八章 梦境 - 鸣龙 - 关关公子 皓月凌空,万千星辰如点阵,在天幕之上绘制出浩海星图。 林婉仪猛然回神,才惊觉闺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天上星月,以及周边一望无际的黑暗深渊。 林婉仪一愣,左右查看,才发现自己坐在一块狭长石碑顶端,周围都是无边黑暗,犹如被禁锢在黑狱之中。 “诶?” 林婉仪满心疑惑,转眼可见谢尽欢坐在石碑另一头,双手掐诀还在念咒,连忙爬到跟前,抬手晃了晃: “谢尽欢?” “嗯?” 谢尽欢睁开眼眸,才发现自己好像又中幻术了。 不过婉仪并不知道是鬼媳妇在作妖,当下还是做出胸有成竹之色解释: “我们这是成功入梦了,一直都是这样。” “是吗?” 林婉仪半信半疑,又趴在石碑边缘往下打量,想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结果却见巨型黑色石碑,悬浮在深渊之中。 下方视野极远处,隐约能看到盘踞的龙形山脉。 而黑色石碑侧面,还刻着些许繁复古文: “这写的什么?” 谢尽欢趴在婉仪跟前研究,靠着自幼积累的杂门知识,大概解读: “看起来像是‘南海之南,有山曰鸣……山之下,镇魔神……昼化龙身……夜着……着……’我也看不懂。” “你造的梦,你看不懂?” “梦里面的东西不能当真,不必在意。” 谢尽欢感觉这是鬼媳妇构建幻境,临时瞎编的素材,当下左右打量,又抬头望向天上星月: “那,这就是武道神典。” “嗯?” 林婉仪抬头望向天空星月,可见密布星云并非杂乱无章,而是构成了一副巨型人像。 星图以皓月为丹田气海,无数星辰以其为核心散往四肢百骸,明暗闪烁可能代表着气机流转方向。 林婉仪见此坐起身来,尝试按照星图指引运功。 但刚着手就发现,这功法根本没法炼。 正如长宁郡主所说,武道神典是教学之物,武祖阅遍上古武道功法,把每种可能的运功路线都记载下来,总结成了一套法门,当做通用教材。 因为要面面俱到,这功法十分臃肿,星图由三万六千颗星星串联而成,根本没法照着练,但任何人看了,都能从这些轨迹中有所领悟。 林婉仪根本不是武夫,也没步入三品,看这玩意如同看天书。 发现完全没法学,林婉仪不由俏脸不由发苦: “我不会要把这么多星星全背下来吧?” 谢尽欢身为武夫,对于本专业的高等教材,倒是能看懂些皮毛,此时抬手示意: “也不用,把星图当成‘三百六十条线’就行,你一条一条记,不算太难。” 不难吗? 林婉仪又不是武道中人,觉得要全记住,怕是得记小半年。 不过来都来了,她总不能打退堂鼓,当下只能仰着脖子,尝试记星图。 石碑顶端空间不大,两人仰着脖子看肯定不舒服,谢尽欢想想倒头躺在了石碑上,双手抱着后脑勺: “躺着看吧,仰着头多难受。” 林婉仪有点迟疑,不过仰着脖子确实不方便,略微斟酌,还是双臂环胸,小心翼翼躺在旁边,确定谢尽欢没借坡上姨,才全神贯注打量起星空。 谢尽欢对武道神典兴趣颇大,此刻也没干扰眼镜娘学习,认真研究星图,很快就发现,这武道神典其实应该叫——《武道成神的三百六十种方式》。 虽然门道过于久远,已经不适用于当代,但其海纳百川,什么奇思妙想都有,只要悟性够高,很容易就能从百家之中总结出自己的一条新路。 谢尽欢道行尚低,还没法演练,但还是找到了能适用于自身的东西。 其中有个‘练气吐纳’的法门很有意思,大概是按照‘五行相生’的顺序,转换天地气机,让武夫在五行之气极度失衡的区域,也能炼化出‘均衡一气’恢复自身气海。 这个功能放在武道神典上,只是个补资源的小法门。 但放在‘倒浇蜡烛’上,可就厉害了! 谢尽欢本来得‘取一弃四’,如果把这法门稍微改改,适配自身,就成了‘先一分为五,再转五合一’。 从而做到用武夫真气,施展出全威力的五行神通! 拿着正伦剑施展雷法,他不出意外能三品强杀二品。 不过武道神典起步实在太高,他对气机的掌控精细度,尚不足以支撑这法门。 而且体魄太脆,如果没有比蛟龙麒麟还坚韧的经脉,以及比德芙还丝滑的运气速度,这种短时间‘抽拆转合’的复杂操作,能让他当场爆体。 没爆也得读条几分钟,早被对手砍烂了。 不过问题再多,也没法遮掩这想法的潜力。 谢尽欢沉迷构思功法,渐渐进入了忘我状态,忘记了身处何时何地。 林婉仪躺在旁边上,本来还有些紧张,发现谢尽欢没偷偷摸她,才慢慢放松下来。 然后就如同看天书,开始眼皮打架犯困。 夜红殇虽然比较骚气,但行事向来也靠谱,意识到林婉仪作为巫女,学不懂武道功法,就开始手把手教。 林婉仪迷迷糊糊间,尚未完全睡着,就发现上方出现了动静,原本的星图,竟然开始出现变化,慢慢化为了人形虚影。 虚影从天空飘下,逐渐和她的身形融合。 继而一股堪称浩瀚无垠的神魂之力,就出现在了体魄之中! 原本虚无缥缈的气脉、气海直接显化,甚至能‘看到’气脉之上那些平日里根本没法察觉的细小瑕疵…… 这是……内视?! 林婉仪只在传说中听过这种境界,见状顿时惊醒过来,暗道: 怎么回事? 难不成小姨我呀,还是武道奇才? 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就尝试窥探体魄。 结果神识真的在体内小天地中巡游,原本纤弱气脉,在眼前化为了奔腾江河,她举手投足就能控制江河中每一滴水的走向。 这种无与伦比的强大之感,让她极端膨胀,甚至觉得能一指头崩死国师陆无真。 哇…… 确定这不是幻觉后,林婉仪满心惊奇,翻身晃了晃身边的男人: “谢尽欢,我好像能内视,变得非常厉害。” 谢尽欢正在认真推导功法,闻声知道是鬼媳妇在暗中帮忙,随口道: “梦中悟道就是这样,说明你‘悟了’,跟着感觉走。” 林婉仪也感觉自己悟了,当下转头观察谢尽欢身体,可见其体内气机奔腾如海潮,在以一种看不懂的方式运转,疑惑道: “你在练什么功法?怎么看不懂?” “轮流倒浇蜡烛。” “轮……轮流?” 林婉仪感觉这词儿不大正经,但也不好多问,继续依照星图脉络运转功法。 随着心念一动,丝丝缕缕的气机就开始在体内游走,精细到她往日根本不敢想象的程度。 林婉仪感觉就如同被手拉着手练功,学习难度几乎没有,只需要把步骤记下来就行。 不过站在不属于自己的高度内视全身,她也发现自己功法,确实存在大问题。 如果按照现有路径走,道行越高,阴寒之气挤压越重,虽然不致命,但最后可能转变成‘极阴之体’。 这种体魄,通常都是通天邪魔的绝佳容器,问题还挺严重…… 林婉仪虽然不明白如何修正功法,但同时走医道和巫教路数,还能看出如何化解阴寒之气。 按照她的理解,积压的阴寒之气,得靠至阳之气对冲,最方便的方式莫过于找个阳气重的男儿,把她往死的…… 不过以她当前的积压程度,恐怕得一百多次才行…… 到哪儿去找这么个人呢…… 也不知是不是当前境界太高,林婉仪心念一动,神识就看向了身边谢尽欢。 此时谢尽欢正在认真运功,澎湃气劲以气海为核心,环绕浑身经脉流转。 那股藏于内腑的至阳之气,就如同悬空烈日般刺目! 不说用上一用,光是尝上一尝,恐怕都能延年益寿…… 呸呸呸…… 我在想什么鬼东西?! 脑子怎么和中邪似的思绪乱飘…… 林婉仪脸色涨红,怕谢尽欢也‘悟了’,发现她的胡思乱想,还悄悄咪咪翻了个身,转为侧躺,后脑勺对着谢尽欢,纯靠神识去看星图。 窸窸窣窣…… ? 谢尽欢余光瞄了下傲然腰身,发现紫苏姑娘对小姨的评价很精准,确实又大又圆,询问道: “你屁股对着我做什么?” 哗啦~ 林婉仪连忙翻回来躺好,侧脸对着谢尽欢,蹙眉道: “练功,别走神。” 是我走神吗? 谢尽欢暗暗摇头,也没再调侃‘胡思乱想’全写脸上的婉仪,继续琢磨功法脉络…… —— 另一侧,李府。 大理寺丞周明安,在茶案旁就坐,手里端着茶杯,眉宇间带着三分愁容: “京兆尹陈平,今日提走了行宫闹鬼一案的卷宗,不出意外是要给谢尽欢。 “当年下官按李公授意,给韩靖川脱罪,明显判罚不正,只要谢尽欢看到卷宗,必然找到我头上。 “韩靖川今天忽然就死了,下官实在是担心……” 李公浦单手负后,在书房内来回踱步: “三年前你收韩靖川银子办事,本官只是代为引荐,别什么事都往本官头上推。” “是。” 周明安连忙颔首:“以前是下官鬼迷心窍,我担心此子出盘外招,也来刺杀下官,还望李公……” 李公浦抬手打断话语: “本官得圣人宠信,曹佛儿那老奴才,看本官不顺眼很久了。 “谢尽欢来刺杀我,他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本官派人杀谢尽欢,他马上得变成‘曹青天’。要处理此子,还是得按规矩来。” “李公意思是?” “刺杀朝廷命官,形同谋逆。本官让韩靖川请君入瓮,结果他按耐不住,白丢了性命,你别再重蹈覆辙。” 李公浦望向周明安: “近几日你就告假,在松鹤湾休养,谢尽欢拿到当年卷宗,只要敢来找你,就别想活着离开。” 周明安并不傻,明白这看似是‘请君入瓮’,实则很可能是‘明安献头’! “呃……此法着实有点凶险,若是此子道行太高,绕过了伏兵……” 李公浦心里很清楚形势。 若不真死个有点身份的官吏,就算他当场抓住了谢尽欢,杀人未遂,结果也很可能变成‘谢尽欢年少无知、丹王自罚三杯’了事。 不过这些破事儿,肯定不能当面讲,李公浦在茶榻坐下,给周明安倒了杯茶: “本官会让御拳馆的公孙断带人在旁盯防,谢尽欢不可能绕过伏兵。” “呃……” 周明安可是知道李公浦的人品,低声道: “若是万一……” 啪~ 李公浦把茶杯拍在案上: “想成大事,岂能没半点胆识?就算谢尽欢侥幸绕过伏兵,你出事也是杀官大案,本官挖地三尺的查,总能找到线索治他。 “你若没这胆识,就回去吧,本官只是出个主意,你瞧不上,本官也帮不了你。” “……” 周明安是真害怕李公浦故意让他去送,来诱捕谢尽欢。 但李公浦若是不管他,就谢尽欢这势头,他真可能死的一点价值都没有,为此艰难斟酌过后,还是点头: “下官明白了。” …… —— 求月票or2! 第二十九章 神秘卖家 - 鸣龙 - 关关公子 咚—— 咚—— 幽幽晨钟自钟鼓楼响起,和煦秋雨洒在了林府庭院之间。 大小姐居住的闺阁内安安静静,只有两道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幔帐之内,林婉仪连夜学习武道神典,不知何时入眠,待到晨钟入耳,意识才幽幽转醒。 都早上了吗…… 时间过得真快…… 三百六十条线,昨晚记住了六十多条,看起来也不难…… 想起昨夜的‘悟了’神通,林婉仪第一时间内视气府。 但可惜醒来后,她显然又变回了凡人,闭目就真成闭眼睛了。 发现只是做梦,林婉仪不免有点失落。 毕竟那种洞察一切的老祖视角,实在太美妙了,她如果真有那境界,拿捏小尽欢恐怕和玩一样…… 如此想着,林婉仪睁开眼眸,想看看谢尽欢情况。 结果入眼,就看到一张冷峻侧脸…… 再往下看,才发现自己抱的不是被子,而是男人胳膊,腿还架在人家身上…… “啊——!” 幔帐间顿时传出尖叫! 谢尽欢彻夜都在研究自己的《欢喜心经之轮流倒浇蜡烛》,措不及防被耳畔尖叫惊醒,身形几乎瞬间弹起,左手抓住天罡锏,右手护住身边人,冷冽双眸扫视闺房,寻找潜在敌人: “怎么啦怎么啦?!” ? 林婉仪猛然被一把拉到背后护着,瞧见谢尽欢还在虚空索敌,明显愣了下,继而就握着小拳头,在背心上锤了下。 咚~ 谢尽欢确定房间里一切如常,才暗暗松了口气,回过头来看向抱着被子的眼镜娘: “你打我做什么?” 你说呢? 林婉仪脸色涨红环着胸口,眼神羞愤: “你怎么睡在我床上?” 谢尽欢莫名其妙:“不是仰着脖子难受,躺着记功法吗?” “那不是做梦吗?而且你……你趁我睡着……” “我趁你睡着什么?” 谢尽欢坐在跟前,反客为主: “是你功法记一半睡着了,我又不好吵醒你,结果这么大姑娘家,睡觉一点都不安分,非往我身边挤,还说梦话,什么‘小姨我呀,怕是要嫁人了’……” (⊙﹏⊙)?! 林婉仪羞愤神色一僵,她也不清楚睡着后什么情况,但刚醒来确实是她抱着胳膊,有点心虚: “你……你别胡说啊,我岂会那般不知礼数?” 谢尽欢有瞎编的成分,但昨晚确实是林婉仪自己滚过来抱胳膊的,他最多是被动享受,此时语重心长道: “你寒气重,我阳气旺盛,睡着滚过来很正常。我要占便宜,也是在你清醒的时候,睡着偷偷来,可不是我行事风格。不信你看。” 说着就从脸上凑。 “诶?!” 林婉仪吓了一跳,连忙把谢尽欢胸口撑住,心里也迟疑起来。 是啊,谢尽欢行事光明磊落,亲亲摸摸抱抱,哪需要背着她下手…… 想到‘悟了’之后看到的至阳之气…… 难不成昨晚真是她抱着人家蹭,还说乱七八糟的梦话…… 这多丢人呀! 林婉仪内心羞愤慢慢化为窘迫,眼神都有点躲闪起来。 谢尽欢睡的相当舒坦,见眼镜娘没找他麻烦,也暗暗松了口气,起身把兵器挂在腰间,询问道: “你功法学的如何?” 林婉仪发现错好像在自己,肯定是不好发火了,吞吞吐吐道: “学的很快,嗯……如有神助,感觉就和成了山巅老祖一样。你有没有那种感觉?” “也有,你能学会就好。要是方便,药材今天就帮我联系下,晚上我早点过来。” “呃……” 还来呀?林婉仪明显有点紧张,但学都学了,总不能半途而废,想了想只是道: “你……你别给我带东西了,我用不上那些。” “行,我先走了。” 谢尽欢也没多说,从窗户飞跃而出,消失在了屋里。 呼~ 林婉仪确定谢尽欢走后,才低头仔细检查衣裳,继续怀疑昨晚上是不是说了梦话。 但可惜完全想不起来,她稍微沉默,又悄悄把牡丹花簪拿出来,借着秋光打量。 花簪巧夺天工,市价绝不会低于百两银子,放在首饰中绝对算奢侈品了,款式也和她气质长相非常搭配…… 看来挑选的时候确实上了心…… 我给喜欢的姑娘买簪子,还不算用在刀刃上…… 咦…… 林婉仪觉得簪子有些烫手,但迟疑良久后,还是拿起镜子,插上发簪左右扭头看了看。 听见外面传来丫鬟的脚步声,又惊的连忙拔下来,缩进被窝装睡…… …… —— 清晨时分,东市。 离开林家后,谢尽欢便快步赶回了王府。 但辰时已经是上班的时间点,墨墨、杨大彪等人都去了县衙,世子赵德依旧处于失踪状态,看样子赢得钱还没糟蹋完。 谢尽欢本想直接去县衙,但担任门卫的武卒,却说早上有个小厮跑来下了帖子,说是东市豪商杨司辰要请他过去坐坐。 谢尽欢刚向杨司辰打听到吴肃的消息,转头就把吴肃超度了,杨司辰就算不长脑子,也能猜出大半夜摸进屋的大侠是谁。 不过杨司辰忽然下帖子,显然不会是找他算账。 谢尽欢猜到是‘甲子莲’有了消息,哪还有心思办案,马不停蹄就跑到了外城东市。 东市汇四海之奇珍,清晨时分人头攒动,其中不乏从关外诸国而来的异域商旅。 杨记药行是中原区域的总批发商,基本不卖散货,来此的商客也都不是小人物。 谢尽欢来到药行,可见侧面的茶厅里,杨司辰正在和一名老道士商量着药价,门口还站着两个年轻徒弟,从装束来看,应该是太阴宫的人。 太阴宫就在京兆府的山阴县,被誉为丹鼎派祖庭,其上代掌门为紫阳真人,而当代掌门则是陆无真。 紫阳真人辈分极高,是前朝人物,巫教之乱开始时已经一百二十多岁,交战受到重创,只能把丹鼎派掌教的头衔,传给了年富力强的栖霞真人,没过几年就仙去了。 而栖霞真人在平灭巫教之乱后,似乎也受了伤,极少再出面行走,直至九十多年前闭生死关,彻底销声匿迹。 闭‘生死关’不是坐化,外面人没法确定闭关之人死没死,为此不能刚进去就卸掉老祖的身份职务。 按照修行道的传统,老祖闭生死关,通常是以甲子为界限。 为此三十年前,丹鼎派话事人、紫徽山掌门都还是栖霞真人。 直到甲子之期已到,确定栖霞真人早已仙去后,‘掌教’的位置才由丹鼎派最强修士陆无真接替。 而紫徽山掌门,先由大师兄代理,后又传给了目前的南宫烨。 南宫烨是栖霞真人徒弟,但实际上从未见过栖霞真人,只是幼年上山的时候,掌门还是栖霞真人,才按照规矩由大师兄代师收徒,拜在了栖霞真人门下。 谢尽欢自幼听闻这些先贤典故,对这些也算了解,此时又开始怀疑,鬼媳妇会不会是闭关的栖霞真人。 但鬼媳妇如影随形,此时就站在跟前打量药材。 这妩媚动人的气态,以及大开大合的身段,说是合欢宗掌教他信,说是丹鼎派上代掌教,这不离谱吗…… 如此胡思乱想间,老道人谈完了事情,带着两名徒弟离开药行,杨司辰在后面殷勤相送: “几位慢走,药材杨某三天内配齐,送去太阴宫……” “杨员外客气……” …… 谢尽欢等到人离开,才来到了近前,拱手一礼: “杨员外生意做得确实大,上次是谢某得罪了。” “诶~谢公子这话说的可就太生分了。” 杨司辰是生意人,只要有利可图,岂会把那点江湖习气放在心上,抬手示意茶厅: “谢公子乃人中龙凤,能找杨某问案,是杨某的福气,当晚就铲除了残害百姓的妖寇,说起来杨某还积了阴德,该谢谢公子才是……” 谢尽欢客套之间,来到茶厅中就坐,等到端茶送水的小厮离开,就直入正题: “杨员外今早叫我过来,可是上次打听的甲子莲,有了眉目?” 杨司辰在茶案另一侧坐下,亲自帮忙倒茶: “谢公子运气不错,我昨天随便一打听,就在京兆府周边找到了些许门路。” “哦?” 谢尽欢眼神郑重:“是哪位前辈肯割爱?” 杨司辰歉意道:“财不露白,手上有这种仙草,必遭人惦记。卖家身份杨某也不清楚,只是能联系上。” 谢尽欢见此只能询问: “卖家开的什么价码?” 杨司辰稍作斟酌,轻叹道: “嗯……还阳草公子可听说过?” 谢尽欢听见这话,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还阳草也是罕见仙草,功效简单明了——驱疫避毒、洗髓伐骨。 其药效之强,据说是连被司空老祖用本命精血下毒咒都能解掉,而且还能治好不少根基损伤。 比如他疯狂嗑药,完事来一记还阳草护肝片,就能满血复活…… 如果论药用价值,还阳草和甲子莲根茎差不多,只是功效不一样。 但甲子莲可以在教派内培育,还阳草只能野生,两者稀缺度相差极大,硬要算的话,这买卖是亏本的。 谢尽欢目前啥也没有,想了想询问: “还阳草太过罕见,卖家只要这个?” 杨司辰把茶杯放到谢尽欢面前: “这位前辈明说了不要其他财宝,有可以谈,没有就不用联系了。” 谢尽欢觉得这问题有点大了。 要银子,哪怕是再多,他也能去找热心肠的道友掏心掏肺化缘。 而还阳草这种东西,比甲子莲还稀有,他去找的话,和直接找甲子莲有什么区别? 正如此暗暗思索间,鬼媳妇忽然在耳边低语: “先约出来再说,我到时候帮你参谋参谋,说不定能白嫖。” 约出来白嫖…… 谢尽欢对这个提议很抵触。 毕竟能拿出甲子莲根茎的人,不是超品大佬,就是豪门掌门,他约出来见面,曹佛儿、陆无真到场都不稀奇。 若是有还阳草,他顶多被黑吃黑抢了。 而身上没有,还准备白嫖,这不得被一指头崩死? 但当前只有这门路,谢尽欢犹豫再三,还是道: “杨员外,要不我和这位前辈当面聊聊?” “这个……” 杨司辰稍作斟酌,语重心长提醒: “杨某也说句实在话,那位前辈明说了有还阳草才可以谈。 “谢公子乃人中龙凤,往后必然位列山巅,但那也是‘往后’。 “现在把人家前辈请来,若谢公子两手空空,恐怕……” 谢尽欢知道这事儿等于作死,但他没其他门路,当下还是回应: “我自有分寸,无论面谈结果如何,都和杨员外没关系。” “那行。杨某待会就传讯,不出意外,明早就有答复。” …… 第三十章 陈年旧事 - 鸣龙 - 关关公子 布政街,万安县衙。 清晨时分,三班衙役都已经散了出去,搜寻干尸案另一名凶手的消息。 西衙班房内,县尉斐济站在办公桌前,语重心长解释: “三年前是你爹坐这儿,但现在这个位置传给我了,从风水学上讲,这叫风水轮流转……” “咕叽~” 煤球蹲在县尉的太师椅上,虽然不会说话,但眼神意思估摸是——你还是站在桌子跟前说话比较熟悉…… 旁边茶桌旁,令狐青墨身着白裙正坐,佩剑放在手边,虽然神色冷艳无双,给人一种正式、严肃之感,但心里面想的全是: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他除了被情劫所困,对姑娘比较厚脸皮,也没其他过错…… 不生气不生气…… 亲了我就跑去林大夫家,还彻夜未归,哼…… 都日上三竿了,他不会还赖在林大夫身上吧? 温柔乡是英雄冢,果然有几分道理…… 只会陪男人上床睡觉的,那叫侍妾…… …… 杨大彪抱着大胳膊,也在门口翘首以盼,认真琢磨: “济悲和尚,你说尽欢他不会又跑去斩妖除魔了?待会回来,要是提着另一名凶手的人头……” “那吴大人还得流放岭南!” 斐济哄不动煤球,只能背着手来到跟前: “不过这事儿难。昨天冥神教的人能暗杀尽欢,说明另一名凶手,就是冥神教中人。 “这群邪魔外道藏得深,钦天监、赤麟卫都在找,但至今未曾挖出半点线索……” 彼此闲聊几句,斐济忽然发现令狐青墨有点走神。 以斐济的过人阅历,只是略微扫一眼,就知道这丫头是情窦初开了,想了想低声询问: “令狐姑娘和尽欢……” 杨大彪害怕挨打,连忙做出讳莫如深之色: “心里知道就行,别多问。” 啪—— 令狐青墨回过神来,柳眉倒竖掌拍茶案,把煤球都吓的蹦了下。 但还没酝酿好词句解释,就发现一道身影飞身落在了门口。 呼~ 斐济瞧见谢尽欢过来,连忙上前打量: “尽欢来啦?昨晚睡得怎么样?身上的伤没事吧?” 谢尽欢昨晚被眼镜娘搂着睡,特别润,不过这话肯定不好明说,只是含笑道: “还好,来晚一步,斐叔别多心。” “诶,这说的是什么话,你就算晚上才来,那也是自有一番谋划。来来来,这是吴大人珍藏的‘雨前银锋’,我顺了二两过来,一直没舍得喝……” 斐济说话间,便抬起茶柜,从里面抠出一个小竹筒,开始泡茶。 杨大彪见状,当即把茶杯里的大叶子茶泼到了门外: “嘿!我就说茶柜里咋全是树叶子,敢情好货藏起来了,济悲和尚你可不地道……” “就你这德行,也配喝好茶?没拿涮锅水招待你都是客气……” …… 谢尽欢回到老爹的办公室,瞧见熟人和当年一样打打闹闹,难免有些睹物思情,发现煤球靠在太师椅上不挪窝,询问道: “你蹲这儿作甚?” “咕叽~” 煤球跳了跳,意思当是——子承父业,帮你占座。 谢尽欢觉得煤球还挺贴心,不过他可不想当牛马县尉,从裴叔手里接过茶杯后,就在茶案旁坐下,看向旁边的冷艳美人。 令狐青墨昨天被啵嘴,一晚上都没睡好,此时肯定是不好主动和谢尽欢搭腔,只是摆出冷艳女捕快的模样。 斐济给侄儿媳妇也上了杯好茶,而后从怀里取出一封卷宗,递给谢尽欢: “这是陈府尹差人送来的东西,我这些年其实也旁敲侧击打听了些,你有什么不懂的,随时问我。” 谢尽欢接过卷宗查看,可见是‘行宫闹鬼案’‘谢温遇袭案’始末,看签章应该是刚从府衙案库提出来的。 杨大彪鬼鬼祟祟自己泡了杯好茶,挪到椅子背后: “谢大人教出我和尽欢,岂会是贪赃枉法之辈,三年前这案子肯定有问题……” 事关谢尽欢往年冤屈,令狐青墨也探头查看,插话道: “杨大彪就不提了。谢伯父能教出你这样的儿子,本身必然也是大清官……” 斐济吹着茶杯里的漂浮茶叶,虽然满眼笑意,但并未接这茬。 毕竟斐济是谢温‘发小’,一起读书一起当差,正副手共事几十年,比谢尽欢都了解谢温为人。 得益于谢尽欢最近的表现,谢温也算‘父凭子贵’,被诸多不认识的人默认为‘清官、严父、能臣’。 但实际上,谢温和斐济一样,都是在京城摸爬滚打的小人物,八九品勉强算个官,但放在朝臣眼中屁都不是。 斐济油腔滑调,逢人就拍马屁,是官场素来如此,有赏银拿他嘚瑟,没好处也不贪墨,所求无非做好本职工作,赚个养家糊口钱,闲时再能去勾栏小酌两杯,那就是功德圆满了。 而谢温和他一样,该办的事要办,该摸的鱼照样摸,几十年间无大过,但也没有太多亮眼功劳,就是个从底层爬起来的小县尉。 也是正是因为太普通,又没什么背景,皇帝行宫安保出现问题,谢温才会被赤麟卫拉出来扛雷。 三年前出事儿时,谢尽欢并不清楚具体细节,但斐济相当清楚。 行宫闹鬼案,起自靖宁五年三月,当时乾帝携宫嫔、太子,在御耕山按照祖训春耕,居于行宫。 三月初五夜,行宫忽然出现阴煞之气,不少宫蛾看到了鬼影,乾帝、妃嫔、太子、何国丈等皆受惊扰,但随行仙官没抓到元凶。 当时韩靖川带领赤麟卫在行宫值守,谢温则带着差役在御耕山下维持治安。 案发后,韩靖川肯定担主责,几番调查后无果,就指责是谢温饮酒误事,导致行宫后山出现纰漏,妖邪乘虚而入。 而谢温应该是被做局了,有几名差役指证其喝酒,还找到了证据。 然后主审的大理寺丞周明安,就推断谢温暗中勾结妖邪、意图刺驾。 这是诛九族的大罪,肯定不能拍脑袋判罚,大理寺卿、御史台、刑部主官,乃至直属上司府尹陈平,都以证据不足为由驳回。 而后周明安又说谢温玩忽职守,惊扰帝驾妃嫔,必须严判以儆效尤,当斩立决,不少人附议。 但大理寺卿侯继业,是京城有名的青天大老爷,依旧以证据不足为由驳回。 不过当夜喝没喝酒,有人证物证,谢温却没法自证,触犯了条例,诸多主官商议后,改判贬官瑞州南宁,乾帝允。 此案就此草草了结,行宫闹鬼的缘由,其实到今天都没查出来。 斐济知道谢温爱喝酒,但当晚具体有没有偷偷跑去喝两口,他真不清楚,只知道有一刻钟没瞧见谢温人。 谢温见只是贬官,也认罚没再辩驳。 结果斐济万万没想到,谢温父子离京不过几天,就在威州三岔岗全部遇难。 斐济知道这里面有问题,也想为兄弟一家报仇雪恨,但人微言轻根本没法查,只能通过各种渠道偷偷打听。 结果得知三岔岗只找到了些许尸块,没发现谢温父子、妖物踪迹,负责调查的千户、仙官,搜寻尸身无果后,定性为了‘遇到妖物力战殉职’。 事后朝廷还按照阵亡武官规格,追封了‘忠武校尉’,在城外的忠烈园立衣冠冢,和殉国武卒同享春秋祭祀。 这些事情,基本上都记载在卷宗上。 谢尽欢仔细看完后,觉得这案子办的稀里糊涂,必然有无形大手在其中干涉。 至于朝廷判罚,倒是没什么可说的。 毕竟有几名证人,说看到了他爹当值期间喝酒,还找到了酒瓶。 而他爹只说失踪那一刻钟闹肚子上茅房了,有点含糊,难以自证。 行宫闹鬼惊扰圣驾,事情太大了,正常情况这都得掉脑袋。 就算是栽赃陷害,老头子既无人脉也无背景,还没法自证的情况下,都只以‘当值期间饮酒误事’为由贬官,这已经属于法外开恩了。 不过这周明安是怎么回事? 令狐青墨在旁查看完,不由皱起眉头,询问道: “这周明安和谢伯父有仇?他怎么一直在提议重判,不是诛九族就是斩立决,大理寺卿都驳回两次了,还变着法子硬说谢伯父私通妖邪……” 谢尽欢对‘律师’偏向原告、被告没意见,毕竟这是律师的职责。 但周明安是‘法官’,拐弯抹角想弄死他爹,确实太可疑了,他见此望向斐济。 因为房间里都是自己人,斐济这时候倒也没什么不敢说: “行宫闹鬼就算查不到元凶,总得有个结果;谢大人不背下全部责任,韩靖川就得背失职之责。但韩靖川也没权利干涉大理寺判罚,为了平事,只能想办法走关系。” 令狐青墨听见这话,自然恼火: “这群贪官污吏,随意收受贿赂污蔑清白之人,还想诛人九族,当真罪该万死。” “诶!” 斐济往外看了看,低声道: “这话可说不得,这里是衙门,凡事都得按‘大乾律’来。咱们无凭无据的,总不能因为人家坚持严判,就说人家贪污受贿。就算坐实,也不过罢了周明安的官,而我们得把腿跑断。” 令狐青墨知道在京城办事很麻烦,想了想看向谢尽欢: “要不我和王府说一声……” 谢尽欢打量着周明安的名字,想想摇头道: “陈年旧案,查起来不容易,这些等闲下来再说吧。” 斐济办案多年,知道‘杀父之仇’能给人多大驱动力,更不用说谢尽欢还练出了一身武艺,他叮嘱道: “尽欢,你在京城也待了不少年,衙门怎么查案、怎么办事,你应当清楚,有想法最好咱们商量着来。话说昨天那韩靖川,死的真是莫名其妙……” 两句话看似不相干,但实则在提醒——做什么事要三思而后行,就算要杀人,也得按‘大乾律’来杀,别给人家留把柄。 谢尽欢清楚这些门道,也知道斐叔是真心为他好,对此自然点头,彼此聊了片刻后,又起身准备出去查冥神教下落。 斐济本来还有点唏嘘,但眼神略微那么一扫,就发现了不对劲,唰的一下起身,闪到了准备出门的杨大彪跟前,从腰间抽回竹筒: “你个小瘪犊子,我就这二两茶叶,你还想顺走……” 杨大彪一愣:“嘿?眼力见长呀,记得以前都得走出大门,你才能追出来。” “滚滚滚……” …… 求月票or2! 第三十一章 蛊毒派洗白计划…… - 鸣龙 - 关关公子 …… 外城,逍遥洞。 林婉仪身着黑色大袖裙,还带着黑纱帷帽,浑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确定街上无人注意后,才进入了一家皮货铺子,顺着楼梯上了二楼。 相较于四处堆放杂物的铺面,二楼要整洁许多,墙上还挂着一幅画,上面有繁星点点,月亮却只是一道细长弯钩,代表了‘朔月’之像。 而朔月正是缺月山庄的门徽。 步寒英是在洛京行走的香主,此时戴着一副老花镜,正在书桌翻着书籍,发现林婉仪上了楼,连忙起身: “婉仪丫头,你可算来了。” 林婉仪摘下帷帽,露出国色天香的脸颊: “步师叔,你在等我?” “都等你两天了!” 步寒英示意林婉仪落座,眼神心有余悸: “你没把巫教身份,透漏给谢尽欢吧?” 林婉仪没想透漏,是谢尽欢自己看出来的,这事儿还没机会和师门说,见此眨了眨眼睛: “还没,怎么啦?” 啪~ 步寒英一拍大腿,脸上全是死里逃生的侥幸: “前天晚上,我和各大派话事人商量完事,出门就被谢尽欢给堵住了! “他在追查邪魔外道,行事那叫一个快刀斩乱麻,刚找完师叔我,不出一个时辰就把古玩街那散修宰了! “幸好师叔老谋深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把他劝走了,不然动起手来,就伤了彼此和气……” “……” 林婉仪轻轻吸了口气,觉得谢尽欢有点不地道,竟然抓她师叔当舌头! 不过以谢尽欢的行事风格,真想为难,步师叔现在应该东一块西一块了…… 所以还是给了她面子嘛…… 林婉仪对此也没太在意,好奇询问: “师叔和各大派在商量什么?” “唉,就是光复蛊毒派的事儿。” 步寒英帮忙倒茶,唉声叹气道: “太叔丹闹了一场后,朝廷对毒师的搜捕明显更严了,百姓害怕祸及自身,瞧见卖假药的,都上报衙门,这不利于我等在中原布道。 “我这几天都在翻各大派发家史,觉得这问题应该出在‘名字’上。 “你看看道门,隐仙、丹鼎、占验,听起来就仙儿。还有‘太阴宫、紫徽山’等等,也像是名门正派。 “而咱们呢?又蛊又毒,一看就不是好人,螭龙洞、三尸洞什么的,听起来像是邪道上的散装耗子……” 林婉仪其实深有同感: “师叔是准备改名?怎么改?” 步寒英推了推眼镜,煞有其事分析: “‘缺月’二字阴气过重,听起来自带三分煞气,不合适,但宗门名号,变更也不能失其主旨! “所以我觉得可以把名字反过来,缺对欠,月对日,既不脱离根本,听起来邪气又没那么重……” 欠日山庄…… 林婉仪坐直几分,觉得这名字好怪哦: “呃……那螭龙洞、三尸洞……” “照着来就行。” 步寒英兴致勃勃道: “无角之龙曰螭,头上没角就是光头秃子龙,所以螭龙洞可以改名‘秃子窝’。 “三尸指的是三个丹田,田对亩,所以三尸洞可以改名‘三亩屯’……” 我滴妈耶…… 林婉仪觉得这名字亮出去,蛊毒派怕是得当场人去楼空! “那蛊毒派呢?” “蛊为虫,毒为草,所以我们是‘巫教虫草派’,这一听就是好人!” “嘿?!这个确实可以!” “是吧?待会我就给庄主写信……” …… 林婉仪说到虫草,倒是想起了正事,从袖中取出一张单子: “我今天过来,是想让山庄帮忙收点药材,十天之内就得送过来……” 步寒英接过纸张略微查看: “嗯……问题不大,这事儿待会再说,山庄还有件更重要的事儿,需要你去办。” 林婉仪眉头一皱: “什么事?” 步寒英摸着胡子:“去年秋天,庄主和紫徽山掌门,不是在南疆的火凤谷撞上了吗……” “这我知道,南宫剑仙被师父下了情蛊。” “什么情蛊,那是江湖人瞎传。” 步寒英低声道友 “当时两人为了步入超品,都在找凤羽草,但天材地宝只有一根,还是南宫烨先守着的。 “天造之物能者得之,庄主总不能让了,彼此就动了手,庄主虽是巫武双修,但正面确实逊于道门至阳雷法,迫于无奈,就动用了‘焚仙蛊’……” “啊?!” 林婉仪听到这里,觉得情况可不妙了。 情蛊最多折磨人,不会把人搞死。 而‘焚仙蛊’则不然,其乃至阳之毒,缺月山庄专门研究出来,用以对付道佛中人,毒发会燃烧气血精髓,体内气机若为纯阳,压制则如同火上浇油,基本无解。 “结果呢?” “结果南宫烨不敌败走,庄主成功得手凤羽草,本以为南宫烨事后会登门服软,但南宫烨脾气死倔,非但不低头,还追庄主打……” 林婉仪皱了皱眉:“我记得中了焚仙蛊,最多活一年吧?” “对,问题就出在这儿了。” 步寒英一拍手掌,眉宇间尽是苦恼之色: “庄主也不是泥菩萨,以前也不想管她死活。 “但南宫烨是栖霞真人徒弟,还名满大乾,仰慕者难以计数。 “就算不提重入中原的谋划,单单是她被庄主毒死,整个大乾的修士,都得对我缺月山庄恨之入骨。而且道门必然会血债血偿……” 林婉仪听到这里,明白了意思。 南宫烨被誉为‘道门第一绝色’,道行在山巅掌门之中不算最高,但影响力确实属于头一档。 这种所有侠士的梦中情人,要是被缺月山庄搞死,不说别人,谢尽欢恐怕都得痛心疾首。 但这还不是最关键的。 大乾道门九成都归属丹鼎派,往上算出自一个祖师爷。 南宫烨师承栖霞真人,已经属于丹鼎派核心人物,其被缺月山庄抢了宝物,还被毒死,陆无真若不血债血偿,以后怎么当丹鼎派掌教? 而她师父,肯定打不过陆无真,为了点天材地宝结这么大个死仇,显然不太理智。 “那怎么办?天材地宝能者得之,南宫掌门没抢过,庄主难不成还得反过来求着她别死?” 步寒英非常无语,但还是点头: “差不多就是这意思。 “南宫烨死谁手上都行,唯独不能死我缺月山庄手上,不然以后司空老祖洗白上岸了,我们都得继续窝在南疆看妖兽龇牙。 “据庄主说,南宫烨前几天听到紫徽山出现妖气,忽然回了大乾。 “你在丹阳有些人脉,庄主意思是让你想点办法,看能不能找人劝她两句。” “啊?我?” 林婉仪坐直几分:“我这点微末道行,能劝动南宫掌门?我和令狐青墨也不熟呀,而且这话我怎么开口?” 步寒英轻叹道:“庄主也知道这事儿难办,但没办法。南宫烨倔的和牛一样,上个月庄主已经放下身段,准备私下握手言和,结果南宫烨直接来了句‘先把凤羽草交出来,再恭恭敬敬赔个不是,不然咱们不死不休’。 “你说这不是耍赖吗?我还是头一次见技不如人还这么横的,偷偷下毒就不是本事了?庄主要不是顾全大局,当场就把她灭了……” 林婉仪眨了眨眼睛,觉得横的不是南宫烨,而是整个丹鼎派。 她师父显然也不是顾全大局,而是抢了宝物,还下黑手把人毒死,毒死的还是道门第一绝色,太过拉仇恨,担心成为大乾公敌。 “南宫仙子还有多久时间?” “还有两三月,不过近期她肯定不敢动气了。” 步寒英语重心长道: “现在庄主和南宫烨,就是在比定力,看谁先顶不住压力低头。 “庄主终究是巫盟二把手,若是惹不起道门服软赔罪,以后如何在南疆立足?所以这事儿,只能是想办法让南宫烨低头。” 林婉仪眨了眨眸子:“南宫掌门要是宁死不屈呢?” 步寒英左右看了看,凑近低声道: “这话咱们就私下说。要是南宫烨宁死不屈,庄主就只能顾全大局,亲自过来赔罪,总不能因为这点事,闹得丹鼎派和蛊毒派决裂,双方打个你死我活。” 林婉仪啧啧嘴:“那南宫掌门肯定不低头了,咱们明白着不敢弄死人家,她低头不是找气受?” “所以才让你想想办法吗。” 步寒英叹了口气:“你要是能想办法劝动南宫烨,门内给你记首功,从今往后就是缺月山庄‘圣女’。” 巫教圣女,就是继承人的意思。 林婉仪目前是内门嫡传,无论身份还是实力,都没资格当庄主,以前也没想过能继承缺月山庄当老祖。 但师门忽然给了这个机会,能争取自然还是得争取。 这样往后缺月山庄要洗白了,她出身可就不比令狐青墨差了…… “嗯……我想想办法吧。” “行,要抓紧时间,庄主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肯定还是着急……” …… 致谢~ - 鸣龙 - 关关公子 拖了一年才开书,实在让大伙久等了or2 但实际这本书去年四月就开始构思,六月开始写开头,写了八个月才找到点感觉,把书给发出来。 阿关也想早点发书,但前几年熬的太狠,翻过三十岁脑子不好使了,每天写一万多字,然后删改八千,如此循环往复,硬写了几十遍开头,作废字数估计有百万字了。 让大伙等这么久,阿关还以为没人看了,着实没想到还有这么多朋友来支持。 感激之心无语言表,阿关加更一章吧。 阿关向来都是能更多少更多少,但一天码不了多少能看的剧情,发书四天,阿关就写了四章,更新十三章,照这个速度,存稿撑不过一个星期,一天能稳定更新六七千,已经是尽全力了or2! 多谢大佬们的打赏、月票、推荐票支持,多谢大佬们的收藏、追读or2! 多谢以下大佬的盟主打赏: 【可她终究是个梦】 【我的鹿叫桃子i】 【空魚_来自火星】 【以骨归方】 【魂淡融盟主】 【什么的秋观】 【浮夸成性】 【杨仙齐天】 【天堂小门】 【雨仙齐天】 【天星璀璨】 【听眠QAQ】 【若月临春】 【肥肥的狗子】 【心劫丨】 【我们的幻想乡】 【百歌缭乱】 【这本书真不错QAQ】 开书有这么多盟主,着实超出阿关预料,压力也如山,毕竟阿关少说欠五百章了,把这本书全还进去都不一定够。 多谢以下大佬的巨额打赏: 小乖恰柠檬 架海紫金梁 日新月異 擎天白玉 RuiDTLa 画桥东风 Alives丶 剑仙尽低眉 祈愿丿 不想天天上班 豆豆豆仔 不管不顧不理 还是就叫草木吧 翻肚鱼 书友20241214111152314 你发如雪凄美了离别丶 过尽晓莺啼处 秋秋我的秋秋_ 菜菜mini 京城第一纨绔 书友150721224341460 卞城王 嚣洒人生 晓关关 心火烛 萧若璃哒澜朋友 琉璃伴夏 如此不同 黄蓉无惨 书友20181220002552781 是老衲拔晚了 狸猫 …… 打赏的大佬有几千人,实在列不完,能得大伙们鼎力支持,阿关感激不尽or2! 第三十二章 歃血为盟 - 鸣龙 - 关关公子 另一侧,丹州。 晌午时分,丹阳学宫后方一处竹林内,摆着一方白石棋台。 身着儒衫的穆云令,在棋台右侧就坐,肩宽背阔肢体雄健,气态却颇为儒雅,看起来就像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武夫。 棋台对面,丹王赵枭身着蟒袍,虽然也气宇轩昂,但和穆云令比起来,还是小了一号,此时琢磨良久落下一子: “隐仙派教出如此高徒,穆先生是一点音讯都没听过?” 穆云令只比陆无真等人小几岁,如今已经八十有四,师承‘书剑双圣’叶祠,和国子监祭酒范黎是师兄弟,不过他继承了‘剑’,范黎继承了‘书’。 作为儒家双花红棍,穆云令本该常驻京城,在丹王封到丹阳后,才调任学宫,目的一是保护丹王安危,二来也是起个‘监察’职责。 为防朝臣说闲话,扣个‘穆云令和丹王沆瀣一气’的帽子,丹王平时很少和穆云令接触,今日过来,是要商量些琐事。 “老夫是和隐仙派那帮人不熟,不过前日问过一位老辈,那老辈回了句‘凡事皆有因果’。” 丹王略显疑惑: “此言何解?” “从字面意思解读,是指谢尽欢出山,在以前就埋下了‘因’。不过也可能是那老辈并不清楚,在随口打机锋,反正往后无论出现什么情况,此言都会让人恍然大悟。” “哦……高人就是高人,这话说的确实有水平……” …… 两人正如此闲谈,竹林上方忽然传来风声: 呼~ 沙沙沙~ 丹王抬眼望去,可见一名人影飘过翠绿竹冠,缓缓落在棋台旁。 人影身着黑白相间道袍,头戴黑纱帷帽,背负黄褐色剑匣,道袍大袖与帷帽随风飘荡,透着股出尘于世的缥缈,气质更是犹如万年不化的坚冰。 丹王见状招呼: “数月不见,南宫掌门愈发仙气了。” 忽然登门的帷帽女子,为紫徽山掌门南宫烨,也就是市井常言的‘道门第一绝色’。 虽然以容貌出名,但南宫烨并非花瓶老祖,得益于栖霞真人留下的道门秘典,以及紫徽山六百年积攒下来的家底,其以前就是‘大乾最强一品’。 在落地之后,南宫烨拱手一礼: “王爷唤我前来,可是有事相商?” 声音空灵,不急不缓。 丹王待人素来亲和,抬手示意南宫烨就坐: “也不是什么大事,京城那边来了消息,梵云寺前些天给朝廷上书,说丹州有妖气肆虐,宗派未尽镇守之责,若不提防,日后可能祸及民间。所以希望在丹阳城外修一座‘紫云寺’,与道门共镇丹州,以防妖邪作祟。” 南宫烨在棋台侧面坐下,听见这话,不由眉头一皱: “丹阳城外的洞天福地,就只有紫徽山,梵云寺要来,岂不是得让紫徽山割让宗门基业?” 丹王颔首:“梵云寺是这个意思,圣上问本王看法,刚好南宫掌门回来了,我才叫你过来聊聊。” 南宫烨作为掌门,怎么可能无端割让地盘给佛门秃驴,转眼望向穆云令: “此事穆先生怎么看?” 穆云令一直在琢磨棋局,此时随意插话: “换老夫,明天就去梵云寺给那帮和尚讲讲学,什么时候把《齐武帝灭佛》读透了,什么时候回来。” 丹王笑道:“穆先生还是这么喜欢以理服人,不过梵云寺看上的是紫徽山,穆先生去讲学不合适。南宫掌门若能给梵云寺方丈讲讲道法,本王也好给朝廷一个答复。” 南宫烨听到这里,明白了今天请她过来的意思——朝廷怀疑紫徽山已经起不到镇守一方的作用,需要她这扛把子证明一下,紫徽山还是丹鼎派三巨头,而不是靠花魁当家做主的那啥。 南宫烨身怀栖霞真人传下来的秘宝,正常情况并不忌惮梵云寺方丈。 但如今她确实有点小麻烦缠身,短时间没法动手。 而其原因,还得从去年说起。 去年入冬前,她前往南疆火凤谷,蹲守一株即将成熟的凤羽草。 缺月山庄庄主步月华,和她道行相同,又都是女修、掌门,往年其实经常接触,当时也在附近寻找此物。 天造之物能者得之,仙草只有一株,两人碰上了,肯定得板板手腕,靠本事决定谁拿。 但没想到的是,交手途中,两人意外坠入了地底。 火凤谷下方空间极大,且只有至阳之气,疑似传说中的‘朱雀陵’。 朱雀陵和东海的蛟龙窟、西戎的兵圣山一样,都是机缘遍地的传说级秘境,魏无异就是在兵圣山起的家。 至于在西戎卖钩子,那是江湖野史。 面对如此大机缘,两人都不想放弃,孤身探索风险过高,但又怕对方下黑手,为此决定歃血为盟! 结盟方式,是她给步月华打入‘七星钉’,步月华给她下‘焚仙蛊’,只要一个出事,另一个人九死一生,这样必须互相帮扶,如果在地底得到材宝,事后五五分账。 可惜两人在地底寻觅几天,只找到了些破石头,步月华阴气太重,在至阳之地难以补充气海,两人只能退出,在外面商量深入之法。 但步月华可能是自知功法原因不可能深入地底,里面有机缘也拿不到,就偷偷摸摸采摘了凤羽草,来了句: “歃血为盟,你我也算姐妹了,地下的机缘都归你,我只拿这株仙草。” 南宫烨不确定地下有没有材宝,岂能答应,结果妖女掉头就跑。 南宫烨追着打了几天,也不再追了,毕竟彼此还是‘血盟’状态,这妖女解不开七星钉,迟早会来找她。 而果不其然,步月华发现她没上门妥协,没过多久就主动找过来,说要和解。 南宫烨回应也简单:“把凤羽草交出来,咱们继续切磋,谁赢谁拿。” 步月华觉得自己放弃朱雀陵机缘,还帮她保密,应该拿这封口费,不乐意。 南宫烨就没找到机缘,自然也不答应。 然后两人就从去年耗到今年,目前还是同生共死的姐妹状态! 虽然她时间不多,但步月华也快了,如今就看谁先顶不住压力妥协。 在没有解开焚仙蛊的情况下,南宫烨对付不了梵云寺方丈。 好在她已经有了‘还阳草’的消息,明天就去和那神秘买家面谈,只要自行解开焚仙蛊,那妖女必然服软。 不过掌门是宗派核心,身体有状况对外透露,有心之人必然乘虚而入。 面对丹王的询问,南宫烨只是回应: “我明天先入京探探局势,若是梵云寺不知好歹,我自会让他知难而退。” 丹王见南宫烨底气这么足,露出一抹笑容: “那就好。翎儿已经出发,估摸明天到京城,青墨和谢尽欢前几天就过去了。这谢尽欢是罕见的良才,南宫掌门若是有闲暇,还望能点拨一二。” 南宫烨已经听说了谢尽欢的惊人事迹,心头颇有兴趣,对此颔首: “这是自然。” …… —— 转眼到了下午! 谢尽欢带着墨墨、杨大彪转了一天,寻找冥神教线索,结果显而易见——一无所获! 想到自己本就只剩十九天,还平白浪费了一个白天,谢尽欢不免忧心忡忡。 令狐青墨比较工作狂,跟着东奔西跑一天,都快把谢尽欢亲她的羞恼给忘了,此时回到王府,瞧见谢尽欢忧国忧民的神色,还安慰道: “我知道你想斩妖除魔,但冥神教扎根已久,这事儿急不来,你已经很努力了,只是半天没收获而已。” 杨大彪腿都快跑断了,点头道: “是啊,办案也得劳逸结合,听说世子殿下在长乐街搞了一只‘烤全象’,要不咱们……” “咕叽!” 煤球可能是第一次听说烤大象,当即精神起来。 但谢尽欢这周还有五千两银子的账没收回来,实在没时间去看稀奇,各自回到房间后,又来到椅子上坐下,取出‘行宫闹鬼案’的卷宗查看。 虽然和斐叔说了,周明安这人以后再处理。 但他有没有以后都说不准,有仇不当场报,鬼知道过几天会出什么幺蛾子。 夜红殇已经了解谢尽欢的性格,此刻又从背后冒出来,询问道: “准备接第二场?” 谢尽欢是有这想法,但略微斟酌,有点犯愁: “周明安这人有大问题,肯定得查查。但我昨天刚宰了韩靖川,早上才拿到卷宗,晚上周明安就死了,行事这么嚣张,连墨墨都能猜到是我干的,不太好善后。” 夜红殇如同好媳妇般,抬手捏了捏谢尽欢的肩膀: “那就伪造成‘畏罪自杀’,姐姐让他中个邪,自己上吊,朝廷总不能强行抓你。” 谢尽欢眨了眨眼睛,转头看向如花似玉的鬼媳妇: “可以吗?” 夜红殇昂首挺胸:“周明安只是个文官,只要没有道行傍身,姐姐让其中邪,比催眠婉仪丫头都简单。” 谢尽欢确实想查下老爹案子的具体情况,既然有办法,自然没耽搁时间,收好卷宗,起身来到了门外。 不远处的房间中,向来工作狂的墨墨,正在圆桌旁就坐,认真书写着今日‘尽欢语录’。 煤球瞎逛一天,看起来是有点累了,蹲在圆桌上歪头望着墨墨写字。 听到门外传来声响,令狐青墨回过头来: “这才刚回来,你又准备出去找线索?” 谢尽欢是准备去算账,但这事儿不好和墨墨说,想了想道: “不是,去林大夫那里转转。” “?” 令狐青墨眨了眨眸子,眼神意思估摸是——你昨晚上才找过林大夫,今天又去? 但不让谢尽欢去,谢尽欢恐怕就得钻她被窝了…… 为此沉默一瞬后,令狐青墨还是道: “哦……那你去吧。明天翎儿就该入京了,你记得早点回来。” 谢尽欢能感觉墨墨眼神不对,但他要去杀人放火,没法带着墨墨: “行。你要是无聊,让煤球陪着你。” “你有伤在身,嗯……要注意身体,多让林大夫给你看看,别操劳过重。” “知道啦。” …… 很快,谢尽欢飞身而起,消失在门外。 令狐青墨书写完巡查笔记,独自坐在房中揉着煤球,觉得有些无聊,练功又没法静心,于是转头看向桌上的煤球: “谢尽欢无聊的时候都在做什么?” “咕叽?” 煤球琥珀色的大眼睛眨巴两下,就抬起翅膀,抹令狐青墨脖子。 令狐青墨寻思这应该是‘斩妖除魔’的意思,就把煤球扛在肩膀上,提剑出门,准备和谢尽欢一样,无聊就去游猎邪魔外道。 煤球没想到跟着墨墨也得加班,但加班有加餐是惯例,当下又精神了起来…… 第三十三章 畏罪自尽 - 鸣龙 - 关关公子 城外,松鹤湾。 松鹤湾滨临洛水,是城中权贵避暑之地,内有别墅千幢,秋色渐深,居住之人并不算多。 周明安身为大理寺丞,官职算不得太高,只在松鹤湾偏僻处有栋两进小苑,周边竹林环绕,环境颇为雅致。 落日西斜,别院书房内,周明安双手负后来回踱步,神色难免带着几分紧张: “公孙先生切勿大意,谢尽欢虽然年轻,但实力不容小觑,手上指不定还有名兵秘宝……” 不大的书房内,有五人就坐,皆是李公浦派来的人手。 因为要‘擒获刺杀朝廷命官的贼子’,五人并非江湖草莽。 为首的公孙断,是禁军教头,实力已经步入二品,随行还带了四名禁军精锐,佩破气弓、捆仙索等物。 为了应付朝廷审查,公孙断事前就找好了理由——在松鹤湾别苑休养,听到周家有异动,过来巡查,意外抓住刺杀朝臣的乱臣贼子谢尽欢。 如此配置,可以说谢尽欢只要敢来,就不可能活着走出松鹤湾,而且他们理直气壮,不会惹上半点麻烦。 不过这事儿的前提,是周明安被行刺成功,他们才能跳出来拿人。 不然谢尽欢硬说自己是来查案的,他们也奈何不了背后的丹王。 此时瞧见‘鱼饵’提心吊胆,公孙断端着茶杯,语重心长安抚: “以谢尽欢的身手,根本踏不进竹林,更不用说书房,周大人别太疑神疑鬼。现在就怕此子不来,让我等空等一场。” 周明安轻叹道:“谢尽欢已经拿到卷宗,周某也给了他下手机会,此子只要有心报复,近两天必来……” “那就行了。” 公孙断没再多说,拿起刀盾起身: “周大人举止如常即可,最好多在院中露头,方便谢尽欢侦查。我等就在附近隐匿,只要有动静,马上就会出面给周大人解围。” 周明安见五人准备出去等,说实话有点不放心。 但谢尽欢也不是泛泛之辈,若是发现五个人蹲在屋里,肯定不进来了,当下还是没多说,做出养病的模样,在宅子里到处转悠…… —— 入夜。 洛河两岸灯火星星点点,诸多别院藏于园林之间。 谢尽欢头戴斗笠扮作寻常江湖客,在昏暗林间无声前行,观察藏在竹林间的临河宅院。 两进宅院不大,但竹林环绕私密性极佳,在树冠之上,只能隐约瞧见两个仆役在宅子侧面刷马,宅院内部有些许灯火,临江露台上,似乎还有道人影在隔栏远眺。 为防有暗藏护卫,谢尽欢先仔细侦查宅院周边,在扫视良久后,抬手指向枯黄竹叶略微隆起之处: “那是不是趴了个人?” 夜红殇飘在跟前,微微颔首: “眼力不错,不过不是一个人,是五个,看起来都是武夫,其中一个恐怕步入了二品。” “是吗?” 谢尽欢发现宅院附近强敌环伺,眉头自然皱了起来。 他早上才从县衙拿到卷宗,发现周明安可能有问题,结果晚上周明安就已经摆下了‘请君入瓮’之局! 这明显是在算计他…… 如此雷厉风行之人,必须速速除之…… 夜红殇蹲在跟前,见谢尽欢眉头紧锁,低声询问: “五个人就怂了?” “怎么可能,既然是暗杀就不能起冲突,万一打起来,不太好脱罪。” 谢尽欢说话之间,仔细观察周边,又拿出黄麟印来,借助光斑观察埋伏之人具体方位。 但夜红殇瞧见此景,觉得简直是侮辱她这好媳妇,当场开始作妖。 而后谢尽欢眼前就出现了‘幻象’。 这次的幻象有所不同,眼前场景没有太大变化,但幽暗竹林深处,出现了五个小红人。 五人趴在地面上纹丝不动,虽然看不清面容衣着,但能看到肢体轮廓…… 阿飘牌热成像! 谢尽欢眨了眨眼睛,把老掉牙的废物黄麟印收了起来,确定五人埋伏位置及视角后,卡住所有视野,悄悄绕到了宅子侧面,自围墙翻入其中…… —— 银月当空。 周明安身着文袍,在临河露台上眺望一瞬,没见丝毫异动,又回到了书房,站在墙边字画前,做出欣赏画卷的模样。 此举是表现出正常行径,让可能藏于暗处观察的谢尽欢不起疑。 但他知道谢尽欢武艺高强、行事麻利,并不知道谢尽欢方方面面皆有涉猎,书画造诣同样不差。 周明安刚观察没几眼,就发现身边传来一道嗓音: “双圣叶祠的临江月,可惜是仿品,从笔墨来看,应当是国子监范黎范先生临摹,画中少了几分冲霄剑气。” 嗓音如同一起评鉴名画的老友。 周明安身为文官,平日也好书画,若是在其他地方听到这说辞,必然得好好唠唠。 但此时此刻在自家书房听见这句话,不亚于听见‘谢必安’在耳边低语。 “……” 周明安身形猛然一僵,嘴唇尚未张开,脖颈就贴上了一片冰凉。 房间中也死寂下来。 谢尽欢站在背后举着正伦剑,确定外面埋伏的人手不会察觉异样后,才平静询问: “周大人知道我是谁?” 周明安浑身僵硬,连睫毛都在颤抖,沉默半天才若有若无颔首: “知……知道。” “那我来的目的,周大人可知晓?” “当年之事,非我所愿,是黄门郎李公浦强令我那么做,外面还埋伏着李公浦的人手,谢公子切勿冲动,不然就中了李公浦的圈套……” 李公浦…… 谢尽欢知道李公浦不是啥好东西,但确实没料到对方会卷入三年前的案子。 这人是皇帝爱犬,打狗也得看主子,不太好速速除之,他想了想询问: “当年收韩靖川好处,污蔑我爹的人还有哪些人?” “还有县衙的两名捕快,各收了三十两银子,指认令尊喝酒,因为被衙门排挤,已经调去了外县。” “我爹在威州三岔岗被妖物袭击,这事儿和你们有没有关系?” 周明安连忙摇头:“韩靖川只是想躲避追责,案子一结,自然不会再多此一举。” 谢尽欢听到这话,不由暗暗皱眉。 无论是金楼遇袭,还是从周明安供述来看,李公浦和冥神教,似乎都是两拨人。 三年前袭击的妖物,施展了冥神教的‘玄冥化鸦’,所以极可能是冥神教的人或妖。 卷宗还说他爹有一刻钟行踪不明,但证人是伪证,说明没喝酒,但回应含糊…… 为此在他看来,他爹的案子,有可能是如下流程: 三月初五夜,冥神教在行宫作妖。 韩靖川失职,找李公浦让他爹背锅。 他爹没喝酒,却解释不清一刻钟去向。 冥神教警觉,害怕当晚被他爹发现什么,暗中出手灭门…… 但记忆之中,老爹并没有和他说行宫闹鬼案相关的事儿…… 不过以老头子的性格,若是瞧见很可怕的人物,很可能为求自保守口如瓶…… 谢尽欢暂时也理不清头绪,又问了周明安几句,见其没什么信息可透漏了,略微偏头: “麻烦周大人把近年收受贿赂的名单写下来,姓名、官职、用途要写详细。” “呃……” 周明安刚有迟疑,脖子上就是一紧,当下不敢有半分言语,慢慢走到书桌前,拿起毛笔书写,余光则撇瞥向望着窗外。 谢尽欢提醒道:“他们穿着禁军铠甲,现在就算进来,我也只是在以非常手段查旧案,你只要活着,他们敢把我斩杀当场,逃不过丹王追究;你死了,他们下黑手才有法可依。” “……” 周明安并不傻,在谢尽欢出现在屋里之时,就知道李公浦的意思了,想想一五一十把收受贿赂情况写了下来,足足涉及二十余名官吏权贵,三十多桩案件: “谢公子既然知道这是局,切勿冲动,这些官吏,谢公子大可去查办,我能当证人。” 谢尽欢又不傻,他拿着这份名单出去,周明安马上就得‘被刺杀’,他敢亮出名单,就是自投罗网,当下只是道: “你执掌司法之权,却以权谋私错判这么多案子,就不觉得愧对百姓皇恩?” “呃……我确实愧对朝廷栽培、先生教化……” “写在纸上。” 周明安见谢尽欢是想让认罪书看起来更真诚一些,倒也没啰嗦,洋洋洒洒写下各种悔过之词,比如‘无颜面见师长、万死莫辞’等等。 “李公浦把你当弃子逼上绝路,你就没点愤恨?” “有……” “写下来。” 谢尽欢等到周明安洋洋洒洒写完,觉得这已经足够了,当下收起了剑锋: “好啦。” “……” 周明安心弦紧绷,也不敢转头说话,稍微等了片刻,尚未弄清楚谢尽欢走没走,就发现脑子晕晕乎乎,思绪难以集中。 继而整个人就陷入了浑浑噩噩的状态,双目无神停止了思考。 踏踏~ 谢尽欢持剑站在背后观望,可见周明安双目空洞,慢悠悠转身走到了书房中央,抬眼看向了房梁。 继而就走到里屋,拿起一条布带,端着床头凳来到书房,放在房梁下,把布带搭上去绑好。 随着双脚站上凳子,把脖子套入其中后,周明安毫无迟疑的用脚踢翻凳子,布带当即绷直。 谢尽欢以脚尖垫住凳子,以免发出声响。 而周明安在死亡威胁下也清醒过来,眼神尚来不及疑惑,就化为了惊惧茫然,双腿凌空摆荡,望向下面的斗笠客。 呼呼~ 谢尽欢抬起斗笠对视,直至周明安没了动静,才扫视房间。 因为这次没有房东太太担保,他先自己检查了一遍,又让鬼媳妇检查了一遍,确定没留下任何破绽后,才悄然离开了书房…… …… —— 阅读背景出来了哦,大家可以换着看看~ 第三十四章 这狗官定然颇有家资! - 鸣龙 - 关关公子 沙沙沙~ 河风簌簌,吹拂着江岸竹林。 公孙断手持刀盾趴在竹叶之下,仔细扫视着河岸风吹草动,等着随时可能过来的猎物。 因为不知道谢尽欢会不会入局、何时入局,这种蹲点工作很枯燥。 公孙断在扫视良久后,不见江边有任何动静,反倒是宅子里的周明安,距离上次进屋已经过去两刻钟,始终未再露头。 随着时间推移,公孙断心头难免生出不详预感,略微斟酌后,悄然起身来到围墙下,略微跃起查看。 结果就发现,宅院书房亮着灯火,门打开着,站在围墙上,只能瞧见屋子中间挂着两条腿…… “嘶?!” 公孙断脸色骤变,迅速冲入房中,可见周明安孤零零挂在房梁上,吐着舌头早就死透了,桌子上还放着生前绝笔。 余下四名埋伏的精锐来到书房外,瞧见此景也是眼神错愕: “怎么回事?” “刚才没见人过来?周大人怎么死了?” “看情况好像是畏罪自杀……” “放你娘的屁,他怎么可能自杀?!” 公孙断不久前才和周明安说过话,绝不相信这么大个贪官,能不声不响自我了断,但他们就蹲在宅子周边,并未发现任何人靠近。 此行任务是诱杀谢尽欢,诱饵在眼皮子底下被吃了,回去必然没法交差。 公孙断当下只能在屋里搜寻,看可留下蛛丝马迹。 但随行禁军一番检查后,怎么看都觉得周明安是自己上吊,想了想道: “不管周明安是不是自杀,人都已经死了,要不咱们弄点证据……” 公孙断怒目道:“抓贼要抓现行!你知道谢尽欢在什么地方?他若是正被圣上、国师召见,你伪造证据说他杀了人,这人不就变我们杀的了?” “呃……大人说的是。” “快去通知李公……” —— 与此同时,城内。 大红灯笼挂在李府大门外,两名按刀侍卫分立台阶两侧,注视着来往车轿,周遭亦有护卫巡逻。 谢尽欢坐在街角一间酒楼中,面前摆着白斩鸡、鱼鲙、驼蹄羹等几样特色菜,外加一壶江州产的杏花春,自顾自享受着美味夜宵。 在弄死周明安后,谢尽欢为防画蛇添足,并未搭理五个伏兵,直接回城前往下一站——李公浦。 曾经在京城生活多年,他对‘李公公’也算了解,此人是华林李氏旁系,建安四年进士及第,初在崇文馆担任校书郎,建安之变后抓住机遇,取得乾帝信任,从而一飞冲天。 至于李公浦如何得宠,京城很早就有一句传言——皇帝砸吧一下嘴,李公浦就能知道皇帝想吃啥,且已经让人准备好,在门外候着了。 这传言肯定有夸大,但李公浦极为善于揣摩圣意,当舔狗也确实当到了无人能及,任何事情不用皇帝开口,他就能偷偷办好,然后再主动背锅挨骂、甚至被皇帝打板子都无怨无悔。 像是宫里的步云台、各种园子,以及皇帝喜欢的书画骏马等物件,都是李公浦给操办,甚至没让皇帝从内库掏太多银钱。 因为力求让皇帝享受一切,却不让皇帝染上一丝污点,乾帝虽然经常骂:“李公浦啊李公浦,你可真是害苦了朕”,但就是不严惩李公浦,甚至官职已经做到了从二品。 这种懂事儿的爱犬,其实换任何人,非万不得已都舍不得杀。 李公浦虽然很贪,但也明白自己权势从何而来,从不触及皇帝逆鳞,甚至让朝臣都没太大办法。 比如私贩登仙散、活埋赌徒,这事儿真追究起来,无非大义灭亲献祭个侄子。 而做局杀他,也得先丢个周明安出来当饵,他不杀周明安,李公浦便不会强杀他落人口实。 这事情就算闹到朝廷上,也奈何不了李公浦,毕竟到时候能骂李公浦什么? 谢尽欢想刺杀朝廷命官,你为什么派几个护卫不让人家杀? 而他要是出盘外招,偷偷摸摸把李公浦宰了,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韩靖川、周明安刚死,李公浦若是再暴毙,哪怕他把痕迹做的天衣无缝,也是把‘凶手’两字顶脑门上。 就算朝廷恪守律令疑罪从无,背着皇帝把人家爱犬宰了,导致皇帝起疑,他还能在大乾继续混下去? 所以李公浦这人不能暗杀,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李公浦给他做局,他就得把局做回去,用脑子去杀! 夜红殇作为阿飘,也没法陪着吃,不过此时还是坐在桌子对面,端着个小酒杯摇摇晃晃: “想什么呢?肚子里又有坏水儿了?” 谢尽欢夹起鲜鱼刺身下酒:“怎么能说坏水,我这是在琢磨如何除贪官、清君侧。李公浦这人特殊,大错不犯小错不断,又极得皇帝宠幸,得先搞定皇帝那头,不然怎么杀都会惹一屁股麻烦。” “要不埋个稻草人,贴上皇帝名字,来个巫蛊之祸?” 谢尽欢略微斟酌,觉得这法子会把巫盟驻京办的人全搞死,而且李公浦没动机,京城又有诸教高人坐镇,只要不是真给皇帝下降头,光埋个稻草人起不到栽赃作用。 “这事儿得先摸清李公浦、皇帝这些人的情况,有情报才能找下手机会,等明天长宁郡主过来,先打听下大概情况再说。” 说话之间,谢尽欢大快朵颐,准备早点吃完饭,回去陪着眼镜娘练功。 但他一壶酒尚未喝完,李府大门忽然打开了,一队人从里面鱼贯而出,为首是名清瘦老者,身侧还跟着位护卫,沿途交谈着什么。 谢尽欢从站位上可以确定,老者应该就是黄门郎李公浦,当下稍微往窗户后面靠了些,不紧不慢吃着酒菜,暗中打量。 咕噜噜啦…… 很快,李公浦在随从拥护下登上马车,朝着外城方向驶去,谢尽欢靠着三品的超凡感知,在车队经过酒楼之时,隐隐约约能听到车厢中怒骂声: “人肯定是谢尽欢所杀,公孙断这饭桶,蹲在跟前都没抓到半点证据?” “李公息怒,公孙断亲自查验,没找到任何疑点,周明安确实像自己体面了……” “放屁。他看不懂就通知钦天监、赤麟卫来查……” “李公,恕卑职直言,谢尽欢若能神不知鬼不觉暗杀周明安,对付李公……” “他有本事就来,老夫就不信这个邪……” …… 马车驶过酒楼,话语也再难听清。 谢尽欢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眼底涌现几分不悦: “这老王八蛋,说我不敢动他,这不让他信点邪,晚上怕是没法合眼。” 夜红殇双手捧着脸颊,稍微琢磨了下: “要不砍个马头丢他床上,吓唬他一下?” “这肯定不行。” 谢尽欢倒不是干不出这事儿,而是心疼无辜小马,在略微斟酌后,把目光转向已经关门的李府大宅: “李公浦现在出门,肯定是去了松鹤湾,家里没几个人驻守。这种大贪官,定然颇有家资!” “?” 夜红殇一愣,轻轻颔首: “有道理,进去看看?” 谢尽欢杀李公浦得先想办法先做局,以免皇帝猜忌,而提前抄家,可不用管皇帝怎么看。 如今药材钱还差两万多两银子,靠散装道友资助,很难短时间凑齐。 李公浦这么大一头肥猪摆在眼前,贪污受贿名声恶劣,还敢说他不敢下手。 这不进屋逛逛,连吃带拿先收点利息,怎对得起李公浦大晚上出门找他罪证的一片苦心? 念及此处,谢尽欢饭都懒得吃了,目送车队远去后,便结账起身来到对街,绕开明暗岗哨,从围墙翻了进去…… …… 秋月当空。 奢华宅邸内鸦雀无声,只能瞧见些许仆役在前宅走动。 因为主公不在,为防府上妇孺私通,护卫多在外宅巡视,后宅湖畔的主屋门窗紧闭,只有一名门客在庭院、廊道中巡查。 谢尽欢步步为营绕过岗哨,如同白衣幽魂般摸到主院,从屋脊探头观察。 夜红殇为了配合,也变出了一袭红色紧身衣,还红纱遮面,侧影看去就像是身材火辣的女特工,在略微侦查过后,就勾了勾手。 嗡嗡嗡~ 附近树冠上睡觉的一只蜻蜓,当即被惊扰,飞到了墙外的花园里,落在灌木丛中,翅膀疯狂煽动,发出‘呲呲啦啦’的草动声。 “嗯?” 站在凉亭里的门客眉峰紧锁,仔细侧耳聆听,又提着佩刀,飞身落入花园,仔细寻找起声音来源。 谢尽欢乘此机会,自屋檐翻身而下,落在了主屋门前,确定没有机关陷阱后,悄然进入其中。 咔~ 细微关门声后,湖畔庭院内再无异样。 夜红殇站在装饰雅致的房间中,只是略微扫视,便挑了挑眉毛: “哟~你的药材钱应该是凑够了。” “是吗?!” 因为房间里黑灯瞎火,谢尽欢在适应一瞬后,才借着微弱月光仔细检查房间。 结果饶是他阅历不低,此刻也生出了几分讶然。 先不说房间里的屏风、字画、家具等等,光是铺在屋子中间的地毯,用的都是西域运来的贡品,从绣纹做工来看,不出意外和御书房铺的是同款,皇帝一件儿他一件儿。 而花瓶等也都是御用瓷器,看起来都是皇帝所赐,他哪怕在房东太太的武威阁,也只看到了一两件儿,而这里放了满满一多宝阁! 谢尽欢略微打量,感觉便如同一发入魂开出头奖。 不过为了弄死李公浦,谢尽欢还是先在书房搜寻了一下罪证。 结果发现李公浦就是条哈巴狗,虽然贪污受贿,但触及皇帝逆鳞的事儿真没干,房间里啥证据都没有,所有文献基本上都是和皇帝吃喝玩乐有关。 像是李公浦这种人,他就算伪造证据,赤麟卫、县衙也不敢闯进来搜查,而且容易暴露自身。 为此在环视一眼后,谢尽欢还是轻手轻脚来到茶榻旁,抽起绣着麒麟的毯子,手法老练打成包裹,开始尽欢鉴宝: “龙云谷打造的七彩琉璃盏?这得是贪了多少民脂民膏……” “啧啧~天台寺菩提祖树取子做的手串,怪不得半夜不怕鬼敲门……” “呵?!双圣叶祠的字,还是真迹,放在这老王八蛋手里,实在暴殄天物……” “我去,画中妖陈彤的《千里江山图》,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也是真迹,现在归我了……” …… 夜红殇飘在跟前,发现谢尽欢如数家珍打包,不拿金银玉器,专挑字画文玩,连砚台镇纸都不放过,不由挑眉评价: “你专挑心头好拿,李公浦回来怕是得气死。” “这叫求锤得锤,我本来还不想今晚上动他,非说我没胆子。” 谢尽欢等把墙上挂的字画全摘空后,又把多宝阁上成列的宝贝扫了一遍,不光拿贵重的,只要是李公浦经常擦、把玩、位置居中的,哪怕不怎么值钱也打包带走。 至于这些东西能不能出手,不重要,重要的是李公浦没了! 有些许大件儿拿不走,谢尽欢还有点痛心疾首。 要是有储物戒什么的就好了,他今天得把地毯都卷起来装走,给李公浦一个大惊喜…… 等把主屋彻底搬空后,谢尽欢背着百来斤的大包裹环视左右,确定没有什么好东西遗漏,又让鬼媳妇检查了一遍,以免留下蛛丝马迹,而后才悄然离开了房间…… 第三十五章 无法无天、丧心病狂! - 鸣龙 - 关关公子 松鹤湾。 处于江畔的竹林灯火通明,近百赤麟卫在周边搜寻的蛛丝马迹。 周家大宅内,已经人满为患,赤麟卫、钦天监的人都在其中检查。 李公浦站在书房之中,抬眼望着悬在梁上的尸体,脸色铁青询问: “这么大个活人,莫名其妙在屋里上了吊,你是一点动静没瞧见?” 公孙断人都是懵的,因为还有其他衙门人在场,汗流浃背回应: “卑职今晚带着属下,一直在江边钓鱼,确实没发现任何动静。而且对比笔记,那封悔过书,也确实是周明安亲笔所写……” 赤麟卫镇抚使曹怀安,也被惊了过来,此时拿着周明安所写的悔过书,扫视被涂抹掉的几十个名字,微微颔首: “‘死前’能识趣把名字涂掉,这东西应该假不了……” 公孙断知道故意破坏证据,就坐实了周明安的悔过书为真。 但这玩意必须涂,毕竟他、李公浦乃至很多京城显贵的名字都在上面,这东西要是送到皇帝桌子上,那可不是死一个周明安那么简单了。 之所以不直接藏起来,是因为公孙断必须让专业人士分辨笔迹,来确定是否为周明安所写。 但经过钦天监、赤麟卫的验证,悔过书就是周明安亲笔所书,甚至连笔墨功夫不俗的李公浦,都认可了这说法。 李公浦瞧见周明安死前字里行间对他的愤恨,此时也怀疑周明安是不是太聪明,意识到是被当了弃子,今晚绝无生路,自己体面了。 在仔细思量过后,李公浦望向过来看热闹的仙官净空和尚、荆五娘: “两位是修行中人,可有妙法查出死因?” 净空和尚摇了摇头,说话一如既往的好听: “枉死之人怨气过重,弥留世间化为厉鬼,倒是可以查出东西。但化为厉鬼的条件太苛刻,多半得阴时阴日,死于大凶之地。 “此地风水极好,周大人若是流程走得快,现在已经出生了,就算没投胎到富贵之家,能投到鸟兽巢穴,也算避开人世尔虞我诈,得了一世清闲。” 鸟兽就是畜生道,净空和尚显然什么都懂,只是没有明说。 荆五娘是玄狐观道人,此时也颔首道: “人死如灯灭、气绝则魂散;哪怕是尸巫、鬼巫,也是用活人炼化,已经死透的人,只能当养料。若能让死人开口,世上哪还会有这么多冤案。” 曹怀安见李公浦满心不甘,想想来了句: “李公疑心别太重。周明安若是真被人所害,李公现在操心的不该是抓凶手,而是自身安危。 “您老要是也挂这儿,赤麟卫纵然有心查案,没证据也不能妄杀忠良。” 李公浦很想把这事儿栽到谢尽欢头上,但所有衙门都判定自杀,没找到任何行凶者痕迹,硬说是谢尽欢杀的,无异于无理取闹。 为此在得到确定答复后,李公浦便拂袖离开了宅院。 门客杜暮山一直在外面候着,等李公浦登上车架,才眉头紧锁道: “李公,要我看,周明安真有可能是自杀。谢尽欢就算再手段通神,也不可能把痕迹做到,所有人都看不出问题的地步……” 李公浦眼底满是阴霾: “周明安什么德行,本官不清楚?拿他全家性命要挟,他都能想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不过这个局,确实没给周明安留活路,不排除这狗东西太聪明,自己体面。 “既然找不到证据,那就从谢尽欢身上查,看看他今晚在什么地方。” 杜慕山摇头一叹:“估计在丹王府,咱们派人去世子府监视,闹不好就得被扣上一顶‘预谋行刺皇族’的帽子,以谢尽欢展现的能力,发现盯梢之人不难……” “那就买通内应,我就不信丹王府各个都是忠烈死士……” …… 两人如此交谈,车队慢慢回到了内城宅邸。 李公浦在仆人簇拥下踏上台阶,沿途还在思考怎么按死这只如同滑泥鳅成精的雏龙。 杜慕山作为贴身保镖兼智囊,也在思考如何处理,作为江湖出身的武夫,最后提议道: “谢尽欢太过棘手,按规矩来根本收拾不了,要不就出盘外招,暗中直接……” 抹了抹脖子。 李公浦单手负后,认真思量: “京城不是江湖,非万不得已,不能落人口实,你能把事情做到松鹤湾那么干净,现在就可以去除掉此子……子……” 吱呀—— 走在前面的侍从,先行打开房门。 李公浦单脚跨入门槛,瞧见‘家徒四壁’的寒舍,话语戛然而止。 ??? 因为房间太过陌生,李公浦先退出来左右看了看,确定没走错院子后,又往里屋里打量,眼神茫然。 杜慕山躬身对着李公浦说话,发现异动,才望向屋里,继而眼神就化为震惊! 李公浦原本的书房,称得上琳琅满目、富丽堂皇,里面有多少件名贵摆件,他都数不过来。 而此时此刻,书房空旷了一大截,能看到的只有四面白墙,以及搬不走的大柜书桌。 至于其他的,不说古玩字画,连笔筒、笔架都不见了,就剩光秃秃的桌子摆在窗户旁边。 “诶?这……刚才有人清扫过房间?” 负责看护院子的门客,此时才来到近前,刚往屋里扫一眼,也懵了: “没人打扫呀?怎么会……这不会是遭贼了吧?” 唧唧唧~~ 幽幽虫鸣在偌大庭院内回荡,前呼后拥十余人都是鸦雀无声。 毕竟堂堂从二品大员的私宅主院,仅仅只是出门去溜了个弯,就被人搬成家徒四壁! 这从前朝开始算,恐怕都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李公浦扫视只剩大花瓶、空架子、空桌子的房间,初还以为是赤麟卫秘密来抄家了! 在确认是被豪侠义士打包带走了,李公浦负后左手微微颤抖,嘴唇张合几次,最后身形一软,直挺挺往后倒去! “诶?李公?李公?!” “快叫大夫……” “叫你娘的大夫!都去给本官找!圣上御赐的字画,找不回来把你们脑袋卸了,连老子科举中第用的旧毛笔都拿,这能值几文钱?简直他娘的丧心病狂、无法无天!快去找……” 李公浦捶胸顿足,破口大骂几句,两眼一翻,直接被气晕了。 诸多门客护卫,也全成了被踩了尾巴的瞎猫,开始在宅子里左右乱窜…… …… —— 与此同时,逍遥洞。 夜色已深,杂乱街市的三教九流又多了起来。 缺月山庄香主步寒英,如往日一样,端着茶缸站在‘朔月江景图’前打量,心头也对穷山恶水的南疆,多了几分思念。 南疆虽然远不及中原繁华,但缺月山庄终究是整个南荒万里之地的扛把子之一,他作为嫡系香主,出门在外带着一排狗腿子,多少也能算个小长老。 而在洛京则不然,作为人人喊打的巫教妖人,他基本只能昼伏夜出,是人是鬼都敢欺负两下,甚至连谢尽欢这半个自家人,都找上门吓唬,这日子过的实在有点提心吊胆。 正如此思思念念间,步寒英一杯茶没喝完,背后忽然响起了一道沙哑嗓音: “色彩流转惊人目,笔下山川堪称王。这是缺月山庄庄主亲笔作?” 步寒英身形一僵,连同手里的茶缸都泛起几分涟漪,沉默一瞬后,也没敢回头: “确实如此。阁下何方前辈?” 咚~ 谢尽欢头戴斗笠藏在阴影之中,把手里的巨型包裹丢在地上: “盗圣白斩。刚得手了点小物件,来换点盘缠。” “盗圣……白斩?” 步寒英没听说过这名号,但明白意思——道上大爷过来销赃。 他在大乾京城的主要任务,是发展门徒,顺便卖点管制药品,并不干这行当。 但黑道销赃这买卖,只要有门路散出去,基本上稳赚不赔。 而且人家都摸到背后了,敢不做这生意,今天怕是没法善了。 步寒英略微斟酌,还是放下茶缸,来到了布包旁边,也没抬头看阴影中人: “缺月山庄确实有些门路,阁下既然看得上……嘶——?!” 话没说完,步寒英就倒抽了一口凉气。 毕竟包袱之中,光是比较显眼的七彩琉璃盏,步寒英目测价格都是三千两银子起步,绝对出自京城显贵之家。 他又检查起其他物件,结果发现包袱里半数是字画古玩,还有文房四宝等等,琉璃盏放在里面,甚至都是不起眼的便宜货。 而其中最贵的物件,应该是菩提珠手串。 此物从天台寺菩提祖树取子,三十六颗菩提子,单拿出来都能做成镇鬼法器,而这串儿还是没处理过的原材料,品相完美,直接拿来做成手串当摆件儿,实在是奢侈到能让修行中人吐血,放在金楼估价,估摸得一千两一颗。 步寒英饶是出身豪门大派,常年行走江湖,这么多罕见珍品凑在一起,也是头一次见,难以置信道; “不愧敢自称盗圣,阁下是把御书房搬空了?!” 谢尽欢沙哑回应:“不至于。李公浦书房的东西,敢不敢收?” “李公浦……” 步寒英有些不信,但仔细检查,发现其中还有一篇‘洛京赋’,是国子监祭酒的范黎临摹双圣叶祠的作品,虽然价值远低于叶祠的正品,但范黎书法造诣人尽皆知,收藏价值也极高。 这幅字的来历,是李公浦喜欢书法,向范黎求字,但范黎没给,皇帝听闻后,就赏了李公浦一幅范黎的字。 这事儿曾在京城闹出过点小舆论,步寒英听说过,既然这幅字也在其中,那十有八九真是从李公浦书房搬来的。 李公浦爱财如命,仗着圣宠四处捞钱,此事几乎人尽皆知,但要说背景,李公浦背景只有皇帝,修行道没有根基,丹阳李氏也只是豪族分支。 李公浦丢了百姓难以想象的巨额财物,为了不引起太大舆论,导致朝中清流抓住把柄落井下石,肯定不敢拿出物品清单,以李公浦的能量,也没法下诸教歼杀令。 为此这些东西也不算太烫手,步寒英略微斟酌后,回应道: “阁下确实好本事。开着门面做生意,哪有不敢收的说法,不过阁下这货确实有点扎手,嗯……黑市散货,通常按市价三成算。” “那是寻常物件。这些东西出手方便、稳赚不赔,按市价六成算,不乐意我去找螭龙洞,他们肯定收。” “六成……” 步寒英感觉这要价太狠了,毕竟这是黑货,他们就算拿到外地按照市价出手,也得承担风险、运费等等,算下来最多赚两成利。 但两成利也不是小数目,而且他赚不赚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让螭龙洞这友商占了便宜! 见这位爷口气很硬,步寒英思考一瞬,还是苦笑一声: “阁下既然来了,又是第一次做买卖,行个方便也无妨。不过数额太大,老夫暂时凑不齐这么多现银,这些物件具体来源,也得先观望两天……” “无妨。东西放你这儿,你可以先去散货,我过几天再来取银子。” “啊?” 步寒英都惊呆了,看了看满包裹珍宝: “白大侠就这么放心?” 谢尽欢把眼镜娘留在跟前,岂会怕缺月山庄跑了,回应道: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缺月山庄贵为南疆霸主,不至于为了这点碎银子失信。” 步寒英见此,就知道散货这位爷,不是想栽赃嫁祸搞他,就是完全不怕缺月山庄店大欺客。 这两者无论哪种,他都得先把这位爷送走活下来,当下微微颔首: “白大侠确实是爽快人。五天内老夫想办法凑齐货款,阁下届时来取银子即可。” 谢尽欢也没多说,悄然消失在了阴暗之中…… …… —— 求月票or2! 第三十六章 小家碧玉 - 鸣龙 - 关关公子 林府。 窗外传来幽幽虫鸣,偌大宅邸内早已没了声息,只剩小姐居住的闺阁,还亮着微弱灯火。 房间之内,林婉仪双手捧着脸颊坐在桌旁,金丝眼镜的镜片上,倒影着微微晃动的烛火,双眸愣愣出神。 圆桌上放着四个碟子和白瓷罐,用盘子扣了起来,旁边还有青花酒瓶。 但半晚上等下来,饭菜早已散了热气,凉的就如同晾了半晚上的心扉。 说好的晚上早点过来,这都几更天啦…… 这个大猪蹄子,亏得我还怕你晚上饿了,偷偷炒了几个小菜…… 陪着令狐姑娘不成…… 除开令狐青墨,还能陪着谁呢…… 要不把门拴起来,不让他进屋…… …… 如常思思念念不知多久,房间外终于传来细微动静: 呼~ 吱呀~ 房门推开,身着白衣的公子探进半个身子,瞧见房间里的场景微微一愣,冷峻面容明显多了几分惭愧。 “怎么还准备了饭菜。久等了,嗯……刚才去查了点案子,来晚了些……” “哼~” 林婉仪坐直身形,把目光望向别处,声音不冷不热: “知道,你大忙人嘛,我这又不是什么重要地方,有空闲再过来也一样……” 话语明显带着几分不开心。 谢尽欢刚才是去杀周明安,顺便帮李公浦清扫屋子,而后和步寒英谈生意,一分钟几百两上下,都快忙炸了,来晚确实是没办法。 此时略微打量,可见林大美人换上了一袭墨绿秋裙,比之昨天稍显保守,但气质愈发知性婉约,配上金丝眼镜,看起来就像是熟透了的俏牡丹,明显精心打扮过。 不过最让他意外的,还是桌上的酒菜。 谢尽欢记得上次回家看到桌上饭菜,还是十六岁离开京城之前,当时尚在书院上学,他还比较爱到处逛,老头子虽然公务繁忙,但每天晚上吃饭还是会等着他。 那种家的感觉,拥有的时候觉得普普通通,没什么特别。 但彻底失去之后,再度瞧见,感觉真如同被人用锤子在胸口砸了一下,恍如隔世。 林婉仪偏过头等男人花言巧语道歉,发现谢尽欢没动静,又把目光转回来,却见谢尽欢笑容依旧,却没说话,先是走到桌前,又转身拿着她的毛巾擦了擦手。 林婉仪瞧见谢尽欢反应古怪,似乎是很意外她准备了饭菜,倒是不好生气了,想想起身: “怕你晚上饿了,随便弄了两个小菜,都放凉了。我去给你热一下……” “不用,都这么晚了没必要,我江湖浪荡子,冷热不忌。” 谢尽欢摁着婉仪的肩膀,让她坐下,而后坐在了跟前,把扣着盘子打开,可见四样小菜,是青菜小炒肉、凉拌笋丝、酸辣芹丝、醋溜鱼,瓷罐里是白米饭。 从刀工来看,几样小菜都是眼镜娘自己做的,还认真摆盘弄得红绿相间,如果不是放凉了,肯定是色香味俱全。 “手艺真好,以前真没看出来……” 林婉仪坐在旁边,见谢尽欢挨个看,倒是有点拘谨了,端起小炒肉和醋溜鱼: “凉了不好吃,我去给你热热,没几步路,你先吃几口凉菜。” 说着便快步出了门。 谢尽欢看着摇曳生姿的背影,目光可能是头一次没往臀儿上移。 等小家碧玉似的眼镜娘出门后,他才摇头笑了下: “这傻姑娘,还挺贤惠……” 夜红殇无声无息冒了出来,坐在对面: “哦呦~冲着人家姑娘身子来的,结果人家姑娘走了心,现在不好意思了吧?” “怎么能说冲着身子来的,我是来教功法。” 谢尽欢严肃纠正,不过心里面确实不好意思。 毕竟林婉仪是标准的大家闺秀,顶多和巫教有点联系,还算不得邪道。 他不一样,就目前这‘熟能生巧’的悍匪行径,他都不敢想这三年干过啥。 镇妖陵的事儿还没搞定,要是十几天后真炸坟出现惊天变数,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不过好在李公浦资助了超大额盘缠,明天又能见到甲子莲的卖家,只要东西到手,他把目前的美好生活和正道人设维持下去也不难。 如此思量片刻,房门再度打开。 林婉仪端着两盘热好的菜,放在了圆桌上,因为盘子有点烫,还捏了捏耳垂: “你尝尝,不合胃口你和我说。” “怎么可能不好吃。” 谢尽欢拉着婉仪袖子在旁边坐下,闲话家常: “辛苦了。今天去打听药材了” 林婉仪把酒瓶打开,给谢尽欢倒了杯酒: “打听过了,药材的事问题不大,就是尾款……” “放心,五天之内我肯定凑齐。” “啊?” 林婉仪拿起酒杯,略显疑惑:“你到哪儿凑那么多银子?” 谢尽欢和眼镜娘对碰,笑道: “我的本事你还不知道?明天长宁郡主就来了,借也能借够。” 郡主…… 林婉仪眼神有点古怪,以袖遮面,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抿了抿嘴: “又去伺候郡主呀?你……你是侠士……” 谢尽欢有些好笑: “我是郡主府执戟,郡主来了我不伺候,那不成吃空饷的了。不过放心,我卖艺不卖身。” “啐~谁知道你想不想卖……” 林婉仪觉得说这些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为此又岔开话题: “嗯……你和令狐姑娘相熟,可聊过南宫掌门的事儿?” “聊过,她说南宫仙子中秋过后回来,估计快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林婉仪接到了‘劝降’南宫烨的艰巨任务,正在发愁这事儿该怎么处理。 此事是两位掌门的私下恩怨,目前‘谁怂谁孙女’,传开了不好收场,谢尽欢都不认识南宫烨,她肯定不好明言,想想只是道: “好奇罢了。南宫剑仙道行高深、侠名远扬,和你应该聊得来,要是瞧见了,可得好好巴结一下。嗯……南宫掌门要是回来了,你和我说一声,我其实也挺仰慕。” “行。有机会见到,肯定帮你引荐一下。” 谢尽欢端着碗大口扒饭,仗着武夫的惊人胃口,硬是把四样小菜连同米饭吃的盘子都不用洗。 林婉仪起初还担心谢尽欢吃不惯,见谢尽欢不嫌弃她手艺,心里自然也美滋滋,等吃完后又要收拾。 但谢尽欢打打杀杀一天,晚上能得一顿家常饭,已经是意外之喜,哪里会真当大爷,拿着盘子就摸去了没人的林府厨房,把餐具收拾干净后,才回到了屋里。 林婉仪怕被老爹老娘发现,也不敢跟在后面,自己在床铺跟前忙活,可能是昨晚被抱着睡,觉得有点太过火,还用被褥在床榻旁边打了个地铺。 瞧见谢尽欢偷偷摸摸回来,林婉仪就在床边坐下: “今天你不许往床上爬了,不然……不然我给你下蛊。” 眼神带着三分威胁,奶凶奶凶! 谢尽欢有爱美之心,但婉仪亲手炒菜准备酒水等他半晚上,可比单纯摸两把让人舒心,当下只是在地铺上盘坐: “行。我要是不规矩,你就直接给我下情蛊,让我受万蚁噬心之苦!” 下了情蛊,就得给当场给身子,林婉仪才没那么傻。 因为知道入梦也得躺着看,林婉仪褪去鞋子躺在了枕头,目光望向床边盘坐的背影,闭目等待。 而很快,头晕目眩的感觉再度传来。 继而床铺消失,整个人往下坠去…… —— 轰隆—— 哗啦啦~ 浪潮声自耳畔响起,伴随阵阵雷鸣。 林婉仪意识清醒,就发现身形剧烈颠簸起来,犹如坐在船上,睁开眼眸打量,才发现周边不再是无尽深渊与石碑,而是一望无际的汪洋。 天空之上雷云密布,海面呈现出了暗沉沉的黑青色。 几人高的大浪从天边涌来,导致飘在海面上的破碎船板,犹如激流中的一片木屑,剧烈翻腾甚至难以坐稳,海浪泼洒在身上,寒凉彻骨。 “诶?” 林婉仪猛然陷入这种生灵绝迹的凶险地域,脸都吓白了几分,死死抓住漂浮船板边缘,焦急环视: “谢尽欢?谢尽欢?!” 破碎船板之上,只有她孤零零一个人,仿佛被整片天地忘却,抛弃在了海外死域。 林婉仪极力维持身形,才不至于被大浪冲下木板,在扫视过后,发现木板侧面的水下,出现了动静: “咕噜咕噜~……” 林婉仪连忙趴在木板边缘打量,却发现谢尽欢沉入了海水之中,手舞足蹈嘴里冒泡,看样子想浮上水面,但身体却在下沉! “诶?” 林婉仪惊慌之下,连忙探身,抓住了谢尽欢胳膊,而后用力往上一拉。 哗啦~ 谢尽欢从冰凉刺骨的海水中窜出,翻身滚在了竹筏上: “卧槽,咳咳……” 林婉仪根本坐不稳,只能抱住谢尽欢,满眼惊慌茫然环视: “你怎么回事?这是什么地方?!” 谢尽欢差点被淹死,心中也莫名其妙。 不过作为施法者,他肯定不能表现出茫然,扣住木板缝隙稳住身形: “我也刚用此类神通,还不熟练控制梦境。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出现这情况,嗯……可能是我刚才喝多了,想方便……” “啊?你……你不会尿床吧?”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小屁孩。” …… 林婉仪紧紧抱着谢尽欢,瞧见周遭的滔天大浪,哪怕明知是做梦,依旧心惊胆战,感觉下一秒就会死在这里。 还好谢尽欢在跟前,她要是一个人身陷这种风暴滔天的无边汪洋,不知道得绝望到什么地步…… 在缓了片刻后,发现确实不会掉下去,林婉仪才稍微安心了些,左右寻找,又看向天空。 黑压压的天幕之上,数千条电蛇交造,组成了一副涌动的雷纹图像,和她昨晚看到的星图相差无几。 常言一回生二回熟,林婉仪这次不用谢尽欢指点,就略微转了个身,靠在谢尽欢身上,开始记天上雷纹图像,心里还默念: “悟了悟了……诶?怎么不悟了……” 谢尽欢躺在了浮浮沉沉的破船板上,单手环住丰润多汁的眼镜娘,起初还有点心猿意马。 毕竟林婉仪怕掉下去,直接缩在了咯吱窝,他环着上半身,胳膊上那鼓囊囊的触感,着实有点让人忍不住回想起在游船上的那半个小时。 海上大浪滔天,空间不大的船板,稍有不慎就会倾覆在风暴之下。 谢尽欢维持自身稳定都不容易,更不用说还抱着个人,此时也没法动手动脚,只是尽力稳住身形,让婉仪可以安心记功法,他也在继续研究自己的《轮流倒浇蜡烛》。 不过在如此研究片刻后,谢尽欢暗暗皱眉,又转头扫视大浪滔天的风暴海潮,及身下的破船板。 林婉仪起初在认真找悟了的感觉,发现谢尽欢左右扭头,抬眼询问: “怎么了?” “嗯……” 谢尽欢想了想,摇头一笑: “我们不会又躺在床上吧?” “啊?这是你弄得破梦,你……你下去!” “我下去淹死了怎么办?” “我不管,你故意的……” “我怎么可能是故意为之。好好记功法,别胡思乱想。” “……” 第三十七章 你这是把我领哪儿来了? - 鸣龙 - 关关公子 沙沙沙~ 凌晨时分,城内下起了小雨。 街上稀疏灯火,被雨雾渲染出了一抹朦胧感,路上也没了行人。 令狐青墨手持油纸伞沿街前行,满街空寂无景可赏,邪魔外道更是毫无踪迹,眉宇间难免生出几分愁色: “谢尽欢以前都是怎么找邪魔外道的?我怎么找不到?” “咕叽?” 煤球蹲在肩膀上,眼见墨墨也要大晚上找人杀,看在夜宵的份儿上,并未消极怠工,展翅而起飞上了高空,搜索起肯掏心掏肺捐献盘缠的道友…… 令狐青墨第一次和煤球出街,见此稍显疑惑。 不过她还是明白煤球应该去找邪魔外道了,站在了屋檐下等待,两刻钟后不见煤球折返,甚至害怕把煤球弄丢了。 但好在良久后,煤球还是飞了回来,落在肩膀上,摇头晃脑甩了甩一身雨水,而后目视前方: “咕叽!” 这次意思简单明了! 令狐青墨见煤球找到了目标,当即跟着指引前行,结果硬是从内城跑到了外城,来到了逍遥洞一带。 逍遥洞到了晚上就是鬼市,其内三教九流汇聚,下雨天巡逻人员减少,内部见不得光的人手反而更多了。 令狐青墨藏在阴暗之处,谨慎注意着街面形形色色的行人,跟着煤球七拐八拐,最终在一处老旧棚屋附近停了下来。 木料搭建的棚屋,内部有火光,门口挂着布帘子,偶尔能看到大户家丁打扮的人,跑进其中,不久后便带着个精壮汉子出来,隐隐能听到低声交谈: “万春楼,第三间房……” “爷放心,我办事向来麻利……” …… ? 令狐青墨暗暗蹙眉,觉得这应该是某个雇凶杀人的窝点。 敢接见血买卖的势力,背景绝对不小,令狐青墨没谢尽欢那么恐怖的杀人手艺,孤身进去大概率讨不着好,为此再三斟酌,干脆扛着煤球朝林府行去…… —— 沙沙沙~ 时至凌晨,凉意渐浓,窗外传来绵绵雨声。 林婉仪功法原因体寒,梦里又被冷冽海风吹拂,整个人几乎缩在谢尽欢胳肢窝下面,迷迷糊糊间还拉过了秋被,整个人埋在其中。 谢尽欢躺在外侧,环着怀中人梦中悟道,后面精神疲倦也睡着了。 在如此安静不知多久后,房间外忽然传来声响: “咕~咕……” ? 谢尽欢猛然惊醒,往窗外看了眼,有些疑惑,又转头看向大奶猫。 林婉仪整个人都缩在秋被里,只能看到国色天香的脸颊,或许也是听到了动静,睫毛动了动,继而睁开眼眸,发现自己睡的像个侍妾,顿时脸色涨红,想要把男人往外推: “你……” “嘘~煤球好像在外面。” “嗯?” 林婉仪见此自然不动了,仔细聆听,果然发现有煤球的咕咕声,抬眼往黑乎乎的窗户打量: “煤球知道我住哪儿?” 谢尽欢没带煤球来过这里,稍加思量: “应该是王府有人来找我了。” “啊?!王府知道你晚上睡我这儿呀?” 谢尽欢眼神无奈:“我彻夜未归,总得留个信儿。放心,就令狐姑娘知道。” 令狐青墨? 林婉仪眨了眨眸子,眼底意思估摸是: 你跑我这来偷偷过夜,还敢告诉令狐姑娘,你不怕人家吃醋吗? 天没亮就跑过来,莫不是醋坛子翻了,来找你麻烦? 不像我,看你忙了一天,还给炒菜做饭…… 心里胡思乱想间,林婉仪往后缩了些,把谢尽欢往外推: “你快出去!别说睡在我屋,就说在客房……” 谢尽欢知道墨墨跑来必有要事,当下并未啰嗦,起身挂好兵器,又转身把被子掖好: “天还没亮,你再睡会儿。” “?” 林婉仪被裹成毛毛虫,眼神颇为古怪: “你……你也多注意休息。” “好好睡……” 谢尽欢掖好被子,便窜出窗户,不见了踪迹。 林婉仪脸颊发烫,本想再睡一会,但人都走了,还是被令狐青墨从屋里叫走的,有点睡不着了,为此暗暗琢磨起: 他说药材钱凑够了,那肯定是想尽快炼丹,药材过些天也该到货了…… 炼丹得让紫苏出马…… 看情况谢尽欢还得在京城待一段时间,要不把捣蛋丫头叫回来…… 念及此处,林婉仪也没心思睡了,坐起身来,开始写起了家信…… —— 府邸外。 细密秋雨散落在无人长街之上,宅邸门口挂着的灯笼,成了街上唯一的光亮。 令狐青墨身着白裙,手里提着佩剑,站在小楼屋檐下,目光望着眼前淅淅沥沥的雨幕,以及远处挂着林字的灯笼。 谢尽欢怎么还不出来…… 难不成还在林大夫身上做坏事…… 天都没亮,我就跑来找谢尽欢,林大夫待会不会跑出来瞅我吧? (←_←)! 咦~啧啧啧…… 令狐青墨想到那酸溜溜的眼神,就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暗道: 我这是在查案,可不是在和你这大酸萝卜争风吃醋…… …… 如此胡思乱想片刻,在宅子上盘旋的煤球,就俯冲直下扎入大宅,而后传来声响: “啪啪啪——” 看样子是在用翅膀抽脑壳。 令狐青墨回过神来,遥遥眺望,可见一道人影悄然飞身而出,穿过细密秋雨,刹那间落在了屋檐下: “墨墨,你怎么来了?” 令狐青墨瞄了下谢尽欢脸,发现没有胭脂印,又转眼望向宅子: “林大夫没送你?” “天都没亮,不好惊动林姑娘,我没做什么,就是在练功。” 令狐青墨又不是傻妞妞,才不相信这场面话,但她也不是来抓奸的,没在这问题上多费口舌,拿起靠在墙边的油纸伞: “昨晚你走后,我又跑去找线索,最后让煤球去找人,结果它把我带到了逍遥洞的一处隐蔽房舍,看起来像是雇佣杀手的地方。” “逍遥洞……” 谢尽欢转头看向煤球,本想询问,结果煤球直接抹脖子、探爪爪,他连忙摁住: “呃……看起来确实是不干净的地方,去看看。” 说话之间,谢尽欢接过油纸伞,撑在了墨墨头顶上,相伴走入雨幕。 令狐青墨提着佩剑,往上瞄了下,又瞥向谢尽欢,意思像是——刚从林大夫被窝出来,就对我这么暖,你就不怕林大夫瞧见生气? 谢尽欢能看懂墨墨的意思,微微摊手: “我没带伞,挤一挤。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查线索?真遇上妖寇怎么办?” “我好歹也是名门子弟,道行只是比你弱一点。有煤球当岗哨,我若连侦查都难以胜任,往后如何行走天下斩妖除魔?” “呵……” “你笑什么?” “没什么,欣慰。衙门中人若都和墨墨姑娘一样不辞劳苦,这世上哪还有妖邪容身之地。” 令狐青墨感觉谢尽欢是觉得她菜,但也没争辩,在走出两里路,发现已经有包子铺开门,就买了几个大肉包子,递给谢尽欢: “你昨晚应该挺累,先吃点东西,别待会遇上妖寇使不上力。” 挺累…… 谢尽欢感觉话里有话,看在墨墨省油的份儿上,也没自吹自擂,拿着大肉包一起吃了起来…… —— 血雨楼,洛京办事处! 天色渐明,逍遥洞隐蔽处的棚屋内,四五个没接上客的精壮汉子,齐齐聚在小火盆周围,唉声叹气望着门帘,指望着天明歇业之前,能有恩客再上门。 头目梵海孽,在桌旁抿着小酒,桌上还有两样下酒菜,眼含三分讥讽: “干这一行,就和窑姐儿一样,不仅得胆大放得开、不怕脏不怕苦,平时还得勤学苦练,吹拉弹唱十八班武艺样样都得精通。 “往炕上一躺挣银子,谁他娘不会? “金主花银子挑人,别人会点花活,身板还比你们几个好看,凭啥让你们挣这银子? “我这人不养闲人,三天不开工,自己滚蛋,别坐在这儿碍眼……” 几个垂头丧气的汉子,连忙点头哈腰: “我回去肯定好好练,梵爷行行好,给派个活儿呗……” “是啊,要揭不开锅了……” “大活儿金主手黑,你们不敢接;小活儿又瞧不上那俩糟钱,派什么活儿?” 如此喋喋不休间,门外忽然传来脚步: 踏踏~ 继而圆尾锏柄,挑开了门口布帘,一名身着白色锦袍的贵公子出现在门外,朝屋里扫了眼,后面还有个眼神疑惑的情侣装女侠。 四五个精壮汉子,见状连忙站起身,昂首挺胸展示胸肌、腹肌、二头肌,神色也是各不相同。 有冷峻形、阳光形、圆脸络腮胡小白熊形…… 沙沙沙~ 房间内外安静了一瞬,只剩下簌簌雨声。 谢尽欢面对数道炽热眼神,只觉头皮发麻,转头看向煤球,暗道: 你这是把我干哪儿来了? 逍遥洞卖钩子的,原来不是传说…… “咕叽?” 煤球面对询问,抬起翅膀就扇脑壳! 谢尽欢还没丧心病狂到连卖屁股钱都抢的地步,想扭头就走,但来都来了,进去吧,又不合适,现在只想抽瞎带路的贴身奴婢! 梵海孽见门口两人一鸟眼神交汇,不免疑惑: “公子是来选人,还是来聘差事?” 谢尽欢是来抢劫的,但屋子里显然没财,至于色,呕…… 谢尽欢也是心智过硬,沉默一瞬后,转头看向墨墨: “你在外面等着,我进去聊聊。” 令狐青墨也没看懂这地方到底是干啥的,说是杀手组织,但似乎不太庄重肃杀,闻言也没多说,抱着煤球退到了巷子口。 谢尽欢进入房间,面对四五个精壮汉子的瞩目礼,说实话有点压力,怕椅子不干净,甚至都没坐下摆架势: “东家这做什么生意?” 梵海孽审视谢尽欢片刻,觉得来者不善,放下筷子,取出一张报价单,推到谢尽欢面前: “大晚上的,逍遥洞就没正经生意,不过公子若是来行侠仗义,应该找错了地方。” 谢尽欢扫了眼报价单,可见上面画着一个人像,身体各个部位,标注有一、二、三、四…… 下面则是: 一、五十两。 二、一百两。 三、一百五十两。 …… 谢尽欢认真琢磨了下,询问道: “人体器官,卖这么便宜?” 梵海孽眉头一皱:“那是妖道行当,老夫是正经黑道。打脸五十两,胳膊腿一百两,所有责任打手扛,保证不牵连金主。” “……” 谢尽欢轻轻点头,明白了意思——这是‘滴滴代打’‘恶了吗?’…… 发现不是卖钩子的,而是打手中介,谢尽欢倍感亲切,不过当前顶着正道侠士人设,也不急缺银子,并没有接活儿意思,在桌前坐下: “在京城干这买卖,风险不小,东家背靠哪个山头?” 梵海孽端起酒盅抿了口: “血雨楼。” 谢尽欢对血雨楼也算他耳闻,其是江湖上的‘中介’,主业务为买卖情报、联系刀手、牵线搭桥等等。 逍遥洞有血雨楼堂口,丝毫不奇怪,不过按照传言,血雨楼逼格挺高,据说只要冒头,就必然有一场腥风血雨…… 谢尽欢转眼看向火盆旁如饥似渴的精壮汉子,觉得这个腥风血雨,怕是有点太‘腥’了…… “呃……我记得血雨楼从不亲自下场,如今还做养起了杀手?” “这几根葱,看起来能像杀手?” 梵海孽叹了口气:“京城这地方水太深,生意不好做,但堂口总得挣点外快。恰好京城的富家子,喜欢争风吃醋打架,就开了这档口。 “公子要是有死对头,尽管过来,这些人都是精挑细选,下手极有分寸,说打断鼻梁,绝不伤眼皮,若是落网,敢说漏嘴供出金主,血雨楼帮公子善后。” 谢尽欢想收拾死对头,哪里会花钱。 不过消息他确实想打听,想想取出一张银票放在桌面上: “冥神教在京城的情况,东家可有了解?” 梵海孽稍微沉默了下,摆了摆手,几个汉子就自觉退到了后院: “冥神教埋的太深,我们找不到,不过前几天,有人在威州药贩子手上,收购了大批醉骨香,这玩意没疯尸花那么霸道,但胜在便宜量大,如果要控制大量人手施以幻术,应该也能凑合用,兴许和冥神教有点关联。” 谢尽欢听到这个,并不算非常意外。 冥神教炼血妖丹失败,肯定要想办法再弄一颗,用疯尸花还是其他致幻药不重要,重要的是身份和地点。 “买家卖家是谁,东家可清楚?” 梵海孽把银票抽过来: “买家不清楚,不过大乾卖这些玩意的药贩子,九成都是南疆人。我知道怎么联系,行情价,一百两。” 谢尽欢知道巫盟怎么联系,岂会掏这冤枉钱,当下也没再多言,起身离开了屋子…… ——— 求月票or2! 第三十八章 雨下初逢 - 鸣龙 - 关关公子 天色渐亮,逍遥洞行人逐渐多了起来。 令狐青墨撑着油纸伞站在巷口,时而转头看向巷道深处,眼神暗含担忧,既怕谢尽欢在里面出事儿,又怕谢尽欢禁不住诱惑…… 呸呸呸…… 想到刚才那五六个汉子看谢尽欢的热切眼神,令狐青墨忍不住把煤球提溜起来,眼神严肃: “让你找贼寇,你找的都是什么鬼地方?你是准备让谢尽欢去接客不成?” “咕叽?” 煤球满眼无辜,意思估摸是——不然呢? 好在如此没等待多久,谢尽欢就从里面走了出来,眉头紧锁。 令狐青墨见状来到跟前,狐疑打量: “你……你完事了?” “嗯……啊?” 谢尽欢一愣,抬手就在墨墨好奇的小脸上捏了下: “什么完事,我怎么可能这么快快快快~~~” 刺啦啦—— 令狐青墨被摸脸蛋,当即抓住手腕雷光爆绽,不过想到‘你别生气’的赌约,又连忙停手,而后追悔莫及! 谢尽欢自然没在意墨墨的家暴,依旧把伞撑在墨墨头顶: “这里是血雨楼分舵,消息贩子,顺便接些帮公子哥打人的活儿,没什么特别的。” “血雨楼敢在京城开堂口?” “这算什么?南疆巫盟在这里都有分舵,只是轻易找不到罢了。血雨楼消息比较灵通,先放着,说不定有用。” 谢尽欢说话之间,又看向了远处的皮草铺面。 但昨晚刚让人家销赃,现在估计正忙着,还是晚上再来打听醉骨香消息比较合适。 两人如此相伴往内城折返,走到半途,令狐青墨忽然发现街边闹哄哄的,不少闲汉聚在一起,聊着昨晚刚发生的奇闻: “听说了吗?昨天盗圣去了李公公的宅子……” “盗圣?偷了啥?” “嘿!去李公公家打秋风,那叫‘为民请命’,怎么能说偷……” “也对,请了啥?” “你该问还剩啥!我听说哈,整个宅子,就剩四面墙加一个房顶,连丫鬟侍妾都给顺走了,李公浦气的是吐血三升,当场晕了……” “漂亮……” …… 令狐青墨脚步放慢几分,侧耳聆听,满眼惊奇: “还有这事儿?谁这么大本事,连李公浦家都敢洗劫一空……” “咕叽~” 煤球觉得自己有点见解,但可惜还没转头,就被摁住了。 谢尽欢神色如常,轻笑道: “李家为富不仁,估计是某个侠士看不顺眼,做了一票大的。” 令狐青墨还挺好奇,仔细聆听了下,才轻哼道: “李公浦溜须拍马为富不仁,有此报应也算活该,不过这盗圣听起来相当厉害,要不去查查?” “?” 谢尽欢怎么可能去查自己,摇头道: “这是小案子,还是妖寇为先,你一晚上没睡,先回去好好养精蓄锐,我去东市一趟,待会回来。” “哦……” —— 不久后,王府。 清晨时分,簌簌秋雨洒在偌大府邸之内,无数彩衣丫鬟在廊道内穿行,准备着主子的伙食。 外宅之中,刘庆之和杨大彪抬着口大铁锅,摆在杂院之中,彼此还在交谈: “老刘,郡主这是啥意思?入京杀头猪庆祝下?俺寻思府上也没养猪呀……” “我哪儿知道,郡主的吩咐,照办便是……” …… 客院廊道中,侯管家摇着扇子,站在谢尽欢房间门口,望着‘正人君子’牌匾,贼眉鼠眼颇为疑惑: “大雀儿,老夫的匾,为什么放在谢小子屋里?” “咕叽?” “还没来得及送?无妨,老夫自己拿回去……嘿?” “叽叽叽叽……” 刚回家的煤球,瞧见这臭不要脸的想偷东西,张开翅膀就是一记‘飞鸟腿’,追着侯管家到处乱窜。 而后宅则要清净许多。 几个小丫鬟凑在一起,交头接耳说着‘原配斗小三’的八卦,而主人公自然是令狐姑娘和林大夫。 长宁郡主身着绣着酒葫芦的金丝小衣,睡眼惺忪坐在妆镜前,让活泼灵动的朵朵帮忙梳妆打扮,朵朵还在还在说着: “谢公子不愧是殿下的股肱之臣,才来京城几天,就风声雀起,前天还在金楼帮殿下赢了三千两银子,早知道咱们就一起入京了,错过了不少大戏……” 长宁郡主打量着镜子里的容颜,眼底其实也挺可惜: “皇后娘娘过寿,准备的东西太多,来晚了没办法。不过谢尽欢的真本事,连三成都没发挥出来,往后本郡主带着到处浪,肯定还有大展才能的机会。” “谢公子还有些什么本事呀?” “呵~” 长宁郡主回想起大骚大浪的舞姿,乃至‘大乾电音’,都有些想念那小冤家了。 主仆正如此闲谈之间,就发现一道白影走了进来。 长宁郡主还以谢尽欢来了,连忙偏头张望,转眼发现是闺蜜,顿时没了兴致: “你怎么一个人回来?谢尽欢呢?” 令狐青墨可不敢说和谢尽欢一起彻夜未归,回应道: “昨晚去查案了,谢尽欢没和我在一块儿,呃……好像去陪红颜知己了。” 长宁郡主起身披上大袖外衫,眼神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嫌弃: “跟着男人过来,你竟然在忙着查案?” 令狐青墨总不能和闺蜜炫耀亲脸脸那些事情,微微蹙眉: “不然呢?” “……” 长宁郡主也懒得说这工作狂闺蜜,询问道: “你也去查李公浦的案子了?” 令狐青墨进屋放下佩剑,微微一愣: “李公浦真被盗圣收拾啦?!” 朵朵兴致勃勃点头: “千真万确,我这辈子最佩服的人,除开谢公子,就是这位盗圣大侠。 “我听说,李府对外称只丢了二百多两银子,但实际整个书房卧室都被搬空了。现在赤麟卫、钦天监、县衙,都在看笑话,李公浦还不让衙门查……” 令狐青墨对这事儿确实感兴趣,来到跟前帮忙盘头发: “丢了东西,李公浦为啥不让衙门查?” 长宁郡主轻哼道: “李公浦又不是啥清官善吏,把丢失物件的清单亮出来,估摸圣上都得惊一下,他哪敢大张旗鼓的让人查。” “也是……” —— 烟笼皇都,偌大城池被秋雨勾勒成了一副水墨丹青。 外城街市,诸多行人来回穿行,或撑伞或戴斗笠,从高处看去就好似水墨长街上飘荡的一朵朵莲叶。 谢尽欢持着伞沿街前行,细密雨珠砸着伞面,发出‘沙沙’轻响,目光扫视着人来人往。 因为来的太早,街上大部分铺面尚未开门,他本想直接前往东市,但走到坊门附近时,却发现街边一家刚开门的铺面内,站着一个女人。 铺面是乐器铺面,里面摆着琴瑟琵琶等等,身着黑衣的女子,站在其中挑选,头上戴着黑纱帷帽,还背着把剑。 虽然远看去像是江湖上常见的女侠,但女子气态又似遗落凡世的谪仙,身处于凡世之中,又有什么东西,把女子身形隔绝在了尘世之外。 嗯……一个气质很特别的女人…… 谢尽欢下意识打量了几眼,觉得这黑裙女子很特别,却也说不出哪里特别。 而如影随形的鬼媳妇,此时也在耳边提醒: “这个女侠不简单,似乎带了屏蔽气机的高品法器,看不穿内里。” “哦?” 谢尽欢还是头一次见鬼媳妇看不穿的人,询问道: “很厉害?” 夜红殇虽然没法勘测内里,但气息、周边气机动向等外在细节,还是能观察: “道行应该只比你高一些,还没超品气象,个子高屁股大,一看就好生养,敢不敢去搭个讪?” “?” 谢尽欢本来没这打算,但阿飘质疑他胆识,如何能忍? 这个点杨记药行还没开门,研究下这女侠是什么来头,也不耽误事,谢尽欢想想转身来到了乐器铺面外,收起了油纸伞。 铺面掌柜是个老头儿,带着老花镜,坐在案台后拿着工具修琴。 从铺子里成列的货品来看,都是好东西,不过掌柜待客确实算不得礼貌,瞧见谢尽欢带着兵器进来,还嘀咕了句: “大早上的,来的怎么都是江湖客,这不卖法器。” “呵呵,我就随便看看。” 谢尽欢并未在意老掌柜的态度,来在了黑衣女侠旁边,结果意外发现,这黑衣女侠竟然和他差不多高,身材堪比超模,但不瘦不柴,而是高挑丰润、大起大落,看起来就费油…… 素不相识,谢尽欢也没留意对方身段,先是自顾自打量乐器,而后目光落在对方正在研究的七弦琴上: “这琴不错,用的是峰州产的桐木,那边气候干,木料做琴胚子,其音静如泉水潺潺,动如苍雷阵阵……” 说着还手按琴弦,右手轻拨。 铛嗡嗡~~~ 浑厚幽怨的曲调,在乐器铺面内回荡。 正在修琴的老掌柜,闻声抬起老花镜,眼神讶异: “《孤山问月》,没看出来,公子还是个行家。” “略懂一点,谈不上行家。” 谢尽欢谦虚一笑,看向身侧黑衣女子,准备聊两句。 结果帷帽女子反应相当高冷,看都没看他,走到了铺子另一侧,挑选起其他乐器。 “……” 谢尽欢似乎还是头一次被姑娘无视,心底略显尴尬。 老掌柜摇头笑了下,埋头继续修起了琴弦…… 第三十九章 姑娘听说过我的故事? - 鸣龙 - 关关公子 沙沙沙~ 门外雨声簌簌,摆满乐器的老铺面里,只能听到老掌柜修琴发出的轻微声响。 南宫烨拿着一根竹笛查看,心湖似乎没被忽然造访的闲人惊扰,毕竟豆蔻年华便名传天下,无论担任掌门之时,还是隐姓埋名行走江湖,这样冒昧搭讪的俗人都太多了,她从未搭理过。 按照常理,对方碰一鼻子灰,通常都会识趣离开,若是自觉失了颜面敢找麻烦,她不介意赏上两剑。 但今天这个冒然凑上来的白衣公子哥,确实有点特别,不光脸皮够厚,而且本事也比那些闲人大一些。 谢尽欢被无视后,其实也挺尴尬,本想识趣离开,但阿飘也在研究这黑衣女侠,此时在耳边支招: “从呼吸吐纳来看,这女侠阳气过重,似乎中了某种阳毒。” 哦? 谢尽欢眨了眨眼睛,想想又来到了铺子另一侧,低声道: “姑娘似乎身体不舒服,中毒了?” “?” 南宫烨帷帽下的双眸微凝,放下竹笛,先是审视白衣公子一眼,走近几步: “你如何看出来的?” 声音清冷空灵,宛若万年不化的坚冰,暗含三分压迫力, 谢尽欢只听一句话,就知道这姑娘是个高性能赛车,不仅费油,一般人还驾驭不住,他神色如常回应: “家师曾教过一些望气之术,姑娘阳气过盛,应当中了至阳之毒。” 南宫烨看似不动如山,实则眼神颇为讶异: “公子会解毒?” 谢尽欢笑道:“家师曾教过一些。不过彼此萍水相逢,连姑娘名字都不知道,不好交浅言深。” 南宫烨常年走江湖,其实一眼就能看出,这公子哥在尝试撩她。 三品初期的弱鸡,来撩伪超品女掌门,属实是不知者无畏。 但偏偏这次撩到点上了。 南宫烨只要寻觅到解毒之法,就能当场跨入超品,拿捏死那巫教妖女,有门路自然要了解,想想还是颔首一礼: “青冥剑庄暮云红,幸会。” 青冥剑庄…… 这是南方小剑种、一代三五人…… 不过其内传人据说都很厉害,还有人在钦天监担任仙官,怪不得能随身携带能遮蔽天机的法器…… 谢尽欢略微斟酌了下,笑道: “好名字,秋意萧疏枫叶赤,霜林尽染暮云红。这是前朝乐理大家苏柏玉,在游历江州枫叶湖时所作的小诗,姑娘看起来很喜欢乐律。” ? 南宫烨轻轻吸了口气,觉得这年纪不大的小孩子,撩姑娘的底蕴,属实有点霸道了。 她若不是道心如铁,起手得被搭上话。 饶是她刻意保持距离,两三句下来,还是被套出了芳名、喜好,甚至看出了她当前难处…… 这换成寻常女侠,待会就得被拐回家里去…… 难不成今天出门没算卦,遇上了一劫? 为防道心动摇,道门中人本该立刻离开,斩断这段因果。 但无论是缘是劫,一旦来了,跑都跑不脱。 南宫烨确实需要解毒法门,想想还是平和回应: “公子见识当真广泛,师承想来非比寻常,敢问尊师是何方高人?” “家师隐于山野,姓名不便透露,还望姑娘见谅。不过这解毒之法,我大概知道一些。” 说话间,谢尽欢周身气机流转,带偏了身侧幕帘。 南宫烨起初以为这道行低微的小年轻,是在故弄玄虚。 但很快就发现,丝丝缕缕的冰寒之气,自对方白皙手掌涌现。 她中了焚仙蛊,即便没毒发,体感也十分燥热。 但接触到这块气机,体感就如同酷暑之下,身侧吹来的清凉微风;又或者寒冬腊月,被披上了一件小棉袄…… 南宫烨眼底讶异越来越盛,好奇询问: “你正儿八经的武夫,怎么会散发出冰寒气机?这是什么功法?” “逆龙分海,我自己研究的杂门功法。” “逆龙……” 南宫烨觉得这名字和功法,确实挺搭。 因为冰寒气机吹着确实挺舒服,她不用就浪费了,于是抬起修长右臂,与谢尽欢间隔寸余虚合,吸纳谢尽欢传递而来的精华。 不过她显然高估了这公子哥的耐受力! 南宫烨已经骑在了超品门槛上,虽然内丹尚未圆满,不算严格意义上的道门超品,但悬空、御物等神通,已经能勉强掌握,气脉之宽广,可以用奔腾江河来形容。 随着主动索取,饶是没用力的情况下,谢尽欢依旧感受到了掌心的恐怖吸扯力,体感犹如‘绝世大车暴力大坐,引发超高速真空吸’,似乎是想把他魂儿都给榨出去。 “诶呀呀呀~……” 谢尽欢本来只是顺手炫技撩妹,察觉胳膊传来阵痛,冷峻无邪的神色当场破功,连忙抬来: “慢点慢点,你这么急作甚?!” 南宫烨已经很小心了,但她如此道行,面对谢尽欢这点微末气机,属于实打实的大车碾小孩。 发现谢尽欢根本扛不住,南宫烨只能化主动为被动,让谢尽欢自己慢慢玩,询问道: “此法只能暂且缓和,没法根除。你说的解法,就是这个?” 谢尽欢见对方不硬嘬了,才暗暗松了口气,询问道: “姑娘具体中的是什么毒?” 南宫烨想了想:“年中在湖州一带行走,遇到了缺月山庄的妖寇,不慎中了焚仙蛊。此蛊公子可了解?” “焚仙蛊……” 谢尽欢暗暗皱眉,觉得情况似乎不太对劲,嘴上则讲解: “焚仙蛊据说是缺月山庄的独门杀招,其以至阳气机为引,若中蛊者自身气机为纯阳,尝试压制便如同火上浇油,基本无药可救,唯一解法就是缺月山庄独有的邪门阴气。” 南宫烨见这小孩子啥都知道,心头难掩讶异,微微颔首: “公子当真博学。” 谢尽欢自幼什么都学,对于缺月山庄的招牌绝技,自然知道点,而且知道动用焚仙蛊,肯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疑惑询问: “姑娘和缺月山庄有什么恩怨?” 南宫烨回应相当干脆: “不共戴天之仇。” “……” 谢尽欢觉得这搭讪搭的,似乎是火线搭在零线上了。 毕竟婉仪就是缺月山庄的人,这女侠要是生死仇家,他真搭上线,不得两头挨锤! 不过缺月山庄的仇,和婉仪一个小暗桩应该没太大关系。 青冥剑庄也算正道名门,如今结点香火情,以后出事儿,他或许还能帮婉仪开脱,想想还是回应道: “嗯……焚仙蛊正常来说有三种解法。” “哦?” 南宫烨听见这话,冰山双眸动了下,看向男子侧脸: “哪三种?” 谢尽欢不知为何,隔着幕帘都能感受到眼神压迫力,就和被姑娘用高跟鞋踩在胸口问话似得: “这第一种,自然是‘解铃还须系铃人’,让下蛊之人用阴寒之气来解。 “第二种,则是‘散功重修、换血洗髓’,只要毒性没有依附之物,毒性自解,但此法代价过大。 “至于第三种,则是阴阳……阳……呃……” 南宫烨正在认真聆听,发现谢尽话卡壳了,暗暗蹙眉: “阴阳什么?” 阿飘出的骚主意,还能阴阳什么? 谢尽欢觉得这话说出去,得被这女侠追着砍几条街,但阿飘就是这么解答的,他只能委婉道: “就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法子。” 南宫烨并不笨,询问道: “是阴阳相合之法?此法如何解毒?” 谢尽欢见这姑娘猜出来了,也没有再遮掩: “焚仙蛊至刚至阳,需要至阴至寒之气中和,姑娘只要找个缺月山庄弟子,汲取其体内阴寒之气对冲,便可压住焚仙蛊,虽然道行不高的弟子,难以根除,但可以一直压着,理论上终身不会发病。” 南宫烨觉得这理论有点道理,稍加斟酌后,又摇头: “缺月山庄功法特殊,男子修炼,因为本身属阳,阴寒之气不纯粹,修行也很难登堂入室,多在门内打杂。 “而女子属阴,修炼此功事半功倍,但阴寒之气挤压在阴关之内,想夺取,只能以‘采阴补阳’的功法。我若是男儿,此法尚且可行,但我也是女儿身,所以此法不可取。” “非也。” 谢尽欢抬了抬手,按照阿飘的思路耐心讲解: “姑娘只需要找‘中间人’,先汲取女子阴寒之气藏于自身,再送到姑娘体内,就能压下阳毒。” “……” 南宫烨眨了眨眼睛,很快明白了意思——让她找一个双头龙,连接她和巫教妖女! 简直岂有此理…… 她怎么可能行如此伤风败俗、离经叛道之事? 谢尽欢也觉得鬼媳妇说的‘双飞渡气’,比婉仪的一百次还离谱,发现这女侠久久无言,为防被当场打断腿,补充道: “我只是提出方法,是否可行,姑娘可以去请教前辈,当做戏言也无妨。嗯……姑娘住哪儿?我若是打听到其他解法,也可以再告知姑娘。” 南宫烨知道这法子可能有用,但她实在熬不住,大不了就妥协,把凤羽草让给那妖女,怎么可能采取这种离谱法子。 念在对方也确实是在出主意的份儿上,南宫烨并未动怒: “凤仪河,素云斋。说了这么多,公子还没自报家门。” “风灵谷,谢尽欢。” “?” 谢尽欢还想继续说话,忽然发现面前帷帽女侠,衣襟明显膨胀不少,应该是深吸了一口气。他眨了眨眼睛,意外道: “姑娘听说过我的故事?” 南宫烨很想让谢尽欢脸上写满故事! 她在丹阳听到谢尽欢事迹,内心期望很高,听说青墨和谢尽欢走得近,甚至还有撮合青墨的心思,当个岳母大人。 但她完全没想到,面前这个公子哥,会是那为苍生不惜此身的正道侠士、丹王口中的千年不遇之完人! 一番接触下来,她能感觉到谢尽欢名不虚传,学识渊博、见识广泛、本事也不低,但并不像传闻中那么正派,相反,似乎挺花。 见面啥底细不知道,就敢勾搭女人,而且极其会勾搭,招招直击女子心门,红颜知己绝对少不了。 这种年轻人,岂能放心选为宝贝徒弟的夫婿? 不过谢尽欢侠义之举在先,也不能仅凭一面之词,就否定谢尽欢整个人…… 男儿搭讪女子也正常吗,她隐姓埋名出街,谢尽欢又不知道她是谁,要是知道她是丈母娘,还想勾搭,那才叫倒反天罡…… 所以还得多观察观察…… 现在表明身份,谢尽欢绝对装起来了,不会再像现在这样暴漏本色…… 而且身中焚仙蛊的消息,也不能轻易透露出去…… 念及此处,南宫烨回应道: “谢公子在丹阳侠名赫赫,我岂会未曾听闻。还有事在身,先告辞了,有缘再见。” 说罢离开铺面,走入了朦胧雨幕。 谢尽欢目送冷冰冰的女子背着剑离去,觉得这女侠确实有点说不出来的特别,暗暗琢磨: 暮云红…… 难不成是穆云令闺女…… 不对,按排行算应该是姐姐妹妹,这女侠听声音最多二十出头,不大可能…… …… 而一直在调试琴弦的掌柜,等女侠走后,才抬起头来,赞叹道: “公子这手拈花惹草的功夫,练了不少年吧?” “呵呵,也就练了十六年。” 谢尽欢随口打趣一句后,也没再久留,撑着伞来到了东市的杨记药行外,等起了杨司辰,以及那个即将被他空手套白狼,骗走甲子莲的冤大头老祖…… 想想还有点小紧张…… 第四十章 铁锅炖世子 - 鸣龙 - 关关公子 东市,杨记药行。 楼外细雨如丝,身着白衣的公子,持伞站在药行门口,和刚过来的药行东家热情攀谈: “杨员外。” “今儿个下雨,让谢公子久等了,卖家已经联系上了,待会就到,快请快请……” “那就好……” …… 与此同时,同街一座布庄二楼,南宫烨头戴帷帽站在窗口,自缝隙打量着药行景象,眉峰轻锁。 方才在东市口偶遇,南宫烨就有点怀疑谢尽欢大早上来东市的目的。 此时瞧见谢尽欢和杨司辰接触,她心底自然明白甲子莲的神秘买家是谁了。 虽然不明白谢尽欢三品修为,求取超品才用得上的甲子莲是何用途,但她有十成把握确定,这小子身上没有还阳草! 毕竟还阳草换甲子莲根茎,是很公平的买卖,谢尽欢只要有,以其目前的名望背景,大可直接给丹王、钦天监,从国库换一株甲子莲根茎回来,朝廷没理由拒绝,犯不着冒着被老祖明抢的风险,跑来和陌生人交易。 既然没有还阳草,他偷偷摸摸把本道约出来,是想干什么? 靠着三寸不烂之舌,以及掌握的解毒秘法,白嫖本道怀中秘宝? 你都已经把解毒之法告诉我了! 南宫烨眼神稍显古怪,本想过去看看谢尽欢还有什么本事没使出来,但心底也确实忌惮这小孩子的‘撩人之术’。 万一谢尽欢真搞些什么花言巧语,把她的天材地宝忽悠走了,以两人的关系,她可不好明抢回来。 为此还是得先摸清谢尽欢具体品性、底细等等,再考虑要不要继续交易,反正他也跑不了…… —— 晌午时分,雨逐渐停了。 谢尽欢孤身走在正安街上,眉头紧锁、眼神微沉,神色总结为一句话,就是: 本地的帮会,实在太他娘没礼貌了! 他早上在杨记药行等了半天,杨司辰本来说人马上到了,让他在茶厅喝茶。 结果没多久杨司辰就跑回来,给他来了句: “那位前辈已经走了,说公子三品道行,身上肯定没还阳草,真想交易,让您师父来……” 这不狗眼看人低吗? 不管我有没有,你来都来了,至少露面谈谈呀! 万一呢? 谢尽欢要不是真没还阳草,非得把东西亮出来泡茶喝,气死那面都不露的卖家! 洗劫了李公浦,好不容易凑够了药材钱,结果甲子莲门路没了,这不要闹了吗? 但事已至此,他再无能狂怒也没用,也只能让杨司辰继续帮忙打听,看有没有其他卖家。 此时走在街上,谢尽欢又询问了一句: “我还剩多少时间?” “十七天零六个时辰,炼丹、吃药也要时间,还得提前去以防变数,所以你最多还有十天行动时间,动作得快点了。” “唉,我都已经把一天拆成八瓣用了……” 如此忧心忡忡间,谢尽欢回到正安街,结果发现王府门口,多了一排站岗的王府武卒。 谢尽欢瞧见此景,就知道房东太太来了,快步进入大门,抬眼就看到尖嘴猴腮的侯管家,正用白纸扇打来福: “以前郡主没来,你是管家,我不说啥;如今郡主来了,你要还是管家,那郡主他娘不白来了?” “对对对,侯管家才是头儿,我就一臭打杂的……” “知道谁是管家,你还不把银库钥匙交出来?” “啊?我刚才不给了?” “谁家脑壳进水把银库收拾的一尘不染?银子呢?王爷以前留的花瓶字画呢?” “呃……” …… 谢尽欢瞧见侯大管家,脑子里瞬间闪过了那惊世骇俗的大摆锤、抖臀舞,目光微沉,下意识手按锏柄! “诶?好像有杀气!” 侯管家动作一顿,左右打量,又把目光落在身侧的来福身上,撸起袖子就打: “你还敢不服?!爷今天不把你脑壳拧下来……” “诶?我没不服呀,小的错了……” …… 谢尽欢察觉道心不稳,迅速收敛杀气,上前道: “侯管家,郡主殿下到了?” 侯管家回头瞧见仪态脱俗的谢尽欢,连站姿都挺拔了几分: “哟,谢小子。郡主昨晚就到了,在厨房忙着。” “厨房?” 谢尽欢一愣,心头寻思: 房东太太还会做饭? 难不成和婉仪一样,专门给我准备午餐? 这怕是担不起…… 思索之间,谢尽欢和侯大管家告辞,快步来到了王府的厨院。 秋雨簌簌,厨院内却云雾缭绕,能看到墙头升腾而起的白烟。 原本府上的丫鬟,都整整齐齐站在廊道中,头上顶着个碗纹丝不动,看样子是在被罚站。 而原本的空旷院落中,摆着一口烫猪用的大铁锅,旁边还有不知从哪儿搞来的杀猪凳。 化身‘丹阳一点红’的世子赵德,被麻绳五花大绑困在杀猪凳上,嘴里塞着麻布,正眼神惊恐的: “呜呜——” 身着华丽孔雀裙的房东太太,站在大铁锅旁边,亲自把柴火往下面塞。 生性乖巧的煤球,还在旁边用翅膀扇风,让火势更旺些。 杨大彪和刘庆之俩老兄弟,脸都给吓白了,站在旁边也不敢劝架,瞧见谢尽欢回来,连忙挤眉弄眼示意。 丹王世子也是如同‘阿斗见子龙’: “呜呜——” 谢尽欢发现杀的猪是丹王世子,着实愣了下,快步上前: “郡主殿下,你这是?” 长宁郡主继续添着柴火,原本国泰民安的脸颊,带着几分恼怒: “杀猪,不然还能作甚?” “呃……” 谢尽欢把还在煽风吹火的贴身奴婢拦着,尝试劝解: “郡主可是为世子去长乐街的事情生气?唉,世子殿下在京城扎根,免不了逢场应酬……” 长宁郡主眉头紧锁,拿着干柴沉声道: “他在京城败家,是父王的事儿,本郡主管不着。但前几天你在金楼帮本郡主赢得三千两银子,也被他糟蹋了个干干净净,我本来还打算入京后,给你这功臣分一半,现在可好……” 啊?! 谢尽欢发现世子这不要命的,连他的银子都敢贪墨,可谓虎躯一震,接过干柴,帮忙塞进铁锅下面,不过念在赵德还给了他分红的份儿上,还是帮忙劝了句: “这确实有点……嗯……虽说亲姐弟明算账,但也不能真炖了,要不郡主给点时间,让世子殿下三天之内,把亏空补上?” “呜呜!” 世子赵德点头如啄米。 长宁郡主反问道:“他要是还不上怎么办?” “我相信世子殿下的人品,三天之内世子要是没补上亏空,郡主无论如何处置,我都不会过问半句。” 长宁郡主见心腹爱将说好话,自然借坡下驴,转眼望向杀猪凳上的赵德: “听见没有?我今天看在谢尽欢份儿上,暂且饶你一次,三天之内,你凑不齐三千两银子,后果你自己清楚。” “呜呜~” 赵德连连点头,对谢尽欢满怀感激。 “锅先放着,他什么时候把亏空补上,什么时候撤下。” “是!” 杨大彪和刘庆之连忙拱手,而后跑上前解开绳索…… ——— 不久后,西宅主院。 长宁郡主在到湖畔露台就坐,丫鬟端上来了各色佳肴,朵朵则跪坐在桌旁,给谢尽欢摆盘、倒酒。 煤球看着一大桌子菜,还有专门给它准备的小鱼干,眼睛都直了,悄悄咪咪挪到了长宁郡主跟前,估计是在暗暗琢磨——良禽择木而栖!大鸟鸟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欢下…… 谢尽欢面对房东太太的盛情招待,也有些受宠若惊: “郡主太客气了,我粗人一个,随便吃点便饭就行。” 长宁郡主被世子气的不轻,不过在谢尽欢面前还是很温柔,在案几后侧坐,双腿蜷起,浑圆臀儿枕着腿肚,先帮煤球夹了几条小鱼干: “寻常家宴,不必这么客气。” 朵朵在外面穿得还挺严实,一进屋把大袖外衫都给脱了,胸前白花花一片,闻声插话: “是啊,这又不是外面。而且谢公子哪儿粗了?论文采、乐律,你可不比那些酸书生差。” “唉,过奖了……” 谢尽欢满肚子骚话,当着郡主面实在不好讲,当下只是接过酒杯轻笑了下,转眼打量左右: “令狐姑娘不过来?” “她昨晚没睡,又心善,看不得杀猪,补觉去了。” 长宁郡主揉了揉埋头干饭的煤球,目光则放在自己的心腹爱将身上: “父王听说你在金楼遇刺,勃然大怒,心里也操心的紧。来时还让我叮嘱你一句,冥神教暗子的事儿,能查就查,别勉强,一切以安危为重。” 朵朵也是点头:“是啊,听说赤麟卫千户参与其中,王爷都气坏了,本来想亲自入京要个说法,几位先生劝阻,又听说世子跑去宫里闹了一场,才作罢,还罕见夸了句‘这逆子总算干了件人事’……” 谢尽欢知道丹王器重他,听见这话心底确实挺暖,想了想道: “王爷太操心了,我行事有分寸,肯定以自保为主。至于冥神教,嗯……我怀疑我爹被妖物所害,和这些人有渊源,所以肯定得追查到底,哪怕王爷不说也一样。” 长宁郡主此行过来,就是受父王之命,和谢尽欢一起调查冥神教暗子一事。 当然,这事儿更多是丹王在撮合两人,故意创造共事机会。 长宁郡主知道父王的想法,但婚配之事总不能草率决定,目前还是以差事为主,想了想接话: “从市井查,找到线索也多是卒子。冥神教在京城埋下的暗子,必然身居高位。 “今夜皇后娘娘寿辰,京城所有达官显贵都会入宫祝寿,那颗暗子很可能也在其中。 “你用隐仙派的神通,有没有把握看出妖邪之物?” 谢尽欢眨了眨眼睛,觉得这确实是条门路。 冥神教在王府、衙门都有眼线,幕后之人必定位高权重,而这样的人,皇后寿宴肯定得出席。 不过为了防止妖邪乱国,朝廷是会定期给官吏体检,冥神教的暗子,要想在台面上扎根,要么没修炼过妖道功法,要么用秘法隐匿了妖道痕迹,保证肢体接触、探查气海,都很难看出马脚,不然很容易露馅。 这样的人阿飘能不能看穿底细,谢尽欢尚不确定。 夜红殇显然了解谢尽欢的想法,此时出现在了身侧,手儿撑着侧脸道: “没练过妖道功法,那就是‘心’在妖道,我肯定看不出异样。 “至于用秘法遮蔽所有痕迹,就算伪装的天衣无缝,也能钓鱼,然后察言观色甄别,比如你当庭来句‘有妖气’,暗藏妖道肯定慌,我锁定目标不难。” 谢尽欢感觉皇后寿宴,没他跳出来大放厥词的机会,不过有机会总得试试,当下还是道: “敢入宫赴宴的妖道,定然藏的很深,我不一定能看出来,但可以尝试一下。嗯……” 话至此处,谢尽欢忽然想起李公浦还没收拾,而这孙子今晚肯定必然到场,当下蹙眉询问: “郡主殿下觉得,这冥神教暗子,有没有可能是李公浦?” ——— 还没写完,稍等一下下,抱歉了or2! 第四十一章 我打我自己? - 鸣龙 - 关关公子 “李公浦?” 长宁郡主眨了眨眼睛,有些好笑: “不可能。” “为何?”谢尽欢稍显不解。 朵朵悄悄咪咪挪到了谢尽欢跟前,帮忙夹菜,解释道: “暗桩都是为了窃取机密,或者图谋不轨。 “李公公官职是高,但实权不重,唯一职责就是哄圣上开心、传达圣上诏令,手下可用之人,都是些趋炎附势的小官小吏。 “说他是妖道暗桩,比说谢公子是大妖派来的卧底还不可信。” “嗯?” 谢尽欢坐直几分,义正严词道: “我怎么可能是妖道卧底,我难不成比李公浦还可疑?” 长宁郡主煞有其事点头: “暗桩首要任务,就是打入势力内部,获得器重乃至信任。 “你侠名远扬、正气十足、功绩赫赫,如今无论做什么,掌权者都不会猜忌,比如你想问下军备情况,父王器重你,指不定就真告诉你了。 “而李公浦不一样,他不管想干啥,御史台都是先骂再说。从兵部尚书门口路过,言官就琢磨他是不是在打用军费给皇上修园子的馊主意。从吏部尚书门口路过,言官就怀疑他是不是又收了黑钱,想提拔某人。 “要是那几天正好有人加官进爵,那完了,得被里里外外查三遍,看政绩是否合格、有没有送礼…… “在这种情况下,李公浦如何私通妖道暗中布局?” “……” 谢尽欢仔细想了想,发现还真是,李公浦要不是一心一意当弄臣,只捞钱其他啥都不碰,早被朝臣弄死了。 之所以没死,显然是因为没触及皇帝逆鳞,皇帝舍不得杀。 长宁郡主也挺反感为富不仁的李家,想了想又道: “父王性格刚正,其实一直想收拾李家,以前也和先生们商量过如何惩治李公浦。” “哦?” 谢尽欢听见这话,自然来了精神: “怎么商量的?” 长宁郡主略微回想: “太子殿下是圣上独子,自幼好学,颇有太祖遗风,不光圣上重视,也极为受朝臣赞誉。 “储君就是定心丸,圣上就算被李公浦怂恿,大兴土木铺张一下,往后也有新人换旧人的一天,所以朝臣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李公浦要是敢去蛊惑太子玩物丧志,那就犯了大忌,不光朝臣要他死,圣上也会觉得‘李公浦这老奴才,是觉得朕大限将至了?’,为防太子真被带坏,很可能不会再保他。 “父王本来是想搜集李公浦蛊惑太子的证据,然后联合朝臣上书劝谏,让圣上砍了这弄臣。 “但李公浦非常有自知之明,一心一意取悦圣上,大错不犯小错不断,遇见太子仪仗能躲半里远,抓不到半点把柄,最后不了了之了。” 太子…… 谢尽欢觉得这似乎是个突破口,想了想道: “我听说圣上龙体欠安。李公浦这种人,说起来就是‘存钱罐’,太子上位拿他开刀,不光朝臣拍手称赞,百姓也觉得大快人心,威望当时就起来了。李公浦是聪明人,难不成想不到这点?他不给自己留后路?” 长宁郡主摇头道:“李公浦肯定知道,但这事儿还早。 “圣上在建安之变时受了重伤,当时已经到了无力回天的地步,所幸何国丈在隐仙派求来了一记良方,把命保了下来,虽然二十年来身体一直不好,但时至今日也没啥大影响。 “在父王看来,圣上执政到六十岁问题不大,李公浦还有时间,肯定不会这么早跳出来找死。而且……” 长宁郡主说到这里,眉宇间又流露出几分忧色,低声道: “而且圣上龙体有恙,愁的不是李公浦,是父王。 “父王和圣上是共患难的亲兄弟,在丹州为官依旧如履薄冰,而和太子只是叔侄,来往极少。 “往后新君登基,父王第一时间就得辞官让权,能在丹阳颐养天年,都是托‘父凭子贱’的福,但凡小德子有半点本事,都不用以后,现在父王恐怕都已经在岭南当王爷了。” 谢尽欢听到这里,不由眨了眨眼睛,觉得世子殿下其实也不是完全没用。 不过这事目前和他关系不大,当前首要目标,还是有仇必报搞死李公浦。 李公浦是一条给皇帝提供情绪价值的忠犬,且无懈可击,只有皇帝死了,这条狗才会跟着去陪葬。 但皇帝暂时死不了,他总不能为了搞死李公浦,把皇帝宰了,来个釜底抽薪! 为此想弄死李公浦,还不惹来皇帝猜忌,唯一办法就是让李公浦失宠,比如抓到李公浦蛊惑太子谋后路的证据。 只要皇帝觉得李公浦不能再留,杀起来就太容易了,随便翻点旧账这人就得死。 但李公浦没胆子蛊惑太子,该怎么查出证据呢…… 长宁郡主见谢尽欢眉头紧锁,一直在聊李公浦的事儿,询问道: “你很想除掉李公浦吗?” 谢尽欢迅速收起杂念,摇头一笑: “我就是看不惯这种为富不仁的谄媚之臣,私下聊几句罢了。” 长宁郡主也没再多说,喝了几杯酒后,又从袖中取出一沓银票: “这是上次你在金楼帮本郡主赢钱的分红,虽然银子被私吞了,但该给你的本郡主不会少。” 谢尽欢见房东太太如此乐善好施,笑道: “谢殿下厚爱……” “诶?” 长宁郡主把银票往后一收,眼神风情万种,上下打量: “你就这么拿银子?” 朵朵此时来了精神,用手指戳了戳谢尽欢的胸肌: “是啊,谢公子光口头感谢恐怕不够,不来点实在的?” “?” 谢尽欢就知道富婆的银子没那么好挣,得伺候开心了才能拿,他想想转头看向暗戳戳揩油的朵朵: “有三弦没有?” “有!” 朵朵连忙站起身,跑到侧屋,抱来了自己的三弦,递给谢尽欢: “谢公子要弹什么曲子?” “佛家的曲子,你们应该没听过。” 长宁郡主眨了眨眸子,稍显讶异: “你还懂佛乐?!” “我什么都略懂一点。” 谢尽欢抱着三弦,略微回忆后,就开始: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曲调极为轻快,节奏感十足,听得煤球都连连点头,开始在桌上跳大神。 朵朵眨了眨眼睛,先是仔细聆听,又是双臂抱团,满眼疑惑: “这……这曲子似乎有点轻挑,能是佛乐?” 长宁郡主深有同感,打趣道: “莫不是欢喜佛?” “这曲子彰显的是‘魂归极乐、佛国净土’,还有破茧成蝶步,我来教你们跳……” 谢尽欢光弹还不过瘾,又站起身来,开始教导舞步: “双脚一前一后、脚尖为轴、打开收起……对,别害羞,动作要快,对对,来,跟着我的节奏……” 朵朵色艺双绝,跟着谢尽欢的动作学习,不过三两下就找到了感觉。 长宁郡主此时才发现,煤球张开翅膀转圈蹦跶,不是跳大神,而是在跳舞,当下也站起身来,和朵朵一起跟着学。 而这种场合,鬼媳妇岂会缺席,也冒了出来,开始组队跳舞。 “对对……手抬起来,转圈……大方点,胸挺起来……” 谢尽欢以身施教兼配乐,眼见三个姑娘展现出活泼灵动的舞姿,只觉赏心悦目。 不过房东太太和朵朵的诃子裙,不太适合跳这么活泼的舞,一跳起来就是惊涛骇浪,抖得人眼晕。 特别是房东太太,天生丽质很饱满,胖头孔雀十分活泼,他都害怕蹦出来。 而鬼媳妇胜负欲还挺强,可能是发现他目光老是瞅房东太太,身上红裙顿时开始变幻,化为宽松红色纱衣。 裙子看起来犹如睡裙,虽然看不到内里,但能感觉到是真空上阵,那抖起来简直是…… 绝! 长宁郡主正在认真学,发现谢尽欢目光忽然移向侧面空地,还瞳孔微缩,不由疑惑转头: “你在看什么?” “呃……没什么,就是想到点开心的事情,继续,殿下真聪明,朵朵姑娘再大方点……” “再大方就抖出来了,谢公子是不是想看?” “怎么会……” “那我给公子偷偷瞄一眼……” “诶诶诶……” …… —— 半个时辰后。 谢尽欢伺候完房东太太和大朵朵,只觉还是找道友掏心掏肺来银子快。 他孤身回到了住处,进门之前,先到墨墨房间外瞄了眼。 昨天熬了一晚上,令狐青墨确实有点困,此时躺在床铺上,能听到均匀呼吸声。 谢尽欢侧耳倾听,发现墨墨睡的很熟,也不好进去打扰,转身回到屋里。 夜红殇刚才也在跟着胡闹,此时还做出很累的模样,在太师椅上坐下,团扇轻摇: “怎么?肚子里又有坏水儿了?” 谢尽欢坐在跟前,拿起茶壶倒水,想了想道: “乾帝身体不好,太子往后只要登基,肯定把李公浦当过年猪杀,李公浦不可能不着急。 “我想的是,宴席酒过三巡后,咱们让李公浦中个幻术,‘看到’乾帝命不久矣的迹象。 “李公浦只要发现皇帝快死了,肯定火急火燎谋后路。到时候我再盯着,把蛊惑太子玩物丧志的事儿,捅皇帝桌子上,然后再借丹王之手,把李家为富不仁、收受贿赂等事情捅出来,应该能搞死这孙子。” 夜红殇微微颔首:“这法子不错,就这么来。” 谢尽欢略微斟酌,又皱眉道: “不过带着剑不好进宫,而且施展幻术,会不会被曹佛儿等高人发现?” 夜红殇摇了摇头,眼底则满是傲色: “姐姐动手,只有被干扰之人能察觉到异样,旁人发现不了。 “至于剑履上殿,谁说姐姐必须待在剑里?我鬼上身你不就行了,反正只要我不冒头,就没人能找到我。” 谢尽欢疑惑道:“上我身?怎么上?” 夜红殇也不多说,彼此四目相对,当场开始上号: “你别反抗,我要进来咯~” “呃……你轻点。” 谢尽欢随口接了句骚话,直视那双宛若山巅魅魔的双眼。 结果很快就产生头晕目眩之感,意识化为半梦半醒,整个人懵了一瞬。 等待再度恢复清醒,眼前的绝世豪车已经不见踪迹,独留他一个人坐在屋里。 “诶?” 谢尽欢左右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变化,呼唤道: “师尊……我是色胚……嘿?!” 发现嘴不听使唤,谢尽欢目光错愕! 而后他手脚也不听使唤,起身非常娘炮的往前走了两步。 察觉真被鬼上身了,谢尽欢头皮发麻,连忙道: “不行不行,这是个人都能看出我不太正常,你快收了神通。” “逗你玩罢了,到时候你自己动,我在暗中看着就行了。” 谢尽欢听到耳边声音,但转头看去,并未发现鬼媳妇的踪迹。 他还想再问,忽然发现腿又不听使唤,转身走到了床边坐下,开始解裤腰带。 窸窸窣窣~ ?! 谢尽欢低头看着乱动的双手,莫名其妙: “你做什么?” “累了这么多天,总得享受享受,我用左夫人帮你放松一下。” “啊?” 谢尽欢微微一愣,心中暗暗寻思: 鬼媳妇上我身,用我的手帮我打…… 那不还是我打我自己? “诶诶,不用不用,我不累,我还得换衣裳,你先退下吧。” “叫师尊大人。” “啊?你这是什么古怪癖好?我拿的是正伦剑,不是乱……诶诶诶!师尊大人!” “哼~这还差不多……” …… 谢尽欢发现不安分的左手停下,总算松了口气,觉得鬼上身这事儿,以后还是少做为妙…… ——— 才码完,实在抱歉or2! 第四十二章 乾宫夜宴 - 鸣龙 - 关关公子 下午,天边出现了一轮红日。 李公浦身着朝服,在仆人簇拥下登上车辇。 门客杜慕山谨慎注意着街边动静,等出发后,才飞身跃上马车,在身侧就坐: “据下面人打探,出手之人是‘盗圣’,但具体身份尚未查明,也没找到销赃痕迹……” 李公浦书房被搬空,财产损失数额过于巨大,根本没法报官,只能动用人脉暗中查。 但李府失窃,就和周明安暴毙一样,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就那么莫名其妙的东西全没了。 李公浦能收受贿赂,必然是爱财如命之人,想到珍藏多年的心肝宝贝,就这么被人打包带走,现在不知落在哪个蛮汉手里把玩、抚慰,那简直比给他戴绿帽子都难受,脸到现在都是青的: “周明安必是被谢尽欢所杀,杀人能没留下蛛丝马迹,偷东西自然也一样……” “啊?” 杜慕山觉得李公有点怒火攻心失智了,连忙道: “先不说谢尽欢往日侠义之举历历在目,既然昨晚他去杀周明安了,又如何来李公府上洗劫财宝? “他总不能刚在松鹤湾杀完人,就马不停蹄跑来李公府上作案吧? “这可是京城的杀官大案,再杀人如麻的悍匪,也不可能犯下如此大恶后,不想着遮掩行迹,反而跑来李公家里有条不紊鉴宝……” 李公浦其实也清楚局势,说谢尽欢为父报仇暗杀周明安,满朝文武或许还会迟疑下,但说家里是被谢尽欢洗劫,朝臣恐怕会统一口径来句——你别他娘血口喷人,就算在谢尽欢家里搜到赃物,那也是你李公浦做局栽赃! 但不是谢尽欢,这盗圣能是谁呢? 李公浦正暗暗思量间,忽听车厢之外的街上,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嗓音: “我道是谁官架子这么大,原来是李公公……” ? 李公浦是黄门侍郎,正儿八经的文官,公公那是朝臣暗损的称呼,敢大街上当面叫,纯属活腻歪了。 杜慕山脸色一沉,打开车窗查看,却见一架驷马并驱的奢华车辇,从天街追了上来。 队伍周边是十余名墨甲武卒,丹王世子亲自扛着‘丹’字王旗走在最前。 车辇侧面有数人随行,说话之人是尖嘴猴腮的管家,旁边还有位身着白袍的年轻公子,五官俊朗气度不凡。 李公浦瞧见白衣公子气宇轩昂的仪态,眉头不由一皱: “此人就是谢尽欢?” 杜慕山见是丹王府的队伍,肯定不敢呵斥,吩咐队伍避让,低声道: “应该是,怎么办?” 李公浦眉头一皱,眼神示意: “你去把他除掉?” “啊?”杜慕山表情一僵:“李公,大街上的,这恐怕不太合适……” “知道不合适,你还问什么?” 李公浦直接关上了车窗,只当眼不见为净。 …… 蹄哒蹄哒…… 车队很快擦肩而过。 谢尽欢骑着骏马路过李公浦车辇,并未投去太多目光,只是认真当着房东太太的贴身高手,注意着街边的风吹草动。 令狐青墨下午才睡醒,此时换上了一身白色诃子裙,打扮的如同含苞待放的百合花,茫然望着同在车厢的两人一鸟。 朵朵今天学到了新东西,非常来劲儿,此时抱着把三弦,认真练着‘佛乐’小调。 长宁郡主则身着华美宫裙,双手上抬,和煤球一起在宽大车厢里跳大神,半天下来动作已经颇为熟练。 令狐青墨并不知道中午男伴陪酒挣钱去了,也没见过谢尽欢在武威阁蹦迪,此时瞧见两人一鸟的模样,满心都是: 这什么鬼?我没睡醒不成? 翎儿脚抽筋吗?这么蹦不怕把奶奶抖出来…… 礼崩乐坏、成何体统…… 还是尽欢哥哥稳重,要不我下去吧…… …… 可能是实在看不懂,令狐青墨忍不住把车厢推开一条缝,瞄向外面: “谢尽欢?” 谢尽欢偏头瞄了下,结果入眼就看到胖头孔雀波澜颤颤,又把目光移向墨墨: “怎么了?” 令狐青墨欲言又止,眼神往后示意,意思当是——翎儿是不是中邪了? 谢尽欢自己教的,也不能跟着墨墨一起调笑,煞有其事解释: “这是‘破茧成蝶步’,比较罕见的舞道身法,看似简单,实则暗藏灵巧,很难学。” 武道身法…… 令狐青墨只学过道门的‘天罡步’,还真不知道武道上有这东西,半信半疑: “你确定?” “嗯。不信你跟着练一下试试?” “……” 令狐青墨见谢尽欢如此笃定,还真有点好奇,起身站在宽大车厢里,跟着翎儿动作,尝试脚抽筋似得蹦跶。 结果也不是很难吗…… 谢尽欢瞧见墨墨晃荡起来的胸衣,只觉大气磅礴、赏心悦目! 不过身为贴身高手,趴车窗上偷瞄大小姐,明显不合礼法,扫了几眼就关好了车窗。 蹄哒蹄哒…… 车队如此前行,待到天色渐黑,抵达了皇宫外,洛京城也逐渐化为了绚烂灯海。 长宁郡主在车厢里胡乱蹦跶,但一露面,就化为了贵气逼人的亲王嫡女,身材娇小玲珑,却展现出了两米八的气场,辅以左右恭敬让路的朝臣,感觉就和女帝似得。 谢尽欢跟在后面穿过宫门,瞧见巍峨壮丽的宫殿群,心底不乏新奇之感。 虽然曾经在京城生活十六年,但他一个小小县尉之子,肯定没资格进宫,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来这里。 想到一个人独占这么大一座皇宫,后宫还有三千美人排着队等着宠幸,心里难免有点‘大丈夫当如是’的感慨。 不过他倒是不羡慕如今的乾帝。 乾帝赵谨是从‘建安之变’中杀出来的皇帝,文韬武略算不上拔尖儿,但也过了及格线,优点有不少,比如‘虚心纳谏重民生、二十年间无大战’等。 但缺点同样不少,首先就是在政变中上位,根基不稳,为了维持统治,大量扩充赤麟卫担任耳目爪牙,且向士族有所妥协,执政二十年干的事,基本上都是在削弱士族力量,收拾登基时留下的烂摊子。 其次就是不节俭,修了一大堆园子、奇观,经常设宴游乐等等。 乾帝沉迷游乐也有些特别原因。 乾帝没有妃子,身边只有何皇后一人,膝下也只有在当皇子时怀上的儿子。 按照公开信息,乾帝是敬重共患难的正妻,所以不纳妃嫔,不要子女,是防止再闹出夺嫡的情况。 但这显然是不合理的,按照谢尽欢道听途说的传闻来看,乾帝应该是在建安之乱中重伤根基,再难孕育后代,才会演变成如今这样。 男人都没法玩妃子了,总得找的其他乐子排解寂寞,所以乾帝不节俭也算正常。 当然,也有人瞎编野史,说乾帝好男风,李公浦就是靠卖钩子得宠…… 虽然不清楚具体情况如何,乾帝独尊何皇后一人是事实。 何皇后过寿,场面自然小不了,寿宴在麟德殿举办,来贺寿的不光有各地皇亲贵胄,连关外盟国都派了使臣,三殿之中聚集不下千人。 长宁郡主是皇帝亲侄女,在抵达麟德殿后,就和世子赵德一道,去拜见皇帝皇后。 谢尽欢肯定没资格去面圣,在到地方后,就跟着墨墨一起,前往吃席的地方。 令狐青墨其实也没进过几次宫,为防失仪,沿途也不好东张西望乱说话,只是默默带路,不过行至半途,她意外发现殿外过道上几个人。 其中为首之人,是个身着青袍的老儒生,留着山羊胡子,看起来慈眉善目,正听着晚辈言语。 而说话之人,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雪鹰岭魏鹭,旁边则是国子监张怀瑜、太阴宫邓听竹等年轻才俊。 谢尽欢瞧见熟人,不由放慢脚步,低声询问: “墨墨,这个老先生是谁?” 令狐青墨仔细打量一眼,回应道: “好像是国子监祭酒范黎,双圣叶祠的大弟子,穆先生的师兄。你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谢尽欢从小就在学范黎的书帖,这还是头一次瞧见真人,本来他还想找机会拜见一下,请教《金兰传》的内容虚实,从而判断鬼媳妇来历,毕竟这书是双圣叶祠所写,这大徒弟肯定知道些内幕。 此时在宫里直接遇上了,谢尽欢肯定得认识一下,当下快步上前: “魏兄,张兄。” 魏鹭前几天在金楼,被谢尽欢迷了个神魂颠倒,回去练了好几天收刀式,此时闻声转眼,眼底就是一喜,连忙招呼: “谢兄,令狐姑娘,你们也来啦?” 说着还给周边十几号名门子弟介绍: “这位就是谢尽欢谢兄,有多猛我就不复述了,你们肯定如雷贯耳。” 能进宫赴宴的年轻人,都不是俗子,听见介绍皆是面露讶色,不过敬仰肯定谈不上,打量谢尽欢的目光,多半带着点年轻气盛、不弱于人的意味。 谢尽欢也没在意这些‘雄竞’意味十足的目光,瞧见魏鹭,还想起了‘师娘师姐大白屁股’的场面,心头挺古怪,不过并未表露,只是含笑道: “跟着郡主过来长长见识,这位老先生是?” 张怀瑜介绍道:“这是家师范黎,谢兄应该听说过。” “哦?” 谢尽欢连忙行了个礼: “原来是范先生,失敬,我自幼临摹范先生和叶圣书帖,着实没料到有朝一日还能见到先生本人。” 范黎早就从穆云令那儿听说了谢尽欢的大名,扶须一笑: “谢贤侄武道造诣冠绝同辈,说自幼临摹穆师弟的剑,老夫且信,说临摹老夫的书帖,怕是有点太抬举老夫了。” 令狐青墨见诸多名门子弟,还想和她家尽欢哥哥攀比,直接从袖中取出‘尽欢语录’,翻到谢尽欢写的些许信息: “他确实自幼临摹范先生书帖,王爷都称赞为‘范筋叶骨’,先生看看。” 第四十三章 乾宫夜宴(2) - 鸣龙 - 关关公子 周边的年轻人,都默认谢尽欢是武夫,听见这话,自然都把目光投向了册子上的字迹。 范黎本以为谢尽欢是恭维,待瞧见书册铁画银钩、力透纸背的字迹,不由双眼一眯,正视了几分,接过书册仔细查看: “嗯……这手字还真学自家师,不过也不能说范筋叶骨,里面有不少自己的东西,比怀瑜写得像回事儿……” 众人听见范先生评价如此之高,皆是面露讶色。 张怀瑜是嫡传徒弟,六岁开始学书法,发现谢尽欢写得确实比他都像嫡传门生,眼神有点匪夷所思: “呃……谢兄这手字,没十几年功夫练不出来,我没怀疑谢兄的意思,但是……嗯……” 魏鹭身为武夫,还以为和谢尽欢是同道中人,此时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儿,插话道: “谢兄武艺这么霸道,还有时间练字?虽说书法如剑法,但也只是说说……” 谢尽欢三岁就知道字是一个人‘名片’,为了卷死本地土著,可是下了苦功夫,此时回应: “我从三岁起日抄千字,一直练到十六岁,武艺是这三年在山上学的,其实在笔墨上花费的时间,比在武道上多不少。” “?” 周围沉默了一瞬,满眼都是怀疑。 范黎听见这话,都有些不相信了,询问道: “谢贤侄意思是,你以前不是武夫,也就三年前,才半路出家习武?” 谢尽欢以前就是因为卷的太多了,才导致样样不精,十六岁才踏入武道八品,算起来真是门外汉。 不过他也不想太吓人,只是回应: “也不算半路出家,我自幼习武打底子,但以前在京城还是以读书为重,没侧重武道。近三年有家师指点,才把心思全放在武道上,进步确实比较快……” 比较快…… 你他娘不到二十岁,已经三品了! 魏鹭作为雪鹰岭嫡系,从记事起开始练功,如今也不过这水准,发现谢尽欢三年就追了上来,心中不由好奇起风灵谷到底是什么神仙地方。 范黎知道谢尽欢天赋绝伦,但练字练功都需要时间精力,这手字和这身武艺,不大可能在二十岁前同时练出来,为此把小本本递给谢尽欢: “谢贤侄可否写两个字,让老夫开开眼?” 谢尽欢见这么多人望着,还有几个大臣凑过来看热闹,想想也没说什么,把本子接过来,拔出旁边插着的硬笔,在纸上‘唰唰唰’写下: 同室操戈意若何,金兰玉友谊情多…… 字迹宛若游龙起陆、意气冲霄,因为是认真写的,甚至比册子上还漂亮不少。 众人光是看起手几笔,就知道这是十几年锤炼的硬功夫,做不得假,眼底不由显露出惊异。 不过这写的内容,有点……嗯…… 令狐青墨等人,还没看出谢尽欢写的是什么,就发现文质彬彬的范夫子,表情微微一呆,抬手摁住了小册子,欲言又止。 “诶?” 魏鹭有些茫然:“谢兄还没写完,范先生这是?” 范黎眼神古怪,仔细打量正气凛然的谢尽欢,想了想询问: “谢贤侄也是同道中人?” 谢尽欢写的是《金兰传》磨镜子那章的定场诗,见范大儒看出来了,自然停下笔墨: “自幼喜欢这些,此行来拜见先生,就是想请教些问题。” 范黎继承了‘书剑双圣’中的‘书’,平时爱好就是写一点半真半假的闲书,比如——魏无异艳史、浪子陆无真…… 为防被道友打死,这些书并未公之于众,而是匿名出版,在学宫那边发行。 此时遇见个学自己书法,又是同好的后辈才俊,范黎就如同看到了家人! 不过这事儿台面上聊也太嚣张了点,范黎只是抚须含笑,做出德高望重之色,招手把谢尽欢带到了僻静处。 诸多年轻才俊,瞧见范老拉着谢尽欢去说悄悄话,眼神不由茫然,低声道: “这是作甚?” “估计看出谢兄问的不是小问题,得私下传道。” “是吗?!儒家当代门面,私下才能讲的东西,得是什么样的大学问?” “莫非是长生之谜?” “有可能……” “这简直是……让人好生羡慕。” …… 谢尽欢没搭理后方的闲言碎语,跟着范黎走到僻静处,才请教道: “前日在丹阳,晚辈曾看到过一本《金兰传》,里面的典故,好像和史实不符……” 范黎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偷听,才低声解答: “《金兰传》为家师叶祠闲时所作,只是戏言,肯定和史实不符。” 谢尽欢询问道:“书中全是戏言?据晚辈了解,栖霞真人在巫教之乱后,确实极少露面,而且年纪轻轻就……” 范黎见谢尽欢求知若渴,仔细斟酌了下,才回应: “栖霞真人在巫教之乱负伤,性情不稳,家师曾还被栖霞真人打过,其年不过四十就闭了生死关,也是因为这层原因。 “至于具体情况,家师未曾明说,老夫不好妄加揣摩,不过书上也不全是戏言,有可能是家师在隐晦暗示。 “谢贤侄若是想了解这段过往,其实应该去问南宫掌门,她虽然没见过栖霞真人,但作为一派掌门,肯定知道宗门内幕。” 谢尽欢也想请教梦中情媳,但人家师父的野史,他怎么拿出来问? 而且他也不知道梦中情媳啥时候回来…… 听见范黎的含蓄说法,谢尽欢也明白,《金兰传》可能是半真半假,在用百合文的内容,暗示栖霞真人当年处境。 栖霞真人和妖魅相识,彼此难解难分,往好处想,是遇见了大机缘,没法完全掌控,又没法割舍;往坏处想是精神分裂,生了心魔…… 至于晚上让妖魅掌控洞天福地,或许是暗示栖霞真人已经没法掌控自身…… 这显然不是啥好消息。 阿飘若是栖霞真人的‘心魔’,那镇妖陵里就是栖霞真人本尊,而阿飘显然还没被杀死,只要炸坟,出来的就是个精神分裂的疯婆子! 而阿飘若是栖霞真人封印的‘没法掌控之物’,那后果更麻烦。 栖霞真人位列掌教都没法掌控,他就能掌控了? 就算鬼媳妇不害他,他敢自行挖出来,也必然面临诸教百家的毒打。 念及此处,谢尽欢心头不由压力如山,眼见范黎也不是很清楚,为防言多必失,没再聊这个话题,客气几句后,便找了个借口告辞。 令狐青墨抱着煤球,也不好凑过去旁听,等到谢尽欢和范先生分别,才快步上前,好奇询问: “谢尽欢,你刚才在请教什么?” 谢尽欢肯定不好明说,随口解释: “就是些朝堂秘闻,不好公开讲。咱们现在去哪儿?” “哦~” 令狐青墨见谢尽欢似乎心事重重,也没再追问,抬眼示意正殿: “宴会快开始了,先进去坐着,待会圣上和皇后娘娘应该就出来了。” “走。” …… —— 入夜,麟德殿灯火通明、笙歌绕梁。 偌大殿堂之内,乾帝与皇后在磐龙金壁前就坐,身侧就是太子赵景桓,曹佛儿则环抱拂尘站在不起眼的角落。 长宁郡主和丹王世子,作为侄儿侄女,和几位宗室皇族坐在右侧首位;左侧则是国丈何岫、李公浦等朝堂重臣。 谢尽欢作为郡主大人的贴身高手,能跟着过来吃席,已经属于殊荣,座次基本就是小孩那桌。 不过魏鹭、张怀瑜也在附近,往前则是文武官吏、番邦使臣、诰命夫人等,这个安排也不算冷落。 此时殿内有十几名舞姬表演着动人歌舞,节目虽然很攒劲,但谢尽欢却没心思去欣赏。 自从进入麟德殿后,谢尽欢就在琢磨鬼媳妇到底是个啥,也在通过‘鬼上身’的阿飘,观察满大殿的王公贵胄。 谢尽欢此行有两个目的,一是找机会给李公浦下套,二是找冥神教暗子。 正常情况下,鬼媳妇只要离的比较近,就能摸清流派、根底。 但事实也不出谢尽欢所料,皇宫是大乾帝国的核心,建造时便集合了诸教百家的智慧,开国时巫教之乱功勋先辈,为防妖邪乱国,也都在皇宫里布置过各种禁制,甚至在皇宫侧面还有座八方通明塔,内外蹲了两个超品老祖。 如果有妖寇能绕过无数高人、阵法、宝具的勘察,坐在麟德殿中不被发现,那必然以秘法遮掩了所有异样,鬼媳妇也很难看出端倪。 此时根据鬼媳妇叙述,整个大殿中聚集了数百人,道行从普通人到超品都有,流派也是五花八门,甚至还能瞧见北周来的巫教人手,但唯独没发现找到妖道修士。 另外,坐在龙椅上的乾帝,乃至身侧的皇后、太子,则完全没法勘测。 毕竟乾帝贵为大乾帝国九五之尊,肯定得提防妖邪鬼魅算计,虽然龙椅附近看似没什么特别,但所坐台下却设有庇护法阵,隔绝了内外所有气机,不光勘测不到,用术法咒决也打不到。 不过从气色来看,乾帝确实不怎么健康,皮肤没什么光泽,时而还轻咳一声。 谢尽欢环视整个大殿,猜测冥神教暗子,很可能在这间殿堂之内,但实在找不到可疑之人,当下也只能琢磨起如何给李公浦做局…… 第四十四章 乾宫夜宴(3) - 鸣龙 - 关关公子 大殿之中歌舞不休,王公名流推杯换盏。 “范先生,晚辈敬你一杯。” “客气……” …… 令狐青墨身着白色裙装,规规矩矩坐在谢尽欢身侧,手里还按着想去啄乾帝龙袍的煤球。 发现谢尽欢眉头紧锁,似乎在研究着什么,令狐青墨靠到跟前好奇询问: “你在看什么?” 谢尽欢正在琢磨如何搞李公浦,闻言拿起酒杯,目光示意远处就坐的一名官吏: “这人穿的不是大乾官袍,是北周外使?” “对,北周郭太后的族叔郭子宴,此行是过来谈判。” “谈什么?” 令狐青墨端起酒杯,和谢尽欢碰了一下: “云北四镇。巫教之乱后,南北都死伤惨重,彼此议和,在诸教百家周旋下,北周把云北四镇割让给了大乾,从而休战。 “如今百年休养生息下来,北周不服气了,说盟约有失公正,想把云州四镇拿回去。” 云州四镇处于大乾山河关附近,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而且盛产矿藏,战略意义很大,谢尽欢意外道: “这种地方,朝堂怎么可能让出去?” “是啊。” 令狐青墨以袖遮挡,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脸颊红了几分: “桌子上怎么谈,得看战场上怎么打,光靠嘴谈不出结果。按照翎儿的说法,两朝休战多年国富民强,没出手前其实都心虚,如今就是斗嘴皮功夫,谁要先怂了露怯,肯定吃大亏。” 谢尽欢对朝堂之事兴趣不大,对此只是点头一笑,本想随手摸摸煤球,但右手也不知怎么的,就拿起筷子夹了块小肉干,送到墨墨嘴边。 “咕叽?” 张嘴接的煤球,瞧见此景仰着头满眼震惊! 令狐青墨也是一愣,看着送到面前的下酒菜,脸色从微醺肉眼可见化为涨红: “你……你做什么?” “呃……” 谢尽欢也不知道自己在做啥,纯纯被鬼上身了! 但这玩意显然不好解释,只能硬着头皮当暖男: “看你呛到了,吃口菜压压。” “……” 你人还怪好嘞…… 但我就算要吃菜,能让你喂吗? 在场这么多人,被看见怎么办?! 令狐青墨觉得谢尽欢是喝多了,害怕被旁人注意到,想把胳膊压下去。 但身边这臭哥哥,还挺倔,胳膊纹丝不动,就硬凑到嘴边。 “你……” 令狐青墨害怕被人瞧见,只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含住小酥肉,而后小心左右四顾,偷感十足。 谢尽欢暗暗松了口气,瞧见墨墨的小模样,又笑了下…… ——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酒香与欢笑交汇。 乾帝身着龙袍在上首就坐,扫视着满朝文武及各地贤能,心情十分不错,直至看到了不远处的蠢侄儿。 赵德位置在太子附近,此时趁着大人们都在拉家常,悄咪咪凑到太子跟前: “哥,你带银子没?王府给的月钱用完了……” 太子赵景桓乃乾帝独子,才智德行都风评颇高,待人亦不失谦和,瞧见堂弟又凑过来借钱,含笑道: “我这还有些盈余,你要多少?明天我让人给你送去。” “三万两。” “三……?!” 赵景桓是太子,不是凯子,闻言轻轻吸了口气,憋了半天,才回应: “我加起来也就剩八千多两存银……” “八千也行,不劳哥派人送了,待会我亲自去取。” “?” …… 乾帝瞧见蠢侄子这德行,心头感受可谓‘且喜且嫌’。 喜在于赵德这模样,就不可能有篡位谋逆之心,就算赵德想,朝野都不敢在其身上下注,太子日后登基,完全不用考虑堂弟反叛问题。 而嫌在于,丹王终究是他亲弟弟,儿子养成这鬼德行,他这当大伯的,是真有点‘你也配姓赵?’之感。 实在不忍直视,乾帝就把目光移向了不远处的长宁郡主: “翎儿,听说你把谢尽欢也领来了?” 长宁郡主在皇帝皇后面前,肯定得端庄一些,落落大方颔首: “是啊,父王觉得此子是可教之才,让我带着来见见世面。” 乾帝顺着指引望去,可见一名气度不凡的白衣公子,在大殿角落就坐,正和旁人交谈,微微颔首: “近些时日光听闻此子才能、德行,没想到相貌也仪表堂堂,如此良才,只担任执戟,大材小用了。” 乾帝这话,显然是想给近期表现出色的谢尽欢封个官。 长宁郡主正想回应,但坐在不远处的李公浦,却连忙赔笑插话: “谢尽欢近日功绩确实不俗,不过衙门还在查干尸案,要微臣来看,等此案了结再封赏也不迟。” 白发苍苍的何国丈,年纪太大,看起来有点迷糊,闻声颔首: “公浦这话在理,以此子的才能,破案用不了几天,现在封赏,案子破了不好再赏;没破更是不好收场。” 乾帝想想也是,也没多说,又与何国丈聊起闲话家常。 如此交涉片刻后,入京拜寿的皇亲贵胄,就开始轮番献礼祝寿。 长宁郡主也拿出了丹阳学宫打造的凤冠,工艺之精美,直接让无数朝臣啧舌,何皇后瞧见直接笑的眯起了眼。 不过就在这哄哄闹闹的气氛中,北周外使郭子宴,却忽然来了句: “贵国幅员辽阔、民康物阜,群臣给皇后祝寿,却尽是些金银俗物,在外臣看来,有失贵国体面。” “……” 整个大殿安静下来。 连正在逗墨墨的谢尽欢,都抬起了眼帘。 在场外使其实挺多,但西域西戎南蛮等地都是弹丸小国,没事根本不敢开腔。 而北周体量并不弱于大乾,有雄厚国力支撑,郭子宴说话自然也带着几分刺。 乾帝笑容收敛了几分,不过这种时候,显然也不用他亲自开口。 礼部的张尚书,当即接话: “皇后节俭,不喜铺张。据传郭太后过寿,曾在雁京建了一座百丈浮屠,耗银数万万,为运石材,拆掉民舍、桥梁不下千座。这等排场,我大乾确实比不了。” 郭子宴面不改色,抬手示意宫里的步云台: “乾皇为观夜景,修建九层步云台,耗资不比雁京的百丈浮屠小,这到了皇后面前,就开始节俭,唉……” 此言一出,群臣顿时怒目,却又哑口无言,于是把目光转向怂恿皇帝建奇观的李公浦! 李公浦确实贪,也筹建了步云台,但原因是皇帝想要,他顺着意思办事,而非他怂恿。 不过这责任,李公浦就算被凌迟,都不敢往乾帝头上推,此时插话: “如此良辰吉日,口舌之争只会扫了在座宾客雅兴。郭侍郎觉得群臣献礼是俗物,要不你来点雅的,让李某开开眼界?” 郭子宴是外交官,说这么多就是为了显摆,从而彰显北周国威,顺便奚落这群南方土财主。 等李公浦说完话,郭子宴就环视南朝群臣: “既然是祝寿,自然就得体现‘祝’字。敢问范先生,‘祝’字何解?” 范黎摸着胡子看戏,见北周点名,回应道: “通指祝愿,亦可解为‘向神佛祈福’,郭侍郎莫非准备当庭跳大神,给皇后娘娘祈福?” 郭子宴含笑道:“巫觋为百教之祖,只不过三教兴盛后,南朝把这些老祖宗留的东西全丢干净了。 “按史料记载,上古时期,人皇南巡,遇巫祖祝熳,恰逢寿辰,祝熳献‘傩乐’祝寿。 “时过千年,尔等想来早已忘了祖宗如何祭神,不过好在我大周还记得。 “今日恰逢皇后寿辰,便献上一曲,让皇帝陛下皇后娘娘,也领略下人皇南巡时的风采。” 话落,郭子宴摆手,而身后就坐的一名老者,就起身一礼,出门准备。 在场王侯公卿,听见这话都是眉头紧锁。 在角落就坐的谢尽欢,也意识到了北周使臣的意图。 如果拼历史,没有教派能和巫教比,毕竟人族从散装部落时期,就有巫师了,而那时候连文字都没有,更不用说道佛儒家。 前朝时期,大乾诸教争鸣,好歹还有点巫教分支。 而巫教之乱后,整个巫教都被放逐了,这些古老文化,确实没人传承。 北周则不一样,其一直都是巫教祝祭一脉的大本营,北冥宗的掌门,就是祝祭派掌教,也是北周大祭司。 郭子宴这一手,看似是在祝寿,但实则是在宣称——我大周才是人道万年岁月的正统传承人。 大乾想接住这一手,让陆无真来开坛做法都没用,得抬出那尊都不知道还在不在的‘人皇鼎’。 人皇鼎定位类似于传国玉玺,在谁手上谁是正统人皇。 踏踏踏…… 所有人等待不过片刻,大殿外就传来脚步声。 谢尽欢抬眼望去,可见最先出去的老者,换上了一袭五彩斑斓的衣裳,还有彩色羽毛做装饰,脸上带着凤头面具。 后方有差不多打扮的巫师学徒,抬着皮鼓、银锣等等祭祀乐器,来到大殿中央。 令狐青墨略微打量,还帮忙讲解了一句: “祝祭一脉,戴上面具是神、摘下面具是人,这面具应该代表巫祖祝熳。其也是巫教火神,道门称之为‘火德星君’,也就是朱雀……” 谢尽欢知道这些,不过还是若有所悟颔首,免得墨墨尴尬。 随着一行人站好位置,大殿安静下来。 佩戴凤头面具的祭祀,在酝酿一瞬后,双手上抬举目望天: “呜呜啊~~……” 呼声随之在大殿响起,带有颤音。 虽然没有词句,但在场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那股源自远古的苍凉广袤,以及人族走遍山河百川,历尽亿万斯年劳苦奔波,才得到一处安宁之地的不易。 铛—— 沙沙沙…… 后方学徒敲铜锣、摇动沙铃,空幽乐声在大殿内回荡。 在场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种没来由的安宁,连世子赵德,都从看热闹,化为了认真观礼。 谢尽欢明显能察觉到烦闷心绪,在乐律之下被安抚,甚至产生出了释然想法,比如: 已经拼尽全力,事已至此,随遇而安吧…… 就算鬼媳妇是通天妖魔,炸坟的结果,也不过是把坐下凳子,从大殿角落挪到大殿正上方,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这些想法并非咒术魅惑,而是心绪安宁后自然产生,谢尽欢摸不清门道,心底难免讶然。 夜红殇也在暗中聆听,此时评价道: “祝祭一脉确实有点真本事。这应该是‘安神咒’,通过乐器音律,调动情绪安抚神魂,如果换做钟鼓锣钹,也能激发人之血性战意。 “炼妖功本就容易情绪失控,你可以试试这法子,看能不能把冥神教暗子炸出来。” 谢尽欢明白阿飘的意思——北周放轻音乐安抚情绪,他来点‘工业金属、恐虐战歌’炸场,让暗藏妖道嗨起来! 这法子显然行的通。 鼓舞一词,本就源自于擂鼓、跳舞助阵,祝祭一脉有专门的法门,能极大激发人之情绪,让士兵陷入狂热、好战、无畏等状态,拔升军队战力。 妖道不讲究克制欲望,且主动追求‘狂热、嗜血、好战、贪婪’等欲念,如果被这法子强行鼓舞加状态,很可能憋不住显露蛛丝马迹。 但驾驭此类鼓舞神通,同样需要祝祭一脉的法门支撑,他一个武夫,敲战鼓或许有作用,但没法这么立竿见影。 但好在鬼媳妇提供‘一条龙服务’,当下开始就地现场取材洗稿,根据凤头祭祀的门道,给他编起‘不安神咒’的法门。 谢尽欢认真聆听片刻,觉得有点搞头,就勾了勾手,叫过来了在殿侧等待郡主传唤的朵朵…… 第四十五章 乾宫夜宴(4) - 鸣龙 - 关关公子 “呜呜啊~~~” “嚓嚓嚓~……” 凤头祭祀在麟德殿内向天祷告,苍凉曲调勾动了每一个人的心弦。 乾帝本来也想看北周准备玩什么把戏,但随着正儿八经的安神乐入耳,整个人慢慢放松下来。 脑子里也回忆起了当皇子时的战战兢兢、携死士入宫的背水一战、登基后抗衡老臣诸王的步步为营、和诸国周旋的隐忍谋划…… 朕这一生如履薄冰,看样子快要走到最后了…… 好在妻儿俱在,大乾虽有内忧外患,但国富民强、才能无数,给景桓留了个好底子…… 未能看到天下归一,虽有不甘,但时也命也,此生已无憾…… 往后之事,就交给后人去做吧…… …… 而满心窝火的李公浦,甚至都产生了几分释然,暗暗嘀咕: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谢尽欢锋芒再盛,只要圣上不倒,又能奈我何…… …… 麟德殿内的文武百官,能爬到当前位置,谁没有一番过往。 此时都沉浸在安宁情绪之中,神色各异,等到一曲终后,依旧久久无言。 郭子宴作为挑事之人,知道会是这效果,等在场群臣感慨片刻后,才率先发言: “老祖宗这首祝寿曲,意在让我等不忘来路、不惧前程。 “皇后娘娘德才兼备,辅佐乾皇二十载,其间经历风雨坎坷无数,时至今日亦如当初。 “尔等前来祝寿,不花半点心思,就奉上些金银珠玉,把皇后娘娘视为外面那些俗人,在外臣看来,实在不配坐在这麟德殿内。” 这番话直接骂全场,在座文武臣子却不太好接,毕竟这话是在夸皇后,骂他们不走心。 何皇后其实也被这曲子打动了心扉,但她终究是大乾的皇后,本想说自己就喜欢珠宝首饰,群臣是投其所好,但这样还是显得南朝都是俗人,给北周长了脸。 乾帝知道这步棋不好接,见群臣语塞,目光望向范黎,想让这位大儒来辩辩经。 而也在此时,朵朵不动声色来到长宁郡主背后,在耳边低语。 长宁郡主本来只是蹙眉旁观,听到朵朵的悄悄话,整个人都精神起来,先看了下大殿角落,而后昂首挺胸开口: “郭侍郎此言差矣。‘傩乐’为巫教祭祀祈神所用,大乾不是没有,而是诸教昌盛,开坛祭祀交由道佛两家,平时不用这旁门伎俩。 “圣上宴请群臣,是为了热热闹闹图个喜庆,若想听高雅曲目,宫廷自有乐师,何须郭侍郎献艺? “郭侍郎所献之曲,虽然大雅,但一曲下来,让整个麟德殿静默无声,群臣不见半点笑意,郭侍郎不觉得不合时宜?” 群臣闻言,觉得这话有点不合适。 毕竟演奏曲目很简单,但傩乐是巫教祝祭一脉的秘传神通,大乾都把巫教撵出去了,从哪儿找这么个乐师出来和萨满教祭祀斗法? 不过长宁郡主是晚辈,就算骂不过说错话,长辈也能打圆场,为此群臣还是静观其变。 郭子宴听见这话,把目光转向长宁郡主: “此曲曾为人皇祝寿,我等以此曲给皇后娘娘祝寿,代表了我大周的礼敬之意;无生辰之喜,是因为并非南朝官吏所献,而非这曲子不合时宜。 “郡主殿下说皇后娘娘想听,随时可以让乐师演奏此类曲目,既如此,殿下可否让乐师演奏一曲,让外臣长长见识?” 长宁郡主见此也不多说,对着大殿角落招了招手。 在座文武朝臣,乃至魏鹭、张怀瑜等人,都知道长宁郡主手底下养了一堆‘奇人异士’,本以为出来的会是啥曲儿都会唱的朵朵。 但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一个气度不凡的白袍公子,从大殿角落起身,走向殿前。 “诶?” “这是……” 群臣哗然! 魏鹭早已听说谢尽欢的行事风格,寻思北周使臣,可不能当庭分尸,还想拉一下,但没拉住。 范黎张怀瑜师徒,也是莫名其妙,暗暗寻思: 郡主这是准备给北周来点打击乐? 这怕是不合适哟…… …… 乾帝、李公浦、府尹陈平等人,也没想到武艺超凡的正道新秀谢尽欢,会在这时候冒出来。 何皇后甚至低声问了句: “翎儿,你这是……” 长宁郡主知道谢尽欢浪起来有多骚,心里没有半点怀疑,只是眼神示意别担心。 谢尽欢来到殿前,先对皇帝皇后行了一礼,而后看向郭子宴: “谢某虽是一介武夫,但也略通音律,今日献丑给皇后娘娘祝寿,还望诸公别笑话。” “呃……” 郭子宴作为外使,怎么可能不了解京兆府动向,对谢尽欢名字也算如雷贯耳。 但着实没料到这后生,长的这么俊,还准备来表演节目…… 这莫不是‘尽欢舞剑、意在宴公’,准备恐吓老夫? 虽然有点奇怪,但郭子宴巴不得死在大乾,给北周出师之名,并未乱了分寸: “没想到谢公子还通音律,不知公子准备奏什么曲目?” 谢尽欢此行出来,是‘尽欢舞剑、意在大妖’,准备以秘法鼓舞情绪,看能不能把冥神教暗子炸出来。 不过气氛到这儿了,场面话还是得来两句,谢尽欢环视在座诸公: “我大乾以武立国,太祖奉人皇为圣君,并在御耕山修筑人皇祠祀奉。 “人皇祠中,有十将陪祀,其中一人为殷朝祭祀殷伦,塑像立战鼓、环琵琶,诸公可知典故?” 郭子宴背后的巫教祭祀,回应道: “殷伦为祖巫之一,据传说记载,人皇曾在鹿原被大军围困,殷伦奏《山河令》鼓舞士气,助人皇大破蛮夷定鼎天下,‘山河关’也由此得名。谢公子莫非想奏这一首,为乾皇破敌?” 谢尽欢根本不会什么山河令,但好在现在也没人知道这曲子啥样,他回应道: “时隔数千年,《山河令》早已失传,不过家师曾根据这段典故,编过一首段曲子……” 巫教祭祀听到这里,提醒道: “方才演奏的是祈神祭祀的‘傩乐’,公子若只是会首寻常曲目……” “若是寻常曲目,何须让我谢尽欢出马?” “……”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都安静了下。 长宁郡主和令狐青墨,都是眼前微亮,意思估摸是: 他好狂呀~不过我好喜欢…… 当然,令狐青墨也担心谢尽欢装过火了。 郭子宴硬被这狂傲口气勾起了兴趣,抬手示意: “谢公子请。” 在场诸公也是半信半疑,拭目以待。 谢尽欢并未废话,只是略微勾手,朵朵便和宫廷乐师一起,推过来了一面大鼓。 大鼓直径足有一米五,鼓身为楠木刷红漆,四面有黄铜兽面点缀,鼓皮并非寻常牛皮,而是取自一种特殊兽类,相传是‘夔牛’后裔,鼓槌也是用其大腿骨制造,光是推过来发出来的颤音,都如同远空滚雷: “轰轰轰……” 谢尽欢接过来婴儿手臂粗的鼓槌,站在盘龙穹顶之下,稍作酝酿之后,浑身气劲流转,白袍无风自动,继而双手上抬,猛然下砸: 咚—— 鼓声犹如空谷炸雷! 满堂公卿只觉胸腔猛震,连杯中酒液都泛起涟漪! 坐在右侧首位,看似昏昏欲睡的何国丈,直接被惊得一哆嗦,昏黄眼神化为锋锐,眯眼望向不远处的白衣公子。 连谢尽欢自己,都被这咒法加持的鼓声惊了下,不过并不影响节奏,开始快速敲打鼓面。 咚咚咚…… 鼓声由浅入密,宛若铁蹄蹬踏、战鼓摧城。 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奋感,自群臣神魂深处涌现,配上谢尽欢眼中那一抹不知手刃多少人沉淀出来的锋芒,给人感觉完全不是打鼓,而是一人立于城头之上,横眉冷对压城万甲,无边杀气随鼓声冲天而起,只待一声令下,便是刀光北指、万箭齐发! 乾帝乃至背后的曹佛儿,眼神从观赏改为讶然。 而方才奏乐的北冥宗教徒,则是满眼震惊! 毕竟谢尽欢这鼓曲,虽然和他完全不一样,但激发人情绪的法门,明显就是把北冥宗的法门,洗了个稿直接拿过来用,唯一区别只是他祈求天神赐福,谢尽欢在祈求战神上身! 常人听不出来门道,他学了一辈子这个,怎么可能听不出似曾相识之感? 咚咚咚咚——哒哒—— 鼓声如退魔惊雷,在偌大金殿内回荡。 甚至连在外站岗的金瓜武士,都忍不住侧面,查看麟德殿内是不是真的电闪雷鸣。 随着鼓声渐强,在座群臣心绪被鼓声牵动,心跳都在慢慢变快,双拳紧握眼神灼灼,甚至忍不住跟着节奏猛点头。 谢尽欢并未在意所有人的目光,只是认真运转鬼媳妇教的法门,奋力击打鼓面,让在场诸公燥起来! 音乐本就能焕发激情,让人兴奋、好动,而战鼓则是战阵鼓舞士气的乐器,专门激发士兵好斗、亢奋、无畏、嗜血等情绪,被祝祭一脉法门加持,几乎能做到让人在密集鼓点下停止思考,只管闷头往前冲。 魏鹭等粗鄙武夫,在逐渐加重的密集鼓点下,几乎是下意识跟着节奏握拳、夹全身肌肉,产生了想抄起凳子打一架的冲动。 谢尽欢自己其实也受到‘不安神咒’影响,如果不是场合不合适,他恐怕得把头发解开甩两下才过瘾。 而妖道中人本就不讲究克制欲念,反而纵容杀戮、嗜血等欲望,被闷雷般的战鼓刺激,不亚于谢尽欢被绝世豪车用大屁股硬蹭脸蛋,能不起反应就见鬼了。 咚咚咚…… 随着鼓声越来越密集,众人眼神惊异,心弦也逐渐被催发到顶点,而谢尽欢耳边也传来提醒: “再加把劲儿,似乎有人要忍不住了。” 谢尽欢见此尽力提气,双手高抬犹如神人擂鼓: 咚——! 鼓声犹如苍雷震岳、地裂天惊! 李公浦就坐在附近,本来已经被鼓舞到恨不得嚎一嗓子扑上去把谢尽欢咬死,猛然来这么一下,便如同蓄势待发到极点,忽然迎来一声令下,整个人差点弹起来。 年事已高的何国丈,半眯着眼看似是在倾听,也被这猛然爆出的鼓声惊的双手一抖,大殿内也传来数道碰到酒杯的轻响。 而也在此时,鬼媳妇得出了结论: “大殿东南角,第三排,那个留山羊胡的老头,不出意外是隐藏妖道。” 谢尽欢站在大殿中央,看不到背后,此时也没回头观望,只是尽全力催动气机,锤击大鼓! 咚咚咚—— 但可惜他终究是外行临阵磨枪,还用‘倒浇蜡烛’之法驾驭咒决,威力有点小,想把冥神教暗子直接炸出来难比登天。 不久后,一曲终。 麟德殿的激昂气氛顿时消散,但众人依旧心跳如雷、目光亢奋。 谢尽欢行云流水收起鼓槌,先对着皇帝皇后行礼,又转眼给在场诸公行礼,其间扫了眼鬼媳妇所说的目标,可见是个身着锦袍的老者。 老者年近古稀,看起来慈眉善目,此时低着头看不到表情,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虽然鬼媳妇探查到此人不对劲儿,但从其所坐位置来看,应该只是边缘人物,不太像是位高权重的冥神教暗子…… 念及此处,谢尽欢并未打草惊蛇,转眼望向了郭子宴: “郭侍郎觉得如何?” “嚯……” 直至此时,在场诸公才把脑子收回来,发出惊疑之声。 乾帝刚才都被安抚到‘尽人事听天命’了,此时又被一通战鼓,激励出了‘横扫八荒、一统六合’的豪气,忍不住拍了拍手: “好,当赏!” 啪啪…… 在座诸公,也是连连点头,望着谢尽欢的眼神满含赞许。 虽然谢尽欢的音律功底,只是够用,还没法和乐理大家媲美。 但这是杀气腾腾的‘战鼓’,要的是那股盛气凌人、势不可挡的冲天气势! 技法糙点并不影响观感,辅以祝祭一脉的法门,是真能让人领略到,人皇当年是怎么在十面重围之下,硬生生带着部众翻盘,威震十万里河山! 如果谢尽欢出身乐理之家,在场诸公只能评价涉猎广泛,但谢尽欢可是个正儿八经的武夫,当庭来这么一手,着实惊掉了不少人下巴。 长宁郡主和令狐青墨,乃至旁观的朵朵,眼神直接都拉丝了! 特别是长宁郡主,眼神意思估摸是——哟~还真是深藏不露,我还以为你只会弹勾栏小调,回去得好好奖励一下…… 而原本听闻谢尽欢名声,还抱有几分攀比之意的宗派才俊,比如魏鹭,直接看懵了。 毕竟武道天赋傲人,在修行道并不算出奇,魏鹭天赋也不差。 但武能和他们过招,办案能力无人可及,字写的能和张怀瑜比划,还他娘通音律,奏的还是北周秘传的傩乐,这涉猎未免有点太广泛了点! 这要是还会下棋画画、吟诗作赋,那不成‘小叶祠’了? 你是想卷死本地才俊? …… 第四十六章 乾宫夜宴(5) - 鸣龙 - 关关公子 郭子宴确实没料到,大乾真就人杰地灵,硬生生凭空变出来这么个神仙,一巴掌给他抽了回来。 面对谢尽欢的询问,他尚未想好如何回复,旁边的北周祭祀,就先行发问: “阁下为何会我北冥宗的神通?” 谢尽欢抬起右手,掌心“哒哒哒~”冒出几个电弧: “我志在百家皆通,自幼涉猎广泛,什么都会点。而且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祝祭之术,难不成还成了贵派专属,我大乾子民不能学?” 如果只是会祝祭之术,那就和会道法一样,没人会说啥。 但谢尽欢刚才用的‘安神咒’,就是北冥宗的独门神通,相当于把紫徽山的‘五雷伐魔咒’小改了下拿来用,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偷师了。 北周祭祀想争辩这是他家独门绝技,但谢尽欢就算真是偷师,能从敌国窃取核心法门也是本事,自己看不住,还跳出来发牢骚,这不得让诸国看笑话? 郭子宴抬手让北周祭祀别乱说话,笑道: “没想到谢公子武艺过人,乐律也可圈可点,郭某确实开了眼界。” “郭侍郎过誉。” 郭子宴没话说了,诸多官吏自然眉开眼笑,只觉长脸。 乾帝还不知道殿前站着的是个挖镇妖陵的活祖宗,此时也笑道: “年纪轻轻,倒是博学多才。赐麒麟佩一块,入席吧。” “嚯……” 在场诸公听见这话,皆是面露艳羡,诸多才俊更是差点羡慕哭。 麒麟佩全称‘麒麟衔书佩’,因大乾尚武尊麒麟,此物寓意‘文武兼济’,正常只赏赐给大功之臣。 至于作用,这玩意是辅助法器,可以理解为‘随身聚灵阵’,常人佩戴可以养身,修士则直接是‘自然吸气变机械增压’,大幅提升练气速度,市面上不存在同款,且荣誉价值难以估量。 谢尽欢对于这种神物,是真有点小激动,致谢过后,就回到了席位之上。 魏鹭等人都看愣了,随着谢尽欢回来,就隔着桌子端杯敬酒: “谢兄厉害呀,竟然能文能武,这敲的是什么曲子?以前在勾……在琴社没听过……” “五虎封将,家师私下所作,未曾外传。” “哦,受教,我敬谢兄一杯……” …… 而在坐诸公和诰命夫人,皆是交头接耳,目光在谢尽欢身上留恋,想招婿的意思几乎写在脸上,但丹王摆明的要招婿,肯定没人好意思开口。 令狐青墨坐在跟前,瞧见谢尽欢人前显圣的模样,眼睛都冒小星星了。 等到谢尽欢应酬完后,就凑到跟前帮忙倒酒: “谢尽欢,你怎么还会敲大鼓?刚才我还以为你准备上去舞剑吓唬北周使臣……” 啵~ 话没说完,令狐青墨就发现身侧这浓眉大眼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偏头在她嘴上啵了下,而后继续正襟危坐: “我自幼什么都学,只是前些天都在办案,这些雕虫小技没机会亮出来。” ?! 令狐青墨察觉到唇上温热触感,脸色化为涨红,小心左右查看,发现没人注意到,才柳眉倒竖,悄悄把手放在谢尽欢后腰,用力拧了一圈儿: “说,你别生气!” 谢尽欢怎么可能在这种场合浪费机会,反正墨墨也不敢真揍他,当下只是凑近询问: “墨墨,那个留山羊胡的先生是谁?” 令狐青墨用力拧了几下,发现谢尽欢半点反应没有,还不说安全词,也是无可奈何了,咬牙回应: “烈安男叶世荣,你问这个作甚?” “叶世荣……” 谢尽欢听说过此人的名号。 叶世荣来历并不明确,其能起家封爵,还得从建安八年的那场动乱说起。 建安八年秋,乾帝和丹王被忠仆庇护侥幸逃出了十王府,乾帝并未听劝遁走,而是召集数名高手为死士潜入皇城,叶世荣就是当时被召集的死士之一。 据市井传言说,叶世荣曾帮乾帝挡了一枪,重伤根基至今未痊,事后被乾帝封爵,但从那之后就再无什么动静。 皇帝以前的死士…… 谢尽欢从鬼媳妇处确认,这人隐藏了妖道根底,发现来历这么特殊,不由暗暗皱眉,看了眼坐在龙椅上的皇帝。 虽然有点怀疑乾帝,但当前不敢笃定,谢尽欢略微斟酌,还是先压下杂念: “叶老这胡子挺好看,我留着个山羊胡你觉得怎么样?” “?” 你怕是真喝多了哟! 令狐青墨偏过头去,揉着煤球不再搭理这坏人…… —— 咻~ 嘭嘭—— 不久后,宴席结束,麟德殿外的广场上,数百名宫廷艺人,表演起了舞龙舞狮等节目,周边有绚烂烟火冲天而起,麟德殿外几乎化为白昼。 乾帝乃至皇后的座位,已经挪到了盘龙步道上方,有太监持孔雀羽纱站在背后,曹佛儿手拿拂尘站在身侧,长宁郡主等也在附近。 谢尽欢酒过三巡,和魏鹭等人一起,站在白石围栏边上,观赏着烟火晚会,身边是还在假装生闷气,等着他道歉的小女友墨墨。 诸多大臣酒过三巡,脸上也满是喜意,彼此交头接耳,谈论着谢尽欢刚才在殿中的表现。 李公浦是天子的忠犬,人缘名声都不怎么好,在这种场合,基本是没有大臣乐意站在跟前惹一身骚,此时独自负手站在步道附近,自顾自观赏着烟火,随时等待皇帝传唤。 谢尽欢略微打量,可见李公浦面色微醺,应该很容易就中邪了。 但皇帝、曹佛儿、李公浦三人的位置过近,他凑过去作妖风险过大,为此稍加琢磨,偏头询问: “侯继业侯大人是谁?” 令狐青墨摁着想去广场上瞎折腾的煤球,略微环视: “那,穿着绯色官袍那位,你做什么?” “我过去打声招呼。” 谢尽欢说完,就来到几个文官附近,拱手一礼: “晚辈谢尽欢,见过侯大人。” 侯继业是范黎的学生,官拜大理寺卿,性情刚烈守正,乃朝中著名铁头娃,和李公浦这种谄媚之臣,基本是是‘不共戴天’的关系。 不过面对谢尽欢这种能力过人、刚烈正气的年轻人,侯继业倒是十分和睦,微笑道: “谢贤侄不必多礼,不是你刚才那一手,我等能被北周外使气的三天合不上眼。” 朝中都是人以群分,侯继业周围几个老登,不是御史言官就是极端愤登,此时也连连夸赞: “是啊,你别看郭子宴表面笑嘻嘻,从那之后话都没说一句,当真畅快……” 谢尽欢客气了几句,又转头看了看李公浦,凑近低声道: “晚辈过来,是有一事询问。我今日听说,叶圣曾经写的一篇‘洛京赋’真迹,在李侍郎府上,还丢了。嗯……我自幼临摹叶圣与范老书法,对此实在痛心疾首……” 侯继业听到这话,瞥了李公浦一眼,眼神如同看一条老狗: “此人极得圣宠,那副字是圣上所赐……” 周围几个老登,整天都在琢磨怎么骂李公浦,此时也围在一起,低声道: “御赐之物他也敢弄丢,若是找不回来,老夫非得参他两本……” “谢贤侄可切勿与此人接触,这老不死满肚子坏水……” 叽哩哇啦…… 而远处,盘龙步道旁。 因为没几个人敢凑过来谈笑风生,李公浦一直都站在围栏旁看节目,皇帝没叫他,心头还挺无趣。 但如此看着看着,他余光就发现不对! 转眼望去,却见刚才还在麟德殿人前显圣的谢尽欢,竟然跑到了‘候铁头’跟前,和几个御史言官围成一圈窃窃私语,说话间几人不时还瞥他一眼。 那眼神那表情,和恨不得把他扒皮拆骨似得…… ?! 你这小瘪犊子想干啥?! 李公浦心头一震,当时就有点慌了。 毕竟这几个大乾知名喷子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不说看他一眼,就是看皇帝一眼,皇帝心里都得咯噔一下,暗暗思考——朕是不是最近做错什么了,明天会不会又被喷个狗血淋头…… 李公浦虽然不至于被扳倒,但谢尽欢这小子完全没法捉摸,鬼知道他会给这帮子战斗力极强的老不死出什么歪主意。 李公浦本想当看不见,但锋芒在背实在忍不了,就故作散酒负手踱步,慢慢就挪到了几人附近,还找了两个臣子遮挡身位,竖起耳朵偷听。 而候继业等人也不瞎,发现李公浦鬼鬼祟祟凑过来了,自然聊起了其他话题。 谢尽欢什么都懂点,和几个老登其实也聊的来,发现李公浦上套了,暗暗开始祷告魅魔姐姐做妖…… …… “北周太后铁腕手段,上位三个月几乎血洗雁京朝堂……” “照目前这势头,往后称女帝也不无可能……” “不愧是北周蛮子,成合体统,女人当皇帝,岂不还得立个男皇后……” …… 李公浦摸着胡子认真偷听,虽然没听到自己的坏话,但他望着一站,几个人不好接着密谋了,心里还是舒坦不少。 而随着时间推移,举着长龙的舞龙队伍,开始在广场上盘旋,龙身绽放出绚烂烟火,所有人目光都被吸引。 李公浦本来也在看,但被秋风一吹,可能是酒劲儿上来了,略微有点头晕,他眨了眨眼睛,余光忽发现不太对。 转眼看去,却见身着龙袍的乾帝,和平时一样用手绢捂着嘴闷咳了几下,但松手后却是一顿,明黄手绢上,似有乌红血迹…… 这?! 李公浦心头巨震,当即就想跑过去查看,但尚未转身,就发现乾帝迅速合上手帕,还左右看了下,见皇后、太子、近侍没注意,抬手示意上前的曹佛儿稍安勿躁,神色如常继续观礼。 但很快,乾帝又低头看了下手帕,沉默片刻,目光移向观礼的太子。 那眼神很复杂,却又能让人明白深意…… 那是一个父亲临终前,看到儿子成材的不舍、欣慰…… 难道……圣上已经病入膏肓、油尽灯枯了?! 咻咻~ 嘭—— 烟火当空绽放,广场上下热闹非凡。 但李公浦却如坠冰窖,仿佛寿数都在此刻走到了尽头。 李公浦比所有人都明白自己的权势从何而来,也明白自己什么名声,还不像曹佛儿、陆无真、侯继业等人一样无可替代。 皇帝活着,他是身侧忠犬,只要不触及逆鳞,满朝文武都拿他没办法。 而皇帝驾崩,那他最体面的结局,都是忠心到底,主动陪葬皇陵,去地下继续伺候皇帝。 他若不体面,朝中有一百个人能帮他体面,甚至他想体面,朝臣都不一定答应。 而且皇后显然不会保他,太子也没理由保他,其他人保不住他! 怎么办怎么办…… 李公浦攥着袖袍下的手,甚至已经没心思去偷听侯继业等人的议论,毕竟这些人再怎么说,也没法致他于死地。 能杀他的只有皇帝,能保他的也只有皇帝! 在思索良久后,李公浦目光又移向了盘龙步道,不过这次落在了太子赵景桓身上。 他明白乾帝不想太子被他这谄媚之臣蛊惑,敢僭越雷池就是万劫不复。 但乾帝若是驾崩,他不照样万劫不复? 而且这时间,看起来真不多了…… 想再保李家三十年富贵,他当前已经没得选…… …… —— 下面字是后加的,不算点币or2! 一万三千字,阿关写书这么多年,还没在月末拿过月票前十,求张月票吧or2! 多谢【雪落白】【JiangSir_99】大佬的盟主打赏! 多谢【高哼九歌】【云九月】【偶然的遇见】【不管不顾不理】【Nobodyyy】【尘封之印】【嚣洒人生】【Kenatice】【心如海如火如尘】【Anchovy】【浓郁咖啡】【日~后再说】【书友20230304170044723】大佬的万赏! 多谢诸位大佬的打赏月票推荐支持or2! 第四十七章 你怕是有点恃宠而骄了哦 - 鸣龙 - 关关公子 夜色渐深,王侯公卿的车辇,自天街散入内城各地。 谢尽欢在宫城外翻身上马,目光望着乘车匆匆离去的李公浦一行人。 方才在与侯继业等人闲谈之际,他利用鬼媳妇,让李公浦发了一会儿呆,内容他不清楚,但肯定是瞧见了乾帝命不久矣的迹象。 从那过后,李公浦就有点魂不守舍,看起来确实上套了。 李公浦察觉到乾帝病入膏肓,必须设法谋后路,其唯一生路就是取得新君宠幸,接下来肯定有所动作。 他只要抓到李公浦蛊惑太子的实证,让乾帝不喜,再借助侯继业等愤登落井下石清算旧账,李公浦很难活。 等到李公浦墙倒众人推之时,他还得想办法把‘旧毛笔’拿出来,稍微暗示一下,不能让李公浦死得糊里糊涂。 毕竟杀人得诛心! 李公浦要是不知道他在暗中下套、自己死在谁手上,那这仇报的毫无意义。 这套流程可能得走好几天,他当前事情有点多,没法从早到晚盯着李公浦动向。 不过好在李公浦人人喊打,光盯着动向,看其有没有接触太子,也不算太敏感的差事,找个信得过又眼力过硬的人就能干,京城最合适的人莫过于斐济。 斐叔是老爹发小,三岁亲自验尸给他看,还教过他多年武艺,身为县尉,对京城门道了若指掌,还有扫一眼就知道什么姿势的过人眼力,借着搜捕‘盗圣’的名义,暗中盯下李府动向并不难。 如此暗暗思量间,车队朝着正安街折返。 世子赵德拉到了资助,甚至懒得回府,散场就跟在太子屁股后面,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车厢之中,童颜巨乳的朵朵,摸出来了一个小鼓,敲敲打打,还娇喉婉转唱着小调: 咚咚咚咚~ “春风里~暗香浮月……” 令狐青墨在宴席上一直被欺负,此时摆出了‘我不高兴’的冷艳女侠的气态,想骗谢尽欢说出安全词。 但谢尽欢可没那么好骗,腰背笔直走在车窗旁,冷峻不凡的仪态,好似在说——你打我噻~你打我噻…… 令狐青墨暗暗咬牙,却又不太好动手,只能和同样在假装生气的煤球一起,背着身不搭理这登徒子,等回到王府,就嗖的一下跑去客房不见了踪迹。 长宁郡主在宴会上都没机会和谢尽欢说话,大庭广众也不好把谢尽欢叫进车厢里私聊,此时行走在廊道间,才转头询问: “今天在宴会上,你可看出什么蹊跷?” 谢尽欢走在身侧,稍微斟酌了下: “我刚才敲的是师父教的战鼓,能鼓舞人心,催发‘好战、无畏’等情绪,妖道中人按理说憋不住。但我终究功力尚浅,从头到尾只发现一人比较可疑,可能只是冥神教暗子的手下喽啰。” “哦?” 长宁郡主脸颊上多了一丝凝重,靠在近前低声询问: “谁?” “烈安男叶世荣。” “……” 长宁郡主皱了皱眉,心头和谢尽欢一样,觉得这人比较出乎意料: “叶世荣以前是江湖子,建安之变时被临时招募,立下了从龙之功,目前在仪鸾司挂职,官职爵位不算高,但和皇亲国戚来往密切,经常帮忙跑腿办事……如果说此人是妖寇爪牙,那他背后之人,应该就是冥神教在朝中埋下的那颗暗子。” 谢尽欢询问道:“郡主殿下觉得是谁?” 长宁郡主沉默了一瞬,实话实说道: “从叶世荣履历来看,当今圣上嫌疑最大,但冥神教暗子,不大可能圣上。” “为何?” “冥神教是巫教之乱余孽创建,根据诸教高人分析,行事目的大概有两个。” 长宁郡主回到屋里坐下,让朵朵沏茶,认真讲解: “这其一,就是打开‘尸祖陵’,尸祖是妖道鬼修,已经化魔,可以借壳重生,根本杀不死,只能封入镇妖陵拿岁月硬耗其元气。 “为防被有心人破获封印,导致尸祖死灰复燃,尸祖陵的位置,京城应该只有圣上、陆无真知晓,连父王都不敢打听这事儿。 “如果圣上是冥神教暗子,以其一国之君的身份,二十年时间怎么也把尸祖陵打开了。” 谢尽欢微微颔首:“其二呢?” 长宁郡主亲自给谢尽欢倒茶,继续道: “其二是妖道中人,只有在乱世才能迅速成长。 “乱世之中,一打仗动辄死几万人,还都是身强体壮的壮丁,这对妖道吸引力之大,不亚于在色胚面前摆出几百个风娇水媚、任君采摘的大美人。 “而且乱世之中,朝廷对地方的掌控力下降、正道宗门也疲于奔波,很难顾及偏远小国、州县,妖道大开杀戒的风险会低很多。 “如果圣上是冥神教暗子,即便不挖尸祖陵,也会在执政方向上,偏向好大喜功、穷兵黩武。 “但实际上你知道的,圣上执政二十年,基本上都在整顿内部,对外虽有摩擦,但没出现过用兵超过一万的大仗。 “而且朝廷还在大乾各州新建了几百座八方通明阵,用来检测妖邪动向,并给各大宗门定下巡防区域,只要出现重大疏忽,就得滚蛋换新人上位,紫徽山就因为槐江湾的事儿,被朝廷警告了。 “如此严防死守,直接逼得一品往上的妖道修士,根本不敢在大乾冒头,如果圣上是妖道中人,他这么卡自己脖子图什么?” 谢尽欢听完分析,觉得确实有道理。 乾帝虽然有些铺张浪费,但仅限于私生活,综合看来连暴君、昏君都算不上,更不用说妖道魔君。 “那叶世荣背后之人,估计就是某个位高权重的皇亲国戚,我待会去查查,看能不能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谢尽欢说到此处,便准备去斩妖除魔,顺便没收违法所得。 长宁郡主相信谢尽欢的能力,也没阻难,想想站起身来,取出一摞银票: “你今日为国争光,圣上都赏了,本郡主岂能亏待。” 谢尽欢瞧见此景有些好笑,本想询问要不要表演攒劲节目,结果忽然发现手脚不听使唤,‘鬼使神差’上前一步,勾起房东太太的下巴: “怎么?真把本公子当面首了?” ?! 长宁郡主何曾见过这种胆大包天的霸道护卫,措不及防都愣住了,仰头望着那张‘邪魅狂狷’的脸颊,憋了半天,才来了句: “你……你怕是有点恃宠而骄了哦~!” 呃…… 谢尽欢勾着国泰民安的小圆脸,心头也是一脸懵逼,但他也不好说自己鬼上身了,只能硬着头皮,强行圆场: “我乃正道中人,斩妖除魔是本分,图的不是这些俗物,郡主给分红,我自然得接着,但这银子,属于无功受禄,我要还拿,岂不真成了以色娱人的面首?” 长宁郡主明白了意思——谢尽欢是觉得她随意打赏银子,看低了他这正道侠士…… 话倒是有些道理,但你勾本郡主下巴作甚? 不该是本郡主勾你下巴吗? 长宁郡主自幼金枝玉叶、万人之上,还是头一次经历这么弱势的境况,都给弄不会了。 她稍加思量,才恢复居高临下的御姐气场,抓住胆大包天的手腕,把银票塞进谢尽欢领口,还故意拍了拍胸肌: “放肆~你今日找到暗子线索,本郡主才赏你,若是不喜,下次本郡主换点别的。 “本郡主想让你当男宠,岂会给银子?今晚让你在这儿侍寝,你就得乖乖留下,伺候完还得谢谢本郡主恩宠。” 我怎么会不喜欢银子,纯属被阿飘架起来了…… 谢尽欢感觉自己在‘软饭硬吃’,但这话也没法明说,当下只是道: “那是我误会了。冒犯之处还请殿下见谅,还有要事在身,我先告退。 “去吧~” 谢尽欢风一样的消失在了屋里。 长宁郡主硬被弄的心怦怦跳,等到身形消失在门口,才拍了拍胖头孔雀: “胆子真大……不过还真有点意思,怪不得墨墨扛不住……” …… 第四十八章 枉为君子 - 鸣龙 - 关关公子 王府外。 银月当空,南宫烨背负长剑,悬浮在百丈夜空之上,黑裙帷帘随风摇曳,视线透过帷帽薄纱,打量着斜下方的偌大府邸。 王府环境雅致,西宅客院之中,可见一名身着白裙的姑娘,坐在白石台阶上,单手撑着下巴,望着不远处滚来滚去的藤球。 胖乎乎的大黑鹰,站在藤球上面,看起来是在表演踩大缸的戏法,不时还滚到姑娘跟前张嘴要饭,得到奖励后,又自己滚到别处。 遥遥瞧见此景,南宫烨不免想起了青墨刚上紫徽山的时候。 那时青墨不过三四岁,梳着羊角辫,见谁都唯唯诺诺不敢说话,遇见只白鹤,都能吓得躲在她背后,抓着裙子小心探头: “师父,这长腿鹅不会咬人吧?” …… 想到昔日童趣,南宫烨饶是性格如同不化冰山,嘴角也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一晃十几年,青墨也成大姑娘了,看这出神模样,还情窦初开了…… 女大不中留呀…… 只可惜徒弟的心上人,不怎么让人放心…… 想到谢尽欢白天熟练搭讪女子的举动,南宫烨难免怀疑此子的具体品行。 本来她想暗中观察谢尽欢,先帮徒弟摸摸底。 但谢尽欢早上回到王府后就没出门,而后又进了宫,刚刚才折返。 此时南宫烨在高空遥遥监视,可见谢尽欢先是去郡主屋里坐了下,而后很快就出来,到客院附近探头望了望。 她本以为谢尽欢会凑上去,搂着青墨说说话,甚至亲嘴调戏什么的。 但万万没想到,谢尽欢看了眼就进了屋,而后就带着兵器,鬼鬼祟祟翻上房顶,孤身朝外行去。 嗯? 南宫烨瞧见这可疑行迹,不由目光微凝,暗暗思索: 他大晚上出门,准备去做什么? 勾栏听曲…… 还是去见某些神秘高人…… 难不成这正气十足的面具下,还隐藏着令人发指的真面目? 念及此处,南宫烨自然无声无息落地,跟了上去。 因为知道谢尽欢‘追凶入神’,感知力远超俗子,南宫烨还保持了很远距离。 结果没跟多远,她就发现谢尽欢东街捡个斗笠、西街捡件蓑衣,变成了风尘仆仆的江湖客! 甚至连步态、身形都略有改变,如果她不是一直跟着,猛然在街上遇见,都不一定能认出来…… 此子果然有问题! 看方向是去逍遥洞,他准备去见谁? 冥神教接头人…… 还是南疆巫盟、龙骨滩邪道…… 又或者北周暗桩? 念及此处,南宫烨不由眉头紧锁,甚至有点担心挖出谢尽欢真面目,乖徒儿会伤心欲绝。 但作为未来的岳母,她必须摸清楚谢尽欢底细! 如此一路尾行,谢尽欢很快来到了逍遥洞,无声无息钻进了一个皮草铺面。 南宫烨瞧见此景,就知道铺子里面藏了秘密,因为距离太远听不见动静,就悄然拉近距离,落在了铺子侧面,仔细侧耳倾听。 下方房舍之中,很快传来了谢尽欢伪装的沙哑嗓音: “江州出产的雨前银峰,你这老头子还挺讲究。” “呃……阁下又是什么来路?” “又?老子血雨楼魏昆,过来问点事情。前几天,有人在威州那边收了不少‘醉骨香’,买家是谁?是何用处?” “这个……” 呛啷—— 兵器出鞘声! “诶诶!大侠且慢!嗯……前日确实有人收购醉骨香,量挺大,但不清楚是否为一拨人,也难以追踪去向……” “前些时日太叔丹在槐江上游屠戮数百平民,用的是疯尸花。你觉得这事儿,和太叔丹一事有没有关系?” …… 南宫烨听到这里,微微一愣。 虽然不明白谢尽欢为何化名‘魏昆’,但现在这举动,明显是在调查冥神教妖寇! 至于藏头遮面,估计是以暴力手段拷问消息,传出去不好听,她以前也这么干过…… 念及此处,南宫烨怀疑荡然无存,眼底甚至涌现几分惊疑,暗道: 刚参加完酒宴,大晚上不在家陪着粉粉嫩嫩的红颜知己,竟然偷偷跑出来斩妖除魔…… 你是想卷死正道侠士? …… 而与此同时,房舍二楼。 步寒英端着茶缸,站在画卷之前,汗流浃背急急思索: “嗯……醉骨香勉强能替代疯尸花,优点是好得手易保存,不像疯尸花一样得事前准备;但缺点是用量大、见效慢、药效差。 “疯尸花只用杀四五百人,就能炼成血妖丹;醉骨香至少得屠戮两三千人,才能达到同样效果。如果都是同一伙人来收购醉骨香,那从药量来看,确实可能和冥神教存在联系……” 谢尽欢双手杵着天罡锏站在背后,本来在认真聆听,但如影随形的阿飘,却忽然在耳边低语: “外面有人,似乎是白天搭讪的那个暮女侠。” 啊? 谢尽欢并未注意到有人靠近,眉头不由一皱。 虽然他有点不理解,暮云红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但当前这事儿还是得继续办,他哑着嗓子继续询问: “血妖丹似乎不能掺杂质,两三千龙精虎猛、欲望强烈、还得聚在一起的男人,冥神教到哪儿去找?军营都有提防炸营的准备,行不通。” 步寒英急急思索:“如果在京兆府周边的话,恐怕只有采石场、矿场等地,里面都是服刑罪徒,基本不会有女人小孩,干重活憋的久吃不好,欲望也低不了,食欲也是欲。” 谢尽欢并未久留,收起兵刃往后退去: “看在你交代痛快的份儿上,今天暂且饶你一命,下次再敢吞吞吐吐,可没今天这么好运气。” “是是是……” 步寒英连连点头,等待良久,确定背后没了动静,才如释重负拍了拍胸口,暗暗嘀咕: 啥意思?这地方暴露了不成? 怎么天天晚上有人堵他,不是拷问消息就是销赃…… 这地方可不能待了,不然早晚死这儿…… …… —— 稍许后。 谢尽欢走出暗巷,仔细探查周边,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低声询问: “她还在不在?” 夜红殇一直在注意小尾巴的动向,回应道: “距离太远,已经探查不到了,不过应该还在盯着。” “她来杀我?” “不像。嗯……更像是对你好奇。我估摸是你白天太主动,让人家姑娘起疑了,觉得你不是传闻中的正道少侠,想摸摸底子。” 谢尽欢觉得有可能,毕竟‘双飞渡气’的门道,换谁听了都得起疑。 他虽然暂时没干啥丧尽天良之事,但背后挂着个小尾巴,可不怎么好办事,万一遇到个可以掏心掏肺获取资助的道友,他怎么拿银子? 谢尽欢本来还想去叶世荣府上看看,此时自然改了主意,加快速度转道往内城行去…… 与此同时,建筑群上方。 南宫烨瞧见谢尽欢出来,并未立即跟随,而是在暗暗斟酌。 通过谢尽欢与这不知名舌头的交谈来看,收购‘醉骨香’的人,很可能就是京城暗藏的冥神教人手。 借用醉骨香同时魅惑住两三千人,可不是三品巫师能办到的。 冥神教属于妖道,巫师基本都是外来人手,有能力控住这场面的,若不是外来巫师,那就是走鬼修路数的‘鬼使’! 鬼使通常都是冥神教在一州之地的总负责人,虽然不可能是埋在朝中的暗子,但也是二号人物,属于一条很大的鱼。 这是谢尽欢打探的情报,她这岳母大人半途截胡,不亚于和小孩子抢奶吃…… 为此稍加斟酌,南宫烨还是继续尾行,想当个‘护道人’。 若是谢尽欢能查到线索并解决,她就不露面,解决不了,她再给予助力。 但让南宫烨做梦都没想到的是,她刚对谢尽欢产生了一点好感,谢尽欢扭头就败了个一干二净! 只见谢尽欢在城中左弯右绕,最后竟然又回到了内城,来到了挂着‘林’字灯笼的府邸外,悄然潜入其中。 南宫烨觉得这和‘醉骨香’的事儿应该没啥联系,正疑惑间,就发现谢尽欢跑到了小姐居住位置,在闺阁门外轻敲。 咚咚~ 很快,房门打开,出现了露出一张国色天香的脸颊,有些疑惑: “你怎么才来?敲门作甚……呜——!” 话没说完,谢尽欢就抱住人家风娇水媚的姑娘,低头堵嘴,抱的双脚离地,往屋里行去,手乱捏的同时,还用脚把门带上了…… 咔哒—— ?! 南宫烨瞧见这猴急模样,眸子瞪得犹如铜铃,心里自然明白这是在做什么。 堂堂正道少侠,竟然大半夜跑来偷人家小姐,简直岂有此理…… 不过那姑娘好像在等着,你情我愿,也不算偷…… 在人家屋里干坏事,也不知道人家爹娘知道不…… 枉为君子…… …… 南宫烨瞧见这架势,自然不好再偷听屋里是啥动静,转身离去,沿途还担心起乖徒儿。 谢尽欢已经有红颜知己,还有了夫妻之实,青墨可怎么办…… 青墨不会也已经……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些事情,本就该青墨自己去应对,为师总不能帮你棒打鸳鸯,再牵线搭桥……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不对…… 南宫烨行出不远,双眸忽然一凝,想起了谢尽欢的传闻——谢尽欢不是在斩妖除魔,就是在斩妖除魔的路上…… 如今已经得到重要线索,谢尽欢不该玩人丧志才对! 难不成刚才靠太近偷听,被此子发现了? 南宫烨回头看了看亮着灯火的闺房,若有所思…… —— 求月票or2! 大概境界设定~ - 鸣龙 - 关关公子 骆漪辰正在办公室。忙着怎么扭亏为盈。最近。很多事都要他亲自处理。骆氏已然是一盘散沙。若不是骆漪辰苦心经营多年。恐怕也稳不住这一大摊子。他忙得晕头转向。却也不忘抽空给尚琦打个电话。 许梦琪本身就不是一个智脑型辅助,所以即使做出了相应的指挥也达不到完美,还不如借着这次机会,试一试韩琪是否能够担当的起这个位置,让他从一个凶猛系的打野,变成一个智商系的打野,也算是变向的转型吧。 无所谓道德,也无所谓法律。否则那儿不会滋生出青帮,也不会滋生出黄金荣、杜月笙、张啸林这样的人物。 董建伸手就把李娜的娇躯在一次搂紧,脸紧紧的贴在李娜的头上。 苏朵朵不免有些疑惑的问道!毕竟我都这么骚的人了,还能给出这种评价。 说着我一只手高高的举着吊瓶另一只手有些发颤的,向着苏朵朵伸去,而下一刻一颗心瞬间便扑通扑通的狂跳了起来。 既然如今已经搞清楚了南宫天澜的最终目的,那么对付起他来,就显得容易多了。 坚信叶墨并不会败的人很少,但依旧是存在,无论事实到底是怎么样的,他们都坚信着那个曾经创造了一段段让他们热血、难忘的战斗的传说。 自青绝死后。青风就将灵位摆在了房间中。房间内白色帷帐悬挂着。终日焚香不绝。始终是一片肃穆的氛围。每隔几天。青风就会独自來到这儿。将自己关起來。不知道在里面说些什么。 山本俊秀到来的时候发现高翼静静的坐在地上运功,似乎是在恢复体力,而其他人早已经不见了。 可是现在呢?老三才多大?连那位前辈的四分之一都不到,可是却实实在在的用出了剑气!他到底是人还是怪物?即使是从娘胎里就开始练武,想要达到这种程度也是不可能的吧? “怎么?”御言笑故意贴着苏欢身后停下,暖暖的气息喷在苏欢敏感的后颈上。 “敏敏,怎么?”兰德走到了兰明敏身边,见她盯着一个树丛角落眼睛都不眨一下。 莫安奇瞪大了双眼,惊讶的道:“一年?老大,你忽悠我呢?一年怎么会把军体擒拿练得那么熟练?”邵健笑而不语。 是了。孟回拥有那么大的情报搜集网。他的下属一定看得到她和钟离钰坐在屋顶上聊天。但是。他却潜意识里笃定以为。他们绝不止闲聊漫谈。 本来还有些犹豫的士兵听到了命令立刻不在犹豫,把手中的战斧举的高高,受伤的天狼人脑袋被砍了下来。 “身子是我自己的,我喜欢糟蹋管你什么事情!”吴双双一叉腰有些刁蛮的说道。 当厨房飘来阵阵香味时,邵健的母亲走进客厅,看着正在抽烟的邵健,原本有些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正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开天花板,一阵手机铃声传来,让邵健精神一振,他知道,肯定是师兄来了。 二十分钟之后,桃花睁开疲惫的双眼,她已经到了三次高C,清心的动作已经换了五六种,可是仍然不见清心鸣金收兵。 宋军追了没有多久,就听到前方窸窸窣窣的声音,非常奇怪,于是上前一看,只看见地上黑压压的一片不断蠕动。 “老大,叶家二老您通知了吗?”李沉还是觉得有些玄幻,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 本来要是换做往常,这点动静根本就不能把大毛二毛给惊醒。不过大毛和二毛因为自己儿子今天被人杀死,心里就非常的不爽,睡觉也睡的也不是很爽。所以在听到声响的第一时间就醒了过来。 清心一拳砸在了那堵青花石的墙面上,顿时整个地面都摇颤了一下,紧接着那面青花石则是发出‘咯嘣’一声脆响,墙面上一道道裂痕划开。 果然,叶知郁心中那份越扩越大的不安让她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当时麦老建议郑和,把知道内情的人全部杀掉,这样一來,秘密才不会被泄‘露’,也只有死人才会守口如瓶,他和道士作为郑和的心腹,自然还算是有点说话的分量。 玉玲珑,特殊装备,装备要求:无,无法交易,无法掉落!装备后降低怪物的仇恨度,并且可以让性情温和的动物对其产生好感。 “砍断?你看这花多高多粗,还没等你砍断呢,你就得先死了,更何况咱们还没有砍刀呢,竟说那没用的屁话。”大个子这次倒是聪明了,看明白点路子。 “放屁!老夫在此处,超然脱俗,世事红尘与我何干?什么治国,什么张弛,与老夫有什么关系?老夫奉命镇守于此,只为不让外人随意进出幽冥海!”府中,武曲君直接开骂,管他外面是青枫圣君还是红枫圣君。 这一些列的攻击都是发生在一瞬间,不过看到这里,众人都是大为震惊,虽然是突然出手,而且算是以多欺少,但是元始天尊毕竟是圣人,而这几人竟然能够让元始天尊后退。 若是千伊雪躲闪慢了半拍,这头妖兽的利爪,足以将她拦腰切成两半。 丹客本能的左右看了几眼已经没了同伙的两个木桩,特别当看到肥胖男的碎衣片和春媚的发簪后、耳环时,已经很想瘫倒在地上昏死过去,以缓解此刻内心的极度恐慌。 如果是一个普通人,自然是没办法逃跑的,面对这一幕只能束手就擒,毕竟他们的攻击可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 大师兄交代的凶手,让空悟找到了复仇对象,只是他不知道至一他们被关在哪里,只能一年一年的找寻,直到他在机缘巧合下去了哪里,这才有幸接触到了更多的秘辛。 “果然这些人才都想吃独食,如此正合我意,无量天尊你对我这后辈还真是没说的,看我这次怎么阴死他。”高华埋着头一副身受重伤向王强进发,对方一声不吭等他去送死,与他计划完全吻合让他心里美滋滋。 第四十九章 他来了 - 鸣龙 - 关关公子 境界流派单章,剧透有点严重,限制想象空间,所以还是删掉吧,以后发书友圈里比较好or2! ———— 窗外银月如霜。 林婉仪打扮的漂漂亮亮,在圆桌旁端坐,正在提笔算账,桌上点着小灯,还摆着食盒,里面是今日份的晚餐,为防谢尽欢过来晚来凉了,专门放在盒子里保温着。 另外,林婉仪手边还放着一沓银票,部分是她自己攒的嫁妆,还有谢尽欢交给她的银子,以及从家里支来的银两。 白天在家无事,她本来还想着去买几件新衣裳,结果中午步师叔忽然跑过来,说有个大活儿,要问她借点钱。 她询问是什么活儿,步师叔还神神秘秘不说,只说先借三万两银子,事后给她三分利。 如此巨款,林婉仪肯定想拒绝,但缺月山庄不光传她修行法,当年老爹重病,还给了一味救命药材。 庄主的恩情摆在那里,她也不好直接回绝,便准备先跟男人商量下,再拿主意。 毕竟谢尽欢非常厉害,若是真出了岔子,说不定还能帮她把银子找回来…… 这就是老娘说的主心骨吗? 怪不得总劝我找男人要找有本事的…… 不过依靠男人,显然也有风险,谢尽欢昨天都敢厚着脸皮抱她睡,今天要干些啥,她都不想…… 紫苏若再不来,小姨我呀,怕是要…… 咚咚~ 林婉仪正如此胡思乱想间,房间外传来了敲门声。 她吓得微微一哆嗦,连忙把账册收起来,略微整理了下衣裙,做出端庄贤惠的模样,起身来到门口: “你怎么才来?敲门作甚……呜——!” 话音未落,她就被门外的白衣登徒子,和小别胜新婚似得,直接把她拥入怀中,低头堵住了嘴唇,继而腰间一紧,整个人被抱了起来,往屋里走去。 ?! 林婉仪虽然不是第一次啵嘴,但措不及防之下,整个人还是懵了! 等反应过来,已经被抱到绣床跟前,整个人往后倒去! 扑通~ 你这色胚,你想做什么?! 林婉仪被压在床榻上,悬空小腿晃了晃,慌不择路之下,只能去咬谢尽欢舌头。 结果压在身上的臭男人,反应还挺快,抬头躲开,捂住了她的嘴: “嘘~有人跟踪我。” “?” 林婉仪当即安静下来,但马上又觉得不对: “有人跟踪你,你把他大卸八块就行了,亲我做什么呀?!” 谢尽欢也不清楚‘暮女侠’还有没有跟踪他,才出此下策,当然,也有故意的成分。 此时摁着眼镜娘,他语重心长道: “我不清楚人还在不在外面,咱们演个戏,我注意外面动静,你稍微装一下……” 说着低头继续。 ?? 这是演戏吗? 你这就是来真的! 林婉仪被按在被褥上亲,脸色涨红如血,身子扭来扭去,却扭不开,如此挣扎片刻后,林婉仪也只能强忍羞愤选择了装鸵鸟,闭着眸子不抵抗不配合。 但孤男寡女这么被摁着欺负,彼此唇齿相合,想心如止水属实有点难…… 林婉仪察觉贝齿被敲开,心都快从衣襟里跳了出来,忍了不过片刻,手就无意识搭在了肩膀上,呼吸也起了波澜: “呼~……” 谢尽欢认真波波,也在暗中让鬼媳妇探查外面的动静,结果等了半刻钟,都不见任何人靠近。 看来暮女侠被吓走了…… 谢尽欢本想起身,但婉仪羞答答的还挺享受,没让他停,他停了显然不合适…… “呼~……” 林婉仪被亲的晕头转向,脑子一片空白,也不知持续了多久时间,直到迷迷糊糊间,发现碗碗被拿住了,整个人才一激灵,连忙睁开眸子查看,而后手忙脚乱推搡: “你……你别太过分!人走没有?” 谢尽欢转头望向门口,神色凝重: “我也不清楚。” “你……” 林婉仪又不是傻小姨,目光微凶: “你先把手拿开!” “哦……不好意思,情不自禁。” 谢尽欢轻轻笑了下,起身看了看门外: “辛苦了,人应该走了。” “你简直是……” 林婉仪都快被亲化了,连忙坐起身来,整理了下衣襟,想凶谢尽欢,但又怕继续被欺负,于是改为抱着胸口,后脑勺朝向谢尽欢,一副生气了的模样: “哼……” 谢尽欢也没再得寸进尺,起身来到桌前打开食盒: “又给我准备了吃的?那我先开动了,待会还得出去一趟。” 林婉仪心跳如鼓还没缓过来,闻声略显疑惑: “你去哪儿?” “找到了点冥神教的踪迹,得去看看情况。” “?” 林婉仪轻轻吸了口气,本想说:“我等你一天了……”,不过这话显然不太对,于是改为嫌弃中带着三分关心: “你只是郡主的贴身护卫,这么拼命作甚?就算心向正道,也得劳逸结合……” 谢尽欢也想放开了玩,但老爹是被冥神教算计,这些人肯定得杀干净: “放心,我办事儿快,一会再回来陪你。” 林婉仪抿了抿嘴,见谢尽欢亲完和没事人似得,直接就开始吃她准备的饭菜,想生气又不知道怎么发火,在独自坐了片刻后,还是起身来到了跟前: “明天不给你做饭了,人善被人欺……” 谢尽欢眉眼弯弯,柔声道歉: “刚才是真有人跟踪,下不为例。来,吃口小酸萝卜……” “你把我当什么了?” “当小情人呀,张嘴,啊~” ?! 林婉仪被这没脸没皮的话羞的想掩面而逃,左右躲了几下,但架不住谢尽欢软磨硬泡,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张嘴接住了,然后脸又红成了苹果…… …… 昏黄烛火照亮了桌上几样热气腾腾的小菜。 男女坐在圆桌旁,男人大快朵颐吃饭,女人端庄贤淑坐在身侧,虽然看起来不亲热,但时而还是帮忙倒上一杯酒,场景看起来,活像是在外奔波一天的相公,回家被还扭捏的新媳妇款待。 林婉仪起初很窘迫,但谢尽欢认真吃饭,除开逗她也没再动手动脚,心绪还是慢慢压了下来,倒酒同时柔声道: “谢尽欢,我……我和你商量点事。” 谢尽欢动作一顿,望向身侧丰润多汁的眼镜娘: “让我提亲?” “啐~谁要嫁你。” 林婉仪眼神一瞪,继而又蹙眉道: “是正事儿。今天师门那边联系我,要支点银子,给我三分利,但数额特别大,我拿不定主意……” ? 谢尽欢觉得这绕来绕去又转回来了,好在婉仪没让他先付尾款,不然这局面能直接卡死。 “嗯……给就是了。缺月山庄要是敢讹你银子,我把祖师堂都给他们扬了……打我作甚?” 林婉仪在谢尽欢肩头轻拍了下:“缺月山庄是我师门,你岂能扬祖师堂?银子真没了,你帮我追回来就行……” “没问题。” 林婉仪有男人背书,心里安稳多了,又帮忙倒了杯酒…… …… 一刻钟后。 谢尽欢走出闺房,林婉仪扶着房门目送,叮嘱道: “你注意安全,我把门给你留着,早点回来。” “放心,我杀人特别快。” 谢尽欢摆了摆手,让婉仪先进去后,才飞身宅院,沿途扫视建筑群,询问道: “那大漂亮不会还跟着我吧?” 夜红殇扛着小伞勘察周边: “反正不在附近。” 谢尽欢见此也没多言,悄悄摸摸隐入夜幕,朝着叶世荣府行去…… —— 外城,叶世荣府。 叶世荣虽贵为男爵,但对外性格节俭,只在外城靠近城墙边的水门街一带购置了一栋宅邸。 夜过子时,白发苍苍的叶世荣,提着一个饭盒,绕过游廊,来到后院的水井旁,飞身跃入井底,右手按住石壁,流光闪过后,石门便自行移开,露出了向下阶梯。 哗啦啦~ 细微话语声,也从地道声处传来: “看到没有?我就说李公浦这龟孙,斗法斗不过谢尽欢这怪胎。饵被吃了不说,家产都被搬了个干净……” “周明安有可能是被谢尽欢弄死,但把房中财物洗劫一空,这事儿应该不是谢尽欢所为……” “这说不准。说实话,昨晚李公浦没死,我都挺意外,不过李公浦明摆着做局,应该活不过今晚……” …… 叶世荣提着饭盒,顺着地道深入,不过片刻,便来到了一间地下室内。 地下室弥漫着药味,两张病床拼在一起,上面还放着打发时间用的骰子、杂书。 何参休养几天,已经能活动,此时单手搭在膝盖上,正绘声绘色危言耸听。 香主张褚腰腹伤口依旧扎着绷带,养伤闲来无事,也在推测着谢尽欢下一步动向。 瞧见叶世荣进来,何参连忙坐正: “叶老,谢尽欢今天又干啥了?” 张褚也是回过头来,有点好奇。 叶世荣把饭盒放下,也没让两人失望: “刚在麟德殿,谢尽欢敲了一曲傩乐,杀气腾腾技惊四座,狠狠打了北周使臣的脸,得皇帝重赏。照这势头,此子确实摁不住了。” 张褚这两天听到各种消息,只觉自己是脑壳进水,才会想着去金楼刺杀这么个鬼东西,他皱眉道: “此子武艺高强、追凶如神也罢,还会乐律?我记得傩乐,好像是巫教祝祭一脉的绝学……” 何参听见这话,一拍脑门: “对了。牡丹池出事儿之前,我师父好像说过,谢尽欢的红颜知己,有可能是缺月山庄的人。谢尽欢来历神秘,却又本事通天,你们说他会不会是司空老祖教出来的人,准备靠他重入中原?” 叶世荣在跟前坐下:“让教内查过,不是司空老祖的人。能会这么多本事,似乎只能出自隐仙派。此子太过难以捉摸,最好的应对方式,是别打草惊蛇,让他和李公浦狗斗。” 何参摇了摇头:“谢尽欢这人邪乎的很,我压十两银子,赌李公浦活不过今晚上。” 叶世荣皱眉道:“今天谢尽欢得了圣上青睐,李公浦眼看压不住,说不定会起杀心,谁先杀谁不一定。” “那我和叶老对赌,看谁先死……” 张褚摆了摆手,岔开话题: “血妖丹的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 叶世荣没在搭理何参,想了想道: “目前顺风顺水。三爷亲手操刀,还在几个地方故布疑阵,应当出不了岔子。你休息好了,也过去搭把手……” 何参刚打开饭盒,听见这话探头道: “要不我也去帮个忙?坏事经验也是经验,以后还得仰仗教内庇护,总得给个表功的机会。” 叶世荣摇了摇头: “你不是冥神教门徒,而是太叔丹门徒,常言有其师必有其徒……” 何参郑重道:“我是被师父名声拖累。要不这样,从今以后,我和太叔丹断绝师徒关系,杀师之仇下辈子再报……” “太叔丹就是这样的人,看来你学到家了……” “嘿?” …… 三人如此瞎扯片刻,叶世荣收起餐具,起身离开了地下室。 何参眼见指望不上叶老,又看向难兄难弟: “张香主,咱们同床共枕几天,我什么性格你也该看出来了……” 张褚点了点头:“走正道贪生怕死,走邪道瞻前顾后,走妖道觉得自己还是个人,但干的全他娘不是人事儿。” “嘿?” 何参张了张嘴,还没酝酿出反驳之语,忽听上方传来一声: 轰隆—— 砖石炸裂之声! 地下室内随之死寂。 张褚迅速拿起床侧佩刀,抬眼望向上方: “上面暴露了?!” 何参眉头紧锁:“不至于,兴许只是谢尽欢杀过来了。” “他怎么可能跑这儿来?” “我还想问他怎么可能跑去尸坑、赌船。后门在什么地方?” “啊?” …… 第五十章 入室行窃改抢劫 - 鸣龙 - 关关公子 夜色已深,偌大宅邸内悄无声息。 谢尽欢绕开了为数不多的护卫,摸进叶世荣私宅,通过鬼媳妇勘察,发现此地外松内紧,看似平平无奇,但内宅之中有不少示警机关,比李公浦的宅子都严密。 夜红殇身着红衣飘在身侧,略微探查过后,提醒道: “这地方有法阵遮掩气机,估计是防着有心人勘测,难以摸清具体人手,你当心一点。” 谢尽欢其实光看宅邸位置,就猜出叶世荣底子不太干净。 宅子在外城偏僻处,周围巡逻人手极少,仙官也不怎么来这里;靠近城墙,出了城就是洛河,事发逃遁也方便。 如果他是妖寇,肯定也选这种地方落脚,而不是高人扎堆的青泉巷。 不过为了确认,他还是步步为营顺着围墙摸行,来到了主人居住的院子,略微探听,可见院内没有任何风吹草动。 没人…… 车马都在,叶世荣总不能徒步出门…… 还是乔装打扮,去面见冥神教高层了…… 谢尽欢稍显疑惑,从屋脊处悄然探头,确定房间内没任何光亮后,无声无息落在正屋外,把门推开一条缝查看。 门内是书房,内部没有人手,墙上挂有名家字画,多宝阁上多是玉器花瓶,书架上摆着常见典籍,整体平平无奇,最特别的当是剑台上陈列的一把宝剑,剑鞘呈黑色,镶嵌红玉,握把以金丝编制,不出意外是护驾有功,皇帝赏赐之物。 夜红殇扫视一圈,见这人颇有些家资,调侃道: “似乎没在家,侠不走空?” 谢尽欢此行主要目的是寻找冥神教线索,当前还是得以正事为主,他悄然进屋房间,鼻子嗅了嗅,发现屋里弥散着淡淡香味,味道挺特别: “这是什么味道?” 夜红殇目光锁定挂在书桌旁的一个香囊: “好像取自某种奇珍异兽,香味能中和血煞之气,祛除房间里残存味道,是妖道无疑了。” 谢尽欢微微颔首,确定屋子里没机关陷阱后,来到书架、书桌旁检查,可见书架上有些许公文卷宗,时间最近的一份,是何皇后归乡祭祖的各种安排…… 何皇后是京兆府本地人,故里在红樟县,在乾帝尚是不得宠皇子之时,就已经嫁给了乾帝,因为距离娘家近,每年都会与何国丈一起归乡祭奠。 因为老爹是县尉,得负责皇后仪仗离城时的治安,谢尽欢知道这些事情,时间也大略对得上,这情报倒不是十分可疑。 但红樟县也确实有个官营采石场,京城所用石材,基本都是就近从红樟县运来…… 谢尽欢暗暗检查卷宗,分析着各种可能性,尚未得出确切结果,房间外忽然传来细微动静: 哗哗哗~ 石门滑开的轻响。 谢尽欢目光微凝,当即压下所有声息,转头看向窗户。 夜红殇先是往外打量,又望向地下,微微挑眉: “井底有暗道,叶世荣回来了,可以谋财害命了。” ? 谢尽欢觉得鬼媳妇这话,多少有点影响他人设,但当前情况确实也差不多…… …… —— 主屋之外,残云遮月。 叶世荣悄然从井口飞跃而出,先是扫视左右,确定没有任何异样,才提着食盒前往主屋。 此地明面上是他的私宅,但实际上为冥神教的一处安全屋,封城期间人手进出,乃至城中有变紧急撤离,都是走这里,张褚负责暗中联络,他则负责明面遮掩。 为防被城内高人、法器侦测,整个宅子都暗布法阵,设有警戒机关,外围仆役也都是他亲信家丁,未经允许不得进入内院,正常来讲,就不可能有人无声无息摸到这里。 为此叶世荣也没太多戒备,沿途还在思索着何参刚才的胡言乱语,但走到主屋窗口附近,脚步却骤然悬停半空,鼻子略微抽了抽。 人的味道…… 妖道体修在巩固半妖体魄的同时,感官自然会同步增强,鼻如犬、耳如猫、目如鹰是基本,而人只要不是金身无垢,就必然存在细微味道。 更不用说某人刚才还喝小酒、揉大奶猫,染了一身胭脂雌香…… 味道太过细微,叶世荣尚在判定是外面飘来,还是有人刚来过院子,心头忽然生起心悸悚然,右手几乎下意识抬起! 而也在这同一时刻,右侧整面墙壁,猝然鼓胀、爆裂! 轰隆—— 继而三十六节天罡锏,在月下泛出幽森银芒,裹挟无边碎石木屑,直击颅顶! 嘭—— 卡啦—— 重锏正中上抬右臂,令人牙酸的骨裂粉碎声中,叶世荣小臂瞬间被抽成两截! 天罡锏余势不减,锏稍依旧落在头颅之上,霎时间血雾爆溅,整个身体被强横气劲与碎石冲击,当即横飞向台阶外的庭院! 轰隆隆—— 气浪沙尘横扫整个庭院,撞上围墙又冲天而起! 与之同时升起的,还有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骇人血煞! 叶世荣被一锏抽飞,并未当场暴颅,反而半途左手抠入白石步道,手指在地面拉出四条长槽! 哗啦啦…… 而随着身形停滞,叶世荣变为单手撑地半匐,体态犹如蓄势待发的猎豹。 原本的苍老面容,也化为被鲜血染血的修罗鬼相,双眸猩红、青筋密布,浑身肌肉剧烈涌动,以至于衣袍崩裂,发出‘咔咔’脆响,后背逐渐拱起,甚至连双臂、双腿,都肉眼可见的变粗,整个人体型,好似瞬间扩大了一圈儿。 “呼——” 粗重鼻息从飞沙中响起,宛若被激怒的蛮牛恶虎! 与此同时,破碎墙壁后方的黑暗之中,也响起了清朗声音: “一棍子就抽出了二阶段,叶爵爷看起来还没太叔丹厉害。” 叶世荣猩红双眸死死盯着书房破碎墙壁,眼底带着滔天怒火与杀意,但听见让人记忆犹新的嗓音后,狂怒眼神又是一凝。 踏踏踏…… 细微脚步声,从主屋破洞内响起。 很快,黑暗中出现了白袍下摆,继而是扛着天罡锏的挺拔身形,以及那张俊美非凡,但在此刻看起来,又堪比索命阎罗的脸颊! 咕咚咕咚…… 叶世荣被一棍子抽出应激状态,胸膛肉眼可见的在跳动,看起来犹如瞬间进入过载状态的杀戮引擎,但眼底疯狂暴虐却被压下,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疑惑茫然: “谢尽欢?!你为何会在老夫书房?” 咚~ 谢尽欢走出破洞,双手杵着天罡锏,打量着逐渐展露半妖之躯的叶世荣: “叶爵爷觉得我应该在哪儿?” 叶世荣完全想不通谢尽欢怎么就跑摸到了这里,饶是内心杀欲冲天,还是忍不住沙哑反问: “你应该去杀李公浦!他做局杀你,你没发现?” “发现了。不过仇有轻重缓急,李公浦只是让我爹贬官,派人赶尽杀绝的是你冥神教。” 谢尽欢直视那双猩红眼眸: “明人不说暗话。我爹的事儿,还有主子是谁,叶爵爷仔细给我讲讲。作为回报,我让你死个体面,不然落在钦天监手里,你可是求死不能。” “嗬……” 叶世荣嘴角勾出一抹狰狞笑意,身形下压几分,犹如恶兽喘息: “宅子布有阵法,八方通明塔探查不到此地血煞,等仙官听到动静赶来,老夫早已经把你抽魂拆骨远走高飞,用一个明面身份,换掉你这条天骄命,不亏。” 谢尽欢转眼望向内城方向的夜空,确实没发现高人破空而来。 好在他也没指望朝廷过来帮忙,自己活捉叶世荣拷问情报也一样! “妖道体修,号称是脑子都练成腱子肉的武夫;恰好我这银龙八式,专杀武道百家,孰强孰弱,我还真想见识见识。” 谢尽欢抬起天罡锏,指向院中体型伟岸的浴血半妖: “既然叶爵爷想一展所学,来吧。” 呼~ 话落,沙尘落尽。 庭院陷入剑拔弩张的死寂,只剩森白月色,照应庭前两人! 而与此同时,视野极远处,一栋房舍上方。 孜孜不倦跟踪女婿的南宫掌门,隐匿在阴暗之中,目光望着院子里那只体魄畸变的妖寇,眼底满是诧异。 刚才她就知道,谢尽欢这种正道少侠,不会把时间荒废在女人肚皮上。 结果不出她所料,谢尽欢不到两刻钟就完事,又偷偷摸摸跑了出来。 虽然时间确实不长,但为了抓紧时间斩妖除魔,速战速决完事就走,让那姑娘自己洗洗也正常吗…… 如今真抓出了一个妖寇,她这岳母大人,心底印象还是改观了不少,目前只觉得此子什么都好,就是略色。 斩妖除魔途中,还不忘去红颜知己家里来一发,你腿不软的吗? 枭雄气态这么足,待会要是脚步虚浮打不过,看你怎么办…… 第五十一章 铜人披宝甲 - 鸣龙 - 关关公子 寒月无声,秋风瑟瑟。 叶世荣血红双目怒视堂前人影,只是右臂略微扭动,小臂便重新绷直,连被砸出的青紫血痕,都肉眼可见消退。 谢尽欢已经见识过妖道的恢复力,只要一波打不死,那就得打到气血耗尽,见状并不意外,只是抬起左手勾了勾! 嘭—— 庭院强风骤起! 叶世荣彻底被激怒,浑身气血催发至顶点,肌肉虬结的粗壮双腿原地重踏,整个人犹如暴跃牛蛙,身形前扑带起血雾尾迹,双手犹如鬼爪: “喝——” 妖道体魄远胜于其他流派,如此骇人爆发,寻常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但谢尽欢显然不是啥寻常人,面对忽如其来的攻势,右脚后拉天罡锏上抬,左手顺势抹过锏身,无形气劲朝三十六节锏身汇聚,集气声肉耳可闻! 嘶~ 无边锋芒冲天而起! 叶世荣直面锋芒,犹如一头扎向蓄势待发的重炮,察觉不对当即飞身侧闪。 也在此时,谢尽欢浑身气劲也压缩到极点,单锏突刺、身随锏走! 轰隆—— 冲天气劲裹挟漫天飞沙与血雾,霎时间化为一条龙卷,眨眼洞穿整个庭院,直击侧闪妖影! 叶世荣知道谢尽欢武道功底很强,但确实没料到一个三品初期的武夫,爆发力能恐怖至此。 但叶世荣已经踏入三品中期,正常来说能和二品武夫扳手腕,面对直击心门的杀招,直接祭出了‘一力降十会’,粗壮妖臂横扫,抓向无坚不摧的天罡锏,身形同时行云流水回旋,一记‘蹬心重脚’直踹胸腹! 轰! 天罡锏犹如穿甲重弹,在被妖爪抓住瞬间,裹挟气劲已然爆发! 叶世荣半个手掌直接被扯烂,虽然未能阻碍天罡锏冲势,却也强行压偏了攻击方位! 而旋身一记重踹,粗壮右腿犹如绷到极限的弹簧,被猛然扣动了扳机,右脚弹出,瞬间崩碎脚上鞋袜,速度快到谢尽欢甚至难以看清。 嘭—— 如此不讲道理的兔子蹬鹰,如果正中心门,哪怕身着软甲,也得韩靖川一样,被震个心肺俱碎、当场殒命。 但让叶世荣都万万没想到的是,势大力沉的一脚正中心门,谢尽欢身上锦袍瞬间四分五裂,身形却犹如‘磐龙横岗’硬扎大地,胸腔宛若实心铁坨支撑着软甲,硬是让冰鳞甲未曾凹陷半分,冲击力随之扩散到了整个上半身。 哗啦—— 虽然力道太大,谢尽欢未能扎住下盘,整个人被踹的倒滑出去两丈有余,在地面拉出两条长槽,但体态几乎没有任何晃动,甚至还顺手把天罡锏抽了回来! 哗啦啦…… 一击过后,双方动作戛然而止。 叶世荣右手皮开肉绽,却又在迅速愈合,望着谢尽欢倒滑出去的身形,眼底满是错愕。 谢尽欢身着无袖软甲,胸腹曲线展现无疑,驻足站定后,便随手洒去天罡锏血迹,拍了拍胸口灰尘: “就这?刚在国宴上没吃饱不成?” “呼……” 叶世荣浑身血气蒸腾,看似狂躁嗜血,但心底明显陷入了‘老虎吃天、无从下口’的茫然。 南宫烨在远处观战,瞧见这一幕,眼底也从对侠士的欣赏,化为了对武道功底的惊艳。 妖道体修派,追求的是极致的肢体强度,攻伐路数如同妖兽,身体每一个部分都是兵器。 按照常理,无论身着软甲还是硬甲,都只能抵御利器刺击,难以完全防护蛮力震击。 但谢尽欢这招‘磐龙横岗’,是专门用来对付内门武夫的专杀绝学,真气瞬间阻塞全身气脉,不留任何突破口,同时充当保护内腑的缓冲,专防内劲震击。 本来这招还害怕利器,但披上徐魂礼亲手打造的一品冰鳞甲,那就是‘铜人披宝甲’,内外都是铁王八,只要打不烂软甲,就没法伤及躯干。 这两者配合下来,约等于物理免疫,叶世荣想杀,只能攻击四肢、头颅! 但高手过招想打头谈何容易,更不用说谢尽欢还持重锏打徒手,叶世荣骨头再硬,也硬不过兵刃,一碰就断。 叶世荣显然也意识到,谢尽欢这身赖皮配置,杀他个妖道体修,远比杀太叔丹容易。 此地是京城内部,交手动静传出,巡逻仙官随时可能抵达,叶世荣眼见啃不动,当即放弃斩杀想法,身形暴跳向院墙,半途周身爆出黑雾! 嘭~ 黑雾为冥神教独门绝技‘玄冥化鸦’,不过江湖上通常称之为‘墨鱼屁’,其让体魄转为超负荷状态全力逃遁,且以尸烟封住所有气息,附带鬼影干扰视野。 因为妖道爆发力本就强于其他流派,只要以此法拉开距离,基本不可能再追上。 但就在叶世荣身形反冲之时,背后已经猝然响起一声: 嘶~ 轰隆! 无双龙卷再起! 叶世荣咬牙全速往前奔袭,强行脱离这骇人一锏的突刺范围。 但谢尽欢知道追不上,完全是把大招当做位移用。 待到重锏抵达强弩之末,谢尽欢身形也已经追至近前,落地双足滑开,单锏后指身若崩弓! 呼—— 霎时之间,无形气劲吸扯周遭一切! 连漫天沙尘及黑雾,都往天罡锏移动寸余。 而后碾碎身前一切的锋芒,也随之冲天而起! ?! 叶世荣察觉撼山摧城般的骇人威压,脸色骤变,知道背心接不住这一击,只能在奔袭中旋身,顺势全力一爪扫向后方。 飒—— 轰隆! 也在此时,重锏当头劈下! 银色锏身裹挟滔天沙尘,自天空看去,犹如黄龙坠世砸入大宅! 无形气劲碾压身前一切,周遭廊道砖瓦四分五裂,连地面都被撵出一条凹槽,瞬间蔓延到了叶世荣脚下! 叶世荣一爪后撩,带起的强风如破风翼,把坠地狂龙从中一分为二,人影处于狂潮之后,远看去就如同单爪破开滔天洪流! 叶世荣反应不可谓不快,底蕴也绝对不差,但顺势徒手后撩,对上谢尽欢倾尽全力的正面爆发,就不可能接住! 只是一瞬之间,叶世荣整条右臂连同肩膀,就被天罡锏抽碎,凄厉爪风也被坠地黄龙淹没,整个人往后飞出,带起一线黑血! 而谢尽欢一击落地,便后抽天罡锏,左手顺势抹过锏身! 嘶~ 轰隆—— 招招连环! 天罡锏指哪儿碎哪儿,叶世荣赤手空拳却很难破防,饶是半妖之躯,也无力招架这种蛮横连击,眼见避无可避,只能抬起左手硬抓! 轰隆—— 天罡锏犹如飞梭,瞬间擦破叶世荣手掌,贯入左大臂,直接将碗口粗的胳膊从中撞断! 彼此擦肩而过之时,谢尽欢身形回旋,反手就是一记狂龙扫尾! 咔—— 叶世荣身形堪堪落地,势大力沉的重锏,已经落在双膝之上,双腿未曾断裂,却瞬间反凹,整个人扑倒在地,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 “啊——” 但谢尽欢打断叶世荣四肢,依旧觉得不保险,驻足之时天罡锏高举,犹如神人擂鼓: 嘭—— 嘭—— 嘭—— 三声骨裂地陷的闷响! 叶世荣已经失去活动能力,在重击之下,大腿骨、腰椎都被硬生生砸碎,几乎眨眼没了动作,口鼻血如泉涌! 沙沙沙~ 被气劲扬起的飞沙落叶,当空缓缓降下。 已经化为断壁残垣的庭院,也在谢尽欢收手时,又恢复了平静。 谢尽欢随手洒去铁锏血水,低头看向几乎化为烂肉的叶世荣: “武道是滴水穿石的硬功夫,只求体魄不重技法,纵有九龙之力加身,真交手也不过是蛮汉挥锤,你不说高我半品,压我一品,我照样杀你。如今看来,还是太叔丹这三姓家奴厉害点。” “咳咳……” 叶世荣口鼻血如泉涌,眼底愤恨丝毫不减,却再难挣扎,口鼻涌出大股血水,提气试图恢复体魄伤势,但周围没有活人充当‘血包’,躯体残成这样,光靠自身精血很难迅速恢复,更不用说谢尽欢还守在跟前。 咚~ 谢尽欢单手杵天罡锏,半蹲在叶世荣旁边: “你幕后之人是谁?三年前行宫闹鬼,到底怎么回事? “老实交代,我给你个痛快,不然落在钦天监手里,你照样得招供,还白受皮肉之苦。” “咳咳……” 叶世荣不停咳出血水,察觉已经不可能反手,面对冷声质问,并未回答,而是露出一抹狰狞笑容: “老夫生于微末,靠从龙之功得一身富贵,知遇之恩不能忘。” “幕后之人不是皇帝,你还想诱导我去弑君?” “呵呵~咳……” 谢尽欢见叶世荣不说,也没啰嗦,回到屋里拿起拔出御赐宝剑,重新来到跟前: “叶爵爷是京中老人,名望不算低,就算走了妖道,也算条铁骨铮铮的硬汉。 “这种人物,被人把老二割下来塞嘴里,挂在大街上示众,应该能名传大乾各地……” “咳……?!” 叶世荣狰狞笑容一僵,显然没料到谢尽欢会说出这种狠毒话语,不过还是道: “你这正道侠士,就算干得出此举;我妖道贼寇,人死灯灭,会在意被人弃市侮辱?” “谁说要你死了?活着示众,才叫示众。” 谢尽欢抬起剑锋,贴在叶世荣脸上,手腕轻抬就削下一块皮肉。 嚓嚓嚓…… “呃——” 叶世荣面目发出狰狞,牙缝里渗出血水,目光似乎想将近在咫尺的人影生吞活剥,四肢腰椎全断,却无能为力。 “你现在应该盼着仙官早点过来,落在他们手上,应该用禁药迷乱神魂拷问,不会这么痛苦。我不一样,走传统派,比较守旧,坚持古法拷问……” “嘟呜呜……” 谢尽欢正说话间,遥远的建筑群间,忽然传来玄迷笛音。 声音很低,几乎能被风声遮掩,却透过无数建筑传到了此地。 原本满目愤恨的叶世荣,听到远方的笛音,狰狞表情忽然流露出了几分如释重负,望着谢尽欢,口含着血水沙哑道: “老夫怎么死,轮不到你做主!我在下面等你……啊——” 话没说完,就发出了一声厉鬼哭嚎般的惨叫。 继而额头骤然青筋鼓涌,皮肤迅速转为青紫,双目、耳朵、鼻孔皆有血水涌出,面相犹如厉鬼! 谢尽欢瞧见此景眉头一皱,提剑起身望向远方: “什么东西?” 夜红殇站在身侧,略微探查: “此人被下过降头,有人在远处唤醒蛊虫灭口。” 谢尽欢能听到声音,但距离恐怕不下两里,根本来不及追过去制止,便转头看向叶世荣: “能不能打断?” “这是防止泄密的‘死手’,蛊虫已经被唤醒,陆无真来了最多也就留下一缕残魂,来不及了。” 也在几句交谈之间,叶世荣皮肤完全转为青紫,生机迅速流逝,狰狞双眼没了神采。 谢尽欢见状眉头紧锁,提剑追向方才的声音来源,但尚未跑出庭院,东北方的夜空就传来两声: 轰—— 轰鸣巨响之中,可见砖石飞溅,雷光划破夜幕,把外城大片建筑都照的雪白! 但动静只持续一瞬,就戛然而止。 谢尽欢脚步微顿,以为是驰援仙官发现了暗藏咒术师,当下并未立即赶过去,而是折返回书房,从字画后的暗格中拿走了些许违法所得。 毕竟这野怪不能白打,消息没问出来,盘缠总得贡献一点…… …… —— 求月票~ 推荐一本《师尊先听我解释》,大伙有兴趣可以看看哦~ 第五十二章 暮女侠? - 鸣龙 - 关关公子 两里开外,一处老旧染坊内。 原本晾晒的布料和木架,已经被气劲轰碎,墙壁上出现一个两米方圆的破碎洞口,贯穿数栋建筑。 染坊中心,出现了一个凹坑,地面上残存焦黑雷击纹,以及布料碎块、乌黑血迹。 南宫烨手提三尺青锋,站在破洞另一头,浑身气劲蒸腾,散发出让人不寒而栗的威压,但帷帽下的双眸,却满是凝重。 方才谢尽欢在叶宅古法审讯,她本在远处观摩,结果远方随之传来玄迷笛音。 意识到冥神教在用‘噬身蛊’灭口,她第一时间摸到此地,掌功轰开建筑群,一记至阳雷砸向声音来源。 但攻击全部命中,目标却并未当场气绝,反而炸开一团黑雾,瞬间消失了踪迹,只在原地留下些许血迹。 为了抓住冥神教大鱼,南宫烨是不计代价全力出手,能硬接她一招而不死的人,只可能是一品巅峰的妖道,也就是那名在炼制血妖丹的冥神教暗子! 距离真凶已经近在咫尺,南宫烨自然想一鼓作气咬住尾巴,让其当场落网,哪怕能看清相貌体态,也足以挫败冥神教在京城持续多年的谋划。 但缺月山庄那死妖女,当真是害人精! “呼……” 南宫烨维持气势不过片刻,肺腑便传来烈火焚身般的灼热,就如同肚子里灌入了滚烫岩浆,往四肢百骸蔓延,连持剑右手都开始微微颤抖。 嗡嗡嗡~ 察觉阳毒已经没法压住,南宫烨沉默一瞬,先行飞身落在痕迹中央,检视血迹、衣袍。 血迹呈黑红色,说明长期服用化妖丹巩固体魄,暗子是一品巅峰的妖道体修。 对方应当是仓促赶来灭口,来不及换行头,衣袍碎片为江州产的天水锦,非王公显贵用不起,看起来是男装…… “咳咳……” 南宫烨仔细扫视左右,记下所有关键信息后,发现内城方向有数道人影飞驰而来,为防战力折损的事儿公之于众,直接飞身离开了老旧染坊,想回住处养伤。 但摇摇晃晃前行不过半里,便气血上涌,发出几声闷咳,身形也落在了屋脊上,连脑子都有些飘忽。 南宫烨见此环视左右,寻得一间无人院落,悄然跃入其中,进入门窗紧闭的房间,席地而坐,长剑横放于膝,尝试压下肺腑至阳蛊毒。 呼呼~ 远方的建筑群间,随后传来破风动静及话语: “净空大师?” “谢公子?你这是……” “叶世荣是妖道中人,尸体在院内,地下还有暗道,赶快过去,方才是谁在这里交手?” “不清楚,兴许是路过高人……谢公子没大碍吧?” “还好……” …… 听到谢尽欢与仙官汇合,南宫烨也松了口气,不再注意妖寇迹象,全心全意处理阳毒。 但不过片刻后,宅院附近忽然传来破风声! 呼~ 南宫烨当即警觉,双眸犹如利刃望向窗户,同时握住了膝上剑柄。 但下一刻,外面就传来呼唤: “暮女侠?” “?” 他怎么找过来了? 我留下了蛛丝马迹不成? 南宫烨有些疑惑,不过阳毒过于刚猛,实在没心力管其他,发现来的是友军,便放下了戒心,神识完全转入了内视…… …… 与此同时,房舍外。 谢尽欢身着无袖紧身衣,站在屋脊之上,打量下方的老旧民宅,心头满是疑惑。 刚才他追过来,遇到从各处驰援而来的仙官,本想一起折返处理叶世荣府后续。 但阿飘姐姐,却说这边的‘气’走向不对,似乎有人在汲取天地灵气。 他也不好向仙官展示自己的天眼神通,便借着搜寻由头,摸过来看看。 结果走近之后,阿飘就大概推断出了此人身份——暮云红! 这女侠还真是穷追猛打、阴魂不散…… 难不成一见钟情看上我了? 谢尽欢也不清楚暮云红到底在干啥,呼喊过后没回应,就提着兵器小心落入院中,推开老旧房门打量。 吱呀呀~~ 森白月色映入空旷房间,入眼可见身着黑裙的女子,席地盘坐,除开周身气机吹动帷帽薄纱,便再无任何动静。 “暮姑娘?” 谢尽欢又呼唤了一声,依旧不见对方有动静,想想来到跟前打量。 结果凑近就感觉到了一股炽热,就如同靠近了火炉,丝丝缕缕白雾从黑衣女子身上飘散,似乎连衣裙都被汗水浸透了。 谢尽欢知道这是阳毒发作了,在跟前蹲下,把帷帽幕帘撩起来,想看下暮云红当前气色,结果眼底涌现几分意外。 只见女子从头到脚一身黑,鹅蛋脸却白如冷玉,眼角略微上扬,形成了攻击力较强的丹凤眼,闭着眼睛也给人一种冰封千里的压迫感。 肤如凝脂、唇似丹朱,却不显半分妖媚,整体看起来就好似一把完美无瑕的宝剑,精致到让人过目难忘,但又被那股锋芒逼得不敢直视。 谢尽欢本以为暮云红和他差不多大,但此时凑近打量,才发现对方浑身上下透着股遗世独立的仙气,气质稍显成熟,又看不出具体年纪,特别是现在脸上挂着细密汗珠,透着股出水芙蓉般的温润,给人感觉,嗯…… 某位姑娘的高冷娘亲? 虽然面若冰山拒人千里,恪守清规戒律,不会僭越雷池半步,但成熟女人该有的魅力与耐受力,依旧沉淀了下来,真仙子落凡尘食起人间烟火,恐怕能让小年轻腿打哆嗦…… 非常冷不容易启动,但又很费油的大车…… 夜红殇也在身侧半蹲,跟着一起打量,讶然道: “哟~你小子桃花运真旺,这姑娘一脸的大妇之相,看起来就旺夫。” 谢尽欢不会相面,但只要是长眼睛的人,瞧见暮云红这面相,就知道往后在家谁拿事儿。 毕竟气场确实太足了,也就十六尺状态的阿飘能稳压一头。 不过谢尽欢过来可不是赏花的,他抬手在眼前晃了晃,见暮女侠没任何反应,就按住了白皙手腕勘察脉搏。 结果暮云红的脉象很迷,能感觉到皮肤滚烫,但内里却好似隔着层皮革,有脉象但完全摸不清晰,勘察不到任何有用信息。 “嗯?” 谢尽欢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转眼望向鬼媳妇,眼神疑惑。 夜红殇一直在勘察这姑娘的情况,此时解释道: “她身上带着遮蔽气机的高品法器,我只能看到外在,你得把法器找出来,我才能摸清具体情况,找到压住毒性的法子。” “法器……” 谢尽欢在暮云红身上来回打量,先把剑从膝上移开,结果显然不是这个。 他又在腰间摸索,但腰上只有一个荷包,里面装着些许碎银,再无他物。 哪儿有法器? 谢尽欢左右打量,也没找到其他随身之物,只能尝试呼唤: “暮姑娘?暮姑娘?” 暮云红双眸紧闭,非但没回应,随着时间推移,肢体还出现细微颤栗,看起来就如同压力表到了极限,快要爆炸似得。 谢尽欢也摸不清具体情况,见状自然凝重起来,先顺着袖子摸了一遍,没找到法器,又把手伸进怀里,在鼓囊囊的衣襟夹层里摸索。 结果除了大,还是啥也没有。 “嘿?” 谢尽欢有点茫然了,还把帷帽摘下来检查发饰,依旧没有法器,暗道: 难不成和房东太太一样,夹在胸口…… 还是插在腿环上…… 或者仙器肚兜! …… 这些地方也不太好上手呀…… 谢尽欢斟酌一瞬,把衣领略微翻开,偏头查看脖颈。 好在这次有了收获,白皙脖颈上有悬挂吊坠的金色小绳,不出意外是夹在沟里。 他尝试把吊坠扯出来,结果不曾想这玩意,还真是极品法宝,手刚触碰金绳,还没往出拉,金绳就猝然涌现电光: 刺啦啦—— 谢尽欢措不及防遭受电击,整个人几乎当场绷直,直挺挺摔在了地面上。 扑通~ 夜红殇挑了挑眉毛,蹲在旁边,低头打量被电麻了的谢尽欢: “这是护身法宝,你强行摘除,肯定会被反噬。” “是吗?” 谢尽欢脑子都懵了一瞬,半晌才缓过来,翻身坐起晃了晃脑袋: “那怎么办?” 夜红殇没法探查内里,就摸不准该怎么救人,略微斟酌: “得她醒了自行摘除,你才能探查。你先试试用冰寒气机帮她降温,或许能有效果。” 谢尽欢见此也没多说,运转起‘轮流倒浇蜡烛’神功,催发冰寒气机,用手扇风,尝试给暮云红降温。 结果不曾想,这一下直接捅了马蜂窝! 第五十三章 提起裙子不认人! - 鸣龙 - 关关公子 随着阳毒直攻四肢百骸,南宫烨体感犹如烈火焚身,发现谢尽欢跑来护道,出于对‘正道侠士’的信任,也没再关注身外之事。 但就在她苦苦压制强毒之时,忽然发现身前涌来一股冰寒气机。 气机犹如赤焰炼狱中的一缕清风,虽然杯水车薪,难以覆灭焚天烈焰,但依旧能缓解烈火焚身之苦,让人下意识想去追寻索取,然后就是: “诶诶诶?!” 谢尽欢刚挥两下手,就发现在面前盘坐的黑衣女侠,整个人犹如母豹扑食,往前弹起,右手抓住他手掌,左手则扣住他肩膀,直接把他给摁到了地上! 扑通~ 接下来就是使劲抽取气机,谢尽欢和暮云红双掌相合,感觉单手按住了高压水泵进水口,估计丹田气海都起了漩涡! 察觉情况不对,谢尽欢想要抽手挣脱,结果还抽不开,只能停止运功。 但压在身上的黑衣女侠,那叫一个霸道! 发现才几下就没了,双手顿时涌现青白雷光,就开始电他…… 刺啦啦—— “嘶~别别别别——?!” 谢尽欢感觉如同被‘黑色皮卡丘’压着,身体被电的剧烈抖动,连忙运转功法,继续渡气。 黑衣女侠这才停止体罚,继续抽取他转化的冰寒气机…… ?! 谢尽欢被惊的不轻,缓过来后,就是怒从心起! 毕竟他不是善茬,从来都是他抢人,哪有人家抢他? 如今被连吃带揍加轻薄,他还不敢停手,这是何等的屈辱? “暮云红!这个疯婆娘……你给我醒醒!” 黑衣女侠毫无反应,只是有条不紊榨取着菁华。 “嘿?我简直是……” 谢尽欢张了张嘴,却无可奈何。 夜红殇蹲在旁边看戏,闻言安慰道: “她现在很难熬,很需要这个,你好好伺候,忍过去说不定能白捡一大媳妇。” 谢尽欢知道暮云红可能是无意为之,但心里还是颇为不满。 毕竟我给你,你可以拿着。 我不给,你不能硬抢,更不能揍我…… 你揍我,我就给,那我谢尽欢不成软骨头了? 谢尽欢越想越气,再度停下功法运转。 结果下一瞬,黑衣女侠双手就涌现雷光: 刺啦啦—— 这次还比上次重了! “哎哟卧槽……” 谢尽欢被电的咬牙切齿、屈愤交加! 虽然气还是在连忙续上了,但心里如何能忍,目光移向了饱满柔弹的腰后满月,拿起锏鞘就是: 啪—— 锏鞘如同戒尺,打在绷紧的黑色布料上,带起波澜颤颤,因为浑身出汗,甚至震起些许水雾! “疯婆娘,你以为我不敢打你是吧?来来来,你有种电死我?” 黑衣女侠对此倒是毫无反应。 ? 谢尽欢见打暮云红屁股都没用,也是无可奈何了,认命躺在地上渡气,生无可恋的眼神,和受辱少侠似得。 呼呼~ 库房里鸦雀无声,只剩下气机流转。 在如此持续不知多久后,趴在身上的黑衣女侠,体温逐渐下降。 谢尽欢也几乎被榨干气海,见此再度呼唤: “喂?暮云红?喂喂喂?!” “呼……” 南宫烨把体内肆虐的阳毒压下后,睫毛微微颤动,神识也逐渐回到脑海。 听到耳边传来的呼唤,南宫烨先是茫然,等察觉到身下的结实身板,表情就猛然一僵,呼吸都陷入了停滞! 怎么回事? 我怎么压在此子身上? …… 谢尽欢本来在怒目呼唤,发现身上的黑衣女侠骤然没了气息,还以为对方猝死了,心头又是一惊: “暮女侠?暮姑娘?” 哗啦—— 话音未落,黑衣女侠便以奔雷之势弹起,沿途抓起佩剑,瞬间恢复笔直站姿! 谢尽欢抬眼望去,可见暮云红单剑负于身后,透着股超尘拔俗的孤傲感,丹凤美眸满是处事不惊的淡然,整个人好似雄踞山巅的女剑仙: “你没事吧?” 清冷空灵的嗓音中,夹着一丝对下位者的关怀。 ? 谢尽欢瞧见这高手气态及眼神,神色不由一呆,暗道: 还我没事吧? 我要不是被你强行摁着欺负半天,还以为刚才是我晕了,被你救醒了过来! 你是怎么做到反客为主,还一点不尴尬的? 难不成你也从三岁起苦练形体仪态? 谢尽欢翻身坐起,上下打量水润多汁、浑身散发高人气场的大冰坨子,眼底暗含恼火: “我本来没事,被你硬糟蹋半天,快有事了。你怎么回事?脑子烧糊涂了?” 南宫烨一袭黑裙单剑负后,老祖气态摆的毫无瑕疵。 但眼底夹杂的一丝尴尬,还是让本来冰封千里的气场,出现了几丝裂痕。 面对谢尽欢暗戳戳的嘲讽,南宫烨也是心智过硬,没露出任何异样,只是语调平静回应: “谢了。方才是事急从权,你我都情非得已,你别放在心上。长生路远,聚散有时,我先告辞了……” “诶?” 谢尽欢发现这大女侠,穿上裙子就不认人,当即翻身站起,张开双臂拦住去路: “你就这么走了?” 南宫烨不跑等社死吗? 堂堂紫徽山掌门,压在徒女婿身上肆意欺辱,传出去她还在不在老祖圈混了? 本来南宫烨是暂时不想亮明身份,而这事儿过后,是没脸再亮明了。 眼见谢尽欢拦着不让走,南宫烨单剑负后,略微斟酌: “你想要机缘?” “我要什么机缘?” 谢尽欢觉得这女侠脑子是烧糊涂了,他摊开手道: “我在斩妖除魔,你怎么会在这里? “还有,刚才是不是有人暗中下手灭口?人呢? “你一句话不说就走,我怎么接着查?” 南宫烨眨了眨锋芒毕露的双眸,不急不缓解释: “我晚上在这附近闲逛,意外遇见了一个妖寇,实力很强,只看到了重重鬼影,很难判断具体身份……” “意思是人你都没看清,就被打成了这样?” 谢尽欢眼神嫌弃,啧啧啧…… ?! 南宫烨微微吸了口气,导致黑裙衣襟高耸,和迅速充气的暖水袋似得,但并未动怒: “我中了毒,身手不便,不然他跑不掉。至于线索,我帮你去查,有发现及时告知你,再会……” “等等!” 谢尽欢横移一步拦住去路,仔细打量倾国倾城的暮女侠: “你这么急作甚?诶?” 话音未落,面前的黑衣女侠,就潇洒弯身,从胳膊下面绕了过去,飞身窜出房舍,动作行云流水、快若奔雷。 呼~ 谢尽欢还尝试抓了下胳膊,结果没拉住,眼神不由惊疑,追到门口朗声道: “你说走就走呀?不是要给我机缘吗?没良心是吧?暮云红?!” 门外寂寂无声,哪还有半个人影。 “嘿?” 谢尽欢在院子里找了一圈儿,又跃上院墙,发现暮云红真就不见了踪迹,不由茫然: “这姑娘道行好像不止三品。” 夜红殇扛着红伞站在身侧,略微斟酌: “确实不止,已经步入一品也不无可能。嗯……这姑娘身中奇毒,肯定需要还阳草,能出现在东市附近,说不定就是甲子莲的卖家!” “啊?” 谢尽欢浑身一震,转过身来: “意思是,她在琴行骗走了我解毒之法,面都不露就跑了?” 夜红殇微微耸肩,调侃道: “是你硬要撩人家,怎么能说骗?她暗中偷偷跟踪你,估计是想看你有没有还阳草。” 谢尽欢恍然大悟,双手叉腰,觉得这事儿怕是不对头了。 他就没有还阳草,唯一空手套白狼的方式,就是靠三寸不烂之舌,用阿飘提供的‘秘法’交换。 结果现在暮云红把他的解毒之法拿到手了,东西没给他! 而且刚才还抽干他蓝条,机缘也没给他! 他忙活半天,就打了人家屁股一下,这不大冤种吗? 谢尽欢掏了一辈子道友,到头来发现被道友给掏了,心头如何能忍?当即就想去找暮云红,发挥卷了十几年的真本事,把甲子莲骗回来。 现在他只希望‘凤仪河、素云斋’的家庭住址不是假的。 要是找不到人,那他就只能画几百张‘寻人启事’,把正道少侠被欺辱的姿势、经过,全写纸上,然后贴满京城乃至京兆府,让这黑心女侠自己出来了! 希望事情不要闹到这一步…… 如此暗暗思量间,谢尽欢沿着房舍飞驰。 不过尚未走出多远,就瞧见叶世荣府邸周边已经火光冲天,街上亦有大队官兵巡查,看起来是衙门人全到了。 谢尽欢作为唯一案件参办人,不打个招呼显然不行,当下还是先跑向叶世荣宅邸,准备先交接完案子,再去找暮云红算账…… —— 求月票or2! 第五十四章 兴许只是杀人去了 - 鸣龙 - 关关公子 叶世荣府灯火通明,闻讯而来的差役,举着火把在大宅周边随行,其中还有赤麟卫的踪影。 令狐青墨扛着煤球,随斐济等人在院子里搜寻,眼神望向周边建筑群: “谢尽欢没受伤吧?他去哪儿了?” “咕叽~” 大半夜被拉过来加班的煤球,抬起翅膀抹脖子,可惜直接被忽略了。 万安县尉斐济,半蹲在已经变成烂肉的尸体旁边,眼底颇为担心: “听净空大师说,是去找灭口妖寇了。满地都是衣裳碎片,尸体打成这样,本身应该也难熬……” 令狐青墨本来在王府休息,猛然听到外城动静,才带着煤球跑过来看看,不曾想谢尽欢又在背着她偷偷斩妖除魔! 早知道今天就不假装生气的,若是她寸步不离,谢尽欢何至于孤身涉险…… 众人正如此搜寻间,房舍上忽然传来破风轻响。 数名差役当即戒备抬头,却见一个衣衫破破烂烂的公子,穿着套丹王亲赐无袖紧身衣,从围墙蹦了下来: “诶?墨墨,你怎么也来啦?” 令狐青墨都担心坏了,连忙跑到跟前,扶着肩膀打量身体: “你没受伤吧?气色怎么这般虚?” 谢尽欢前后就挨了叶世容一脚,浑身疲态都是暮女侠摁着糟蹋的,不过这丢人事儿实在不好开口: “我没事。这帮冥神教余孽着实狡诈,刚才去追了下,没找到人。” 净空和尚也在旁边检查痕迹,此时插话道: “提前下‘噬身蛊’,灭口根本拦不住。不过叶世荣已经在京城扎根二十年,还以秘法遮掩功法路数,往日从未有人发现异样,谢公子如何把他给揪了出来?” 谢尽欢知道衙门中人会疑惑,解释道: “今天在麟德殿弹曲子,意外发现叶世荣有点异样,就晚上过来看看,哪想到真逮住了。” 令狐青墨眉头一皱,忍不住在谢尽欢后腰拧了下: “你有线索不告诉我?我就知道你在麟德殿问叶世荣,绝不是想留山羊胡那么简单……” “唉,本来是想和你一起商量,你扭头就跑了。” 谢尽欢摇头一笑,正想找个由头先行告辞,却听庭院水井下就传来声响: “大人,这里有东西。” 谢尽欢见状和墨墨一起,来到水井旁打量,可见井下石门已经被强行破开,露出了一条地道,他落在其中,和众人一道进入检查,可见内部是十几间囚室。 囚室内部有木架,上面三十余名男子,皆是披头散发眼神呆滞,看起来和死人一般,但体格又非常健朗,甚至块头都不小。 而过道最深处,则是一个休息房间,里面摆着两张板床,上面有骰子、杂书等打发时间之物,以及药品绷带。 令狐青墨往日抓的都是小妖小寇,见状稍显不解: “这些人是?” 净空和尚轻轻叹了口气,眼底带着几分悲悯: “血奴。妖道养着用以掠夺气血,每次只抽一点,再以丹药温养恢复,就能做到循环往复,通常一个人可以用好几年,虽然进度较慢,但很难被人发觉。” 斐济一直都在京城当差,大案见过不少,但这种妖道秘密基地,确实是头一次见,此时环视诸多囚室: “这些人可还有救?” 净空和尚摇了摇头:“早已魂归黄土,只剩躯壳遗留人间。所幸囚禁至此惨遭凌虐,也感受不到剥筋拆骨之苦。” 谢尽欢见诸多差役都是眉头紧锁,墨墨更是眼含怒容,很会安慰人: “叶世荣死的挺惨,打断四肢腰椎,还凌迟了十几刀,也算给这些百姓出了口恶气。” 斐济微微点头,转头看向衙门差役: “看到没有?你们对妖寇心慈手软,妖寇可不会对百姓心存怜悯。以后得和尽欢一样,比邪道还邪、妖道还恶,这群王八蛋才会真正忌惮。” “是。” “把所有血奴送去钦天监查验身份,彻查近年与叶世荣有来往之人。” 随行差役,当即开始忙活。 斐济身为县尉,今晚上肯定没法睡了,瞧见谢尽欢浑身破破烂烂,先关切道: “衙门也不都是饭桶,剩下的交由我们,有线索及时通知你。你先回王府休养,别累坏了……” 谢尽欢还有私事情拜托斐叔,当下略微抬手,以聊案子的名义,和斐济来到了叶府之外,低声道: “斐叔,我有件事儿,得麻烦你一下。” 斐济两撇小胡子一垮,顿时不高兴了: “咱们叔侄俩,还谈什么麻不麻烦?有什么事儿直接吩咐,哪怕是想去紫金阁,叔都乔装打扮给你带路……” 谢尽欢见墨墨旁边等着,怕被听见,连忙道: “是正事。今天在麟德殿,我发现李公浦眼神不对,一直瞅太子。我感觉他是想巴结太子殿下……” “啊?” 斐济神色凝重起来,摸了摸下巴: “圣上对太子管束极严,李公浦又最会拍马屁,让人玩物丧志,这可不是小事……” 谢尽欢做出忧国忧民之色: “是啊。圣上政绩不俗,即便有些许失仪之处,也能理解。但若是让李公浦这种老狐狸,蛊惑太子带坏未来帝王,恐怕会祸及天下。” “你想查李公浦有没有私下接近太子?” “对。不过我形单影只,也没几个信得过的人手……” 斐济略微思量,拍了拍谢尽欢肩膀: “当年你爹的事儿,我估摸李公浦没少掺和。这事儿我亲自来办,邪魔歪道叔抓不到,作奸犯科扫一眼就知道咋回事儿。” 谢尽欢连忙拱手:“辛苦斐叔了。” “你再客气,叔可得训你了!快回去休息。” “呵呵……” 谢尽欢聊完正事后,便转身走向街道。 令狐青墨扛着煤球在街边等待,见周围没人了,才来到跟前,用手扶着胳膊: “你现在回王府还是?” 谢尽欢得去找暮云红骗甲子莲,这事儿把墨墨带着显然不合适,想想略显尴尬道: “呃……和林大夫说好了,晚上过去,她估计还等着……我就是过去吃个饭,没你想的那么过火……” 没我想的那么过火,你解释什么? 此地无银三百两…… 令狐青墨轻轻吸了口气,心头还是有点不开心,但林婉仪是正妻,她硬拉着谢尽欢不让过去,非得被林婉仪杀过来扯头发,想想还是道: “那你去吧,我晚上也没睡意,和衙门在这盯着,有什么消息及时通知你。” 谢尽欢怕暮云红畏罪潜逃,得马上过去,但也不想墨墨受到冷落,略微斟酌后,张开胳膊想来个熊抱,不过发现自己满身灰尘,又悻悻然收手: “算了,满身脏兮兮,别把你裙子弄脏了。” 令狐青墨都已经双手护胸眼神微冷了,发现谢尽欢抱一半收手,眼神不免有点茫然。 她肯定不会嫌弃谢尽欢满身尘土破破烂烂,反而有点心疼,见谢尽欢怕弄脏她衣裳,都不耍无赖了,想了想,目光移向别处: “你……你先说你别生气!” 谢尽欢瞧见这模样,也不清楚墨墨想做什么,眨了眨眼睛: “你别生气?” 令狐青墨拿到安全词,心里舒服不少: “我不生气,你只剩一次机会了。” 说罢掉头就跑! 嘿?! 谢尽欢没想到墨墨也学聪明了,话都出了口,岂能就此消耗机会,闪身一步拦住去路,捧着脸颊就是: 啵啵啵…… 令狐青墨脸色当即化为涨红,却银牙紧咬不说安全词,还信守承诺不生气,只是略微踮起脚尖,闭着眸子硬抗唇上难言触感。 谢尽欢啵了好几口,发现墨墨不喊停下,那主动停下显然就不合适了…… 滋滋…… 令狐青墨睫毛都在轻轻颤抖,本想硬把这一关熬过去,保住‘停下’机会,但谢尽欢实在太会了,再忍下去得被欺负的哼出来,只能后仰躲避: “停下!” 谢尽欢心满意足,老老实实站好: “都只剩一次机会了啊,要发自心底的不许生气!” 令狐青墨其实也没生气,只是见谢尽欢想使坏,又怕弄脏她衣裳,故意激将了下罢了。 但这些心底小想法,令狐青墨肯定不会说出来,摆出‘我好气但又不能发火’的模样,扛着煤球就走: “我去查案了,你忙你的吧,好好休息。” 谢尽欢有要事在身,知道墨墨不开心也得走,当下只是摇头笑了下,便飞身离去。 呼~ 令狐青墨走出两步,听见动静回头看了眼,发现谢尽欢真就马不停蹄去找林大夫了,眼神不免复杂,轻轻嘀咕了一句: “花心大萝卜……” “咕叽~” 煤球蹲在肩膀上,抬起翅膀拍了拍令狐青墨脑壳,看意思是在安慰——别瞎想,兴许阿欢只是打家劫舍挣盘缠去了! 令狐青墨瞧见煤球摇头晃脑卖萌的模样,抬手摸了摸,心情倒是好了不少,走出几步后,又回头看了眼…… 第五十五章 暮女侠,睡了吗? - 鸣龙 - 关关公子 上一章序号打错了,编辑上班才能改过来,抱歉or2—— 内城,凤仪河。 凤仪河位于皇城东侧,距离钦天监很近,两岸都是临河宅院。 南宫烨贵为紫徽山掌门,入京办事的事情挺多,总不能一直住客栈或借宿王府,很早前就在河畔买了栋临河水榭,为防闲杂人等打扰清修,几乎没人知道这处秘密基地。 夜半时分,秋风吹皱倒影星光的河面。 身着黑衣的帷帽女子,猝然落在了了临河露台上,身形略微一个踉跄,而后便捂着胸口,摇摇晃晃往内部走去,半途右手轻抬,房间里的琉璃盏就自行亮起,照亮了房间角角落落。 房间里悬着暖黄色帷帘,墙边放着琴筝琵琶等乐器,另一侧则是书架,上面满是各种与邪魔外道相关的书籍,黄褐色剑匣,摆在祖师画像前,下方还有黄铜香炉。 “呼……” 南宫烨摘下帷帽,原本冷若冰山的脸颊,已经化为赤红,浑身散发出炽热气息,跌跌撞撞来到睡房浴桶旁,取出放在锦盒之内的一枚玄黑玉珠,丢入浴桶之中。 呼~ 玄黑珠子散发出刺骨冰凉,在落入浴桶后,水面涌现淡淡凝结水雾,继而细微冰晶自中心往周边扩散。 呼啦~ 南宫烨咬牙扯开黑裙、胸衣,冲击力惊人的丰润身段滚入其中,随着透骨寒凉沁入四肢百骸,微微颤抖的身躯,才稍微安宁一瞬。 阳毒已经被激发,没法强行压制,想不让其以燎原之势波及全身,只能是尽力封锁没被阳毒侵染的气脉,等着阳毒燃尽至阳气机自行消退。 这种感觉,就如同眼睁睁看着肺腑从里到外烧穿,难言灼痛足以让人心神崩溃,纯粹的外部降温,就如同隔靴搔痒,远比不上冰寒气机入体对冲阳毒。 不过终归有点心理安慰,让人能重新思考了。 “呼……” 南宫烨深深吸气,只是倒扣玉碗浮出水面,又长呼一口炽热浊气,等到潮水般冲击肺腑的阳毒略有消退,心底才开始琢磨着接下来该咋办。 今天出手一次,阳毒已经被彻底激发,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不想死,必须向那妖女妥协了…… 这死小子,没有还阳草还把我骗来京城…… 不过从今天的尾行来看,谢尽欢倒也名不虚传,能力傲人、正的发邪,青墨甚至都有点攀不上的感觉…… 她作为紫徽山掌门、墨墨师父,本该撮合此事,但刚才实在太丢人了…… 把正道少侠压在身下索取,事后扭头就走,这不巫教妖女的做派吗…… 要是彼此撞见,表明身份,她这岳母大人怕是不用当了…… 但只要青墨喜欢,往后必然会遇见,这可如何是好…… 如此思索间,南宫烨睁开眼眸,正想撩起水花,洗去脸颊上的汗珠,余光却发现不太对。 转头看去,随手搭在浴桶边缘的白色胸衣上,有个模模糊糊的大手印子…… 嗡—— 房间里气劲猛震,连同水面以及悬挂的帷帘,都掀起涟漪,剑匣亦能听到嗡鸣剑啸! 南宫烨刚才中毒昏迷,也不清楚具体经过,忽然在胸口瞧见这么个痕迹,心神可谓如遭雷击,把绣着彩云追月的胸衣拿起来仔细打量。 结果胸衣上确实是个手印,边缘还有很多磨蹭的痕迹…… 至于痕迹来源,也相当简单。 谢尽欢和叶世荣力战,衣服粉碎尸体打成烂肉,再加上房揭瓦、推门破窗,手上不可能一尘不染…… 而白色胸衣上的痕迹路径也一目了然,先伸进衣襟摸索物件,手背蹭了几下,又反过来摸了下胸衣,也不知是怀疑法器藏在胸衣里,还是…… “呼……” 南宫烨饶是道心如铁,脸颊也染上了一抹微红,看起来便如同汁水饱满的大白莲花,变粉了! 如此深呼吸几次后,南宫烨只当事急从权,谢尽欢为了救人无意为之。 不过有这一出,她这辈子是不可能和谢尽欢碰面了,更不能亮明身份。 毕竟这和徒弟摸过师娘有什么区别? 但青墨动了情丝,不可能不见面…… 要不把阳毒压住,就去找那妖女算账,再去朱雀陵探宝,刚好躲个一两年…… 往后回来,这小子应该也把这事儿忘的差不多了,说起来就是‘事急从权’,不会太尴尬…… 如此思索间,南宫烨尚未想好具体对策,就发现外面传来敲门声: 咚咚咚—— 以及一道已经较为熟悉的嗓音: “暮女侠?睡了吗?” “?!” …… —— 凤仪河畔七成是绿化,庭院水榭沿河而建,到了夜间几乎没有任何闹市喧嚣,只剩唯美夜景。 谢尽欢站在河畔一栋亮着灯光的两层独栋建筑外,安静等着回应。 两层建筑面街背水,左右都是青竹柳树,环境极为雅致,而凤仪河对面就是皇宫,能在这住着的人,绝对非富即贵。 而谢尽欢身着无袖紧身衣、破洞裤,腰间还挂着两把兵器,看起来就像是街边黄毛,站在顶级白富美别墅外面。 谢尽欢知道这身打扮有些影响市容,但也没办法。 他找甲子莲,不是为了提升实力,而是为了整个大乾! 要是拿不到,好媳妇炸坟还没啥,坏媳妇炸坟那可就害苦了朕…… 所以和墨墨告别他就跑过来了,衣服都没时间换,就怕暮云红这满肚子坏水的女侠,给他个假地址! 不过好在这里确实有素云斋,里面还亮着灯火,谢尽欢不由松了口气。 因为要骗人家姑娘甲子莲,谢尽欢自然不好摆出兴师问罪的架势,在如此等待片刻后,还想敲门,就发现二楼传来一声: 吱呀~ 抬眼望去,可见一名身着白裙的冰山美人,单手推开窗户望向下方,虽然家居裙把大开大合的身材展现无疑,但那双丹凤眼压迫感极强,面无表情的神态,更是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感。 就像是极品女总裁,瞧见了跑上门死缠烂打的小混混…… 谢尽欢觉得暮女侠神色有点反常,似乎不欢迎他这救命恩人,不过大晚上敲姑娘门,有这反应也正常,他往后退出两步,抬头一笑: “暮女侠还没睡?” 南宫烨想到胸衣上的大手印子,就有让谢尽欢脸上写满故事的冲动,但这种闷亏,她根本没法提,只是平淡道: “夜色已深,你不回家收拾,过来做什么?” 过来骗甲子莲…… 谢尽欢抬起右手,示意手指上挂着的酒壶,以及油纸包的花生米、酱肉、酸辣鸡爪: “姑娘饿不饿?” “?” 南宫烨眼角微微抽了下,也不知用了多大毅力,才按住一巴掌扇飞此子的冲动,声音微冷: “公子请自重。我在此独居,三更半夜招待男子,会遭人闲话……” “放心。我过来没人看见。” 谢尽欢知道不被欢迎,但甲子莲门路就摆在面前,这道门他说啥都得进去: “姑娘是不是也很想查出冥神教那帮妖寇?” 南宫烨知道自己岳母大人的身份,今天说什么都不可能让此子进门: “冥神教的线索,我会帮你调查……” “人多力量大!” 谢尽欢语重心长道: “冥神教十分狡诈,我觉得这事怎么查,咱们得好好商量下。姑娘要是不方便下来开门,我自己上来也行……” 呼~ 话音未落,谢尽欢拔地而起! 结果上面传来‘呛啷’拔剑声。 卧槽? 你还带把剑防着?! 谢尽欢顿时自由落体,回到了原地,眼见软的都不行,只能来硬的了: “暮女侠说实话,有点心术不正。我刚才耗费无数真气给你压毒性,早上还告诉你解毒法门。结果你呢?非但看不起我,甚至不肯让我进屋坐坐……” 南宫烨眼神冷冽:“我是女子,夜色已深,不方便接待贵客,不是看不起你。” 谢尽欢摊开手:“那你为什么不和我交易?得了法子就跑,面都不露,还让我师父出面和你谈,你这不是心术不正看不起我是什么?” 南宫烨就没想过用谢尽欢的离谱法子,自然不会心虚,见此反问道: “你有还阳草?” “你有甲子莲?” “我自然有。” 那就好…… 谢尽欢心头狂喜,胸有成竹道: “我能给你解毒!不用白天那瞎说的法子。” ? 南宫烨眨了眨眼睛,虽然觉得不该和此子再接触,但谢尽欢已经展示过能力,焚仙蛊又是要命的心腹大患,她斟酌一瞬: “还阳草不单能解毒,还能洗骨伐髓、固经润脉、延续寿数。你有还阳草,我会和你交易,但只知道解毒之法,我不会给你甲子莲,最多给你些机缘功法。” 谢尽欢不着急,当前得以进门为目标: “那我能进来了?” 南宫烨轻轻吸了口气,拒之门外的坚决心态,显然产生了动摇。 毕竟她现在体感犹如烈火焚身,只要阳毒再度发作,她都不知道能不能撑过去,必须尽快拿到解毒之法。 而且就算能压住,不想向巫教妖女妥协,她也得拿到解毒之法。 燃眉之急压在头顶,南宫烨斟酌一瞬,终还是消失在了窗口: “正门封着,走后门。” 谢尽欢如释重负,甚至暗暗嘀咕起: 这是我的一小步,却是甲子莲的一大步! 阿飘保佑,一定得骗到手…… 今天就是死,也得死皮赖脸死屋里,绝对不能被轰出来…… …… 第五十六章 细狗 - 鸣龙 - 关关公子 谢尽欢提着酒水小吃,绕过两层建筑,来到了凤仪河畔,脚尖轻点,跃上了临河的悬空露台,入眼便是黄色幕帘,以及摆在屋里的琉璃盏。 整个房间灯火通明,左右为书架、乐器,但本该祭祀祖师爷的香案前,却没摆任何东西,不知道在祭奠啥…… 谢尽欢扫视一眼,发现房间一尘不染,礼貌询问: “要不要脱鞋?” “不必。” 南宫烨藏好各种能彰显身份的物件,从屋里走出来,目光放在谢尽欢衣不遮体的装束上。 虽然身着无袖软甲,但软甲质地太过柔软贴身,腹肌、胸肌纹理分明,借着灯火望去,就像是翻着金属色泽的雕塑,雄性魅力拉满,男人看了估计都觉得养眼…… 南宫烨眉峰轻锁,攻击性极强的丹凤美眸,带着三分嫌弃: “你就穿成这样穿街过市买东西?” 谢尽欢觉得这女侠的眼神还挺有意思,和被高跟鞋踩在胸口一样,会让人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不过当下肯定不好想这些,摊开手道: “刚才在斩妖除魔,怕暮女侠又出事,才仓促过来看看,没来得及换衣裳,见谅。” 彼此孤男寡女,这装束确实不妥。 南宫烨念在谢尽欢是因斩妖除魔才弄成这样,又转身进入卧室,拿着一套黑袍走了出来。 谢尽欢已经灯台旁的小桌上放下酒水小吃,见状客气道: “哎哟,这怎么好意思,这是姑娘情郎的?” ? 南宫烨怕被误会,严肃澄清: “我一个人,这是平日里女扮男装所用,你将就着穿。” 单身就好…… 谢尽欢套出重要情报,也没多说,起身接过黑袍套在身上。 因为彼此身高差不多,黑袍还相当合身,随着衣服穿好,整个人气质都骤变,冷峻公子的仪态展现无疑。 南宫烨在小案旁坐下,略微打量,不可否认谢尽欢长得确实好看,但这不是她该注意的,开门见山: “你还有什么法子解毒?” 谢尽欢在小案对面正坐,神色犹如阅尽人间、无所不通的智者,但心里却是: 我能有什么法子? 怎么办怎么办…… 鬼媳妇你倒是说句话呀! 但可惜夜红殇要是有法子,刚见面就说了,此时显然没其他法子,还在耳畔提醒: “你最好赶快想办法,她吐纳阳气过重,在尽力压着阳毒,现在火气很大,你当心被横着丢出去。” 啊? 谢尽欢确实感觉暮女侠有点浮躁,当下只能绞尽脑汁临场发挥: “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南宫烨离开冰水桶,体感便如同坐在火炉上,皮肤已经隐隐浮现汗珠: “还有比两女共侍一夫更过分的法子?” 那倒是没有…… 谢尽欢脑子急转,余光瞄了下乐器: “姑娘可听说过苏柏玉的《琵琶吟》?” 南宫烨轻轻吸了口气,导致白色睡裙膨胀了几分: “公子再顾左右而言他,我只能请你出去了!” “诶!” 谢尽欢连忙抬手,语重心长道: “此曲为苏柏玉在前朝民泰十二年所作,灵感来源于一个典故。 “相传在上古时期,有一对夫妻,本来相亲相爱,但不幸的是,丈夫常年身染恶疾而亡…… “妻子不舍,遂苦苦寻觅死而复生之法,三十年时间走遍天下,从北方草原找到西域,从西域找到东海,从东海找到南疆…… “最后在南荒一座岛上,遇到了仙人,仙人被其诚心感动,赐下了死而复生之法,成功救回了丈夫……” 南宫烨眉头紧锁:“你意思是让我去海外找神仙?” 不然呢? 我能有什么法子…… 谢尽欢强自镇定,帮忙倒酒: “这不完全是传说。我幼年对寻仙问道感兴趣,翻过很多杂书,其中《南域经》,也有仙人被凡夫俗子诚心打动,给机缘的记载;《山河志异》也有;最近一次,应该是栖霞真人,按照《金兰传》记载,其就是南方游历途中,遇到了一只无所不能的妖魅……” ? 南宫烨眼角微微一抽,巴掌都抬了起来,但最后还是改为拿起酒碗,抿了口压下火气: “公子看的书还真杂,连《金兰传》都知道?” 谢尽欢为防被误会成色胚,连忙补充: “我看的书非常多,涉猎杂记只是研究史料,对巫教之乱的先辈,并无冒犯之意。” 南宫烨压着肺腑愈来愈甚的炽热,回应道: “栖霞真人去南方历练,确实得了些机缘,但大半还是靠斩妖除魔历练。退一万步讲,就算这传说是真,找神仙,难道比找还阳草简单?” “那自然不会。” 谢尽欢含笑道:“我只是提供一种不怎么为难的解法,供姑娘选择。如果不如意,我可以再想想。” “……” 南宫烨看出谢尽欢只是来软磨硬泡撩她,把酒碗放在了桌面上: “我数到三,公子若拿不出解毒之法,我只能请你出门了。” “呃……” “一!” 谢尽欢头皮发麻,心中急转,抬起右手! 呼呼呼~ 气机疯狂流转,丝丝缕缕的冰寒之气散发而出,让房间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南宫烨如同坐在火炉上,被冰寒气机一吹,感觉便如同久旱逢甘露,冷冽眼神都消融几分,停下倒计时: “你快点想办法。” 谢尽欢如释重负,起身来到小案侧面坐下,把手递给暮云红: “我自幼博览群书……哎呀呀呀~” 绝世豪车暴力大作,引发超高速真空吸! 南宫烨呼吸起伏,忍住把此子摁住硬抽气海的冲动,虽然流量有点小,但把谢尽欢当‘散热器’,确实比泡在冰水里舒服,连浮躁心思都压了下去: “继续说吧。” 谢尽欢被高压水泵硬嘬,心里也在急急思索,稍加斟酌: “嗯……我认识一位姑娘,医术出神入化,善用偏门奇方,能解世间所有疑难杂症,但方子太烈,可能会有点副作用……” 南宫烨并非两耳不闻窗外事,猜到谢尽欢说的是丹阳学宫的天骄之一‘毒手药娘’。 此女能力天赋毋庸置疑,但技艺尚未大成,所炼丹药副作用神仙难料,她吃了药或许真能解开蛊毒,但付出的代价,可能比焚仙蛊还可怕。 “世间能解绝症的偏方不少,之所以会成为偏方,就是因为代价常人难以承受。我能付出的最高代价,就是一株仙草,若是再多,我有其他门路可以解毒,咳……” 南宫烨正说话间,忽然发出一声闷咳,脸颊泛起潮红。 谢尽欢眉头一皱,关切道: “暮女侠?” 南宫烨一直在限制阳毒,本来有谢尽欢的冰寒气机辅佐,她还能稳住,但谢尽欢掌心气机忽然变弱,直接导致封锁出现瑕疵,她蹙眉道: “你为何忽然停下?” “我停了吗?” “气机忽然比刚才弱了三四成,你说没停?” “我……” 谢尽欢都已经快透支了!他语重心长道: “我气海又不是无底洞,刚才你压我身上,都快给我榨干了,我来回好不容易恢复一点点,你又来一次,我能如何?你就是把我电死,我也不可能凭空变出真气。” “……” 南宫烨沉默一瞬,虽未言语,但居高临下的丹凤美眸,却显出一捏捏嫌弃,意思像是——细狗,行不行啊你? 我草! 谢尽欢感觉到了奇耻大辱! 他迅速摸索,掏出了御赐的‘麒麟衔书佩’! 此物能聚集天地灵气,加快练气速度,随着略微灌注气机,玉佩散发出微光,继而明显感觉到清风入室,整个房间空气似乎都清新了许多。 谢尽欢握着玉佩,左手进右手出,开始疯狂练气渡气,尝试补上窟窿。 但身边这黑衣大车油耗太恐怖,一使劲儿气海就是一个漩儿,他小马拉大车,根本没法补上越来越旺盛的需求。 南宫烨察觉谢尽欢练气速度太慢,从小案旁的储物盒里,拿出一个瓶子,倒出里面的蓝色小药丸: “你把这个吃了。” ? 谢尽欢打量一眼,有些疑惑: “这是?” “养气丹。” 谢尽欢听说过这丹药,不过以前没用过,毕竟一品往下的修士,气海浅薄,完全没必要借助丹药练气。 而超品往上的修士,因为气海深不见底,慢慢打坐炼气,想补满蓝条,恐怕得半个月,为此才开发出这种辅助药品。 谢尽欢练气速度追不上消耗,此时也不得不上科技,接过药丸吞下,结果肺腑很快涌现了一股暖流,下沉到气海。 继而凝结如雾的气府,就化为了螺旋风暴,开始顺着四肢百骸的气脉,疯狂吸扯周遭灵气,因为流量过大,现在不光胳膊疼了,浑身都传来隐隐胀痛。 体感犹如小马驹装了个火箭发动机,虽然有点驾驭不住,但好歹把大车硬拉起来了…… “呼……” 南宫烨得到大量冰寒气机灌注,微微颤动的睫毛稍有平复,闭目认真处理起阳毒。 呼呼~ 谢尽欢拼尽全力运功,让气机进进出出,那是一秒都不敢停,此时瞧着手中玉佩,心头还莫名出现一股辛酸感,忍不住开口道: “暮姑娘,咱们萍水相逢,我不欠你一分一毫。结果如今吃猛药、上道具伺候你,伺候不好你还电我,你就不觉得惭愧?” 南宫烨紧闭双眸,吐出一句: “事后我给你机缘。” “我要甲子莲!” 谢尽欢态度十分坚决! 毕竟墨墨亲他一口,都怕把他碰坏了,结果面前这大冰坨子,直接飞起来蹬,还不止一次,还上药上道具…… 这要是拿不到甲子莲,他往后还有什么颜面行走江湖? 不过见南宫烨全心压制阳毒,他也没打岔,只是安静坐在旁边当‘阿欢牌散热器’…… 第五十七章 死妖女,你可害苦了本道 - 鸣龙 - 关关公子 临河露台内灯火昏黄,男女并肩坐在小桌之前。 随着时间推移,南宫烨体魄温度越来越高,豆大的汗珠从脸颊滚落,白裙也从内而外散发雾气,逐渐被汗水浸透。 谢尽欢长时间高负荷运功,自身也逐渐进入了过热状态,眼见南宫烨索取无度,只能询问: “我也不是铁人,你有没有熟人,我帮你叫一下?” “呼……” 南宫烨肢体微微颤栗,几乎是封闭了神识,在全心抵御肺腑强毒。 夜红殇也在此刻冒了出来,坐在小桌对面: “看模样是刚才一时不慎,被阳毒攻入心脉了,你压不住,去找林婉仪,她应该有暂时压住蛊毒的法子。” 谢尽欢觉得这玩意只有缺月山庄能处理,当下便抬起手来,试图横抱起浑身暴汗的黑衣女侠。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面前的大女侠,发现他有所动作,直接反手扣住衣领,把他给摁在了地板上,压着强行索取。 “嘿?暮……” 刺啦啦—— “我草!” 谢尽欢被电的一个激灵,眼神屈愤交加,但也没办法,只能在耳畔地上安慰: “别激动,我带你去找大夫,能帮你压住阳毒……” 但可惜,身上女子没任何回应,只是以堪比修行机器的方式,下意识采取着当前最优解——汲取气机、封锁气脉、防止阳毒扩散…… 谢尽欢被沉甸甸的身段压在身上,因为汗水浸透临时披上的家居裙,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竟然是真空的。 也不知是不是刚才在洗澡,被他给惊了起来…… 此时谢尽欢也没法关注压在身上的暖水袋,眼见自己快撑不住了,就想强行起身把人扛走。 但彼此道行差的可不止一点,发现身下的‘散热器’不安分,摁住的双手就闪过几道电弧,瞬间把人给电躺下了。 “你!” 谢尽欢也不会魔免神通,对此又气又无可奈何,只能求助阿飘。 夜红殇微微耸肩:“她带着护身法器,我干涉不了,你也摘不下来。不过这姑娘看起来道心如铁,哪怕被强毒冲散神志,依旧在以最优方式化解,应该能自己扛过去。” “我扛不过去怎么办?”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又跑不了,还能如何?” “……” 谢尽欢无话可说,只能躺在地板上被大车碾,长时间高负荷运功下来,身体逐渐转为滚烫,气机没法抑制的出现了衰减。 好在身上的大车,也不是不知道怜香惜玉。 或许是察觉到‘散热器’快开锅了,南宫烨身形忽然弹起,凌厉双眸也睁开了,下巴滚落豆大汗珠,低头看着谢尽欢,眼底明显可见痛处,以及残存神念: “你扛不住……出去……” 谢尽欢忽然被松开,迅速翻起来,把冰寒气机续上; “我还能撑一会儿,要不我送你去找大夫?能帮你压住阳毒……” 呼~ 话音未落,面前女子就挥动袖袍,硬生生把谢尽欢给推了出去,直接滑到了露台上。 哗啦啦…… 谢尽欢心中微惊,发现不疼,才抬眼打量。 结果可见暮云红往侧屋踉跄走出几步,就撤掉了身上白裙。 撕拉…… 一瞬之间,整个房间都来亮堂了几分! 挂着细微汗珠的丰润雪背,以及油光水滑的大白月亮…… “嘶——!” 谢尽欢惊得瞳孔一缩,抬了抬手,还没来得及说“姑娘请自重”,就发现大白女侠走进睡房,身形一翻,栽进了浴桶。 咔咔~ 哗啦…… 水花声中,夹杂冰晶破裂的声音。 因为是头朝下往进翻,半途腰腿自然翻起,在暖黄灯光照应下,可见: 故乡的樱花开了…… (⊙_⊙)?! 谢尽欢浑身一震,心跳的和打鼓似得,挠了挠头,转身想悄然而去,免得挨打。 但甲子莲还没拿到手,他就是挨一顿毒打,今天也得要个结果! 而且这姑娘真死屋里怎么办? 在纠结一瞬后,谢尽欢挪到房间门口,小心呼唤: “暮姑娘?” 呼呼~ 房间中心放着浴桶,侧面则是屏风、衣柜、衣杆等,挂着黑裙、小衣…… 女子整个人都埋在红木浴桶中,只能瞧见水面逐渐融化的漂浮冰晶,显然听不到他话语。 谢尽欢也不好进去,转头询问: “这样能不能压住?” 夜红殇站在身侧打量: “悬,你继续给她灌注气机,两者一起应该能压住。” “进去她打我怎么办?” “她要是抗不过去,你的甲子莲可就没了。” “……” 谢尽欢迟疑一瞬,为防待会被打死,先弯身捡起地面散落的白色布条,蒙在了眼睛上,而后顺着记忆来到浴桶跟前,把手探入冰凉刺骨的水中,继续运转功法催发气机。 哗啦~ 浴桶中的女子,犹如寻血猎犬,发现可用气机,当即抓住了谢尽欢的手,而后又开始化身高压水泵…… “嘶~……” 谢尽欢都快习惯了,握住柔润手掌,安静运转起功法…… 呼呼~ 两刻钟后。 房间内气机流转,水面飘散着淡淡白雾。 南宫烨整个人泡在水中,在极寒冰桶和冰寒气机的双重作用下,逐渐抗过了阳毒的汹涌攻势,肺腑逐渐平息下来,意识也逐渐回到脑海。 终于熬过去了…… 谢尽欢不会还在外面等着吧…… 不对,我手上握着的是什么?! 丹凤美眸在水中睁开,入眼是握在手中的男子大手…… 谢尽欢蒙着眼睛,正尽力支撑着练气运转功法,忽然发现身侧爆出水花,洒了他一脸。 哗啦—— 继而一只修长胳膊,就从背后绕过来,直接环住脖子,把他背对着锁在了浴桶上,后方传来逼人杀气! “诶诶?女侠且慢!” 南宫烨探出水面,右手遮挡身前,左手则以裸绞的方式,把谢尽欢摁在浴桶边缘,眼神杀气冲霄: “谁让你进来的?” 谢尽欢拍了拍锁住脖子的白皙胳膊,神色无奈: “我蒙着眼睛,只是在运功,没看你……” “我让你出去,你没听见?!” “听见了,但我哪儿知道你啥情况?我走了你死屋里怎么办?” “……” 南宫烨心底掀起惊涛骇浪,害怕再度引发阳毒,咬牙平复气息。 发现谢尽欢确实蒙着眼睛,而且长时间高负荷运功,身体比她还烫,虽然眼神冷冽如寒锋,但杀气终究收敛了几分,沉声询问: “你进来前,乱看没有?” 谢尽欢向来坦诚,摊开手道: “我又不瞎,你在客厅当面撕裙子,我躲都躲不开,能有什么办法?我见你脑子已经不清醒,怕你出事,才给你渡气,你别恩将仇报……” “……” 南宫烨余光瞄向门外,果然发现地上掉着亲手撕开的裙子…… 那意思是什么都看见了?! 完了…… 南宫烨神色相当复杂,犹如冰山化为激将爆发的火山! 但这是她未来徒女婿,又不能把此子灭口,在沉默一瞬后,还是先行拿出老祖气场,故作镇定: “我方才忙着压制阳毒,以为你已经走了,谁曾想你……你把这些都忘了,若是对外人透漏半个字……” 谢尽欢抬起手:“我就没放在心上,也不会对外透露半个字。而且一直都是你在欺辱我,我躲都没法躲,要是想占便宜,你趴我身上我不能摸你?” 你没摸吗?! 南宫烨硬想把搭在衣杆上的胸衣拿过来,让谢尽欢看看大手印子,但这显然不合适: “你快走。” 谢尽欢发现脖子松开,并未听命离开,而是询问: “甲子莲怎么办?刚才还没商量完……” 南宫烨浑身上下就戴着个吊坠,现在哪有心思商量事情! 但谢尽欢确实是为了帮忙,吃了不少苦头,而且看这模样,不给个答复,打都打不走,她想了想还是回应: “甲子莲是宗门根基,你能解毒,我可以给你,但你解不了,所以我只能给你一件上乘法器作为答谢。” 我要法器有什么用呀? 谢尽欢听声辨位,偏过头来,彼此面对面: “我只要甲子莲……” ?! 南宫烨浑身一震,抬手就要打这没大没小的小子,但念在谢尽欢没拉下眼罩,还是忍了下来: “你拿解毒之法换。” “我给你了!” 谢尽欢靠着浴桶,语气平和: “法子有用,是暮姑娘觉得不合适。要不这样,我也不要机缘答谢,你借我一株甲子莲,三个月内我还你一株,我指洛水为誓,可以吧?” 南宫烨知道谢尽欢的为人,不是吝啬不想借,而是紫徽山只有活株,挖出来就死了。 若是交换还阳草这种神物,她可以和宗门交代,直接空手套白狼,她怎么和宗门老人解释? “此物我没法借,最多给你一些法器秘籍。” “……” 谢尽欢话说到这份儿,也是词穷了,略微斟酌,转过身来,拉下眼罩,目光落在白花花的浴桶之中: “暮女侠应该也不想……咕噜咕噜——?!” 话刚出口,脑袋就直接被摁在洗澡水里! 南宫烨如遭雷击,单手摁住谢尽欢,飞身跃出浴桶,半途拉下帷帘裹在身上,继而飞速转圈! 呼呼呼—— 哗啦~ 谢尽欢猛灌一口洗澡水,等翻身弹起,就发现浴桶中的大白女侠,已经裹着白色浴巾落在了背后,手里拿着三尺青锋,架在他脖子上,眼神犹如万年坚冰: “我不想什么?” “……” 谢尽欢面对离脖子只有零点零一毫米的冷冽寒锋,识趣抬起双手: “暮女侠应该也不想,咱们这段交情,就此断绝吧?我为了搭救姑娘,是真受了不少委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自己借不了,能不能帮我从其他地方借一株?青冥剑庄好歹是正道名门,总有点门路,我等着这味药救急……” 南宫烨听到这里,倒是疑惑起来: “甲子莲超品修士才能用上,你救什么急?” 谢尽欢自然不好说不小心挖开镇妖陵的事儿,此时轻轻叹了口气: “都是为了天下!冥神教潜伏京城已久,谁都有可能是暗子,我信不过任何人,只能自己去查。 “但暗子恐怕有接近超品的道行,我没法降服,只能设法尽快提升实力,恰好我知道一记良方,能夯实根基提升功力,所以才迫切需要甲子莲。 “此物晚得手一天,我道行就晚提升一天,而妖魔可不会等人,随时可能在京兆府行凶……” “好啦!” 南宫烨对于这番‘为救苍生、时不我待’的说辞,并无质疑。 毕竟谢尽欢自从冒头之后,确实是在不辞劳苦和妖魔做抗争,孤身杀上贼船的勇烈、有空就在斩妖除魔的积极性,都让人难以质疑其品性,甚至她暗中跟踪,都发现谢尽欢在斩妖除魔,还查到了蛛丝马迹。 如今谢尽欢想要尽快提升道行,用于对付道行极高的冥神教暗子,也在情理之中。 软磨硬泡求取仙草,哪怕被她摁着欺负,都初心不改目标坚决,放在修行道上,甚至称得上道心如铁! 想到谢尽欢往日种种举动,以及十分正当的诉求,南宫烨稍作沉默,满心杂绪倒是收敛了几分,手腕轻翻单剑负于身后,语气平和下来: “甲子莲我可以帮你借,但你最好对今天的事儿守口如瓶,若是让我听到半点流言蜚语,后果自负。” 谢尽欢眼前一亮:“暮女侠有几成把握借到?” 南宫烨可以以紫徽山为担保,从朝廷借取天材地宝,还阳草这种野生的救命神物,朝廷只要有,就必然被一堆老祖乃至皇亲贵胄惦记,再多也留不住,为此谁去问都没有,但甲子莲还是可以赊出来,只是利息肯定不会少。 “东西我明后天给你。不过你别想不劳而获,你得手多少材宝,就要付出相应价码,我最多帮你担保;另外,如果你有合适的解毒之法,我也可以帮你偿还部分债务。” 谢尽欢听见这话如释重负,恨不得抱起大冰坨子啵两口: “人无信不立!我如果找不到解毒之法,必然会还上一株甲子莲。我先告辞了,明后天再过来,得罪之处还请暮姑娘见谅,早点休息。” 说完风一样的跑了,生怕再出现岔子。 南宫烨裹着浴巾,单剑负后目送,腰背挺拔,神色犹如不化冰川。 但等谢尽欢跃出露台之后,脸颊就慢慢转为时红时白,最后又翻入浴桶之中,整个人浸入冰水,以手扶额满是懊悔: 造孽呀…… 我怎么就失心疯,让此子进屋了呢…… 解毒之法没找到,甲子莲还真被软磨硬泡哄到手了…… 事已至此,往后该怎么和青墨交代…… 死妖女,你可是害苦了本道! 本道不血债血偿,让你也受此苦果,还有何颜面行于世间…… …… 番外:大妇之威丸(求月票) - 鸣龙 - 关关公子 林家大宅。 夜色渐深,林府之内寂静下来。 后宅闺房内黑灯瞎火,林婉仪双臂环胸口躺在床上,轻咬下唇,一直在回想方才的片刻缠绵: 脸皮真厚,他肯定是故意找借口亲我…… 怎么能伸舌头呢…… 咦~羞死个人…… 如此辗转反侧不知多久后,房间外传来轻微脚步,继而就是: 吱呀~ 林婉仪浑身一紧,害怕又被谢尽欢抱着亲,就做出装睡的模样,想看看谢尽欢什么反应。 他会不会偷偷亲我? 还是把我摇醒…… 或者怜香惜玉,看我睡着了,默默离开…… 第三种似乎更让人暖心,要是他真这么好,就把他叫住…… 但很可惜,房门很快关上,继而轻微脚步由远及近: 踏踏~ ? 林婉仪暗暗皱眉,觉得谢尽欢应该是想着练功为重,准备叫醒她,但不曾想床铺很快略微一沉,继而: 啪—— 势大力沉的巴掌,拍在浑圆满月之上,带起清脆声响,以及蔓延到大腿的颤颤臀浪! ?! 林婉仪整个人都是一哆嗦,瞪大杏眸,眼底满是震惊与羞辱! 以及羞辱衍生而来的莫名心肝乱颤…… 恼羞成怒之下,林婉仪直接翻身而起,抓住还想揉一下的手: “你这色胚!我跟你拼……拼……” 话语戛然而止。 房间里没有灯光,林婉仪看不到床榻上的情况,但能感觉到手腕纤细、滑如凝滞,非常熟悉…… 而马上,咫尺之外也响起甜美嗓音: “小姨,你为什么骂我色胚?我可是姑娘家……” (⊙﹏⊙)?! 林婉仪如遭雷击,羞愤眼神,瞬间化为惊恐无助…… 呼~ 微弱气机流转,些许光芒照亮了床榻角角落落。 林紫苏抬起右手,手腕上挂着手串,其中红玉散发出柔和光芒,照亮了粉雕玉琢精致小脸,以及近在咫尺的大红牡丹! “诶?小姨,你脸怎么红成这样?发烧了不成?” “我……呃……” 林婉仪瞧见捣蛋丫头冒了出来,整个人都是懵的,连忙坐起身: “紫苏,你怎么回来了?” 林紫苏狐疑打量:“不是小姨写信,让我回家看看的吗?” “我才写信……” “我这不是怕小姨等急了吗,拿到信就快马加鞭跑了,招呼都没和李老头打,刚才进城,还看到东城那边出了乱子……” 说话之间,林紫苏褪去绣鞋,挪到了床铺上: “小姨,你睡觉怎么不脱衣裳?” 林婉怡在等谢尽欢,哪里敢脱衣裳,她表情颇为尴尬: “我刚在练功,靠着歇歇。天色这么晚了,你要不回房睡吧……” 林紫苏眼神难以置信: “小姨,你一句话,我乘车坐船跑了上百里路,这刚过来,你让我出去?” “我不是这意思……就是……” 林紫苏可不笨,发现小姨支支吾吾,还大晚上打扮的风娇水媚、水润多汁,心中略一琢磨,眸子瞪大了几分: “小姨,你不会是在等人吧?等谁呀?谢公子?” “紫苏!” 林婉仪眼神一沉,做出端庄知性的模样: “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大晚上在闺房等人。你要睡不着,我就陪你聊聊天,聊完早点回房。” 林紫苏半信半疑,挤到小姨跟前,把被子拉起来,兴致勃勃打听: “小姨,你这几天和谢公子怎么样了呀?有没有抱抱?” 何止抱抱…… 小姨我呀,都快…… 林婉仪不好明说,端端正正躺在枕头上,气态犹如端庄保守的老娘: “你才多大,怎么整天瞎说?谢尽欢来京城是查案,我也只回家看看,都没怎么见面。” 林紫苏可不小了,把小姨脸颊转过来: “小姨,你真扶不上墙是吧?” “啐~你再这样我揍你了!” 林紫苏暗暗叹了口气,觉得小姨这模样,不上点强度是不行了,想想从怀里摸了摸,取出一枚红色小药丸: “我就知道小姨你没胆子,这几专门给你研究了个‘大妇之威丸’,你试试!” “大……大什么?!” “大妇之威!” 林婉仪莫名其妙,接过奇葩丹药打量: “这有什么用?” 林紫苏兴致勃勃介绍: “吃下这个,能‘药壮怂姨胆’,不光有补气旺血之效,还能让你‘直述胸意’,喜欢就大胆说,不喜欢就放开了骂。唯一代价,就是药性过去后,你可能会比较不好意思。” 林婉仪可是被紫苏下过很多次药了,没一次药效符合描述,她蹙眉道: “你确定这玩意不会变成‘马上贴贴丸’?” 林紫苏见小姨怀疑她的实力,也不多说,拿过药丸自己吃了下去。 “诶?” 林婉仪见状还有点担心,毕竟紫苏的药吃下去,什么后果神仙预料! 不过在等待片刻后,她就发现躺在旁边的紫苏,并没有中毒发疯,而是翻身坐起,昂首挺胸,展现出了一股没大没小的气场,亮晶晶的眸子瞥着她,满是嫌弃。 “?” 林婉仪莫名其妙:“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哗啦~ 林紫苏把被子掀起来,露出前凸后翘的丰润身段,眼神微冷: “谁说看你了?我看到是家里不中用的赔钱货! “家里养你二十多年,指望你传个香火,结果那么大块肉送你嘴边上,你还能被外人挖墙角,你说说你还能干啥?” “嘿?!” 林婉仪都惊呆了,觉得紫苏不是吃了药,而是借题发挥!翻身坐起撸起袖子: “你这死丫头,翅膀硬了是吧?我……” “来来来,你接着凶。” 林紫苏是双手叉腰,有恃无恐: “就会拿小姨身份压我是吧?我实话告诉你,你横不了几天! “等你嫁出去,以后回门就得看本姑娘脸色,在婆家受了欺负,也得回来找我这家主哭哭啼啼。 “现在把我得罪死了,你就等着婆家不疼、娘家不爱吧。 “来来来,接着凶呀?怎么不说话了?” “……” 面对气势汹汹的捣蛋丫头,林婉仪瞬间红温,胸脯都快气炸了。 但紫苏说的还真是实话。 紫苏都十六了,她早晚得嫁人,往后林家这医道世家的衣钵,肯定是天赋异禀的紫苏继承。 嫁出门的闺女,背后依仗就是娘家。 现在把未来的林家家主得罪了,她不得在婆家受偏房妹妹气,回来还得被娘家打? 缺月山庄十万八千里远,也照顾不到她呀…… 林婉仪深深呼了口气,柔声道: “没大没小,姨不和你计较,解药呢?你快吃了……” “我吃什么解药?” 林紫苏把手拍开,粉雕玉琢的脸颊上,全是一家之主的霸气: “刚才奶奶还偷偷让我劝你,我没抽你,都是看在咱俩情同母女的情分上! “如今男未婚女未嫁的,你不抓住机会去追求谢公子,等长宁郡主、令狐青墨进门了,你去做小? “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不成?!” “紫苏!” 林婉仪被骂的头皮发麻,又不好和小孩子生气,只能和颜悦色道: “好好好,我知道啦,解药在哪儿?你先吃了,不然咱们没法聊。” 林紫苏轻轻哼了声,伸出手: “先给我一百两银子!” “嘿?” 林婉仪修长睫毛都颤了下,暗暗寻思——你怕是想上天哦! 这还没当家主就这样,当了你还得了? “已经给你月钱了……” “十两银子月钱够做什么?我以前帮医馆免费炼了多少丹药,小姨心里真没数?小姨你要是这样,那我也不说了,善恶终有报,举头三尺有药王爷……” “好好好……” 林婉仪咬牙取出一张银票,递给紫苏: “你快吃解药。” 林紫苏这才满意,把银票收起来,而后摸出一粒药丸服下。 既然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就慢慢涌现一抹尴尬,往后倒在床上,不动声色往远处挪了些,把被子拉起来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大眼睛: “呃……刚才是吃药了,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小姨别往心里去。” 满眼乖巧~ 林婉仪如释重负,挺起衣襟,眼神微凶: “知道你在胡说八道才没揍你,下不为例!” 我没胡说,我这是直述胸意…… 林紫苏“嘻嘻~”笑了下,翻身而起: “知道啦知道啦,我有点困,回去睡觉了,饿么么么么~~” “等等!” 林紫苏表情一僵,脚步悬在半空,悄悄捂住兜里的银票。 林婉仪挺想把银子要回来,但紫苏刚才话,确实说到心坎里去了,想想还是询问: “这个‘大妇之威丸’,男子吃了也会直抒胸臆?” 林紫苏如释重负,回过身来坐在身侧: “如果男子吃下,那就是‘霸气侧漏丸’,效果差不多。不过这事儿我劝小姨别乱试,万一谢公子吃了后,来句‘这么大个姨,啥本事没有,要不是看你长得漂亮,本公子会喜欢上你?你再扭捏,我让墨墨当老大,你当老幺……’” !! 林婉仪瞪着眸子,光是听紫苏复述,都已经红温了! 若谢尽欢真这么想,那她不要这臭男人也罢! “谁说我要给他吃?我就问问,你去睡吧。” “哦~” 林紫苏笑了下,便往门口走去。 结果不曾想刚把门打开,房舍上就闪过一道黑影,径直落向了房门! 可能是眼力十分过人,瞧见门内的娇娇小姐,来人发出一声: “我去……” 人影半空还想飞回去。 但尚未入超品,方才又被操劳过度,这动作显然有点难度,于是就是: 扑通~ 落地一个趔趄,直接跪到了门前。 林紫苏明显愣了下,等看清门外身着黑袍的冷峻公子,惊得‘扑通~’一声双膝跪地,抬手搀扶: “使不得使不得!谢公子,你这是做什么呀~?小女子受不起如此大礼……” “呃……” 明月幽幽,俊男少女在闺房门口夫妻对拜。 谢尽欢在凤仪河伺候完大冰坨子,快马加鞭赶回来,着实没料婉仪这么不专业,偷男人竟然还带着侄女! 措不及防行了个大礼,谢尽欢心头难免尴尬,不过好在反应快,左手扶住门框,右手捂住胸口: “咳咳……” “诶?” 林婉仪瞧见谢尽欢来的不是时候,本来满心惶恐,但听到闷咳声,还是神色微变,翻身而起: “谢尽欢?你怎么了?” 谢尽欢解释道:“刚才交手,动静比较大,来找林大夫看看,没想到紫苏姑娘也在,实在打扰了。” 林紫苏见谢尽欢挺虚,迅速收敛神色,握住谢尽欢手腕号脉,继而小眉毛一皱: “气海几乎耗尽,肢体压榨过猛,怪不得会摔跤,幸好我带了‘霸气侧漏丸’!” 说着就从腰间小荷包里,摸出一颗小药丸: “张嘴,啊~~~” “?” 如果面对婉仪,谢尽欢肯定张嘴就接了。 但‘毒手药娘’战绩斐然,威慑力着实让他不得不忌惮三分: “呃……紫苏姑娘,这个代价是什么?” 林婉仪神色古怪,想了想小声道: “就是补气旺血之物,没什么坏处,你吃吧。” 林紫苏也是点头:“补气效果极佳,保证你吃下去就中气十足、特别有干劲儿。” “是吗?!” 谢尽欢听到这么好的疗效,那肯定舍不得吃了,收起药丸,摸出了一块玉佩: “幸好我也带了‘麒麟衔书佩’!此物能让练气速度暴涨,最多两个时辰我就能恢复!这么好的药,我留着备用。” “哇~” 林紫苏瞧见微微发光的碧青色玉佩,眼睛都直了,拿过来打量: “这东西我还没见过,谢公子真厉害!” 谢尽欢颇为大方:“紫苏姑娘可以拿去玩,明天还我就行了。” “那你练气怎么办?” “慢慢练也一样,不着急。” 林紫苏可不笨,感觉谢尽欢这是想把她支开,当下把玉佩还回去: “无妨,我明天见识也一样,今天有点困了,我先睡了,饿么么么么~~” 说完风一样消失在了闺房门口! ----- 银月如钩,庭院寂静下来。 谢尽欢站在门前目送,本来还想问问焚仙蛊的事儿,但紫苏姑娘如此懂事,他自然只能明天再问了。 林婉仪本就紧张,发现捣蛋丫头竟然抛下她跑了,神色自然慌了: “你快点回去,紫苏都发现了……诶?” 话没说完,就发现门口的男人,踉跄了下,单手撑住了门槛: “我先歇歇……” 林婉仪心头一惊,连忙上前扶住,略微探查脉搏,才发现紫苏说的不是假话。 谢尽欢气脉细弱游丝,气血颇为紊乱,这明显是高负荷运功耗空气海,又吃烈药补充再消耗,引发的肢体严重疲劳,能站在这里谈笑风生,都属于毅力过人。 “你……你刚才对付谁去了?怎么消耗这么大?快进来……” 谢尽欢被扶着进屋,心头着实一言难尽: “就是遇上了个冥神教妖寇,苦战多时,才打成碎片,消耗是有点大。” “你又不是仙官捕快,不好好保护郡主,怎么整天在外面玩命?” 林婉仪满眼心疼,扶着谢尽欢来到绣床旁躺下,把不知是谁的黑袍解开,查看伤情。 结果发现谢尽欢衣袍全打碎了,裤子满是破洞,大胳膊上还残存未消散的红痕…… 林婉仪眨了眨眸子,疑惑道: “妖寇还会雷法?” 谢尽欢靠在床头,眨了眨眼睛: “会的不多,不然就不会和猫挠似得了,我没事,歇会就好。” “这群妖人,当真心狠手辣……” 谢尽欢出门时,还是活蹦乱跳的好男人,回来就虚成了这样,和被坏女人糟蹋过似的,林婉仪岂能不揪心,小心翼翼把黑袍褪下,又起身来到衣柜旁: “裤子烂了,我的裤子你怕是穿不上,你要不穿这个凑合下?” 说着拿出了一条黑丝裤袜,弹性极好,中间花纹还能悄然绽放…… 哈?! 谢尽欢低头看了看大长腿,憋了半天,回应道: “我穿怕是不合适。要不你穿上给我看看?” “啐~你想得美!” 林婉仪也觉得不合适,把黑丝裤袜放回去,合上衣柜: “我娘给我爹做了套新衣裳,我去偷偷拿过来,你先歇会儿。” 说着跑到门口,朝外看了眼,而后悄悄咪咪出了门。 咔哒~ 谢尽欢见婉仪偷老丈人衣裳给他穿,心里着实受宠若惊。 发现谢尽欢望着门口傻笑,夜红殇也冒出来,侧坐在床边,陪着一起看: “还是婉仪贤惠是吧?哪像是那大冰坨子,就会揍你。” 谢尽欢收回目光,偏头尝试偷袭鬼媳妇,结果不出意外穿模,又悻悻然收嘴: “也不能这么说,好歹甲子莲有了眉目。李公浦捐助了资金,缺月山庄弄来了药材,接下来只要丹成,再吃一颗道行暴涨丹,估摸就能把镇妖陵封上了,进度比想象的要快。” 夜红殇眨了眨勾魂夺魄的双眸,略微斟酌,偏头靠在了谢尽欢肩膀上: “哦呦~那咱们离开分别也不远了。姐姐回坟里睡觉,不知道下次出来,你还在不在世,或者已经变成了老头子,没现在这么俊了……” 谢尽欢眉头一皱,脸上笑意也消散于无。 是啊,镇妖陵真封上,和鬼媳妇就生离死别了…… 但目前打听下来,鬼媳妇危险系数有一点点高…… 夜红殇抬起眼眸,抬手在鼻尖刮了下: “怎么?舍不得姐姐?” 谢尽欢略微斟酌,笑道: “我又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放心,就算查到你身体存在问题,我也会尽快解决,再把你挖出来,我办事效率你知道的。” “要是解决不了呢?” “解决不了……” 谢尽欢轻轻吸了口气,稍加沉默,看向身边的大魅魔: “那你可是害苦了朕!” “呵~” 夜红殇挺喜欢这话,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轻咬下唇,露出一个很妩媚的眼神: “算你有点良心,要不要姐姐奖励你一下?” ? 谢尽欢坐直几分,半信半疑: “怎么奖励?” 夜红殇略微打量线条分明的身板,而后右手抬起,浮现了一个水晶球。 水晶球的内容,是风仪河畔的客厅,冷若冰山的高挑美人,往下翻入浴桶…… 然后画面定格、放大,纤毫毕现…… 嘶——! 谢尽欢都看愣了,连忙抬手偏头,有点惶恐: “别别,我习惯当面欺负人,不背着人,这玩意要是被发现,我不光甲子莲没了,还得被打死,你快删了……” 夜红殇见谢尽欢不喜,微微蹙眉: “那要不换点你能看的?” 谢尽欢以为是立体模型什么的,又把目光转回水晶球。 结果入眼就是侯大管家…… “哎哟我去!” 谢尽欢瞬间回到了噩梦般的几分钟,都炸毛了: “换回去换回去,我还是看刚才的……” 夜红殇轻哼一声,托着水晶球往谢尽欢脸上凑: “姐姐可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子,你自己说要换的,先看半刻钟,我再让你看大白月亮。” 哈? 还带强制插播广告的? 谢尽欢抬手想点叉,但水晶球上没有,只能扭头到处躲…… …… 踏踏踏…… 庭院廊道内鸦雀无声。 林婉仪腋下夹着衣物,手里端着热水盆、毛巾,轻手轻脚穿过游廊,来到了闺房之外,确定没人注意后,才用肩膀挤开房门: “谢……?” 房间里点着小灯。 身着无袖紧身衣的俊公子,靠在床头之上,闭着眼睛张牙舞爪、摇头晃脑…… “谢尽欢?!” 林婉仪浑身一震,连忙把水盆放在桌上,几乎是扑倒床前,把谢尽欢摁住,猛拍脸颊: “你怎么啦?” 啪啪啪…… 谢尽欢猛然惊醒,瞧见面前国色天香的婉仪,神色不由一僵: “呃……我就是脖子酸,活动活动……” “是吗?!” 林婉仪自仔细打量眼神,还用力掐了下人中,把谢尽欢掐的倒抽一口凉气,才松了口气: “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屋里有脏东西,你中邪了……” 谢尽欢觉得鬼媳妇在坑害他,但不好明说,坐起身来稍显尴尬: “就一个人无聊,别误会。” 林婉仪起身端起水盆,来到床头放下,拧了拧毛巾,擦拭谢尽欢身上的些许污迹: “你躺好,别乱动了。” 谢尽欢非常挺暖心,想自己擦,结果婉仪还不让,只能老实躺着休息,让婉仪擦胳膊擦脸。 可能是忙活一晚上,消耗确实过大,带着两种女儿香的床铺又十分舒适,如此躺了一瞬,竟然慢慢眼皮打架,睡着了。 林婉仪拿着毛巾,坐在身边认真擦拭,瞧见谢尽欢疲惫不堪的模样,心底着实揪心,在收拾完后,想想悄悄探头: 啵~ 确定谢尽欢没醒,她才暗暗松了口气,趴在床铺跟前,认真打量侧脸,直到困意来袭…… ---- 和剧情无关的日常,太影响节奏了,已经删了三四千字,但还是拖沓,干脆发出来当免费番外,大家看看吧,求张月票or2! 明天更新可能会晚一些了or2! 第五十八章 无所不能小紫苏 - 鸣龙 - 关关公子 李公浦府。 时间早已到了后半夜,主院之中依旧亮着灯火。 李公浦坐在家徒四壁的房间内,却已经没心思去操心那些珍藏多年的古玩字画。 门客杜慕山站在罗汉榻旁,眉头紧锁询问: “李公确定,圣上……” 李公浦轻轻叹了口气:“今日在麟德殿,本官亲眼瞧见圣人咳血了,看太子那眼神……唉,若是走得急,可能都过不了这个冬天。” “为何京中没传闻?” “正值多事之秋,这种事,岂能传个满城风雨。” 李公浦本想打量圣上赐给他字画,发现被盗圣顺走了,如今不知落在谁手里亵玩,又痛心疾首收回目光: “圣上向来对我无话不谈,此事却连我都没透露,这意思,恐怕就是怕我这老奴铤而走险。但这步险棋,老夫不得不走。” 杜慕山觉得这一步走出去,李府距离抄家就不远了。 虽然已经被不明‘盗圣’抄过一次,但如今至少还留着脑袋。 下次再来抄,可是丫鬟都不剩了! 杜慕山摩挲着手指:“太子喜好,除开读书练字,学文武韬略,我似乎没听过其他。” 李公浦摇了摇头: “人不可能没有喜好,只是太子身份特殊,怕惹圣人不喜,不敢表露。 “记得太子四岁时,瑞州进贡了一只‘紫霆雀’,太子尤为喜爱,但圣人恐玩物丧志,并未赐予。 “太子近年作画,也多为花鸟。去年世子赵德,不知从哪儿得了一只鹦鹉,会骂娘,拿去太子府显摆,太子把玩两天,被圣人得知,还训诫过两句……” 杜暮山若有所思点头:“太子殿下,喜欢观赏雀?” 李公浦点头:“很喜欢,只是不敢养。” “那卑职去寻觅一只观赏雀?谢尽欢那只鹰就很灵性,不过人家肯定不卖……” 李公浦摆了摆手:“那只胖鸟,今天本官瞧见了,毛色是正,但体格太大憨头憨脑,算不得上品。要让太子动心,还是得拿四岁时没得手的那只‘紫霆雀’。 “这人啊,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想要,特别是这种幼年未曾得手,又常年压制本性的人,只要有机会失而复得,再理智的人,都会昏了头脑。” 杜暮山觉得如何拍马屁讨人欢心,还是李公在行,想了想道: “紫霆雀已经算能进贡的瑞兽,市面上不可能找到,咱们……” “玄狐观掌门李敕墨,和本官五百年前也算本家,他也好花鸟,手里有一只。” 玄狐观乃大乾丹鼎派三巨头,杜暮山面露难色: “李道长,对俗世银两恐怕兴趣不大……” “价码随他开,吃点亏无所谓,往后太子登基,照样能捞回来。” “明白……” …… —— 皇城。 夜过子时,帝王本该早已就寝,但此时此刻,宫内一座殿堂内,却亮着微弱灯火。 曹佛儿身着红袍,手里提着宫灯站在龙椅下方的台阶旁,常年笑眯眯的胖脸,多了几丝愁绪。 年过半百的乾帝,身上披着龙袍,手里拿着一把镶嵌红玉的佩剑,说着: “当时老二志得意满,大晚上就披上了龙袍,在这先过把皇帝瘾。 “朕,还有你,叶世荣,许平志……一行就十几号人,装成太监摸到这里,当时凶险啊。 “你挨了七刀,抱着人不撒手,叶世荣被枪捅到肚子里,还抓着枪杆往外推…… “朕提着剑追杀老二,在这大殿里跑一整圈儿,才把脑袋砍下来,当时就坐在这台阶上休息。 “然后陆无真就‘闻讯而来’,只是一巴掌,就把那些乱臣全杀完了……” …… 曹佛儿站在跟前,眼底也满是唏嘘: “皇子夺嫡是家务事,陆无真插手犯忌讳,一锤定音后再露面,也在情理之中。” 乾帝打量着手中佩剑,继续道: “叶世荣担任死士护着朕,朕也没亏待他,你说他为什么就想不通,投了妖道?” 曹佛儿方才听到这消息,其实也非常意外,稍加斟酌: “兴许是叶世荣重伤根基断绝武道,才病急乱投医误入歧途。” 乾帝也希望如此,但事实显然没这么简单: “叶世荣接触的人可不少,妖道既然笼络了他,他这些年间,不可能没动作。 “冥神教在京城埋的那颗子,兴许就是通过叶世荣这门路,慢慢渗透而来。 “朕可能撑不了几年,在景桓继位之前,这人必须挖出来。” 曹佛儿想了想道: “此人藏得太深了,很可能位高权重、名声清白,满朝文武都不会想着去查的人。 “钦天监、赤麟卫都在搜寻,连丹王也在暗中追查,但今日之前,没发现半点线索……” 乾帝站起身来,把叶世荣的御赐佩剑,丢给曹佛儿: “他们查不到,就让能查到的人来查。传令长宁郡主,谢尽欢若能揪出叶世荣背后之人,朕封他个侯爵。” 曹佛儿跟在背后,略微琢磨了下: “以谢尽欢的本事,揪出幕后之人恐怕不难,往后旷世之功也定然不少,起步封侯,明年恐怕就该加九锡了。” 加九锡…… 乾帝觉得也对,改口道:“若能查到幕后之人,封子爵,能铲除幕后之人,封伯爵。” 曹佛儿觉得这才合理,没再多言,护送乾帝往寝宫行去。 乾帝回头看了眼龙椅,走出几步,又和自幼陪伴他长大的曹佛儿说道: “这张椅子其实不好坐,若非老二要将兄弟赶尽杀绝,朕真不想接这烂摊子。” “若是好坐,帝王又岂会自称孤家寡人,不过圣上做的很好。” “呵,你怎么也学起李公浦来了……” …… —— 翌日。 秋日多阴雨,一觉尚未醒来,窗外又响起了细微‘沙沙~’声。 谢尽欢无声睁开眼帘,深深吸了口气,结果枕头旁飘来沁人心脾的浓郁雌香…… 被迫来了个顶级过肺,只觉昨晚被大冰坨子暴力大坐压榨的躯壳,都瞬间复苏了过来。 偏头看去,国色天香的眼镜娘,抱着胳膊侧躺在床榻边缘,和衣而眠睡得很甜,睫毛微微颤动,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春闺梦。 昨晚确实消耗过大,谢尽欢还缓了下,才想起昨晚跑过来碰上了小紫苏,还给了他一颗‘霸气侧漏丸’,而后婉仪扶着他躺下擦脸,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发现婉仪睡得很香,谢尽欢也没吵醒,悄然翻身下地,换上婉仪准备的衣袍,把天罡锏和正伦剑挂在腰间,收拾整齐后,还低头在大奶猫脸上啵了下。 “呼~……” 结果婉仪学的还挺快,迷迷糊糊间,还知道红唇轻启,放他进去…… ? 谢尽欢见此那可不客气了,认真尝了下胭脂红,还揉了揉碗碗,才意犹未尽起身,自窗口悄然隐入了蒙蒙秋雨。 不久后,林府外街。 “包子馄饨……” “听说了吗,谢尽欢谢大侠,昨天把叶世荣给砍了,稀碎……” “谢大侠砍叶世荣做什么呀?” “据说叶世荣,就是把李府洗劫一空的盗圣,房子下面还发现了三十多个从李府拐来的侍妾,全男的……” “嚯——!” …… ??? 谢尽欢在馄饨摊子上就坐,听到市井闲汉的瞎扯,一脸懵逼。 不过市井瞎传就是这样,他也没在意。 如此吃了三四碗鸡汤馄饨后,操劳一夜的肚子尚未填饱,林府大门口倒是多了一辆马车,护卫贾正在门前等待。 继而风韵犹存的林夫人,就拉着粉雕玉琢的紫苏姑娘走了出来,沿途还在叮嘱: “和王小姐她们逛街,可得注意安全,而且你也不小了,要当心那些个满肚子坏水的公子哥……” “奶奶,这你想太多了,但凡听过我名号的男人,见面都是绕着走;我看他们一眼,他们都得怀疑我是不是下药了,要是再神秘兮兮笑一下,那完了,掉头就往没人地方跑,就怕当众丢人……” “唉,你都长开了,和你小姨一样国色天香,世上总有几个不怕死的闲汉……” …… 谢尽欢听到这里,站起身来,整理了下衣襟。 对于紫苏叫婉仪小姨,却把林夫人叫奶奶,谢尽欢闲时也问过缘由。 紫苏本是婉仪族姐的闺女,三四岁就展现了让人眼前一黑的配药天赋,被膝下无子的林老爷子看中,过继回来,本意是等婉仪十五六招个赘婿,领着当闺女,叫娘容易闹误会,才维持着原本称呼。 结果婉仪因为巫教的原因,一路把终身大事拖到了现在,称呼也很难改了…… 最后婉仪便宜了他…… 谢尽欢撑着伞在街边等待片刻,随着马车驶来,才做出散步的模样迎面而行,遥遥招呼: “贾正,准备出门呀?” “诶?谢公子?” 贾正连忙下车,拱手一礼。 林紫苏也是从车窗探出灵动脸颊: “谢公子,你来找小姨吗?” “是啊。” 谢尽欢如同刚从王府那边过来,在车厢外驻足: “我有个江湖朋友,身子不太舒服,过来请教些问题。” 贾正眉头一皱:“哎哟,那谢公子赶快去找老爷或夫人,当家的也行,可千万别找小姐……” “咳咳!” 林紫苏轻咳两声,提醒贾正别耽搁她悬壶济世,而后望向谢尽欢,笑眯眯道: “什么病呀?小姨只会妇孺杂症,疑难杂症她不一定会治。” 谢尽欢过来就是请紫苏大仙的,此时走在车窗旁询问: “缺月山庄的焚仙蛊,紫苏姑娘可了解?” “焚仙蛊?” 林紫苏出身医道世家,天赋又惊人,对于这种名震修行道的蛊毒派奇毒有所耳闻,此时趴在窗口认真想了想: “焚仙毒功效特别,以中蛊者自身气机为引,遇强则强,只有下蛊之人能无伤根除。不过我恰好有一种‘阴阳怪气散’,应该可以暂且缓解毒性。” 阴阳怪气散…… 谢尽欢眨了眨眼睛,满脑袋问号: “这是什么东西?” 林紫苏在车厢里翻了翻,拿出一个小药盒,打开后里面是两排小瓷瓶,她取出其中一个: “那~若是中了此药,体内气机会阴阳错乱,正常修士得岔气。 “但修士本身气机若为纯阳,又中了焚仙蛊,那按照药理,纯阳气机会变弱,毒性也会变弱,转换出的一部分纯阴气机,还可以对冲焚仙蛊阳毒。 “而代价,就是气机内耗,功力必然会掉半品到一品,而且只能管个把时辰,不是长久之计。” 哦,字面意义的阴阳怪气…… 谢尽欢拿着药瓶仔细打量,觉得这玩意应该能救大冰坨子的急,想想又把目光投入小盒——笑口常开散、吃饱撑着丹、如胶似漆散…… 大部分都如雷贯耳! 谢尽欢眼神郑重起来,拿起其中一瓶: “这个如胶似漆散,是……” 林紫苏眨了眨眸子,暗戳戳怂恿: “这个能让人忍不住抱身边人,代价是抱住了就不撒手,非常厉害,谢公子要不拿去试试?” 谢尽欢对这些奇思妙想的药物都挺好奇,把药瓶放在盒子里: “这些药,紫苏姑娘卖不卖?” 林紫苏豪气道:“这些东西,送人都没人敢吃,我拿着也只是和御药监的同窗显摆,谢公子若喜欢,拿去便是。” 谢尽欢哪好意思白嫖紫苏大仙的东西,当下还是取出叶世荣捐赠的银票,塞给紫苏当零花钱…… —— 求月票or2! 第五十九章 郭太后的绯闻男友?(求月票or2) - 鸣龙 - 关关公子 天亮不久,几匹飞马就从李府侧巷鱼贯而出,冒雨朝着外城飞驰而去,马上之人行色匆匆。 远处的偏街上,县尉斐济包子铺里吃着早饭,目光望着远去三人,若有所思: “峰州赤乌驹速度一般,但耐力强,去的地方应当在京兆府之外;冒雨而行,随行携带马草、干粮、水囊、铺盖卷,看样子想快去快回,沿途不做停留;打头的是杜幕山,李公公亲信……” 杨大彪打扮成糙汉子,在对面大快朵颐,旁边已经放了三个包子笼,闻声也跟着扫了眼: “济悲和尚,你大早上盯着李公公府做什么?” “抓盗圣!这一般犯了大案的人,都会回到案发现场看看,不是我老斐吹,就我这双火眼金睛,盗圣只要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晃一下,我当场就能给抓出来。” “哦,我还以为你在看李公公府上有没有妻妾偷人……” …… 斐济确实在看李公浦府上有没有偷人,不过偷的不是女人,而是有没有偷偷去巴结太子。 不过这些事情,斐济也不好拿出来讲,目光望着杜暮山等人远去方向,手伸进包子笼摸了摸…… 结果空空如也。 ? 回头看去,几笼包子干干净净,连包子渣都不剩下了! “嘿?你这小瘪犊子,我就往窗外看一眼,你是一口都不给我留呀?!” “呃……我还以为斐大人没心思吃饭,不想浪费……掌柜的,再来两笼包咂!” “你自己付钱!” “那我给你吐出来……” “滚滚滚……” …… 两人正如此打闹间,一名捕快跑进包子铺,手里拿着一封信,神色古怪: “斐大人,你看看这个。” 斐济莫名其妙,把信接过来查看,很快也表情怪异起来。 杨大彪乘其不备,一口一个大包子,面露疑惑: “啥事儿?” “有人匿名指认,谢尽欢是北周郭太后入宫前的‘相好’,这三年在北周皇宫,暗中苦练十八般技艺,回大乾是为了博得赏识,从内部祸乱大乾……” “哈?!” 杨大彪迅速把信接过来仔细查看: “还有这事?我兄弟睡过北周太后?这是哪个天才编出来的?” “估计是冥神教这帮孙子,被尽欢打疼了,在‘祸水东引’,想转移朝廷视线。” “那为啥往郭太后身上扯?” “兴许是发现昨天尽欢在麟德殿用了祝祭一脉的神通。这栽赃手法,叫‘因果倒置’,用结果反推过程,听起来真像这回事儿,男女之事传起来也快,而且北周还肯定认。” 杨大彪疑惑道:“为何?” 斐济语重心长道: “尽欢若不是暗桩,这就是‘离间计’,让大乾猜忌良才自断羽翼,以郭太后的手腕,会认下此事;若尽欢真是暗桩,那暴露了,郭太后肯定得设法搭救,这也算认下了此事。既然怎么都会认下,朝廷是不是就摸不准了? “栽赃之人估计打的就是这主意,北周只要认下此事,谢尽欢就无端惹了一身骚,得设法划清界限,这必然会耽搁追捕冥神教的时间。 “不过朝廷也不傻,陈府尹瞧见此信,都看乐了,直接给县衙送来了,让尽欢也乐一下……” 杨大彪若有所思颔首:“这出馊主意的人,是个人才。这一招下去,就算尽欢再怎么澄清,往后也得‘野史十二卷,卷卷有其名’,日后敢打北周,还得被骂成负心汉,名传千古,妙哉妙哉……” “确实,让尽欢逮住这孙子,少说得打成包子馅……” 如此闲聊间,斐济又把手伸向包子笼,结果……? “你这小瘪犊子!简直无法无天、丧心病狂!” “诶诶!别动手,衙门中人,出门在外注意形象……掌柜的,再来两笼……” …… —— 皇城东侧,钦天监。 八方通明塔修建于皇城之外,下方就是钦天监衙署,内部有各流派仙官及天文生,太阴宫掌门陆无真,也常年在此地办公。 黑云压城,偌大广场被雨水渲染成了黑青色。 南宫烨手撑油纸伞,孤身站在肩高六丈的麒麟雕塑前,举目望着这尊传说镇着大乾国运的神兽。 来官方场合,南宫烨换上了丹鼎派的黑白相间道袍,头梳白玉冠,背负黄褐色剑匣,仙气十足。 此时孤身立在天幕之下、麒麟之前,配上那双锋芒毕露的丹凤眸,看起来就像是直面恶兽,欲要孤身仗剑杀上白玉京的绝代剑仙,整体气质宛若冰川寒谷,不夹杂一丝人间情欲。 不过表象归表象,昨晚出了那么大乱子,心湖难免还是有些杂绪。 昨晚把谢尽欢推出去后,南宫烨就把心思全放在了体内阳毒之上,也不清楚自己是太过恪守教条,还是太热,洗澡竟然还不忘记脱衣服。 还在客厅脱…… 谢尽欢当时猝不及防,她动作又快,应该看不清细节吧…… 那不也看了…… 如徒如女的姑娘,和正道侠士暗生情愫,结果正道侠士看到了岳母大人…… 这放在巫教妖女那边,都是名传三千里的狠活儿,更不用说清规戒律严明的丹鼎派…… 南宫烨直至此时依旧锋芒在背,只觉道心受损,此劫难过了。 踏踏…… 如此神游万里片刻,麒麟雕塑后的高塔内,走出了一名道袍男子。 男子同样身着丹鼎派道袍,两鬓已经霜斑白,但面相看起来只有四五十岁,步伐气态透着股飘逸感,手里拿着一个黑漆木盒。 南宫烨收回杂念,上前一礼: “辛苦陆师兄了。” “哪里话,举手之劳罢了。” 陆无真把药盒递给南宫烨,不忘叮嘱: “国库所藏甲子莲不多,此物培育又得一甲子,南宫师妹尽力提前还上,否则朝廷急用,问紫徽山追讨,就只能挖活株了,得不偿失。” 陆无真在巫教之乱时拜师学艺,如今其徒孙荆五娘,都和南宫烨一般大,但南宫烨是栖霞真人徒弟,从丹鼎派内部辈分来算,两人属于同辈。 南宫烨虽然称呼师兄,但对于丹鼎派掌教,不乏礼敬,想了想询问: “近日冥神教频频作乱,可是在找尸祖陵? 陆无真双手负后,举目望向麒麟雕塑: “尸祖再厉害,也是老人。江山代有才人出,百年时光沉淀,妖道未必不能再冒出一个旷古烁今的奇才。 “从冥神教近年动向来看,更像是孕育出了另一条大龙,在步步为营,做尸祖当年没做成的事儿。” 南宫烨终究太年轻,没经历过巫教之乱,蹙眉道: “尸祖当年想做什么?” “修行中人,无非求个长生久视、羽化飞升。” 陆无真抬眼看向黑云压顶的天空: “不过如今这天,太矮了,光靠修行,练不到那一步,唯一门路,只有劫掠天下,集天地气运于一身。想劫掠天下,就得让天下乱起来,不然诸教百家铁板一块,妖道没法成事。” 南宫烨若有所思颔首:“冥神教想挑起南北战乱?” “不止,还有教派之争。” 陆无真轻声一叹: “佛门那群秃驴,近年来都在搞什么‘金经易篆’,蚕食我道门根基。 “司空天渊那老不死,硬把蛊毒派一帮乌合之众,拧成了‘巫盟’,甚至渗透到了京城市井。 “魏无异好几次提出,钦天监监正,当由诸教轮流担任,不该由丹鼎派独揽。 “百年下来,诸教矛盾积压深重,如今还风平浪静,是因为天下尚且太平,诸教都爱惜羽翼,不想当那个祸乱天下的出头鸟。 “只要有人起了头,诸教百家当场就得乱成一锅粥。正道各谋其事,邪魔外道的机会自然就来了。” 南宫烨行走天下多年,其实能看出诸教矛盾日益深重,比如她和巫教妖女。 那妖女若不脱光衣裳,掰开给徒女婿看一下,她道心难安! “陆师兄意思是,这些纷争,都是冥神教在背后挑拨?” 陆无真摇了摇头,只是抬手轻勾,八方通明塔内,就飞来一把青锋长剑,上刻‘无真’二字: “无真、无心、无异、无渊,是师长在提醒我等,别再因道统、材宝自相残杀,重蹈覆辙,而如今看来,更像是一语成谶。 “无心和尚万事唯心,整天想着天下皆成佛国净土;无渊第一个和正道决裂,改名天渊,偏安一隅自谋其事…… “三千大道皆可入圣,确实不该排除异己,但我陆无真若不‘以道为真’,想着百家共治,佛门那帮秃驴,就会让大乾变得只剩一个佛门。换你来当掌教,你能如何?” 南宫烨现在就想拆了梵云寺祖师堂,甚至觉得陆无真这激进派太保守了! “看来我等都还是俗子,比不得诸教先师的心性。冥神教之事,我近日在京中多查查,若有线索,及时通告陆师兄。” 陆无真略微斟酌,叮嘱了句: “南宫师妹的徒儿,和谢尽欢相熟,若是方便,可以代为摸摸此子的底。” 摸底? 本道都快被此子摸干净了…… 南宫烨轻轻吸了口气,并未表露任何异色,只是询问: “陆师兄怀疑此子来历有问题?” 陆无真摇头:“只是好奇何方前辈,教出这么一个好徒弟。谢尽欢进宫赴个宴,都不忘找机会斩妖除魔,就算真是北周郭太后入宫前的红颜,那朝廷也得假装看不见,等他把邪魔外道全挖出来再说。” ? 南宫烨还不知道有小瘪犊子乱举报,闻言莫名其妙: “谢尽欢岂会和郭太后不清不楚?就郭太后那性格,草原蛮子敢扣她百姓一只羊,她都敢大军压境,让北境王庭跪着送回来,把软肋往大乾手上送,这不给自己找不自在?” 陆无真笑了下:“所以此言做不得真。不过南宫师妹有机会问谢尽欢师承,还是问下比较稳妥。 “隐仙派那帮老不死,整天琢磨着‘下大棋’,还九成都是臭棋篓子,道行通天的妖道对手,不难防住,而闷不吭声的正道蠢人,防不胜防!” 南宫烨知道这骂的是司空老祖他爹司空世棠。 司空世棠当年收了个好苗子,很多人都说心性不正,他却觉得自己能教好,几乎当成亲儿子养,甚至犯下大错,都暗中硬保下来,瞒着不让外人知道。 然后某天晚上,南方万里之地的诸教老祖,就惊悚发现: 妈耶!尸祖出关了! 虽然司空世棠几乎是豁出老命在清理门户,功勋在诸教先辈中排前几,但改变不了养虎为患的事实,此事直接导致整个巫教没落,如今只剩祝祭派独苗还能公开露头。 南宫烨觉得谢尽欢心术极正,最多是有点爱美之心。 而谢尽欢显然不可能因为女人,掀了整个天下,所以其师承再怎么奇葩,都不存在养虎为患的可能,陆师兄这担忧,显然有点杞人忧天了。 不过这些她也没说出来,只是随口答应,闲聊几句,便拿着甲子莲离去…… ——— 求月票,谢谢各位大佬了or2! 小番外:早餐 - 鸣龙 - 关关公子 正安街,王府。 清晨时分,细雨蒙蒙,彩衣侍女在西宅花园往返,把各色菜肴送入湖畔小亭。 煤球蹲在小案旁边,脖子上还被围了个绣着小鱼干的餐巾,摇头晃脑等待着早饭开始。 令狐青墨昨天在叶世荣府上看了一晚上,没怎么睡好,此时在煤球旁边侧坐,望着远处的游廊入口,暗暗寻思着: 亲完我就去林大夫家,一大早都不回来…… 我说不生气,就真不管了? 等三次机会用完,我肯定不理你…… …… 长宁郡主依在美人靠上,手里拿着小碗,投喂湖中五彩斑斓的锦鲤,眼底不乏担忧: “谢尽欢昨晚打到衣袍尽碎,完事不回来让朵朵伺候洗漱,反倒没了踪迹,他一晚上跑哪儿去了?” “咕叽~” 煤球抬起翅膀,想抹令狐青墨脖子,但可惜够不着。 令狐青墨收回心念,揉了揉煤球: “应该去林大夫家休养了,他这两天晚上都在那边歇着。” “哦?” 长宁郡主转过眼帘:“意思是,你厚着脸皮跟谢尽欢跑到京城,结果就光在办案子,晚上都没在一起?” 令狐青墨第一天还是在一起的,只是第二天林大夫就来了。 林大夫在京城时就和谢尽欢是相好,她才认识不久,没个办案的正当理由,哪好意思上门抢人? 面对闺蜜话里有话的询问,令狐青墨气态犹如道心坚定的冰山女神捕: “我跟着入京本就是查案,林大夫是他红颜知己,晚上在那边落脚,也理所当然。” “唉……” 长宁郡主都不知道怎么说这扶不上墙的烂闺蜜。 她见青墨先认识,饶是父王母妃暗戳戳怂恿好几天,还是本着不横刀夺爱的心思,放水都快放成海了。 结果青墨近水楼台,还在这扭捏,她询问道: “那你这几天除开查案,什么都没和谢尽欢发生?” “嗯。”令狐青墨点头,神色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冰山师尊! 长宁郡主半点不信,转眼望向煤球。 “咕?” 煤球望了望满桌子的美味,觉得阿欢自己不回来,可怪不得球球扛不住‘美食计’招供了! 它歪头想了想,低头在盘子里的烤鸭头上啄了两下。 长宁郡主很聪明,略微琢磨后,就是眼神讶然,望向对面的小冰坨子: “青墨,你和谢尽欢亲过嘴了?” “嗯?!” 令狐青墨没想到煤球这么不仗义,竟然告密,连忙把准备自己叼走奖励的煤球拖回来: “它就是馋嘴,想吃肉,你别无端联想!” “呵~” 长宁郡主光是看这慌里慌张、脸色发红的神色,就知道闺蜜也不是那么不中用,当下不多说,拿起小刀切了块肉,用瓷盘托着放在煤球面前: “好好好,我不瞎猜,先吃饭吧。话说长这么大,我还没亲过男人,那到底是啥滋味,还挺好奇。” 那滋味可怪了,和中了掌心雷似得,让人一晚上都心慌意乱、辗转难眠…… 不过这种体验,令狐青墨哪好意思和闺蜜分享,只是做出不动如山的模样,用筷子夹起脆笋、小萝卜、蘑菇,放在煤球盘子里。 “咕叽?!” 煤球抬起脑壳,满眼震惊,悄悄咪咪想往对面跑,但可惜被摁住了,只能望向房东太太,眼神意思估摸是——救救我救救我…… 长宁郡主还是挺心疼告密的爱将,把煤球捧过来喂饭,想到谢尽欢一直住在林大夫家,又问道: “谢尽欢家中房舍可还在?” “在衔云巷那边,不过三年没住人,荒废了,准备等忙完了再收拾。” “这种事情,怎么能让谢尽欢亲自动手。” 长宁郡主见此转过头来,对着外面吩咐: “老侯!去把谢尽欢家里收拾干净,家具从世子屋里挑好的搬过去。” 侯管家从廊道探头,贼眉鼠眼有些犯愁: “殿下,世子屋里,怕是卖的只剩一张床了,以前王爷给配的金丝楠书桌,现在变成了俩箱子摞一起凑合用……” 长宁郡主没事肯定不会去东宅找气受,闻声眉头一皱: “那笔墨纸砚呢?” 侯管家双手一摊:“世子殿下上次动笔,小的估摸还是在丹阳,京城用不上这玩意。” “……” 长宁郡主无话可说,略微斟酌,又问道: “小德子昨天问太子借的八千两银子,拿到手没有?” “世子若是拿到手,第一时间肯定去翻本儿,至于给郡主还债,那是后天的事儿,万一赢了呢?” “……” 长宁郡主深深吸了口气,左右打量,看起来是在找刀。 令狐青墨本来保持着冰山美人形象,听到这里实在绷不住,勾了勾嘴角,又连忙恢复冷艳模样。 煤球听明白了意思,当下扇脑壳、探爪爪: “咕叽!” 长宁郡主沉声道:“按照煤球说的去办,人死不死不重要,银子要带回来!” “好嘞。” …… ---- 这段本来删掉了,但有点可惜,就发出来当免费番外了…… 第六十章 吓我一跳 - 鸣龙 - 关关公子 离开林府,谢尽欢先去了趟凤仪河畔,想把‘阴阳怪气丸’给暮大女侠。 但素云斋门窗紧闭,不知是羞于见人跑了,还是帮他借甲子莲去了。 若是后者,那自然让人暖心,而要是跑了…… 谢尽欢也不担心,大不了贴寻人启事,让整个大乾江湖都知道他这正道少侠,被暮云红始乱终弃的事儿。 他如今名气挺大,就不信暮云红绯闻缠身,还能不急眼回来找他! 正如此瞎琢磨间,谢尽欢回到了正安街的王府。 朱漆大门的屋檐下,站着四名黑甲武卒,见面就是腰背挺直来了声: “谢公子!” 然后眼神古怪打量。 ? 谢尽欢有些疑惑,低头看了下老丈人的衣裳,觉得可能是穿的太成熟了,当下也没在意,快步进入王府,结果发现一帮子丫鬟,凑在廊道里暗戳戳蛐蛐,发现他露头,也古怪瞄了他几眼,低着头跑开了。 ?? 啥意思? 谢尽欢略微斟酌,拔出佩剑当镜子,左右扭头查看脸颊,确定没有婉仪留下的胭脂印后,才继续往西宅走,刚到拐角,尖嘴猴腮的侯大管家,又手持折扇跳出来: “哟呵~郭夫人回来啦?” “郭……” 谢尽欢不知为什么,想起了一位劳模,疑惑询问: “侯管家,你这是……” 侯管家穿着黑大褂,摇着扇子围着谢尽欢转圈: “我就说你小子,怎么断案入神、啥都会点,比老夫还厉害;原来背后有那么大一尊高不可攀的女神人,在暗中推臀助股……” 啊? 暴露咯暴露咯…… 谢尽欢轻轻吸了口气,想提剑灭口,但侯管家都知道,那恐怕事情已经传遍王府了,他想想强装镇定: “什么女神人?我怎么听不明白?” “接着装,现在满京城都知道了,你小子瞒不住,自己想办法去和郡主殿下解释。” 侯管家说完,就摇着扇子离去,临行前还扫了眼谢尽欢身板: “啧啧~……” 谢尽欢满脑袋问号,正想呼叫鬼媳妇出来支招,就瞧见甜美可人的奶朵,从廊道后面小跑出来,一把抱住胳膊: “谢公子,外面说的是不是真哒?” 因为朵朵本就丰润,抱着胳膊这么一挤,就是呼之欲出、赏心悦目,大胳膊都快陷进去了。 但谢尽欢实在没心思去鉴赏,只是疑惑询问: “外面说什么了?” 朵朵满眼崇拜,如同貌美妾室扶着老爷: “就是说你和郭太后是情侣呀,你勤学苦练,都是为了郭太后颠覆整个大乾……” (;_)? 你简直倒反天罡! 谢尽欢脚步顿住,神色几乎崩坏,望着奶香四溢的大朵朵,憋了半天才道: “朵朵,咱俩无冤无仇……” 朵朵抱着胳膊就往里拽:“哎呀~是外面都在传,快快快,郡主等你好久了……” “是吗?” …… 不久后,郡主闺房,临窗软榻上。 窗外细雨沙沙,房间里则鸦雀无声,只能听见翻阅纸张的轻响。 沙~……沙~…… 谢尽欢背对窗口盘坐,手里拿着几页信纸查阅,眼神匪夷所思,蹲在大腿根的煤球,则是歪着头。 令狐青墨在右边侧坐,柳眉轻蹙,眼神十分古怪,时而瞄旁边的俊哥哥一眼。 长宁郡主靠在青墨身上,身着暖黄色华美诃子裙,手里拿着把团扇,目光也在谢尽欢身上来回打量,若有所思。 朵朵总不能和煤球抢位置,为此跪坐在了后面,用手肘按肩膀,好奇望着信上内容: “真没想到,郭太后竟然是谢公子前女伴,怪不得谢公子到了郡主面前,一点都不惶恐……” 谢尽欢深深吸了口气,把背后靠枕都压扁了些,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毕竟这造黄谣的王八蛋,是真有点本事! 这封信上,把他和郭太后相识、相依、相恋的时间、过程写得清清楚楚。 甚至解释了他这三年为何查不到任何行踪——郭太后怕绯闻走漏,又想让他回来从内部攻破大乾,抹掉了所有痕迹,所以查无此人。 而且还解释了他为何三年冲到三品——郭太后言传身教,以举国之力砸他这小情人! 至于追凶入神、总能发现妖邪——从占验派学了占卜、望气之术! 前后有理有据,逻辑严丝合缝,除开是假的,挑不出半点毛病! 谢尽欢看完《郭太后秘史》,总算明白了主角亲自看《魏无异艳史》《浪子陆无真》什么感觉了,那叫一个不知该如何吐槽。 发现三个姑娘都狐疑盯着他,谢尽欢放下纸张,询问道: “这些挑拨离间之语,你们也信?我像是吃软饭的人?” 令狐青墨眨了眨眸子: “说你是邪魔外道,我肯定不信,但和郭太后……” 长宁郡主摇着团扇仔细鉴赏谢尽欢的美貌: “郭太后又不是邪魔外道,你容貌、气态、谈吐、才学、天赋一样不差,哄女人的花活儿还层出不穷,真软磨硬泡,她受不了的。” 谢尽欢微微摊手:“朝廷不会也这么想吧?” 长宁郡主靠近几分,把信纸收起来: “好啦,开开玩笑罢了,别紧张。朝廷若能因为这些猜忌良才,那也算气数已尽了。不过你还是当心一些,北周若顺水推舟做文章,你恐怕不会太好受。” “北周做什么文章?” 长宁郡主解释道:“你是大乾的才俊,前途无量,不给你搞出事,北周就得有事! “风声已经吹起来,北周只需真把你当暗桩就行了,比如故意给大乾埋在北周的暗桩,‘透露’些不为人知的消息,或者经常收到‘你’送去北周的情报……” 令狐青墨接话道:“朝廷整天拿到各种‘证据’,久而久之自然会留个心眼,虽然你清清白白,查不出问题,但被猜忌难免寒心…” 我怎么查不出问题! 谢尽欢觉着这造黄谣不知名道友,怕是想死了,询问道: “这是冥神教在诬陷我?” “估计是,你锋芒过盛,冥神教压力如山,给你泼脏水也正常。” 长宁郡主拿起茶杯,递给谢尽欢: “不过你也别为这事儿烦心,能成大事者,最初都会被敌对势力打压,朝廷有识人之明,不会轻易怀疑你。 “另外,圣上对你很赏识,说你只要查到冥神教暗子是谁,就封你个爵位,我刚才还在和青墨商量,你觉得‘丹阳子’怎么样?” 丹阳子…… 谢尽欢有些疑惑:“这是……” 朵朵跪在背后,帮忙整理着发冠,插话道: “就是封在丹阳的县子,正五品爵,享一百五十户赋税,还有十顷良田……” “哦,我还以为是道号……” 谢尽欢自幼在京城长大,知道子爵是挺重的封赏,这点从叶世荣帮皇帝挡过枪,也才封了个男爵就能看出来。 不过妖道在大乾耕耘多年,甚至渗透到了皇帝以前的‘死士’身上,叶世荣在仪鸾司挂职,说简单点就是皇帝车夫,如果他是皇帝,恐怕不敢再相信身边任何人,着急肃清也在情理之中…… 谢尽欢其实什么都不给,也会把冥神教这帮孙子杀干净泄愤! 先不说老爹的事儿,他昨天才把叶世荣搞死,今天这帮孙子就给他造黄谣上压力,若不速速除之,他往后如何安稳? 昨天查到了‘醉骨香、矿场、红樟县’等冥神教相关的线索,红樟县在京兆府边缘,跑得快明天就回来了…… 大冰坨子去借甲子莲,今天不一定能折返,缺月山庄的快递也得过几天才到货…… 念及此处,谢尽欢往窗外看了看: “朝廷如此赏识我,我自然不能让朝廷失望。我昨天查到点线索,得去红樟县一趟,要不我快去快回?” 令狐青墨向来工作狂,见状当即来了精神: “我和你一起去!” 长宁郡主团扇轻摇,满眼赞许道: “外面大下雨,屋里三美人,你都不忘出去斩妖除魔,怪不得能这么快被有心人惦记。记得多带点人手,注意安全,回来本郡主再好好犒劳你。” “咕叽~” 煤球也是抬了抬翅膀,示意不送。 ? 谢尽欢一愣,抬手就把‘乐不思欢’的贴身奴婢逮起来,扛在了肩膀上…… —— 与此同时,逍遥洞。 林婉仪罩着身避雨的黑色斗篷,穿过杂乱街市,来到了皮草铺子,刚上二楼,便瞧见师叔步寒英,在收拾着书籍字画。 “步师叔?你这是……” “诶?婉仪,你来啦!” 步寒英把东西放下,先往楼下看了看,又在窗口左右打量,神情紧张。 林婉仪在茶案旁坐下,瞧见这谨小慎微的架势,茫然道: “我注意着,没人跟踪……” “唉~不是跟踪你。” 步寒英心有余悸,确定没可疑人影,才低声道: “师叔我呀,好像被人盯上了!” 林婉仪眉头一皱:“什么人?” “血雨楼雇来的杀手,自称魏昆,昨晚忽然摸到这里,把刀顶在我后腰眼上问话,幸好师叔我老谋深算,把他给镇住了,不然你今天可就见不着我了。” 林婉仪此行过来是送银子的,听见这话,自然不敢拿出来了: “血雨楼对付我们做什么?他们问什么话?” 步寒英叹了口气:“就是打听些蛊毒派的秘闻,师叔口风硬,本来一个字不透漏,不过看那人也不像邪道,才略微指点了两句……” ? 林婉仪知道师叔什么都招了,紧张道: “师叔没把我身份透露出去吧?” “我怎么可能透露这些,反正这地方不能住了,我准备搬到花鸟街去,以后去那边联系……” 步寒英说了几句后,又道: “上次你所求的药材,庄主已经让人往这边送了,另外,庄主说你要的这些配药,都是锻体之物,似乎缺一味主料,问你是不是需要甲子莲?” 林婉仪对师父能看出来,倒是不奇怪,毕竟她师父也是巫女,毒师、药师又属于同一职业的不同方向,配料表都交上去了,光从药理也能推断出大概缺啥。 想到自家男人非要甲子莲,甚至不惜被扣订金,林婉仪犹豫了下,还是询问: “庄主能给我?” 步寒英坐直几分:“亲师徒明算账,这种宗门重宝,怎么能随便给。螭龙洞哪儿有自然凋零的老株,庄主可以用其他材宝换回来,你要的话,可以给你个人情价。” 林婉仪眨了眨眸子:“什么价码?” “嗯……庄主对紫徽山的道法挺感兴趣,比如‘戮仙阵、七星钉’什么的,你能把这些秘传神通搞来,庄主可以给你想办法。” “?” 林婉仪沉默了一瞬,有些莫名其妙: “庄主觉得蛊毒派没正面战力,兼修武道也罢,如今又找仙道功法,她……庄主准备和太叔丹一样,当三家……” “是三教皆通!” 步寒英认真纠正:“太叔丹是欺师灭祖叛教,庄主是立场不变,靠本事涉猎别家神通。要是学几家神通,就算几姓家奴,那商连璧早就被唾沫淹死了。” 林婉仪微微颔首,不过‘戮仙阵、七星钉’这种顶尖杀招,已经属于掌门专属、立宗之本了,不说让敌对势力学到手,哪怕是太阴宫、玄狐观学到,紫徽山都得丧失很大竞争力,外人不可能得手。 好在谢尽欢和令狐青墨走的近,学到应该不算难,而且用功法交换一株甲子莲,只要紫徽山掌门没意见,那就是无本买卖,极其划算。 念及此处,林婉仪觉得可以和谢尽欢商量商量,当下点头: “我回去考虑下,最迟明天给师叔答复。” “行,我也等着给庄主回信。回去注意安全,可别被盯上了,这几天邪门的很……” “明白……” 第六十一章 铁娘子客栈(求月票) - 鸣龙 - 关关公子 铁棘岗。 天色渐暗,雨势反而大了几分,南来北往的江湖客,在山岗外的铁娘子客栈落脚,门外泥泞道路,早已没了人迹。 客栈老旧发黄,二楼上房也漏着风,桌椅墙壁上甚至残留着些许刀剑痕迹。 作江湖客打扮的何参,手里拿着几根鸟毛,围着桌子转圈儿,嘴里“咪咪嘛嘛~”念叨着巫教超度亡魂的咒决,时而还说一句: “张褚这该死的没死,您老倒是先走一步,可惜了……” “不过您老别急,我和张褚,指不定过几天就来陪你了……” …… 桌子上竖着本《司空老祖艳史》,本是叶世荣珍藏图书,拿来给伤员打发时间,昨晚两人逃的太急,没机会带走其他物件,如今宅子被官府查封,就只剩下这一件遗物,能加以悼念。 房间茶案旁,张褚端着茶杯,面色沉闷,并未搭理吓出神经病的何参,目光放在旁边的老者身上。 老者披着黑色斗篷,兜帽之下有黑烟萦绕,近在咫尺都看不到脸颊,唯一能辨别身份的,是靠在墙边的一杆黑幡,杆长五尺,黑幡上书‘玄冥驭浪、寒渊引魂’八字。 张褚作为香主,知道此人是冥神教鬼使,名为‘隗云涯’,其平日在暗中行事,负责招募新人、执行教法,他一般尊称为三爷,而再往上的二爷,他都没见过。 隗云涯本来是叶世荣的上级,但昨天叶世荣意外殉教,领头工作自然就落在了他手上,此时望着正在做法的何参,平静诉说: “谢尽欢在麟德殿敲战鼓,激发了体修杀性,叶老可能是因此而暴露。二爷亲自赶去灭口,虽然被击伤,但好在叶老嘴严,死前未曾叛教透露底细……” 张褚跟了叶世荣十几年,人忽然就这么没了,哪怕是妖道,心中也难免产生几分悲凉: “麟德殿中高人无数,曹佛儿在皇帝身侧,都未曾发现异样,谢尽欢如何看出来的?” 何参做完法事,把书收进怀里,插话道: “早跟你们说了谢尽欢邪门,你们非不信。现在知道我师父能藏六七天,有多大本事了?” 张褚确实没法反驳。 隗云涯抬手示意何参落座,继续道: “据今日京中传言,谢尽欢是北周郭太后入宫前的相好,学过占验派的占卜望气之术……” 何参一愣:“还有此事?!我就说这厮怎么啥也查不到,还猛的不像人……不对,谢尽欢底细暴露了?朝廷把他抓了没有?” 隗云涯摇了摇头:“大乾朝廷若能因为流言蜚语妄杀良臣,也攒不来如今国力,尚未在意。” 何参略微琢磨,一拍手掌: “那完了。谢尽欢肯定把这破事儿算你们头上,他昨天才弄死叶老,今天就被栽赃,不是你们冥神教还能是谁?” ? 张褚眉头一皱,也是转头: “对呀,不是我们栽赃,还能是谁?李公浦?” “有可能。” 隗云涯其实也没想通,到底是谁没事干,搞出这么个八卦绯闻坑谢尽欢。 不过谢尽欢有事,他们就没事了,这也算好消息。 隗云涯没在这破事上多聊,继续道: “叶世荣房中放着几份公文卷宗,仪鸾司的正常公文,并无破绽,但内容和当前之事有关联。 “谢尽欢应该进过叶世荣书房,虽然不大可能通过官方卷宗,猜到我等谋划,但为防万一,事情还是得提前……” 何参皱了皱眉:“血妖丹会丧失药性,不能长时间储存,但药跑不远,人可以跑。你就不能让上面亲自出门一趟,去威州、景州这地方办事?办完就走,连疯尸花这些鬼东西都可以省了……” 隗云涯摇了摇头:“若是能走,何须你提醒?你不是妖道中人,若是心有怯意,其实可以散伙离开。” 何参看了看门口,略微斟酌: “你们连自己人都能严刑拷打,确定我走出这道门后,你们不会灭口?” “不会。” “我又不傻,你们这群妖道,行事风格比我师父好猜多了,我只要敢出门,就得变成三爷身体的一部分,我年轻气盛,说不定得被用来巩固老二,往后和三爷一起采补,然后三爷这黑烟,都得变成绿油油,充满春天的气息……” 隗云涯面对这份试探,没什么回应。 何参犹豫了下,在旁边落座,端起茶杯道: “三爷放心,我虽师承太叔丹,但和我师父不一样,绝对忠诚,张褚出卖冥神教,我都不会出卖。” 张褚回应道:“太叔丹是在谁跟前都不忠,你是在谁面前忠于谁,一个白眼狼,一个墙头草。” 何参还想辩解两句,就坐的隗云涯,却忽然抬起手,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蹄哒蹄哒…… 连串马蹄声,随之从远方响起,距离尚有一里。 张褚看了眼天色,觉得这个点不该再过来人,起身来到窗口,从墙壁缝隙往外打量。 天色渐暗,外面又下着雨,山岗下的旷野黑蒙蒙一片,能看到七个小黑点,沿着泥泞道路飞驰而来。 马上七人,全部罩着黑色披风,后方两匹马,似乎挂着盾牌手弩,衙门的标准配备,为首之人斗篷飘动,隐隐约约露出了白袍…… ?! 张褚骤然色变、如见鬼神,转身就拿起佩刀: “跑!” 何参什么都没问,起身抓起行头,就朝着门外冲去。 呼呼…… ? 隗云涯端着茶杯坐在椅子上,发现屋里眨眼没了人,还有些茫然。 不过抿了口茶水后,浑身也冒出黑雾,无声无息飘出了房间…… —— 蹄哒蹄哒—— 七匹飞马疾驰,于傍晚时分,抵达了铁棘岗。 铁棘岗是一片山岭,翻过去就到了红樟县,属于近道,但因为前后七八里皆不见人迹,内部常有江湖贼寇劫道,百姓基本不走此地,江湖人也很少晚上过岗。 谢尽欢为了赶时间,自然选择了江湖路线,此时披着防雨斗篷,带队走在最前,瞧见山岗外孤零零的客栈,询问道: “杨大哥,咱们以前是不是来过这儿?那次是什么事来着?” “咕叽?” 煤球从斗篷下探头张望,发现下大雨,又缩了回去。 杨大彪走在侧面,手里提着官刀,扫视周遭动静,闻言回应: “济悲和尚侄子办喜事,来吃酒,我跟着蹭饭,你当时也跟着过来玩,在铁娘子客栈住了一晚上,第二天过的岗。” 令狐青墨光看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势,就知道是事故多发地带,蹙眉道: “为什么不走大路?” 刘庆之作为令狐青墨的马仔,此行和搭档一起跟了过来,闻声指了指捕快袍子: “能穿这身绿皮,通常都是武艺不低、背靠朝廷、兜里还没钱,只要是脑子正常的贼寇,都不会想着啃两口招惹是非。” “哦。” 令狐青墨想想也是,又问道: “当时谢尽欢才十岁出头吧?他长得粉雕玉琢,就不怕被人拐了?” 杨大彪连忙摆手:“令狐大人可小看尽欢了,尽欢老弟当时武艺一般,口活可比现在差不了多少,进门就叫‘姐姐’,把老板娘哄得当场打了五折,还送了两盘菜,就怕他吃不饱……” ? 令狐青墨眨了眨眼睛,瞄向冷峻不凡的谢尽欢,眼神古怪。 如影随形的鬼媳妇,也在耳边吐槽: “哦呦~原来你从小就擅长讨大姐姐喜欢?怪不得女人缘这么好……” 谢尽欢被大彪子吐槽往事,倒也没什么尴尬,笑道: “当时是年纪小,懂礼数而已。记得当时到了红樟县,睡到半夜,杨大哥还偷偷摸摸起来,跑去敲斐叔门,问了句‘此地可有……’” “诶?!” 杨大彪虎躯一震,连忙抬手: “尽欢,你可别血口喷人啊!出门在外,我岂会问这种鬼东西……” 谢尽欢有些茫然:“此地可有茅房,杨大哥没问这个?” “?” 杨大彪神色一呆,开始仔细回忆。 “噗~……” “哈哈……” 随行众汉子捧腹嘲笑! 令狐青墨也没绷住,不过知道谢尽欢在开荤腔,又迅速收敛神色,免得在属下面前失仪。 杨大彪觉得自家好兄弟有点不地道,话被套出来了,此时只能硬着头皮道: “呃……当时确实问过这个,尽欢你这记性真好,我都忘了……” “呵呵……” 一行人如此玩笑,很快到了铁娘子客栈外。 客栈大厅里的客人,全是走江湖的三教九流,打眼望去,有斗笠武夫、和尚、算命先生、戏班子,楼梯旁边还坐了个嗦面的老头,披着斗篷、腰上挂着一排药罐子,方圆一丈空无一人,一看就是蛊毒派的散装耗子。 本来大厅里的客人,都在吃饭聊着江湖事,发现门外七人勒马,皆是转过眼帘,略微一扫阵容——三衙门绿皮、俩甲胄黑皮、俩气度不凡的便装白皮,看法剑似是道爷武夫…… 这他妈是仙官带队检查来了!! 客栈顿时死寂下来,吃面的毒师,嘴里挂着面条愣在原地,显然在疑惑这种穷乡僻壤,怎么也有衙门查客栈,这不逼得人去住老鼠洞,我吃碗热面条容易吗…… 谢尽欢骑在马上打量几眼,觉得气氛有点尴尬,出来走江湖都不容易,他也不能见人就掏,想想轻夹马腹: “走吧,去镇上落脚。” “驾……” 蹄哒蹄哒…… 令狐青墨尚处于弟子阶段,未曾正儿八经跑过江湖,临行前,还弯身往客栈柜台扫了眼,想看老板娘长得咋样,结果——拳头能站人、臂上能跑马…… 果真是铁娘子! 怪不得给尽欢哥哥打五折,这嘴也甜过头了…… …… 一行人飞马远去,隐入黑色山岗。 而约莫半刻钟后,又有一匹快马飞驰而来,在客栈外停步: “吁~” 蹄哒蹄哒…… 客栈众人再度寂静,转头打量装束——披着黑色斗篷,脸都不露,马侧不挂兵器,而是皮囊…… 蛊毒派的毒耗子! 众人暗暗松了口,继续吃饭。 被敬而远之的老毒师,瞧见这打扮,倒是如同看到了家人,连忙招呼: “道友,这有位置。” 斗篷人影翻身下马,见这群江湖杂鱼都如避蛇蝎,也没往过凑吓唬人,来到老毒师跟前询问,比划了个‘螭龙印’,沙哑询问: “道友刚才可见一队人从这里过去?” 老毒师瞧见螭龙洞的暗号,连忙拱手比划了个缺月山庄的‘残月印’,低声道: “半刻钟前刚走,七个披狗皮的狠角儿,道友这是准备去干票大的?” “去自首。” “哦……理解,太叔丹一事后,咱们这行是不太好混……” …… 斗篷人影并未多言,很快便出了客栈,翻身上马飞驰而去…… —— 求月票~ 第六十二章 拦路鬼 - 鸣龙 - 关关公子 天光逐渐暗淡。 三道人影藏在山岗密林之中,遥望着飞马离开客栈的一行骑卒。 何参蹲在灌木后面,用手遮挡雨幕,询问道: “咱们被发现了?” 张褚眼神如临大敌,不停扫视左右,似乎担心谢尽欢莫名其妙冒出来: “他们没进客栈,应该只是想趁夜过岗去镇上落脚。不过他们去红樟县作甚?” 隗云涯杵着引魂幡,站在身侧,浑身被黑雾萦绕,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我们去作甚,他们就去作甚。此子行事确实迅若奔雷,昨天叶世荣才暴露,今天就到这儿来了,跑的比我们都勤快。” 何参微微耸肩:“这厮一直这样,都习惯了,谁让你们搞他爹。” 张褚眉头一皱:“谢尽欢既然查出是在红樟县动手,朝廷必然也知道了……” “此子应当只是通过卷宗,抓住了些蛛丝马迹,过来核实。若是确定我等在红樟县采石场动手,不会只带这几个小鱼小虾。” 隗云涯扫视远方人影,稍微沉默,又道: “不过好在这次教内长了记性,狡兔三窟防着。只要此子死在这里,朝廷视线必然集中在红樟县,咱们可以顺势声东击西。” “三爷意思是,你去把谢尽欢除掉?” 何参略微打量几眼,有些怀疑: “说句不好听的,这厮相当邪门,此行还带了不少人手,要是三爷阴沟翻船,死在这铁棘岗……” “非常之人,必有非常之处,老夫自会当心。” 隗云涯说话间,抬起引魂幡,指向树丛中避雨的一只山雀,有黑烟自幡中飘出。 呼~ “叽叽~” 山雀被黑雾包裹,在巢穴中翻腾,不过片刻又翻身站起,双瞳涌现红色微光,钻进林中不见了踪迹。 何参见隗云涯已经做好了翻船的准备,都不好嘲讽了,抬起空空如也的双手: “对面人多势众,我也没法器,三爷要不把幡子借我用用?我会玩这个。” “?” 隗云涯都懒得搭理,身形化为一团黑烟,无声无息往山岗下飘去: “红樟县已经提前安插了几十号人手,你俩去通知所有人先行撤走,顺便留点‘蛛丝马迹’,干扰朝廷视线。” “得令!三爷走好!” 何参起身就跑。 张褚也没多说,提刀隐入了雨幕…… —— 蹄哒蹄哒…… 七匹快马踏过泥泞地面,随着进入铁棘岗,周遭便再无半点光线,连滂泼大雨,都在遮天蔽日的树冠遮挡下小了几分,“噼里啪啦”的脆响压住了一切声音。 谢尽欢瞧不见道路,不由放慢了马速,抬起手掌略微提气: 哒哒哒~ 细微电弧在掌心闪烁,忽明忽暗,路没看清,气氛倒是更阴森诡异了。 ? 走在身侧的令狐青墨,见状暗暗摇头,左手抬起,掌心便绽放出刺目电弧,照亮了周遭两丈之地。 刺啦啦~ 杨大彪作为粗鄙武夫,眼神着实羡慕: “话说隐仙派也是归属道门,尽欢你这雷法,着实有点……嗯……” 刘庆之补充道:“可以替代火镰火折子,随时生火点烟,也不算没用途。” 谢尽欢用的就不是道门雷法,而是自创的杂门雷术,闻声煞有其事回应: “家师涉猎百家,见我习武天赋不俗,才教武艺,怕我贪多不精,未曾传授雷法。” “哦……” 诸多武卒恍然大悟。 谢尽欢借着‘墨墨牌电击棒’照明,本想快马加鞭穿过山岗,早点去红樟县落脚,顺便回房和墨墨探讨一下雷法。 但行至山岗半途,如影随形的红衣阿飘,忽然从身侧冒出来了: “有埋伏。” 谢尽欢眉头一皱,当即抬手勒马,队伍在落叶林间停步。 躲在披风下的煤球,见来活了,不用号令就展翅而起,飞上了半空。 令狐青墨见状催发气机,致使掌心电光化为白昼,如同闪光弹般,霎时间照亮方圆百丈林野。 刺啦啦—— 谢尽欢微微眯眼,仔细扫视周边林野,但并未发现异样,保险起见,摆了摆手: “撤出去。” 杨大彪见此提刀调转马首,两名捕快则从马侧取下圆盾、破气弩,变后阵为前阵。 刘庆之和搭档,则从马侧摘下麒麟面甲戴在头上,手提长枪护卫侧翼。 谢尽欢拔出天罡锏看住后方,令狐青墨则手持法剑走在中间,左手电光闪耀,咒决蓄势待发。 一个会雷法的道门,周边守着六个武夫,还配备破气弩、困仙索、墨麟轻甲等制式装备,正常邪魔外道见了估摸扭头就走,根本不会有啃硬骨头的想法。 但来人显然没有知难而退的意思。 七人结成圆阵,往外撤出不过三丈,原本只有密集雨声的山林中,就猝然传来异响: “哈哈哈哈~~~” “呜呜呜……” 阴森渗人的哭笑声,由远及近,随风声在密林中回荡! 声音男女莫辨,四面环绕犹如万鬼哭嚎,林间也开始出现重重鬼影,似乎有成百上千亡魂,从四面八方涌来。 杨大彪瞧见这铺天盖地的阵仗,脸色骤变,暗道“我命休矣”,诡异哭笑传入耳中,饶是强行凝神,神魂深处依旧传来心悸、胆怯之感,两名捕快持械双手都在微微颤抖,脸色都白了几分。 两名武卒是王府精锐,倒是没有乱了阵脚,但胯下战马却开始不安躁动。 踏踏…… 令狐青墨发现是走鬼魅路数的邪道,当即持法剑默念净天地咒,剑身电光大绽,但道行差距过大,未能驱散铺天盖地的哭嚎。 谢尽欢光是看这阵仗,就知道来人比太叔丹厉害不少,想想拔出正论剑,假模假样念叨: “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 刺啦啦…… 正伦剑被电花环绕,动静不大,但细微剑鸣,却犹如麒麟抬眸、青龙探首! 只是一瞬之间,铺天盖地的哭嚎便戛然而止,昏暗山林中飘荡的影子,也云消雾散,甚至连山林的阴森气氛,都祥和了起来。 ?! 令狐青墨眼神一愣,扫了眼手中剑,又看向谢尽欢的,满心疑惑: “你……你这真是仿品?” 谢尽欢神情凝重瞎扯: “这是家师教授的驱鬼咒,拿什么法器效果都一样。” “是吗?” 数名武卒有点疑惑,不过能降住鬼魅就好。 众人本想继续撤出,但山林深处,随之传来一道苍老嗓音: “底蕴当真不凡,不过可惜,老夫会的可不止这些。” 话落,无声无息的山林深处,似有巨物涌动。 呼呼~ 众人遥遥望去,可见一片黑云出现在了几十丈外,如同黑色浪潮滚过林地,冲天阴煞随之扑面而来! 令狐青墨察觉到令人心悸的阴煞之气,脸颊骤然一白: “是妖道鬼修?” 刘庆之等人神色错愕: “好像真是。” 谢尽欢摸清来人路数,心头也颇为意外。 妖道分两大流派——体修、鬼修。 体修顾名思义,劫掠生灵温养肢体,直至肉身化妖,躯壳打烂就死了。 而鬼修不是养小鬼,而是养自己,靠劫掠生灵温养神魂,能借壳还魂,很难彻底镇杀,尸祖就是其中代表,数量稀少,但都是资源雄厚的妖道高层。 谢尽欢的正伦剑,可以镇住其驭鬼神通,但鬼修强势之处,在于依仗强横神魂驾驭五行咒术,想要取胜,只能硬抗咒术击毁躯壳,或者把人打跑。 夜红殇此时也出现在了身侧,扛着红伞当军师,帮忙分析: “此人已经步入一品,估计是冥神教小头目了,正常打没胜算,让墨墨别抵抗,我鬼上身教她怎么打。” 谢尽欢知道这脏东西很难杀,偏头吩咐: “你们结阵保护青墨,我冲阵逼他身位,用雷法劈死他。” 刘庆之等人已经下马,此时两名捕快持圆盾防正面,两名武卒持枪分列左右,杨大彪则提着大刀站在令狐青墨周围自由机动,准备在必要之时给道爷挡暗箭。 呼呼~ 也在此时,黑雾滚滚翻腾,很快在雾中凝聚出一张两米方圆的人脸,双目由油绿鬼火构成: “就靠这小姑娘,恐怕奈何不了老夫。” 谢尽欢手持正伦剑,望向堪称恐怖的鬼脸: “我杀你们冥神教不少人了,三年前我爹到底怎么回事,可否先讲讲。” 隗云涯手持引魂幡,在黑雾中缓步前行,庞大鬼脸也在也在往前推移: “你爹可能看到不该看的,派了个人过去灭口,但一去不回。老夫其实更想问你,三年前到底怎么回事。” 谢尽欢觉得这鬼东西说的应该是真话,心头不由疑惑,但也没在多言,转头道: “青墨,我要动用风灵谷秘传的请神之术,需要你配合一下,你别抵触。” 请神之术? 给队友施展? 这不祝祭一脉女祭司的绝活儿吗? 令狐青墨有点茫然,不过还是凝重颔首。 谢尽欢正伦剑竖在身前,煞有其事念叨: “混沌初分玄为黄,开天辟地立阴阳……” 隗云涯闻声脚步顿住,连前方的庞大鬼脸,都露出了几分茫然。 毕竟这朗朗上口的词儿,怎么听都是北周祝祭一脉跳大神的玩意儿…… 难不成此子真是郭太后面首…… 第六十三章 寒潮之渊 - 鸣龙 - 关关公子 令狐青墨起初也莫名其妙,但很快就发现头晕目眩,似有被邪魅所侵迹象。 她听从叮嘱,并未抵御,而后就发现自己好像‘悟了’! 只见原本暗沉沉的林地,忽然变得清晰起来,风声雨声也变的层次分明,视野虽然没法穿过前方排山倒海的黑雾,但能通过牵引黑雾的气机走向,判断出里面有个人! 令狐青墨不清楚怎么看见的,但就是能感觉到位置,感觉真和祖师爷上身,在冥冥中指引似的…… 这就是请神之术吗? 好生厉害…… 正如此惊疑间,令狐青墨鬼使神差瞄向谢尽欢挺拔背影,而后她就发现自己探查到了谢尽欢体内动向,此时澎湃气劲以气海为核心,环绕浑身经脉流转,蓄势待发。 而那股元阳未泄的至阳之气,盘踞于丹田之下,就如同悬空烈日,不说用上一用,光是含…… 诶?这什么鬼东西…… 他不是和林大夫睡过觉觉吗? 睡的素觉?那我岂不是…… 呸呸呸…… 令狐青墨感觉自己想法有点过于活跃,思绪乱飘,连忙收敛心神,注意力集中在了鬼雾之中。 谢尽欢感觉到墨墨目光在东张西望,知道已经‘悟了’,当下没再多言,持剑身形略微前倾,继而: 轰—— 哗啦啦…… 林间暴雨倾盆、劲风骤起! 谢尽欢三尺剑斜指地面,身形几乎化为飞梭,瞬间撕开身后泥泞,身上斗篷猎猎,显露出一袭白袍,犹如白色利箭,激射向遮天蔽日的黑雾鬼脸! 隗云涯还在琢磨这‘请神之术’有啥用,发现谢尽欢犹如脱缰疯狗强行近身,当即抬起五尺引魂幡,黑幡随气机流转飘荡,落入黑雾的漫天雨幕,好似被无形之物牵引,瞬间拉长,化为数以万计的冰针,继而: 轰隆—— 遮天蔽日的黑雾,化为翻腾大浪,被寒风裹挟往前碾压,雾中夹杂密集锐响: 嗡—— 谢尽欢处于鬼雾之前,在黑雾内出现异动之时,并未避让,而是脚步重踏身若白色狂雷,正伦剑斜指身后,闪现青白雷光,左手翻出黄麟印。 呼—— 气机灌注,黄麟印随之转为赤红烙铁,拇指粗的火线自麒麟口喷涌,离体三尺便炸开,化为足以熔炼精铁的炽热焰浪! 下一瞬,刺骨阴寒扑面而来,冰晶蝗群冲出黑雾,拖拽出条条黑色尾迹,撞入火焰瞬间气化,远看去犹如雪崩撞上熔炉,直接被撕开一条裂口! 隗云涯瞧见此景,觉得谢尽欢法宝还真多,手中引魂幡前指,彻骨寒气透体而出,瞬间把周遭化为霜地,往外极速蔓延,雨珠尚未落下,便化为冰晶,砸在了冻土之上。 噼里啪啦…… 谢尽欢刚冲出不过几丈,就好似一头撞入极寒死狱,黄麟印喷出的火焰瞬间熄灭,连肢体都在极寒之下出现迟缓感。 但也在此时,后方响起了一声惊天炸雷! 在谢尽欢冲出去之时,令狐青墨已经察觉到了鬼修想施展什么招数,迅速持剑竖于身前,左手掐雷诀默念: “九霄天罡,五行化生,地煞引雷,应龙伏形……急急如律令!” 霹雳—— 苍雷镇岳、电动青苍! 碗口粗的青白雷光,自剑身涌现,在出现瞬间,已经破空而去,穿过漫天雨珠与冰晶,落在了持幡而立的隗云涯身上! 人与剑之间,以刺目电弧相连,远看去就如同昏暗山林之间,猛然撕开了一条炽白裂口,没给人任何反应余地。 隗云涯身形藏在鬼雾之中,完全没料到,一个不过四品中期的小道姑,能以雷法直接锁头。 雷法被誉为万法之首,就是无论几品道行,雷光速度都大差不差,区别只在威力。 道士念咒憋大招,他在雾里凹造型,这要是能躲过去就见鬼了! 在被至阳雷法击中瞬间,隗云涯浑身瞬间绷直,继而直挺挺往后倒去! 谢尽欢眼见雷光划破夜幕,身形没有任何凝滞,便顺着雷光指引大步狂袭,浑身提气聚于剑身,脚步前滑身若崩弓,发出一声雷霆爆喝: “喝——” 轰隆—— 三尺青锋裹挟骇人气劲,以半月之势当空斩下! 沿途冰晶冻土尽数碎裂,裹挟雨幕化为一条冰晶龙卷,砸在了落叶林中! 只是一瞬之间,山林便被抽出一条丈余宽的空地,可见下方黑土! 狂暴气劲宛若半月圆弧,往前肆虐,瞬间将翻腾黑雾从中斩开,也劈开了蔓延而来的极寒死域,直接压倒雷光落点! 但隗云涯是妖道鬼修,虽然躯壳不如体修,但也不是巫师那种一碰就碎的脆皮。 隗云涯尚未倒地,雷击造成的肢体僵直就已经有所恢复,周身涌现黑色鬼雾,瞬间往侧面冲刺十余丈,犹如喷出了一团墨鱼屁,藏入了漫天黑雾之中。 嘭~ 而后转为无声无息,犹如一道幽魂迅速腾挪,起初还想对谢尽欢出手,但马上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远处那小道姑,似乎真就请祖师爷上了身! 令狐青墨施展出目前掌握的最强雷法,发现对方没大碍,明白自身道行有点浅薄,当即改为入门雷法,虽然拇指粗细只能刮痧,但胜在频率惊人: 霹霹霹…… 雷法并不能自动索敌,但指哪儿打哪儿! 隗云涯藏在鬼雾之中,无声无息流窜,按理说很难捕捉位置,但遥遥看去,却见一道道雷光从远处飘来,直击天灵盖! 他提前预判落点疯狂走位,对方还预判了他的预判。 遥遥看去,就和雷法长了脚,自己往头上飞一样! 而令狐青墨全速施展雷决,心头其实也挺疑惑。 毕竟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次见这么配合的对手,她打哪儿鬼修接哪儿,偶尔‘不小心’打偏了,那鬼修竟然以超凡身法扭个腰,一头撞到雷上面,生怕她打歪了当尽欢哥哥面丢人! 要斩妖除魔都这么简单的话,我寻思我也能当掌教呀! 我一下打不死你,一百下还打不死? 这就是祖师爷上身的感觉吗? 怪不得祝祭派这群唱歌跳舞的,也能自成一派…… …… 隗云涯连续撞了几次雷后,也是一脸懵逼,虽然他境界碾压众人,但被小道士指着脑门电疗,也不可能不痛不痒,瞬时麻痹也难以避免。 而杨大彪等人,虽然看不到雾中人,但能看到一闪闪的电弧,连在雾中人脑门上,被击中后甚至能透过黑雾,看到大概轮廓。 既然能肉眼锁定邪魔外道,几个粗鄙武夫,自然就知道怎么打了。 捕快小王拿起破气弩,箭如连珠往人影激射,武备院特制的弩箭,飞出就炸开,化为肉眼难见的麻痹毒针,犹如霰弹。 刘庆之和搭档,则拿出了数枚圆球,对着鬼影丢出,半空就化为张张‘困仙索’。 虽然这些玩意,不可能碰到高品修士,但总能封点走位。 谢尽欢顺着雷光全力突袭上压力,根本不给鬼修攻击后方的机会。 隗云涯身形被电的一顿一顿,眼见无论如何假动作,都是主动接雷,也是不信邪,浑身爆出一团黑雾。 嘭~ 而后两道影子,从雾中冲出,往左右流窜,继而一分二、二变四、四化八…… 只是一瞬之间,山林中便多出了几十道黑雾笼罩的人影,朝着不同方向流窜。 这招是冥神教高层的‘阴魔万相’,牺牲自身精血融入尸烟,以神魂之力驾驭,让影子形状、气机看起来都一模一样,大成之后,一人就是千军万马,专门用来对付诸教百家的各种点杀神通,极为霸道! 按照常理,哪怕是望气之术,也很难捕捉真身。 但…… 霹霹霹…… 令狐青墨感觉到了雾中多出来几十道人影,但其中有一道,气机浩海入海,直视都有点刺目,暗暗寻思——这障眼法是准备障自己眼吗?妖道果然和人不一样…… 而捕快小王跟着电光扣动连弩,隔着黑雾,根本没瞧见这只在说书先生口中听过的妖道大神通。 谢尽欢倒是看到鬼影了,但墨墨打谁他打谁,完全没搭理。 ? 隗云涯拿出冥神教压箱底的保命神通,发现众人一点都不震惊,他显然就震惊了! 合着老夫斗智斗勇秀了半天身法秘术,你们给老夫来了个‘主不在乎’? 这请来的祖师爷,莫非是道祖? 你们要是这么不讲道理,那老夫可也不跟你们讲道理了! 在被指头粗的雷法刮了几十下后,隗云涯怎么都扭不掉,也是来了火气,身形在山林中骤停,进而双手持幡,用力插在地面之上,黑幡爆震: 轰—— 嚓嚓嚓…… 只是一瞬之间,泥泞山地就出现一道凌冽冰环,往外扩散瞬间冻结泥泞黑土与雨幕,数尺长的冰刺,从落叶林中破土而出! 谢尽欢一头撞入冰环,湿透衣袍、斗篷,几乎瞬间被冻硬,察觉不妙往后飞退,带出衣袍‘折断’的咔咔声。 嚓嚓嚓…… 连串冰刺往前蔓延,根根直击谢尽欢落脚之地,直至追出去二十余丈,冰环才抵达强弩之末,硬生生把谢尽欢逼回了圆阵之前。 轰轰轰—— 连串一线的小雷,依旧锁在隗云涯头顶。 但隗云涯被劈成秃头,头顶都现出隐隐焦香,却没再徒劳走位,而是单手持引魂幡,怒视人墙之后还在劈他的小道姑: “斗斗斗法是吧?来!老老老夫陪你!” 话落,隗云涯手持引魂幡,在身前极速回旋! 呼呼—— 山林秋叶乃至雨幕,都被无形气劲带偏! 凌冽寒风犹如龙卷,裹挟漫天雨幕,化为无尽冰刺,往七人激射! 轰隆隆—— 远看去就如同一条白色冰河,猝然出现在林野之间,粗暴碾碎沿途一切! 而逆流而上的雷光,就如同冰河之中的一条小电蛇! 眼见凌冽寒风裹挟无数冰晶袭来,谢尽欢当即右手持剑回旋如风,左手黄麟印催动火决,瞬间在身前带出一道火轮! 飒飒飒—— 轰隆—— 下一瞬,足以淹没七人的冰刺与寒流,便撞在了火轮之上,赤红火焰肉眼可见的熄灭又迅速涌现。 刘庆之和搭档顶在后方,先是感觉扑面炽热,继而直入骨髓的极寒,便排山倒海压来,几乎让两人肢体瞬间僵直。 两人挥舞长枪,试图扫开无尽冰晶,但持续不过一瞬,动作就肉眼可见迟缓,继而浑身黑甲就被砸的噼啪作响,逐渐出现冰晶,慢慢化为冰雕。 两名捕快道行浅薄,只能半跪于地顶着圆盾,持盾左手几乎转瞬失去知觉,手指结冰,直接和盾牌冻在了一起! 杨大彪见状仗着高大身形,提刀挡在了令狐青墨前方,拼命抵挡冰晶寒流,急声道: “快快快,劈死他……” 轰隆隆—— 令狐青墨被人墙阻隔,不会被冰刺波及,彻骨极寒也大部分被烈焰消磨,只是拼尽全力施展秘传神通,一道道雷光接连不断,轰击远方鬼修头颅。 但隗云涯这是‘一力降十会’,真把道祖请来代打,也只能硬磨。 谢尽欢持剑顶在最前,用长剑裹挟黄麟印散发的炙热火焰,抵抗足以把七人冻成冰雕的极寒。 但此法不能庇护全身,不过顷刻之间,双腿便被冰刺击出数道血痕,直接冻结在了黑土之上。 发现几人扛不住,谢尽欢光速收剑,抽走刘庆之手中长枪,继而: 呼呼呼—— 七尺长枪宛若游龙盘山,枪锋裹挟黄麟印喷涌而出的火焰,强横气劲瞬间卷走了宛若洪流的寒潮! 火环范围之大,甚至让刘庆之等人从顶着逆风寒潮,瞬间化为顺风,连身上碎裂冰晶,都在往前面七尺方圆的火环吸扯,宛若枪挑火龙,扫尽周遭一切! 隗云涯催动体内所有气机搅动引魂幡,无尽寒潮裹挟雨幕,犹如洪流冲刷过白色冰原,试图直接淹死谢尽欢。 但谢尽欢是皮糙肉厚的武夫,靠着黄麟印御寒、游龙盘山隔断周身,还真就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甚至半途抬枪前刺! 轰隆—— 裹挟无尽寒流的枪锋,往前刺出犹如冰龙破浪,逆流而上在滔天寒流中撞出一个空洞,直击隗云涯,但可惜距离尚有三五丈,就到了强弩之末,被寒潮硬压了回来。 而隗云涯被小雷持续轰击颅顶,和头上挂了跟电线似得,显然也不好受,不过片刻袍子都冒出了明火,也难以再稳住气脉。 眼见谢尽欢仗着法器武技顶在前面就是不倒,后面小道姑又在招招锁头,不由萌生了退意。 但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就在双方僵持之际,隗云涯后方的林中,忽然传来一声: “嘟呜——” 玄迷哨声传出,瞬间在雨幕中带出环形音波,以奔雷之势直击隗云涯后背。 隗云涯被锁头雷劈的头皮发麻,完全没料到有人能在这种时候掏屁股。 蛊毒派的‘鬼泣咒’,为攻神魂的咒术,中者会陷入恍惚乃至当场失神。 在被音波击中瞬间,隗云涯杀气腾腾的双眼,当即出现了一瞬恍惚,凌冽寒潮当即停滞。 而转瞬之后,隗云涯就反应过来有道友偷袭,当即调转黑幡,扫向音波来源: 呼—— 凌冽白霜,如同泼洒而出的水墨,瞬间染白后方林野! 轰隆—— 而几乎是在同一时刻,谢尽欢回旋枪烽前指,在满地冰晶中带一条螺旋漩涡,瞬间撞到了隗云涯近前! 隗云涯忽然被三名修士前后夹击,明显出现了应接不暇之感,等到一击落地,谢尽欢已经持枪直刺中门,当即引魂幡横扫,犹如五尺黑棍,抽向袭来锋芒! 铛—— 谢尽欢被这一下直接抽断枪头,身形随之偏移,但反应堪称迅猛,顺势就是当空旋身一记鞭腿,犹如强龙摆尾,抽向隗云涯头颅,凌空发出一声爆响: 啪—— 三品武夫全力爆发,一击正中头颅,能直接踢死妖道体修以外的所有同境修士。 隗云涯面对这一击,抬起引魂幡格挡,结果质地精良的五尺长幡,硬生生被踢弯成半月,余劲依旧把隗云涯震退数步,身形尚未落地,锁头雷法又落在了头上,以至于身形出现一瞬凝滞! 谢尽欢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机遇,鞭腿落地之时,天罡锏已然出鞘,往前全力飞掷: “给我死!” 轰隆—— 三十六节天罡锏化为飞轮,眨眼破空,直击隗云涯胸腹! 隗云涯面对这几乎必死的合击,依旧及时清醒,眼见飞旋重锏袭来,竟是强行偏身,左手抓住天罡锏,右手引魂幡前指! 嘭—— 天罡锏落入左手,爆响声中,隗云涯整条胳膊连同左肩,都当场炸为血雾碎骨。 但指向谢尽欢的引魂幡,黑色幡布往前飘扬! 谢尽欢这次兵器带得多,天罡锏丢出之时,已经倒拔正伦剑,剑身未曾完全出鞘,已经涌现青白雷光! 但这次并非鬼魅之术,谢尽欢往前冲出不过三步,就发现如同被神人一把抓住身躯,四肢重达千钧举步维艰,浴血双臂涌现血雾,化为两条红色雾蛇渗入幡布,神魂深处都传来虚脱之感! “当心!” 令狐青墨见状骤然色变,以雷法疯狂轰击隗云涯,试图阻断‘夺元妖术’抽取精魄气血。 杨大彪和刘庆之等人,见状也是拖着冻伤四肢,提起兵刃飞扑向隗云涯! 谢尽欢知道对方意图,但损失半边身躯的隗云涯,不可能瞬间把他抽死,为此硬抗束缚持剑全力前压,逼得隗云涯没法抽手。 隗云涯被打碎左侧肩头,侧身血水喷涌,但腰背依旧笔直,单手抓着引魂幡,猩红双眼与谢尽欢对视,眼底并无惊慌惧怕,只是沙哑说了句: “怪不得那俩小瘪犊子,对你畏之如虎,你小子确实难杀……” 嚓—— 杨大彪提刀全速突袭,隔着几丈暴跳,双手持刀猛劈脖颈。 重刀之下,隗云涯头颅当即离体,带出一线血光。 刘庆之接过搭档长枪,几乎同时将刺入胸腹,把身躯压倒在地。 而谢尽欢在束缚消失瞬间,已经往前全速暴跃,手中剑带出璀璨剑光,直劈飞起头颅,瞬间将头颅从中削成两瓣! 嚓—— 令狐青墨飞身近前,一剑插入无头尸体胸腔! 刺啦啦—— 剑身雷光闪耀,不过转瞬之间,尸体就在雷光之下化为焦黑! 而寒风呼喊的林野,也在闪耀雷光之下,瞬间寂静下来,只剩下瓢泼大雨冲刷整片冰原。 噼里啪啦…… 谢尽欢被雨幕笼罩,手中拿着冒黑气的幡子,持剑谨慎环顾。 而杨大彪等人则原地哆嗦,盔甲衣袍掉落冰渣。 捕快小王和搭档,须发衣袍全部白色冰晶,直接持盾被冻在了黑土之上。 刘庆之惊魂未定,用长枪压着焦黑尸体,询问道: “死了没?” 令狐青墨长时间施展雷法,已经有摇摇欲坠之感,但依旧双手持剑,插在焦尸身上电击,抬眼环视周边林野: “鬼修很难杀,不过打烂躯壳,等同于打碎一件极品法器,他短时间肯定没了战力。” “这老鬼什么道行?挨了五十多道雷,都差点把我们硬摁死,真他娘离谱……” “看起来入了一品,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杨大彪等人,连忙跑去把冻僵在原地的两名捕快,抬起来往外撤去。 谢尽欢则跑到了方才哨音传来的源头查看。 结果走近就发现,套着黑色斗篷的婉仪,因为浑身雨水,又被极寒冲刷,斗篷上全是冰渣,靠在树后冻的浑身颤栗。 “婉仪?!” “我……我没事……这什么鬼东西?!隔这么远,一幡子差点把我抽死……” “别说话了……” 谢尽欢连忙跑到跟前,把婉仪背在背上,朝着外面跑去。 林婉仪中午从步师叔那儿拿到‘甲子莲’的门路,本想找谢尽欢商量,发现谢尽欢跑来红樟县了,因为不知道啥时候回来,又要给师门答复,才跑过来问问,哪想到能遇上这么一个狠角色。 她体内本就阴寒之气极重,对阴寒之术抵抗力较差,此时只觉奶奶都冻木了,趴在男子背上,暖意和安全感涌入心头,直接就闭上了眸子…… —— 九千字,求张月票or2! 第六十四章 道友何必赶尽杀绝 - 鸣龙 - 关关公子 轰隆隆—— 天空闷雷滚滚,暴雨遮掩了山野间一切杂音。 距离小河镇数里的一处废弃矿洞内,出身蛊毒派的老毒师,生着一堆篝火,手里拿着木棍穿起来的烤兔,直至此时依然心有余悸。 蛊毒派子弟,在大乾走江湖颇为不易,这身份说好听点,是亦正亦邪,说不好听,那就是衙门见了要拾掇他,邪魔外道见了也要拾掇,人厌狗嫌。 下午在铁娘子客栈落脚,老毒师寻思在江湖地盘,总能吃碗热乎面吧? 结果可好,先是杀来七个披狗皮的狠角儿,而后铁棘岗上煞气冲天,一看就是仙官在围剿邪道老祖。 为防被殃及池鱼,老毒师发挥出了蛊毒派特色——抱头鼠窜! 此时躲在了老鼠洞里面,老毒师才找到了一点家的温暖,甚至暗暗担心起,那位自首的同门道友下场如何了。 毒师强在群伤,入门学徒都能靠下药屠村灭寨,杀人比妖道都效率,但确实没啥单挑能力,正常修士交锋,毒师要么苟到最后没机会冒头,要么冒头第一个死,正如太叔丹另一个徒弟杜青衣。 正如此胡思乱想间,矿洞外的雨幕忽然传来轻响: 噗噗噗~~ 老毒师转眼看去,却见一只迷路山雀,穿出雨幕落在了石洞入口,浑身满是雨迹,直直望着他。 “诶?” 老毒师略显疑惑,打量几眼,摸出几粒干粮: “嘬嘬嘬~~” 山雀并无反应,只是盯着老毒师的眼睛,很快鸟瞳便翻出猩红微光,犹如勾魂夺魄的血色深渊,带着股莫名侵染力。 哒哒哒…… 老毒师手中米粒掉落,神情瞬间呆滞,直勾勾盯着那双红瞳,眼底深处能看到惊悚、惧怕、挣扎,但木讷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 而拳头大的山雀身上,逐渐涌出黑雾,化为一缕黑烟,缓缓飘向毒师眉心。 老毒师已经被蛊惑,眼前可见一道身高近丈、浑身飘荡黑色火焰的鬼影,脸庞犹如狰狞厉鬼,用一双猩红双瞳盯着他,左手缓缓伸向颅顶,甚至说着话语: “借道友身子一用,事后老夫给你厚葬,嘶——?!” 老毒师正疑惑面前恶鬼,为什么会倒抽凉气,耳畔就听到山洞外猝然响起一声: “锵——” 嘹亮鹰啼犹如惊世警钟。 老毒师几乎瞬间回神,眼前幻象烟消云散,整个人摔在地上,连滚带爬往后缩去: “道爷饶命……” 而洞口的山雀,则是骤然回首,结果就瞧见一枚黑色炮弹,从天幕之上俯冲而下,速度快到只剩一线残影,从洞口一掠而过。 唰—— 老毒师甚至都没看清什么东西一晃而过,山雀就已经不见了踪迹,只在原地留下两根飘散鸟毛,以及迅速拉远的鸟叫: “叽——~~~” 很快,雨夜死寂下来。 ? 什么鬼东西? 老毒师心惊胆战,片刻后眼神又化为茫然,摸了摸胸口脑袋,发现自己没死后,就翻身爬起,抱头鼠窜…… —— 铁棘岗。 山岗上出现阴煞之气不久,钦天监的八方通明塔,就收到了预警;一品鬼修太过罕见,钦天监仙官几乎倾巢而出,在谢尽欢等人撤出山岗之时,已经有仙官高人赶到了现场。 南宫烨身着黑白相间道袍,背着黄褐色的剑匣,悬浮于夜空之上,瓢泼大雨当空而降,尚未落在头顶已经左右分离,形成了一个无形雨罩。 下方的铁娘子客栈灯火通明,能瞧见大队捕快、江湖义士从乡镇赶来,把伤员送上马车。 两名小捕快,浑身被被褥包裹,显然被严重冻伤,此时尚未苏醒,躺在担架上。 两名王府武卒,有墨麟轻甲庇佑,体表无碍,但也被冻伤,走路都让人搀着。 谢尽欢用毯子裹着个不知名女子,袖袍、裤腿千疮百孔,损了不少元气精血,脸色稍显苍白,不过手脚都是皮外伤,已经包扎,整体看起来没大碍。 好徒弟墨墨,倒是完好无损,只是消耗过大,显出几分虚乏。 南宫烨略微扫视,发现没有严重伤亡,也暗暗松了口气。 谢尽欢一队人损伤过大,几乎失去所有战斗力,当前肯定得返程救治,没法再继续任务,但冥神教显然还是得查。 南宫烨见车队在护卫下飞速离去后,目光越过铁棘岗,落在了几十里外的一座城镇上。 县城规模不大,但相对富饶,到了夜间已经灯火通明,城外山间,也有星星点点的灯火,围成了一个巨大圆环,是露天采石场。 南宫烨身形穿过雨幕,朝着红樟县方向飞去,在经过铁棘岗时,可见三名高品仙官,站在尚未完全融化的冰原之上,寻找蛛丝马迹。 她常年在关外荒域斩妖除魔,见过不少鬼修,知道鬼修出手前,通常会在附近留下一具临时容器,以神魂为引彼此相连,只要本体一死,神魂马上就回到了容器之中,超品之下很难根除。 而超品之上,也得在杀死之时迅速捕捉到位置,只要等到魂魄回到容器,就再难寻迹。 不过鬼修也有短板,资源获取难度奇大,而实力又取决于躯壳。 失去躯壳,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纵然强如尸祖,也只是神魂感知逆天、能强行夺舍还魂,若夺舍个六品杂鱼,上限也只是放出个六品咒决。 如此思念间,南宫烨很快来到了红樟县采石场,抬眼可见数百军卒,持着火把围绕偌大采石场周边巡逻,从上往下看去,犹如一道火焰圆环。 天降暴雨又入了夜,露台采石场中并无刑徒劳作,所有人都集中在采石场侧面的牢狱内,已经有仙官在其中巡查。 半坡的炸药库外,有两名仙官,在检查翻出来的木箱,彼此交流: “以前装着醉骨香,应当是山岗出现异动,提前搬走了,挺仓促,还遗落了不少物件……” “蛊惑整个采石场人丁,应当是那名鬼修主持阵法,现在似乎没法作妖了……” “丹阳事发不过几天,已经在此地筹备的差不多了,这群妖寇着实手眼通天……” “诶?这张纸……上面画的是红樟、蓝河、镇安三县的矿场舆图?” “好像真是……” …… 南宫烨偷听到这里,当即向着南方追踪,看能不能逮住朝第二三目的地搬运物资的妖道。 但如此飞驰不过十几里地,在途径一处山野之时,下方山林间却传来异响: 噼里啪啦—— “咯咯咯……” “咕叽?!” …… 听起来像是两只猛禽打架,还挺凶! ? 南宫烨本来不想留意,但三更半夜,大雨倾盆,两只鸟在林子里单挑? 这谁能忍住不瞅一眼…… 南宫烨身形骤停,悄然飘向树冠,结果随着视野不被遮挡,丹凤眸就微微震了下。 只见树冠之下,是一片落叶林,此时地面已经满是杂草碎叶,散落着浑身是血的十几具鸟兽尸体,有麻雀、兔子、蛇、刺猬,甚至还有一只豹猫,称得上尸骸遍地! 浑身赤毛的野鸡,站在空旷落叶林中,浑身毛发脱落大半,伤痕累累。 而两丈开外的落叶上,是另一只体型较大的黑鸟,浑身毛色犹如在墨池染过,琥珀色瞳孔却带着炯炯灵光,此时遥遥对峙,还在: “咕叽?” 南宫烨在荒域行走,见过不少妖兽灵兽打架,但会站位、凹造型的寻常鸟,确实是第一次见,她甚至能通过那只大黑鸟的语气,大概听出意图——就这? 而更让她惊悚的是,对面那只野鸡,还回了两声“咯咯——”,疲态尽显,意思没猜错的话可能是——道友何必赶尽杀绝…… 不过交手双方应该都听不懂外语。 呵?! 南宫烨感觉这俩不是凡鸟,以为撞见大机缘了,生怕惊扰,躲在暗处旁观。 结果这两只灵气逼人的鸟,动手差点把她吓死! 野鸡身法极为老道,在林间左右横跳,似乎想骗出对手出招。 而大黑鹰不知见识过多少次搏杀,上去就是一记苍鹰探爪,而后翅膀狂鹰扫尾,再接头槌黑鹰撞柱…… 野鸡竟然懂得侧身避让,顺势一翅膀,把黑鹰扇的翻出一个跟头…… 噗噗噗~ 林中鸡毛乱飞,灌木丛沙沙作响,直打的鸟道都磨灭了…… ??! 南宫烨看得目瞪口呆,暗道: 这见招拆招、身法走位,莫不是鸟道老祖在争夺天下第一? 这谁打得过呀? 怪不得误杀一排无辜鸟兽…… 南宫烨起初还有点懵,但很快就发现,野鸡十几下被黑鹰抓死后,身上冒出一缕黑烟,继而一只观战松鼠窜了下来,冲上去就是一记黑鼠掏心,又被一爪爪按死…… 南宫烨脸色骤变,顿时反应过来,这不是什么灵兽,而是借壳还魂的鬼修,想逃遁结果被山中猛禽给逮住了! 虽然有点疑惑,这鬼修为何不直接侵占黑鹰躯壳,但南宫烨也没时间细想,闪身上前,飞驰途中右手虚抬,背后剑匣便涌现流光纹路,继而便是: 呛呛呛—— 七把形制不同的剑影脱离剑匣,犹如飞梭游蝶,在山林中乱窜,带起七道剑光,齐齐激射向一只刚探头的野兔。 飒飒飒—— 刺耳破风声中,排山倒海般的骇人威压出现在山林上空。 野兔察觉不对,当即飞身窜入山林,但可惜隗云涯一品初期,即便真身在这,也扛不住两招,更不用说连鸟都打不过的废物躯体。 嘭嘭嘭—— 山林之中炸开一串落叶飞沙! 野兔被剑光淹没,感觉就如同被机炮扫射,只是一瞬之间,山林中就出现七个圆坑,身体当场炸成碎粉,连毛都不曾剩下。 落地七剑结尾圆阵,剑身之间涌现刺目电弧,瞬间变成一张电网,形成了一个两丈方圆的青白雷池。 刺啦啦—— 而原本空无一物的雷池之中,猝然显现一闪一闪的人形轮廓,面目狰狞发出凄厉鬼嚎,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南宫烨以戮仙阵锁住鬼修本体,让其难以再借壳脱身,本想去捕获那只罕见灵禽。 结果转眼就发现大黑鹰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当下只能落在雷池之前,看向其中幽影: “落入戮仙阵,你不会死,只会囚禁雷匣,日夜受万雷加身之苦,直至耗尽元气再入轮回,以你的道行,得受刑至少半年。你告知暗子身份,我给你个痛快。” 隗云涯身形在雷光中闪烁,面目狰狞犹如厉鬼,凄厉回应: “若非这邪门畜牲穷追猛打,你抓得住老夫?老夫入轮回也是进畜生道,多活半年,指不定还有脱身机会。要杀就杀!” “……” 南宫烨见此也没多说,右手轻抬。 嗡~ 插在山林中七把宝剑发出嗡鸣,继而齐刷刷离地而起,拖拽幽魂,飞向了背后剑匣! 锵锵锵锵锵…… 七道归鞘声后,剑匣左右合拢,再无异样! 但南宫烨本人,却发出了一声闷咳,咬牙迅速离开了山野…… …… 第六十五章 你是不是喜欢我 - 鸣龙 - 关关公子 子时已过,京城。 捕快小王等人道行浅薄,已经严重失温,在车队进入内城后,就被送去了御药监救治,杨大彪和刘庆之等人跟在其中。 本来谢尽欢也该被送去御药监疗养,但怀里抱着巫教大奶猫,实在不敢去官家地盘求助,为此在抵达正安街附近后,就以向郡主复命为由,返回了王府。 长宁郡主在丹阳天天开趴,根本闲不住,中午见谢尽欢离开,待在家里也没意思,下午就带着随从,去表姐家开趴去了。 世子赵德自不用说,跟着太子要钱过后,就不见了踪迹,据说数名武卒在各大娱乐场所搜捕,都没找到人,也不知死哪儿去了。 世子郡主都不在,偌大王府显然有点空荡荡。 谢尽欢抱着婉仪回到房间,就让丫鬟帮忙拿来热水和毛巾。 随着回到安全之所,令狐青墨神色也从劫后余生的心有余悸,转为了耗尽气海的虚乏,仔细打量林婉仪情况。 林婉仪躺在床榻上,斗篷已经掀开,露出了那张国色天香的脸颊,金丝眼镜放在了枕头旁。 虽然靠着树木遮挡,躲开了冰刺,但林婉仪没有火法、罡气抵御凌冽极寒,整个人几乎正面接了一下,没被当场冻成冰雕,都是持续时间短。 极寒直透内腑,林婉仪最初脸都是青的,谢尽欢抱着暖了一路,才恢复了血色,但陷入昏睡尚未醒来。 谢尽欢把黑色斗篷解开,又拉开自己的被褥,把婉仪包裹的严严实实。 令狐青墨把热毛巾拧干,递给谢尽欢,心头不乏疑惑: “林大夫怎么会跑去铁棘岭?还有刚才那声笛音是怎么回事?” “估计是看我去了县上,想来找我。婉仪家底厚,有几件防身法器。”” “哦……” 令狐青墨知道林大夫特别粘人,心头不由疑惑,两人都如胶似漆的程度了,为什么还在睡素觉觉…… 发现思绪跑偏,令狐青墨连忙收回心念,又把目光投向放在桌上的两把法剑,本想询问这到底是不是仿品。 但谢尽欢行事光明磊落,也一直在斩妖除魔,就算真是正品,不告诉她,想来也有某些重要缘由,多问无益。 不过这把剑真的像是正伦剑,若是有不好明说的原因,会是什么呢…… 难不成谢尽欢的师父,是栖霞祖师? 不可能不可能,若是如此,谢尽欢不得变成师叔了? 师叔啵师侄女嘴,这怕是得被师父打断腿…… 令狐青墨胡思乱想片刻,发现身体有些乏力,便准备去榻上打坐练气,但左右看了看,又觉得少了些谁什么: “诶?煤球呢?!” 谢尽欢离开铁棘岗时,就发现煤球在天上没下来,回应道: “它机灵的很,估计发现什么跟踪去了,知道自己回来。” “哦……” 令狐青墨其实挺担心,朝着门外看了看,才在榻上盘坐。 谢尽欢虽然损了元气,但气海消耗没有高频率输出的墨墨大,见墨墨气色虚浮,明显是消耗过大,就在身上摸了摸,拿出了‘霸气侧漏丸’。 此物婉仪说能‘补血旺气’,让人中气十足,效果拔群! 谢尽欢本来准备留着自己用,但丹药随时可以找紫苏大仙求购,女朋友不能不照顾,当下还是起身来到跟前,递给墨墨: “你把这个吃了,能补充气海。” 令狐青墨自然不会怀疑谢尽欢喂的东西,见此也没多问,接过药丸吞入腹中。 结果还真别说,药效那是立竿见影! 随着丹药入腹,肺腑就涌现出一股强劲暖流。 暖流迅速涌变全身,缓解肢体虚乏,连心有余悸的紊乱心绪都迅速安宁下来,脑子变得十分清醒且睿智。 以前压在心湖的那些小涟漪,也被迅速放大,越想越不对劲,慢慢转化为不吐不快的倾诉欲…… 谢尽欢回到床边坐下,用热毛巾轻轻擦拭婉仪的脸颊,鼻尖隐隐能闻到婉仪身上勾魂夺魄的媚香,那种感觉,就如同面前摆着奶香四溢的大白馒头,不过此刻却没心猿意马,眼底只有心疼。 本来他在照顾婉仪,以为墨墨服药后在打坐练气,也没多注意,结果半途却感觉墨墨在看他。 回头望去,身着如雪白裙的青墨,在榻上腰背笔直盘坐,那双秋波美眸,不像以前那般青涩、欲言又止,而是目光如电、稳如磐石,充满智慧光芒! ?! 谢尽欢瞧见这锋芒毕露的眼神,甚至以为光顾着伺候婉仪,墨墨吃醋了,坐直几分,神色尴尬: “呃……我以为你打坐了,才没打扰……” “无妨。” 声音清冷而镇静! 令狐青墨不知为什么,脑子变得特别清醒,但精神又有点兴奋感,就如同喝到微醺憋不住话,底气还特别足,嗯…… 就和祖师爷上身,什么都不害怕,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发现谢尽欢有点‘没把水端平’的局促,令狐青墨站起身来,走到床边,双臂环胸: “谢尽欢,你是不是喜欢我?” “?” 谢尽欢着实没料到,这话能从墨墨嘴里说出来。 这还是我亲一下羞好几宿的墨墨吗? 他仔细打量墨墨这强者站姿与冷艳御姐气态,怀疑是不是鬼媳妇没收工,在逗他。 但夜红殇早就收功了,此刻也冒了出来,在‘正人君子’的匾额下侧坐,手儿撑着侧脸看戏。 谢尽欢瞧见此景,是真有点疑惑了,抬眼望着压迫力极强墨墨: “墨墨,你……” “我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因为锋芒过盛,谢尽欢甚至感觉到了几分弱势: “我肯定喜欢,不然我能亲你?” “我也喜欢你。”令狐青墨认真说道。 “?” 谢尽欢看着傻墨墨,硬是被这正儿八经的告白给逗笑了,站起身来,想啵一下庆祝。 令狐青墨却抬手挡住,眼神非常认真: “师父说,想匡扶正道,必然充满荆棘,很少有人能走到最后。 “我知道你志向高远,可以为了正道不惜此身,我会以你为榜样,陪着你一起走下去,如果你倒在半道,我拼尽一切,也会为你完成夙愿。 “而若我有朝一日倒在半道,你不要为我伤心悔恨,要一直沿着正道走下去。 “这样我哪怕被囚禁炼狱,受万世之劫,心里也会装着你,不会有半分懊悔……” 这番话绝非虚假,令狐青墨一直都这么想,只是平日里不敢说,此时‘药壮怂人胆’,给竹筒倒豆子全倒出来了。 谢尽欢感觉到了‘情之深、意之重’,虽然不明白墨墨怎么忽然勇起来了,还是扶住墨墨抱在怀里,拍了拍后背: “诶诶,别说这些不吉利的,什么倒在半道上。嗯……我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喜欢你,肯定就会娶你,往后天塌了我来扛,让你皱下眉头,都算我学艺不精。” 令狐青墨下巴枕在肩膀上,对着耳边道: “我不是林大夫,她只会陪你睡觉,我不一样,天塌了我陪你一起扛!” “呃……” 谢尽欢觉得墨墨有点勇,这话让婉仪听到,还不得爬起来吵架扯头发…… “婉仪也不是只会睡觉,她有点本事,医术很好……” 令狐青墨可是见识过林婉仪的本事——遇到刺客在谢尽欢家里睡觉;照顾重伤的谢尽欢,在病床上睡觉;来了京城,拉着谢尽欢去闺房睡觉;今天来救援,出了一招倒头就睡…… 这不是只会睡觉的花瓶姐姐是什么? 不过林大夫终究来帮了忙,力气再小也不能嫌弃。 令狐青墨瞄了眼熟睡的林婉仪,又好奇询问: “她是你红颜知己,我也是你红颜知己,你喜欢谁多一点?” 嘶…… 谢尽欢忽然遇上这种送命题,有些无助,余光瞄向鬼媳妇,希望媳妇能帮忙看看墨墨出了什么岔子。 但夜红殇看的正起劲儿,哪里会搭腔。 面对墨墨的等待,谢尽欢想了想: “嗯……各有各的好,婉仪是贤惠……” 令狐青墨眉头一皱,后仰看向谢尽欢脸颊: “你意思是我不贤惠?” “诶额诶,不是!” 谢尽欢没想到墨墨反应速度这么吓人,这要是宫斗还不得称王称霸,他汗流浃背道: “你性格刚正率直、嫉恶如仇,还事业心强,和我是心有灵犀的同道中人,咱们可以一起匡扶正道、共赴瑶台。 “但你我整日刀口舔血,疲惫之余,也需要个港湾和依靠。 “我就是你的依靠,给你温柔呵护;而婉仪则是我身心俱疲后的港湾,给我温柔呵护,嗯……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夜红殇斜依软榻,手儿撑着侧脸,微微颔首: “哦呦~果然人逼急了,什么都想得出来。” 令狐青墨听不到阿飘的言语,此时思考片刻,又把下巴放在肩膀上,微微偏头: “我不光能陪你匡扶正道,也能给你温柔呵护~” 得,还不服,吃起醋来了…… 偏偏还带着三分俏皮,女友味十足…… 谢尽欢觉得婉仪幸好晕了,要是醒着,非得打起来,他抬手扶着后背: “我知道你可以,但你是想要和我一起斩妖除魔,还是想在家打理家业带小孩?” “……” 令狐青墨眨了眨眸子,觉得这说法很有道理。 往后谢尽欢成家了,她和谢尽欢在外面斩妖除魔,总得有个人在家里奶娃吧? 林大夫干这个,可太合适了,只要不在奶娃的时候睡着的话…… “也对。那往后就是我主外、她主内,她得听我话,对不对?” 妈耶…… 谢尽欢余光瞄了下还在睡的婉仪,又转向十分认真的墨墨: “嗯……我一心斩妖除魔,这些还真没想过这些……” “那我和她聊。” 令狐青墨松开怀抱,在床边坐下,把手伸进被褥号脉,发现只是寒气略重,脉搏很稳定,就晃动肩膀: “婉仪?林大夫?” 谢尽欢只觉自己怕是要死在这儿了,连忙拦住墨墨: “她神魂受创晕了,让她休息会吧……” “呼~” 话没说完,裹成毛毛虫的丰腴大奶猫,就微微蹙眉发出一声低吟,睁开了眼眸…… 谢尽欢僵立当场! 夜红殇则是精神奕奕,略微抬手,小榻上就变出了花生瓜子小酒瓶,斜靠小案,嗑着瓜子认真观摩,打趣道: “哦哟~今天她俩谁吵赢了,姐姐让谁当老二,你可不许拉偏架。” …… ——— 求月票or2 存稿彻底没了,从昨天早上八点写到今天凌晨两点,也没写出多少字,可能有些许错别字,阿关起床修改or2 第六十六章 小姨我呀,难不成是废物? - 鸣龙 - 关关公子 脑子里浑浑噩噩,也不知昏睡了多久。 身侧不时传来嘈杂话语,听不清说些什么,却又让人有些打心底的不舒坦…… 林婉仪不知自己是梦是醒,在被晃了两下后,意识才重新回到脑海。 迷迷糊糊睁开了重达千钧的眼皮,光线逐渐清晰,质地精良的架子床顶,首先映入眼帘。 继而白皙如玉的清冷脸颊,也出现在了上方,双眸锐气十足,就好似居高临下的大房,让人下意识退避躲闪…… ?! 令狐姑娘? 她怎么眼神这么凶…… 完了,全暴露了…… 林婉仪以为巫教底细露馅,瞬间清醒过来,眼底满是惶恐,扫视左右,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在监牢。 好在房间一切正常,不远处有个‘正人君子’匾额,应该是谢尽欢房间,男人也坐在跟前…… 不对! 林婉仪略微打量,就发现坐在跟前的谢尽欢,眼睛瞪的像煤球,表情也是惶恐、无助、欲言又止…… 什么意思? 我说梦话了不成…… 林婉仪满心蒙圈,想起身又不敢,只是目光来回游移,想弄清当前到底是什么情况。 令狐青墨探身打量,发现林婉仪醒了,先询问道: “婉仪,你没什么不舒服吧?” 林婉仪感觉这称呼,有点大姐关怀妹妹的气势,小心翼翼坐起身: “呃……还好,我睡了多久?” “也就是两个多时辰。” 令狐青墨帮忙把林婉仪扶起来靠在床头,认真询问: “婉仪,你也喜欢谢尽欢对吧?” ? 林婉仪眼神错愕,愣了一瞬后,才略显局促: “令狐姑娘,你别开玩笑……” “意思是不喜欢?” “呃……” 林婉仪觉得令狐青墨逼太紧了,根本不给人扭捏余地,想想望向男人: “谢尽欢,你是不是给她吃药了?” 谢尽欢早就发现墨墨有点太勇了,微微摊手: “就是你那什么‘霸气侧漏丸’,确实霸气侧漏……” 林婉仪恍然大悟,连忙从怀里摸出解药,递给令狐青墨: “令狐姑娘,你吃错药了……” 令狐青墨把药丸接过来,但没有吃,而是语重心长道: “你这个药丸,确实有补气之效,但和我们现在聊的无关。我脑子很清醒,现在说的,都是真真切切的肺腑之言,哪怕吃了解药,我改口了,也以现在说的为准!” 说着转眼望向谢尽欢: “包括对你说的话!” “呃……” 林婉仪感觉令狐青墨要是清醒,怕是得当场社死,再也不敢冒头了: “你现在不清醒,赶快吃解药……” “我把话说完再吃。” 令狐青墨坐在跟前,有条不紊道: “我也不是和你争风吃醋,咱们就事论事。你现在就回一句,你对谢尽欢有没有意思?” “……” 林婉仪就不是霸气侧漏的性格,哪里接得住这架势,但她敢说不字,男人恐怕就归人家了,只能硬着头皮回应: “喜欢喜欢,你快把解药吃了……” 令狐青墨没得到符合心理预期的答复,岂会从命,认真望着林妹妹: “既然都喜欢,那我也把话说明白点,常言‘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往后谢尽欢忙公事,你不能没事就拉着他去你家睡觉,这样会耽搁他斩妖除魔。 “其次,你照顾人老出岔子,他闲的时候去找你,我管不着,但以后有什么大事儿,必须是我在旁边看护……” ??? 林婉仪只听几句,就明白了意思——这是大房在教小的规矩! 你怕是要上天哦! 林婉仪虽然有点扭捏,但人家都骑脸输出了,心中也是无名火起,当下坐直几分: “令狐姑娘,你就算吃错药,说话也注意些,你我无亲无故,凭什么给我立规矩?要立也是谢尽欢立!” 令狐青墨眨了眨眼睛,觉得有道理,转眼看向谢尽欢: “那你给她立个规矩。” “……” 谢尽欢哪里敢乱拉偏架,想了想道: “我刚才打架,伤了元气,想休息一会儿,要不这事儿明天再聊?” 令狐青墨微微颔首,拉着林婉仪胳膊起身: “也行。我送林姑娘去隔壁休息,待会我来照顾你。” ? 林婉仪被往出撵,心中如何能忍?坐在床上不挪窝: “我是大夫,出去像什么话?我来照顾他,你去休息!” 令狐青墨见林大夫赖着不走,又坐回来: “他什么性子你不清楚?只要有机会,就跑出去斩妖除魔!上次在学宫,我还没说你,今天你又来,要是他待会又跑出去了怎么办?” 林婉仪面对这教训口气,眼角抽了抽,硬着头皮道: “上次是他非要跑……” “他非要跑,你就让他跑?当时我在,他能跑吗?” “我也不想让他跑,但是……睡着了……” “你还知道你睡着了?” 令狐青墨想抬手戳林婉仪脑门,但出于礼貌,还是忍了下来: “现在让你看护,你又睡着怎么办?” “……” 林婉仪一时语塞,余光瞄向谢尽欢,意思估摸是——都是你惹的祸,你倒是说句话呀?看我被欺负是吧? 谢尽欢连忙插话:“上次是我不对,这次我就好好在这躺着……” “你为了斩妖除魔,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不会再上当。” 令狐青墨训了男人一句后,再度望向林婉仪: “你先去休息,我看着他,等他休息好后,再让你陪着他。” 林婉仪往日‘睡觉史’历历在目,饶是满心憋屈,也说不过坦坦荡荡的令狐青墨,但她要是听话出去了,这辈子恐怕也就这样了…… 林婉仪深吸几口气,暗戳戳还击: “咱们一块照顾行了吧?你又不是大夫,怎么帮他治伤?看这绷带扎的,和狗啃似得……” ? 令狐青墨眼底多了几分锋芒,微微颔首,把伤药绷带等拿过来: “行,你来。” “哼……” 林婉仪以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轻轻哼了一声,靠在身边,帮谢尽欢处理伤势。 谢尽欢见两人没打起来,暗暗松口气,傻兮兮笑了下。 林婉仪瞧见此景,不由抬眼望向谢尽欢,眼神微凶,意思估摸是——我被她当花瓶训!你还有心思笑? 啪—— 就这么瞪了男人一下,督战的令狐青墨,就抬手在大屁股上抽了一下,眼神微沉: “你瞪他做什么?他惹你了?” 林婉仪察觉到屁股上火辣辣的触感,浑身都是一震,难以置信望向床边的白衣女子,脸都绿了! 你敢打我?! 我瞪我男人,和你有什么关系? 紫苏就差指着脑门训我了,你也指着脑门训我,你当我是打不还口骂不还手的大丫头不成? 林婉仪胸脯都快气炸了,撸起袖子就想动手,却被谢尽欢拦住了,只能冷声道: “你出去!我先给他治伤,待会还要伺候他,你站在这里,是想看活春宫不成?” 令狐青墨一愣,蹙眉道: “他还是雏儿,你伺候什么?陪着他干睡?把他憋坏了怎么办?” “啊?”谢尽欢一愣。 林婉仪也匪夷所思,不过气头上也是豁出去了,偏头在自己男人脸上啵了啵: “我大老远跑去救他,他把我抱回来,我可心疼了,想把身子给他,你管得着?” 令狐青墨严肃道: “他是正人君子,都没成婚,肯定不答应。” “呃……”谢尽欢欲言又止。 “他不答应,女人就不给了?” 林婉仪靠在谢尽欢跟前,昂首挺胸理直气壮: “谢尽欢本就正派,怎么可能主动要? “外面的事儿让他去打拼,回家还要男人主动,合着你是来当女祖宗的? “我医过的夫人,比你见过的都多,你不懂这些,就别在这耽误事!” 令狐青墨觉得林婉仪说的好像有道理,但灰溜溜出门又不对头,于是反问道: “你只会陪着他睡觉吗?” 林婉仪也不害羞了,点头: “对呀~尽欢一个大男人,睡觉身边没个女人像什么话?要不你也来睡一下?你要是有这胆子……那咱们一起睡,我教你怎么伺候人,省的你这小冰坨子啥也不会,把我家尽欢弄疼了,是吧尽欢~?” 我滴妈耶…… 谢尽欢受宠若惊,但不敢说话。 令狐青墨瞧见林婉仪这阴阳怪气的模样,是真想心中一横,看谁教谁,她可是看过阳春艳、金兰传的…… 但她终究是道门中人,怎么好意思就这么一起伺候人…… 见这花瓶姐姐说不过,就开始把话题往房事上带,她沉默一瞬,点了点头: “小浪蹄子,我看你今天有没有这个胆子。” 林婉仪柳眉倒竖,但把令狐青墨轰走了,也没画蛇添足,只是冷冷瞥着目送。 (→_→)! 令狐青墨站起身来,瞧见这眼神,脸色微微一沉,想想回过身来,俯身在谢尽欢唇上啵了下: “好好让她伺候,她要是不听话,你和我说。” “你!” 林婉仪都看愣了! 反应过来后,便如同发狂的母猫,唰的一下扑出去,想要抓住这臭道姑揍一顿: “你这死婆娘……” 谢尽欢见真打起来了,连忙把婉仪抱住: “诶诶诶,别冲动……” “你放开我!她打我我不能打她,我和她拼了!” “别别……” 令狐青墨瞧见花瓶姐姐无能狂怒的模样,心满意足,又当着面,在谢尽欢脸上啵了好几口,还捏了捏胸肌,眼神估摸是“咦~你男人真润”,而后转身出门,半途弯身,躲开了丢过来了绣鞋,把解药丢进嘴里。 林婉仪气的已经失了智,被谢尽欢抱着腰,依旧拿着枕头,以及枕头下面的金兰传、阳春艳往外丢: “臭道姑,你给我回来!我今天和你没完……” “别生气别生气……” 谢尽欢心惊胆战,和颜悦色安抚婉仪同时,把珍藏书本接回来藏好,以免被混合双打。 但两人还没拉扯两下,就发现刚关上的房门,被一把推开! 哗啦—— 林婉仪措不及防,吓得一哆嗦,火气都压下去了几分,躲到了男人背后,眼神微瞪: “你还敢回来?!我……” 转头找东西往出丢。 令狐青墨站在门口,脸色红的发紫,嘴唇动了动后,怒目望向谢尽欢: “你这色胚,给我吃了什么鬼东西?” 谢尽欢见墨墨恢复正常,心头如释重负,连忙站起来: “我错了我错了,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药……” 令狐青墨走出门后,人就清醒了过来,想到刚才的言行举止,震惊的差点飞起来,只觉自己‘道心坚定的冰山美人’人设全崩了! 虽然刚才说的都是心里话,现在她也这么觉得,但心里话不能当面说呀! 这么得罪人,把林大夫气死怎么办? “不知道什么药,你给我吃?!” 谢尽欢硬着头皮道: “这确实能补气,就是有一捏捏副作用。吃了药就是酒后戏言,不能当真,怪我怪我……” 你管这叫一捏捏? 令狐青墨恨不得把这臭哥哥摁着打,发现后面的林婉仪,又用小眼神瞅她,都快气哭了,想想还是道: “林姑娘,不好意思,刚才是吃错药了,脑子不清醒……” 你比谁都清醒! 你但凡有一点迷糊,都不至于把老娘气成这德行! 林婉仪气的脑壳痛,但人家有吃错药当幌子,她接着扯头发就成得理不饶人了,为此看在男人面子上,还是深深吸了口气,做出温柔大度的模样: “无妨,我没放在心上。” 令狐青墨觉得林婉仪肯定多心了,但说都说了,覆水难收,当下只是歉意一笑,然后就在谢尽欢鞋子上踩了脚,唰的一下畏罪潜逃了。 谢尽欢暗暗抽了口凉气,目送墨墨掩面而逃后,来到床边坐下,神色颇为尴尬: “呃……你给的是什么药?这劲儿也太霸气了些……” “紫苏配的破药,简直是……” 林婉仪被气的够呛,但谢尽欢都吓老实了,她也不好在背后蛐蛐令狐青墨,想了想道: “我在这睡不惯,要不你送我回去吧,刚好一起练功,免得人来人往尴尬。” 谢尽欢真怕两个人再碰见打起来,当下也没多说,收手起身挂上兵刃,扶着婉仪起身。 本来他还想和墨墨打声招呼,结果发现墨墨直接跑到郡主屋里躲着了,都没在隔壁,当下也只得作罢…… 第六十七章 尽欢尽欢 - 鸣龙 - 关关公子 沙沙沙~ 窗外秋雨霏霏,林府宅院内已经安静下来,只剩下‘妈妈不在家’的毒手药娘,在外宅丹房里,疯狂挥霍药材,炼着些鬼迷日眼的破丹药! 谢尽欢手撑油纸伞,抱着身披斗篷的婉仪,悄然落在闺房之外,确定无人之后,才推开了房门。 吱呀~ 林婉仪刚才在王府,胸脯都快气炸了,到现在依旧在满心碎碎念,不过并未当着谢尽欢说坏话。 毕竟大房不能善妒! 在进入房间后,她扶着谢尽欢在绣床坐下,抬手号脉: “你别光顾着照顾我,自己没大碍吧?” “我没事儿,休息两天就好,当然,给我点丹药,可能明天就生龙活虎了。” “哼~……” 林婉仪还是很心疼男人,见此点起了小灯,来到了临窗书桌旁,跪在地板上,钻到桌子下面,打开暗格,寻找藏起来的秘药。 窸窸窣窣~ 谢尽欢坐在床边,本来在观望,但很快就发现,婉仪姿势不太对。 跪趴在地上,整个人钻到桌子下面,只露出腰身双腿,纤腰盈盈一握,紧接着就是张力十足的浑圆。 随着动摇摇晃晃,显出了沉甸甸的熟美质感,宛若已经熟透了,引诱人采摘的大蜜桃…… ? 谢尽欢轻轻吸了口气,忽然发现自己也不虚了,想想走到跟前,抬手轻拍: 啪啪~ “要不我来找?” 下手很轻,但还是带起了细微涟漪。 闺房里顿时安静下来。 林婉仪正在翻暗格里的丹药,忽然遭受袭击,整个都定住了,先回头看了眼,确定不是紫苏后,脸色才化为涨红,以及一捏捏屈辱: “你来你说就行了呀!打我作甚?” “呃……怕你听不见。” “……” 林婉仪暗暗咬牙,很想凶两句。 但她不让男人拍,留着去拍那小道姑吗? 都被骑头上当花瓶嘲讽了…… 而且在林子里,谢尽欢跑过来抱她,那担惊受怕的眼神,以及抱着暖了一路…… 林婉仪轻咬下唇,也没再说什么,继续找丹药。 “……” 谢尽欢见婉仪不凶他,想想半蹲下来,手假意扶在后腰,往里打量,随口询问: “你今天怎么跑去了外县,当时可把我吓坏了,一个人到处跑,遇上危险怎么办……” 林婉仪发现手放在不该放的地方,浑身一紧,抿了抿嘴,只当没发现男人的小动作: “师门那边,说有甲子莲的门路,问你要不要。” “哦?” 谢尽欢眼底颇为欣喜。 毕竟甲子莲借了要还的,不然大冰坨子的绝世大车暴力大坐,能把他碾死。 “我肯定要,什么价码?” 林婉仪拿着丹盒,从桌子下面退出来: “师门说,想要紫徽山的内门神通,戮仙阵、七星钉等,你只要有办法弄来,就给你一株。” 谢尽欢扶着婉仪来到床铺跟前坐下,微微皱眉: “这怕是狮子大开口了。武道神典是教材,朝廷拿来笼络高手,有门路学。你说的这些,是压箱底的杀招,要学只能拜师,还得一步步熬到内门嫡传……” “令狐青墨不是喜欢你吗?问她要呀,功法又不是不能复制,只要得手,你白捡一株甲子莲。” “这玩意是传承之物,继任掌门、功法长老的时候才有资格学,青墨也不会。其次,就算会,我也学不到,学到了也不敢外传。修行道偷师,会被追杀至死的。” 林婉仪见谢尽欢也没路子,自然不强求了: “我就是和你商量下,嗯……那我帮你问问,看能不能用其他东西换,反正帮你弄回来……” 说着把大补元气的朱红丹丸,送到谢尽欢嘴边。 谢尽欢觉得婉仪是真贤惠,发现身上还是凉凉的,似乎没完全缓过来,便搂在了怀里: “你就这么喂?” ? 林婉仪略显疑惑,想了想,开始哄小孩: “张嘴,啊~~” 谢尽欢有些好笑:“我又不是小孩子,来点有诚意的。” 诚意? 林婉仪略微思索,倒是明白了意思,不大情愿。 但她不喂,留着让那小道姑喂吗? 为此扭捏一瞬后,林婉仪还是脸色微红,把丹药含在红唇边,凑过去: “嗯~” 谢尽欢心满意足,连忙接住。 丹药有些苦口,但附带淡淡胭脂味,却也让人完全忽略了些许苦涩。 林婉仪把丹药送进去后,就脸儿红红缩开了,觉得有点冷,褪去鞋子,把秋被拉起来,搭在两人身上: “这么晚了,开始练功吧。” 谢尽欢觉得婉仪刚才被凶了一通,此时乖巧了好多,想想把丰腴身段抱在怀里,倒在枕头上,用体温暖着: “今天太累了,歇一晚上。” ? 林婉仪眼神忽闪,不知为何有点紧张,但也没挣扎,发现谢尽欢的手很暖和,还揣进怀里,不给那小道姑留一口热乎的! 谢尽欢受宠若惊,看着近在咫尺的美艳容颜,想了想道: “婉仪,你猜你最让我魂牵梦绕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林婉仪视野清晰,反而不敢乱看了,目光忽闪: “在……在游船上?” “不是。” “你……你别说现在,色胚……” “也不是。” 谢尽欢凑到耳垂旁,语重心长道: “是你给我留着饭,出去帮我热菜的时候。我家破人散,本以为往后都得变成江湖浪子,但那时候忽然发现,我还是有家的,嗯……就感觉很幸福。” 林婉仪没想到回应这么正经,想了想也问道: “你猜你最让我喜欢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第一次见面?” “?” 林婉仪轻轻哼了声: “我又不是花痴……那只是觉得你长得还算俊俏,有点侠义心肠,气质不错,最喜欢的时候,是你一个人冲去槐江湾的时候,嗯……就是特别男人!不过以后不允许了,你再敢不要命逞英雄,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谢尽欢露出一抹苦笑: “我其实也不是啥正道少侠,我爹本来想给我取名‘得意’,就是希望我成为‘得意门生’,很优秀很厉害那种,不过我觉得人活一世不容易,应该及时行乐,外人怎么评价无所谓,该尽欢的时候就得尽欢。” 林婉仪眨了眨眼睛: “你三岁苦练十八班技艺,什么东西都会,你管自己叫‘及时行乐’?” “唉,三岁能行什么乐?这叫从娃娃抓起,幼年‘及时’,现在‘行乐’。” 谢尽欢轻声闲聊间,发现婉仪体寒,便催动气机捂热。 结果荷花悄然绽放,把婉仪弄得哼了一声,整个人都是一抖。 “呃……我帮你暖身子来着,没想到你穿着法器……” “你……” 林婉仪察觉谢尽欢还玩起来了,脸色化为涨红,不过想到相识以来,谢尽欢各种保护她,今天发现她来了,眼底那股担忧焦急…… 十八九的年轻人,本就龙精虎猛,他就想摸摸罢了,他有什么错…… “你……你三岁及时学那么多东西,就这么行乐是吧?” “嗯。” “你还嗯?” “人生得意须尽欢吗。。” 谢尽欢笑了下,看向大奶猫: “婉仪,你刚才说,今天我背你回来,你很感动,所以……” “那是气话,你别当真。” “哦……我正道侠士,肯定也不会主动要,那睡吧。” “?” 林婉仪想起刚才被逼出来的狠话,这时候倒是不好回应了。 本来想闭眼装睡,但想到紫苏和墨墨的双重训诫,实在寝食难安! 说我没胆子,敢当面亲我情郎…… 说我烂姨扶不上墙…… 简直气死个人…… …… 如此胡思乱想,或许是身上触感难以抑制,在自己卧室又比较放松,呼吸起伏几次后,忽然发出了一声: “嗯~” 娇喉婉转,柔媚悦耳,隔两堵墙都能听见! 谢尽欢微微一愣,先看了下婉仪,又转头看向门口,显然是怕被丫鬟听见。 林婉仪也瞬间回神,满眼羞嗔窘迫,暗道:这什么狐媚子?这声音能是我发出来的…… “琴文不会住在隔壁吧?” “没有,这几天你都往我这跑,让她住到紫苏那边去了,紫苏不来,周围就没人……呀~你这浑人,别别别……” 林婉仪显然没意识到自己这话是在干啥,尚未反应过来,就发现身上一沉,继而抱着她的情郎,缩到了秋被里面,连吃带拿。 林婉仪脸颊露在被子外面,瞧不见人,想躲还被捉住了手,整个人都慌了,很快又微微一激灵,脸红的似是要滴血,咬牙嘀咕: “你……你怎么和小孩子似得?你要做什么呀?!” “我就研究下这法器,别紧张……” “唉……” 林婉仪轻轻颤栗,感觉谢尽欢上头了,再让乱玩得出大事! 但她不让谢尽欢上头,等着男人对那小道姑上头吗? 林婉仪银牙暗咬,转眼望向灯火,脸颊很快红到脖子,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了,在迟疑一瞬后,又撩开被褥低头看去: “你胳膊腿有伤。” 谢尽欢连忙住嘴:“没事,我都没感觉了。” 我有呀…… 林婉仪放下被子,脚背弓起,实在难以抵御,就把时刻放在床头格子里的牡丹花簪拿过来,想着分心不管谢尽欢,自己玩自己的。 但可惜,脑子很快就开始晕乎乎,也不知道自己在干啥。 直到发现谢尽欢玩起黑丝裤袜,才惊醒过来,惊慌失措想要躲闪,但被子翻起来,把她脸给蒙住了,灯光洒在了点缀一抹粉腻的大白牡丹上。 而羞愤嘀咕,也很快转为若有似无的低吟,融入窗外霏霏细雨,直至天明…… —— 求月票or2~ …… 第六十八章 好事成双!(求月票or2) - 鸣龙 - 关关公子 夜深人静,偌大宅邸只有丹房和西宅闺阁亮着微光。 一人多高的黄铜丹炉,立在丹房中央,下方火洞显出赤红光亮,四周皆是盛放药材的百子柜,以及处理药材的各种器具。 身着白色修身裙装的林紫苏,站在丹炉之前,指尖转着硬笔,查看笔迹,默默念叨: “阳气上行、阴气下行……以寒药制汤,置于寒阴之地,头朝下浸入其中,应当能对冲焚仙阳毒,从而一直不死……” “叫什么名字呢,倒转乾坤……倒反天罡……倒立洗头散!” …… 雨夜微凉,丹房无人打扰,很容易让人进入忘我状态。 但就在林紫苏全心攻克‘焚仙蛊解法’难题之时,窗外却传来几声轻响: 噗噗噗~ 转眼望去,却见一只煤球似得大黑鹰,破雨而出飞入窗口,一头扎在丹炉跟前,疯狂摇头甩掉雨珠,而后张开翅膀烤火,看模样冻的不轻。 “诶?!煤球!” 林紫苏当即把纸笔扔到一边,转眼望向窗外,发现谢公子没来,又蹲下来打量,结果发现煤球浑身脏兮兮,犹如在泥坑打过滚儿,还沾着鸡毛、兽毛,亮晶晶的大眼睛满是委屈,张开鸟喙要饭! 林紫苏心中一惊,连忙取出手手绢,擦拭羽毛: “你怎么啦?在外面被公鸡打了?谁家公鸡这么大胆子,和我说,我去把它宰了给你做叫花鸡!” “咕叽~” 煤球略一回想,转头望向林府外宅,估摸在示意林家那只打鸣的大肥公鸡! 林紫苏勃然大怒,起身就想跑去杀鸡,但很快又觉得不对: “那只是乌鸡,你身上是野鸡毛,骗我是吧?” “咕……” 煤球思索了下,开始摇头晃脑卖萌。 林紫苏见状也没吝啬,翻出了自己的零食五香牛肉粒,捧着手心: “咯咯咯~吃吧。” “咕?” 煤球觉得这叫声比较冒犯,不过看在晚饭的份儿上,还是胡吃海喝几口炫完,而后又飞去了外面。 “诶?你去哪儿呀?” 林紫苏略显疑惑,在窗口看了看,因为追不上,只能悻悻然收回目光,继续折腾起自己的奇门丹药。 而与此同时,林府围墙上。 身着黑白道袍的人影,在雨中悄然静立,抬眼扫视熟悉的宅邸,暗道: 这不谢尽欢红颜知己家吗? 难不成这只战斗力彪悍的黑鹰,是那姑娘的宠物? 还是谢尽欢的…… 怪不得看那黑鹰斗鸡的‘招式’,神似谢尽欢打叶世荣…… 南宫烨方才在铁棘岗一带,抓住鬼修之后,为防错过大机缘,尽力压着阳毒,搜寻那只战斗力彪悍的大鹰。 虽然黑鹰会飞,但她也会,天上一目了然,很快便找到了,不过为防误捉其他高人灵宠,她也没敢硬逮,只是跟在后面,想看看这只鹰会去什么地方。 结果一人一鸟就如此跑回了京城,来到了这处宅子里。 南宫烨顺着黑鹰的飞行轨迹查看,可见其飞入了宅邸前方的丹房,很快又冒出来,跑去了后宅唯一亮着微光的小姐闺阁。 这小子,刚在外面打完架,又来偷人家小姐? 这户人家看起来是医药世家,难不成是来治伤的…… 念及此处,南宫烨悄然穿过雨幕,落在庭院附近,略微探听,透过霏霏雨幕,可见亮着微光的闺阁,隐隐传来: “啊~有点疼。” “是吗?我轻点。” ? 看来确实是在治伤…… 方才在铁棘岗,瞧见谢尽欢抱着个不知名姑娘,不出意外就是房中人。 不过那姑娘声音,怎么听起来…… 南宫烨正疑惑之际,就发现大黑鹰落在了房门外,抬起爪爪: 哒哒哒哒…… 连串敲击声响起,房间里顿时死寂,继而又响起话语: “别紧张,是煤球。” “吓死我了,你快去看看。” …… 很快,男子倒影从窗户显现,而后房门打开一条缝。 吱呀~ 黑鹰当即就往里面钻,结果被一只缠着绷带的胳膊摁着脑壳,推了出来: “我去,你和谁家公鸡打架了?被揍这德行还好意思回来?” “咕叽……” 黑鹰满眼委屈,张嘴要饭! “呃……我没带零食,要不明天我帮你找场子?” “咕!” 黑鹰转头示意远处的城池余晖,意思应该是去吃宵夜。 门内男子显然没有出门的意思:“嗯……你先找地方睡觉,明天带你去吃蘑菇炖飞龙”,说完就把门给关了起来。 咔哒~ “叽?!” 黑鹰被关在外面,满眼震惊,继而当场炸毛,又抬起爪爪: 哒哒哒哒…… 和啄木鸟似得。 房间里还传来话语: “你要不带煤球去吃饭吧,我……我好了。” “没事……” …… 在如此敲了几下后,房门再度打开,伸出一只手,拿着一锭银子: “先去睡觉,这够吃十天蘑菇炖飞龙,你不是小鹰了,要学会延迟满足。” “咕?” 煤球歪头看了看,在思考一瞬后,把银锭抓起来,嗖的一下飞走了,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去找其他人继续要饭。 咔哒~ 房门随之关上。 南宫烨目送黑鹰远去,发现确实是谢尽欢的鹰,自然没再抓捕,目光投向房间窗口,有些担心两人伤势。 她略微斟酌,悄悄咪咪落在闺房外,侧耳仔细偷听,结果房间里传来细微声响,听起来好像是咬牙忍痛治伤,还说着: “你轻个些~” “呵呵……” 噗滋噗滋…… 随着声音越来越怪,还有汤汤水水的声音,南宫烨反应过来,浑身一震,丹凤美眸涌现出几分羞愤,暗暗骂两句: “登徒子!” 而后脸色涨红,迅速闪身消失在了原地,还故意弄出了点破风声。 呼—— 与此同时,房间之中。 林婉仪穿着成套法器,整个人已经懵了,只是咬着银牙,以免发出声音。 谢尽欢纹丝不动,偏头望向门口,眼神锋芒毕露,不夹杂半分杂念,只有戒备警惕。 “呼……” 林婉仪腿搭在臂弯,凝滞片刻后,又稍微清醒了些,小心翼翼睁开眸子,瞄了下近在咫尺的大猪蹄子,欲言又止: “怎……怎么啦?” 谢尽欢眉头紧锁,转眼望向了靠在床头的正伦剑,发现没反应,又抬手摸了摸。 而脑子里随之传来眩晕感,耳畔响起熟悉的娇柔嗓音: “没良心的,现在想起姐姐了?叫我做什么?” “呃……” 谢尽欢确实有点尴尬,想了想道: “不好意思,刚才上头了。” “啊?” 林婉仪涨红脸颊微微一呆,继而就小拳头捶胸口: “你现在说有什么用呀?你简直是……你后悔了不成?” 委屈的快哭了。 “不是不是……” 谢尽欢感觉到外面似乎有高手,这时候着实进退两难,俯身抱着眼镜娘哄了哄,余光寻找鬼媳妇。 阿飘并未现身,反倒是面前晕乎乎的婉仪,忽然双眼多了几分缥缈感,宛若雄踞山巅的绝世魅魔…… 卧槽——! 谢尽欢浑身一震,瞪大眼睛望着近在咫尺的眸子,有点惶恐: “呃……媳妇,你……你怎么来了?” 夜红殇神色淡然,用被子略微遮挡,偏头望向门外: “这不是我身子,我没感觉,只是让你说话方便点。” 是吗? 谢尽欢半信半疑,不过这时候还是信了阿飘的鬼话,谨慎询问: “刚才是不是有人?” 夜红殇神色凝重,望着窗户: “我懒得看你这熊样,刚才睡觉去了,反正现在没人。” “哦……” 谢尽欢认真等待片刻,确定没异样后,才望着近在咫尺的绝色容颜,询问道: “你是不是生气了?” 夜红殇转过眼眸,神色淡然中带着三分嫌弃: “姐姐可不是凡人,岂会生你这小屁孩的气?再者婉仪是姐姐钦点的老二,该让着就得让着。” “哦……” 谢尽欢望着近在咫尺的脸颊,欲言又止。 夜红殇与之对视,想想又道: “其实你应该取名谢猪蹄。” “啊?”谢尽欢感觉鬼媳妇是生气了,顺着话道:“为什么?” “春风得意猪蹄疾,瞧你这得意忘形的熊样,啊~!” 谢尽欢本来想哄鬼媳妇,但瞧见那道居高临下、略显不满的嫌弃眼神,不知为何,就忽然恶从胆边生…… 噗~ 夜红殇措不及防,猛然扬起脖颈。 继而那双气场高达十六尺的眸子,第一次露出山巅老祖般的羞愤,抬手就是一巴掌,抽在男人脸上。 啪—— 势大力沉,硬把谢尽欢扇了一个趔趄! 而后林婉仪就猛然从晕乎乎中惊醒,看着脸被抽的望向外面的谢尽欢,眼神从迷茫压抑化为惊恐,连忙把手缩回去: “诶?!我……我懵了刚才……对不起对不起……” 谢尽欢脸上火辣辣的疼,眼睛都在冒星星,暗暗吸了口凉气,咬牙道: “打得好!你可以在右边再来一巴掌,好事成双!” 林婉仪看着脸上的巴掌印,心惊胆战,抬手揉了揉: “我抽你做什么呀?刚才真懵了,疼不疼呀?” “不疼!应该的,我都感觉打轻了……”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帮你揉揉,呼呼……” 还吹了几下,结果嘴被堵住了。 而后房间便又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狂风急雨…… —— 求月票or2! 第六十九章 早晨 - 鸣龙 - 关关公子 翌日。 天气放晴,和煦秋阳洒在窗户上,隐隐能闻到庭院内飘散的淡淡桂香。 谢尽欢起身穿戴好衣袍,把兵器挂在腰间,又捡起地上的腰带裙子,叠整齐挂在了衣杆上。 幔帐之间,疲惫不堪的眼镜娘,面向里侧瘫着,大碗碗都压扁了,黑丝法器丢在了一边,白如凝脂的腰身,时不时抽搐一下。 不过肤色比以前红润了好多,整个人都感觉在发光,看起来也和阴寒之气被祛除部分有关系。 缺月山庄的阴寒之气,严格来说属于功法弊端,而焚仙蛊则是根据弊端废物利用,研究出来的一种法门。 阿飘教的祛寒之法,确实好用,婉仪化身河神娘娘,整个人反而越来越精神。 而代价就是废人,祛除的阴寒之气,全传递到了他身上了,积压太重就会阴盛阳衰。 不过男子至阳之气生生不息,用不了几天就能代谢掉,倒也没什么问题。 谢尽欢收拾整齐后,又取来叠在枕头旁的手绢,上面印着一朵红梅。 这手绢还是婉仪要求放上去的,说这是传统,谢尽欢一打架就衣袍尽碎,怕搞丢了,就收在了婉仪的柜子里面。 发现婉仪被他弄脏了,白月亮间淌下一线晶莹,又取来毛巾,帮忙擦了擦身子。 “呜~” 林婉仪肩头微微一缩,转眼看了下,才发现天亮了,有气无力推了推胳膊: “天亮了,你回去吧……” 谢尽欢笑道:“帮你收拾下,你好好睡。” 林婉仪脑子清醒了几分,眼神又化为难言羞耻,拉起被褥,蒙住国色天香的绯红脸颊: “我自己来,我现在就想清净一下。” “要不要我帮忙把被单这些换了?都画地图了……” “啐~你还好意思说?我自己来……你快回去,紫苏该过来了……” 谢尽欢靠的跟前,把被子拉开,露出红扑扑的脸颊: “就让我这么走?” 林婉仪面对近在咫尺的冷峻面容,眼神稍微有点茫然,略微斟酌,从床头摸出几张银票: “你一个人也不容易,我给你点零花钱……” 哈?! 谢尽欢轻轻吸了口气,觉得婉仪有点皮,手伸进被子: “无功不受禄,那我可得再好好伺候下夫人了……” “诶~别别别~” 林婉仪往后一缩:“我就是想给你点零花钱,你……你要什么吗?” 谢尽欢认真道:“忘记我最喜欢什么了?” 林婉仪轻咬红唇,回想了一下,弱弱回应: “趴着?” “呃……那是招式,我说的是心法!” “心法……” 林婉仪脑子晕乎乎,但还是回想起来了,费力坐起身来: “我去帮你做饭,你吃了东西再出门……” “诶。” 谢尽欢扶着肩膀:“给点感觉就行,不用真忙活。” 林婉仪见此,开始帮男人整理衣襟,认真叮嘱: “你出去忙别太拼命,你都把我欺负了,你出事我可饶不了你……” 轻声细语,像是叮嘱相公出门的小媳妇。 谢尽欢心满意足,低头啵了下: “放心,我什么性格你还不知道?只有我欺人,没有人欺我,你该担心的是外面的邪魔外道。” 林婉仪抿了抿嘴,也凑上前去还了一下,而后就倒头蒙住脸: “好啦好啦,你去吧。” “好好睡,我晚些再来看你。” “啊?” 林婉仪手指头都没劲儿,想让这牛嚼牡丹的野牛精别纵欲,小姨我呀,也不是铁打的。 但她不让折腾,留着精力去折腾那小道姑吗? 念及此处,林婉仪没说话,只是在被子里嗯哼了一声。 谢尽欢有点意犹未尽,想想把被子掀起来些,抬手: 啪—— 涟漪颤颤。 林婉仪一个机灵,翻身而起,就要揍这无法无天的大猪蹄子,结果谢尽欢拔腿就跑,飞出窗户就不见了踪迹。 咔哒~ “你……你有本事别回来!” 林婉仪抱着被子,面红耳赤凶了一声,确定谢尽欢走了,才转为难言窘迫,缩到被子里,都不敢回忆一夜荒唐,琢磨片刻后,又拿过牡丹花簪把玩。 结果不知是不是太累,倒头就睡! 等到再度清醒之时,就听到外面传来“嘭嘭嘭~”的敲门声,以及: “小姨小姨,太阳都晒大白屁股了……” “婉仪,你不吃早饭吗?你爹都等你半天了……” “嘶——!!” 晴天霹雳! 发现老娘捣蛋丫头全在门口,林婉仪猛然惊醒,又差点吓晕,手忙脚乱翻身坐起,掀起床单被子往衣柜里塞,又收拾垫腰用的软枕,急急忙忙道: “娘,我醒了,在练功,等会出来……” “咦~小姨,你嗓子怎么哑了?” “有吗?哦……昨晚学唱戏,练嗓子去了……” “你这死丫头,好好的医术不学,学什么唱戏……” …… —— 京兆府北部。 风帆鼓胀的商船,沿着洛河朝上游行进。 甲板下方,狭小船舱之内,三十余号人手,鸦雀无声靠在一起,舱室中间则是十几箱货物。 张褚站在船只后方,身上披风猎猎,一直朝着后方江面眺望,眼神满是焦急。 何参蹲在舱室之内,手里端着碗葱花鸡蛋面,大快朵颐间,招呼道: “别等了,先吃饭吧,三爷要是流程走得快,现在都该在窝里吃奶了。” 张褚眉头紧锁,冷声道: “三爷可能打不过,但不可能死,鬼修厉害就厉害在借壳还魂,谢尽欢就算能打碎躯壳,又怎么拘魂束魄?” 何参嗦了几口面,回应道: “江湖无常,道行再高也架不住点背,老谋深算如我师父,该翻船不照样翻船。在我看来,修行道就和赌场一样,不赌为赢。遇事绕着走,闷着头练自己的功,才能真正立于不死之地。” 张褚等了一晚上,不见三爷跟上来,心头估摸怕是悬了,转身回到舱室: “你说的那是隐仙派的练法,一群深水老王八,强是强,但生时默默无闻、死时闷不吭声,这天下和他们还有什么关系?再者妖道秉承‘物竞天择、弱肉强食’,退出物竞天择,那还能叫妖道?” 何参微微耸肩:“学商连璧呀,独霸龙骨滩,修士每月上贡一捏捏精血,就能在里面讨生活,被抢了还可以去烟波城告状,人家就光明正大涉猎妖道,你情我愿,诸教百家能咋滴?” 商连璧的玩法,是所有妖道修士心目中的理想国,但这么玩的前提,就是先有独霸龙骨滩的实力。 妖道不屠城灭寨祸乱天下,哪儿来的这实力? 张褚懒得搭理这话,来到屋里坐下,看向正在翻看卷宗的一个账房先生: “朝廷视线都被引开了,如今正是大好机会,重新布好血祭大阵,要多久?” 账房先生也是跑腿香主,闻声摇头: “东西已经筹备好,三爷若是回来,今明天就能动手;三爷回不来,那就麻烦了,至少三四天。二爷是台面人物,总不能事发时正好消失,得先找个合理由头,且布置好退路。” 何参嗦着面条道:“三爷肯定回不来,所以你们麻烦了,这事儿十有八九又得黄。话说钦天监来人这么快,你们就不能再跑远一点?” 张褚摊开手:“西北穆云令、东北魏无异、西南梵云寺、东南李敕墨,能往哪里跑?” 账房先生点了点头:“大乾三十二州之地,每州都有宗派坐镇,不毛之地朝廷倒贴钱养,一堆新人抢着去开宗立派,防的就是妖道血祭屠城。” 何参点了点头:“果然邪不压正。” 张褚懒得和这丧门星瞎扯,见这俩唠起来了,又起身来到商船后方,等待起可能‘至此一别、便成永别’的三爷…… 第七十章 阿飘的惩罚! - 鸣龙 - 关关公子 天色大亮,御药监。 御药监位于皇城之外,算的上官办医院,也负责管理药品丹方,比如‘龙血丹’,丹方就在朝廷手里,想炼得报备上税,不然就是侵占国有财产,流放岭南! 蛊毒派之所以被称之为假药贩子,就是因为江湖流通的无牌丹药,都是他们家产的,售价能便宜一半,但质量只能说百家争鸣。 谢尽欢从媳妇家里出来后,就来到御药监,可见五名丹州过来的差人,都在其中休养。 捕快小王和搭档已经苏醒,浑身涂着不知名药膏,已经苏醒但暂时不能起身。 刘庆之和搭档,因为是王府精锐,情况还不错。 而杨大彪仗着早餐七碗羊肉汤的夸张底蕴,根骨是真皮实,此时坐在桌子旁胡吃海塞,还不忘和老大夫大放厥词: “妖道鬼修,我长这么大还是一次见,爷几个硬顶了百来招,钦天监的仙官都不一定有这履历……” “确实,现在这年头,越来越不安稳了,京兆府都开始有鬼修冒头……” …… 谢尽欢发现战友都没大碍,也放心了些,进去和杨大彪等人打了个招呼后,就转身前往了凤仪河畔。 想到昨晚上的经历,谢尽欢脑子里白浪翻飞、粉朵隐现之余,也有点提心吊胆。 此时行走在秋意浓浓的河畔,确定四下无人后,手扶正伦剑: “夜大美女?” 正伦剑毫无反应。 完了…… 谢尽欢昨天真是被那不开心的嫌弃小眼神刺激了,脑子一抽一枪到底,结果显然没穿模! 发现鬼媳妇没反应了,谢尽欢不由紧张起来,把剑捧起来: “红殇?我错了,我以为你真没感觉,就微微动了下……” 话音未落,天光暗淡了几分。 谢尽欢抬眼望去,可见沿河小街之上,出现了一辆绝世大车。 五米多高的挺拔身段,披着一袭血色长裙,腰带有金龙纹饰,手里撑着遮天蔽日的红伞,正居高临下望着他,勾魂夺魄的双眸,好似看着脚下蝼蚁: “不要用凡人目光看待神明,姐姐本来就没感觉,那是婉仪的反应,她惊醒过来,我就出去了。” 是吗? 谢尽欢不清楚鬼上身的原理,但这时候肯定不好反驳,只是仰着头道: “那就好……” “不过你肆意妄为,还是把我惹生气了,你尽早把我送回去,咱们好聚好散,往后也别挖我出来了。” “?” 谢尽欢见鬼媳妇要分手,神色凝重起来,想拉手够不着,只能搂着膝盖: “你要不再抽我一下?我认罚!” 夜红殇并未穿模,只是低头打量: “我凭什么奖励你?” “呃……” 谢尽欢寻思这也不算奖励吧…… 不过鬼媳妇觉得是,他也认,当下抬起头来,结果衣襟遮天蔽日,还看不到脸,只能后仰: “要不你想个法子惩戒?什么都行,我坦然受之。” 夜红殇眨了眨眸子,稍加思量,收起红伞,身形慢慢缩小,直到和谢尽欢肩并肩,抬起双手,露出两个圆球,一红一蓝: “你自己选,一个是奖励,一个是惩罚,每次看一刻钟。加起来看够十二个时辰,我就原谅你。” 谢尽欢面对红蓝双球,心底已经猜到了惩罚是什么: “呃……不至于吧?十二个时辰,我不得七窍流血憋伤气脉?” 夜红殇挑了挑眉,眼神不容置疑: “只有你害怕,才能长记性。你不选就没机会了。” “……” 谢尽欢深深吸了口气,左右看了看,指向蓝色圆球。 圆球当即化为透明,起手就是侯大管家的性感大摆锤…… 草! 谢尽欢一发入魂,毫不意外,也头皮发麻,望向身边的鬼媳妇: “至少来个真随机,这我选不选似乎都……” 夜红殇微微眯眼:“给你机会了,你自己选错,你是觉得我在故意作弊?” 不然呢? 谢尽欢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夜红殇也不欺负人,红色圆球也化为水晶球,里面出现了——他在上面辛勤耕耘、挥汗如雨的婉仪视角…… ? 谢尽欢浑身一震,连忙抬手遮挡,左右扫视街头: “这能叫奖励?!” “我让你仔细鉴赏自己志得意满的雄风,还不算奖励?” 谢尽欢觉得这视角,婉仪看算奖励,他看这视角,感觉则是自己捣自己,尴尬症都犯了…… 不过鬼媳妇确实生气了,不哄不行。 谢尽欢迟疑一瞬,还是看向了不至于把他掰弯的侯大管家: “我看,不就十二个时辰嘛……呃……嘶……操~!” 夜红殇瞧见谢尽欢青筋暴起、目眦欲裂、悔不当初的模样,心里舒服多了,就举着光球陪着散步: “目光移开超过一眨眼时间,就重头开始。” “好,我罪有应得……” …… 不久后,素云斋。 临河的两层建筑依旧门窗紧闭。 谢尽欢坐在门口台阶上,双手捂着额头,用力回想婉仪的丰乳肥臀洗脑子,从而忘记那挥之不去、却又连提起名字都会引起神魂颤栗的不可名状之物。 夜红殇双臂环胸靠在门上,眼神又恢复了平日里的调侃模样: “哦哟~怎么得意不起来了?你行不行呀?” “夜姐姐,我真错了,我年少无知、一时冲动……” “道歉没用,姐姐不认,而且你不接着看,刚才可就白看了。” “……” 谢尽欢沉默良久,还是点了点头,起身整理好衣袍: “我缓一缓,先办正事。” 说罢在门上敲了敲。 咚咚咚~ 但内部却没有任何回应。 夜红殇又掏出红蓝双球,托在手心: “嗯哼?” 谢尽欢发现大冰坨子不在,有点疑惑,不过借甲子莲这种重宝,没那么快也正常,他想着下午再来,先行和鬼媳妇离去,沿途继续接受鬼媳妇的惩戒。 结果差点死在半道上…… —— 丹州,紫徽山。 中午时分,紫徽山主峰,书剑阁内。 数千把法剑,整齐排列在大殿之中,大殿中央蹲着七尊镇邪瑞兽雕像,口含锁链连接一个镂空圆球。 圆球其间一片炽白,宛若雷池禁地,能看到一道忽闪鬼影,面容凄厉,却没有半点声音。 三名紫徽山堂主,在圆球下方盘坐,驾驭雷法轰击圆球。 二楼走廊上,南宫烨身着黑白相间的道袍,在满墙书籍中寻找对付鬼修的方法,神色不苟言笑,冰封千里的宗主气场,让书剑阁弟子连呼吸都小心翼翼,但脑子里却时而闪过昨晚听到的墙根。 进浴室知道蒙眼睛,还以为此子是个谦谦君子,结果自己受伤,人家姑娘也受伤,还把人家姑娘弄的哭哭啼啼…… 墨墨身轻如柳,又单纯善良,遇上这种劲儿全往姐姐身上使的浑人,可怎么受得了…… 自己还…… 唉…… 越想越是道心难安。 南宫烨身后,一个小丫头,怀里抱着一堆书籍跟着行走,个头还不到肩膀高,好奇询问: “掌门意思是,这鬼修借壳脱身,被一只小鹰,连杀十几次?” 南宫烨翻着书籍,神色不苟言笑: “鹰本就是鸟中狮虎,尖喙利爪一力降十会,换陆掌教变成山雀兔子,也得被两下啄死,此人可能是运气不好,没找到林中熊虎。” “哦。”小丫头若有所思道:“堂堂妖道鬼修,打不过一只鸟,往前数千年,都算是‘妖道之耻’,这事儿得记在宗门史上。不过他为什么不鬼上身那只黑鹰呢?” “那只鹰通体墨黑,双眼如琥珀,很有灵性,估计是山泽灵禽。黑为阴,上到黑麒麟、下到黑猫黑狗,通常都有辟邪之效、能见阴邪凶秽,不被阴邪蛊惑也正常。你用雷法打雷兽、火法打火凤,也得被追着咬。” “通体墨黑……” 小丫头仔细想了想,灵机一动: “嗯……据《北域经》记载,北冥极阴之地,有鸟名‘黑翅大鹏’,其状如鸮,黑翅金眼,可见阴邪凶秽,岁三千载,成年后翼展千丈,以龙为食……” 南宫烨摇了摇头:“《域经》是传说,里面还说槐江以南,睡着中土麒麟,镇守灭世魔神,以防天崩地解,代代王朝都在那边建都,希望得一方平安,结果妖魔祸乱天下,也没见麒麟冒出来镇妖。” “那估计是妖魔还不够大。” “尸祖还不够大?再大得是什么东西……” …… 两人如此随口闲谈,南宫烨想起了甲子莲的事儿。 约好了今天把甲子莲给谢尽欢,即便谢尽欢对她这岳母大人有冒犯之处,她也不能失信。 但冥神教残部已经前往备选场所,近两天必定会动手,如今抓住了头目,今天必须严刑拷问逼出情报,防患于未然。 子时之前过去,就不算失约,为此进度得加快了。 念及此处,南宫烨收起了杂念,拿着典籍来到大厅,继续拷问起抓获的鬼修…… —— 另一侧,李府。 长街之上车水马龙,县尉斐济身着便装,坐在小酒馆里,脸色铁青! 桌子对面,双臂打着绷带的杨大彪,穿着病号服大马金刀一坐,啧啧有声说着: “那老鬼啥实力知道不?和铁凤章铁大人一个道行,我上去啪叽一刀,脑袋就给剁了,老斐不是我吹,那感觉你这辈子都想象不到……” 斐济端起酒壶,发现没了,又放下: “你拖着带伤之躯,大老远从御医监跑过来,就为了说这个?” “不然呢?” 杨大彪抬手指了指窗外: “你去外面数数,有我这战绩的,京城有几个?以前你叫我小瘪犊子,我不说啥,这以后要是再叫……算了,这么大喜事儿,怎么也得不醉不归,掌柜的,再来一壶……” 呛啷—— 官刀出鞘三寸,把刚张嘴的掌柜给吓的缩了回去。 杨大彪也收敛了几分,摊手道: “老斐,你这就没意思了,我把你当老上司,看你一个人盯盗圣,两天也没盯出啥动静,才拖着伤病之躯过来探望,你酒不让喝好也罢,菜都不点一个……诶?” 正说话间,杨大彪目光一动,朝外张望: “这仨是不是昨天早上出去那几个?” 斐济转过头来,果然发现三匹马从街头飞驰而来,当下收敛怒容,仔细打量: 马上三人皆风尘仆仆,腰带、护臂系带和昨天早上一样,未曾脱衣就寝…… 带头者杜暮山,手提黑布遮盖物件,从轮廓来看,为鸟笼;腰悬口粮袋,上锈阴阳鱼…… 胯下换了青骢马,年龄六到八岁,刚买的新马,常见于登州马市,马鞍亦为登州产…… 跑废三匹马,奔波中三步一瞄向鸟笼,以防颠簸,极其贵重…… 登州道门所得灵禽…… 斐济觉得这情报挺重要,目送三人飞驰进入李府侧巷后,转过头来: “你去通知尽欢……嘶——?!” 桌上摆着四盘凉菜,杨大彪拿着刚开封的酒,帮斐济添满酒碗,陪着笑脸道: “通知尽欢啥?我马上过去!” “老子往窗外看一眼,你上四个菜?” “这不是想和你好好唠唠,昨晚着实凶险……” “滚!” …… ——— 求月票or2! 第七十一章 林大夫打你了? - 鸣龙 - 关关公子 “当当当~……” 节奏轻快的大乾电音,在阁楼内回荡。 长宁郡主身着彩裙,跳着已经非常熟练的蝴蝶步,胖头孔雀摇头晃脑,彰显出了盛世大乾应有的丰硕。 朵朵坐在春凳上奏乐,骗吃骗喝一晚上的煤球,则蹲在小案上陪着跳大神,亮晶晶的眸子里,全是吃饱喝足后的乐不思欢。 不过偌大府邸,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嗨起来。 西宅湖畔,令狐青墨趴在美人靠上,望着湖中锦鲤,清冷双眸愣愣出神,回想着昨晚挑衅林大夫的一幕幕。 啵啵啵~ 你男人真润…… 你只会睡觉吗? 我也能给你温柔呵护…… 当着人家红颜知己面跳脸,这不武威阁那群疯批绿茶吗? 完了完了,道心崩了…… …… 如此胡思乱想间,一道白衣人影飞跃围墙,落在廊道还踉跄了下,继而就是单手撑着廊柱,手扶额头,痛苦几乎写在脸上! “嗯?谢尽欢?” 令狐青墨瞧见这幅疲惫不堪的模样,顿时紧张起来,连忙起身跑到跟前搀扶: “你怎么啦?林大夫是不是打你了?诶?” 话音未落,面前的白衣公子,就猛然抬手捧住了冷艳脸颊,那双眸子望眼欲穿,就如同——久旱逢甘霖、八辈子没见过女人…… 令狐青墨浑身一震,抬手想要电这登徒子,但发现谢尽欢不太对劲,又把手顿了顿: “你到底怎么了?林大夫是不是把你吊起来打了?” 说着还拉开袍子,查看身上有没有鞭子印,结果脖颈附近果然有抓出来的红痕,和猫挠似得…… 这个只会睡觉吃醋打男人的大花瓶! …… 谢尽欢看了一路侯大管家艳舞,人都是麻的,此时只觉冷艳动人的墨墨,整个人化为了散发白光的救赎女神,怎么看都看不够…… 发现墨墨目露凶光,望向林家的方向,谢尽欢连忙把脸蛋儿转回来,低头就尝了下胭脂: “我没事,只是有点累累累累~~~……” 刺啦啦—— 令狐青墨措不及防,当即摁着肩膀电了下: “你……你先说你别生气!不然我新仇旧账一起算,林大夫打你一顿,我也得再打你一顿!” 谢尽欢现在只觉被墨墨电疗,都比看侯大管家好受,面不改色柔声道: “昨天才互吐心扉,我知道你委屈了,揍我两下应该的……” “谁和你互吐心扉?!”令狐青墨脸色涨红:“你昨天给我吃那破药,乱人神志,说的都是鬼使神差违心之语,我乃道门子弟,一心匡扶正道,岂会被儿女情长牵绊……” 但你昨天说了,以昨天的话为准…… 谢尽欢见墨墨满眼都是没脸见人,也没戳破,扶着肩膀安慰: “明白,都是我办事不周,下不为例。” “……” 令狐青墨觉得已经回不去了,但表面上搪塞过去,总能有点心理安慰不是,当下冷冷哼了声: “你先说安全词,不然这事咱们没完……” 谢尽欢就一次机会,岂能浪费,顾左右而言他,结果就看到了阁楼里蹦跶的房东太太,那胖头孔雀晃的,都担心从胸衣里蹦出来…… 而奶朵坐在窗口,早就发现他来了,只是看到他偷亲墨墨才没吱声,此时才连忙挺起腰身,示意胸前的大白琵琶,估摸是叫他进去玩一下…… 此情此景,可谓赏心悦目,连刚才被侯大管家污染的招子,都洗干净了几分…… …… 令狐青墨神态犹如冰山师尊,等着臭哥哥赔礼道歉,结果面前的冷峻公子,双眸如鹰盯着侧面,她不由疑惑,回头望了眼……闺蜜牌抖奈! 廊道之中,顿时杀气冲霄! 谢尽欢瞬间反应过来,扶着肩膀柔声道: “刚才走神神神了,郡郡郡主殿下等着,我们过去吧。” ?? 令狐青墨感觉她心中正气凛然的少侠,已经死猪不怕开水烫了,深深吸了口气,改为质朴的踩脚尖,而后转身扭头就走,看模样是真生气,不想搭理这登徒子了…… 不久后,娱乐厅内。 铛铛~ 咚咚咚~ 鼓瑟齐鸣,带出节奏感十足的韵律。 谢尽欢搂着墨墨小腰,前后踏步,白色裙摆带起动人韵律: “一一、二二、三三、四四……转圈儿~对……” 令狐青墨眸子瞪得像煤球,拘谨跟着来回动作,眼神满是震惊,意思目光是——你还真会跳呀?你有本事再浪一点? 奶朵早已习惯,在旁伴奏,眸子亮晶晶,明显是想亲自试试这‘妻离子散舞’。 长宁郡主身着艳丽宫裙,拉着煤球翅膀在桌子上转圈儿,也是亲自试下这极品舞男,不过闺蜜在,她也不好当面玩,此时只是含笑起哄: “手往下挪,放屁股上,这么斯文作甚,青墨又不是外人……” “翎儿!” 令狐青墨面红耳赤,或许是怕谢尽欢真遵命往后挪,还眼神微冷,不过彼此半抱着,四目相对近在咫尺,有点扛不住那双寒泉美眸,只能把目光移向别处。 踏踏踏…… 谢尽欢和墨墨眉来眼去的同时,为了缓解小女友压力,闲暇也在聊着些公事: “昨天铁棘岭具体什么情况,钦天监查清没有?” 长宁郡主认真欣赏墨墨的扭捏: “从红樟县广场布局来看,冥神教本来是想等何家大开粮仓,给采石场苦役赏赐酒肉时动手,不过你挖出叶世荣,逼得他们提前了。 “鬼修应该就是赶过去动手,只是你动作太快,隔天也往过跑,还都抄近道,意外撞上了,并非刻意伏杀…… “矿场遗留有些许证据,指出冥神教可能在镇安、蓝河两县下手,大批仙官一路追了过去,目前尚未找对人……” 令狐青墨比较工作狂,听到这也不冷冰冰了,抬起眼眸: “你身子如何?要不要我们也过去看看?” 谢尽欢已经和冥神教把梁子结死了,有线索肯定得杀干净,但今天得找大冰坨子取货,还得找步寒英取钱,出差几天不大合适,想了想道: “仙官正在查,我们跑过去若是查完了,岂不白跑一趟,明天看看情况再说,” “哦。” 令狐青墨也没多说,被迫学着眉来眼去舞,心头还暗暗嘀咕: 林大夫要是看到我和他这么跳舞,不会气哭吧? 气哭就对了,让你当面拿鞋子砸我,回去还挠谢尽欢…… 都被迫挑明关系了,你抱得我抱不得…… …… 在如此闹腾不知多久后,长宁郡主兴致未消,外面廊道里,倒是传来丫鬟禀报: “郡主殿下,杨尉使过来啦,说有急事找谢公子。” 令狐青墨惊得连忙退开,整理衣襟,变回冰山小道姑的模样。 谢尽欢则向三个没陪好的恩客致歉,快步走入了游廊,待到转过拐角,就发现贼眉鼠眼的侯大管家,又出现了在了眼前。 “嘶……” 谢尽欢如见鬼神,当即遮住眼睛,想要向鬼媳妇求饶。 而廊道里,侯管家正摇着扇子敲打杨大彪: “天大的事儿,也没郡主的酒局大,郡主正在让谢小子伺候,你把人叫出来,郡主让谁伺候去?” “对对对……” …… 听到拐角传来的倒抽凉气声,侯管家高低眉一皱: “哟呵~谢小子,你喝大了不成?” 谢尽欢遮眼动作一僵,发现是真侯管家,不由杀心四起! 但房东太太的狗腿子,他实在不能打,当下还是强压杂念来到跟前: “杨大哥怎么过来了?有急事?” 杨大彪还穿着病号服,此时把谢尽欢拉到一边: “济悲和尚说,李府门客杜慕山从外面折返,千里加急,提着个贵重鸟笼,济悲和尚还在附近盯着,让我回来报讯,我也不知道啥意思……” 谢尽欢眉头一皱,知道李公浦按捺不住,已经开始谋后路了。 李公浦已经上了‘阿欢必杀榜’,机会来了肯定得搞死,但李公浦该怎么巴结太子尚不清楚,当前只能先搞清太子动向,看李公浦什么时候有私下接触的机会。 这事儿得问下房东太太…… 念及此处,谢尽欢又回到了厅堂内…… —— 四方馆。 皇后大寿,洛京来了不少番邦使节,太子代圣上接见使臣,这几天都带着遣乾使参观军器监、织造坊、御药监等地,说是让番邦小国学习借鉴,但实际就是彰显国力。 晚上朝廷则会赐宴,在四方馆招待番邦使臣,东道主也是太子。 时间刚过入夜,四方馆内已经开始准备酒宴,北周使臣郭子宴,和副手站在廊桥之上,眺望一眼难见边际的庞大城池,眼神如同欣赏太后娘娘未来的后花园。 而大乾皇宫,就好似太后娘娘后花园中那一朵最引人垂涎的美艳秋菊…… 四方馆后方一间厅堂内,太子赵景桓身着明黄袍子,在棋案旁就坐,指尖把玩黑子,观察着当前棋局。 世子赵德坐在对面,吊儿郎当摇着折扇,不停吹捧: “哥当真是大乾棋圣,这棋下的,那真是骚寡妇进光棍村……” 赵景桓指尖微顿,疑惑抬眸:“嗯?” “步步为营!” 赵德抬起折扇点了点:“太子哥你真是,一点都不风趣。” 赵景桓略微琢磨,才明白是‘步步为淫’,若有所思点头: “受教了。你今天过来,不单是下棋吧?” 赵德摇了摇头:“主要是怕太子哥无聊,其次是用度拮据,嗯……” ? 赵景桓忍住拿棋盘给堂弟开瓢的冲动,蹙眉道: “前两天,我才支了八千两现银……” 赵德无奈道:“翎儿入了京,姑娘家总得置办点物件,我这当老弟的,又不忍姐姐受了委屈,那八千两银子……” “都输给了镇国公儿子?” 赵德一愣,左右看了看: “太子哥,你也不想暗中监视朝臣的事儿,被……” ?! 赵景桓出了名的待人和善,有仁君之相,但此时此刻,也深吸了口气: “镇国公嫡子,是太子伴读!” “哦……” 赵德恍然大悟:“我就说嘛,我都把这茬忘了……太子哥,你知道翎儿的脾气,我说好了置办家业,这要是空着手回去,我父王可能就得生个精明能干的儿子上位了!自古藩王谋逆之事屡见不鲜,太子哥往后继承大统……” 啪—— 赵景桓一拍棋案,把棋子都震的抖了一下,打断了这无法无天的混账言语,而后抬手道: “何瞒,让人去国丈府支八千两银子,给世子送去。” “哎呦!你真是我亲哥,不劳太子哥送了,我自己去国丈府取。告辞。” 赵德说完,扭头就走。 ? 赵景桓看着布局良久、即将爽起来的残局,良久无言,显然被气自闭了。 太子詹事何瞒,是皇后娘家人,在把赵德送走后没多久,忽然又来到近前,在耳边低语。 赵景桓眉头一皱,转眼看向外面,眼底颇为意外: “李公浦……他既然敢登门,就让他进来吧,伺候父皇这么多年,我还真想看看,此人有多大本事。” “是……” …… —— 求月票or2! 还有一章才写一半,估摸还得几个小时,抱歉了or2! 第七十二章 如死 - 鸣龙 - 关关公子 黄昏日暮。 李公浦做寻常儒生打扮,确定无人注意后,在四方馆后方暗巷下车,跟着太子詹事何瞒,进入后门,杜慕山随行其后。 四方馆规模颇大,内部全是番邦使臣,晚宴尚未开始,太子在宴厅后方的翠云阁歇息,因为是一国储君,安保十分严密。 李公浦跟着左弯右绕,很快来到了的翠云阁外,孤身进入大厅,见身着明黄袍子的太子,在棋榻上研究棋局,连忙上前见礼,虽然官居二品,却谦卑的像个小厮: “微臣李公浦,拜见太子殿下。” 赵景桓研究着棋局,抬手示意对面: “免礼,李侍郎坐吧,刚好陪着我下完这局棋。” 李公浦在对面侧坐,屁股都只挨着半边,略微打量棋盘…… 这他娘哪个臭棋篓子摆的局?! 这还下个锤子…… 不过李公浦并未说什么,拿起白子不急不缓放下: “说起来,微臣看着殿下成年,这还是头一次搭上话。” 赵景桓大优局面,自然落子如飞: “不至于,六岁的时候,我摔了一跤,李侍郎抢在侍人前面,把我抱了起来,当时哄了几句。只是父皇不喜,你就敬而远之了。” 李公浦听见这话,有热泪盈眶之感: “原来殿下还记得,唉……微臣其实就是个老奴才,能伺候好圣上皇后乃至殿下,就心满意足了,不掌兵不弄权,也没啥抱负。 “圣上时而训诫两句,也应该,只要能让圣上心里舒坦,微臣哪怕天天被打板子,心里都高兴……” 这话第一句强调自己没野心,第二句强调能背黑锅。 赵景桓知道李公浦的定位,回应道: “父皇只尊母后一人,又勤于政务,需要你这么个老人伺候,理所应当。我对父皇喜欢的那些,没啥兴致,只想竭尽所能,当个开明之君。” “太子有此抱负,实乃大乾幸事,不过勤于政务之余,也要劳逸结合……” …… 几句话间,两人落子七八步,结果局面僵持起来了。 赵景桓眉头一皱,眼底多了几分讶然,思考了片刻棋局,才重新落子。 李公浦本来还在说话,但最后也神情专注,目光全放在了棋盘上,两人如此鏖战了近两刻钟,残局才以太子险胜而告终,嗯…… 一场险象环生、酣畅淋漓的对决! 赵景桓没看出李公浦在让棋,一盘棋下完,连在赵德那受的气都给冲散了,抬眼望向对面的老臣: “怪不得李侍郎能在父皇身边伺候这么多年,这棋力当真不差。” 李公浦稍显不甘:“唉,是这残局太难解,发挥不出水准,微臣棋力可不止于此,要不我再陪殿下下一局?” 赵景桓感觉再下一局,他不是险胜,就是虽败犹荣。 不过看不出来放水,就是真爽,当下摇头一笑: “书画琴棋,终是闲时玩乐之物,朝中棋力胜于李公的人,可不在少数。” “呵呵~那是自然。” 正说话间,大厅外传来了两声: “叽叽~” 悦耳啼鸣若有似无,却又听得很清楚。 太子赵景桓的反应,便如同机车佬听见排气响动、谢尽欢听见美人呻吟,几乎是下意识转头望向来源。 “哦,对了……” 李公浦似是才想起了什么,站起身来小碎步来到门口,从杜暮山手里接过鸟笼,放在了棋台上: “微臣近日得了只观赏雀,但不会养,今日顺道给殿下带了过来,不知殿下喜不喜欢。” 赵景桓微微蹙眉,略微迟疑,才掀起覆盖鸟笼的黑布。 结果一只通体紫青的小鸟,就呈现在了眼前,瞧见生人,就张开翅膀,羽毛泛出金属般的光亮色泽,继而: 滋滋~ 头发丝粗细的紫色小电花,自羽尖出现,击打鸟笼边缘,虽然威力最多电死虫蚁,但场面确实华丽玄奇。 紫霆雀为山泽灵禽,又有紫气东来的寓意,只要找到,一般都是当做瑞兽上贡,极其罕见。 赵景桓只是瞧见第一眼,就面露讶然: “这是李敕墨那一只?” 李公浦瞧见太子细微神态变化,就知道这事儿十有八九成了,含笑道: “太子好眼力。大乾现存的紫霆雀,不到双手之数,这只品相最佳。” 赵景桓打量着笼中鸟,还用手指逗了逗: “父皇不喜欢我接触这些,李公莫非不知道?” “知道。” 李公浦低声道:“但大乾就您一位储君,无论如何,这大乾三十二州的担子,都会落在殿下肩膀上。此物送过来,没有外人知晓,太子闲时养着,没大碍。” “呵……” 赵景桓逗了片刻小雀雀,才抬眼看向卑躬屈膝的李公浦,略微斟酌,忽然询问道: “李侍郎觉得父皇大限将至了?” 李公浦神情一呆,连忙躬身: “微臣不敢。此物单纯是想孝敬太子殿下……” “父皇有国丈进贡的仙丹养护,龙体无碍。” 赵景桓把黑布盖起来:“但以你谨小慎微的性格,没有十成把握,绝不会走这步险棋,所以你应该中套了。” “嗯?” 李公浦眼神有点疑惑。 但也在此时,外面的街道上,传来了密集马蹄声: 踏踏踏…… 继而急促脚步声也来到了门口,何瞒恭敬禀报: “殿下,钦天监、赤麟卫、县衙,来了大量人马,说四方馆可能藏匿妖邪,询问太子可否入内巡查。” “啊?” 李公浦脸色骤变,当即起身: “呃……那微臣暂且退避?” 赵景桓稍微思索了下,抬眼望向窗外: “谢尽欢带队?” “对。” 赵景桓点了点头,望向李公浦: “这是‘瓮中捉鳖’,你自己出去吧,别扰了使臣清净。” “殿下!” 李公浦浑身一震,直接滑跪在地上,欲言又止。 赵景桓把鸟笼递过去: “世事如棋,一步错便万劫不复。你做局杀谢尽欢,结果周明安死了,你没抓到人;如今人家做局让你自寻死路,你还真来了。 “以‘妖邪隐匿’名义围了四方馆,筛查馆内人员,名正言顺,我不让人进来,钦天监就会请示父皇。 “父皇重视冥神教作乱一事,也欣赏谢尽欢能力,我拦不住;人家冲着你来的,今天不把你搜出来,也不会走。你也是聪明人,自己出去,还体面一些。” “……” 李公浦如坠冰窖,讷讷无言,最后甚至都忘记了礼节,仓促起身提起鸟笼,就往外跑去…… —— 轰隆隆…… 入夜,四方馆外马蹄如雷,大队赤麟卫乃至钦天监天文生,手持各色法器在街道上奔行,搜查周边房舍,上百衙役也在街上严防死守,。 赤麟卫镇抚使曹怀安,骑乘黑色烈马,站在四方馆的大牌坊外,神色稍显犹豫: “太子殿下在其中宴请外使,若是打扰了清净,又没查出什么,着实不太好交代。” 谢尽欢腰悬双兵,骑马处于身侧,示意天空中那只黑鹰: “我这只猎鹰,眼力极好,往日不少妖寇,都是它先发现。如今它说这里有妖邪,我实在不敢疏忽,本想自行查证。但太子殿下在其中,我不敢惊扰,才请诸位大人过来协查。” 净空和尚转着佛珠,插话道: “谨慎是好事,白跑一趟,总好过妖邪伤及使臣,坠了大乾颜面。” 曹怀安刚才猛然听到四方馆可能有妖邪藏匿,是真吓了一跳,如果换做其他人报信,他或许不敢搞这么大动静,但报信的人是谢尽欢! 谢尽欢自从现身以来,斩妖无数没扑空过一次,就算情报来源再离谱,他也不敢不信。 毕竟扑空了,是谢尽欢情报有误。 而他不带人来,真出事可就是他背锅了! 妖邪惊扰太子、外使,流放岭南都是从轻发落。 而钦天监、县衙急匆匆过来,显然也是一样想法,不怕没出事儿,就怕出了事儿自己不在场。 因为太子在四方馆宴请外使,三大暴力机构肯定不敢冒然闯入,当前只是封锁周边,严禁任何人乃至飞禽走兽出入。 如果有人会望气之术,那从天上往下看,勘察妖气的各种气机余波,交错叠加,已经快把整个四方馆化为了沸水。 就这这阵仗,不说李公浦,就是隗云涯来了,也无所遁形只有被逮的份儿。 众人如此等待片刻后,未曾等到太子殿下的搜查许可,反倒是两道人影,快步走向了大门,为首之人遥遥就质问: “曹怀安,太子在四方馆宴请外宾,你带队围了四方馆是何用意?” 声音一出,在场诸多衙门中人,就微微愣了下。 曹怀安骑在马上,打量无论如何都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李公公,眼神讶异: “李侍郎晚上不在家陪着……夫人,来四方馆是何用意?” 走在李公浦身后的,是西戎外使,膀大腰圆梳着个麻花辫,此时连忙插话: “李公此行过来,是商议进贡御马之事,我部新得了一匹良驹,吾王爱不释手,但李公想购来进献给圣上。” “哦……” 曹怀安作为红袍瘟神首脑,又不是傻缺,转眼望向谢尽欢: “谢公子来抓的妖邪,莫非就是李公?” “曹大人说笑。” 谢尽欢骑在马上,打量着强自镇定的李公浦: “我那只猎鹰,不会把人视为妖邪,等太子许可,我就进去搜查,找到应该不难。” 李公浦则看向外使:“既然出了岔子,御马之事明日到我府上来谈,李某先行告辞。” “诶!” 谢尽欢驱马上前两步,拦住了去路,语重心长道: “鬼修能‘借壳还魂’,为防妖邪逃遁,馆内所有人员,都得认真筛查。不过李公身份尊贵,我等得先请示圣上,圣上允许后,才能搜身。在验明正身之前,还望李公能在馆内等待。” ? 李公浦听见这话,眼角都抽了下,张开胳膊: “我李公浦行事堂堂正正,岂会害怕衙门搜检?你可以自己来查,大晚上惊扰圣上,成合体统?” 谢尽欢连忙道:“我又不是无法无天的愣头青,哪里敢冒然搜查天子近臣,为防妖邪逃遁,还望李公稍安勿躁,等圣上口谕。” “你……” 而也在两人交流之时,馆内响起了脚步声,太子詹事何瞒,就提着个鸟笼出门: “李公行色重重,似乎把东西落在了宴厅。” 李公浦发现太子帮他体面了,神色不由一僵,转眼望向西戎使臣: “献给贵部的东西,你没收起来?” 西戎外使一拍脑门,连忙上去接: “哎哟,我都给忘了……” 呼~ 话音未落,一道白影就飞过头顶,落在了何瞒近前,接过鸟笼。 西戎使臣脚步一顿,众人也是把目光移过去,却见黑布遮盖的鸟笼内,隐隐呈现出紫白电光,还能听到滋滋声。 谢尽欢如临大敌,小心撩起掀起黑布,露出里面‘滋滋’放电的小雀雀,目光微凝: “这是妖兽!怪不得会让猎鹰盯上,这是李公的物件?” ?? 诸多衙门众人,瞧见这‘指灵为妖’,都安静了一瞬。 但妖兽、灵禽本就是一种东西,只以伤不伤人划分,谢尽欢硬说猎鹰把紫霆雀误认为幼年期妖兽,倒也没啥毛病。 李公浦脸色铁青,咬了咬牙: “这是本官送西戎之物!谢公子莫非是想栽赃李某私藏妖邪?” “诶~李公言重。” 谢尽欢小心翼翼提着滋滋放电的‘大妖’,递给净空和尚: “鬼修能把魂魄藏于鸟兽体内,常人难以甄别,还望净空大师将此物上呈监正亲自查验,若是没查出异样,今日兴师动众,还有冒犯李公与使臣之处,我会请郡主殿下进宫,亲自向圣上详细解释原委。” 净空和尚明白谢尽欢在干啥,提着鸟笼打量略微思量: “贫僧感觉没啥异样,要不谢公子直接向圣上解释原委?” ? 谢尽欢觉得这和尚有点皮,语重心长道: “衙门办事,得按照流程走,不能唯心定夺。” 净空和尚点了点头,也没多说,提着鸟笼驱马离去。 曹怀安作为曹佛儿义子,知道‘紫霆雀’的典故。 南疆以前进贡一只紫霆雀,四岁的太子哭了好久,皇后想赏赐,圣上怕玩物丧志没给,为了不让太子整天惦记,最后甚至把紫霆雀当赏赐,赐给了番邦。 如今瞧见李公浦拿着此物,在太子跟前现身,曹怀安就知道这人看似活着,但魂儿已经在地府排队等叫号了,当下也调转马首: “既然异常源头已经找到,收队,别惊扰了太子和使臣。” 一直跟在后面看戏的斐济,也摆了摆手,衙门人手随之撤走,钦天监相继离开。 谢尽欢骑在马上,扫了眼孤零零站在大门口的李公浦,也没说什么,轻架马腹: “驾——” 蹄哒蹄哒…… 李公浦脸色从铁青转为苍白,紧紧攥着双拳,望着飞驰而去的白衣背影,满心愤恨却又无可奈何。 便如同谢尽欢明知他在做局,却拿他没办法一摸一样…… —— 求月票or2~ 致谢~ - 鸣龙 - 关关公子 拖了一年才开书,实在让大伙久等了or2 但实际这本书去年四月就开始构思,六月开始写开头,写了八个月才找到点感觉,把书给发出来。 阿关也想早点发书,但前几年熬的太狠,翻过三十岁脑子不好使了,每天写一万多字,然后删改八千,如此循环往复,硬写了几十遍开头,作废字数估计有百万字了。 让大伙等这么久,阿关还以为没人看了,着实没想到还有这么多朋友来支持。 感激之心无语言表,阿关加更一章吧。 阿关向来都是能更多少更多少,但一天码不了多少能看的剧情,发书四天,阿关就写了四章,更新十三章,照这个速度,存稿撑不过一个星期,一天能稳定更新六七千,已经是尽全力了or2! 多谢大佬们的打赏、月票、推荐票支持,多谢大佬们的收藏、追读or2! 多谢以下大佬的盟主打赏: 【可她终究是个梦】 【我的鹿叫桃子i】 【空魚_来自火星】 【以骨归方】 【魂淡融盟主】 【什么的秋观】 【浮夸成性】 【杨仙齐天】 【天堂小门】 【雨仙齐天】 【天星璀璨】 【听眠QAQ】 【若月临春】 【肥肥的狗子】 【心劫丨】 【我们的幻想乡】 【百歌缭乱】 【这本书真不错QAQ】 开书有这么多盟主,着实超出阿关预料,压力也如山,毕竟阿关少说欠五百章了,把这本书全还进去都不一定够。 多谢以下大佬的巨额打赏: 小乖恰柠檬 架海紫金梁 日新月異 擎天白玉 RuiDTLa 画桥东风 Alives丶 剑仙尽低眉 祈愿丿 不想天天上班 豆豆豆仔 不管不顧不理 还是就叫草木吧 翻肚鱼 书友20241214111152314 你发如雪凄美了离别丶 过尽晓莺啼处 秋秋我的秋秋_ 菜菜mini 京城第一纨绔 书友150721224341460 卞城王 嚣洒人生 晓关关 心火烛 萧若璃哒澜朋友 琉璃伴夏 如此不同 黄蓉无惨 书友20181220002552781 是老衲拔晚了 狸猫 …… 打赏的大佬有几千人,实在列不完,能得大伙们鼎力支持,阿关感激不尽or2! 第七十三章 墙倒众人推 - 鸣龙 - 关关公子 深夜,立政殿。 宫人在门外垂首静立,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亮着灯光的宫阁内,一只灵气逼人的小雀雀,放在圆桌上,叽叽喳喳叫唤。 乾帝身着明黄睡袍,坐在圆桌之前,地面还有个摔碎没来得及收拾的茶杯。 皇后则拿着毯子,披在乾帝背上: “陛下息怒。李公浦也是犯了糊涂……” “他比谁都聪明。” 乾帝用了李公浦二十年,岂会不知道手下这条狗的能力德行: “他只是觉得朕大限将至了,在自谋后路。 “他向来会察言观色,朕想什么,无需多言他就能猜到办好,没想到朕觉得自己熬不过这个冬天,他同样猜出来……咳咳……” 皇后坐在跟前帮忙顺气,神色复杂: “唉……李公浦是陛下身边老人,就算鬼迷心窍,要按律惩治,也该等往后景桓接下担子,做给文武百官看……” “朕本来是如此打算,且只想着死他一人。” 乾帝看向紫霆雀: “但你不明白,李公浦取悦人心有多厉害,朕都把这只鸟忘了,他还记得一清二楚。且在朕玩腻某样物件后,他总能及时找到新的心头好,安排的妥妥当当。 “朕残病之躯,以前当皇子吃过苦,刚登基也压不住朝中元老,道道枷锁让朕知道收敛。 “而景桓不一样,他才二十岁,朕这些年已经帮他打扫干净朝野,他登基便能大刀阔斧。若良臣辅佐,他能成一代明君,若亲近弄臣,就是独断专行、骄奢淫逸……” 皇后轻轻叹了口气:“那圣上意思是?” “朕还没死,李公浦就开始巴结新君,若朝臣有学有样皆是如此,朕还当个什么皇帝?往后景桓继位,他们会不会又和藩王暗通款曲?” “呃……陛下所言极是。” 乾帝转眼望向门口: “佛儿,去把朝臣弹劾李公浦贪污受贿滥用职权的折子,整理起来,送去大理寺;还有丹阳李家活埋赌徒、私贩登仙散、私盐等等,也一并送去。让赤麟卫查抄私产,犯首从重斩刑,涉案族亲流三千里,以儆效尤。至于李公浦,看在往日苦劳之上,让他自行了断。” 曹佛儿觉得圣上还是有点念旧情,想了想道: “李公浦收买周明安,执意重判谢温,虽说侯继业坚持公正判罚,但终究有杀谢温之心。谢尽欢也是因为这个,才盯着李公浦找马脚。要老奴看,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乾帝沉默一瞬,轻轻颔首,又看向紫霆雀: “这只鸟给太子送去。幼年让景桓求而不得,是年纪太小心智不全,怕他得宠骄纵;如今已经及冠,行事自有分寸,矫正过枉,会适得其反。” “是。” …… —— 时至子夜,街上本该人迹罕至,但李公浦府外的街道上,却是灯火通明。 从各街闻讯而来的御史言官、国子监生、市井闲人,在街上敲锣打鼓;饭馆酒楼家家爆满,酒水全被豪客大手一挥买单,不为别的,就是普天同庆! 就在一个时辰前,大理寺卿侯继业、太子老师范黎等,联合数位朝臣,在宫门外进谏,弹劾李公浦——蛊惑太子、贪污受贿、以权谋私、枉杀百姓、为祸乡里等二十条大罪。 乾帝闻讯震怒,下令赤麟卫查抄李府,因李公浦祖籍丹州,丹州府衙人手协查。 抄李公公家,可是人人称赞的美差,镇抚使曹怀安亲自带了三百红袍瘟神,把偌大李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谢尽欢忙完之后,本来还想着去找大冰坨子,结果也不知怎么的,就被抓了壮丁,变成了丹州府衙代表,跟着赤麟卫过来一起抄家。 杨大彪听到这大好事,那是垂死病中惊坐起,硬带着一瘸一拐的小王等人,换上衙门制服,从御药监爬了过来。 此时李府之中,诸多赤麟卫正在集中人员、清点财产。 后宅,家徒四壁的书房内。 李公浦身着官袍,孤零零坐在茶榻上,手边托盘里,放着三尺白绫,整个人如同失了魂魄,只呆愣愣望着前方。 谢尽欢腰悬双兵站在门口,打量着熟悉的书房: “圣上确实念旧,你光收买官吏判冤假错案,就害的不下十余人家破人亡,竟然还给了你一个体面。李侍郎请吧,再耽搁,赤麟卫不好对外交代,只能帮李侍郎体面了。” 李公浦眼神动了动,回过神来,望着谢尽欢: “那天在麟德殿,你对老夫用了幻术?” 谢尽欢并未否认:“李侍郎准备出去喊冤,说我陷害你?” 李公浦知道出去喊没意义,两人名声摆在这里,他详细描述看到的场景,也只会被当做疯狗濒死乱咬人。 其次就算有人猜到谢尽欢在背后给他下饵,买紫霆雀巴结太子,可不是谢尽欢在安排。 如今他一头撞在了皇帝逆鳞上,墙倒众人推,有谁会为了他一个人尽皆知的弄臣,来查谢尽欢这背靠丹王名满京城前途无量的侠士? 李公浦知道皇帝要他死,他就不可能活,而谢尽欢滴水不漏,根本没办法反咬,沉默良久后,撑着膝盖起身,拿起三尺白绫: “老夫错就错在,三年前做事不够绝,未曾斩草除根。” “也差不多。你不给韩靖川支招,我爹就不会被拉出来背锅;不贬官瑞州,队伍就不会遇到袭杀,随行仆役不会全部惨死,我爹也不会生死不明。我能活下来,全靠运气。你只落个如此下场,都算便宜你了。” 李公浦把三尺白绫搭在房梁上,踩上了凳子: “如此说来,老夫也没遭报应,不仅得了全尸,还让你没法手刃仇敌。” 谢尽欢对于这番激将,并不在意: “想说就说吧,也没几句话了” “呵~现在是圣上要杀我,不是你,圣上甚至给我留了体面,老夫走的很畅快,若落在太子手上,老夫得被斩首凌迟,说起来还得谢你一声……” 李公浦把绳子绑好后,就把脖子挂在了上面,望着谢尽欢,用脚踢开凳子。 铛—— 圆凳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李公浦身形摆荡了几下,但依旧盯着谢尽欢,尽力做出从容坦然,想让谢尽欢不爽,毕竟这时候越恐惧愤怒,对手就必然越心神舒畅。 但谢尽欢显然没在意这眼神,想了想,从怀里拿起一根旧毛笔: “对了,这支笔确实挺玄,你拿着科举高中、飞黄腾达,是不是找高人开过光?” “嗤……盗……荷……” 李公浦本来已经放弃挣扎,瞧见毛笔,瞳孔剧震,整个人竟然又活跃起来,奋力扭动抓住绳子,想要挣脱,发出压抑嘶气声,眼神极力望向门外,看起来想叫人。 但这显然不可能。 谢尽欢望着李公浦双眼,也没再说什么。 李公浦双腿奋力摆动,满眼不甘极力想要开口,但随着时间推移,挣扎却越来越弱,不过片刻就没了动静。 谢尽欢确定死透后,收起旧毛笔,转身走向院外廊道。 等在廊道里的两个赤麟卫百户,见此进去查看了一眼,验明正身确定死透后,才出去叫人进来整理起书房财物…… …… 外宅。 府上所有人员都被集中在大院之中,逐一核验身份,短期雇佣的仆役丫鬟就地遣散,卖身家奴以及家族成员收押待审。 杨大彪站在院子里,看着乌泱泱的家仆,以及摆在面前的账册,眼底满是震惊: “李公浦简直是贪的丧心病狂,这得抢了多少民脂民膏?!盗圣闹得满城风雨,我还以为搬空了,结果就搬走九牛一毛……” 令狐青墨以前在丹阳,就已经对李家仗着圣宠目无法纪为祸乡里的行径不满,此时站在旁边,记录财产信息,心头全是铲除大贪官的扬眉吐气: “赃物都得上缴国库,全让盗圣搬走,朝廷拿什么犒赏谢尽欢这样的有功之士……” 长宁郡主在跟前督查,也有点震惊于李公浦的骇人家底,在等待片刻,见谢尽欢出来后,才来到跟前,询问道: “怎么样?” 谢尽欢其实没啥感觉,毕竟李公浦是罪有应得,皇帝看似厚道,给了他一个看着李公浦死的机会,但皇帝不贪图私欲,早点处理这贪污受贿的弄臣,会少祸害很多人。 事情已经结束,谢尽欢并未在已死之人身上多留恋; “圣上就是让我来看看李公浦体面,也没我们什么事,要不打道回府?” 长宁郡主也不想在这待着,带队走在前面,想了想道: “李家为祸乡里多年,能拔掉也是为民除害,本郡主岂能不赏,要不今晚让青墨伺候你洗漱……” “嗯?” 令狐青墨走在旁边,还在打量李府富丽堂皇的房舍,闻言顿时回眸: “翎儿!” 朵朵跟在后面,笑眯眯道:“要不我来?我保证不占谢公子便宜,就洗素脸。” 洗素脸…… 谢尽欢感觉奶朵不让他以朵洗面都是收着了,虽然大为意动,但想到大冰坨子的事儿,还有婉仪肯定做了饭在家等着,想想还是道: “嗯……我说好了晚上去探望林大夫,耽搁的确实有点久了……” ? 令狐青墨眨了眨眸子,想到只会睡觉的花瓶姐姐,走近几分: “这都几更天了?林大夫都睡了,你忙了一天,回去洗漱好好休息,明早再过去不也一样。” “呵呵呃……” 谢尽欢笑了下,也没多说,护送三个没陪好的恩客上马车: “我先送你们回府吧。” …… 第七十四章 小姨撞柱! - 鸣龙 - 关关公子 回到王府后,为了尽快出门忙正事,谢尽欢不得不私下啵了墨墨好几口,直把墨墨啵的跑回房间把门拴起来了,才来到了凤仪河畔。 时至深夜,凤仪河畔寂寂无声,两层建筑矗立在河畔,内部无灯无火,门窗也都关着。 谢尽欢遥遥瞧见此景,不由眉头一皱,暗道: “又没人?没过来还是睡了……” 他快步来到大门外,抬手敲了敲: 咚咚咚—— “暮女侠?” 阁楼里毫无反应。 谢尽欢心里咯噔一下又敲了几下。 夜红殇一直都在身侧,此时略微勘察: “确实不在。看起来是你上次把人家看光,人家姑娘不好意思,躲起来了。” “应该不至于,那大冰坨子虽然强势了点,但也不像是言而无信之人。” “那在这等着?” 谢尽欢见冰坨子失约,是真有点无语了。 毕竟见面嫖他解毒法、晚上跑来跟踪他、他去救人摁着嘬、再度上门又嘬他、答应借药失踪了! 这不逗他玩吗? 你要是这么欺负人,那我可也欺负你了! 紫苏给了一堆药,还没试过,信不信如胶似漆加笑口常开,让你抱着我傻开心…… 虽然心中碎碎念,但人不在,谢尽欢也没办法联系,当前只能快步折返,前往林府,看看缺月山庄的甲子莲,能不能尽快有着落。 人人喊打的李公浦终于倒台,消息不到半个时辰已经传遍全城,林府之内也少见亮着灯火,林老爷子可能也是愤登,此刻竟然没睡觉,坐在院子里,和岳母大人、紫苏讲着刚从同僚那儿听来的消息: “据说是谢尽欢去四方馆抓妖邪,结果碰巧撞见了李公浦给太子进贡紫霆雀。圣上最不喜太子玩物丧志,闻讯勃然大怒,侯铁头、范夫子、刘御史等,也是怒从心起,当时就跑去了宫门死谏……” “漂亮!李公公早该被收拾了……” “谢尽欢真是我大乾的福星,也不知道婉仪这死丫头,有没有福气……” “悬,郡主黏人的很,走哪儿都跟在谢尽欢后面……” “闺女不争气,爷爷奶奶不用怕!我这就配一记‘马上抱孙丸’……” “去去去……” …… 谢尽欢站在屋顶上,瞧见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模样,说实话还有点羡慕。 老爹作为县尉,如果人还在,听到李公浦倒台的消息,恐怕也会在院里支开桌子弄俩小菜,和斐叔、他一起彻夜侃大山,煤球则在旁边胡吃海塞。 可惜那种日子很可能回不去了…… 不过好在如今有了个小家,可以和媳妇侃大山。 林婉仪要等着男人过来,自然没参与家庭聚会。 谢尽欢熟门熟路来到小姐院落,刚过落地,就发现门口地面上有个盒子,上面还放着一封信,写着‘谢尽欢亲启’,字迹铁画银钩,带着冲霄剑气。 “诶?” 谢尽欢瞧见此景,心头不由狂喜,连忙拿起盒子打量,可见盒子整体质地犹如黑玉,触感冰凉,雕刻着麒麟纹。 他本想打开看看,结果鬼媳妇却冒出来,提醒道: “别乱动。仙草灵气充沛,这是专门密封保存的盒子,乱动散了药性,你可就白折腾了。” 谢尽欢发现大冰坨子这么靠谱,直接送货上门,心头是真有点感动了。 他从丹阳杀到京城,来来回回不知没收了多少违法所得,才凑齐‘生龙活虎丸’的原材料,如果冰坨子在这里,他非得躺下来让对方暴力大坐,当场采补他阴气都没怨言。 不过丹药未成,现在得意还是太早了。 谢尽欢小心翼翼抱着盒子,用肩膀把门挤开进入了房间。 房中圆桌上,依旧放着四个小菜,一壶小酒,但耽搁这么久,显然放凉了。 绣床则是焕然一新,除开幔帐其他全换了,床头还放着瓶润肤露。 此物是夫人小姐用来保养皮肤的,吸收效果极好,他以前当少爷也用过,抹在脸上,油光水滑,就是一个润,也有其他妙用…… 不过这时候,谢尽欢实在不好想这些,他来到绣床跟前,把盒子放下: “婉仪?” 床榻上,林婉仪面向里侧躺着,双臂环胸,秋被盖在腰间,留给谢尽欢一个后脑勺,本来是睡着了,被呼喊惊醒,略微往外倾了下,但很快又转回去,闭着眸子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 “哼……” 谢尽欢说好了早点过来,结果耽搁半晚上,是真没办法,当下晃了晃肩膀,而后又凑在跟前: 啵啵啵~ 林婉仪柳眉倒竖,抬手撑住男人的嘴: “天都快亮了,你过来做什么?我太阳落山开始等,菜都给你热了三次……” “抱歉抱歉……” 谢尽欢和颜悦色道: “要不你打我一下?” 林婉仪天没黑就躲在屋里等男人,还心惊胆战,怕谢尽欢这龙精虎猛的小年轻猴急,上来就把她从黄昏捣到天亮。 结果可好,等了三个时辰不见人! 一个人独守空闺,练功又静不下心,光想着不搭理这大猪蹄子碰了,但人真来了,又如何舍得打,想想坐起身来: “你还没吃饭吧?诶?这个是什么?” 谢尽欢拿起盒子,小心翼翼放在被褥上: “甲子莲根茎!” “啊?!” 林婉仪惊了一跳,连忙扶住盒子,小心翼翼平放在床上,把金丝眼镜拿过来戴上: “这……这是麒麟匣,国库的东西,你从哪儿搞来的?” 国库…… 谢尽欢没见过这种包装,心头觉得大冰坨子门路还真广,他想了想: “呃……借的,往后还得还。。” “借?” 林婉仪觉得这种位列‘超品必吃榜’的仙草,没点硬关系怕是借不到,狐疑打量: “你又去伺候郡主殿下了?” “怎么可能,我伺候姑娘不求回报。” “啐~你还挺得意是吧?” “呵呵……” 谢尽欢开了两句玩笑,又问道: “这东西怎么打开?” 林婉仪出身御医世家,老爹也用过国库里的奇珍异草,此时手掌贴住盒子灌注气机,麒麟匣就往前弹出些许。 哗啦~ 一股寒气,也从盒子里透出。 林婉仪把匣子拉开,可见其中躺着一株干荷叶,没有花朵,下方根茎完整,还带着根须。 虽然看似是寻常草药,但谢尽欢明显闻到了异香,而后体内就产生气血活跃之感,药效之强估摸常人根本没法承受,也绝对假不了。 咔~ 林婉仪怕散了药性,只是扫了眼就连忙合上: “品相极好,采摘应该不超过五年,你确定要用?这东西可不好还。” 谢尽欢笑道:“都拿到手了,肯定得用,至于偿还,我往后想办法。缺月山庄那边,你问没有?” “我偷偷洗了一天东西,哪有机会去问?” 林婉仪把盒子小心收好: “不过药材快了,最迟后天就能到货,我明天给紫苏打个招呼,让她焚香沐浴准备。你没吃饭吧?我把菜给你热热。” 谢尽欢确实没吃,但面前摆着奶香四溢的大婉仪,不太想浪费时间,倒头就把想要起身的丰腴身段摁回去,扯开腰带…… 呼啦~ 林婉仪顿时脸色涨红,象征性推搡了几下: “你这厮,你先吃饭!” 谢尽欢语重心长道:“让你干等这么久,肯定是得先伺候好夫人,我待会再吃也一样……” 林婉仪扭来扭去:“哎呀~谁等你过来伺候了?我就是等你吃饭,不想做别的,我……我不理你了,你自己折腾去!” 闭着眼睛不抵抗不配合…… …… 许久后。 林婉仪抱着枕头,配合的如同猫猫伸懒腰,幔帐间升起了一轮皎洁满月,脸颊绯红。 谢尽欢在秋夜赏月赏菊,本来已经‘春风得意猪蹄疾’了,忽然发现身边多了道人影。 余光看去,鬼媳妇身着血色嫁衣,吐着小舌头脸色苍白,和吊死鬼似得…… 卧槽?! 谢尽欢吓得一激灵,弄得婉仪都哆嗦了下。 “呃……媳妇……你……” “嗯?” 林婉仪闷哼哼疑惑回应。 夜红殇只是看着谢尽欢志得意满的模样,不太开心,才冒出来吓唬一下,见没把谢尽欢吓的萎靡不振,身形又消失在了原地,只在耳畔留下正儿八经的一句: “就知道享乐,信你看没有?” “呃……” 谢尽欢刚才光顾着甲子莲去了,确实忘记大冰坨子还留了封信,从袍子里取出信件,放在直径不俗的大白圆凳上展开,随意瞄了眼。 沙沙~ ? 林婉仪眨了眨眼睛,回过头来,莫名其妙: “你在看什么?” 谢尽欢发现没啥紧急内容,迅速把信丢到一边,拍了拍金主太太的大白,轻笑道: “冥神教妖寇的线索,似乎准备在云陵县动手……” “啊?!” 林婉仪眨了眨眸子: “这种时候,你不会还想着去斩妖除魔把?你……那你去吧,我好了……” 这才哪儿到哪儿…… 谢尽欢把婉仪扶住,语重心长道: “怎么可能,现在就是天塌了,我也得把夫人伺候到位了才能出门,来,我继续教你银龙式之……嘶~” 小姨撞柱! 林婉仪只是轻咬红唇学了下,闻声眼神微急: “怎么啦?我……我就试一下……” “没事没事,呵呵……” 谢尽欢还想教功法,发现眼镜娘大冲撞更猛,也就没在班门弄斧…… 啪~ …… 黎明之前。 天空泛起鱼肚白,谢尽欢坐在桌前大快朵颐,手里刚扔在一边的信件仔细打量,可见上面全是大冰坨子留下的情报,其内容大概是: 暮云红抓住了鬼修,用祖传的‘拆魂显影’之法,拆出了最近几天的记忆片段,看到了醉骨香、江湖人手、两个队友、京兆府舆图等画面,其中标了四个红圈——镇安、红樟、蓝河、云陵,刚好在东南西北。 红樟县已经暴漏,相邻的镇安、蓝河可能是诱饵,云陵县嫌疑较大…… 暮云红还想查出更多,但‘拆魂显影’时间越远越难拆出来,三天之前就看不清了,且冥神教对此有所提防,高层和巫教一样,开会时全是‘斗篷人’,根本摸不清谁是谁,目前只能断定有一名更高级的人员,对鬼修发出过指使,其随后前往红樟县…… 鬼修被抓住,幕后高层可能亲自下场…… 冥神教在州衙、京城都有暗桩,暮云红怕走漏风声,并未上告朝廷,决定去云陵县摸清真伪…… 对手在京城有内应,让他不要打草惊蛇…… …… 谢尽欢暗暗皱眉,觉得这情报还挺重要,当下收起纸张,转眼打量,见婉仪被伺候好,美滋滋的睡着了,也没吵醒,自己悄悄端着盘子,跑到林府厨房帮忙清洗。 结果差点被早起给林老爷子熬药的岳母大人撞见,吓得他拔腿就跑…… —— 求月票or2~ (本章完) 第七十五章 云陵县 - 鸣龙 - 关关公子 翌日,云陵县。 中午时分,县外云陵山之上,南宫烨身着黑裙头戴帷帽,剑匣立在身侧,观察着山下的一处山谷。 左右两侧,则是紫徽山监院张观、学宫李镜。 张观是南宫烨师兄,平日负责紫徽山内务,道行比南宫烨略低。 李镜自不用介绍,被迫卖身的丹阳学宫副校长,丹州老牌剑登。 此时李镜双手负后站在树下,手里握着佩剑‘锦蛟’,稍显疑惑: “来人就算真有半步超品的实力,南宫掌门一身仙器也能完杀,何须把老夫叫来打下手?” 张观作为紫徽山副掌门,知道掌门力不从心,回应道: “是张某想求个历练机会,但一人可能不是对手,才请李老来助力。到时候咱俩出手即可,掌门在后方督战。” 李镜在学宫当事多钱少的副校长,没那么多时间游历打架,听到张观的说法,还真有点心动: “张道长这身本事,善于对付鬼修,若是遇到半步超品的体修,老夫担当主力,嗯……老夫尽力而为,若非必死之局,南宫掌门倒也不必搭救。” 南宫烨单手负后微微颔首,毕竟她身中阳毒,就很难搭救。 为此她才带着俩功底扎实的一品过来守株待兔,一武一法,正常来讲能应付任何情况。 至于不带更多,是因为半步超品的妖道,紫徽山能过招的人本就没几个。 而王府有冥神教内应,穆云令得盯着丹州,徐魂礼身价巨贵,张子琥当奶妈更贵,只能把李老头这便宜好用的粗鄙武夫雇来打工。 不过真打不过,三人足以拖到钦天监仙官抵达,合力撤退也没问题,也不算骗李老头去单挑大妖。 此时三人扫视下方山谷,可见其四山环绕,生气聚集,且临近槐江,处于山水交汇之地,不说风水先生,哪怕是个寻常人在高处打量,就知道是块风水宝地。 山谷之中可见大量棚屋、砖石、木料,有近三千名徭役,在地面上下忙碌,附近还有几百军卒担任监工,在山谷周边巡逻。 而正在修建的建筑,并非宗派、庙宇,而是乾帝陵。 帝王陵墓通常从登基时就开始着手准备,这座皇陵已经修了近二十年。 南宫烨昨天对着鬼修严刑拷打,看到标注云陵县的舆图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里,此时遥遥勘察情况后,更是笃定了这点。 皇陵内部徭役全是重刑犯,不少都有点功夫底子,憋的久各种欲望强烈,属于‘血妖丹’的完美祭品,远离县城,外人也不容易提前发觉。 但周围有几百看管犯人的军卒,战斗力再弱也能起个震慑作用,这显然是冥神教没把这里列为第一目标的缘由。 南宫烨守株待兔,自然不会直接露头,在上山盯梢,直至时间到了下午,又把目光投向了县城。 她昨晚留下情报给谢尽欢,是让谢尽欢过来蹭功劳,毕竟只要发现、铲除妖寇主谋,谢尽欢可以封爵。 而且鬼修、红樟县线索,确实是谢尽欢挖出来的,她这岳母大人捡了煤球的猎物,还闷不吭声抢娃奶吃,有点太不当人。 不过这次来的妖寇,道行可能高到谢尽欢没法招架,为此谢尽欢不用进场,跟着她在外围督战就行。 李镜等人能解决,她不用冒头,马甲不会掉。 李镜等人有性命之忧,她就得舍命一搏了,也顾不得身份会不会被识破。 按照时间来算,谢尽欢应该快到了,南宫烨把紫徽山祖传剑匣递给张观: “张师兄,你和李老在此盯防,我隐于暗处,等必要之时再现身,以免露面太早,把妖寇吓跑了。” 李镜豪气道:“老夫只当南宫掌门不在,向死而生,方为武人,有依仗反而没了斗志。” 张观则是拱手送别,让掌门别凹造型了,赶快去歇着吧,这有他俩就够了…… …… —— 云陵客栈。 谢尽欢有了和冥神教撞上的经验,如今打扮低调了许多,身着麻黄粗布汗衫,背后挂着个斗笠,墨黑长发也弄得乱糟糟,还搭了两根挂在额前,打眼看去就像是个游手好闲的江湖浪荡子,嗯…… 也算是本色出演。 此时谢尽欢坐在客栈窗口吃酒,面前摆着卤牛肉、花生等等,目光打量街上来往行人。 在离开林家后,谢尽欢回王府乔装打扮了一番,就孤身赶来了云陵县。 之所以不带队友,是因为队友几乎被灭队,只剩青墨有战力,而主持血祭的妖寇,下限太叔丹,上限半步超品,他没法庇护,怕走漏风声让冥神教警觉,也不好通知仙官,只能带着阿飘过来,先看看啥情况。 此时抵达了云陵县,也不清楚大冰坨子在哪儿,谢尽欢只能在信上说的客栈等待,回忆着婉仪早上千叮万嘱的奶凶: “你再敢一身伤回来,我就给你吃‘再起不能丸’……” “还说教我武道神典,现在可好,白天不见人,晚上不见停……” “好好好,让你用脸埋一下,怎么和小孩子似的……” …… 或许是觉得他回味无穷,笑的像个刚恋爱的傻小子,红衣阿飘无声无息冒出来,坐在了对面,手儿撑着侧脸,勾魂夺魄的双眸望向窗外,微风撩起一缕秀发,侧颜美的像是那颗深埋心头,却又再难挽回的凄美朱砂痣…… 当然,也没忘记把红裙变成了后妈裙,丝滑布料包裹沉甸甸的白花花…… 呃~阿飘这该死的胜负欲…… ? 谢尽欢猛然瞧见这摄魂夺魄的侧颜,端起的酒碗顿在空中,仔细打量一眼: “呃……红殇?” “嗯哼~” 夜红殇望着窗外,爱答不理: “怎么了?” 说话之间,甚至能看到胸口雪腻细微起伏,物理效果拉满…… 谢尽欢本想喝口酒压压惊,结果目光望着对面,差点灌鼻子里: “这太阳真大。话说你不怕太阳?” 寻常女鬼,确实惧日。 但夜红殇显然不是寻常阿飘,随口回应: “鬼为人残存怨念所化,魂魄其实早已消散,只剩阴煞遗留人间。而姐姐魂魄俱全、拥有神志,暴露在至阳罡风之下,影响也不大。” 谢尽欢若有所思颔首,面对阿飘凹的‘前妻感’造型,都不好胡思乱想了,随口瞎聊几句,鬼媳妇忽然挑眉示意: “那,你的粉白老虎来了。” 粉白老虎…… 谢尽欢听见这词儿,真愣了下,不过仔细一想,又粉又白又像母老虎,描述真恰当,不过他更喜欢大冰坨子的称呼。 此时转眼望去,行人嘈杂的街面上,走来一道人影。 人影依旧身着黑裙,头戴帷帽背负佩剑,因为身材高挑,走在集市中有鹤立鸡群之感,冰封千里般的高冷气态,让周边闲人纷纷侧目,却又不敢直视。 谢尽欢见此从窗口探头,招了招手: “阿红!” “?” 南宫烨腰背挺拔负剑而行,对路人投来的目光早已熟视无睹,忽然听到这熟悉嗓音,帷帽下的丹凤美眸却显出了三分冷冽,余光瞥向声音来源。 结果就发现一个游侠儿,坐在客栈窗口,气态再无往日的冷峻、贵气,骨子里透着三分闲散,头发也没绑好,垂下两撮,看起来痞帅痞帅的,就像是,嗯…… 游手好闲整日撩妹的无良游侠! ? 南宫烨作为紫徽山掌门、大乾正道代表人物之一,还有个岳母大人身份,猛然瞧见这么个不太正经的浪荡子,不由暗暗皱眉! 不过还真别说,就这扮相气质,哪怕长得一模一样,她都感觉不是谢尽欢,而是某个不务正业的同胞兄弟,伪装功底称得上出神入化了。 南宫烨略微扫视左右,确定没有可疑人影注意,才不动声色进入了客栈…… 第七十六章 阴阳怪气散! - 鸣龙 - 关关公子 踏踏踏…… 很快,脚步声顺着楼梯,走到了二楼。 南宫烨不紧不慢来到桌前,取下帷帽,露出那张冲击力极强的冰山脸颊: “你这乔装功夫跟谁学的?如果不是出声提醒,我路过真不一定能注意到。” 虽然话语是夸奖,但丹凤美眸在粗犷随性的扮相上打量,带着几丝若有若无的……冰山女总裁被迫跟黄毛在餐厅相亲似的感觉! 或者说强势岳母瞧见了衣着不得体的女婿…… 谢尽欢也不知自己是不是癖好特殊,觉得这嫌弃又不得不迎合他的眼神真有意思! 不过在这里,他显然没法一枪到底,含笑道: “为防被有心人注意到,稍微打扮了下。昨天东西我已经拿到了,谢了。” “要尽快归还,且利息不会少,所以不必道谢。” 南宫烨瞧见谢尽欢,脑子里难免还是会浮现前几天的糗事儿,道心不稳,便把目光转向窗外: “我昨晚已经侦查过,虽然尚未发现冥神教人手,但动手之地应该就在山中皇陵。这次来主持血祭大阵之人道行不会低,我已经通过师门,联系了两名正道高人助阵,你和我就在镇上巡查,以免遭遇强敌难以应付。” 谢尽欢正好奇大冰坨子一身阳毒,如何抗衡即将下场的冥神教头目,闻声好奇询问: “来的是谁?” “尚在潜伏,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南宫烨说到这里,又把目光转回来,认真叮嘱: “知道你嫉恶如仇,但也要量力而行,此行听我指挥,别脑袋一热就冲上去了。” 谢尽欢比谁都稳健,到处献祭道友,只是为了没收违法所得,闻言颔首,关切道: “暮女侠身上的阳毒情况如何了?需不需要我让你嘬……吸点冰寒气机?” ? 南宫烨觉得谢尽欢这用词,很到位却又十分冒犯,平静道: “当前无碍,但每动手一次,阳毒侵染气脉就越多,再动手恐怕会伤及性命,所以这次切记谨慎行事,不要冲动。” 谢尽欢这次是有备而来,从腰间取出一个布袋,摸出小瓶瓶: “我寻访高人,给你配了一瓶药,能在毒发时暂且压下毒性,但气机内耗,难以发挥全部实力,你要不试试?” 南宫烨略显意外,伸手拿起小瓶瓶,可见上面贴着——阴阳怪气散! 整个大乾炼丹界,能取这种格式鬼名字的,除开‘毒手药娘’没别人。 想到李老头、大傻章等相熟高人不堪回首的往事,她柳眉轻蹙: “你确定这个不会吃出事儿?” 谢尽欢不确定! 毕竟‘逆境看阿飘、绝境看紫苏’! 紫苏说能压住毒性,那就绝对能压住毒性。 但副作用是啥,神仙难料! 不是绝境瞎吃紫苏的药,‘大妇墨’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往前还有疯批欢、膨胀李、打嗝张…… 谢尽欢想了想:“刚好我在这,你要不先吃一点试试?有用再加大剂量,没用就算了。” 南宫烨确实需要能暂时压住阳毒,以便动手的法子,想想取来水杯,把小瓶里面的粉末,倒了一点点,准备一饮而尽。 谢尽欢见状连忙抬手: “要不去房间里吃?真有问题我也能帮你压制,要是在大庭广众摁着我那啥,有点……” “?” 南宫烨瞧见谢尽欢这模样,甚至都担心这是‘烈女春’等强效媚药,吃下去就走在了如徒如女的青墨前面。 但谢尽欢显然不可能干这事儿,她想想还是端着水杯起身,前往客栈二楼,随着谢尽欢打开房门,她就发现这小子准备是真周全。 客栈窗户紧闭,屏风后的浴桶,盛放着干净清水,旁边还有两桶水,应该是给她洗澡降温用的…… 桌上还有一套换洗衣裳,或许是怕她又把衣服扯烂了没得穿…… ? 南宫烨瞧见这配置,都有点不敢进屋了,眼神微冷询问: “你确定这药不会有问题?” 谢尽欢把门关上:“我不确定,有备无患,要不我先把眼睛蒙上?”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出去? 南宫烨想让谢尽欢暂且退下,但真喝出事儿,还不是得进来,想想还是把水一饮而尽。 咕噜~咕噜…… 白皙喉头略微鼓涌,唇角滑下一丝晶莹玉液,滴落在了高挺衣襟上。 谢尽欢也没心思注意这些细节,后退三步,警惕打量: “感觉如何?” 南宫烨放下水杯内视气府,很快发现灌入喉头的药液,入腹后产生剧烈反应,忽冷忽热的感觉从胸腹扩散,迅速涌遍全身。 南宫烨本身气机为纯阳,不存在任何阴寒气机。 但此刻明显能感觉到,有部分气机在药物作用下转为至阴,而后被阳毒吞噬湮灭…… 如果其他人吃,这就是消减功力、扰乱气脉的奇毒。 但对她来说,则是完全正面的作用,毒性几乎瞬间消减三成,且不用控制,就在自行压制阳毒。 还真没任何坏处?! 念及此处,南宫烨不禁佩服起那位小药娘,甚至觉得找到了耗过巫教妖女的秘法,心头涌现喜意,望向谢尽欢: “你这……咳咳……这~……” 原本高冷空灵的御姐音,变得十分软妹,夹子音嗲嗲的,瞧见只小虫虫会吓哭哭那种…… (⊙_⊙)??? 房间里寂静下来! 我滴妈耶…… 谢尽欢站直几分,只觉得阿苏名不虚传,强忍着嘴角抽搐,安慰道: “嗯……这也不算负面作用,没其他影响吧?” 南宫烨气态冰封千里,但眸子明显睁大了不少,脸颊也多了若有若无的红晕,看起来就像染上少女粉的大白莲花,暗道: 这影响还不大? 我现在说的是人话? 巫教最骚的狐媚子,都嗲不出这腻死人的腔调…… 虽然很恼火,但南宫烨憋了半天,还是选择当‘哑巴岳母’,坐在了桌前。 谢尽欢有点绷不住,但还是以莫大毅力压住嘴角,在跟前坐下: “待会咱们出不出去?” “?” 待会的事儿,你不能待会问吗? 南宫烨深呼吸,欲言又止,拿起杯子倒茶。 啧啧,不敢说话是吧? 谢尽欢向来看热闹不怕死,为了把大冰坨子红唇撬开,吐出娇喉婉转的夹子音,又道: “上次在你家,我其实没细看……” 啪—— 南宫烨轻拍桌案,冰山双眸瞪着谢尽欢,想提醒‘守口如瓶’,又被迫守口如瓶,不敢说话。 谢尽欢抬了抬手:“别动气,免得阳毒犯了又嘬我。嗯……我也是怕你放在心上难以释怀,毕竟女儿家名节大于天,出了那种事情……” “谢尽欢~” 南宫烨忍无可忍,脱口而出,撒娇似得斥责一句,又连忙闭嘴,脸色压不住的化为涨红! “哈哈~……” 谢尽欢用力捂着嘴,憋的青筋暴起,肩膀都在剧烈抖动。 你还敢笑?! 南宫烨可不是傻墨墨,瞧见此子敢摸老虎屁股,眼底杀气冲天,把茶杯拿过来倒水,倒了一捏捏药粉在其中,继而拿着杯子起身! 谢尽欢脸色骤变,抬起手来: “诶诶诶?!我不笑了,我闭嘴……呃~” 南宫烨气的头晕眼花,也没再顾忌男女之防,从背后单臂裸绞,把谢尽欢脑壳锁住,端着杯子就是‘大郎喝药’! 谢尽欢整个人靠在大起大落的身段上,脑袋都陷了丰软之间,想要左右扭躲,但冰坨子是真裸绞,两下都快翻白眼了,只能张嘴: “吨吨吨~” 南宫烨一言不发搂着谢尽欢脖子,把水全喂进去后,还用手捂着嘴不让吐出来,等彻底下咽,才松开手: “哼~” 软绵绵的哼声,和撒娇似得! “哈哈~咳……” 谢尽欢夹着嗓子笑了两声,就瞬间笑不出来了,摆出冷峻气态,和冰坨子面面相觑。 (→→)(⊙_⊙) 南宫烨单手搭在桌子上就坐,目光灼灼气势惊人,意思估摸是: 接着说呀? 怎么哑巴了? 谢尽欢确实被‘阴阳怪气散’沉默了,但岂会认输? 稍作犹豫,他拿着水碗自己倒了杯水,而后悄悄咪咪摸出药瓶,倒了点药粉在其中,再迅速往嘴里送! ? 南宫烨何许人也?发现谢尽欢竟敢偷喝解药,当即把水碗夺过来一饮而尽: 吨吨吨~ 等想起谢尽欢对嘴用过,都已经喝完了! 谢尽欢抬了抬手,欲言又止。 啪~ 南宫烨放下水杯,冷冷瞥着谢尽欢,本来还带着几分挑衅: 被抢了吧? 行不行呀细狗…… 但很快就发现,胸腹恼火渐渐被压下,愉悦逐渐涌上心头。 继而嘴角就微微上扬,慢慢展现出了露八颗牙的灿烂笑脸。 一笑春风起、房中百媚生! “哈哈哈哈~……” 谢尽欢猛掐大腿,笑的直不起腰,发现面前笑意盈盈的大美人,眼底杀气冲天,连忙用夹子音解释: “我就想自己喝笑口常开散逗你开心,你抢什么呀……诶诶~?” 欠打的夹子音未落,化身‘大傻烨’的黑裙大美人,就如同雌豹飞过来,把谢尽欢扑在了地上,连揍带摸找解药,又把笑口常开散往嘴里灌…… 噼里啪啦咚咚咚…… “女侠且慢~” “你接着笑~哼~……” …… 与此同时,楼下。 客栈掌柜拿着账本,抬眼望向二楼,略微倾听一瞬,眉头紧锁: “什么鬼动静?” “现在的年轻人,大白天就开始了……唉……” …… ——— 求月票or2~ 献祭一本幼苗:《我,非洲太阳!》,大伙有兴趣可以看看! 第七十七章 真好玩 - 鸣龙 - 关关公子 银月当空,洛京城郊。 张褚披着黑色斗篷,在一栋破庙外翻身下马。 破庙处于大片杨树林间,四下无人、天光暗淡,只能听到微风吹过落叶,发出的幽森‘沙沙’声。 何参走在背后,瞧见这一看就没好事的大凶之地,皱眉道: “这是准备处理我了?临阵斩将,可不是好兆头……” 张褚走在前面走在前面带路,冷声道: “怕了?” 何参又不是神经病,怎么会不怕死,不过嘴上不怂: “我被你们这帮孙子瞎折腾,早活够了,冥神教名头那么大,如今看来,也没啥大本事,放着谢尽欢不去拾掇,遇事就知道收拾自己人……” “这叫‘吾日三省吾身’,遇到事情,就算对手再怎么邪门,难道我们自己就没有半点问题?” ? 何参张了张嘴:“得,咱俩有师承了,死前也算传下了师父衣钵。” 话语轻松,何参却一直在周围搜寻,想寻找退路。 但破庙似乎已经荒废二十余年,内部杂草丛生,地面砖石上还能看到些许刀剑痕迹,也不知经历过些什么。 张褚在前面带路,抵达破庙正殿后,就抬手示意: “请吧。” 何参小心翼翼跨上台阶,往里打量。 结果发现佛堂正殿屋顶破碎,散落下森白月光,倒塌佛像之上,可见细细密密的裂纹。 佛像之前,站着一名身罩黑色斗篷的驼背老者,双手杵着龙头拐杖,抬头望着房顶破洞。 旁边还有个身材挺拔的人影,单手负后静立,两人都看不到脸。 何参瞧见此景如释重负,连忙快步上前: “哎呦喂~这位是二爷吧?看看出场这气态、这氛围,一看就是邪道老祖,比我师父扎实多了。” 杵着拐杖的老者,略微回头,沙哑询问: “张褚叫你过来,没和你打招呼?” “这孙子和我有仇,尽吓唬我……” 何参来到跟前,发现旁边站着的随从,没用黑烟遮面,连忙抬手遮眼: “诶诶!我可没看到长相,你们还是把脸遮起来,我知道规矩,露脸得灭口。” “无妨,你可以仔细看看。” 站在旁边的人影,闻声掀开了斗篷。 何参余光小心望去,结果发现此人面相二十余岁,五官轮廓竟和他有些许神似…… “诶?” 何参眉头一皱,走近仔细看了看,还想用手捏,结果被躲开了,不由疑惑: “二爷,这位是?” 二爷杵着拐杖,目光打量着倒塌佛像,询问道: “你可知晓,你为什么叫何参?” 何参眼珠子一转,忽然心头微惊,凑近低声道: “我其实是冥神教遗落在外的少主?” “诶~这就想太多了。” “……” 何参当即语塞。 二爷抬起拐杖,示意所处佛堂: “参是三的意思,有几种解法,你可以理解为兄弟三人。 “二十年前,你和两个兄弟被人追杀,藏在这间庙内,追杀的人里,就有你师父太叔丹,他当时还是尸巫派子弟,受雇佣于二皇子麾下叛贼。 “当时情况凶险,护卫带不走所有人,只能抱着根骨更好的两人突围;你根骨太差,丢在了这儿当弃子。 “结果不曾想太叔丹这狗东西,是真阳奉阴违、逮谁叛谁,看中了你根骨,竟然冒险偷偷把你藏了起来……” 话至此处,二爷把龙头拐杖抬起来,点在了何参额头。 黑红雾气,顺着拐杖盘旋而上,渗入皮肤。 何参额头顿时隐隐浮现黑色鳞甲,犹如蛇鳞,双眼也刹那化为竖瞳,又迅速恢复如初。 何参莫名其妙,擦了擦额头: “二爷在施什么妖术?” 老者把龙头拐杖放下: “太叔丹说,给你自幼种下了‘蚺皇甲’,能遇敌护体、刀枪不入。实际这种保命神物,以太叔丹的性格,怎么可能自己不用,留给徒弟? “这是你与生俱来的东西,若非太叔丹走投无路只能入妖道,你又接谢尽欢两次杀招而不死,硬从槐江湾爬了出来,老夫还真不知道,你竟然还在世。” 何参仔细分析这番话,想了想眉头紧锁: “二爷意思是,我是你儿子?” “不是,就是有点渊源” “哦……那我天赋异禀,是修行奇才?” “非也,你是废物,当年才被丢下。” “?” 何参轻轻吸了口气,摊开手道: “二爷,你们要是都这么逗人玩,那干脆把我宰了得了,士可杀不可辱,我至少比外面那厮聪明吧?” 二爷从怀里取出一摞银票,递给何参: “如今这天下,局势不对头,稍有不慎就是亡族灭种。 “你根骨一般、天赋平平、为邪优柔、为正胆怯,只适合当个升斗小民。看在有些渊源的份上,拿着散伙费,出去找个地方隐居吧,余生好好过日子。” 何参觉得这次是真放人,想了想道: “那我能不能弃暗投明?” “邪道都嫌弃你没啥用,正道岂能容下你?” 那可不一定…… 何参把银票接过来数了数: “送佛送到西,要不二爷再给件儿法器?我手无寸铁出去,怕是活不长。” “张褚会护你安危,直到你安定为止。” “就他这怂样,护我安危?我能不能自己走?” “你出门就得投了朝廷,顺便把所知之事全招供出去,太叔丹这行事风格,唉……有口皆碑!” “……” 何参张了张嘴,终是无话可说了,转头看向站在旁边的年轻人,拍了拍肩膀: “你是我弟吧?初次见面就是永别,可惜了。不过你能葬在乾帝皇陵,也算风光大葬,我回头给你多烧点纸钱。” 年轻人并无怒意,只是抬手示意门口: “我叫何亥,别烧错人。” “何亥……亥属猪,你是野猪精?” “你是啥我是啥。” “呵~小嘴还挺利索……” 何参又拍了下肩膀,走出几步再度回头,看了看破败佛堂,而后麻溜跑了…… …… —— 翌日。 天色大亮,县城内的行人逐渐多了起来。 槐江沿岸云陵码头,时而有渡船抵达,南来北往的江湖人在码头走动,街边能听到吆喝声: “包子……” “糖葫芦……” …… 谢尽欢在码头老街上行走,斗笠遮住半张脸,脖子上还带着遮挡风沙的面巾,只露出一双寒泉般的眸子,注意着来往行人, 南宫烨一袭黑裙,帷帽薄纱遮挡冰山面容,走在谢尽欢身侧,两人沉默无言,光看扮相就知道是人狠话不多的江湖侠侣,以至于路过闲汉都自发避让了三分。 在如此转悠良久后,谢尽欢转眼望向身侧的黑衣大车,询问道: “咱们就这么一直乱转?” “……” 南宫烨如同哑巴新娘,把帷帽转向了街道另一侧,显然是不想回应。 谢尽欢对此也理解,昨天下午在客栈,他被摁着挠了一顿后,携带的各种奇葩药物,就全被没收了。 暮云红身中阳毒,时不时就犯病,刚才又吃了点药,目前处于‘软妹’状态,肯定不会和他说话。 谢尽欢被大姐姐摁着锤,虽然有点屈辱,但屈辱中终究还是有一捏捏莫名兴奋,为此并未长记性,想想又道: “你至少把解药给我吧?我这模样,万一真遇上妖寇,打起来多没气势。” 南宫烨略微转过帷帽,虽然看不到脸,但意思估摸是——你声音不是很正常吗? 谢尽欢昨天只吃了一点点阴阳怪气散,十来分钟就恢复了,但被灌的‘笑口常开散’,药效可持续一整天,他此时把面巾拉下来,寒泉双眸之下,是露出八颗牙的阳光笑容! (⊙⊙) 配上俊朗面貌,颇有种‘犯我大乾者,我必击而破之’的嚣张感! ?? 南宫烨深深吸气,导致衣襟鼓胀,显然在憋笑。 笑口常开散并无坏处,反而能让人心情舒畅。 而且谢尽欢无法无天,各种逗弄她这岳母大人,不能轻易饶恕。 为此南宫烨只是若有若无‘哼~’了一声,发现声音不对劲,又快步走在了前面。 谢尽欢听到软绵绵的哼声,觉得真有意思,把面巾拉起来,重新恢复冷峻杀手的扮相跟在后面,罗里吧嗦各种废话,试图把冰坨子的小嘴撬开,给他提供情绪价值。 南宫烨能看出自己软绵绵说话此子很受用,为此绝不可能满足此子的古怪癖好,一言不发,自顾自寻找着蛛丝马迹。 在如此拉扯片刻后,两人来到江岸码头,港口停着百余艘大小船只,多是从各大进京临时停靠的商船。 南宫烨仔细打量,尚未发现可疑之处,身边的‘阳光开朗大女婿’,忽然目光微凝,望向了港口僻静处的一艘商船,还微微抬手让她注意隐蔽。 ? 南宫烨并未发现异样,红唇动了动,但不太好说话,就想等此子主动开口。 但等了片刻,谢尽欢并未给出解释,只是无声无息往过摸去。 南宫烨害怕打草惊蛇,只能走在跟前,以极低的声音询问: “那艘船~咳~有问题~?” 娇喉婉转,一点都不做作,只带着股能激发男人保护欲的娇柔。 真好玩!! 谢尽欢听到软萌萝莉音,嘴角直接扯到了耳根,化身为毒液: “不好意思,看岔了。” “?” 你简直是…… 南宫烨发现上当,丹凤美眸顿时涌现杀气! 人家都说女婿半个儿,但面前这死小子,显然是个逆子! 若不管教,往后还不得上天? 但这混小子怪得很,她感觉自己就算骑在头上羞辱,都不会生气,反而会更来劲儿,为此左手摸出小布包,翻找可以惩治此子的小药瓶: 如胶似漆……呸呸呸…… 大妇之威丸?什么鬼东西…… 吃饱撑着丹! 此丹乃强效‘养气丹’,大幅度提升练气速度,消耗战吃下一粒,能延长续航,但一旦停下消耗,气海迅速充盈,药性无处发散,就会不停打嗝,丹医院张老头以身试药,曾嗝了好几天…… 南宫烨拿着药瓶,正犹豫要不要给此子喂一颗,就发现身边谢尽欢又是眉头一皱,看向港口附近的一间仓库。 南宫烨动作微顿,眼神冷若寒霜,本想说话,又怕上当,于是先行观察。 结果可见仓库外停着几辆马车,数道人影从里面搬运货物,从货物形状来看,都是酒坛、木箱等物。 从动作来看,这些人都有些功夫底子,在码头当力夫搬货,确实有些异常。 “这些人可能是冥神教的喽啰~……” 正说话间,她发现身边的少侠,肩膀又开始轻轻抽搐,眼神不由一冷: “你是不是在笑~?” 谢尽欢摇了摇头,正色道: “我没笑你,是中药了,正事要紧” “……” 南宫烨深呼吸几次后,不再搭理这混小子,继续观察起动向…… —— 今天一更,我尽快把下面的小剧情写完,然后补上,一天确实写不完,实在抱歉or2! 第七十八章 刺驾 - 鸣龙 - 关关公子 日起日落,又到了夜晚。 猎猎夜风吹拂山脊,张观身着道袍,在灌木之中隐匿,望着下方半里开外,悄然巡查山野的两个武人。 李镜肩靠佩剑蹲在身侧,借着月色,翻阅从谢尽欢那里拿来的书籍。 此书李镜本想还给谢尽欢,但可惜那天谢尽欢一醒,就跑出了学宫,继而又杀去了京城,根本没机会。 为防下次见面没东西,被小辈诟病,这本精装书籍,李镜一直带在身上,在此盯梢实在无聊,才拿出来打发时间,时而还评价一句: “看看人家青萍居士这文笔,艳而不俗、媚而不妖,比范黎那老书呆子写的有意思多了……” 张观余光瞥了一眼《阳春艳》,又迅速移开: “李老别乱我道心。” “道心那是年轻人讲究的玩意,咱们一帮老头子,道心如铁,也敌不过岁月似刀……” 李镜聊了两句后,把书籍收进怀里,抬眼望向山谷: “看情况,要动手了?” “恐怕是。” 山谷中修建的皇陵,尚且平静,但外围棚户区内,可见小吏指挥着徭役,从库房搬着酒坛送往谷内空地,役夫都带着镣铐,行走间不时猛嗅酒坛,也不知多久没沾过酒水。 目前看情况,醉骨香应该混杂在酒水之中,矫诏或蛊惑主官,借犒赏名义聚集犯夫,官兵也会得赏赐。 若是讲究点,还会弄点人表演歌舞戏曲,不知不觉让所有人坠入了极乐之境,等到血煞之气出现,钦天监察觉,这里已经快收功了。 李镜扫视山谷中的人群: “主阵之人还没冒头,咱们什么时候下去?” “等到所有人沉沦情欲,开始收集血气的时候,主阵之人自会出现。” “那就还早……” …… 与此同时,距离更远的对面山顶上。 南宫烨身着黑裙,无声无息藏匿在树冠之间,借助手中千里镜,观察山谷内的情况。 因为身段高挑丰润,此时臀儿坐在横生树干之上,裙摆垂下,海碗粗细的树干,完全遮不住那一轮丰腴圆满,从树下看去,就好似树上挂了一黑一白、一扁一圆两个大月亮。 而且三扁不如一圆…… 谢尽欢腰悬黑布包裹的双兵靠在树下,因为等了半天有点无趣,嘴里还叼着根草杆,抬眼望向上方: “你确定咱们不用出手?” 南宫烨此时没吃阴阳怪气散,说话又恢复了高冷空灵的御姐腔调: “蹲守高人就在山对面,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用露头。你在旁观战,学学高人斩妖的经验即可。” 观摩高手生死相搏,确实能迅速积累经验获得感悟,但在树下面有草木遮挡,看的不是很清晰。 谢尽欢想了想,轻手轻脚顺着树干爬上去,坐在了黑衣女侠身边。 此时树冠之上挂着一轮弯月,孤男寡女并肩坐在树枝上,山巅轻风吹动裙摆与树叶,场景还挺唯美。 南宫烨余光略微打量,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一捏捏。 谢尽欢也没跟着往过凑,想想摘下了一片树叶,凑在唇边: “咻呜呜~……” 声音不大,传出数丈就消散于山风之间。 但曲调幽婉,如泣如诉,好似阁外苦情人,期盼离人驻足、红颜回眸。 “?” 南宫烨见这混小子有空就撩她,还在吹苏柏玉那首最让女子动人的《离恨歌》,不由放下千里镜: “你能不能老实点?我们在盯梢!” 谢尽欢有阿飘当雷达,自然知道分寸,当下暂停曲调: “无聊罢了,暮姑娘会不会这首曲子?” 我就是会,能弹给你听吗? 南宫烨觉得此子就是在乱她道心,面若冰山继续观察,只当身边没人。 “嘟呜呜~~……” 谢尽欢功夫是近几年练的,而骗姑娘的本事,是三岁开始卷的,这曲子吹得是有种真情流露之感。 南宫烨确实喜欢苏柏玉的琴曲,不然也不会化名‘暮云红’,此时听吧,必然进入欣赏、赞许的阶段,再往后就是彼此志同道合、相谈甚欢…… 但不听吧,她又不聋,谢尽欢对着耳朵吹! 在如此僵持良久后,南宫烨忍无可忍,把千里镜递给谢尽欢: “血祭快开始了,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下去蹲守,以便及时驰援。” 谢尽欢有些迟疑: “你行不行?” “有阴阳怪气散,我能勉强出一招。你道行浅薄,帮不上什么忙,就在这里老实待着,解决完妖寇你再过来。若是冒失冲进去,我可不一定能护住你。” 南宫烨说完之后,就服下‘软妹散’后,无声无息朝着山下摸去。 谢尽欢摸不清根底,也没跟着瞎凑热闹,此时拿起千里镜,锁定在黑衣女侠身上,结果发现这千里镜做功相当精巧,略微转动,还能放大。 而后摇曳生姿的黑色大辟谷,瞬间遮蔽全部视野! ?! 谢尽欢担心冰坨子发现,迅速移开视野,继续观摩起山谷动静…… —— 与此同时,槐江。 乌篷船随波而下,杵着龙头拐杖的老者立于船头,手里拿着一块‘时晷’,此物是钦天监计时所用,有转针标注精确刻度。 何亥在后方撑船,抬眼遥望江岸山川: “据京中眼线禀报,谢尽欢这两天都没去县衙,说是一直在王府养伤。 “此子在槐江湾身负重伤,都能爬起来偷跑去寻找妖魔线索;在宫里参加完酒宴,晚上都不忘斩妖;如今只是略伤元气,却休息两三天,在我看来,不正常。” 老者望着转针缓慢移动的时晷,轻叹道: “隗云涯在铁棘岗折戟,神魂未灭却未曾折返,那只能是出了意外。 “隗云涯是鬼使,知道我等所有谋划,就算忠于冥神殿,宁死不吐露半点情报,也架不住诸教百家的奇门手段。 “谢尽欢不露头,那最坏情况是已经到了云陵。 “我等已经拼着暴露风险,不择手段抢时间,把四五天的流程缩为两天。如果再不成事,就只能走下策了。” 何亥摇着船桨,稍显疑惑: “上策是换掉陆无真,由我们的人监察京兆府;中策是设法躲过监查,暗中炼血妖丹;这下策是?” “下策是,儿孙自有儿孙福。” 咔~ 转针抵达亥时。 老者将时晷收入袖中,抬眼望向山脊后若隐若现的灯火余晖,轻叹道: “去吧。成败在此一举,切记速战速决。” 何亥站起身来,看了看云陵山,拱手一礼: “爷爷保重。” 话落,踏水凌波绝尘而去…… —— 京城。 亥时一刻,步云台内依旧灯火通明,数名宫人在廊道中随行。 乾帝身着龙袍,沿着长廊缓步行走,时而望上一眼宫城外的灯火余晖,眼底带着三分失落。 曹佛儿环抱拂尘走在跟前,柔声询问: “圣上后悔了?” 乾帝双手负后,稍作思量,摇头一笑: “养了二十年的狗,都有点感情,更不用说是个人。朕就是知道会后悔,才让李公浦当晚自我了断,免得夜长梦多。” 曹佛儿赞许道:“这就是圣上厉害的地方,有七情六欲,但亦有自知之明,不受情欲所控。” “呵~” 乾帝挺喜欢这话,但没了身边的哈巴狗,也确实有点无聊,大晚上忙完公事,都不知道作何消遣。 乾帝正暗暗琢磨,要不要微服私访,去城里逛逛,结果却见慈眉善目的曹佛儿,忽然站直了身形,上前一步立在身侧,抬眼望向外面宫阁。 乾帝略显疑惑,顺着目光往外看去,却见一只不知哪儿冒出来的黑猫,跃上了宫阁屋脊,迈着小碎步跑向步云台。 踏踏踏…… 速度越来越快,有虎扑豹跃之感。 跟在身后的侍从,起初还有点疑惑,待发现那只黑猫,似乎有一双红瞳,脸色骤变,急急呼唤: “护驾!护驾——!” “喵——!” 黑猫奔行途中发出一声诡异啼鸣,距离尚有两栋建筑,就从下方飞扑而出,直逼围栏,而后整个身体当空爆开: 嘭—— 一瞬之间,步云台前炸出数十丈方圆的黑云。 冲天鬼气伴随百道鬼影,带着凄厉哀嚎,从云雾中扑出,直逼围栏后身着龙袍的人影! “吒——!” 也在此时,围栏上发出一声爆喝,洪亮声音犹如圣殿佛陀! 曹佛儿红袍鼓胀,持佛珠双手合十,周身出现一个由金色咒文组成的透明金钟,将乾帝乃至侍从全数包裹在内。 “啊~——” 百道鬼影带着凄厉惨嚎,撞上金钟瞬间就烟消云散。 而宫城外的钦天监,也闪过一道璀璨白光! 轰隆—— 雷柱横贯长空,刹那覆盖整片楼宇。 诸多侍从只觉电光一闪,原本百鬼哭嚎的鬼雾,就当场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名身着黑白道袍的道人,悬浮于步云台外,衣袍随风而动。 “铛铛铛——!” 示警鸣锣从皇宫各处响起,步云台上却没了半点声音。 乾帝双手负后,神情颇为平淡,但心头却已经涌现雷霆之怒,沉默一瞬,平静吩咐: “陆道长去四方馆庇护太子,赤麟卫、仙官在宫城内外巡查黑猫来源。佛儿,送朕去立政殿探望皇后。” “是。” 曹佛儿微微颔首,走在前面带路,仔细勘察周遭每一片砖瓦,余下侍从则团团护住乾帝。 陆无真仔细勘察周边,未曾发现其他妖邪,便闪身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 第七十九章 看客 - 鸣龙 - 关关公子 “咚咚锵——咚咚锵——” 僻静山谷内锣鼓喧天,近三千名徭役戴着镣铐,在黄土场地上席地而坐,有官兵挨个分发着酒碗和一把椒盐花生。 数名身着绚丽戏服的戏子,在场地中央表演着江湖驰名曲目《七女戏佛》。 此戏内容大略是七个巫教妖女,蛊惑佛门圣僧,扮演和尚的戏子往地上一坐,七个衣着艳丽的花旦,在周围搔首弄姿、各显神通。 虽然花旦也是男人扮演,但彩妆一画,身段可不比女人差,顾盼之间的姿容,甚至比女人更懂男人。 在皇陵服刑的徭役,大多都是重刑犯,好些十几年没见过女人,此刻有好酒好菜,还能看荤戏,甚至都不用蛊惑,就已经双眸充血、神情激奋。 而在此地看守犯人的几百官兵,显然也不会是什么精兵,当犯人只关十几二十年,而当狱卒,运气不好关一辈子,因为上面给发的肉食,甚至比犯人还激动。 负责监督皇陵修建的帝陵官,待遇自然最好,在场地内的台子上坐着,面前摆着鸡鸭鱼肉,正和身边的官吏交流: “圣上当真仁厚,皇后娘娘过寿,大宴群臣也罢,竟然还记得到这地方……” “事死如事生,王大人在此地监管多年,尽职尽责,本就该犒赏。只可惜京中事务繁忙,我等过来晚了几天……” “不晚不晚。前日文书,说是明后天过来,今天就到了地方,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我敬王大人一杯……” “呵呵……” 随着酒过三巡,整个山谷气氛愈来愈热烈。 三千余名役夫官兵,在酒精与药物刺激下,情绪逐渐趋于狂热,连原本的阵列都出现了混乱。 四十余名人手,持械守着山谷进出口,却没有囚徒乘乱逃遁,反而是满含热切,朝着黄土场地中心聚集。 场地中心处,八名戏子挥舞彩绸,带出一片粉红云雾,随后便有数十名丰润多汁的裸女,抱着酒坛、最刺激人味觉的肉食、钱财,在云雾中勾手,发出银铃般的欢笑: “呵呵呵呵~~……” “来呀~……” …… 三千名余人在欢笑声中趋于癫狂,人踩人连滚带爬往红雾扑去,浑身大汗淋漓,呼吸间喷出淡淡血雾。 场面从天空看去,就好似密密麻麻的蚂蚁,从四面八方朝着中心蚁后汇聚。 如此怪异乱象,没有引起任何人意外,甚至连台上就坐的主官,都带着一脸迷醉笑容,摇摇晃晃汇入了人群,抬手伸向那近在咫尺,却又始终差上半分的丰腴美人。 红雾中心地带,斗篷人影双手掐诀,口中念着玄魅咒语。 一丝丝血气从四方涌来,逐渐往掌心汇聚。 但就在血祭大阵有条不紊进行之时,山谷上方的夜空之上,猝然划过一道青白雷霆: 轰隆—— 空谷惊雷犹如醒神洪钟,震的远在山巅的谢尽欢,都耳朵嗡嗡作响! 陷入癫狂的三千囚徒,则被惊得一哆嗦,眼前幻象消散,思绪也恢复清明,继而就显露出难言惊恐: “妖……妖术!快跑……” “是妖道血祭……” …… 因为关的都是重刑犯,不少囚徒竟认出了这阵仗,面无人色连滚带爬往外逃窜。 数百官兵也惊醒过来,提着刀兵齐齐后退,一场大溃逃,难以逆转的出现在了山谷内。 而山谷外围。 七八名放风的看守,横七竖八倒在地上,全部一剑封喉,死前没发出任何声音。 李镜身着一袭儒衫,洒去剑锋血水,逆流而上穿过混乱人群: “三千多人陷入惊惧,想控制起来,重新让所有人陷入极乐,几乎不可能。主阵之人应该要逃了。” 张观背着黄褐色剑匣走在身侧,望向山谷中心的翻腾红雾: “还没跑,血煞冲天,应该是被激怒了。此人道行颇高,切勿大意。” 踏踏踏…… 一儒一道大步前行,而无数惊慌囚徒,则往四周溃逃,很快山谷中心便只剩下一团煞气冲天的血雾。 八名戏子提着刀兵从其中杀出,张观双手掐雷决,双臂青光萦绕,心中默念咒文,继而两掌拍向地面,碗口粗的八道雷柱,就撕裂黄土地面,瞬间蔓延到八名喽啰脚底。 轰隆—— 雷光一闪之间,八个戏子甚至没发出任何呼声,就直挺挺扑倒在地,身上涌现血气,汇入后方血雾之中。 李镜提着佩剑锦蛟,脚步没有丝毫停顿,沿途还在吐槽: “阁下倒是挺讲究,喽啰不死完都不下场。” 咚、咚…… 话落,血雾之内便传来沉重脚步,听起来犹如蛮牛巨象。 南宫烨已经摸到了山谷外围,此时蹙眉打量,可见血雾之中走出了一道身高不下两米的人影。 人影双臂修长、肩背肌肉高耸,粗壮大腿肌肉虬结,浑身散发着骇人血煞,皮肤呈现出血红色,满头乌红长发随风飘扬。 虽然是半妖之躯,但此人肢体却展现出不俗的人体美感,搭配脸上的黑色修罗面甲,看起来就好似浴血战将。 张观瞧见此景,不由皱眉: “体魄无瑕,必然全用人之精血淬炼,京兆府如何养出这种妖道?” 李镜提剑走在前方,直视血雾之前的人影: “阁下不自报家门?” 高大人影须发飘扬,并未急于动手,而是转眼扫视左右: “谢尽欢没来?” 声音低沉却中气十足,犹如狮虎低吟。 李镜稍显疑惑:“谢小子在京城,阁下专门在这等他?” “有些账要和他算算。你们俩在,他就肯定在。” “哦?” 李镜想到南宫掌门在附近,觉得把谢尽欢带着也不无可能,为防把这来之不易的试炼对手吓跑,他回应道: “杀你,我们这俩老骨头足够,还用不着谢小子出面。” 话落,李镜身体前倾,整个人猝然撞出,沿途佩剑出鞘,带起绚丽流光,远看去犹如破空锦蛟,在山谷内拉出一条璀璨半弧! 张观紧随其后,半途拍打背后黄褐色剑匣,剑匣涌现微光,继而: 呛呛呛—— 七把法剑飞出剑匣,如同天女散花落向血雾周边,瞬间结为‘戮仙阵’。 随着手掐雷决周身气机流转,七把剑同时涌现碗口粗的璀璨电光,犹如雷锁,轰击中心血色人影! 轰隆隆—— 长发随风飘荡的半妖,身体被雷光击中,身形也并未僵直,而是如同蛮牛般拖拽电锁往前暴跃,直冲李镜中门。 但张观是紫徽山副掌门,李镜是丹阳学宫副校长,都是仙武两道的精锐一品,二打一对付个没入超品的妖道,也不至于一碰就碎。 轰隆隆…… 整个山谷变得忽明忽暗,雷声剑鸣响彻整片山野。 山顶上,谢尽欢坐在树冠之间,左手拿着千里镜,右手则拿着肉干边吃边看戏,还评价道: “李老头这剑法花里胡哨……老道士的雷法有点炫酷,以后得找机会跟墨墨学两手……” “妖道体修,实力全在体魄上,起手占不到优势,后续只要李老头不犯蠢,就没有任何翻盘机会,为什么不跑……” “本地的帮派,看来也不过如此……” …… 夜红殇扛着红伞坐在跟前,发现谢尽欢在当键盘侠疯狂吐槽,回应道: “超品之下皆蝼蚁,确实没啥看头,要不姐姐给你看点有意思的?” 谢尽欢收起望远镜,看了下妩媚动人的阿飘,有点迟疑: “不会又要二线一吧?我时间都刷够了。” 夜红殇知道谢尽欢完成了任务,此时也信守诺言不生气了,抬起右手,掌心出现一个圆球,内部光景是: 郡主、墨墨、奶朵,摆出三才阵,跳极乐净土的录像…… 嚯~ 谢尽欢眼前一亮,觉得这画面,可比山谷里三个老东西打架有意思多了,当下凑到跟前仔细查看。 不过如此观摩没多久,放录像的红衣阿飘,就皱了皱眉,举目望向北方。 谢尽欢见此抬起眼帘,略显疑惑: “怎么啦?” “嗯……不太对劲。江对面似乎也有血煞之气。” “有吗?” “有。不过被山谷冲天血煞遮掩,很微弱。” 谢尽欢见此,还以为是逃遁的妖寇在外面烧杀劫掠。 他留在这里只能当键盘侠指点江山,发挥不出什么作用,想想便跃下树冠,按照阿飘指引,朝槐江方向摸去…… 第八十章 血妖丹 - 鸣龙 - 关关公子 槐江北岸,景州。 滴答~ 滴答~ 残存血珠,顺着‘司炉’旗子滑下,滴落在堆积煤灰的地面之上。 隐于山间的偌大矿场,虽然灯火通明,却又死寂无声,只剩数道身着黑袍的人影,在山坡上注意周边风吹草动。 原本用来堆放铁矿石的场地上,一千二百余具尸体堆积在一起,形成了一座保留肢体的京观,血水从尸体之间蔓延,渗入铺着厚厚灰尘地面。 血煞未散,丝丝缕缕的血气,依旧在往中心蔓延。 何亥身着斗篷在屋脊盘坐,掌心捧着镂空金球。 金球内部悬着一滴血珠,色泽艳红,不掺杂任何杂质,看起来如同一颗血宝石。 虽然漂亮,但这是淬炼一千二百余名壮年男子所得的精华。 人生来有三六九等,但身体没有,无论万人之上的帝王,还是泥垢里的乞儿,都是两手两脚三魂七魄,七情六欲元气精血,生来也不会比别人少几样。 血妖丹重点不在炼化精血,而是焕发祭品欲念,让其在极乐中散尽气血。 因为欲望是人的驱动力源头,可以极大限度刺激身体,催发潜能。 而血妖丹收集的东西,其实是人极强欲望之中,神魂深处催发的一种欲念。 当然,也可以理解为‘激素’。 一个人产生的量,只能让人肢体兴奋起来,而集合几百上千人,足以瞬间让人冲破肉体极限。 而一同炼化的气血精魄,则可以大补元气精血,让人在突破肉体极限后,不至于压榨过猛耗干元气,两者配合,就能达成跨越天堑的效果。 这也是为何妖道超品叫‘肆欲’,用极强的欲望引发无与伦比的驱动力,让体魄飞速成长,而不是吃喝玩乐纵欲。 为了这颗血妖丹,冥神教已经来回奔波数月。 这次几乎是最后机会,若不成,京兆府短时间就没有地方再能下手。 三爷失踪,存在情报泄露可能,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二爷决定将计就计,同时在两个地方动手。 二爷亲自在皇陵主持阵法,若已经暴露被埋伏,那就是诱饵,全力拖住朝廷所有人手。 而何亥则在槐江北岸的景州动手,声势较小,这样即便有仙官持索妖盘抵达,也只能被指引向皇陵。 八方通明塔可以侦测数个方向的妖邪之气,但此地和皇陵、京城呈直线,钦天监侦测到血煞之气,也只是北方,摸不清几个。 其他方向的八方通明阵,因为两地距离很近,没法准确分辨,来了照样得先被皇陵的冲天血煞吸引。 这番谋划可谓万无一失,为此直至即将完工,铁矿周遭都没有任何异样。 何亥炼化血气,余光一直望着南方二十余里开外闪动的雷光,不时叮嘱: “守好!不到半刻钟就能撤走,二爷还在撑着……” 十余名冥神教随从,各持刀兵严防死守,连飞过来一只山雀,都当场打死,以免是侦查之物。 与此同时,槐江北岸。 谢尽欢头戴斗笠,顺着指引在山野中前行,随着距离皇陵越来越远,鬼媳妇神色凝重起来: “这群妖寇有点本事,竟然把大头目丢在山里当炮灰,弄的小的在这里偷偷血祭,差点连姐姐都蒙混了过去。从声势来看快完工了,得快点。” 呼…… 谢尽欢身形当即拔地而起,在树冠上疾驰,沿途询问: “什么道行?” “阵仗比皇陵小得多,不过能主持血祭阵法的人,保底都有一丹之力。” “……” 谢尽欢已经步入三品,这十来天又一直在吃‘龙血丹’,目前实力大概在三点二五品,真遇上三品中期的太叔丹,不嗑药其实也能打死。 不过再强的话,就比较吃操作了。 至于道行暴涨丹,他倒是带了一颗,但再吃必然损伤根基,只能用来封上镇妖陵,不可能用在这地方。 念及此处,谢尽欢压住所有声息,顺着山野悄然摸进,走出不过几里地,就闻到了浓郁血腥味与煤烟。 而乌漆嘛黑的山岭之上,也出现了放风岗哨。 谢尽欢仔细勘察,身形犹如幽魂,借着林野灌木遮挡,绕过岗哨视线,来到铁矿侧面的低洼处,从茅房侧面探头打量。 结果可见一名斗篷人在屋顶盘坐,周遭已经不剩下多少血气,能清晰看到斗篷飘动。 而前方的场地上,散落着酒碗、肉食,一千多具尸体,在场地上叠成了金字塔,露出的面容上,依旧带着纵情欲念的诡异笑容。 谢尽欢虽然杀人如麻,但理智情况下,不砍平民,瞧见这阵仗,觉得这群孙子一个都别想走了。 不过为防被阻截,导致主谋逃遁,他还是望向身边的阿飘,眼神求助。 夜红殇没有身躯,就没法直接出手,但可以魅惑,当下略微搜寻,目光移向茅房附近的杂物堆。 杂物堆中,一只被冲天血煞吓住的打鸣公鸡,缩在窝里瑟瑟发抖,甚至不敢发出呜咽。 夜红殇眨了眨眼睛,当即飘了过去…… …… 呼呼…… 夜风吹拂斗篷,血气迅速往掌心金球凝聚。 何亥极力催动功法,余光望着几十里外忽闪的雷光,正心急如焚之时,忽然听见细微动静: 踏踏踏~ 所有人都心弦紧绷,闻声齐齐转过目光,望向来源。 结果却见一只杂毛大公鸡,脚步轻快跑向人山,发现他们望过去,还转头:“咯咯~”两声。 ? 何亥眉头一皱,看着大公鸡移动,诸多教徒也是握着刀兵,有些莫名其妙。 踏踏踏…… 大公鸡跑的很快,不过几下就爬上了人山顶端,而后张开翅膀、鸡脚来回蹦跶、慢慢转圈儿,跳极乐净土…… 哈?!! 十余名教徒同时歪头。 何亥起初也匪夷所思,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有人暗中操控鸡犬,想要飞身而起。 但也在此时! 轰隆—— 座下房舍砖墙炸裂,黑瓦屋顶瞬间拱起! 骇人气浪犹如在房舍中引爆的高爆炸药,瞬间摧毁整栋房舍! 就坐其上的何亥,屁股尚未离开瓦片,整个人就在轰击下冲天而起,连斗篷都随之炸裂。 谢尽欢摸到近前就是一记黄龙卧道,没给对方半分反应机会,天罡锏落下之时,已经左手摸过锏身: 嘶~ 轰隆—— 飞散砖石被强风席卷,瞬间化为一条直击长空的土黄龙卷,最前方是一点寒芒,而所指之处正是何亥胸腹。 何亥猝然被武夫全力倾泻杀招,身在空中明显应变不及,面对几乎必杀一锏,只能双手硬抓! 嚓—— 三十六节天罡锏灌入双手,撕裂手掌皮肤,余势不减依旧撞在胸口。 咚—— 但让谢尽欢难以置信的是,面前这面容有点熟悉的年轻男子,反应、技巧算不得太厉害,体魄却强悍到堪比龙蟒! 天罡锏钻入双手,未曾炸烂手掌,只是锏棱刮掉了皮肉。 而锏稍刺在胸口之上,宛如撞击包裹牛皮的铁块。 气劲在锏稍爆发,将斗篷衣袍炸了个四分五裂,皮肉只出现了个半寸深的血坑,伤口周边皮肤为褐黄色,皮糙肉厚如同野猪皮…… ?! 察觉到似曾相识的手感,谢尽欢猛然想起面前这年轻人,和丹阳杀的那个鬼巫有点神似,且手感都差不多。 察觉情况不对,谢尽欢当即一脚踹向中门,顺势抽锏。 咚—— 蹬腿重击胸腹,结果面前这年轻人力气也堪称匪夷所思,双手攥着天罡锏,硬是没能抽动分毫。 两个人都冲至半空,这一下没抽回,就连在一起砸向地面。 何亥在限制兵器同时,也已经一脚踢向谢尽欢头颅,半途却剑光一闪! 呛啷—— 谢尽欢尚未落地,就弃掉天罡锏,反手拔剑在飞腿之上拉出一条血口,身形随之落地! 扑通! 何亥摔在煤灰之中,整个人又瞬间弹起,手腕轻翻将天罡锏持在右手,眼神先是惊怒,而后又迅速扫视左右。 “什么人?!” 十余名教众发现有人突袭,此时也反应过来,从四面八方跃下,落在了尸横遍野的场地之中。 踏踏踏…… 谢尽欢左手持剑斜指地面,观察不远处年轻人,发现胸口皮肉又恢复正常,伤口逐渐愈合,眼神颇为疑惑: “你是人是妖?” 妖道只能算半妖,哪怕练到最后,也是人体结构强化变异。 而真妖则是蛇精、章鱼娘等,本体就是鸟兽,虽说可以化形,但所需道行极高。 面前这年轻人,身体像是天生皮糙肉厚的真妖,但道行又不怎么高,超出了他的认知。 踏踏踏…… 十余人很快围住了场中的斗笠游侠。 何亥并未回应,甚至眼睛没放在谢尽欢身上,只是急急左右搜寻。 谢尽欢见此把剑换到右手,继而左手轻翻,从袖子里取出一个金球: “你在找这个?” “你?!” 何亥显然不明白谢尽欢的抢劫水平有多高,瞧见血妖丹落入其手中,眼神暴怒往前跨出半步,但马上又迅速抬手制止随从: “我知道你是谢尽欢,把东西给我,我让你离开去报信,能不能追上我等,看你们本事!” 谢尽欢随手抛着金球,途中还故意不小心滑了一下,吓得何亥一哆嗦,不过好在捞了回来: “这就是你们忙活这么久,搞的血妖丹?” 何亥眼神冰冷,却也暗含焦急: “是又如何?人已经杀完了,你还被我等围住。你把东西放下,我让所有人让开,给你一条生路。若毁掉此物,我必然把你碎尸万段!” 谢尽欢看向旁边堆积如山的尸体: “你们都把恶事做尽了,我毁掉此物,这些人不是白死了?这人可都是你们杀的,我为了给他们报仇,事急从权,也是无奈之举。” ? 何亥眉头一皱,觉得情况有点不对: “这是血妖丹,妖道冲击超品方能服用。” 谢尽欢听着鬼媳妇分析药性,认真讲解: “此丹激发潜能、大补精气,纯青壮男子精心炼制,不用担心肢体、心性被兽性影响,从药理上来讲,步入三境的男修士都能吃。 “因为只有第一次有用,才被妖道拿来破境。我又不准备冲击妖道超品,完全可以拿来当‘功力暴涨丹’用。” 何亥自己都不清楚这些门道,冷声回应: “胡说八道,你吃了当场爆体,损人不利己。而且你是正道中人,若是吃人,与我等妖道有何区别?” 谢尽欢抛着金球,眼神平淡: “我不吃,今天死这儿不说,你们还得逍遥法外;吃了虽然愧疚终身,但终究为这些无辜之人报了血仇。说起来,你们可是把我害苦了。” 何亥越听越不对劲,怒目道: “你把东西放下,尚有一线生机,用了此物,你说再多也是必死无疑,损人不利己……” “唉~这些话是事后是说给朝廷听的,不是说给你们听的。 “既然你说必死无疑,那我就算和这些人一起葬身此地,也不能为了求取一线生机,把此物留给你们这帮妖寇。” 谢尽欢说话之间,左手微动,驾驭掌心气机,牵引金球内的红色血珠。 呼~ 霎时之间,血宝石涌现出浓郁红雾,从镂空金球喷涌而出,缠绕手臂往身体蔓延,胳膊血管随之鼓涌! 第八十一章 二品 - 鸣龙 - 关关公子 “你——!” 何亥目呲欲裂,虽然是第一次见谢尽欢,但此刻绝不相信面前这黑吃黑的疯批,能是那个人人称颂的正道侠士! 眼见谢尽欢真敢用活人炼制的血妖丹,何亥当即暴怒上前,十余名教徒也是四方合围! 而谢尽欢在浩瀚血气侵入体魄瞬间,瞳孔便猝然放大,脑子里似乎有个阀门被激发,化为一股洪流,自神经传导至全身各处。 心率骤然加速到数百,气机流转速度,也瞬间催发到极致。 噗通噗通噗通—— 心跳声连成一片,致使脸颊都转为涨红。 这种忽如其来的强行催发体魄,足以让任何修士当场猝死乃至爆体。 但血妖丹同时炼化的气血精华,就是来弥补体魄超高负荷运转引发的亏空。 此时谢尽欢手握金球,就好似拿着无穷无尽的资源库,身体不计代价的加强、稳固内外,每一丝肌肉都在血气支撑下变得更坚韧,完全不用担心耗尽元气折损寿数。 面对袭来的十余名妖寇,谢尽欢右手持剑飞退,身形刹那化为拖拽血雾的残影,剑光犹如飞梭,从后方几人脖颈横扫而过! 飒飒—— 四名妖寇尚未反应过来,已经身首异处! 何亥以为谢尽欢想吃干抹净逃遁,把体魄催发到极致,原地暴跳一锏砸向谢尽欢后背,结果: 轰—— 谢尽欢尚未折身,周遭已经爆出无形罡风庇护脊背! 何亥一锏抽下,天罡锏却如同砸入瀑布激流,冲击之下重锏未曾脱手,却难以抑制的被带偏,继而一道剑光就从身前斩来。 飒—— 叮叮叮叮…… 何亥单锏连击,试图轰杀此子夺回血妖丹。 但谢尽欢是正儿八经的武夫,专攻杀人技,剑剑直取咽喉双目,三五剑把何亥逼退数步不说,气势也在节节攀升,手中剑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快,蕴含力道也在逐步加强! 谢尽欢虽然渴望提升境界,但后面还有颗即将到手的‘生龙活虎丸’,为此极力压着气海,防止光冲境界变成绣花枕头,让无穷无尽的气血精华,尽力去淬炼肌肉、骨骼,夯实根基。 但即便如此,成长也是肉眼可见! 何亥与众人合围,起初还逼着谢尽欢闪转腾挪。 随着仅剩七八名卒子,倒在了奔雷剑光之下,何亥招架便逐渐吃力,数道剑光穿过空隙,直刺胸腹咽喉,带出飞溅血珠。 飒飒飒—— 谢尽欢左手抓住金球,身体被血雾直接包裹,毛孔贪婪吞噬着所有血气。 而右手剑光如龙蛇吐息,不过刹那之间,已经把何亥削的衣袍尽碎。 但何亥确实异于常人,明明经验、技法逊色于他,肢体却坚韧到令人发指的地步,每一剑下去,皮肤就转为黄褐色,伤口不到指肚深,第二剑下去已经开始愈合。 两人如此缠斗,看似险象环生血水飞溅。 但何亥乱挥重锏,根本打不到谢尽欢。 谢尽欢剑剑必中,却破不了这怪胎的防,两人硬生生陷入了僵持! 夜红殇飘在旁边观战,仔细研究后分析道: “此人似乎是人妖混血,看着像人,但皮骨构造像是‘牙豚’。攻击额头,不出意外骨头很薄。” 飒—— 谢尽欢听到分析,手中剑已经绕过天罡锏,直击对人来说比较坚固的额头。 嘭~ 三尺剑刺在额头之上,依旧没能刺穿皮肉,但皮下骨骼,却发出‘咔~’的一声裂响。 何亥整个人都是一个踉跄,眼底涌现惊骇,往后飞退数步,而后便丢掉不会用的天罡锏,赤手空拳往前一头撞来: “喝——!” 轰隆—— 谢尽欢本欲追击,结果发现何亥背后爆出一团黑雾,大步蹬踏单臂挡在额头,整个人如同势不可挡的蛮牛,速度还快若奔雷。 他见状收剑聚气,以黑龙撞柱之势对冲,在矿场中带出一条裹挟黑色沙尘的龙卷,剑光直接刺在了遮挡额头的左臂之上! 轰隆—— 何亥左臂皮肉当即被贯穿,剑气爆发,却未能震断臂骨,反倒是难以言喻的冲击,撞弯了正伦剑,身形随之砸在谢尽欢胸腹。 嘭! 谢尽欢怕金球被撞掉,单手负后以磐龙横岗硬抗。 结果爆响声中,麻袍四分五裂,冰鳞甲未曾凹陷,整个人却如炮弹横飞出去,砸在了后方棚屋之内。 哗啦啦—— 何亥丢掉兵器如同妖兽般横冲直撞,反而战斗力暴涨,在撞飞谢尽欢后,又是大步如雷狂袭,双手交叉顶在额头之前,冲着谢尽欢再度撞去。 轰轰轰—— 矿场建筑群霎时砖石飞溅,远看去犹如一头蛮牛在其中肆虐。 谢尽欢左右腾挪,前后上百剑刺在何亥身上,但打不着额头命门,基本上就是刮痧,感觉就是在对付一头皮糙肉厚的野猪王! 在如此持续片刻后,谢尽欢察觉这样打毫无意义,正伦剑眨眼归鞘: 呛啷—— 整个人随之当空飞过,落在了场中。 手中金球内的血气,已经全部汇入身体,只是尚未完全消化。 谢尽欢丢掉金球,赤手空拳站在矿场之中,浑身肌肉血管涌动,气机甚至吹动了周边沙尘。 眼见何亥完全上头,半点没有退走的意思,谢尽欢扭了扭脖子,继而对冲而去。 踏踏踏—— 两人大步如雷迅速拉近! 何亥眼见血妖丹被吃干抹净,已经愤恨狂怒充散心神,双手护住额头,发出一声爆喝迎头撞去: “喝——!” 谢尽欢则是浑身气机流转,大步前踏,就是一记‘黑熊硬靠山’,同时以磐龙横岗支撑身躯。 嘭—— 地动山摇! 两者对撞,骇人冲击将周遭煤灰瞬间掀翻数丈,露出了原本的黄土地面! 何亥这是头一次没撞飞对手,整个人在铁山靠下,被撞的往后踉跄几步。 谢尽欢以臂膀硬靠,整个人亦是往后滑出去三丈有余,胳膊皮肉都被撞烂,却面不改色大步上前: “来,继续!” “喝——!” 何亥属于妖道,盛怒之下彻底陷入疯狂,就没有退避的说法,双臂摆荡往前狂奔,而后再度一记硬撞。 嘭—— 嘭—— 嘭—— 死寂矿场之中,出现一道道环形涟漪。 沙尘如浪往外推移,闷响声犹如闷雷接连响起。 谢尽欢皮肉肯定没这怪胎坚韧,但‘磐龙横岗’就是硬碰硬的功夫,虽然臂膀皮开肉绽,但内里并未受到多大影响。 至于力竭,血妖丹补的就是精元气血,在浩海血气加持下,他就算气海耗尽,光靠蛮力都能再撞半小时。 嘭—— 嘭—— 肢体撞击的闷响不停持续。 两人在场地之中硬生生对撞了四十多下。 谢尽欢虽然双肩负伤,但体魄也在无数次承伤、自愈中逐步夯实。 在察觉何亥光靠蛮力冲撞,逐渐力竭,猪突猛进速度减缓,谢尽欢再度正面对冲,临身之时身形下压,自下往上,来了一记暴力之极的冲天肘。 何亥双臂护住额头前顶,结果措不及防的重肘,直接砸在面门之上。 咚—— 肘过如刀,重击之下鼻梁折断,整个人当即离地而起,身形空翻,顺着惯性摔向了谢尽欢另一头。 而谢尽欢一击过后,整个人顺势弹起,凌空旋身一记鞭腿,抽向何亥额头! 啪—— 鞭腿在空中直接抽烂裤腿! 何亥腾空身形后旋,面门遭受重击头晕眼花,尚未来得及反应,势大力沉的小腿,就抽在了额头之上。 只听‘咔——’的一声脆响,额头几乎瞬间凹陷! 整个人随之砸在地面,在黄土地上犁出一条长槽,才堪堪止住身形。 谢尽欢鞭腿落地,便往前大步飞驰,半途踢起天罡锏斜指身后,拉近之势脚步滑开,握身若崩弓,发出一声雷霆爆喝: “死——” 轰隆—— 天罡锏全力前劈,带动周遭飞散沙尘! 何亥额头凹陷堪堪爬起,足以撼山的重锏,已经来到了头顶之上。 被极怒充斥的双眼,也在此刻闪过一丝清明,余光移向了云陵山方向依旧在闪耀的雷光…… 嘭—— 重锏落在颅顶,炸开一团血雾! 何亥肢体确实强横非人,即便如此,上半身都没被打碎,只是下陷尺余,而后带着喷涌血水,往后倒去。 扑通—— 肢体摔入沙尘,矿场随之安静,只剩沙尘散落的‘沙沙’声与粗重喘息: “呼……呼……” 谢尽欢穿着无袖软甲和破洞裤,持锏立在原地,等待片刻不见只剩半个头的怪物有动静,才收手站直,抹了把脸上汗水: “这孙子比太叔丹厉害,皮糙肉厚的令人发指。” 夜红殇扛着红伞,在跟前探查尸体,略显疑惑: “此人应该是冥神教很重要的人物,似乎在胎儿时期,就用某种邪术,把人妖混在了一起。肢体有妖兽的坚韧,但骨皮肉看起来和人一模一样,也不会显露半妖之躯,不动手很难看出异常。” “会不会是人和妖生的种?” “人和鸟兽没法生孩子,就算化形,也顶多行房。当然,不化形也可以行房。” “?” 谢尽欢觉得鬼媳妇有点皮,把天罡收起来,略微审视体魄,结果发现屠戮千余人炼制的血妖丹,确实霸道。 他本来气海如雾,但此时有液化迹象,因为‘神气境’前中后期,并不需要跨越瓶颈,这大概就是二品武夫的气象。 而等到气海凝结如玉液,不再有游离气机,就是一品巅峰,仙凡分水岭,再往上就是以武入道求长生了。 在审视一瞬后,谢尽欢又转头看向场地中堆积如山的尸体。 虽然官营矿场内,大部分都是犯事儿的罪徒,但显然也罪不至死,更不用说被当成人牲饲育妖魔。 谢尽欢想了想,对着尸山拱手抱拳: “诸位的血仇,谢某记下了,都受冥神教所害,我有生之年,必将这帮孙子赶尽杀绝,为诸位报仇雪恨。” “你还挺讲究。” “终究受了益,若是心安理得扭头就走,那不真成妖道了。” “也对。” 夜红殇扛着红伞,抬眼望向还在闪耀雷光的云陵山: “那边不对劲,不应该打这么久,京城估计又出篓子了。” 谢尽欢见状本想立即过去,但杀人得诛心! 那个冥神教头目要是没死,他肯定得让对方知道他刚才干了啥。 为此谢尽欢先捡起了空空如也的金球,又何亥腰间上摸了摸,找出了钱袋、玉牌等随身器物,才朝云陵山飞驰而去…… —— (下面字后加的,不算点币) 还了两更,求月票or2! 多谢【独孤七夜】大佬的盟主打赏! 多谢【thir_teen】【JonathanJstr】【山田凉即是真理】【故渊_笼中鸟】【静静的等静静的看】【超奥利哈刚神】【书友20210406212832464】【青玄xzz】大佬的万赏or2! 多谢各位大佬的月票、推荐票、打赏支持or2! 第八十二章 这不我家黄毛吗? - 鸣龙 - 关关公子 山谷雷光闪耀,剑气与沙石如同黄白龙蟒在皇陵内肆虐,两刻钟下来已经摧毁部分完工建筑。 李镜浑身衣袍破烂,身上带着数条血痕,花白头发也披散开来,佩剑锦蛟长时间出招,已经炽热如烙铁。 张观作为仙道中人,优势是咒法威力大、距离远、神通多,但缺陷是气机远不如纯粹武夫绵长。气海见底,攻伐速度明显减缓,没有必中把握,不敢再轻易出手,非致命情况,也不敢用万里神行咒闪烁腾挪。 而身高两米的壮硕人影,肢体伤势一直在修复,直至此时依旧是满头乌红长发飘扬,皮肤赤红滚烫,与最初区别,只是周遭血气消耗殆尽,身上开始蒸腾淡淡血雾,整个人犹如被点燃的烈火。 李镜打了半天,也发现这妖道不太对劲,似乎一直在拉扯拖延,并未拼命,但也没遁走。 眼见张观已经快要失去战力,李镜沉声询问: “钦天监仙官没发觉此地异样?” “不清楚。” …… 而拖拽红雾的庞大身形,在搏杀之际,余光其实也一直在瞄向北方。 在矿场未曾事成之前,他只要收敛冲天血煞,周遭高人当即就能发现矿场异样。 为此他必须血战到底,直至何亥拿到血妖丹,派人发出讯号,方能收手遁走。 按照时间推算,此时距离成丹已经过去了半刻钟,冲天烟火应该早已从槐江上空亮起。 但山外寂寂无声,既没有驰援而来的一品仙官,也没有本该发出的讯号。 仙官没来,是因为三十六名仙官,大部分都在蓝河、镇安两县巡查,血煞之气出现之时,乾帝又正好在皇宫遇刺,根本没法迅速反应过来并派人驰援。 而撤退讯号没来,只能是血祭出了岔子,被打断或有人捣乱,延后了成丹时间…… 念及此处,拖拽红雾的半妖动作骤然变快,试图迅速斩杀两名强敌,前去查看情况。 但李镜和张观,是丹州两大势力的二把手,掌门之下的双花红棍,可能短时间打不死这只半妖,但韧性极强,转为拉扯守势,还真不是那么容易被打死。 轰轰轰…… 谷内动静骤然加剧。 南宫烨潜伏到了百丈开外,眼见情况反常,心头也逐渐凝重。 毕竟交手时间越长,出现失误的可能性就越大,而无论什么境界的高人相搏,被打死打残,都只需要一次失误。 场内两人若是折损,她根本承受不起损失,但对付那只凶悍半妖,她必须全力出手才能斩杀。 以她当前的情况,催发全身气脉全力出手,当场就会暴毙;服用阴阳怪气散,或许不会死,但实力会掉半品,风险同样巨大。 为此不到绝境,她不能出手。 而就在四人都不想再战,但又不得不血战到底之时,山谷北侧终于迎来了变数。 轰隆—— 强劲破风声由远及近,犹如一头龙蟒撞碎山野密林,朝着山谷急速逼近。 李镜张观发现来人方向不对,当即侧目,以防被其他妖寇突袭。 悍勇半妖以为何亥不听叮嘱跑来救援,也转过了面具下的猩红双瞳 南宫烨则是迅速起身,准备拦截可能出现的其他妖寇。 轰隆隆—— 声音迅速拉近,四人瞩目不过一瞬,山脊之上就爆出漫天沙尘碎叶。 嘭! 继而一道迅若奔雷的人影,就从山脊上冲天而起,又当空而坠,砸在了山谷边缘的一块石壁上方! 咚—— 人影单手撑地卸掉强横惯性,继而不紧不慢站直,寒泉冷月般的双眸,居高临下扫视交手三人,气态犹如山巅巨擘,望着脚下三只蝼蚁。 ?! 好强者的出场方式和站姿! 碰上一品修士搏杀,势子敢扎这么硬,应该不会是啥小角色! 交手三人动作一顿,不约而同拉开距离往过查看,判断来人敌友。 南宫烨也是惊了下,但仔细打量‘无袖紧身衣、破洞裤’…… 这不她家黄毛吗? “你这死小子!” 南宫烨瞧见谢尽欢在这种场合虚张声势吓唬人,不由柳眉倒竖,恨不得当场冲上去电个外焦里嫩,但仔细一看,又不太对劲——谢尽欢浑身汗气蒸腾、衣袍破烂、双臂伤痕累累、气势却比刚才强一大截…… 这明显是刚经历过惨烈搏杀,实力突飞猛进了一截…… 南宫烨满心疑惑,转头看了下山顶,暗道: 不是让他等着吗? 他做什么去了? 张观没见过谢尽欢,此时有点迷茫。 李鏡则是持剑斜指地面,眼神古怪: “吓老夫一跳,我还道是魏无异来了。” 血气蒸腾的半妖,浑身则涌现无边杀念,怒目望向石崖上的人影: “谢尽欢?” 谢尽欢到现在还心跳如雷,不过已经减缓了许多,此时腰背挺拔立在石崖之上,并未言语,只是左手往前丢出。 呼~ 金光闪闪的镂空圆球,乃至白玉佩,在山谷上划过一道弧线,砸在了三人交手的黄土场地之中。 叮叮叮~ 圆球玉佩弹了几下,滚到了血色人影近前。 偌大山谷,也在此刻寂静下来。 正道三人小队,认出金球是承载血气的法器。 此物能出现在谢尽欢手上,那肯定是冥神教‘声东击西’,交手同时在其他地方偷偷炼制血妖丹,结果被谢尽欢发觉,单枪匹马跑去给端了! 怪不得这半妖一直在缠斗…… 李镜张观恍然大悟,望着谢尽欢的眼神,流露出‘后生可畏’的唏嘘感! 南宫烨眼底也罕见露出了一丝惊疑。 而血发飘舞的人影,目光则集中在那块刻着‘牙豚’的玉佩之上。 黑色面具遮挡看不到表情,但凝滞一瞬后,让人心悸的骇人杀气,就从其身上浮现,健硕身形肌肉涌动,声音近乎沙哑: “谢尽欢!” 语气宛若索命阎罗低呼其名。 谢尽欢立在石崖之上,本来只是想告诉这妖寇——喽啰被杀,你们的谋划已经失败了。 这样能乱妖寇阵脚,或者彻底激怒让其失智,从而给两个老头子斩杀机会。 但很快发现,这‘诛心’似乎诛过头了! 妖道体修路数如妖兽,靠狂热、嗜血、杀性刺激体魄提升战力,虽然容易上头失控,但杀念越重,攻击性必然越强。 而世间最强烈的杀念,莫过于一个迟暮老人中年丧子,老来孙儿暴毙,而仇人正在眼前! 在低声出一句话后,血发飞舞的高大人影,周身直接炸出血雾! 嘭— 皮肤乃至满头长发,瞬间转为赤红,双手骨骼畸变,形同妖兽利爪,继而: 轰隆—— 原地出现一个巨大圆坑,众人只见一条血箭,激射向石崖,沿途带起刮面强风! “操!” 谢尽欢确实没想到嘲讽效果如此拔群,当即全速狂奔,往侧面拉扯。 轰隆—— 几乎下一瞬,落脚石崖便被撞出一个巨型豁口,血色残影直角转向,再度追击,气态近乎疯魔! 李锦打了半天,都没打乱半妖章法,结果谢尽欢随便丢个物件,直接把这妖寇丢出三阶段,眼神也是匪夷所思,从侧面穿插截击,疑惑道: “谢小子,你杀了他全家不成?” “看情况恐怕差不多了!” “快杀快杀……” …… 虽然妖寇以燃烧生命为代价,气势骤然高涨,给两个老头子带来了如山压力,但这并非坏处。 妖寇被激怒到这一步,已经彻底狂化,变为了完全失智的疯狗,前面放一座刀山都会硬往上撞。 只要不被瞬秒,那这种疯狗,不出片刻就能把自己耗死,不战而胜。 但被完全狂化的一品妖寇追击,想要做到不被瞬秒,也确实不容易。 谢尽欢知道自己不是主力,只是往侧面全速拉扯,给两个老头子斩杀机会。 结果刚冲出不过十余丈,骇人血煞就直接压到了附近,犹如背后出现了一张即将吞噬一切的深渊巨口! 轰隆—— 谢尽欢飞驰途中施以黑龙撞柱,霎时突进十余丈拉开距离。 而李镜也已经来到身侧,三尺青锋裹挟璀璨剑光,正中人影腰腹,瞬间把半妖撞向侧面山石,砸出一个丈余方圆的凹坑。 飒飒飒—— 张观紧随其后,七把法剑拖拽雷光破空而出,钉在凹坑周边结剑阵,继而: 轰隆隆—— 碗口粗的雷柱,在李镜跃出之时,便如同电锁击中半妖,以至于血色人影瞬间僵直,但又拖拽电锁往外步步前踏,发出恶兽般的呼嚎: “吼——!” 声音震耳欲聋! 谢尽欢身形落地,发现血色半妖被困住,当即全力爆发,天罡锏高抬,浑身肌肉崩到极限,继而: “给我死!” 轰隆—— 天罡重锏化为飞旋利刃,裹挟劲风在黄土地面上撕出一条长槽,砸入闪耀雷光的坑洞。 轰隆—— 后方山壁震颤,滚下碎石! 但坑中半妖并未当场粉碎,而是单手抓住了飞旋重锏,整个人被砸的往山壁之中深陷数尺,继而又挣扎往前。 但迎面而来的就是李镜的骇人剑气! 轰轰轰…… 谢尽欢也不敢往雷池里冲,见状找来锄头锤子,用‘丢龙老母’远距离痛打落水狗。 后方的南宫烨,已经忍不下去了,知道张观锁不住这彻底疯狂的妖寇,只要让其挣脱,两个老头子能拉扯,谢尽欢却可能被生吞活剥。 但她只要出手,谢尽欢可能认出岳母大人的身份,略微斟酌,干脆闪身至背后,一把抓住谢尽欢胳膊: “他想杀你,你先藏起来,别继续激发其杀性。” 呼啦! 软妹音很甜,但南宫烨动作可不软妹,抓着手腕就是全速飞驰,把谢尽欢拽的当空打横。 顷刻之间,两人就冲到了山谷另一头,谢尽欢被丢进了一间修好的墓室,南宫烨单掌拍向断龙石。 轰隆—— 断龙石横移,瞬间封住出入口,光线也瞬间消失,陷入无光死地。 眨眼跑出去几里地,墓室隔音又极好,连远方的轰鸣声,都变成了沉闷嗡鸣。 轰隆隆…… “嘿?” 谢尽欢正热血沸腾,忽然被强制冷静,不由微微摊手,暗道: 什么意思? 辅助开传送传走队友抢人头是吧? …… 南宫烨把谢尽欢丢去墓室后,就往山谷另一侧飞驰,半途整个人离地腾空而起,双手上抬,黑裙纱帽无风自动,继而: 擦擦擦擦—— 插在山壁上的七把法剑,当即脱离山壁,如同飞梭回到了南宫烨头顶。 血色人影脱困,当即往谢尽欢消失方向大步狂袭,但冲出不过十丈,一股强横威压就当空袭来! 嗡—— 七把法剑剧烈震颤,闪耀青白雷光,随着双手前推,刺耳剑鸣便拖拽雷霆激射而出! 当空看去,犹如七条雷龙撕裂黄土大地,撞向前方血色人影。 轰隆—— 血色人影眼神被嗜血狂热所充斥,根本就没有躲避,而是双臂上抬往前猛冲。 但只是第一条雷龙临身,双臂便皮开肉绽,整个人随之僵直。 轰轰轰轰…… 剑光如同机炮,扫射在血色人影身躯之上。 张观李镜处于侧面,可见血色人影如同被撞城锤连续轰击,第二道雷龙临身,已经被砸入山壁破洞。 后续雷龙直接淹没身形,掀起滔天碎石与血雾,连同整个山壁,都出现了蛛网般的裂口。 咔咔咔—— 待到轰鸣与裂纹停下,山壁之上已经出现了一个深达数丈的巨型凹坑。 而激射进去的七把法剑,闪耀出璀璨雷光,瞬间把豁口化为雷池。 刺啦啦—— 电噪声犹如万鸟齐鸣。 刚才还杀气腾腾的半妖,在如此攻势下,几乎瞬间没了动静。 李镜紧绷心弦观望,确定妖寇浑身血气被打散,千疮百孔没了动静后,才如释重负松了口气,想想评价道: “这才叫‘戮仙阵’,你刚才那是什么破玩意,一点威力没有。” 张观又不是掌门,道行也差点,肯定打不出这诛仙之威,正想说话,却发现南宫烨落在了地面,身形略微摇晃,连忙询问: “掌门没事吧?” 南宫烨吃了软妹散! 但此刻也没时间注意形象,咬牙尽力粗着嗓子,回应道: “谢尽欢不知道我在当护道人,你们当我不在,别说漏嘴。他似乎受伤了,我去看看。” 话落往山谷中心飞驰而去。 嗖—— 张观满眼茫然,显然是怀疑这说话软绵绵的姑娘,是不是自家霸气侧漏的大掌门。 李镜也是有点莫名其妙: “护道人……谢小子受伤了吗?” “掌门道行高,她说受伤了,那肯定就受伤了。” “哦……” 李镜又不瞎,光听声音,就知道南宫烨更像是有问题。 但男女跑去疗伤,他自然不好跟着看热闹,提剑来到了山壁之前。 哗啦啦~~ 豁口之内不时掉落碎石,胸腹千疮百孔的高大人影,背靠山石躺在深处,伤口犹在愈合,但已经十分缓慢。 黑色修罗面甲碎裂大半,露出了一张脸庞,容貌看起来正值壮年,但那双眼睛却暮气沉沉,犹如风烛残年的老叟。 因为相貌差别巨大,张观没认出这是什么人,此时驾驭雷阵锁住人影,以免其死灰复燃,冷声询问: “你是何身份?为何在京兆府修行妖道残害百姓?” “呼……” 人影粗重喘息,望着站在入口的两人,沉默一瞬后,沙哑道: “让圣上过来,我有些话,要和他讲讲。” …… 第八十三章 人之将死 - 鸣龙 - 关关公子 京城,立政殿。 何皇后满心担忧,但还是拿着毯子,披在了乾帝身上,劝道: “陛下,你坐着歇会儿吧,事情让钦天监处理就行了。” 曹佛儿如同门神,站在殿门处。 乾帝身着龙袍,在殿内来回踱步,眉宇间满是震怒,却未曾言语,只是在暗暗思考着方才遇刺之事。 忽如其来的黑猫,很难杀死他这大乾帝王,但蛊惑鸟兽刺驾的行为,不可饶恕! 但他想不明白,是谁在刺驾。 膝下只有一个太子,不存在夺嫡之争。 诸王皆不掌兵,刺驾成功,太子尚在就没有任何意义。 难不成是北周…… 还是李公浦怨气冲天,化身黑猫报复朕…… 看来李家得彻底斩草除根…… …… 正如此思量间,殿外忽然传来动静。 呼~ 曹佛儿瞧见来人一袭道袍,暗道不妙,不过还是笑眯眯道: “监正为何忽然来了立政殿?” 乾帝听见话语,也是脸色骤变,快步走到门口: “陆道长,景桓他……” 陆无真站在殿外,拱手一礼: “太子无碍,已经去了钦天监,六名仙官在旁护卫。微臣此行过来,是何国丈想请圣上过去一叙。” 皇后娘娘闻言,站起身来,欲言又止。 乾帝察觉到了不对劲,回头看了看,让结发之妻回去歇着,走到殿外低声道: “国丈出事儿了?” 陆无真神色凝重,看了眼立政殿,抬手示意。 乾帝气态向来维持的很好,但此刻脸色却有点恍惚,稍加沉默,转头道: “佛儿,好好保护皇后,切勿再被惊扰。” “是。” —— 云陵县,皇陵。 驰援而来的仙官,部分去了景州境内的矿场,余者则站在石壁豁口,沉默不言。 张观和李镜,靠坐在石头上,让相熟高人帮忙处理伤势,眼神颇为复杂。 如此等待良久后,天空传来动静。 抬眼望去,道袍招展的陆无真踏空而来,身侧是身着龙袍的乾帝。 “圣上!” 诸多仙官拱手一礼,让开了道路,后方千疮百孔的人影,也映入了眼帘。 乾帝落在石崖之前,眼底先是露出茫然。 但瞧见那双和皇后年轻时有几分神似的眼睛后,乾帝还是微微一震,往前走了两步,却被仙官拦了下来。 国丈何岫靠在山壁下,已经气若游丝,瞧见一袭龙袍,沙哑道: “老朽罪该万死,实在愧对圣上多年礼敬。今日请圣上过来,只是想告知圣上些事情,让他们退下吧,监正大人在侧即可。” 乾帝单手负后,握拳左手攥的指节发白,但神色硬压着没有太多变化,轻轻摆手: “都退下。” 诸多仙官,当即离开了石壁。 乾帝等旁人离开,才缓步来到豁口之中,眼底全是怒不可遏、恨其不争,就如同儿女望着老来犯糊涂的父母: “国丈,朕何曾愧对过你半分?你岂能如此……” “圣上。” 何岫靠在石壁上,望着身前两人,气若游丝道: “老朽自知万死难恕,今日不是脱罪,只是告知圣上和监正,一些朝廷不知道的事。 “建安八年,二皇子暗中得司空天渊助力,集结三百余名奇人异士伏杀太子,条件是事后以从龙之功,让巫教重归中原。 “冥神教在南方有暗桩,提前截获情报,而后叶世荣找到了我,问我需不需要助力。 “当时二皇子已经发动政变,派人屠戮十王府所有皇子及其亲眷。 “我带着皇后、儿孙避祸,逃出了京城,又被二皇子麾下人马追杀,困于杨林寺。 “我当时已经没得选,接受了冥神教的助力,随后带着皇后和两个嫡孙突围,冥神教人手不多,其他儿子闺女孙儿三十余口人,全被屠戮一空。 “为了复仇,我借助冥神教之力,帮圣上招募了十余死士,冥神教暗中协助,让圣上潜入了皇城,杀掉了二皇子……” “不可能!” 乾帝未曾听完,已经双目血红: “朕岂会是借妖道之力夺得帝位?!” 陆无真则眉头紧锁,询问道: “你从隐仙派求取而来的仙丹,是‘人元丹’?” “……” 乾帝听到这话,怒目而视,想得到否定答案。 但何岫却继续道: “圣上在政变中受了重伤,已经无药可救。老夫也起了贪欲,不想好不容易得来的皇位,落在了丹王头上,就向冥神教寻求助力。 “冥神教送来了人元丹,为防被御医查出,还改了方子遮掩,这一吃就是二十年。 “为了给圣上续命,我只能依照冥神教的意思,借助权势,在大乾各地秘密安插人手,制取丹药……” “够了!” 乾帝眼神暴怒打断话语。 何岫长叹一声,露出一抹苦笑: “老朽二十年间,残害之人不下数万,圣上不知情,罪不在圣上。 “但圣上确实是借冥神教助力夺得大统,此事传出,圣上必然离心离德,大乾会陷入内乱。 “陆道长监察京城妖邪,犯下如此纰漏,也必然被诸教百家言诛笔伐,难以再‘以道为尊’。 “所以此事,以老朽贪生,鬼迷心窍信奉妖道,何家族灭了结吧……” 乾帝抬手指向何岫: “朕自裁以谢天下,都赎不了此等大恶!况且你何家还剩几口人?你是太子外公,我岳丈,皇后亲爹……” 何岫苦笑一声: “事已至此,又能如何呢?圣上可以死,但不能有此污名,否则不说太子,丹王都没脸再坐上皇位,他当年能活着离开京城,照样有冥神教暗中庇护。” “你……” 乾帝面容近乎狰狞,来回踱步两次,抬手指向何岫,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陆无真双手负后,沉吟良久,询问道: “冥神教安插这么多人手,图什么?” “尸祖陵、人皇鼎,还有挑起诸教纷争……” “埋下的暗桩,还有哪些人?” “你照着老朽往日推举之人查即可。” “血妖丹为谁炼制?” “嫡长孙何瞒,此地事发,他必然已经逃了。” …… 何瞒乳名飞奴,官拜太子詹事,掌东宫一切事务,时刻伴随太子身侧,因为幼年丧父,乾帝视如己出。 陆无真轻轻叹了口气,又问道: “三年前行宫闹鬼,是你在做手脚?” 何岫微微颔首:“练功走火,难以抑制血煞之气,不得不故布疑阵干扰视线,从后山匆匆逃遁。 “当时谢尽欢他爹,在后山巡视,有一刻钟说不清行踪,我为防暴露,才派人灭口除后患,只可惜派去的人,一去不返。 “如今栽在此子手上,也算因果报应……” 说话声越来越弱。 乾帝当年继位,老丈人竭尽全力帮扶,全家死的只剩两个孙儿一个闺女,一直把何国丈当亲爹,虽然心头盛怒,但瞧见对方逐渐气绝,还是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 结果不曾想: 嘭—— 何岫双目血红,身形猛然弹起,一爪扣向乾帝心脏。 但也在这一瞬间,陆无真右手掐诀,刚刚弹起的身体,就猝然炸为血雾,染红后方崖壁。 嘭—— 前方有无形气罩遮挡,没有半分溅落在两人身上,血浆如雨点般洒在地面。 滴滴答答…… 乾帝愣愣站在原地,看着身体炸为血浆、根本找不到半点碎末的凹坑,呼吸都陷入凝滞,在沉寂良久后,发出了一声闷咳: “咳……咳咳……” 乌红血水咳在地面上,与血浆混在一起。 陆无真沉吟片刻,轻声一叹: “事已至此,虽难以承受,但这波妖道,终究挖出来了。往后拨乱反正、铲尽妖邪,总能让大乾重现清明。” 乾帝并未回应,嘴角挂着血珠,站在豁口之前,沉默了不下一刻钟,才沙哑道: “派人彻查太子、皇后、丹王,若为妖道,当场镇杀。大乾国祚,由赵氏皇族按顺位继承。 “诛红樟何氏九族,仆役女眷逐个彻查,以防妖邪留存;派人追杀何瞒,切勿让其离境…… “二十年来,所有受过国丈府恩惠之人,全部免职收监待审…… “钦天监监察不严,罪责难逃,由天台寺无心禅师入京,道佛共同监察,以防朝臣为邪魅蛊惑……” 陆无真兢兢业业了半辈子,也没守住佛门入京师,闻声难免眼神复杂。 但乾帝连妻儿都查,他能说什么,当下只是颔首: “圣上至少是个明君。” “哈哈……” 乾帝瞬间众叛亲离,极悲之下,甚至涌现出几分疯癫: “朕就不该接这烂摊子,做皇帝做到家破人亡,除开历代亡国之君,恐怕也只有朕一人! “这消息传出,就是给宗室诸王、诸教百家出师之名,朕甚至不敢堂堂正正下罪已诏,何其可笑……” 陆无真默默无言。 乾帝扫视遍地狼藉的皇陵,又问道: “今日之事,也是谢尽欢查获?” 陆无真颔首:“谢尽欢孤身灭掉了矿场作乱贼子,又来此驰援李镜、张观,紫徽山掌门也在其中,各有损伤。” “呵呵……” 乾帝摇摇晃晃往外走去: “幸好隐仙派送来了一个谢尽欢,不然我大乾赵氏,不知养出一只何等祸乱人间的通天妖孽……” 陆无真没有言语,只是带着乾帝乘风而起。 乾帝鸟瞰脚下山河,半晌后举目望向浩海星河,满目悲怆: “陆道长,你说这诸天神佛,是不是瞎?”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他们不瞎,只是不在乎。” …… ——— 求月票or2! 第八十四章 软妹探爪! - 鸣龙 - 关关公子 断龙石封闭墓门,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能听到强而有力的心跳: 扑通扑通—— 谢尽欢站在封闭墓室之中,饶是目力再好,也不可能看到东西,略微琢磨,抬起右手: 刺啦啦~ 青白电弧从掌心涌现,因为功力增强,密集电花不再‘哒哒哒’间断,变为持续电弧,照亮了周身丈余地带。 然后一只穿着血色嫁衣,面色苍白吐舌头的女鬼,就出现在了咫尺之外,空洞双眼望着他: “略略略~~” “啊——?!” 谢尽欢措不及防当场炸毛,往后暴跳落在墓室角落,而后又反应过来,有些无语: “媳妇,这里是大墓!你想把我吓死?” “哼~看你气血旺盛太亢奋,让你冷静下罢了。” 声音从耳边传来,忽左忽右。 谢尽欢被丹药催发体魄潜能,确实有点兴奋躁动,不过被这么一吓唬,没冷静不说,心跳的反而更快了。 他再次以掌心雷照明,结果入眼就看到鬼媳妇又凑在面前吓唬他。 甚至红裙布料还透光,电光闪烁间,大起大落的轮廓阴影若隐若现…… ? 这幻象好逼真…… 谢尽欢目光微凝,瞬间觉得鬼新娘不吓人了! 他想仔细打量,结果阿飘又消失在了面前,外面传来了: 轰隆隆—— 极速逼近的破风声。 抬眼望去,可见断龙石就滑开,一道人影冲进来,炽热气息随之扑面而来,摇摇欲坠。 谢尽欢没想到人回来这么快,连忙扶住,可见触感滚烫、汗如雨下,知道阳毒又爆发了,当即催发冰寒之气: “暮姑娘?你怎么刚出去就毒发了?” “呼……” 南宫烨全力出手一招灭掉半妖,来回其实都不到一分钟,此是阳毒全面爆发,阴阳怪气散被迅速消耗,却没法压住阳毒,直至触及冰寒气机,浑浑噩噩的意识才稍有转醒,咬牙道: “送~送我回客栈,别被发现……” 谢尽欢察觉情况比较严重,也不敢耽搁,反手把人背在背上,飞身跃出墓室,速往县城飞驰而去,沿途发现冰坨子浑身滚烫,汗如雨下。 踏踏踏…… 南宫烨趴在结实脊背上,此刻也没心思顾忌男女之防,本想把脑袋靠在肩头休养,却发现谢尽欢双臂紫红,如同被钝器锤击过无数次,皮肤裂口渗出的血珠都已经结痂了。 方才情况危急,南宫烨都没细看,此刻才察觉谢尽欢伤的并不轻,神识都清醒了几分: “你刚才和谁交手了?为何忽然入了二品?” 谢尽欢也没隐瞒,在山野间奔行之时,把刚才发现血煞之气、跑到槐江北岸的经过说了一遍 南宫烨认真听完,眉峰微蹙: “你用了血妖丹~?” 谢尽欢点了点头:“我抵达时,服刑徭役已经全死了,妖寇要跑,我上去阻截被围住,正面打有风险,拿着能提升实力的东西,只能出此下策。其实用了我都差点没打过,那个妖寇就是野猪精,皮厚的你都不一定能破防……” 谢尽欢此言也不算瞎说,那野猪怪的皮实程度,完全超出了常识。 此时他双臂、肩背全部紫红色,说明皮下严重瘀血,表层肌肉基本撞烂了。 而这还是有磐龙横岗护体,外加血气不断愈合伤势的结果。 如果没有道行提升,他根本没法破防,第一次对撞已经负伤,吃道行暴涨丹,也最多逃遁,不可能连续对撞几十次,硬把对手撞到力竭,从而抓住机会破防斩杀。 南宫烨身为紫徽山掌门,又常年游历斩妖,光看肩背伤势,就知道是一场苦战,想想轻叹一声: “人死如灯灭。徭役已经被妖寇所害,你遭遇强敌,利用血气斩杀妖寇,为亡者报仇雪恨,也算必要之时行必要之事。 “不过我辈修士,取之于民就要还之于民。被妖道残害的百姓,都是助你突出重围的义士,得了百姓助力,往后就要更用心的除魔卫道,以防其他百姓再受其害,这样才能祭告这些人的在天之灵。” “明白,天下邪魔不敢说,但冥神教我肯定赶尽杀绝。” 冥神教是巫教之乱余孽,基本上就代表了整个妖道,其他散装耗子,根本构不成威胁。 南宫烨见谢尽欢有此志向,也没再多说,关切道: “肩膀疼不疼?要不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你这模样能走?好好养伤,我可是武道中人,出了名的皮糙肉厚,可不像你们这帮子玩五行阴阳的脆皮……” 南宫烨知道谢尽欢刚才打架时不疼,但肩背胳膊锤成这样,待会肢体兴奋褪去,肯定疼的手都抬不起来,但当前她也没法帮忙处理,便把脸颊靠在肩膀上,闭上眸子专心处理起体内阳毒…… 结果意外发现今日份的谢尽欢,味道好极了! 不光气机流量暴涨,手掌接触的冰寒气机,还夹杂了一丝丝至阴之气。 这股气机纯粹到了极致,正常情况下会伤身,但接触阳毒后,焚身烈焰当即熄灭大片,如果数量够多,直接根除焚仙蛊都不无可能! 南宫烨正处于阳毒攻势最猛的时候,发现如此宝藏,几乎是下意识探寻。 但资源极为稀少,她只能顺着气脉往源头摸索,待抵达某处附近后,隔着皮肉,都能感知到体内深处暗藏的那一缕彻骨阴寒! 好想要…… 得想办法弄出来…… …… 呼呼~~ 谢尽欢背着暮云红朝县城飞奔,沿途也在催发气机,让她汲取,但跑着跑着就发现不对劲。 只见背后的大女侠,手本来放在肩头,但很快就下移,摸到了胸口,片刻后又往下移了下,顺着任脉下移一路抚过胸肌、腹肌。 胳膊不够长够不着,就收回手,从胳膊下穿过,摸向了…… 谢尽欢莫名其妙,在林中猛然驻足: “暮……嘶~” 苍龙探爪! 在浑厚爪功之下,谢尽欢差点跪了,咬牙拍了拍冰坨子腰后: 啪啪~ “暮姑娘,你自重,这不合适……” 但趴在背上的冰山女侠毫无回应,他没把人家唤醒,反倒是把自己唤醒了! 掌心还出现难言吸扯力,似乎想抽走他体内气机。 “嘶~” 谢尽欢感觉犹如被章鱼娘逮住,站都站不稳了,用力在被汗水浸透的腰后裙摆拍打了两下: “暮姑娘,你冷静一点,你这样我受不了的……” 啪啪—— 声音清脆,连波颤颤! 南宫烨烈火焚身,神识几乎封闭,暗暗琢磨着怎么把那股能解燃眉之渴的阴寒之气弄出来,被拍了几下,才幽幽睁开眼眸,而后就发现手里抓着…… ? 南宫烨迷茫神色一呆,继而锋芒毕露的丹凤眸,就闪过震惊羞愤,又迅速转为无波无澜,好似断绝情欲的冰山老祖,而后两眼一闭,当场装死…… 不过手还是不动声色松开了,就好似无意识中意外抓住又松手…… …… 谢尽欢逃出魔爪,如释重负,害怕这‘毒手剑娘’又乱抓,往前躬了些,改为单手托着屁股背着,把双臂搭在肩膀,用手抓住两只手腕渡气,以防万一。 “……” 南宫烨其实醒过来了,被摆弄成坐在手掌之上,男子五指都陷入肥软,也只能装死当什么都没发现,脸颊泛红,冷艳眉峰微蹙,暗道: 我失心疯不成?!抓人家小孩子那种地方,还把人抓的嗷嗷叫…… 还好他没发现我醒了,可以装糊涂,不然以后如何见人…… 这混小子,刚才是不是打我了? 还抓着屁股蛋防止我掉下去,我怎么可能掉下去,报复我是吧…… 我不对在先,还是为了救我,罢了罢了,眼不见为净…… …… 南宫烨睫毛微动,被背着抓了一路,直至回到客栈,合衣放进浴桶,都没再醒来,但也没敢再封闭神识。 毕竟那股至阴之气,诱惑力太大了,只要心神失守,她都不知道自己会干些啥…… 第八十五章 你比二爷不当人 - 鸣龙 - 关关公子 暮云红始终封闭神识,直到回客栈也未曾苏醒。 谢尽欢靠坐在浴桶边缘,催动冰寒气机帮忙泻火,因为穿着裙子没啥看头,就倾听着窗外动静。 时间已经过去个把时辰,京城仙官乃至各地高人,基本上都赶到了云陵县,街上到处都是兵马跑动声,房顶上不时有人飞驰而过,还能听到外面有人讨论: “那只大妖好像是何国丈,这简直是……” “听说是年事已高贪生,勾结了冥神教,欺上瞒下暗地里害人续命……” “光今天就害死一千多人,这诛九族都不够……” “当今圣上也算开明之君,这次是被害惨了,道门估计也要遭,出这么大篓子……” …… 谢尽欢在麟德殿见过何国丈,因为以秘法隐匿的够深,当时真没看出异样。 这幕后黑手,从他刚醒过来到丹阳找杨大彪,遇到三个匪寇开始,一直追到今天才挖出来,确实不容易。 不过这肯定不是真相,冥神教摆出这么大一盘棋,王府、京城各衙门都有内应,甚至渗透到了皇帝岳父身上,到头来说只是一个老头子,为了贪生练妖功,这不开玩笑吗。 但这事儿若是官方定性,到何国丈就结案,他肯定是不好再往上查了,毕竟以他现在的道行,万一真查出什么事儿来,动摇了大乾国祚,那朝廷十有八九得忍痛解决他这提出问题的人。 血妖丹的事情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回去看着紫苏大仙炼丹。 或许还得查下鬼媳妇的来历,若是好媳妇,他以现在的功绩,基本上可以痴迷享乐疯狂尽欢了,但范黎都不清楚,其他人估摸也悬…… 如此暗暗思量间,激战过后的肢体自我保护退去,双臂肩背开始隐隐作痛,就如同几万根针扎在肉里,不是很疼,但有点难受。 谢尽欢皱了皱眉,抬起胳膊看了看,从浴桶旁边拿来提前准备的跌打伤药,单手倒在掌心,而后擦在肩膀上。 嚓嚓~ 如此刚忙活不过几下,身后就传来动静。 哗啦~ 南宫烨整个人都泡在水里,看似双眸紧闭如同不化坚冰,但实际上一直在装晕,免得谢尽欢说刚才抓龙筋的事儿尴尬。 等发现谢尽欢一手拉着她渡气,一手自己上药,才憋不住,浮出水面,幽幽吐了口浊气,做出才苏醒的模样: “呼……谢了,你肩膀很疼吗?” 谢尽欢虽然被毒手剑娘抓了一下狠的,但他在路上也抓了对方半天,彼此两清,也没提这茬: “还行,你身体如何了?” “我也还好。” 南宫烨嘴上这么说,但实际心里非常犯愁。 焚仙蛊在每次动气时,都会侵染部分气脉,今天全力出手,已经到了体魄承受极限,哪怕有软妹散助力,她也不敢再出手了,每天正午至阳之时,恐怕都会发作,越来越猛,直到暴毙…… 而谢尽欢身上摸到的阴寒之气,似乎能解开阳毒…… 解开就不会受制于人,她可以随便拿捏那害她至此的妖女…… 为此还是需要谢尽欢帮忙…… 哗啦啦~ 南宫烨翻身出了浴桶,只是浑身轻震,湿透的黑裙就震出水雾,恢复了七八成干的状态,她拿过伤药,帮谢尽欢处理肩膀,疑惑询问: “你身上为何有类似缺月山庄的阴寒之气?” “嗯……我用‘逆龙分海’拆出来的,起初是想给你解毒,但这玩意不太好给你。” 至阴之气,在阴阳五行范围内,倒浇蜡烛理论上可以分化出来,但提纯过滤到如此纯粹的地步,非常费时费力。 南宫烨刚才其实已经察觉到,阴寒之气锁在体内之内,想得手,单以气机牵引不行,得让谢尽欢主动逼出阴寒之气,而且还得尽快吸纳,不然阳气生生不息,很快就会把阴寒之气抹除。 不对…… 从谢尽欢情况来看,其实只要能让谢尽欢逼出阴寒之气,她就可以使用,并非必须得过线…… 不过就算谢尽欢逼出阴寒之气,她也得在跟前等着,不然天地至阳罡风侵染,阴寒之气很快会消散……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南宫烨觉得巫教妖女的路数,是真的害人,当下也没多说,只是眉峰轻锁认真用药擦拭肩背胳膊,神色犹如帮小徒弟洗澡的冰山女老祖。 谢尽欢总觉得冰坨子气场过强,有把他当小屁孩看的意思,不过小马拉大车的感觉也挺好玩,想想抿嘴吹起了口哨: “嘟呜呜~……” 口哨声并不流氓,韵律轻松柔婉,让沉默无言的气氛,都显出了几分小夫妻男耕女织的温馨感。 南宫烨见这小子又开始撩她,动作不由一顿,微微上挑的丹凤美眸,十分严肃。 谢尽欢口哨声一顿: “就是无聊,别误会。俗言道,自己心不正,看谁都是歪的,暮姑娘可别随便疑神疑鬼。” 南宫烨知道这道理,但你孤男寡女大晚上吹《蝶恋花》,这用心能正吗? “你要是无聊,就练功。” “无妨,我可以边吹边练,以前学艺就是这样,吹曲儿的时候练字,同时还扎着马步练功……” “?” 南宫烨眉头一皱:“你这么一心多用,能练出名堂?” “不能,所以诸事不精,不过够用。” 谢尽欢笑了下,就继续自娱自乐: “嘟嘟呜~嘟呜……” 南宫烨无话可说,只能被迫听着曲儿,认真处理伤势…… —— 威州,三岔岗。 密林遮天蔽日,方圆数里无人。 树林之中,何参头戴斗笠,用木棍穿着烤蛇,放在篝火上熏烤,抬眼望向东南方,询问道: “我怎么感觉背后凉飕飕的,感觉就和在槐江湾一样,堂堂少当家,眨眼被屠成孤儿……” 张褚腰悬佩刀坐在对面,手里拿着酒囊: “你坐在上风口,背后能不凉飕飕?烟全他娘吹我脸上了……” “你不会挪到跟前来?”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思,太叔丹杀过的队友,可不在少数……” …… 何参无话可说,转而询问: “谢尽欢他爹,三年前就是在这地方出的事儿?” “对。” 张褚环视山林:“当年看谢温不过六品武夫,随行都是杂役,教内就随便派了个人手过去灭口,谁曾想人没杀掉,还养出这么大一头恶虎。” 何参道:“所以说,你们冥神教办事糙,不过也能理解,妖道体修从不练脑子,练了也用不上。” “哼……” 张褚没反驳这话,毕竟脑子那是鬼修练的,体修一动手就发狂,智力和战斗力成反比,要那么聪明做啥? 本来张褚想拿起酒囊喝一口,但手抬到一半,忽然发现左手轻轻颤抖了几下,竟有拿不稳之感,眼神不由骤变: “你?!” 何参转着烤蛇,微微耸肩: “这蛇是‘黑山峰’,主五行火木,没摘毒囊,火一烤那劲儿大的,能闷到牛。再加上黄桐镇买的烧刀子,酒劲儿遮掩麻痹感,等反应过来,已经站不起身了。” 扑通~ 张褚提刀起身,却踉跄一下,栽倒在落叶林中,想催发半妖之躯,却使不上力。 何参把烤蛇丢进火堆,站起身来,眼神唏嘘: “明知我师父是司空老祖逆徒,你还敢坐下风口吃东西,能活这么大不容易。看在相识一场的份儿上,就不把你炼成傀儡小鬼了,咱们好聚好散,你要是被人发现,死在这儿,可不关我事,死后记得保佑我别被那厮再追杀,我给你多烧点纸。” “嗬~” 张褚脸色涨红,头杵在地上想要起身,但挣扎两下还是翻倒在地。 何参来到跟前,把佩刀拿起来,又摸出钱袋银票,拱手抱拳后,转身离去。 结果刚走两步,就发现篝火光亮范围外,飘着团影子。 影子浑身被黑烟裹挟,犹如在林中飘荡的火焰,完全看不清身形面貌,只能发现手上似乎杵着根东西。 “哎呦喂!三爷!” 何参猛拍手掌,高兴的差点蹦起来,连忙把佩刀银票放回张褚身上,把人扶起来: “不愧是冥神教,果然老谋深算,我就猜到会如此。我只是和张褚开个玩笑,三爷别当真……” “嗬……” 张褚瞧见远处黑影,其实也以为是隗云涯,但面前这位鬼使,显然和三爷不太一样,三爷的烟是纯黑的,走五行之水。 这位鬼使的黑烟偏红,说明善火法。 一个区域只有一名鬼使,负责招募新人、执行戒律,这鬼使显然不是京兆府区域的人手。 张褚想询问,但被何参这孙子毒的说不出话来。 而林中鬼使也没言语,只是抬手示意跟着,转身飘向山林深处。 何参感觉这次,是真凶多吉少了,把张褚扛起来,摇摇晃晃往林间走去,想了想道: “我和张褚被谢尽欢盯上了,你把我们招进去,可能引狼入室。” 前方鬼影回应:“教内有令,京兆府分坛被拔除,残部由西北分坛接纳,入京填补空缺。你知道的太多,若不跟着走,得按教令处置。” 何参莫名其妙:“我又不是冥神教的人,问你们情报,你们还遮遮掩掩不说,我知道啥太多了?” “你知道冥神教还有西北分坛,准备填补京兆府空缺。” 我尼玛…… 何参都惊呆了,张了张嘴,最后点了点头: “有道理!阁下怎么称呼?” “血禅子,分坛中位列三席,按教内传统,你可以继续称三爷。” “哦……血老三,你比二爷不当人……” “妖道素来物尽其用,习惯就好……” …… ——— 求月票or2! (本章完) 第八十六章 风起云涌 - 鸣龙 - 关关公子 何家事发,官方布告乃至对谢尽欢、李镜等人的封赏还没出炉,京城就先迎来了一场大清洗。 上万赤麟卫挨家挨户抓人,所有与何家接触之人,全部收押接受审查,对邪魔外道的搜捕强度也瞬间拉满。 然后这就害苦了蛊毒派的散装耗子! 逍遥洞,花鸟街。 京城草木皆兵,逍遥洞清净了许多,街上铺面大半关着门,大白天街上甚至听不到喧哗声。 步寒英小心翼翼站在窗口,瞄着街上动静,说话声音都压到了最低: “妖道这群王八犊子,玩这么大,现在出门吃个早饭,都能遇到俩队红袍瘟神,耗子药都不敢卖了,这让我们蛊毒派怎么活?” 林婉仪坐在茶案旁,国色天香的脸颊颇为担忧,毕竟与建功立业相比,她这媳妇更希望男人平平安安,闻声随口回应: “妖道确实害人,我今天过来,都小心翼翼……” 步寒英来到茶案旁坐下:“小心是好事。你看看那盗圣,几万两银子丢我这儿,都不知道来取,估摸也是被这阵仗吓到了。话说你定的药材,已经到货了,亲师徒明算账,这尾款……” “呃……” 林婉仪就没从谢尽欢那里拿到尾款,她已经把银子借出去了,也没钱垫付,只能尴尬道: “等师门把银子还给我,我就给师门结账。” “师叔也不是催着要钱,账得这么走,所以随便问问。今天叫你过来,是说下上次那事儿。” 步寒英端起茶杯,稍作酝酿: “你说‘戮仙阵、七星钉’等拿不到,庄主自然也不强求,嗯……你能弄来破招之法也行,庄主不是和南宫掌门有旧怨吗,想拿着以防万一。” 林婉仪已经拿到了甲子莲,这两天正在准备炼丹。 从国库借的东西,不可能赖账,为此甲子莲她还得帮男人找到,想了想回应: “戮仙阵无解,只能靠道行硬破。至于七星钉,这是锁气脉神魂的秘法,肯定有解,我只要找到,庄主就给我一株甲子莲?” 步寒英摸了摸胡子:“你可以先去打听,看能不能得手。用七星钉的破招之法换甲子莲,兴许得补些差价。” “行,我回去打听一下……” …… —— 另一侧,云陵县。 清晨时分,槐江沿岸一艘挂着紫徽山徽记的楼船上。 两百余名连夜赶来的紫徽山男女弟子,身着白袍,背负法剑,在甲板上整齐列队,眼含崇敬和惭愧,望着船楼上方。 船楼顶端,南宫烨身着黑白相间道袍,头竖白玉冠,背负剑匣负手而立,天生带着一抹锐气的丹凤眸,让整个人看起来,就如同无情无欲却又锋芒毕露的利剑,此时正语调空灵给徒子徒孙训话: “大乾承平百年,你们大部分人,都只在书上听说过妖道残虐行径,以为那些事距离你们很远,甚至是觉得长辈夸大其词。 “如今矿场的惨相,你们应该看到了,千余人堆积成尸山,地点距离我紫徽山不过两百里。而这只是一个一品妖道,想求取一枚破境丹药。 “巫教之乱时,尸祖一次还魂,就能血祭一城二十万人,你们可知那座尸山能堆多高?” 南宫烨话语向来不温不火,但冰封千里的气场,外加那道眼神,总给人一种锋芒在背之感,用谢尽欢的话讲,就是‘高跟鞋踩在胸口说话’的感觉, 紫徽山男女弟子,对这位实力强大、容貌气质道门无双、性格强势冷酷的掌门,无不是崇拜憧憬,甚至不少人都当做心中高不可攀、不容亵渎的女神,哪怕是令狐青墨,听到男朋友用‘南宫仙子’的江湖戏称,都会严肃纠正。 而作为无数青少年的梦中情媳,想与之结为道侣的修士,也如同过江之鲫,只不过南宫掌门道心如铁,对那些痴迷的俗世情欲的男子从来不假辞色,哪怕面对门徒,也极少露出过笑容,只是严肃训诫: “此次若非谢尽欢咬到线索,顺藤摸瓜铲除何氏,等到太子登基,就是妖道外戚独霸朝堂,京城藏着两三个妖道超品,哪怕妖道不屠戮百姓,光是挟天子以令诸侯,都足以让整个天下进入万劫不复之境。 “谢尽欢才十九岁,在本掌门眼里,只是个没出山的小孩子,功劳却是你们所有人加起来都没法媲美。尔等既入道门,往后就要以谢尽欢为榜样,将除魔卫道视为己任。 “如今妖首已除,但残存余孽正往四方潜逃,让你们过来,就是与各宗一起,协助朝廷搜捕京兆府全境,不放过任何一个小妖小鬼。 “另外,天台寺即将入京,以前在学宫、朝廷面前丢人现眼,本掌门可以给改过自新的机会。但若是在佛门面前献丑,别怪本掌门不讲情面,你们可听明白了。” “明白!” 两百多名门徒齐声应答。 南宫烨扫视众人后,略微抬手: “去吧。本掌门归宗之事,守口如瓶,随意对外透漏者,思过崖面壁三月。” 诸多皆是拱手行礼: “弟子遵命。” 话落散为小队迅速离去。 南宫烨单手负后站在船楼上目送,待到门徒散去后,才转眼望向侧面。 几名过来的师叔师姐,此时也跃上船楼,张观神色带着几分唏嘘: “谢尽欢确实名不虚传,和他一比,门内的小子们,简直难以入眼。听李镜说,谢尽欢师出隐仙派风灵谷,但巫教之乱露面的隐仙派老辈,风格都和此子不太像。掌门担任护道人,可摸清此子底细?” 南宫烨已经摸清了谢尽欢长短,但身为不食人间烟火的一宗之主,岂能把这些破事告知门人,平静回应: “此子品性诸位有目共睹,只是碍于隐仙派门规,不得透露师长名讳。我的性格你们清楚,此子若为妖邪,我不会姑息,更不会重蹈司空世棠的覆辙。” 南宫烨性格强势果决,属于鹰派代表人物。 寻常江湖游侠儿,听名声或许很向往,但真看到那双压迫力惊人的眼眸,多半都会退避三舍。 诸多紫徽山老辈知道谢尽欢‘魅魔’般的傲人条件,但想让他家大冰块掌门上头纵容偏袒,显然也不大可能。 张观甚至担心掌门性格过于强势,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因为些许小毛病,就把这前途无量的小子吓跑了,此时还插话道: “掌门言重,谢尽欢前后立下这么多护国护民之功,若是妖邪,那我们这帮吃闲饭的老头子还不如妖邪。年轻儿郎,又是武夫,总有几分不一样的锋芒,掌门亲自点拨,也要体谅……” “我自有分寸,都去忙吧。” “是。” 张观等人带队离去。 南宫烨是瞒着谢尽欢偷跑出来开誓师大会的,此时保持老祖站姿,等到所有人走后,才回到船楼换了身衣裳,动身朝着县外行去…… —— 云陵山下,林间官道上。 谢尽欢坐着马车缓行,手里拿着本书籍认真翻阅。 书籍是凌晨李老头送来,顺带还有天罡锏,当时还说了些:“青冥剑庄和老夫也算故交……后生可畏……”什么的。 或许是着急回丹阳向穆老儿和全体师生嘚瑟,李老头聊了几句,就和张观离开了。 暮云红昨天动气,情况较为严重,他也受了点伤,便收拾东西一起回京,临行前暮云红说还得去和熟人打个招呼,他就先行出发慢慢走。 此时谢尽欢拿着书籍翻看,眉头紧锁,觉得李老头怕是疯了。 拿走他一本《阳春艳》,还给他一本《无心和尚秘史》,这能是一个级别的典藏? 不过念在李老头昨天打架,书被打烂了,他还是原谅了这老头子,此时略微翻阅,发现这和尚野史,也算野。 书上说无心和尚出家前,在西域卖钩子谋生,后玉念菩萨偶遇,觉得慧根很大,收入膝下…… 大乾开国后,诸教元首在洛京辅佐太祖,各自门生也在洛京上学,其中最优秀的四人,赐名无真、无心、无异、无渊,也算是大乾仙佛武巫四教钦点的继承人。 四人本是同窗,关系极好,据野史记载,魏无异借无心和尚十两银子去逛勾栏不还;无心和尚没事就放生司空老祖的小蛇小蝎子;司空天渊考核时给陆无真下春药;陆无真嘲笑魏无异粗鄙武夫…… 但道佛基本盘天生冲突,玉念菩萨仙逝后,佛门又没有扛大梁的人物,很快被挤压的没了生存空间。 无心和尚在修得一身佛法后,就发起了江湖上所说的‘金经易箓’,开始大规模反攻道门地盘,虽然京兆府看起来风平浪静,但外面经常有道佛两家互相砸场子的事情。 而听李镜说,无心和尚要来洛京了,这俩斗了一辈子的老同学重新见面,不知道还得闹出什么幺蛾子。 正如此胡思乱想间,后方传来破风声: 呼~ 谢尽欢收起书籍,回头看去,可见背负佩剑的黑裙女侠从林间快步而来,询问道: “怎么去这么久?” 南宫烨的情况,就如同冰山女总裁刚在公司鞭策完中高层,便匆匆忙忙跑下楼见等久了的黄毛女婿: “和朋友叙了会儿旧,久等了,快走吧。” 说着跃上马车,弯腰钻入其中。 谢尽欢看着黑色大辟谷从身侧一晃而过,有些好笑: “你说你,一个江湖女侠,出门马都没有,还得坐马车,要是在外面得翻山越岭你怎么办?” 南宫烨这两年都是飞着走,根本就不骑马,此时回应: “我得打坐压制阳毒,才弄了辆马车,驾车就辛苦你了。” 谢尽欢也没多说,驾车朝着京城方向飞驰,沿途还能遇到逆行而来的官差。 因为大冰坨子不爱说话,进了车厢就和失踪了一样,他不免有点无趣,前行途中随手摘了片树叶,就继续开始乱起人家姑娘道心: “嘟呜呜~~……” 第八十七章 紫徽山无影手 - 鸣龙 - 关关公子 咕噜咕噜…… 马车沿着官道朝京城飞驰,车厢外传出江湖气十足的笛音: “嘟呜呜~……” 谢尽欢靠在车厢上,嘴里吹着树叶,欣赏着秋意浓浓的风景。 夜红殇也无声无息冒了出来,或许是觉得这气氛很江湖,还变出了一袭艳丽如枫叶的侠女裙,从头到脚没有半点杂色,连发带都是火红,偏头靠在肩膀上认真聆听,也在跟着低声哼哼: “嗯哼哼~……” 车厢内,南宫烨身着黑裙闭目盘坐,身形随车厢颠簸略微摇晃,虽然听不到阿飘的柔婉歌喉,但能听到谢尽欢吹的小调,时间一长,觉得此子当真攻势如潮。 发现她喜欢乐律,就可劲儿朝着她软肋猛攻,从出发到现在个把时辰,硬是没吹过重样的调子,些许是她也会的名家之作,但其中也有些她听都没听过的古怪小调,风格迥异但又很好听。 她数次想开口问下是什么曲子,但这一问,可就入局了。 想到自己长辈身份,她还是克制住了欲念,只当在勾栏听曲…… 不过随着时间逐渐接近正午,南宫烨逐渐也没心思听小调了。 焚仙蛊是至阳之毒,昨夜全力出手,又让阳毒侵染全身,随着白天阳气渐重,体内沉寂的阳毒,明显开始躁动了。 此时距离正午还有两刻钟,到时候她必然彻底毒发烈焰焚身,直至熬过正午,或者死在毒发之时。 察觉额头浮现细汗,南宫烨轻轻呼了口气,取出‘软妹散’,打开瓶盖想先服一些,但抬眼却发现瓶中只剩一捏捏了,估摸最多管一刻钟。 略微回想,才记起昨晚出手去斩杀半妖,猛灌了一大口…… 南宫烨暗暗蹙眉,把帘子挑开: “谢……你在做什么?!” 车厢外,谢尽欢吹着树叶,脸颊靠在鬼媳妇头顶,体会着秀发之间的勾人清香。 但阿飘是幻象,此景落在外人眼里,就是歪着脖子和落枕似得。 后方响起话语,身边的鬼媳妇就消失无踪,谢尽欢吹曲子的动作一顿,略微沉默,揉了揉脖子: “呃……坐太久脖子有点酸。” 南宫烨也没在意这些,询问道: “你那儿可还有阴阳怪气散?” 谢尽欢转过头来,微微摊手: “我的药你全没收了,都在你那儿。” “……” 南宫烨丹凤美眸眨了眨,看似稳如坚冰,但心里却咯噔一下,暗道不妙了。 昨晚都差点没扛过去,若是没有阴阳怪气散,光靠嘬谢尽欢,把谢尽欢抽干可能都抗不过去…… 抗不过去就死了…… 念及此处,南宫烨抬眼望向远方,本想飞回去找紫苏大仙,但她这状态,飞一半就毒发了,存活率不如安静歇息稳住气息高。 而能百分百压住阳毒最高的法子,莫过于谢尽欢身上那股阴寒之气,效用立竿见影,但拿不到…… 南宫烨沉默一瞬后,看了看谢尽欢,又合上帘子: “我知道啦,尽量快点吧。” 谢尽欢见此也没再瞎折腾,加快马速折返,但前行一刻钟后,秋日就到了头顶上,背后车厢出现微微热气,就如同里面放着个小火炉。 “吁~” 谢尽欢见此把马车停在官道旁的草地上,转身撩开帘子: “暮姑娘?” 南宫烨在车厢内盘坐,额头浮现汗珠,呼吸也带着几分炽热,平静道: “我没事。” 声音空灵成熟,但带着些许颤音。 谢尽欢微微蹙眉,来到车厢之中: “你没吃药。” 南宫烨均匀呼吸,示意手中小瓶: “不多了,只能管不到一刻钟,我待会再吃。” 谢尽欢昨晚就察觉到了冰坨子毒发相当猛烈,听见这话,眼神凝重起来,拿着小瓶子看了看,而后运转功法催发冰寒气机: “熬不过去提前说,我好想办法,别逞强。” 南宫烨被冰寒气机吹拂,整个人都舒服了一截,把手放在掌心: “我没大碍,能扛过去。” 谢尽欢微微颔首,也没再多说,但如此等了片刻,他就发现冰坨子体温逐步升高,汗水逐渐浸润衣袍,睫毛身躯都开始微微颤抖,就和要开锅了似得。 谢尽欢从以前被摁着嘬的经历来看,这还不是毒发最刚猛的时候,严肃道: “你这情况真不对劲,有问题别瞒而不报会死人的,我的阴寒之气,可以压住阳毒……” ? 南宫烨睫毛微动,锋锐眼神犹如岳母大人看着女婿: “我不需要,这样就行了。” 谢尽欢语重心长道:“你先扛着,要是待会失去意识,确实扛不住了,我再想办法帮你……” 想办法? 南宫烨听见这话,微微坐直几分。 她要是毒发,又没有阴阳怪气散,必然强制性昏迷。 谢尽欢想办法把阳关内的阴寒之气给她,除开以身相许,还能是什么办法? 谢尽欢的行事风格,她已经看出来了,正的发邪,办事没半点妇人之仁。 如果她处境极度凶险,得破她身渡气才能救,那此子但凡犹豫一秒,都配不上‘尽欢’这名字…… 念及此处,南宫烨丹凤美眸严肃起来: “女子名节重于天,我就是死在这,你也不能……不能对我做那种事!” 谢尽欢坐在身侧,认真灌注冰寒气机: “我是说万一!你冷静点,好好压制阳毒,只要能压住,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万一也不行! 南宫烨知道谢尽欢不是开玩笑,她不行了肯定给她。 而她一旦失去意识,就没了选择权,在求生欲趋势下,甚至可能主动往上扑。等眼睛再度睁开,恐怕就是抱着膝盖缩在车厢角落羞愤欲绝了…… 她是青墨如师如母的师父,岂能坐视这种事发生? 南宫烨再度强调:“我不答应,我待会昏迷,就算摁着你有所不敬,你也得坚守本心……” 坚守本心…… 谢尽欢审视自己本心: 宁教我负天下人、莫叫天下人负我…… 三妻四妾五通房…… 这守不守有区别吗? 谢尽欢认真询问: “暮女侠,你摁着我,把我往死的电,然后抓住我命门胁迫,我给还是不给?不给你能把我电成司礼监掌印太监,我到时候怎么办?” “……” 南宫烨知道自己的性格,一旦神识封闭,开始下意识求生,那必然会去把那股阴寒之气弄出来。 谢尽欢不给?她有一百种方法让此子缴械…… 念及此处,南宫烨意识到了不对劲——这就不是她昏迷后,谢尽欢会不会乱来的问题,而是她非要,谢尽欢能不能顶住的问题。 按照她的经验来看,她硬抓,谢尽欢应该是受不了的…… 谢尽欢只要配合,她就变成背德岳母了…… 这不完了吗? 想阻止这一场劫数,她要么现在自我了断,要么在强制昏迷前解决阳毒。 自我了断肯定不可能,但阳毒问题能怎么解决? 南宫烨嘴唇微动,欲言又止。 谢尽欢柔声安慰:“你先尝试压阳毒,能压住最好,压不住你自己会要,我若是叫不醒你,答不答应都得就范。” “……” 南宫烨知道会如此,察觉到阳毒越来越猛烈,咬牙道: “我不能和你做那种事!哪怕死也不行……你要不先走?” 谢尽欢有些无语:“我不走,你还有可能扛过去,走了等于自杀,你确定?” “……” 南宫烨知道谢尽欢一走,她就绝对扛不住,但她只要昏迷,就必然设法夺取阴寒之气救命。 死与失身都不可接受,南宫烨纠结半天,也只能在清醒之时,化被动为主动,尝试自行掌握事情走向: “你……你其实只要打开阳关就可以,不需要碰我……” “啊?” 谢尽欢眨了眨眼睛: “我不碰你,阴寒之气我往哪儿送?” 南宫烨尽力做出冰山老祖模样讲解: “你只要打开关口,我能以气机牵引阴寒之气,所以不用……” “我不碰你,怎么打开关口?” 南宫烨已经有点扛不住,把仅剩的一点软妹散倒进红唇间,声音也发生了变化: “你~……你自己想办法,反正不能做那种事情,不然我无颜苟活,活下来也会自尽。” 谢尽欢没想到这女侠如此贞烈,微微颔首: “你意思让我自娱自乐?” 南宫烨白皙脸颊多了一抹红晕,暗暗咬牙,抽出手绢,把眼睛蒙上: “你……你委屈一下,我不看你。” “这倒不是委屈的事儿。” 谢尽欢左右看了下车厢: “我总不能无缘无故来兴致,这种事总得有个引子。要不等你晕倒了我想办法,反正你醒来,保证衣服完好,守宫砂还在,你当什么都没发生就好……” ? 南宫烨觉得这说法简直离谱! 她若是晕倒封锁神识,那就必然会窥伺谢尽欢的阴寒之气,直接就扑上去了! 就算醒来守宫砂确实在,衣衫也完好,谢尽欢能给她,肯定也亲亲摸摸完了,甚至…… 南宫烨都不敢细想会经历什么,为防不可控的情况出现,只能道: “你要什么引子?” 谢尽欢有些无奈: “我说那不成趁人之危胁迫了?你看着给就行,实在不行凑到耳边喘几声,我火气旺,一点就着……” 南宫烨蒙着眼睛神色宛若不化冰山,心底却在急急思索: 喘几声像什么话?那不巫教狐媚子吗…… 亲亲摸摸也绝对不可以…… 虽然已经被看过了,但不能习以为常,所以脱衣服更不行…… 那还能做什么? 昨天主动抓人家…… 手碰一下应该不算太背德,而且也不是非要碰禁忌之地,揉揉肚子应该也行…… 南宫烨下巴都开始滴落汗珠,知道已经没有时间了,暗暗咬牙心中一横,素手微抬,搭在了谢尽欢腿上: “最多这样,不然我宁可死在这里。” ? 谢尽欢低头看了看吝啬的小手手,微微点头: “行,我尽力。” 窸窸窣窣~ 南宫烨蒙着眼睛,耳根动了动: “你在做什么?” “没什么,你好好压制阳毒。” “……” 南宫烨暗暗咬牙,维持着冰山老祖的气态,尽力压制阳毒,不再关注其他。 呼呼~ 车厢内气机略微流转。 谢尽欢单手扶着背心,灌注冰寒气机,目光望着蒙住双眼,略显嫌弃微微偏身躲,手却又很老实的大冰坨子,想了想提醒: “你情况不对劲……” “你别说话~!” 软妹音很凶! 谢尽欢当即闭嘴,改为直接教。 你?! 南宫烨肩头微微一抖,脸色当即化为涨红,甚至涌现几分杀气…… 但阴寒之气确实有牵动的迹象…… 南宫烨蒙着眼睛面如冰山,似是身无旁骛,强压心头百种情绪,尽力集中心神去处理阳毒,不注意其他…… “你在找什么?” “润肤露,我脸有点干。你好好压制阳毒,我自己找……” “?” —— — 求月票or2~ 第八十八章 回京 - 鸣龙 - 关关公子 呼呼~ 车厢内气机流转,时间也不知过去了多久。 南宫烨已经快要支持不住,察觉阴寒之气忽然活跃,连忙以气机牵引锁住…… 而随着至阴至寒的气机涌入气脉,原本的焚身烈焰,几乎瞬间消退平息,转入了平静期,下次爆发,恐怕得到明天正午至阳之时了…… 车厢里鸦雀无声。 南宫烨压下阳毒,神识随之清明,身上的烈火灼烧感褪去,心底却涌上了烈火煎熬般的背德感。 本道都做了些什么呀…… 堂堂丹鼎派老祖,名震大江南北的紫徽山掌门,竟然为了苟全…… 往后该如何面对徒弟及正道道友…… 察觉手不干净,南宫烨思绪稍有清醒,如避蛇蝎似的往充电宝身上拍去…… “诶?别别……别乱动!” 身边传来清朗嗓音,继而手腕被捉住,用丝绢帮她擦手手。 嚓嚓~ 南宫烨翻着手掌,以黑布蒙着眼睛,丹凤眸紧闭,好似断绝情欲手托玉净瓶的玉面观音。 但洁白脸颊明显带着淡淡嫌弃和羞耻,呼吸都在微微颤栗。 可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没用了…… 弄脏手,只是为了避免更难以接受的局面…… 如果不这样,她现在可能就是衣衫不整躺在车厢里,与之相比,现在至少…… 我岂能如此妥协…… 都怪那害死人的巫教妖女…… 南宫烨心乱如麻,在如此沉默良久后,轻轻吸了口气,味道不对,又迅速屏息,尽力做出冰封千里的剑仙气态: “你……你我皆修行中人,事急从权情非所愿,你也是为了帮我,此事你不能放在心上,往后也要守口如瓶……” 因为软妹散药效过去了,又变成了清冷空灵的御姐音,看似刚毅镇静,但能听到微微颤音。 就好似冰山女总裁和黄毛约会,只是小酌两杯,就发现自己醒来躺在了出租屋里,满身风尘浪迹…… 谢尽欢把白皙玉手擦的干干净净,平静道: “你没事就好,你也别放心上。” 我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 我是青墨师父,半个娘,这不扒灰吗? 南宫烨屏息凝气,等手擦干净后,才拉下眼罩,发现车厢内一切如常,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就拿起帷帽,闷着头窜出了车厢。 呼~ 谢尽欢一愣,连忙拨开车厢帘子探头,望向落荒而逃的黑色大月亮: “你做什么去?你可别掩面投湖什么的,好不容易才把你救回来……” 南宫烨把帷帽扣在头上,步伐虎虎生风,清冷嗓音不带丝毫情欲: “我没事了,先回京,你自己慢慢走。” 谢尽欢觉得这冰坨子,穿上裙子就是硬气,遥遥叮嘱: “你别逞强,倒在半路上可没人能救你。” “我有分寸。” “看你刚才那模样,明天中午估计还得毒发,我明天去凤仪河找你。” “……” 南宫烨脚步猛地一顿,腰背挺直略微偏转帷帽,看向后方马车: “你来找我做什么?” 谢尽欢有些无奈:“给你送阴阳怪气散、渡气,不然你怎么办?” 南宫烨站在秋叶林间,黑裙随风而动,背影犹如拒人千里的水墨画。 但沉默良久后,还是没说出什么,身形一闪跃上树冠,眨眼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谢尽欢遥遥目送,轻笑了下,正想转身收拾车厢里的手绢。 结果转头就看到一只身着血色嫁衣的阿飘,脸色苍白吐着舌头,凑到他面前: “略略略~” “啊——!” 结果远处顿时传来破风声,一道黑裙人影,几乎眨眼折返,落在了树冠之上,帷帽遮面看不见脸颊,但能感觉到那抹疑惑急迫。 “呃……” 谢尽欢瞧见大冰坨子又跑回来,表情尴尬: “不好意思,我就发现袍子上沾了些许风霜……” ? 南宫烨柳眉倒竖,闪身就走。 夜红殇恢复娇艳动人的模样,侧坐在了跟前目送: “哦呦~这丫头好关心你的嘞~” 谢尽欢被吓得心怦怦跳,不过确实挺感动的,抬手搭阿飘肩膀: “你差点把我吓死,人家听到惨叫能不过来?” 夜红殇也没穿模,坐在车厢外面,斜靠在肩头,声音如兰似蜜: “刚才舒服吗?” 谢尽欢害怕鬼媳妇醋坛子又翻了,只能故作平静镇静: “事急从权,我光顾着逼出阴寒之气,也没注意。我帮你吹曲子。” 夜红殇轻轻哼了声,斜依在肩头,欣赏起满山秋色。 “嘟呜呜~~……” 而后路过的商队,就发现一个歪脖子少侠,吹着树叶子朝着京城飞驰而去…… —— 下午,王府。 令狐青墨身着如雪,在西宅湖畔抱剑而立,望着在草地上打滚儿的大煤球,眼底暗含担忧。 前几日查抄完李府后,她就和谢尽欢分别,第二天早上谢尽欢回来,和她说要去云陵县看看。 因为谢尽欢被冥神教盯上了,为防忽然消失打草惊蛇,让她和郡主帮忙遮掩。 而她们遮掩的方式,就是夜夜笙歌,时而让下人去买些男人用的物件等等。 和姐妹一起临幸面首似的…… 结果两人刚等没两天,整个大乾差点炸了! 昨晚消息还没传回来,京城就已经开始戒严,王府都被赤麟卫给围了,翎儿被荆五娘检查肢体气脉,甚至搜查了房舍及日常用具,惊得翎儿还以为自家老登化魔了。 而世子赵德就不用说了,前两天才屁颠屁颠跑去国丈府,拿了八千两银子! 这是实打实的利益往来,而且是无功受禄,若非世子名声太硬,且抓到的时候正在和人斗鸡,又把银子输完了,少说得严刑拷打掉几层皮。 虽然世子郡主都没查出问题,但事情尚未查清,两人都还处于禁足状态,由仙官看护,得等丹王也确定无嫌疑后,才能解禁。 令狐青墨见谢尽欢查出这么大事儿,自然心急如焚,但也不好撇下翎儿不管,只能在王府等着主心骨男朋友回来,心中也担忧谢尽欢有没有受伤。 另外,师父往年都是中秋节后回来,这都快九月了…… 京兆府出这么大乱子,以师父嫉恶如仇的暴脾气,早该回来大杀四方,怎么还没动静…… 不会出事了吧…… 正如此暗暗担忧男友和师尊之际,花园外传来脚步声: 踏踏踏…… 令狐青墨提剑回眸,可见刘庆之从廊道探头,小声道: “令狐大人,早上我听你吩咐,在林家附近等着,刚才看到一个白影子,唰的一下进了林府,不知道是不是谢公子……” “咕叽~” 煤球点了点头,表示没别人。 令狐青墨见谢尽欢贵为郡主府执戟,结果郡主都被禁足了,还先跑去见只会睡觉的花瓶姐姐,心里难免有点小意见。 虽然上次和林大夫吵架,有点不好王见王,但她这次是为了公事! 念及此处,令狐青墨把煤球捞起来,准备再去吵一架…… —— 林府。 秋日西斜,丹房内冒着淡淡烟雾。 粉雕玉琢的紫苏大仙,身着纯白修身长裙,站在丹炉前驾驭气机调整炉温,长发自背后披散而下,满是胶原蛋白的小脸细嫩如脂,樱桃小口还唱着: “风卷绣帘春昼长~懒梳妆罢倚轩窗~相思无尽泪沾裳……” 甜美嗓音透着三分哀怨,便如那三日不见郎君,愁肠百转,却又不知向何人吐诉心扉的瓜怂小姨。 林婉仪着同款裙装在旁整理百子柜,因为爱郎迟迟不归,难免有些心不在焉,听着捣蛋闺女唱怨妇词,不由蹙眉: “你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家,能不能正经些?上次弄什么大妇之威丸,我还没拾掇你……” “嘻~小姨让谢公子吃了没有?有没有说小姨除开屁股大长得漂亮,啥也不会?” ? 林婉仪双手插着小腰,很想揍这无法无天的丫头。 但紫苏正在炼独门秘药‘生龙活虎丸’,此丹谢尽欢是真呕心沥血忙了好多天,杀了不知多少人,目前还倒欠一株甲子莲,才勉强弄出来。 她要是不小心搞炸炉,恐怕得给谢尽欢生七八个大胖娃娃才能被原谅,为此只能偷偷瞥紫苏: (←_←)! 如此望了一瞬,窗外忽然闪过一道熟悉的白影。 林婉仪当即涌现惊喜,害怕紫苏瞎说,就不动声色推了推金丝眼镜来到门外,往闺房小跑而去。 结果刚走过游廊拐角,就被来了一套尽欢二连。 啪~ 腰后被拍了下,惊得林婉仪一激灵,刚要惊呼出声,嘴就被堵住了: “呜?!” 瞧见忽然偷袭的大猪蹄子,林婉仪脸色涨红,抬起小拳头在肩膀上砸了下。 结果搂着腰强吻的白衣公子,当即住嘴: “嘶……” “诶?” 林婉仪羞愤眼神一僵,连忙把胳膊扶住: “你又受伤了?” 谢尽欢也算小别胜新婚,害怕婉仪说他,和颜悦色道: “区区皮外伤,没大碍。” 林婉仪哪里肯相信,拉起袖子打量,结果发现两条胳膊外侧都乌青一片,往上蔓延到肩背,肿胀甚至都没消退,不由柳眉倒竖: “你……让你别那么拼命,你又把自己弄成这样……” 说着把腰后的手挪开,抱在怀里,扶着往闺房行去,眼神微凶,边走边唠叨。 谢尽欢被如此关心,自然是满满幸福感,不过直接进屋有点太着急,当下先来到丹房门口: “紫苏姑娘?” “嗯?” 林紫苏回过头来,眼神一喜: “谢公子来啦~我正在帮你炼生龙活虎丸,明天就能成丹,到时候你试试。” 谢尽欢略显讶异: “这么快?” “此丹难的是药材和手艺,只要药材凑够,炼丹要不了多长时间。谢公子先和小姨聊,我现在腾不开手。” “哦……” 谢尽欢本来还想索要点阴阳怪气散,但实在不敢打扰紫苏大仙炼丹,就先行离开丹房,和在廊道里等待的婉仪前往闺阁,沿途询问道: “城里现在什么情况?” “草木皆兵,反正抓了好多人,听我爹说,圣上还病倒了。不过你这次立了大功,朝廷肯定重赏……” “是吗,那我肯定要龙骧伏应决,这样龙血丹的尾款就付清了。” “哼~算你有点良心……” 两人说话间来到闺房,林婉仪又在书桌旁跪下,钻到桌洞里面,寻找自己珍藏的巫教疗伤秘药。 因为穿着修身高开叉的白裙,两侧能看到白色薄裤,这么一趴,沉甸甸的银月便从闺房里生起,随着动作摇摇晃晃…… ? 谢尽欢本来还没其他意思,但婉仪这招‘猫猫伸懒腰’的大招确实防不住,想想很老实的走到跟前,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盒子: “刚才回来,路过长乐街,给你买了个手镯……” “你怎么又给我买东西?我不缺这些,你一个人挣银子不容易……易……” 林婉仪钻到桌洞里面,正在暗格里翻找活血化瘀的良药,结果发现裙子被悄悄撩起来了,她正想回头打量,就是: 哗~ 丝滑布料顺着肥软肌肤滑开,凉飕飕的感觉涌上心头…… “呀~?!” 林婉仪措不及防,羞的差点背过气去,脸色涨红转头: “谢尽欢!你……你讨打是吧?” 谢尽欢赏着满月秋花,把翡翠镯子放在雪白圆凳上: “我就试下和肤色搭不搭配……” “有这么试镯子的?你简直是……” 林婉仪满眼羞耻,想要挣扎退出来,但这没良心的还来句: “别乱动,掉下来摔碎了怎么办?我挑了好久……” “?” 林婉仪动作一顿,还真怕给她买的首饰当面给摔了,只能咬牙道: “你先拿开!” “和肤色真搭……你晃下来我接住。” “啊?你……我不!” “那就这么放着,你继续忙……” …… 第八十九章 愁肠百转(求月票or2) - 鸣龙 - 关关公子 “霜落中庭金菊灿,月圆幽径暗香漫~……” 二八少女的婉转小调,在寂静庭院内回荡。 令狐青墨无声无息从屋脊探头,扫了眼丹房,发现谢尽欢不在其中,不免暗暗皱眉。 煤球倒是熟门熟路,抬起脑壳示意西宅庭院,而后就扑腾翅膀飞到了丹房窗口,张开鸟喙要饭。 “诶?煤球!过来过来,帮忙扇火……” “咕叽?!” 煤球满眼震惊,但看到随后掏出来的零食,连忙扇了起来…… …… 令狐青墨怕被发现,收回目光,提剑沿着屋脊前行,很快来到了小姐居住的庭院,抬眼可见门窗紧闭,但能听到声音: “你自己看看,都伤成什么样了?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 “没这么严重……” “你别乱动……” …… 谢尽欢受伤了? 令狐青墨心中一紧,当即飞身而起落在门口,直接一把推开房门。 哗啦~ 而房间里随之传来女子尖锐爆鸣声: “啊——?!” …… 令狐青墨满心急切望向声音来源,结果表情就是一呆。 只见绣床之上,身材匀称的谢尽欢,端正趴在枕头上,裸露出的肩背胳膊大片乌青,油光水滑应该是上了药。 而身材丰腴的眼镜娘,以鸭子坐的姿态,坐在后腰,手里摸着药油,正在推拿肩背。 本来这情况,只能算不拘小节治伤。 但眼镜娘衣冠不整,此时双臂环胸,手上戴着个翡翠镯子,浑身上下就穿着一套淡紫色的‘凤仙缕衣’。 此物是丹阳学宫所产,十分名贵,也很漂亮,吊带袜配南半球小衣,朦朦胧胧…… “啊——!” 令狐青墨后知后觉,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惊叫一声,脸色涨红关门: “林姑娘,你在做什么?!” 林婉仪还以为来的是老娘闺女,差点吓晕过去,发现是令狐死丫头,才松了口气,连忙把裙子套上: “我帮他治伤,还能做什么?你……你来了怎么不敲门?” “治伤?” 令狐青墨站在门外,眼神狐疑: “你治伤怎么不穿衣服?” 林婉仪脸色涨红把腰带系上,咬着强行解释: “我没穿吗?在家我穿那么多作甚?” 你刚才这还不如不穿…… 令狐青墨觉得这姐姐简直骚死个人,但这是林婉仪闺房,人家在家干啥她总不能也多管闲事,只是提着剑在门外等待。 窸窸窣窣…… 吱呀~ 片刻后,衣冠整洁的谢尽欢,从房里出来,神色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师尊: “墨墨,你怎么来了?” 林婉仪脸红红躲在屋里面壁,看模样肯定是不敢出来了。 令狐青墨只当刚才什么都没看见,先检查了谢尽欢的伤势: “云陵县的事儿影响太大,郡主殿下都不准出门了,王府没有主心骨,我才过来找你。嗯……没打扰你吧?” 谢尽欢摇头一笑:“我就是来治伤,大白天的,能打扰什么。” “哼~” 屋子里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哼,看模样还在为刚才卡在书桌下面,被大猪蹄子肆意轻薄的事儿不满。 令狐青墨觉得站林大夫门口打情骂俏,有点太嘲讽,偏头道: “先回王府再说吧。” 谢尽欢见此和婉仪打了个招呼,相伴离开了林府…… —— 入夜。 皇城,御书房。 极悲之下,乾帝几乎一夜白头,加之本身患有旧疾停了药,看起来犹如老了二十岁。 此时乾帝坐在书桌后,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看着政事堂草拟的一份文书。 文书为‘何氏通妖’一案的公文,为防民间舆论发酵,过几天就要公之于众,其大概内容为: 国丈何岫贪图长生,勾结妖寇,暗中犯下‘行宫闹鬼案、槐江湾血案、干尸案、叶世荣血奴案、黑猫刺驾案、云陵县血案’等大案,按律诛何氏全族,以儆效尤。 何皇后常年深居宫廷,虽未参与,但身为何氏嫡女,未尽劝诫之责,废后位囚居冷宫。 太子本身无过,国子监范黎、大理寺卿侯继业等朝臣联合上书劝谏,遂暂留储君之位,禁足东宫反省。 外戚犯此大恶,乾帝有失察之责,罪诏天下,并从皇族私库出银两,安葬、赔偿受害百姓。 钦天监失察,降陆无真为副监,并授天台寺方丈无心禅师副监一职。 另,谢尽欢之父谢温,于行宫闹鬼案蒙冤,外放瑞州途中被何氏袭杀,现予以平反。 谢尽欢独自破获槐江湾血案、干尸案、叶世荣血奴案等,在云陵县一案居首功,为大乾解乱国之患,数功并赏,封县侯。 紫徽山斩妖有功,赐青元丹十副;丹阳学宫李镜斩妖有功,赐宝甲一副…… 公文很长,哪怕已经尽力摘去了乾帝本人,隐瞒了具体伤亡,也足以重创帝王威信。 乾帝以前或许还算个过了及格线的皇帝,但此事过后,基本上得沦为史书上的反面教材。 但乾帝此时反倒是不那么在意后世评价了,以钦天监检查来看,皇后、太子、丹王一系皆无异样,虽然失去一切,但身边终究还留着几个未曾背叛的家人。 虽然今日过后,爱了他一辈子的皇后,可能肝肠寸断;敬重他半辈子的太子,可能失魂落魄,但他终究不用再行杀妻灭子之事。 这对目前的他来说,已经算是最大的庆幸。 曹佛儿环抱拂尘站在背后,知道乾帝时日无多,眼底尽是唏嘘,但还是在尽‘大伴’职责,安慰道: “圣上两天没合眼了,要不歇歇?如今再乱,也比建安之乱的处境好不少。” 乾帝眼睛动了动,提笔在公文上批改: “建安之乱,境遇比现在凶险,但真没现在这么难熬。 “不过所幸把人揪出来了,若是没有谢尽欢穷追猛打,何氏很可能得留存到景桓继位,届时朝中几乎无人能抑制,景桓也不可能不听外公、何瞒的谏言,妖道主政,天下必乱、赵氏必亡。 “谢尽欢原本也是官宦之家的少爷,聪明伶俐品学兼优,家破人亡,是受朕识人不明所累。 “如今以一身孤勇,挽大厦于将倾,光封个县侯,朕都觉得亏欠,加赐宅邸一座,田十顷,钱万贯……” …… —— 钦天监。 月色如霜,洒在八方通明塔前的白石广场上,时而能瞧见仙官进出,禀报着事务。 高塔内部的议事堂内,七名仙风道骨的道人在交椅上就坐,陆无真位居上首,正召开着丹鼎派内部会议: “诸教先辈赐名‘无真’,意在三千大道殊途同归,不当排除异己,但修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七人都是中原区域的丹鼎派掌门,玄狐观李敕墨、青莲宫青崖子等皆在其中。 紫徽山受益于巫教之乱时,栖霞真人立下的功勋,在丹鼎派内部居次席。 为此南宫烨在七个老祖中道行垫底,位置却在第二,此时身着黑白相间道袍端坐,听着陆无真开会,眉目冷的像是天上星月,但心湖却被那一抹背德所占据…… 白天回来后,她什么事都没干,只是在凤仪河畔的秘密基地里,洗了一天的澡,水不知换了多少次。 作为仙道中人,她为了浑身无垢冲击超品,近几月极少吃东西,都是靠‘辟谷丹’维持体魄,最多喝点酒水,从里到外都干干净净。 但不知为何,今天总感觉手上沾着润肤露,闻着似乎有味道,甚至能体会到滑腻感…… 拉丝…… 南宫烨非常害怕在场某位道法高深的道友,能通过细微味道,判断出她干过什么事。 但这显然只是她的心理作用,或者说心魔作祟。 而在坐六位丹鼎派仙登,显然也不可能算到,旁边冷若寒霜的丹州道门魁首,白天过来的路上,蒙着眼睛在车里给黄毛打,此时只是聊着大势和困局。 虽然道门讲究‘爱信信不信滚’,但信教不需要成本,修行却需要。 如今忽然被降级,变成和佛门平起平坐,修行资源乃至新鲜血液都必然会锐减,这显然是丹鼎派没法承受的损失。 陆无真今天主要讲的内容,是‘妖道暗中渗透、巫教居心叵测、佛门金经易箓、武道野心勃勃’。 说简单就是大乾的五大修行流派,四个都想让道门垮台。 而修行道不进则退,陆无真要求各派想办法维持丹鼎派当前地位,甚至下发了年度任务。 比如紫徽山就是把梵云寺打服,以免‘紫云寺’真在丹州落成。 南宫烨目前情况,搞不定梵云寺,但修行道用实力保证地位,她总不能说自己不行,还是信誓旦旦保证了完成任务。 在开完内部会议后,各大掌门相继离去,南宫烨也独自离开钦天监,本想回家静静。 但行至半途,又想看看乖徒儿在干嘛,以及谢尽欢的情况。 为此南宫烨先去了林府,发现林家一大一小在忙着炼丹,大煤球还在旁边扇火打工,就转到来到了正安街王府。 王府之内灯火通明,因为丹王府还没查清楚,此时外面依旧有赤麟卫站岗。 而东宅之中,赵德被关在家徒四壁的书房中,和净空和尚一起打坐,彼此还在瞎扯: “净空大师,你感觉我有没有慧根?” “慧根人人皆有,世子只是尚未展现。” “哦……那谢兄这这么厉害,慧根是不是就已经展现了?” “谢公子的慧根,很大。” “很大?” “嗯。” …… ? 南宫烨听见这论禅,不知为何脑子里闪过了某样墨墨受不了之物,察觉道心不净,迅速扫开杂念,穿越王府来到西宅。 西宅是长宁郡主的地盘,此时诸多丫鬟都规规矩矩在闺阁外待命。 而闺阁之中,朵朵抱着琵琶伴奏,长宁郡主穿着华美诃子裙,带着一个道姑,正在: “一一、二二、三三、四四……” 道姑是陆无真的徒孙荆五娘,按丹鼎派辈分,得叫她师叔祖,不过彼此年纪相仿,以前内部交流时还切磋过。 南宫烨略微打量,觉得丹王这一双儿女,着实不拘一格,还是自家徒儿乖巧,于是又来到西宅客房。 结果入眼就看到挂着‘正人君子’匾额的房间中,身着白衣的冷峻公子,在罗汉榻上坐着,衣服解开半边,露出了结实臂膀。 着情侣装的冷艳姑娘,手里拿着伤药,认真擦拭间说着: “你真是胆子大,何亥是何国丈最宠爱的孙儿,你把人脑袋打爆,玉牌丢人家跟前,何国丈没被杀念激发到当场步入超品,都是道行差了一点……” “呵呵~我当时也吓了一跳,那反应和疯狗一样,追的我抱头鼠窜,可惜你不在……” “你也没想着带我,从外面回来,第一时间就往林家跑……” “唉~这次对手有点厉害,我都只能跟在老辈屁股后面打下手,下次带你一起……” “哼……” 冷艳姑娘看似不冷不热,但时而瞄男子一下的目光,还是藏着崇拜和心疼。 而就坐男子或许是发现了这带着三分爱恋的目光,扭头就偷袭。 “呜?!” …… 南宫烨遥遥瞧见此景,就如同妈妈去接放学的闺女,结果撞见闺女被黄毛强吻,丹凤美眸顿时一沉。 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家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徒儿,被抱着亲,脸色涨红手儿微抬,想打登徒子,但竟然没下手。 等到亲了一会儿后,才后知后觉缩开,眼神微凶: “快说!你别生气!” “呵呵~”白衣公子有恃无恐,还从衣服里摸出一个小盒子:“今天路过长乐街,我顺手给你买了个镯子……” “你……你是不是给林大夫也买了一个?我看见了……” “我可不是应付差事。知道你喜欢白色,专门挑的,你试试,看看和肤色搭不搭……” …… 脸色微红的乖徒儿,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但被拉着手戴镯子,最终还是没缩开…… 南宫烨帷帽随风而动,丹凤美眸倒影着屋内两人,眼底锋芒不减,但难免多了一丝复杂。 青墨是真喜欢这小子…… 今天的事儿,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往后如何也不能再妥协了…… 明天此子过来送药,要态度强硬,严肃划清界限,绝不能让此子有半分歪念头…… 念及此处,南宫烨眼底多了几分不可撼动的坚毅,悄然离开了王府…… ———— 求月票or2! 第九十章 紫苏大仙 - 鸣龙 - 关关公子 窗外天色微明。 谢尽欢靠在枕头上,望着架子床顶,只觉这世道的武夫,其实也容易上头狂化。 昨天还说教婉仪功法,结果一进屋眼镜娘就钻桌洞给他找药,弄得他连自己姓啥都快忘了…… 在缓了片刻后,心头杂念逐渐被压下,转头看去,可见婉仪美滋滋躺在里侧,肤色越来越水润,看摸样不到太阳晒月亮是起不来了。 谢尽欢也没打扰恩客休息,轻手轻脚起身穿上衣袍,又从怀里取出一沓银票,放在了枕头上。 昨天和墨墨回了王府,本意是拜见房东太太,但郡主目前处于禁足状态,还没解封,不方便和旁人接触,没见着面。 为此他就和墨墨同处了个把时辰,上药偷袭说说情话什么的,夜色渐深墨墨回房睡了,他才独自离开,去逍遥洞取钱。 结果意外发现,皮草铺子人去楼空,和卷款潜逃了似得,抓了个热心肠的药贩子,才问到步寒英的新窝点,以盗圣白斩的身份上门,把银子拿了回来。 银票大部分都是从婉仪这出去的,他为了不露馅,还以魏昆的身份,去找热心群众杨司辰洗了个钱。 因为都是平平无奇的江湖人情世故,细节不提也罢。 等到收拾好后,见大奶猫没醒,谢尽欢俯身凑上去啵啵两口,才悄然打开房门,来到了庭院内。 近几日乾帝身体抱恙,太医院都在待命,岳丈大人没在府上,岳母大人也没早早起床熬药了。 谢尽欢轻手轻脚来到前宅丹房外,可见屋里地面云雾蒙蒙,犹如太上老君的炼丹房,而乌漆嘛黑的煤球站在其中,只能看到脑壳顶晃来晃去,不知道在干啥。 而肤白貌美的紫苏大仙,熬夜炼丹没有丝毫疲倦,此时站在丹炉旁,嘴里叼着根不知哪儿弄来的麦芽棒棒糖,手中拿着书籍认真翻阅。 因为场面看起来很玄乎,谢尽欢下意识屏住呼吸,免得破坏了丹房内的气机,略微打量后,可见书上写着: 谢郎归乡,郭太后独坐深宫,黯然垂泪,恰似那雨打残荷,风摧败柳寒烟起,雁飞天外,情书难寄…… 哦,郭太后秘史…… 这么快就出书啦?! 谢尽欢眼神都震惊了,给煤球做了个嘘的手势,悄悄咪咪来到紫苏背后,一起打量崭新出场的野史,发现其中有擦边内容,才轻轻咳了一声: “咳~” “呀~!” 林紫苏措不及防双肩一抖,连忙回头,瞧见笑盈盈的谢尽欢,表情一呆,把书藏到腰后,取出麦芽糖: “谢郎……呸~谢公子?你没陪着小姨吗?” 谢尽欢也没敢抢紫苏大仙棒棒糖,只是含笑道: “刚从王府过来,见林大夫没起床,就过来看看。丹药情况怎么样了?怎么满屋子水雾?” 林紫苏小碎步倒着挪到墙边,把杂书藏进百子柜: “刚把甲子莲下锅,得下午才能凝丹。这些不是水雾,是甲子莲外泄的天地精华。” “哦?” 谢尽欢还真没发现,此时略微感知,才发现房间内灵气十分充沛,有点心痛: “外泄这么多,还有药劲儿?” 林紫苏认真解释:“甲子莲要在灵气充沛的洞天福地养一甲子才会成熟,光是每年开的莲花莲子,都是罕见药材,更不用说滋养六十年的根茎,寻常超品要是根骨不稳,都不敢用此药。 谢尽欢想到紫苏的风格,稍显迟疑:“我现在才二品,紫苏姑娘确定不会吃出事儿?” 林紫苏挺起初具规模的胸脯: “放心。此方可是我打磨好几年的得意之作,谢公子找来的药材没半点问题,那就肯定不会出岔子,吃完之后,谢公子就是骨骼筋肉犹如龙蟒、气脉顺滑好似润肤露,嗯……还有熊的力量、豹的速度、鹰的眼睛、狼的耳朵,驴的……的……” 或许是觉得形容词不对,林紫苏眨了眨大眼睛: “执着!” “?” 谢尽欢听明白了意思——并非变成四不像,而是人之体魄,猛地和妖怪一样。 不过最后这驴的执着…… 这不倔驴吗…… 还是‘潘驴邓小闲’的驴…… 谢尽欢略微琢磨了下: “会不会和妖道体修一样,强大到有脑子也不用?” 林紫苏自信满满道: “不会,此丹全方位提升武夫体魄,最多让你胳膊肘使劲的时候,更硬、更粗、更猛,且恢复力也很强。妖道那是靠放大欲念刺激体魄,靠吸收血气恢复伤势,和我这不是一个路数。” “哦……” 谢尽欢并不是非常了解丹道,见此也不再外行乱琢磨,转而询问: “紫苏姑娘的阴阳怪气散还有没有?” 林紫苏听到这个,来了精神,从百子柜取出一瓶软妹散递给谢尽欢: “阴阳怪气散治标不治本,上次我听谢公子说后,我正在研究一种新药,最多三天就能完工,能直接根除阳毒!” “哦?” 谢尽欢眼神凝重起来: “那么,代价是……” “代价肯定比死了强,而且绝对能解开,只不过目前还没完工,到时候我告诉谢公子。” 谢尽欢相信紫苏大仙的实力,说能解就能解,至于代价以后再说,当下不再叨扰: “紫苏姑娘先炼丹,闲下来多配点阴阳怪气散。对了,这些就当是工时费,我不告诉你小姨。” 递出一沓银票。 林紫苏见数额太大,害怕挨妈妈打,犹豫道: “我就是练手艺,谢公子相信我找来这么多药材,我该谢你才对,银子就不收了。” “你不收手工费,我以后怎么好意思找你炼丹?” “嘻~” 林紫苏不好意思拿那么多,就象征性抽了一张,而后翻出一根煤球形状的麦芽糖: “那~我自己做的,没毒。” “呵呵~” 谢尽欢接过麦芽糖叼在嘴里,又把在雾气里瞎转悠的煤球捞起来看了看,觉得紫苏一个人无聊,就把煤球留下,先行出了房门。 结果乐不思欢的煤球,招呼都不带打的,只是在雾气秘境之中寻觅小肉干…… —— 凤仪河附近,一栋茶楼内。 天色刚亮,南宫烨在临街窗户旁端坐,面前摆着朝廷的调查进度,正在仔细查看,眉峰微蹙,给人一种不怒自威之感。 副掌门张观,因为亲自参与事件,这两天都在东奔西跑联络四方,给身体不方便的掌门打下手,此时说着: “剑阁的鬼修嘴太硬,也自知有死无生,穷尽秘法都没问出任何情报。 “不过关于紫徽山冲天血煞之事,那鬼修倒是回应了,坚决否认是冥神教所为。 “从京城这波妖寇的行事、目的来看,我也觉得他们犯不着在紫徽山里搞出那么大动静,说是声东击西遮掩,他们也没乘机屠城血祭……” 紫徽山绵延七百余里,血煞源头在哪儿、动机损害,至今都没搞清楚。 如今冥神教连根挖了,黑白一对账,某些不可告人之事,自然就浮出了水面。 南宫烨当时在南疆,不清楚境况,询问道: “可是八方通明阵误判?” “不是,八月初九夜忽降暴雨,已经引起天象异变,最次都是半步超品,往上就没边了,声势做不了假。” 张观摸了摸胡子,继续道: “我宗传承六百年,但紫徽山可是屹立中原数万年之久,会不会是古时遗留的老妖精?” 南宫烨作为掌门,对宗门史烂熟于心,摇头道: “师父通天道行,魑魅魍魉在眼前无所遁形,不可能连七百里紫徽山都搜不干净,要么是没有,要么就是没告诉几位师兄。” 张观其实也没见过栖霞真人,叹了口气: “那这事就麻烦了,我回去好好查查。话说梵云寺一事,掌门如何安排?净海和尚刚踏入超品不久,禅定派善守而不善攻,掌门若是全盛,有把握破掉他的金刚不动禅,但如今,恐怕连金钟罩都打不烂。” 南宫烨只觉巫教妖女简直害人,略微斟酌: “梵云寺最厉害的徒弟,什么水准?” 张观眨了眨眼睛:“掌门意思是派徒弟去论道?这也合乎规矩,但梵云寺大弟子,似乎已经步入一品,咱们紫徽山最厉害的弟子辈,还是我那蠢徒弟,目前二品后期,破不了防……” 话至此处,张观忽然灵机一动: “对了,掌门是谢尽欢的护道人,那也就是半个师父……” “咳!” 南宫烨听见这话,只觉背德感拉满,语重心长道: “师承不光是口头一句话,得有正儿八经的传承。谢尽欢是纯粹武夫,说是仙武合练的道门老辈嫡传,尚有可能,而我紫徽山一身至阳之气,怎么算都不可能和我算成师徒。” “那要不结为道侣?魏无异都能给夫人娘家芝云谷撑场面,咱们也可以……” ? 南宫烨丹凤美眸微动:“张师兄是说青墨?” 张观眼神疑惑: “不然呢?” 南宫烨微微颔首:“道侣之事,得看青墨的意思,我等长辈不可强求,此事日后再议。” “哦……” 商谈完宗门要事之后,张观还得赶去云陵县指挥门人,告辞离去。 南宫烨也起身返回自己的秘密基地,但尚未走到住处附近,就发现一位身着白袍的冷峻公子,单手负后站在门前等待,气态俊的不似黄毛…… ?! 南宫烨下意识顿住身形,手往袖子里缩了几分,眼底多了几丝波澜,但很快又压下,绕道悄然回了房舍…… ——— 熬的有点扛不住了,还有一章没写完,大伙得等一两个小时了or2 第九十一章 鬼媳妇和冰坨坨…… - 鸣龙 - 关关公子 …… 秋日当空,凤仪河畔弥散着淡淡桂香。 谢尽欢身着白色锦袍,嘴里含着只剩棍棍的麦芽糖,在两层建筑外等待,眼神稍显无奈。 毕竟他已经是不知第几次过来没找着人了。 难不成又跑去林家找他去了…… …… 夜红殇站在身侧,没有扛着小伞,而是双臂环胸靠在门上,虽然依旧是红裙如火、美艳无双,但环在胸口的胳膊,袖子滑下来些许,露出了洁白皓腕。 手腕上多了个红玉镯子,内有金龙环绕,漂亮的不似凡间物…… 呃~阿飘这该死的胜负欲…… 谢尽欢确实想着鬼媳妇,但他给阿飘买首饰,只能戴在自己头上,实在是没办法送。 在如此等待良久,夜红殇先行转眼: “哦呦~人家姑娘似乎不想见你。” 谢尽欢转眼打量,可见一道黑影从秋意浓浓的河岸一闪而过,消失在了建筑后方,当下转身敲门: 咚咚~ 哗啦啦…… 二楼传来滑门拉开的声音,继而脚步声由远及近,来到了上方,窗户推开,露出了那张压迫感很强的冰山脸颊,眉梢微蹙,眼神犹如高冷女总裁瞧着昨天把她骗去出租屋的黄毛: “你过来做什么?” 谢尽欢抬起右手,拿着小药瓶: “给你送药,你不要嘛?” 南宫烨哪怕阳毒处于平静期,她体内时刻也有灼烧燥热感,瞧见能缓解的神药,明显还是想要,让开道路: “昨天的事都过去了,你若是心存杂念,那你我情分到此为止。” “说好的不放在心上,暮女侠似乎耿耿于怀了。” “……” 谢尽欢轻身一跃,自窗口跃入二楼,落在了宽大客厅内: “我找到解毒之法了,最多三五天,就能到手,保证能解毒。” 南宫烨眼神微动:“什么法子?” “正在让朋友炼药,她说可以,就绝对可以。阴阳怪气散你试过了,手艺绝对靠谱。” 南宫烨知道是紫苏大仙又出手了,因为内忧外患迫在眉睫,心头不由生出几分期待,转身走向小案: “是药三分毒,坏处是什么?” 谢尽欢在对面坐下: “反正比死了强,应该能接受。” 南宫烨觉得昨天那种事,就已经是她难以承受的代价了,语重心长道: “世上有很多比死还重的事情,我不是为了一条命,什么都能做的女人。” “明白。” 谢尽欢感觉冰坨子今天有点过于疏远了,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盒子: “昨天路过长乐街……” 哈?! 南宫烨坐直几分,丹凤美眸先是震惊,而后犹如看透一切的冰山老祖,带着三分嫌弃: “我猜这是镯子,和我肤色很搭?” 谢尽欢一愣:“你又跟踪我?” “……” 南宫烨已经受不了这一直撩她,还对她和徒弟乃至红颜知己一视同仁的黄毛了,抬手指向露台: “公子请回吧,我数到三,一……” “跟踪你也猜不到。” 谢尽欢稍显得意,把小盒子打开: “这是陶埙,江州陶瓷镇出产,苏柏玉也善这个,我见你屋子里乐器挺多,但没有此物,是不会还是另有缘由?” “?” 南宫烨瞄向盒子里,果真发现里面放着黑色陶埙,表面以金漆点缀飞仙图画,非常漂亮。 埙是道乐必备之物,她不可能没有,但自己的那件,上面有紫徽山徽记,她给藏起来了。 发现谢尽欢看人下菜,且洞察力过人,只是进屋一次,就发现缺了什么,她不由微微蹙眉,暗道——这就是胆大心细脸皮厚吗…… “你为什么送红颜知己镯子,送我这个?” 谢尽欢略显讶异: “送镯子发簪是示爱,送乐器是同好之间交流,暮女侠要是想要镯子?那我待会……” “我没这个意思。” 南宫烨发现上套了,略微抬手: “我和你只是萍水相逢,些许纠葛,也是情非所愿……” “我知道。咱们纯粹是聊乐律。” 谢尽欢说话间拿起陶埙: “呜呜~呜~~~” 幽远柔婉的曲调,在素洁客厅内响起。 南宫烨本来如坐针毡,但这曲子有点好听,她没听过,为此先沉默了下来,等到一曲终,才拿起水壶,给谢尽欢倒水: “这是什么曲子?” “一生所爱。” “?” 南宫烨把递过去的水杯收回来,自己喝了口: “你这是在聊曲子?” 谢尽欢催发冰寒气机,帮有些躁的冰坨子泻火: “曲名是这样,没其他意思。” 你有! 南宫烨知道谢尽欢在疯狂撩她,但随着时间推移,阳毒越发躁动,面对扑面而来的寒凉,把软妹散倒进水杯一饮而尽,闭目默默吸纳冰寒气机。 呼呼~ 谢尽欢见冰坨子不说话了,也没打扰,拿起陶埙: “呜呜~呜……” 幽远曲调在客厅回荡,时间也是飞一样的接近中午。 南宫烨闭着眸子沉默无言,耳畔回荡安抚神魂的婉转曲调,却完全静不下心,脑子里想的全是昨天的事。 而那个坏她道心的人,近在咫尺…… 我扛得住阳毒,岂会如此妥协…… 此子今天一大早跑过来,又是挑礼物又是吹曲子,心里肯定有追求之意…… 即便不知道我身份,他也该对女子发乎情止乎礼,要是克制不住冲动,再敢拉我手,可别怪我出手重…… 他在做什么? 怎么一直在吹曲子,半点动静没有…… …… “呜呜~呜……” 谢尽欢运转功法同时吹着曲子,目光放在客厅中央。 铺着红木地板的宽大厅堂内,胜负欲极强的鬼媳妇,或许是又吃醋了,此刻变幻出了一套大红色的凤仙缕衣,外罩宽松纱裙,透过光亮,隐隐能瞧见吊带袜…… 这也就罢了,客厅上方还垂下红丝带,媚骨天成的阿飘,旋绕丝带挂在上面,随着韵律表演天外飞仙。 大长腿踢起裙摆,红丝包裹的玉足时而晃过面前,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惊人诱惑力…… 谢尽欢不否认冰山大车很好看,但闷不吭声闭目运气,他也不好打搅。 随着鬼媳妇挂在丝带上,往后下腰来了句: “姐姐好看吗?” 谢尽欢都快忘了身边还坐了个人,差点张嘴接一句‘好看好看’。 而如此观赏片刻后,大冰坨子或许是觉得受到了冷落,手微微动了下。 ? 谢尽欢转头看了看,见冰坨子不是奖励他,就继续给鬼媳妇伴奏。 而南宫烨显然有点疑惑了。 在冰寒气机和软妹散的双重作用下,她神识尚且清醒,倾听谢尽欢呼吸,就知道谢尽欢是不是心如止水。 心湖不稳,你为什么还这么认真吹曲子,一点都不逾矩…… 难不成是知道分寸,昨天帮我体面,是我真抗不过去,扭扭捏捏有害无益…… 而今天不乱来,是我抗的过去,所以哪怕很难受,也发乎情止乎礼,没被色念驱使,做出不可为之事? 念及此处,南宫烨如同坚冰般的心湖,出现了几丝犹豫。 十八九岁的儿郎,昨天有了点肌肤之亲,今天肯定满怀期待。 但我没同意,他就坐怀不乱,硬压着不冒犯,这也是值得赞许的…… 我身中阳毒难熬,他压着欲念也难熬…… 昨天那样,可以迅速压下阳毒,我好受,他也好受…… 双赢和双输…… 南宫烨心乱如麻…… “呜呜~呜呜……” 谢尽欢看着千娇百媚的阿飘,吹曲子吹的有种忘我之感,正乐在其中之际,忽然发现不对劲,低头看去,大冰坨子似乎已经被阳毒冲乱理智。 他想打量,结果鬼媳妇胜负欲极强,发现认真表演,他眼神能被别的妹妹勾走,舞姿越发火辣,几乎就是穿着法器旋转。 卧槽…… 谢尽欢调子都吹跑偏了,目光来回横跳,有点分身乏术。 但好在冰坨子也十分宠他! 南宫烨发现谢尽欢明明心湖严重不稳,却硬压着不冒犯,还真有点心软了。 君子论迹不论心,能克制至此,还能说他什么呢…… 昨天快死了让人家帮忙,今天能压住,就坚守本心不让了,这不叫道心如铁,叫只顾自己…… 今天我若是也快没了,是不是就不道心如铁,又妥协了? 这不自私自利的巫教妖女吗…… 念及此处,南宫烨轻轻吸了口气,强压阳毒眸子睁开了些许,看向谢尽欢: “谢尽欢,你是不是很难受?” “嗯?” 谢尽欢觉得自己很得意,有些茫然: “我难受吗?” 南宫烨光靠谢尽欢左顾右盼的眼神,就知道心湖不稳,心中暗叹,没有言语,维持着冰封千里的气态,取出黑色纱巾遮住双眼。 窸窸窣窣~ 谢尽欢一愣,转过头来: “暮女侠,你这是……” “我知道你心思,昨天是你救我,今天我还你人情,以后互不相欠。” “啊?” 这么厚道的吗? 谢尽欢受宠若惊,还想说什么,就发现跪坐在身侧的黑衣女侠,神色带着三分拘谨,以及一捏捏小嫌弃,挪到了跟前。 鬼媳妇则微微眯眼,不跳了。 谢尽欢连忙继续吹曲子,有点一根筋两头堵了,目光难以抑制的转向跪坐在身侧的冰坨子。 夜红殇见跳舞都压不住了,当下也起了好胜心,落地莲步微移,来到谢尽欢右边侧坐,从腋下钻到怀里,呵气如兰: “相公~舒服吗?” 我滴妈耶…… 谢尽欢看了看靠在怀里的阿飘,又瞄向冰山大车,见其离远远的偏着头,一点都不尽欢,放下陶埙,抬手一拉。 扑通~ “你?!” 南宫烨蒙着眼睛,措不及防靠在身上,想要起身,已经被胳膊环住了脖子,耳边响起清朗嗓音: “你身体不舒服,我让你靠一下,我继续吹曲子。呜呜~~……” 吹的和开火车似的…… 南宫烨倒在怀里,柳眉倒竖显露出几分寒意,但发现这混小子没有得寸进尺,沉默一瞬,还是闷不吭声继续还人情。 谢尽欢左右打量,感觉浑身都快冒血气了,就这极乐之境,妖道不用下药,就能即刻炼化他! 不过为什么要奖励我呢? 我吹的是一生所爱,不是双喜临门…… 不管了,先尽欢再说…… ———— 求月票or2! 第九十二章 副作用是什么呢? - 鸣龙 - 关关公子 幽远悲凄的曲调,在二楼客厅回响。 露台外的秋日,拖曳光影逐渐延伸到了两人脚边。 南宫烨靠在男子臂弯,蒙着那双丹凤美眸,始终没有太多表情,心思全部集中在阳毒之上,慢条斯理还人情。 直到音符忽然停顿,环着肩头的胳膊一紧,她才骤然凝滞下来,而后嘴唇动了动,双眸紧闭,偏过头一言不发。 窸窸窣窣~ 左手被拉起,轻柔擦拭掌心与五指,耳边传来男子话语: “身体好些没?” “放开我~!” 软妹音冷若坚冰。 谢尽欢见此把肩膀松开: “刚才看你浑身出汗摇摇欲坠,才让你靠着,我也没干啥……” 南宫烨坐直身形,等待满手风尘被拭去后,才翻身站起,左手藏在腰后,蒙着眼的脸颊,带着股拒人千里的淡漠,以及压不住的小嫌弃: “你昨天是为了救我,我看你心藏杂念,才还你一次人情,从今往后,你我两清,你别再想着这种事,也别说我只知索求,没记你的好。” 谢尽欢就没想过昨天尽欢一次,今天还能还一次,只觉冰坨子实在太可爱了: “好。” 南宫烨自认恩怨两清,终究硬气了些,神态犹如撵完事黄毛回家的女总裁,偏头示意露台: “你回去吧。” 谢尽欢看这嫌弃小模样,知道对方不好意思,起身道: “那我先走了,明天我再过来。” “……” 南宫烨单手负后一言不发,身形犹如苍松利剑,等到脚步由近及远,破风声从露台响起后,才胸襟起伏幽幽吐纳,蒙眼纱巾拉下来,左右查看,可见小案旁干干净净。 而勾勒飞仙花纹的陶埙,摆在她的琵琶、竹笛之间,位置到配色都十分契合房间装饰,就如同本来就放在那一般。 南宫烨丹凤眸宛若三尺剑,盯了陶埙一瞬后,在小案旁坐下,揉了揉眉心,愁绪万千…… —— 从凤仪河出来,已经是下午。 谢尽欢操心即将完工的‘生龙活虎丸’,又回到了林家,看看紫苏大仙进度如何。 结果紫苏毒手归毒手,药娘也是真药娘,炼丹过程没出半点纰漏,等他到房时已经开炉了。 谢尽欢作为外行,也不好干扰,只是在窗口悄悄打量。 丹房之中,容光焕发的婉仪,端着个托盘站在一人多高的丹炉旁等待;煤球则站在炉耳上好奇张望。 林紫苏小心翼翼把黄铜炉盖打开,浓郁白雾便如同瀑布般泼洒而下,形成凝聚而不散的云团,泼洒在地面上。 茶青色的丹丸,承放在丹炉之中,飘散出淡淡雾气,浓郁药香站在窗口都能闻到。 煤球歪着头好奇打量,琥珀色的大眼睛眨了眨,兴许是想帮忙尝尝味,“嗷~~”的就是一口。 “嘶?!” 正在屏息凝气观察的谢尽欢,吓得一个激灵,不等婉仪反应过来,已经闪身近前,把逮啥吃啥的贴身奴婢捞回来: “你想要我命不成?” “咕叽~” 煤球摇头晃脑卖萌。 林婉仪转头瞧见谢尽欢,想到昨晚抱着她欺负的模样,脸色不由一红,凶道: “你来就来,怎么一惊一乍?把丹药摔地上,我可不赔你。” “唉,被小破鸟吓到了。” 谢尽欢把窥伺仙丹的煤球放在了门外,凑到跟前小心打量: “这就是生龙活虎丸?看起来确实香,这么冒烟会不会把药劲散掉?” 林紫苏用金捻子把丹药夹起来,放在托盘中,对着秋光认真欣赏: “散掉药劲儿不至于,不过确实得赶快吃,此丹灵气太足,容易引来高人窥伺……” 极品丹药或法器出炉,因为外泄灵韵太多,很容易被人发觉,如果用望气之术查看,现在的林家丹房,估摸有一团巨大青气笼罩宅院,鼻子灵光的修士确实可能是闻风而来。 谢尽欢好不容易才把此物搞到手,此时仔细打量丹药,心头还有点感慨。 毕竟这枚小小丹药,凝结的不是药材精华,而是妖寇吴肃、韩靖川、叶世荣、李公浦等故人的血汗;魏鹭、张怀瑜等人的社死;以及冰坨坨摁着嘬、抱着打的辛酸。 就这还欠了一株甲子莲,目前不知道怎么还。 谢尽欢平时吃丹药,都是直接往嘴里丢,但这东西实在太贵重了,想想询问: “就这么吃?” 林紫苏点了点头:“入口即化,立竿见影。放着也行,不过夜长梦多,我怕被人偷了,这可是天下间独一份,谁吃谁是同境最强根基!” 谢尽欢想拿起来试试,但又有点忌惮‘毒手药娘’的名号: “呃……确定不会有问题吧?” 林紫苏昂首挺胸,眼底全是‘丹道圣手’的傲气: “药材、炼丹过程都没有半点问题,我就有十成把握保证,吃下去不会有问题。” 林婉仪其实挺担心男人,但这种仙丹,总不能让别人去试药。 这丹药超品武夫吃了都是大补,如果放太久,被武道枭雄惦记上,闹出杀人夺宝之事都不稀奇,为此还是选择了相信紫苏,柔声道: “她炼丹有把握,就算有副作用,也最多丢人,通常不会祸及性命、留下永久暗伤。” 谢尽欢想想也是,紫苏炼的丹药,必然有‘神仙难料’的副作用,但大部分都是社死。 从往日履历来看,他最惨无非药劲儿太大发癫,围着洛京裸奔一圈儿。 或者需要散药,把婉仪紫苏叠高高。 虽然有点难以承受,但脸皮厚点,那就是没副作用…… 不过这颗丹药副作用到底会是什么呢…… 谢尽欢总感觉一口下去,他就得武艺通天,并社死当场。 但镇妖陵的事情摆在面前,他还有十余天时间,现在吃下去,若是有问题还有容错率。 快炸坟了再吃,若是出一点问题,那可就害苦了朕…… 念及此处,谢尽欢深深吸了口气,看了看身边的一大一小: “那我吃了。” 林紫苏还等着欣赏自己的杰作,点头如鸟鸟: “吃吧吃吧,没事哒。” 林婉仪有点紧张,害怕谢尽欢药劲儿过猛需要泻火,把她摁着欺负,还寻思着要不要让紫苏先退下,这样要欺负,也欺负她一个,总比她俩一起飞上云端要好。 但紫苏是丹师,不在跟前,若吃出岔子她怎么救? 为此林婉仪犹豫再三,还是把银针拿过来: “你吃吧,我和紫苏给你护道,真出事马上把你定住。” 煤球也是眼神鼓励: “咕叽~” “……” 谢尽欢在斟酌一瞬后,本着‘富贵险中求’,把茶青色丹丸拿起来,放入口中。 林婉仪和紫苏当即屏息凝气观察。 煤球也是悄悄躲在门后,免得阿欢炸了;连鬼媳妇都冒了出来,仔细勘测谢尽欢体内情况。 谢尽欢一粒金丹吞入腹,只觉我命由天不由我! 丹药放入嘴中,就涌化为一股琼浆玉液,顺着喉咙淌入肺腑。 起初丹药还没什么反应,但很快,脸颊就开始发烫,四肢百骸有复苏之感,浑身气血流转逐渐加速。 而后难以言喻的澎湃能量,就从胸腹内出现,就好似肺腑塞进了一颗人造太阳! 轰—— 凡夫俗子根本没法承受的浩瀚药力,如同被引爆的核弹,只是一瞬之间,就冲散了那一丝堪称薄弱的神识。 “糟糕……” 谢尽欢在药劲儿上来瞬间,就瞳孔放大、浑身汗毛竖起,脑子停止了思考,整个人直挺挺往后倒去。 “咕叽?” 煤球满眼茫然。 林婉仪吓了一跳,连忙用胸口撑住谢尽欢,面色焦急: “谢尽欢?谢尽欢?他怎么了?” 林紫苏神色凝重拉住手腕探查,发现浑身气血奔涌,无穷无尽的药劲儿开始淬炼体魄,并未出现撕裂气脉爆体等迹象,安慰道: “没事没事。药效太强,谢公子神魂薄弱,扛不住昏迷了。丹药配比没问题,能护住体魄。等身体自行消化完药劲儿就好。” 林婉仪抱着死沉的男人检查,发现确实没异样,才暗暗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他要消化多久?” 林紫苏扶着谢尽欢来到丹房休息的小榻上,翻开眼皮、号脉检查药劲吸收情况: “嗯……半个月左右就醒了,没有任何副作用!” “那就好。” 林婉仪握住谢尽欢的手,见谢尽欢神色安宁,并无痛苦之色,也放心了不少。 而站在后方的夜红殇,则微微耸肩,做出了‘哦豁~’的小表情。 毕竟今天是靖宁八年,八月二十七。 距离炸坟,大概还有十一天零七个时辰…… 她若是起床气大点,谢尽欢半个月后醒来,就能惊喜发现,她已经屠完大乾去北周了…… …… 第九十三章 时光如梭 - 鸣龙 - 关关公子 翌日,风仪河。 天色大亮,南宫烨披着一袭黑裙,在露台上手掐子午诀盘坐,旁边的小案上,燃着一缕熏香。 虽然面无表情,冷的像是断情绝念的世外老祖,但南宫烨心里却始终未曾安宁下来。 待会那混小子还会过来,彼此恩怨已清,哪怕他软磨硬泡求我,也不能再心软逾越雷池了…… 不过昨天过来那么早,今天都快中午了,怎么还不见人…… 难不成昨天太冷漠,惹此子生气了? 不应该呀,本道就是嘴上冷了点…… 还是出事了?! 念及此处,南宫烨杂念荡然无存,睁开眼眸望向内城,想想把帷帽扣在头上,飞身离开了露台,全速赶到了王府。 但奇怪的是,已经解禁的翎儿并不在西宅,青墨也不在。 只有姐姐不在家的丹王世子,偷偷从丹王书房出来,抱着几幅字画鬼鬼祟祟离去…… 南宫烨意识到情况不对,又飞速来到了林御医府上。 结果入眼就看到林府客房内外围了一圈人。 谢尽欢真出事了? 南宫烨眼底刚显出几分急迫,马上又发现不对。 身着华美诃子裙的郡主,在院子里就坐,面前摆着个画板,正在提笔画美男图。 紫苏抱着煤球,站在跟前好奇张望: “眼神是不是太骚气了?谢公子很正派的……” “咕叽?” “哼~你年纪还小,等长大些,就知道他私下什么样了……” …… 青墨和林家大小姐,站在廊道之中,正在低声交流: “谢尽欢吃了什么丹药?需要躺半个月……” “紫苏练的生龙活虎丸,很厉害,尽欢醒了你就明白了……” “哦……” 林大小姐双手叠在腰间,仪态知性婉约,看似在温温柔柔说话,但眼神一直瞄着青墨左手上的白玉镯子。 (→_→)!! 青墨似乎没发现那酸溜溜的小眼神,也不把镯子遮起来,就在人家姑娘面前晃呀晃,意思估摸是: 你还道你是尽欢哥哥心里独一份的,没想到我也有吧? 气不气气不气…… 然后林大小姐就闷不吭声进屋,再出来时发髻间多了根牡丹花簪…… …… 南宫烨觉得这俩姑娘真是孩子气,同时心里也犯起愁来。 从对话来看,谢尽欢应该吃了甲子莲炼的仙丹,少说闭关半个月,才能消化完药性。 光靠软妹散,扛过阳毒很不容易…… 这小子,怎么不打个招呼…… 睡着能打不…… 南宫烨迫于阳毒压力,悄悄咪咪绕过院子,来到后方窗外。 结果发现谢尽欢闭目躺在床榻上,周身有气机流淌,她翻入房间,来到床榻前,小心检查。 而与此同时,站在旁边的红衣阿飘,眼底全是无奈,觉得这个家没有她,怕是得散。 谢尽欢躺在枕头上,意识早已陷入了混沌状态,但谢尽欢神魂薄弱,阿飘可不一样。 随着神识侵入躯壳,夜红殇很快就掌握了部分控制权,而后: 呼呼~ 南宫烨正在小心打量,发现谢尽欢左手忽然出现冰寒气机,就如同久旱逢甘霖,连忙握住手心,眼神惊讶: 他知道我在跟前? 都封闭神识了,还不忘催发气机帮我压制阳毒…… 这得是多强的意志力呀…… 我有那么好吗…… 虽然感动,但南宫烨同样提心吊胆,毕竟徒弟就在房间外面,这要是途中有人推门进来探望,她就只能藏在衣柜里硬熬了。 不过好在运气不错,外面的几个姑娘,可能是不好意思黏着男人,并没有跑来打扰,只是自顾自说着闲话。 南宫烨感受到掌心冰寒,脸颊挂着汗珠,眸子里却多了几分复杂,可能是觉得此子实在乱人道心,又把目光转向别处,只是十指相扣安静压制阳毒。 在如此小心翼翼待了两刻钟后,南宫烨察觉高峰过去,余波可以靠软妹散压住,也不敢久留,用手绢仔细擦拭谢尽欢掌心的汗迹,又帮谢尽欢擦了擦脸,才悄然离去。 而往后数日,南宫烨的生活,就变成了‘吃饭睡觉嘬阿欢’,其大概过程是: 八月二十九。 又偷偷跑到了林家,如同昨日一样,坐在床榻跟前,让谢尽欢帮忙压制阳毒。 今天要轻松一些,翎儿身份尊贵,住在林家不合适,已经先行回了王府。 青墨作为丹鼎派子弟,跑去了丹房参观,还喝了紫苏大仙送的茶,然后就变成了‘阳光开朗大墨墨’: “紫苏姑娘,你……” “哈哈~我就是看令狐姐姐有点冷,让你开心一下……” …… 林大小姐虽然很操心,在床铺跟前给谢尽欢擦脸,但被她点睡着了。 当着人家红颜知己面,和男子十指相扣,她心底难免有些许负罪感…… …… 八月三十。 林大小姐昨天在谢尽欢身边睡着,可能被墨墨说了,抱着胳膊气鼓鼓坐在廊道里,表情还有些疑神疑鬼,可能是觉得身边有脏东西…… …… 九月初一。 今天京城气氛很凝重,乾帝下了罪已诏,并详细公布了‘何氏通妖’一案始末,以及赏罚。 她作为大乾高层,提前就知道了结果,只是比较留意谢尽欢的封赏。 因为谢尽欢在‘闭关’,宫里过来的小黄门,直接去了王府,由长宁郡主代为接旨,圣旨其内容大概是: 丹州亲事府执戟谢尽欢,诛太叔丹于槐江,破万安县干尸案,斩烈安男叶世荣,破红樟何氏乱国之谋,其功赫赫,其志凛凛…… 现晋封为丹阳县侯,食邑千户,领镇妖令,若遇邪祟作乱,可先诛后奏,便宜行事。加赐宅邸一栋、田十倾,金万贯…… 大乾是九等爵,县侯在第六等,实封三百五十户,世袭递降可以传四代,听起来不高,但再往上就是县公郡公国公郡王异姓王,太平时期,县侯已经是正常人能走到的极限。 而且‘镇妖令’则相当厉害,先斩后奏便宜行事,说简单就是朝廷背书,查谁都合法,若是谢尽欢心眼坏点,说她是妖邪,要求搜身查验,她不配合都是违法的…… 不过谢尽欢是正人君子,肯定不会滥用职权。 另外,十顷田大概是一千亩,外加个大宅子,一万贯钱,足够养百口人了…… 她知道谢尽欢家破人亡,如今得了应有的赏赐,也为之高兴。 谢尽欢醒来后,应该也会很惊喜吧…… …… 九月初二。 紫苏炼的丹药确实厉害,闭关四五天下来,谢尽欢皮肤都嫩了一截,气息也明显绵长了…… 昨天得了封赏,贤内助郡主殿下,专门帮忙召开了庆功宴,请斐济、杨大彪等人,去长乐街最好的酒楼吃了一顿,煤球开心疯了…… 另,她晚上偷偷跑来瞄一眼,发现林大小姐躺在谢尽欢面前,和小媳妇似得,还偷偷啵啵,她不好偷窥,就走了…… 九月初三。 今天是个很特别的日子,七百多名僧侣,从西北各地的寺庙抽调而来,入驻京兆府原本已经荒废没落的小庙。 无心和尚带着几十个徒子徒孙,入驻了皇城西侧的老寺院,并更名‘护国寺’,监察洛京中轴线以西的大兴县。 陆无真则改为监察东边的万安县,钦天监监正,任命为了双圣叶祠的徒弟吴诤。 也就是学宫那个‘目中无人’的图书管理员。 此人是叶祠小徒弟,一手‘瞎眼剑法’谁见谁怕,李镜吃了道行暴涨丹,都不敢正面相搏。 毕竟李镜可能是装傻,吴诤那是真瞎,魏无异都摸不准他下一剑戳谁! 虽然道行不算高,但吴诤背景大、人脉广、会装糊涂,作用是当和事老,用儒家和叶圣的名头,调和道佛之间矛盾。 而京兆府的修行道局势,也在这一天,从以前的暗流涌动,转为了明面上的争锋相对! 九月初四。 掌教又开会了,她作为元老,在议事堂坐了一早上,聊得全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护国寺,遥领中原佛门,去查丹鼎派各宗的问题。 玄狐观两个月没派人去乱葬岗侦测可有鬼魅隐匿,直接被举报到了钦天监,还捅出了李敕墨和登州一个寡妇帮主有奸情,隔三差五去过夜。 陆无真罕见气的拍了桌子,要不是诸多掌门说和,能把李敕墨一巴掌扇出议事堂。 而后陆无真就郑重警告在坐诸位掌门: “现在中原不是丹鼎派一言堂,教派最重要的是‘声誉’。 “你们私底下养情妇也好、私生子也罢,本道管不着。 “但谁要是纸包不住火,把事情闹到台面上丢人现眼,休怪本道不记往日情面……” …… 若是换做以前,她会比陆无真还冷酷,但如今却压力如山。 毕竟堂堂紫徽山掌门,私下帮黄毛摸摸,还两次…… 或者说表面冷若冰山的道门第一绝色,私底下竟是丹阳侯的情妇,还师徒一起…… 这事儿传出去,她往后得和巫教妖女坐一桌…… 等谢尽欢醒来,必须保持距离了…… …… 九月初五。 长宁郡主这贤内助,给谢尽欢挑好了宅子,在正安街的王府附近,还从王府出钱给谢尽欢置办家具仆役…… 她觉得翎儿也对谢尽欢有意思,中午如常去林家采补,结果发现青墨有点着急了,坐在床边握着谢尽欢的手,眼神拉丝。 她迫于无奈,只能把徒弟也点睡着,在吃干抹净之后,觉得这样下去不行,本想找紫苏大仙,询问解毒的法子出来没有。 但她终究不认识紫苏,不好露面询问,这事儿还是得等谢尽欢醒了再说。 另外,宫里情况似乎不对头。 乾帝身体每况愈下,已经卧床不起,太子代为处理朝政,群臣多有哀色…… …… 九月初六。 丹王来了京城,进宫探望了亲哥哥一面,或许也是最后一面。 作为大乾帝国第二顺位继承人,皇帝龙体欠安,待在京城是很犯忌讳的,丹王早上到,中午就走了,中途只去王府,抽出蟒袍腰带,把世子打了个嗷嗷乱叫…… 她照常来到林府,结果发现青墨在和林大小姐吵嘴: “还说我,令狐姑娘陪着,不也睡着了……” “我……我昨天是不小心,林大夫似乎每次都睡。” “哼……” …… 她深感愧疚,并在屋里悄悄汲取冰寒之气…… …… 九月初七。 京兆府又出现了几具死于夺元妖术的尸骸,不知道是何氏余孽所为,还是妖道散修。 因为出在道门负责的地盘,陆无真被秃驴讥讽了一通,问要不要帮忙。 作为丹鼎派掌教,陆无真以前头上只有皇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今被佛门视奸,啥事都上纲上线,是真苦闷。 但朝廷让道佛共治,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既然一家看不住京兆府,那就加个竞争对手,有压力自然就有了主观能动性…… 九月初八。 京城风和日丽,没出什么幺蛾子。 她中午照常汲取了冰寒之气,希望谢尽欢快点醒来,毕竟和徒弟隔着一道门,偷偷接触男子,实在太背德。 但晚上再过来探望谢尽欢时,她意外发现: 谢尽欢竟然不见了! 只剩林大小姐躺在床上,睡的很甜…… ? 南宫烨站在林府屋顶上,眼神疑惑: 人呢? 难不成闭关闭一半,你也能去斩妖除魔? …… ——— 求月票or2 第九十四章 给我开! - 鸣龙 - 关关公子 时值九月,宅邸内多了几分凉意。 谢尽欢躺在枕头上,只觉进入了一片玄异之境,在那里他能看到宛若蜿蜒江河的气脉,流淌过的血肉骨骼。 丝丝缕缕的青色雾气,不辞劳苦的小精灵,顺着江河上游飘来,汇入血肉骨骼,有条不紊的滋润、强化,直至他再难看到半点瑕疵。 上游飘来的青色雾气,好似无穷无尽,他没法干预也没法思考,只是如同上帝般旁观,看着自己肉眼可见的一步步变得强大,甚至有种‘春风得意马蹄疾、人生得意须尽尽欢’之感。 但也不知为什么,随着体魄越来越完美,他潜意识里忽然多出来了一种死到临头的心悸! 这种感觉越来越强,越来越强! 到最后甚至盖过了得意,让人如坐针毡…… 在这种感觉抵达极限后,谢尽欢不知用了多强意志力,硬生生截断青色江流,暂停了体魄的继续成长,而后神识回到脑海,如同噩梦惊醒,一头翻起身来。 呼啦—— 陌生的房间以及陈设映入眼眸,窗外可见落日余晖,床榻旁边趴着身着墨绿裙装的大奶猫…… 谢尽欢坐在床上,好似断片忽然惊醒,但忘记了梦中一切,眼神颇为茫然。 我怎么睡着了…… 哦对,刚才吃了紫苏的生龙活虎丸…… 都傍晚了吗…… 还好没死…… 精神饱满气血旺盛,浑身充满了干劲儿,甚至能感知到体内丝丝缕缕的气机流淌…… 耳朵十分灵敏,能听到极远处的小虫煽动翅膀,以及风吹草叶的轻响。 眼睛的变得无比清晰,能看到床顶幔帐丝绳的些许毛刺…… 这丹药果然立竿见影,才两个时辰就成长至此…… 不过腹部有点憋,似乎药性没消耗完,被堵住了…… 我堵它做什么呀?! 谢尽欢满心疑惑,发现婉仪趴在身边睡着了,想抬手摇醒。 结果就发现身边的眼镜娘,忽然睁开双眸,眼神犹如山巅魅魔。 “呃?媳妇?” “嗯哼~” 夜红殇仔细打量垂死病中惊坐起的谢尽欢,略显讶异: “你还真是厉害,这都能压住药性强行唤醒神识,姐姐本来还准备给你个惊喜,可惜了。” 谢尽欢仔细检查胳膊腿,确定没变成半兽人后,好奇询问: “什么惊喜?” 夜红殇起身坐在跟前,帮谢尽欢整理衣襟: “你可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谢尽欢看着小媳妇似的阿飘,心中急转: “你生日?” 夜红殇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 “今天是咱们见面一个月的纪念日。” “哦~……卧槽!” 客房里传出尖锐爆鸣声! 谢尽欢当场炸毛,翻身站起左右打量: “我睡了十天?!” “嗯。” “冰坨子不会没了吧?” “还没。” “那就好。我还剩多久时间?” “五个时辰左右,姐姐不在跟前,算的不是非常准,也有可能更早。” “……” 谢尽欢只觉天都塌了! 他往外看了看,发现京城还没炸锅,那估摸还有点时间,拿起兵器就往外跑,沿途发现煤球在和乌鸡掐架,一把给了捞起来: “咕叽~~~~……?” 声音眨眼拉远…… —— 另一侧,紫徽山。 监院张观身着道袍,在祖师堂内,给历代祖师爷挨个上香,嘴里念叨着: “祖师爷保佑,紫徽山可千万别出什么幺蛾子,现在佛门那帮秃驴,是真不要脸皮,人家办丧事,我下山做个法事,都能暗戳戳打听酬劳。我堂堂紫徽山监院,三十两银子还是人家硬塞的,这能说我‘漫天要价、搜罗民脂民膏’……” 小师妹阿彩,跟在屁股后面鞠躬,闻声插话: “三十两银子,够寻常百姓吃一年呢,师伯就不该收银子。”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干啥都不收银子,怎么养宗门上千老小?” “和师父一样,去斩妖除魔呀,这次朝廷赏了十副青灵丹,此丹和龙血丹一个价呢……” “唉~” 张观想到朝廷的赏赐,也是满心欢喜,毕竟十副青灵丹,就是平白多十个内门嫡传,宗门实力必然会涨一截,宗门存货多,也能吸引好苗子拜师。 不过何氏这种足以乱国的大老虎,杀容易,碰到难,张观摇头叹道: “妖魔鬼怪哪儿那么容易找,咱们紫徽山,原则上只能抓丹州境内的妖邪。这次出门除妖,掌门都是偷偷入京兆府,不敢给京城打招呼,若是太阴宫提前知晓,我们汤都喝不上一口……” 阿彩才十岁出头,此时大眼睛转了转,对着祖师爷作揖: “祖师爷保佑,让紫徽山多出几只大妖怪……” “诶诶?!” 张观脸色骤变,正想警告祖师爷在天有灵,不要乱许愿,结果就发现祖师堂外的群山,闪过了一道白光: 轰隆—— 雷霆撕裂天幕,继而风行云聚。 张观眉头一皱,来到殿门之外,眺望远方无尽群山,摸着胡子观察良久,感叹道: “紫徽山当真风水宝地,看看这雷,多壮观!” 阿彩满眼亮晶晶点头: “是呀是呀~和渡劫似的。” —— 紫徽山深处,大雨倾盆。 肩高一米五的野猪王,蹲在树下摇着小尾巴,望着忽如其来的瓢泼大雨,暗暗寻思漫漫修行路,何时是个头。 若有朝一日飞升猪界,定要那以幻术蛊惑本尊当坐骑的两脚兽,明白什么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正如此暗暗思量间,山野传来轰鸣。 轰隆隆…… 声音宛若龙蟒横野、猛虎穿林。 ? 野猪王翻身站起,刨了刨蹄子,尚未摸清来者是何方道友,就发现一道白影从树冠上横穿而过,带起纷飞落叶。 唰—— 继而远去的破风声,又眨眼折返,砸在了大树之前,浑身汗气,目光如电! ? 野猪王察觉来者不善,当即咧着大牙一头撞了过去,结果落地的白影人影,体魄却好似人形龙蟒! 只是双手抓住猪头,往侧面猛摔,就将庞大猪身摁在了泥地上,继而抬手就是大耳刮子: “还敢撞我?!亏得我上次还给你喂了两把草……” “嗷~嗷~……” 噼里啪啦连带杀猪般的叫唤…… 稍许后。 谢尽欢骑着雄壮山猪,沿途碾过密林灌木,朝着群山深处疾驰,体魄被秋风寒雨冲刷,依旧压不住汗气蒸腾。 离开林府后,为了争分夺秒抢时间,他放弃了车船马匹,改为靠体魄全速奔袭。 结果紫苏的丹药,当真名不虚传,切切实实是‘豹的速度、熊的力量、人的耐力’! 他在不能御风凌空的情况下,一路翻山越岭跨江渡河,横跨三百来里,从洛京跑到紫徽山深处,几乎没歇气。 而此时骑在猪背上,只是喘了几分钟,就发现如雷心跳放缓了下来,抬起胳膊看了看双手,觉得自己现在就不是人,而是正儿八经的妖孽。 他不光提气无比丝滑,黑龙撞柱不需要聚气了、游龙盘山没有缺失,肉体爆发也惊人,和妖道硬碰硬绝对不会吃亏。 对付其他流派,那就是不会狂化失智的三阶段体修,有强度有智商,他都不知道同境修士怎么打。 不过‘生龙活虎丸’,也确实和他预想的不一样。 此物算是提升‘天赋’的丹药,把原本的甲级天赋,提升到了谪仙级,从而六维都暴涨了一截。 但境界冲的并不快,十天下来堪堪摸到二品中,不清楚当前根基,能不能覆盖镇妖陵阵法,就算不能,他也带着道行暴涨丹。 轰隆隆…… 野猪王全速疾驰。 谢尽欢休息片刻,终于能说话了,转头道: “还有多久??” “咕叽?” 煤球山林上方无聊伴飞,闻声低头瞄了眼。 阿飘如影随形,目光望着镇妖陵方向: “已经出现异象,随时可能炸坟。” “妈耶……” 谢尽欢不敢耽搁,火速疾驰。 夜红殇出来一个月,虽然是以阿飘形态行走世间,但有人陪着打打闹闹,再怎么也好过镇妖陵里的百年混沌。 而且她对谢尽欢感觉很特别,初次见面,就觉得是上辈子的情人,即将离别,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再见之日,心底难免失落。 在沉默一瞬后,夜红殇飘到跟前: “离别前,让你亲一口?” “……” 谢尽欢看着勾魂夺魄的脸颊,稍作沉默,摇头道: “出来我亲真人!你就当睡一觉,没了你,我就只能让煤球当僚机,它吃的比干的多……” “咕叽?!” 煤球听见这话,当即落下来,对着谢尽欢脑门就是一顿扇。 而深山老林的暴雨越来越大,天空雷云密布,好似某飞修士在渡雷劫,这显然是炸坟的前兆了。 谢尽欢为了恢复封印镇妖陵的体力,沿途都是骑着野猪王狂奔,终在子夜之时抵达了深山老陵。 噼里啪啦…… 藏于深山的土丘,被秋林荒草覆盖,在密集雷光下被照的忽明忽暗,滂泼大雨几乎遮蔽视听。 夜红殇打量一眼后,往山丘飘去: “快点,把山丘挖开,我教你怎么弄。” 谢尽欢看着幻化出五米大车身形的鬼媳妇,有点舍不得。 但随时可能炸坟,容不得他思考,还是从腰间抽出天罡锏,继而: 轰隆—— 山间出现一条风雨龙卷,犹如黑龙撞柱,一头撞在了山丘下方。 动静被苍雷遮掩,山石出现了一个一人高的豁口,深达丈余,在如此四次后,土丘便被洞穿,露出了里面些许杂物和三具尸体的墓室。 墓室是拱形穹顶,昏暗无光,周边蹲着八只镇墓兽,口含铁锁,连接着中心丈余方圆的镇妖棺。 镇妖棺整体为玉质,周遭全是繁复咒文,上方有个剑孔,以前应该插着正伦剑。 这就是镇妖棺吗…… 看尺寸装不下五米的鬼媳妇…… 谢尽欢有点疑惑,跟着鬼媳妇指引,飞身跃上镇妖棺,将正伦剑插入其中,浑身气机随之疯狂流转,结果发现当前体魄,确实能掌控住镇妖棺的封印。 嗡~ 剑锋发出嗡鸣,八条锁链微微晃动,宛若死物的镇墓兽,双眼也出现暗红流光,宛如八双眼睛盯着中心镇妖棺。 夜红殇飘在面前,指挥谢尽欢操控大阵,而身形也在一点点淡去,眼神出现几分不舍: “姐姐在里面等着,你要是来晚了,后果自负。” “明白,好好睡,眼睛一闭一睁的事情。” 谢尽欢眼睛也有点酸,但当前确实没办法。 哪怕鬼媳妇是坏媳妇,他终将掀了整个天下,也得先得到足够掌控局面的实力! 现在炸坟后果没法预料,他人微言轻真赌不起。 夜红殇飘在面前,彼此四目相对,在察觉到镇妖陵一点点合拢,与外界感知越来越弱时,想想凑上前,在谢尽欢唇上轻吻了下: “一个人注意安全。” 双唇相合。 这次没有穿模,触感无比真实! “呼……” 谢尽欢满心不舍,咬牙道: “放心,我很快把你挖出来!” “不要骗姐姐哦,出来你要是变成老头子,我可不要你了。” “怎么会呢,媳妇晚安。” “呵呵~” 嗡~ 轻笑声逐渐消失,只剩下嗡嗡剑鸣,与锁链震荡的轻响。 哗啦~哗啦~…… 谢尽欢双膝跪在镇妖棺上,扶着三尺长剑,全力将阵法归位,但随着锁链晃动声入耳,不知为何心底涌现了一股心慌。 就如同在哪里经历听到过这声音,让他感觉得十分烦躁, 鬼媳妇离开,心里似乎还被剜掉了什么,空落落的,以至于呼吸都有些艰难…… 还有这死寂无声、昏暗无光的墓室,眼底闪耀微光的镇墓兽…… 谢尽欢想不起在哪里经历过,却被这份莫名烦躁和心慌,弄得连注意力都没法集中。 怎么回事…… 谢尽欢闭上眼睛,听着被阵纹带动的锁链轻颤,绞尽脑汁回想这股心慌从何而来。 但记忆一片空白,想不起任何场景。 在沉思良久后,谢尽欢咬牙摸索出了道行暴涨丹,丢进了嘴里。 嗡~ 丹药入腹,浑身血脉好似被点燃,狂躁与嗜血瞬间充斥脑海! 谢尽欢额头逐渐青筋暴起,浑身气机在血肉中之中奔腾,血液精髓都在被压榨,冲击着全身经脉,力量涌遍全身的同时,也冲乱了神志。 谢尽欢双眼化为通红,整个人转为躁动不安欲念肆虐,但脑子里也闪过了一幕幕画面…… 高耸入云的山峰、无尽汪洋…… 刻着‘风灵月影宗’的石壁、满满一墙的正字…… 挂在海边的秋千,身着红裙的背影…… 哗啦~哗啦…… 海浪与锁链声交汇,不知源自何处,他试图回想那一袭红衣的正脸,却如同被人从记忆里抹去,无论如何都难以记起…… 不过好在,老子看臀儿一样准! 那饱满弧度就是鬼媳妇,骗不了我这双眼睛…… …… 念及此处,谢尽欢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或许不是失忆前发神经,而是失忆后发神经了! 他失忆这三年,肯定一直和鬼媳妇待着,或许就在在这坟里,也可能在幻境中修行…… 他能挖镇妖陵,显然就是为了放鬼媳妇出来,不说以前,光是现在,鬼媳妇都对他有莫大助力…… 而这锁链的震荡,或许就是他要破开的壁垒,所以心慌意乱…… 就算挖开大乾会炸,他事前也必然考虑过后果,且愿意承受这后果…… 和阿飘相处一个月,在生离死别和掀桌子之间,他或许也会选择掀桌子…… 出了这墓室,他是人人敬仰的正道豪侠,娇妻美妾家财万贯,只要稳一点,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任何波折。 但若是把记忆中朝夕相处之人,锁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笼里隔绝世外,他为求安稳独善其身,那还算什么尽欢…… 能被压在镇妖陵,就不可能没问题,但对他好就足够了…… 三年前身陷绝境,或许就是鬼媳妇救的他…… 这身武艺也是鬼媳妇帮忙锤炼…… 挖开就能解开锁魂咒,弄清老爹去哪儿了、这三年间经历了什么、为什么要挖镇妖陵…… 鬼媳妇明明不想离开,不想待在坟里! 只是也不想让他为难,才没说什么…… “操——!” 谢尽欢双手握住剑柄,额头青筋暴起,双目血红思绪乱如麻! 脑子里一直闪着熟悉而陌生的画面,耳畔的锁链震荡声也越来越让他烦躁不安,逐渐冲散了那可以理解为‘懦弱、逃避’的理智,在深深吸了口气后,怒声道: “老子倒要看看,是不是真能把这天捅个窟窿……他*的给我开!” 嚓—— 爆喝声中,三尺剑脱离镇压棺! 一道红光随之冲天而起,瞬间吞没了镇妖棺上的人影…… 第九十五章 走蛟(求月票or2) - 鸣龙 - 关关公子 靖宁五年,四月初七。 威州三岔岗。 如霜月色洒在山岗之间,二十余人的队伍,沿着官道往南前行,随行护卫衙役,都围在车厢附近,听着内部的传出满是悲戚的清朗嗓音: “怒发冲冠!凭栏处……” “咕咕叽叽……” “抬望眼!仰天长啸……” “叽叽叽叽……” …… 车厢里亮着灯火,白白胖胖的中年官吏,单手抓着车窗,望向渐行渐远的中原大地,听的是老泪纵横,忍不住道: “好啦好啦,爹是调任瑞州,又不是流放岭南……” “瑞州就是岭南,岭南就是瑞州!” 十五六岁的白衣少年郎,逗着小黑鸟,满眼叹息: “老登,你说这官当的,十几年下来没爬上去,还掉下来了!京城遍地美人,我好不容易熬到长大,结果一个媳妇没娶上,往后去了岭南可咋办?那都是巫教妖女……” 中年官吏放下车窗,拿起小酒盅抿了口: “妖女有妖女的好,就我儿子这条件,到哪儿不是左搂右抱的命,是吧鸟登?” “咕叽!” 少年郎稍显得意: “那倒是。放心,养子千日、用子一时,我如今已经学有所成,虽说样样不精,但胜在样样都会,只要让我遇上郡主、仙子什么的,肯定被我迷的眼花缭乱,到时候咱们父子俩乘着高枝,定能东山再起……” 中年官吏调侃:“你就嘴上厉害。七八岁见过南宫仙子一个背影,能挂念到今天,昨天路过丹州,让你去紫徽山拜见,你还不好意思去……” 少年郎摆了摆手:“人家那是山巅老祖,我这么个小屁孩,上门能作甚?要去也是等往后武艺大成……” “唉,让你从小学一样就行了,你非得说什么‘卷死本地土著’,你要是一心习武修道,保底是个紫徽山嫡传……” 中年官吏说到这里,又低声道: “话说,太医院的林太医,想找个赘婿,姑娘比你大几岁,但家财万贯、国色天香……” 少年郎眉头一皱: “家财万贯、国色天香,能嫁不出去?我好歹是七尺男儿,哪有入赘的道理……” …… 如此闲谈间,马车忽然出现颠簸,外面传来烈马长嘶以及仆役呼喊: “那是什么?” “妖……妖怪……” “快跑!” 少年郎掀开帘子,却见昏暗山林之中涌现滚滚黑雾,朝着马车迅速压近,不过转瞬就吞没了前去查看的一名护卫,惨叫声与血光随之响起: “啊——” 中年官吏脸色骤变,但似乎对妖物来袭不是很意外,从身边拿起官刀,和少年郎冲出马车: “冲爹来的,你快走!” 少年郎自幼生活在县尉之家,读书上学磨炼技法,京城都很少出,何曾见过排山倒海的鬼雾以及残肢乱飞血水四溅? 短暂吓懵了一瞬后,少年郎又回过神来,搂着黑鸟跃上自己的小白马,一把拉住想要冲上去拦住妖物的中年官吏: “快跑!你能拦几下……” 护卫几乎没有抵抗之力,便被黑雾吞没化为碎尸,能听到猛兽奔踏般的脚步,以及兴奋嗜血的古怪呼吼,犹如猛虎啸林: “吼——!” 中年官吏脸色煞白,咬咬牙,还是提刀跃上白马。 “驾——” 蹄哒蹄哒…… 少年郎驾马在林中全速飞驰,焦急询问: “这妖怪为啥冲咱们来了?” 中年官吏提刀看着飞速残杀仆从的鬼雾,急声道: “行宫闹鬼那天,我肚子疼在山里拉野屎,看到何瞒何亥鬼鬼祟祟带着个人从后山一闪而过,不确定是不是太子,我怕何家灭口不敢说……” “操……驾!” 少年郎知道必死无疑,疯狂驾马冲刺,但后方黑影杀完仆从,几乎眨眼就追到了后方,犹如咬住马尾的虎狼,他不惜以匕首刺破马身驱使加速,依旧被追的越来越近。 叮叮叮…… 背后随之传来金铁交击的声响,时而有气劲从马侧呼啸而过,几次过后,胯下烈马发出惨痛嘶吼摔倒在地。 白衣少年坠落前抓住天罡锏,整个人砸在泥地之中,摔得头晕目眩,尚未撑地爬起,就被拦腰抱住,往前飞扑。 但如此扑出不过丈余,后方就传来一声: 噗—— 胸口传来凉意,但尚未传来痛感,而整个世界的时间,也在此刻慢了下来。 少年郎提着天罡锏,在摔倒时余光看向胸口,可见一截枪锋,从胸口透出寸余,血水迅速染红白色衣襟…… 嚓—— 枪锋很快抽出,飙出一道血箭。 背后靠着的人影,也随之脱离,把他推了出去,提刀回头发出雄狮般的怒喝: “喝——!” 少年郎扑倒在地上,又杵着天罡锏爬起,回头可见身着官袍的中年人,左手抓着捅入胸口的枪身,提刀往前劈砍,回头疯狂催促: “跑!跑啊……” 而持枪人影,是个身着斗篷的黑衣人,浑身肌肉虬结如同巨人,有血气顺着枪身汇入右手,斗篷下那双眼睛戏谑望着少年郎,似乎并不介意猎物先跑两步。 “呼……” 少年郎前胸后背血流如注,提着三十六节天罡锏转身,清秀眉宇狰狞如修罗恶鬼,摇摇晃晃上前,胸背涌出的血水,逐渐染红三十六节锏身。 “叽叽叽——” 小黑鸟飞下来,抓着少年郎衣领,试图往后拽。 但少年郎眼底愤恨与杀念,强到足以震慑鬼神,大步奔行发出困兽般的嘶吼: “喝——” 噗~ 斗篷黑衣人,只是拔出枪身继而前点,就刺在了少年郎胸腹,推着往后滑行,血气顺着枪身汇入胳膊: “这份杀念,是个走妖道的好苗子。可惜上面交代斩草除根……诶?” 正说话间,少年郎制住退势,整个人前倾,硬生生以胸腹穿过枪锋,顺着枪杆扑到近前,一锏砸在斗篷人头上。 咚—— 黑鹰也如同疯了般,抓向黑衣人面颊. 但斗篷人毫无反应,只是随手扫开黑鹰,有条不紊吸收着青壮血气,眼神如同看着一只张牙舞爪的蝼蚁。 咚—— 咚—— 少年郎胸口穿着长枪,手持天罡锏拼尽全力砸在人影颅顶,却都是以卵击石。 持枪黑衣人起初浑不在意,但半途却目光微动,抬手抓住了砸来的天罡锏。 抬眼扫视,可见这把兵器,似乎是十六年来第一次见血,有血水缓慢渗入锏身‘天罡’二字,但并没有气机流转或其他异样。 “看起来还是件特殊法器,这次倒是捡了个意外之喜……” 黑衣人往后一抽,试图夺过天罡锏仔细查看。 但圆尾兽格的天罡锏,似乎焊在少年郎右手。 抬眼望去,近在咫尺的少年郎,左眼裹挟滔天杀念,宛若濒死烈兽。 右眼却很特殊,没有丝毫痛楚,就如同九天之上的神明,正在通过那只瞳孔,查看窗外世人。 斗篷枪客与那只眼睛对视,就如同一粒沙尘直面神魔,身形瞬间呆滞,再无半点动静。 而与此同时,瞳孔另一头。 一座峰插霄汉、岭横沧溟的山峦之下。 巨大的水晶圆球,漂浮在宛若虚无之地的深渊之中,显出一幕幕光影。 深渊无声无息,看不到任何景物,只有两只大眼睛,望着水晶球,眼神犹如刚被吵醒的山巅魅魔,还打了个哈欠: “啊么么~~睡得真舒服……” “这只小虫虫有点凶,看起来是个习武奇才,不知道养好了,能不能把姐姐从这无聊地方挖出去……” “不过快死了,还有点远……” …… 声音犹如神明低吟,在深渊回响。 继而水晶球的画面变幻,迅速缩小,显露出了整个三岔岗、威州。 云端之上,可见一道小米粒的人影,御风而行从威州飞过,朝着北方疾驰。 “哦哟~这个小虫虫看起来挺厉害,左边左边~……” 声音犹如古神低语! 水晶球中人影,猝不及防吓得侧闪百丈,环视周边云海,颇为茫然,在凝滞一瞬后,试探着往左边飞驰。 而三岔岗内。 持枪黑衣人看着少年郎那只古怪右眼,似乎直面神魔,整个人僵立在原地。 中年官吏倒在血泊之中,本能愣愣望着被长枪洞穿的少年郎。 少年郎抓住枪杆,盯着面前的斗篷人影,眼神暴怒中稍显迷茫。 而就在转瞬之后,天空上忽然传来了破风声: 呼—— 声音由远及近,中年官吏抬眼看去,可见一道金光,洞穿云层急速坠落,停在了三人数丈之外! 人影并未落地,而是当空悬浮,身着金色铠甲,脸上亦有面甲,只能看到背后飘扬的酒红长发,略微环视,便抬起右手虚握。 嘭—— 呆若木鸡的斗篷枪客,尚未反应过来,整个人连同枪杆,就炸为了一团飞灰,被风吹散,消失的无影无踪。 扑通~ 少年郎失去支撑,跪倒在地上,胸口后背血流如注,望向金甲神人,眼底满是难以言喻的震撼: “咳……” 中年官吏口鼻满是血水,挣扎跪坐而起,扑到少年郎跟前: “神仙,救我儿子一命,救我儿子一命……” 少年郎听到话语,才低头看向胸口,可见衣袍已经被血水浸透,没有痛觉,只有难以抑制的无力感,整个人跌坐在地。 金甲神人酒红长发随风飘扬,佩戴面甲看不到长相,望着下方两父子: “你们怎么把我叫过来的?” 少年郎想了想,把手里的天罡锏,往外丢了些: “咳……应该是这个,小贩说是上古神兵,人皇用过的兵器,送给神仙姐姐了……” 天罡锏滚落几圈,到了金甲神人面前。 金甲神人右手微抬,长锏就飞入手中,略微打量‘天罡’二字,继而双手持握,用力掰了下。 结果铁锏如同绝对刚体,没有丝毫弯折。 “呵~” 声音明显惊喜。 金甲神人收起天罡锏,手腕轻翻丢出一个丹盒: “我不是神仙,身上只有一颗救命药,你们……” 话未说完,就戛然而止。 少年郎看起来气若游丝,但反应很快,连忙抓住丹盒,取出黄色丹丸,塞进中年官吏嘴里。 中年官吏胸腹千疮百孔,已经气若游丝,想吐为时已晚,被捂着嘴,只能挣扎发出: “呜——!” 丹药入口即化,胸腹伤口几乎眨眼止血,甚至有愈合之兆,而整个人随之陷入昏睡。 “嘿?!” 少年郎瞧见尚伤口愈合,眼底全是惊喜,抱着官吏跌坐在地上,望着天上神仙: “谢了。麻烦神仙姐姐……把我爹送出去……还有这只鹰,也送神仙姐姐了,商贩说是黑翅大鹏,很聪明,养大了能吃龙……如果这世道有龙的话………” 说话声越来越弱,血水几乎染红了全身。 “咕叽叽!” 黑鹰察觉到了主子的命在旦夕,疯狂摇头晃脑,试图唤起金甲神人哪怕一丝同情。 金甲人影悬浮于空,看着逐渐断绝生机的少年郎,在沉寂良久后,身形缓慢落地,抬起右手。 呼~ 右手五指可见金红血气渗出,化为一线,汇入少年郎胸口,天罡锏也插在了少年身侧: “我知道你怎么把我叫来了。东西还你,若是想报仇报恩,伤好后往南方走。” 少年郎伤口逐步愈合,眼神浮现了几分生气与惊疑: “我去……去哪儿?” “我也不清楚。你一直往南走,不要停下,直到天涯海角。如果死在路上,说明你没缘分,家眷我帮你照顾。如果见到了祂,能活着回来,我封你为王。” 金甲神人说完后,左手微抬,昏迷的中年官吏,就飘了起来,悬浮在身侧,而后乘风而去,逐渐穿入云端。 少年郎杵着天罡锏起身,摸了摸胸口,又举目望着天上仙人: “我肯定活着回来,到时候去哪儿找神仙姐姐?” “雁京。” 话落,人影已经破空而去,不见了踪迹,只剩下满地残骸,以及林中一人一鸟。 少年郎看着夜空,良久才收回目光,环视左右,走倒地哀嘶的小白马跟前。 小白马腰腹被划出一个大窟窿,内脏淌出,只剩下微弱呼吸。 少年郎沉默无言,迟疑一瞬后,用染血袖子蒙住马的眼睛,抬起天罡锏: “好好睡觉,我以后杀光何家满门,给你还有所有人报仇。” 嘭~ 哀嘶声停下,山林恢复寂静。 少年郎从马侧摘下锏鞘,捂着胸口往南方走去,小黑鸟落在了肩头,一人一鸟逐渐消失在山林深处。 而这一走,就走了很远。 途径威州、湖州、宁州、瑞州。 路上没有盘缠,少年郎只能靠着武道八品的根基,收拾武道九品的地痞,沿途没收违法所得,日子过的相当艰苦。 等从镇南关出关,抵达了南疆,日子则好过了一些。 南疆遍地邪魔外道,手法又日益熟练,只要不被吃,那就是逮谁吃谁,一人一鸟都长胖了些。 不过深入南疆后,地广人稀没能掏心掏肺的道友,遍地妖兽能吃人,日子又窘迫起来,瘦成了皮包骨。 少年郎不知道去哪儿,也不知道找谁,只是一路往南。 等到穿过了南疆无尽山川,穿过火凤平原,抵达南海沿岸,已经是一年之后。 虽然才十七岁,但看起来却像个三十多岁的糙汉子。 无路可走,少年郎只能沿着海岸线前行,最后抵达了凤凰港。 凤凰港是巫教的地盘,东道主是司空天渊,主要生意是通过海运,朝诸国走私药材。 少年郎假装当小工,乘着夜色无人看守,独自架着匪帮一艘装满货物的小船,朝着南海继续远航。 当时后面还有打手追赶,不过远离海岸后,面对凶险南海,还是知难而退了。 少年郎靠着指南针一路往南,航行了不下两个月,没看到一块陆地、一座岛屿、一个活人,最后甚至看不到一只飞鸟。 粮食淡水捉襟见肘,注定不可能折返,而在绝境之时,还遇上了一场滔天风暴。 风暴把小船打的只剩一块破船板,等到苏醒,他已经孤零零躺在了世界尽头。 些许粮食都给了小黑鹰,希望它能飞出去这无尽汪洋,自己则看着远方的滔天大浪,以及再度凝聚雷云,有惧怕、无奈、绝望,但并无后悔。 毕竟他和老爹在三岔林就该死了,但得天垂青又活了下来。 他听从叮嘱,直至死之前都没停下脚步,竭尽全力去追寻复仇与报恩的力量。 三万里风霜磨砺,没见到神仙所说的人,只能说没寻仙问道的缘分,命该如此。 轰隆—— 船板被滔天大浪打翻,没入无尽汪洋。 少年郎就此沉入深海…… …… ——— 九千字,求月票or2! (下面字后加的,不算点币) 感谢【Romantic_Y】【凿光人】大佬的盟主打赏! 感谢【oo悲酥清风】【偶然的遇见】【痒痒鼠玩家路过】【出水的橙子】【Anchovy】【宇天飞鹏】【薇尔莉特yif】【青提祭酒】【北熙月】【书友20220826192510333】【不管不顧不理】【不吃竹子的熊猫Ⅲ】【鱼塘里的一条鱼】【饮乎】【多汁的水蜜桃】大佬的万赏! 感谢各位大佬的打赏、月票、推荐支持or2! 九十四章结尾有修改or2~ - 鸣龙 - 关关公子 如题,感觉剧情不顺畅,以及为了和后文产生点联系,稍微修了一下。 阿关构思很慢,一小时八百到一千多字,还得删改,这两章光删删改改用了四个多小时,换码子快的已经写两万字出来了。 阿关已经写了十八个小时了,头昏脑涨实在没法写了,实在不是想断章or2《鸣龙》九十四章结尾有修改or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六章 阿欢的修行 - 鸣龙 - 关关公子 哗啦~哗啦…… 海潮声从耳边响起,日光洒在眼皮上,刺目光晕逐渐唤醒了神识。 少年郎奋力睁开眼皮,映入眼帘的是碧蓝天空,以及乌漆嘛黑的黑鹰脑壳,叼着小肉干低头打量,意思当是: 你醒啦? “我去……” 少年郎撑着身子坐起,眯眼扫视黄色沙滩、椰子树,乃至不远处的破船板,眼底茫然中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因为肚子太饿,把小肉干接过来尝了口…… 五香牛肉干? 少年郎一愣,眼底是时隔数月横渡汪洋,重返人间的兴奋,囫囵吞枣吃下肉干,把黑鹰抱起来四处打量,结果眼神就是一呆。 沙滩后方是原始森林,衔接到后方的一座巨型黑峰。 山峰犹如横隔大地的屏障,左右难见边际,往上则直冲云霄,给人一种泰山压顶的压迫感。 少年郎身着老旧发黄的袍子,站在巍峨山岳之前,就如同刚从海里爬上来的小虾米。 “这什么鬼地方……” 在扫视一周后,少年郎捡起沙堆中的天罡锏,沿着沙滩上的小爪印赤足前行,走出不远,就发现海畔百丈石崖上,露出了房舍屋脊。 屋脊上有个八卦徽记,看起来似乎是一座道观…… 而石崖下方,则有个洞口,外面石壁上,留着些许字迹: 道祖保佑…… 一天两天三四天,五天六天七八天…… 正正正正…… 什么时候是个头呀…… …… 从刻痕来看,距今约莫百余年。 少年郎仔细查看,又抬眼望向宛若刀削般的百丈石崖: “喂?有人吗?” 百丈石崖上方,很快传来一道回应,嗓音空灵,夹杂三分柔媚: “嗯哼。” 少年郎眼底涌现惊喜,杵着天罡锏跪在百丈石崖前,把黑鹰放在身侧: “神仙,我想拜师学艺,还望神仙能传我仙法!” 踏、踏…… 百丈石崖上传来脚步声,立在边缘,背后就是苍穹烈日,从下方看去,便如同背后悬着圆光的女菩萨,居高临下,红裙随风飘扬。 少年郎用粗糙左手遮挡日光,努力眯眼查看,却看不清石崖上方的人影相貌,只能通过石崖大小对比,大概推断出身高不下五米…… 这是真神仙…… 少年郎长途跋涉三万里,从玩世不恭的小少爷,变成如今历尽江湖凶险、尘世不易的野人,瞧见这道不似人间俗子的身形,眼底涌现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激动: “拜见神仙,敢问神仙怎么称呼?” “夜红殇。” “晚辈谢尽欢,拜见夜仙子!” “呵~嘴还挺甜……” 崖上一袭红衣背悬大日,气态犹如巍峨群山俯瞰脚下的小虫虫: “你是个习武奇才,能走到这里,已经通过了姐姐的考验,姐姐不坑蒙拐骗,现在给你的选择。 “就此离开,以你的天赋,以及一路风霜磨砺的心性,能开宗立派,成一代枭雄。 “如果留下,姐姐可以给你指一条通仙大道,助你位列仙班、跳脱轮回,但失败了,代价可能大到你难以承受,你自己想好。” 少年郎这一路走的是生不如死,如果不能学有所得,他宁可死了拉倒,回应道: “我留下。” 红衣人影点了点头,示意下方的洞口: “山洞里是幻境,每次只给你一天时间。 “你从幻境里拿到战果,可以来和姐姐交换食物、衣服、法器、护具、丹药。 “但若是死在里面,或者留了‘隔夜仇’,你积累的全部家当,都会被没收从头开始。 “没达到姐姐的要求,你此生都不能离开这片沙滩。” 红衣人影说到此处,又望向沙滩上要饭的小破鸟: “至于它,没完成历练,不准吃饭!” “咕叽?!” 摇头晃脑卖萌的黑鹰,当即满眼震惊,摇头如拨浪鼓! 少年郎有些疑惑: “它也得历练?” “来都来了。” “哦……” 少年郎饥渴难耐,见仙子没给吃食,只能撑着天罡锏起身,看向黑乎乎的洞口: “我只要完成任务出来,就有饭吃有水喝?” “有酒有肉,还有浴桶、换洗衣裳,以及一栋小茅屋,再给你弄两个手脚麻利的丫鬟伺候。” “嚯……” 少年郎颠沛流离一年多,早已忘记了当少爷的感觉,闻言满眼放光,跃跃欲试。 红衣人影转身消失在崖壁之上,留下一句: “去吧,你今天的目标,是击败十七岁的小叶子。” 少年郎抹了把晒得黢黑的脸颊,有些疑惑: “小叶子是谁?” “双圣叶祠。” “双……?” 少年郎勇往直前的动作一顿,抬眼望上山崖顶端,难以置信: “我?击败书剑双圣?” “嗯哼,连本地俗子都没法战胜,你还怎么位列仙班?” “……” 少年郎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觉得武道七品,去碰武祖之后最强武夫,有一捏捏难度。 不过女神仙说的也是,都十七岁,都是人,有何惧之? 少年郎提着天罡锏往山洞走去,对着黑鹰道: “你去抓几只兔子,我先进去探探路。” “咕叽~” 黑鹰觉得洞里面藏着非常危险的东西,扭头就跑,不过刚飞出没多远,就听到后方传来一声字正腔圆的大乾雅韵: “操!这他妈十七岁?!” 嘭—— 嘭嘭嘭嘭~…… 扭头看去,沙滩上被砸出一串凹坑。 刚进去的少年郎,倒栽葱插在沙滩上,再无动静。 “咕叽?” 黑鹰又蹦跶回来,用爪爪按了按少年郎,发现没死,就继续跑去找吃的了…… —— 时间一晃,就是两年后。 雷光划破天幕,豆大的雨珠,砸在紫徽山深处的山野间,劈啪作响。 夜红殇侧坐在地上,右手扶着谢尽欢额头,左手则飘着一个水晶球。 水晶球内部,是海滩、石崖、道观、黑山,画面变幻的很快,就如同以数百倍的速度快放。 沙滩之上,蓬头垢面的少年郎,一次次从洞口被扔出来,而后又爬起,饿了去树林中找水和果子,钻木取火烤肉。 百丈石崖上,她靠在躺椅上,露着大白腿晒日光浴,对于少年郎的屡战屡败不为所动。 如此日月流转,少年郎拼了一个月,进去不下两千次,撑得时间越来越久,终于找到机会赢了同龄人一次,兴奋冲出来,对着大海呐喊,把黑鹰抱着蹦蹦跳跳。 她依照约定,在少年郎找食物回来时,在沙滩上弄出来一个小茅屋,内部有床铺、桌椅、浴桶、炉子等,还有熏肉、蔬菜、调料,甚至还有两只猴子丫鬟,帮着烧水做饭。 少年郎很是惊奇,美美的洗了个澡,和黑鹰胡吃海喝,直到一人一鸟撑的躺在沙滩上再难动弹,晚上又在被窝睡了一觉,这是少年郎近一年多最舒服的一次。 而后第二天,少年郎在石壁上刻下了‘一’,再度进入山洞,这次任务是一天之内剿灭百人匪帮! 当第一次被丢出来时,搏杀一个月才挣来的茅屋床铺猴子,全都不见了踪影,连黑鹰藏起来的小肉干都没了,只剩被气晕的黑鹰,孤零零躺在沙滩上。 少年郎得而复失,几乎崩溃,带着滔天杀气冲入山洞,黑鹰也壮着胆子跟了进去,而后一人一鸟又被丢出来。 这次用了半个月时间,少年郎完成了目标,出来时抱着个包裹,里面全是珠宝首饰银子。 一包裹物件,按照大乾市价,换取了丹药、防具,一人一鸟美滋滋吃了一顿。 但第二天进入,再度倾家荡产,所有装备全爆! “啊——” 少年郎跪在沙滩上,气的捶胸顿足,黑鹰以头撞墙,双双崩溃。 但这还只是开始。 折磨周而复始,难度逐渐加大,而死亡或超过时限,直接清空所有家底! 如此严酷的惩罚,逼得少年郎越来越疯狂,也越来越谨慎,半年后开始不死在幻境中,一年后每天都能完成既定目标。 而在数万次生死交锋之中,少年郎也领悟了自己的武道,可能是觉得无限读档练功比较逆天,还在石壁上刻下‘风灵月影宗’五字,红衣姐姐是宗主,他是双花红棍,黑鹰是护宗神兽。 少年郎境界冲的不是很快,但实战经验与江湖技巧,进步神速。 随着家当积累越来越多,少年郎还靠着幻境所得,换取了一个大房子,里面有各色物件,在每天完成目标的闲暇,就开始给崖壁上的仙子弹曲子、说书、讲各种从未听过的故事,甚至写诗词、画画、变戏法等等…… 崖壁上的夜红殇,起初对习武过程不为所动,但确实没料到,这少年郎藏了这么多本事,在相识一年多后,第一次把少年郎叫上了崖壁,当面表演。 而少年郎也不负昔日积累,三百六十天日复一日逗夜红殇开心,硬是没有一天重样,而模样也随着日子变好,逐渐长高、白净、俊朗。 本来这场历练,应该持续很久,直到少年郎摸到超品门槛才能出山。 但随着彼此越来越熟悉,夜红殇忽然改变了想法,不想驱使很讨喜的小虫虫,去冒天下之大不韪,挖开两人背后的黑色山岳。 黑龙撞塌天柱,是天倾之灾,会死的。 恰好当时有一伙盗墓贼,正在挖她另一个徒弟的洞府。 为此夜红殇让少年郎回去处理此事,并拿走正伦剑当机缘。 而等到少年郎再度醒来时,已经和黑鹰躺在了紫徽山深处,远处有四个盗墓贼在开山破土。 少年郎弄死了三个喽啰,按照吩咐拔出了镇妖之剑,同时触发了锁魂咒。 夜红殇在离开前,就在神魂上留了引子,少年郎察觉不对跑出了陵墓,锁魂咒同时触发,忘却了三年前的‘奇遇’。 也忘记了风灵月影宗、南海黑山、小道观,以及那个相处两年,已经视为‘此生必娶之车’的红衣大姐姐! 夜红殇这么做,是希望少年郎余生好好活着,寻仙问道也好、三妻四妾也罢,按照自己的意愿去活着,并得到一个好的结果。 不这样做,以少年郎的疯批性子,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夜红殇其实不止教过一个徒弟,前面还有栖霞真人,同样道心如铁,无比渴求成长,但在天下苍生和授业之恩之间,只能无奈选择了前者。 她对此并不在意,毕竟‘养小虫虫打架’,也是她漫漫长生路中的一种乐趣。 但少年郎不一样,这小子有点邪气,在天下苍生和她之间,他会选——我全都要;我来当天道;把出题人打成饺子馅;我活不活不重要,重要的是让我不爽得死;世间何须两全法,先干如来再干卿…… 反正不会二选一。 如果选了,就不配叫‘尽欢’。 夜红殇可能想掀翻头上这座巍峨山岳,但不想少年郎为她陷入绝境,也不想看到少年郎放弃后纠结、愧疚,她心也会疼的。 为此少年郎走栖霞真人老路,她埋藏了南海之南的所有秘密,甚至把自己记忆都封住了。 不过她依旧在跟前。 栖霞真人离开前,带走了她一缕神念,附在那把红伞之上。 她可以靠那一缕神念行走人间,就如同百年前手把手教栖霞真人怎么当人道大佬,缺点无非是以阿飘状态云游人世,失去了所有神通,没法再庇护这少年郎了而已。 少年郎成长至此,接下来的路也该自己走了,不然怎么能叫自己的人生呢…… 她想和少年郎讲的那些故事一样,做一只普通又善良的阿飘,跟少年郎走一辈子江湖。 她把自己记忆都封住了,就是为了彻底入世,从今往后只是夜红殇,只有相见之后的美好,再无囚禁万年的忧虑…… …… 水晶球内画面不停闪动,逐渐来到了春风得意猪蹄疾,冲向了所在的这座镇妖陵。 夜红殇合上手掌,看向躺在身侧的谢尽欢。 少年郎依旧是那个少年郎,而行为也不出她预料。 哪怕不记得的海外之事,只想起了一个背影,就在镇妖陵和她之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掀翻镇妖陵。 夜红殇斟酌良久,低头在少年郎唇上啵了下: “傻小子,姐姐陪你一辈子还不够,还想着生生世世,你就老实当个武祖人皇,可不能丧心病狂到连桌子都掀了……” “唉,都给姐姐搞伤心了,封起来封起来,好不容易安逸了个把月……” …… 第九十七章 这是你? - 鸣龙 - 关关公子 轰隆—— 哗啦啦…… 镇妖陵外雷雨阵阵,镇妖陵内却死寂无声, 谢尽欢脑子浑浑噩噩,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时何地,直到脸颊被拍打了几下,神识才回到脑海,记忆中不停闪回的画面,也随之消散,淡淡茫然涌上心头: 我怎么睡着了…… 刚才在干什么来着…… 哦对,我挖开了镇妖陵…… 卧槽! 还好没死…… 谢尽欢垂死病中惊坐起,迅速环视左右,想查看大乾炸没炸,结果这一起身,就发现自己躺在软和舒适的镇妖棺内部,而侧面站着一道人影,正蹙眉望着他。 人影身着茶青色道袍,头竖玉冠,衣襟宏伟,领口较低隐隐可见小沟,但身材脸颊都是珠圆玉润,面相好似十六七岁的少女,大眼睛很有灵气。 而最特别是,满头雪发,眉宇间的气质,带着几分岁月沉淀的熟女味,嗯…… 童颜巨乳白毛小阿姨? 谢尽欢神色微僵,左右看看: “呃……姑娘是?” 白毛道姑眼神犹如山巅魅魔,但相貌气态有点撑不起来这气势: “哦哟~睡一觉连姐姐都不认识了?” ? 谢尽欢认识这语气,但仔细打量的童白毛道姑…… 我那么大个车呢? 五米大车变宝宝巴士了? 虽然也挺好看,但…… 谢尽欢来回打量,还用手戳了戳胳膊: “这是你?” “嗯。”白毛道姑认真颔首:“不像吗?” “这能有一点沾边?” 谢尽欢感觉就像网恋被骗了,从身侧拿起正伦剑当镜子: “你觉得像吗?” 白毛道姑,瞄了瞄镜子里的倒影,或许是觉得有点牵强,趴在了棺材边缘,手儿扶着侧脸: “你可以当做是姐姐,这是真人,往后你想做什么,都不怕穿模……” 谢尽欢确定不是阿飘真身,当即慌起来了,碰都不敢碰: “这是不是栖霞真人的身子?!” 白毛道姑眨了眨大眼睛: “嗯……算是。” “什么叫算是?” 谢尽欢连忙抬手:“好姐姐,你快点下车!这位仙子奶奶我们得罪不起,她是道门大掌教、仙道第一人、天下十人之一……” “唉~” 白毛道姑不情不愿,不过神色还是凝滞下来。 继而身着艳丽红裙的绝世大车,就从身侧显现,个头高出一大截,大气磅礴的气势扑面而来。 谢尽欢如释重负,连忙对着白毛道姑作揖: “抱歉抱歉,我年少无知……诶?” 随着鬼媳妇下号,白毛小阿姨就闭上了眸子,整个人无声无息如同雕塑。 谢尽欢也不敢把手凑过去试鼻息脉搏,只能小心询问: “她不会已经仙逝了吧?” 夜红殇靠在镇妖棺跟前,认真欣赏白毛道姑的美貌: “没有。她在巫教之乱的时候,为了尽快平灭苍生大劫,暗中血祭妖魔鬼怪提升实力。虽然得了一身通仙道行,但自身也快化魔了,闭生死关,就是为了散去妖道功底,根除魔性。” 谢尽欢恍然颔首: “她现在是什么情况?” “魔性已经基本根除,但尚未完全恢复,现在出关会死灰复燃。不过再过些时间,应该就彻底恢复了。” 夜红殇示意谢尽欢手里的正伦剑: “你过来应该是拿此剑当机缘。我刚才检查了她体魄,只要把镇妖棺封好,意识恢复就能自行出关。你上次拔剑后失忆了,镇妖棺存在缺口,当然,你当时也没能力把缺口补上。所以说,你挖镇妖陵是为了拿走仙兵、放姐姐出来,后来提升实力封上镇妖陵也是对的,至于姐姐,和她不是一个人,出不出来无所谓。” 谢尽欢听到这里,觉得自己也不算瞎折腾,又疑惑道: “那你和她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躺在她的棺材里?” 夜红殇仔细回想,有点疑惑: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在棺材里,好像记忆被有心人给封起来了,现在只记得她经历的事情,嗯……不过姐姐肯定是人,而且应该不是坏女人。” 谢尽欢有些茫然,仔细回忆刚才的梦境。 结果他记忆也变得十分胡乱,只记得到一路往南,翻船沉海,然后就到了挖坟,中间不见了。 “你现在不能解开锁魂咒吗?” 夜红殇微微耸肩:“我解过好几次了,解完就变成这样,可能是施术之人道行太高,设下了禁制,不让你我回想起某些事情。” 谢尽欢有点摸不着头脑,略微思索,忽然一拍棺材板: “糟糕!我回来后,是不是该去北周京城,找那个金甲大姐姐报答救命之恩?” “对。” 夜红殇叹了口气: “结果你学艺归来,成了大乾的‘国之栋梁、正道楷模’,当庭把郭太后叔叔怼成孙子,一点不挂念恩情。” “我爹还在北周?” “不一定,有可能已经流放漠北放羊了。” “操!” 谢尽欢翻出棺材,来回走了几步,又一拍额头: “我就说怎么会有人造我离谱黄谣,这是北周在提醒我别忘恩负义。 “老头子在北周,现在怕是活的如履薄冰……不对,救我的大姐姐,不会是郭太后吧?” 夜红殇落在跟前:“说不准,但能许诺王爵,肯定是北周核心人物,你这没良心的,拿了人家丹药、精血救命,还让人当媳妇赡养公公,结果自己屁股一拍,在大乾尽欢……” “好啦好啦!” 谢尽欢抬起手来,打住了话语。 提心吊胆一个月,担心炸坟。 结果可好,挖开镇妖陵大乾没炸,他炸了! 这还好挖的早,这要耽搁半年,救命恩人察觉他穿上裤子不认人,老爹不得吓个半死…… 但是去北方发展,婉仪坨坨墨墨可以拐走,房东太太怕是…… 房东太太可以和亲,去北周当王妃,朵朵当陪嫁大丫鬟! 念及此处,谢尽欢忽然发现也没啥大事儿。 他可以解释一句,说为了报血仇,才没及时去北周,救命恩人应该能理解。 等大乾的恩怨好好收尾,媳妇搬走,他就可以去北方发展了,反正他也不挑地方。 念及此处,谢尽欢心里稍安,询问道: “刚才炸坟,有没有引起大动静?” 夜红殇摇头:“姐姐反应快,用法宝遮蔽了天机,八方通明塔最多闪了一下,不至于捕捉到准确方向。” 谢尽欢见此来到墓室出口查看,可见怂包煤球蹲在入口处,抬眼望天张大嘴巴,望眼欲穿。 谢尽欢跟着望去,发现整片天空变成了淡红色,雷光闪动之时,隐约可见雨雾之间有一把虚幻巨伞,遮蔽了整片山岭。 伞面有金龙盘旋,如同活物,俯瞰山野。 谢尽欢很熟悉这把伞,询问道: “这是你的法宝?” 夜红殇并肩站在跟前,点了点头: “对。应该我给她的,叫啥名想不起来了。” 谢尽欢微微颔首,扫视乱七八糟的镇妖陵: “那咱们把身子封好,早点回家?” 夜红殇也没多说,飘进墓室,而后开着‘青衫白毛大车’走了出来,抬手一勾。 嗖~ 天上闪过一道红光。 谢尽欢刚看清,身边的道姑手上就多了一把红伞,撑在了他头顶。 噼里啪啦…… 雨水击打伞面,物理效果无比真实,看起来就是一把寻常油纸伞。 谢尽欢看向伞面,还抬手摸了下: “这法宝我能不能拿去用?” “不行,她一身魔气就靠这把伞压着,你拿走她就发疯了。不过姐姐可以给你下个咒。” 夜红殇说话间,抬手掐诀,继而点在谢尽欢头顶,嘴唇默念: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指尖可见金光流淌,如波纹般流淌到全身。 谢尽欢抬眼望着手指,有些疑惑: “这是金光咒?” “对。以这具身体的道行,能让你免疫邪魅及乱神咒法、无伤接一品全力一击,不过打完就碎了,得及时跑过来补上。” 谢尽欢眼前一亮,等收拾完后,护送媳妇回到车库躺下,而后在在教导下,把镇妖棺重新封闭,凿出来的墓道也堵上,仔细掩埋处理痕迹。 等到所有一切完工,谢尽欢把被打晕的野猪王摇醒,骑在背上,煤球则落在了肩头,回头看了看镇妖陵。 虽然来回忙活这么久,属实有点艰辛,但实力上来了,鬼媳妇在跟前,老爹还活着,北方还有退路,这就是最大的好消息。 接下来无非是尽快理清恩怨、想好媳妇怎么打包带走,就能收拾东西去北周了! 他觉得自己还不配封王,但龙行万里,他睚眦必报,也有恩必偿! 红发大姐姐救他父子二人,恩重如山,哪怕他现在不配,往后也扛得起故人对他的一切期望! 念及此处,谢尽欢还有点热血上头之感,轻夹猪肚,一人一鬼一只鸟,朝着群山之外飞驰而去…… ——— (本卷完) 明天要写下卷细纲了,不然不知道咋写,如果请假会提前发单章or2 卷末聊聊感想及请假一天or2! - 鸣龙 - 关关公子 存稿细纲早就没了,这几天为了更新,基本上每天只睡六个半小时,吃两顿饭,刚躺下不久,就被吓醒了,起来看了看有没有问题,然后能写一点是一点。 虽然字数还是写出来了,但没休息好头昏脑涨,每天睡醒之后一看熬夜写的章节,就感觉有点潦草,没按照大纲预定的情绪走,又得回头改,96、97两章又修了一遍。 毕竟怎么处理情节最合适,需要时间思考,耳清目明的时候能掌握火候,而写的神志不清后,很难感觉出来分寸,只是在莫得感情的推剧情。 所以还是明天请假,把下一卷细纲写好再动笔or2! 虽然这样代价挺大,月票榜肯定掉下去了,但阿关不能犯以前的错误,今天不知道明天的剧情,为了更新硬着头皮水,所以希望大佬们理解一下or2。 虽然开书两个月,但阿关实际写新书已经一年了。 新书是从去年四月份开始做设定,阿关本来是想写一本放飞自我的新书,但沉淀不足没法支撑,且道心受损找不到状态,写了十几版开头。 什么赛博武侠《混沌游侠》、绝望修仙《飞升即末日》、幻兽帕鲁文《你对它做了什么》、历史武侠《王爷请自重》等等,但都觉得别扭,写废了不知道多少字,今年初才找到点感觉,然后才有了这本书。 其实本来这本书叫《侠女泪》。 《鸣龙》则是《女侠且慢》开书前构想的名字,故事不搭,并未实际使用。 不过两本书并没有什么关联,只是把以前构想过,但还没写的故事写出来。 这本书成绩远超阿关预期,阿关本以为自己都黄了,实在没料到一年没开书,还有这么多大佬记得阿关。 多谢大伙儿们的鼎力支持,在此拜谢,后续阿关会尽全力写好的or2! 明天请假一天写细纲,希望大伙儿们能理解or2! 第一章 七星钉解法 - 鸣龙 - 关关公子 离开紫徽山后,谢尽欢释放了野猪王,先去了丹阳城一趟,给必然火冒三丈的婉仪墨墨挑了点小礼物,而后又八百里加急赶回了京城。 昨晚走的太急,根本没有注意京城的变化,此时大早上穿行于内城街市,他才发现巡逻高手中,多了不少僧侣,自己还成了人人敬仰的丹阳县侯。 谢尽欢三岁立志卷死本地土著,最高梦想是当商连壁那样的霸主,独霸整个龙骨滩,虽只有城主之名,但实际就是自封一国。 万人之上不说,还能兼顾修行,酒池肉林为所欲为,就算夜夜欺辱黄皮子精、章鱼娘,也没人敢说个不是…… 但要做到这种地步,首先就得有睥睨诸教百家的硬实力,他目前显然差得相当远。 不过三年前救他父子的大姐姐,让他一路往南,并许以了王爵。 这要是言出必诺,两头都封赏,想全都要怕是有点难度…… 而且见识过金甲大姐姐的飞天遁地,以及想起苦行三万里的艰辛后,他对修行道的兴趣更大了。 当时被一枪贯胸,他唯一想法就是‘恨己不争’,为啥浪费了大好光阴,啥都卷,结果卷成了鸭王,半点真本事没有。 而后一路往南,支撑他走下去的信念,就是: 我要一步一步一步走到最高…… 杀不死我的,都将使我更强大…… 他已经十六七岁,如果半途而废,回去也不过是个废物,昨天保不住父母,往后同样保不住妻儿,若不能学有所成,还不如死在路上。 虽然记不清沉海之后到了什么地方,但谢尽欢对自己这身功夫已经毫不意外,这是他自己练出来的。 所求一是报恩,二是报仇,当然,最后尽欢的初心不能改。 此时回忆当时遇袭的场景,金甲大姐姐第二次出手救他,五指涌现金红气血,不出意外是动用了本命精血。 气血夹杂金色,或许是在西戎兵圣山得过机缘,监兵神君主掌杀伐,所以可能是个白虎姐姐…… 而损失这种东西治愈他必死之伤,肯定不是一株甲子莲能偿还的。 金甲大姐姐分文未取,还帮他照顾至亲,结果他归来后言而无信在大乾尽欢,这就非人哉! 但他真不是故意的,为此还得找机会和金甲大姐姐联系解释一下…… 另外,老爹说何瞒、何亥带着个人离开,不知道是不是太子,这事儿必须查清楚。 不过出这么大事儿,钦天监都没查出问题,那太子要么没问题,要么就是大问题,想查清恐怕不太容易…… …… 谢尽欢撑着油纸伞,肩膀上扛着跟他闯荡一路的煤球,走在熟悉的内城街道上,在思索良久后,忽然取出天罡锏打量。 三年前他能活下来,是因为遇到了金甲大姐姐;能得一身武艺,是苦行到南海,可能遇上了世外高人;但天罡锏为什么会到他手上? 二两银子随手买的,又过去好些年,他记不清当时情况了。 在思索一瞬后,谢尽欢看向身边的绝世大车: “好媳妇,这把锏是不是神兵利器?” 夜红殇身着艳丽红裙,如往日一样走在身侧,眉宇间其实也有几分恍惚,在暗暗思量着: 这锁魂咒怎么解不开呢…… 难不成谢小子是我因爱生恨的旧情人,做了不可饶恕的错事,但我又放不下,才故意忘却所有…… 算了,鬼知道我以前是个什么阿飘,说不定和谢尽欢一样,是个从威州一路砍到凤凰港的恶霸,忘记过去重新做人多好…… 听到谢尽欢的询问,夜红殇回过神来,随口回应: “除开很硬,也没特别功效。” “哦……” 谢尽欢有点失望,不过作为锏鞭钝器,硬就足够了,只要动能够大,那这就是‘脱壳穿甲弹’,再大就是‘水滴’,其他花里胡哨的功能,主不在乎。 所以这是物理学圣剑,也算圣剑…… …… 林府,后宅闺房内。 林婉仪坐在圆桌旁,国色天香的脸颊上,全是牵肠挂肚和委屈。 粉雕玉琢的小紫苏,在桌子旁边双臂环胸,眼底带着几分‘烂姨扶不上大房’的无奈,絮絮叨叨: “小姨,你这样下去不行的,三天两头陪床睡着,那么大的谢郎,硬被你看没了。不说令狐姐姐,我都看不下去了!你再这样不中用,我得给你配一记‘精神抖擞散’了,保证你坐立不安躺着都睡不着……” 林婉仪这十天陪着谢尽欢,被逮住睡觉两三次,昨晚还把男人弄没了,现在是有苦说不出: “我也不知怎么了,我感觉家里有脏东西,嗯……就是那种,看不见摸不着,但一直在旁边盯着你的东西……” 林紫苏眨了眨大眼睛,环视左右: “小姨意思是,家里闹鬼?”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感觉身边有个人,又找不着……” …… 一大一小正如此说话间,闺房门外传来响动,一道白影从天而降。 呼啦~ 林婉仪以为令狐青墨又来问她要男人了,脖子都缩了几分。 待瞧见门外的冷峻公子,她眼底先是惊喜,继而柳眉倒竖: “你这大猪蹄子!你还敢回来……” 说话间起身,攥着小拳头往外冲! 咚咚咚~ 林紫苏光看衣襟幅度,就知道小姨气的不轻,连忙从背后一把抱住: “诶诶~小姨小姨,冷静点……” 谢尽欢知道婉仪委屈坏了,但他昨晚确实没办法,此时快步上前,取出一件金门街‘多宝斋’盲盒开出来的小荷包: “我昨晚醒来,见你在睡觉,就想着出去跑步试试腿脚,结果一不留神,就跑到丹阳去了……” 林婉仪发现熟悉的小荷包,微微一愣,连忙抢过来藏在袖子里,眼神意思估摸是——小孩子在跟前,你怎么什么都往出拿? 林紫苏抱着小姨从肩膀处探头,眼神难以置信: “谢公子,你试腿脚,能来回试出两三百里地?” 谢尽欢跑到紫徽山深处,来回可不止三百里,不过这事儿不好明说,只是笑道: “我就是想试下提升有多大,结果跑上头了。此丹确实厉害,方方面面都比其他人强一截,而且似乎没副作用……” 林紫苏来到跟前,如同小大夫般,捏了捏谢尽欢胳膊、胸肌、腹肌: “其实也说不准,谢公子先适应一段时间,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及时和我说。要是确定没问题,咱们就想办法多弄几株甲子莲,一人一颗,然后组建个门派,就叫……嗯……九龙堂!” “呵~这主意不错……” 林婉仪在旁边站着,听到甲子莲,倒是想起了步师叔的事情。 她上次回来后,谢尽欢见面就试镯子,羞的都忘记问了,这十来天谢尽欢又在休眠,没机会。 结果步师叔也不知怎么了,隔三差五联系她问情况,甚至前几天忽然把价码,降低到了‘七星钉解法换甲子莲’,不用补差价! 这可是血亏的生意,感觉和谁中了七星钉命不久矣似得…… 等到紫苏检查完身体,抱着煤球去玩后,林婉仪拉着谢尽欢来到里屋,低声询问: “尽欢,‘七星钉’的解法,你有没有办法得手?弄到师门就能给你一株甲子莲……” 谢尽欢和婉仪床铺跟前坐下,正想说这种紫徽山掌门专项秘技,不可能拿到。 但鬼媳妇却从旁边冒了出来,右手微抬,掌心冒出了个水晶球。 水晶球里是虚幻人像,能看到全身脉络,有七个亮点在微微闪烁…… ? 谢尽欢一愣,眼神询问——这什么东西? 夜红殇斜靠架子床,略显得意: “栖霞真人是紫徽山上代掌门,自然会七星钉,我昨天全摸清了,只要确定中者当前气脉情况,我就能拿出破解流程。” 谢尽欢听到这话,觉得这坟挖的怕是有点值。 帮人解七星钉,不教功法,那就和解毒一样,没有外传紫徽山秘技。 这等同于随便张张嘴,白得一株甲子莲! 拿到甲子莲,他就能还给冰坨子。 冰坨子见他如此守信高效,想必也会心生怜爱…… …… 林婉仪本来在等待谢尽欢的回应,发现谢尽欢望向空空如也的床头,还若有所思,不由转头看了看,而后紧了紧衣裳,眼神惶恐: “你看什么?屋里是不是有脏东西呀?!我这几天老感觉不对劲……” “怎么可能!” 谢尽欢连忙把头转回来,扶着婉仪肩膀: “我在想七星钉解法!你先去问问,哪七处气穴被锁住,知道我就能解开。” “是吗?” 林婉仪听到这答复,自然欣喜。 不过想到谢尽欢老是偷跑的恶行,林婉仪又不好高兴,目光瞥向别处,做出不开心的模样: “哼~你这大猪蹄子,昨晚又跑,你知道我昨晚怎么熬过来的吗?令狐青墨睡着的时候,你怎么不跑?果真如紫苏所说,人善被人欺,姨善被人……咳……” ? 谢尽欢有些好笑,把眼镜娘抱在怀里,在脸上啵了啵: “我的错,下不为例。你看看这法器喜不喜欢……” “哼,这是给你自己买的,我才不要……” 啵啵啵啵…… …… 不久后,丹房。 谢尽欢被满脸娇羞的婉仪推出门,先行来到了丹房外打量。 林紫苏知道小姨在亲热,根本没去打扰,此时正在喂大煤球,瞧见谢尽欢从窗口冒出来,有点疑惑: “谢公子,你不陪着小姨吗?” “呵呵,待会还得出去一趟,过来看看。” 谢尽欢来到跟前,询问道: “不小心睡了十来天,上次紫苏姑娘说的解毒秘方,可有眉目?” 林紫苏都快把这事儿忘了,此时连忙起身跑到百子柜前,拿出了两瓶丹药: “早就弄好了,那~火上浇油丸!” “火上……浇油?” 谢尽欢听这名字,已经大概理解了紫苏大仙的路数: “这是以毒攻毒?” “对。” 林紫苏兴致勃勃把红色小瓶拿出来: “这是我配的烈性阳毒,以焚骨草为主料,辅以十四种至阳药材精心熬制……” 谢尽欢一愣:“你还会配毒药?” “?” 毒手药娘眨了眨大眼睛,望向谢尽欢,眼神莫名其妙。 师傅,你做什么工作的? “呃……” 谢尽欢光想着药师配解药,毒师配毒药,忘了两者本就是一家子,脑子没转过弯,连忙抬手: “毒药也是药,很正常。这个药能解开焚仙蛊?” “嗯。” 林紫苏自信满满点头,可能是讲解起来比较麻烦,就取出一张纸条: “此丹用法、优劣,我都写在纸上,谢公子让中蛊者按照上面方法服药即可,我带着煤球去吃点东西,先走啦~!” 说罢捞着煤球遛街去了。 谢尽欢展开纸张打量,可见紫苏字迹非常娟秀公正,一点都不像龙飞凤舞的大夫,药效用法都写的很详细: 火上浇油丸,虽然解不开焚仙蛊,但此丹有解药! 此丹以男子真阳为引,催发极阳之火燃尽体魄内外,不吃解药,个把时辰就会变成干尸。 而焚仙蛊的阳毒,是以至阳气机为引燃尽全身,两种阳毒会在体内抢资源! 焚仙蛊再厉害,也会被此丹抢掉部分生存空间,再吃下解药,浇灭极阳之火,部分被侵染的气脉就会恢复正常! 只要稳住气脉不使阳毒扩散,如此循环以毒攻毒,焚仙蛊就能根绝。 谢尽欢暗暗颔首,觉得这‘以毒攻毒’的法子确实有搞头,继续往下看去,发现代价是: 焚仙蛊生生不息,只要留存一捏捏火种,就会在动气时化为燎原之火,为此何时能根除病灶,比较看脸,运气好两三次根绝,运气不好得几年。 不过每次吃解药,都能以毒攻毒,恢复大部分已经被侵染的气脉。 其次,两种阳毒摧残体魄,如同火上浇油,五成几率当场痊愈,五成几率当场暴毙! 为此只能让道友服丹,以真阳催发极阳之火,再渡气传导…… 谢尽欢觉得这法子,根本没副作用,就是赌的成分大一些。 他看了看天色,时间不早,也没耽搁,飞身离开了林府,朝着大冰坨子的车库行去…… 第二章 焚仙蛊解法 - 鸣龙 - 关关公子 凤仪河。 楼外外雨雾纷飞,南宫烨身着黑裙站在窗口,手里拿着一张信纸,面如冷玉没有太多表情,但丹凤眸内却暗藏几分锋芒。 步月华那妖女,快要扛不住压力了。 七星钉锁住气脉,虽然不致死,但也没法和她一样,拼着阳毒扩散强行出手。 在南疆那种遍地邪魔外道的地方,司空老祖都得时不时露面秀下腱子肉,以防镇不住下面居心叵测的群狼。 而缺月山庄是蛊毒派三巨头之一,地位取决于实力。 如果掌舵人肌肉松了,镇不住下面人,那处境和她一样,会被群狼窥伺家业。 在大乾,尚有朝廷当裁决人,诸教行事得讲究法理,不能你屠我一城,我灭你一寨。 南疆可是无法之地,打架真见血。 步月华说是在闭关,近一年没出手,下面已经谣言四起、蠢蠢欲动。 如果有人不怕死打上门,步月华不敢出手怂了,那问题可就出大发了。 为此步月华专门给紫徽山送了密信,由张观交到她手上,内容有两点: 彼此握手言和,解除血盟…… 凤羽草归她,但两人一起发现仙草,一起下朱雀陵,步月华也有苦劳,还帮忙保守朱雀陵的秘密,所以得给步月华五副青灵丹作为补偿…… 南宫烨如果得了凤羽草,换做以前,能答应这条件,毕竟以前也算同生共死一场的姐妹。 但想到自己堂堂紫徽山掌门,被看光屁股蛋、被黄毛抱着打…… 步月华光在家抗压,啥损失没有…… 你还敢要补偿?! 为此南宫烨直接给了回信,和解之法是: 解除血盟,凤羽草归她,并补偿她一株甲子莲,朱雀陵继续保密。 要甲子莲,是想帮黄毛还债…… 步月华也很快给了回信。 此时南宫烨手里的纸上,写着寥寥七个大字: 老妹,你怕是疯了! 南宫烨知道这条件,步月华不可能接受。 但步月华不知道她为此吃了多大亏,她若不是为了黄毛,就不会和解,非得让这妖女也尝尝她一样的背德之苦! 眼见步月华不接受条件,南宫烨也懒得再和这婆娘私聊,反正就是看谁先熬不住。 她有黄毛助阵,紫苏大仙还能研究出解毒之法,现在不着急。 而步月华不可能解开七星钉! 只要耗下去,这妖女定然上门赔罪哭着承认错误。 念及此处,南宫烨还有几分期待,把信纸收起来,目光投向步行街,虽然谢尽欢昨天失踪了,但她知道此子会来。 谢尽欢在重度昏迷的情况下,都能想着给她催发冰寒气机,如今醒着,岂会忘记她。 若是真没来,那只能说谢尽欢出大事了…… 谢尽欢不会真出事了吧…… 好在距离中午还有半个时辰之时,步行街上就出现了一道人影。 人影身着白袍,手撑青色油纸伞,皮肤在丹药滋养下一尘不染,三岁开始锤炼的形体仪态,硬是把闲庭信步,走出了几分龙行虎步之感,气质俊的不似人间子…… ? 南宫烨因为前几天梦中帮忙压制毒性,越看此子越顺眼了,本来还生出几分赞许喜色,结果缥缈若仙的白衣公子,张口就是: “红红?你专门在等我?” “……” 南宫烨听到在这爱称和话语,神色就化为拒人千里,微微眯眼: “你仪态挺好,说话为何如此没正形?” 空灵恬淡的御姐音,看似不悦,但明显比往日多出了几分亲近感。 谢尽欢收起雨伞飞身跃入窗户: “江湖儿女,斯斯文文说话像什么话。你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南宫烨转身来到小案旁,拿起早已准备的茶壶: “挺好,谢了。” 谢了? 谢尽欢寻思自己昏迷不醒,也没干啥呀,不过鬼媳妇当僚机,在耳边提醒了一句…… 谢尽欢顿时明白了过来,在对面坐下: “唉,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对了,我把解毒之法找到了。” 南宫烨正在急这个,见此把茶水放在谢尽欢面前: “什么方法?不会有什么……” “这次没副作用!” 谢尽欢从怀里取出红绿小瓶放在小案上,又把纸张递给冰坨子: “你自己看吧,这是大夫开的方子。” “?” 南宫烨半点不信紫苏出品,会没半点副作用。 难不成是继续摸摸就行了? 掌教已经下令,严禁丹鼎派掌门,私下关系混乱…… 再继续做那种事,不真成情妇了? 南宫烨满心忐忑,有点不敢打开纸张,毕竟当前局势,纸上就算写着要凿她,她恐怕也没的选…… 不过好在打开纸张后,娟秀字迹映入眼帘,小心从头看到尾,确实没任何副作用,只是需要道友辅助解毒…… 南宫烨有点不太相信,抬起眼眸: “这样就能解焚仙蛊?” 谢尽欢起身挪到跟前: “肯定可以,无非麻烦一些,要碰运气多试几次。要不试试?” 南宫烨说实话不太相信,焚仙蛊解起来不可能简单,紫苏出手,肯定有出人意料的副作用。 但只要解开,她就单方面解除了‘血盟’,巫教妖女受制于七星钉,只能哭哭啼啼叫姐姐认错,求她网开一面。 她可以拿回凤羽草,让妖女补偿她损失,帮黄毛还债…… 如果有法子不试,她就只能和妖女和解,妖女最多把凤羽草让给她,不可能给她任何补偿,甚至她还得补偿妖女损失! 她已经吃这么多亏,这简直比被谢尽欢吃干抹净难以接受! 毕竟谢尽欢没气她,还是自家人,一直帮她…… 所以这法子必须试试! 念及此处,南宫烨看向药瓶: “现在试?” 谢尽欢也没耽搁时间,从红色药瓶里取出一颗朱红丹丸,抛入口中,用水送服。 南宫烨在身侧端坐,还略微保持距离,观察谢尽欢情况。 但不曾想刚还神情自若的谢尽欢,在一粒毒丹吞入腹后,俊朗眉宇就皱了起来,眼底服下几分痛苦。 继而脸颊开始转为涨红,体内气机狂涌,身体逐渐滚烫,脸上浮现细密汗珠: “嘶……卧槽……” 南宫烨发现谢尽欢不过几息时间,就汗湿衣袍难以坐稳,脸色微变,连忙扶住胳膊,摸来绿色小瓶: “你快把解药吃了。” “没事,我扛得住……” 谢尽欢转瞬之间就汗如雨下,不过眼神倒是恍然大悟: “我知道副作用是什么了,费道友,不是同生共死的关系,根本帮不了这忙!这丹药大概一刻钟才会完全毒发,你等一会……” 南宫烨刚才还提心吊胆,怕这混小子拿出什么背德之法。 结果到头来,谢尽欢催发极阳之火燃尽肺腑,还要压着焚身之苦帮她。 南宫烨又不会弄冰寒之气,要催发极阳之火,又不能吃软妹散,当前谢尽欢几乎就是在硬抗全面爆发焚仙蛊。 她一直有辅助,都觉得抗不过去,这种情况就没敢尝试过,而运气不好,谢尽欢得承受几十上百次,如此大恩让她怎么报? 南宫烨拿出解毒丹:“你快吃了,我不解了,我去找其他法子。” 谢尽欢靠在墙上,浑身滚烫汗气蒸腾,似乎是要炸开,不过眼神依旧平静: “吃都吃了,紫苏好不容易费心费力炼丹,不能浪费……放心,估计两三次就解开了……” “你这小子……” 南宫烨眼神严厉,拿着丹药往嘴里喂: “你快把解毒丹吃了,听话!” 谢尽欢见冰坨子提心吊胆,摇头一笑: “这点焚身之苦算什么,实不相瞒,我这三年苦行学艺,经历过的绝望苦寒,你根本想象不到…… “你可知一个人满怀仇恨、不甘,孤零零躺无人知晓的地方等死,是什么感觉? “那是彻彻底底的孤独,有焚身之痛、皮肉之苦,都会让人欣喜雀跃,甚至害怕消失,毕竟会痛,至少还有感觉。 “而那里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感觉不到,穷尽一切却一无所获,只能眼睁睁等死,想祈求老天爷开开眼,哪怕死之前,让我知道自己为追寻什么而死也行,但什么都没有…… “不过在那种情况下,我都没回头看一眼,死我都要再往南再多看几丈,厉害不……” ? 南宫烨感觉身前的白袍公子,似乎真烧糊涂了,在说着些胡话,但言语之间的情绪半点不假。 如果这些话是真的,那尚不致死的焚身之苦,确实能抗住,但谢尽欢这三年,到底经历了什么呀…… 怪不得才十九岁,能练到当前这地步,行事还猛得不像人…… 南宫烨抿了抿嘴,拿去手绢帮忙擦汗: “你扛不住就吃解药,别硬抗。” 谢尽欢见坨坨满眼揪心,想想摸出了一个小荷包: “对了,我昨晚到处跑,顺便给你买了点东西。你要不试试合身不?” ? 南宫烨着实没料到,此子在这种时候,都不忘撩她! 面对递过来的小荷包,她就算铁石心肠,也不可能拒绝了,暗暗咬牙,把小荷包揣进怀里: “谢了,我收下,我待会再试。” “收了就要用,别丢了,花几十两银子买的。” “我怎么可能丢掉,我会一直留着。” “呵呵~” 谢尽欢得到保证,心满意足,想到黑丝吊带袜大坨坨,身体都不是那么难受了…… 沙沙沙…… 客厅内寂静无声,露台外是纷飞雨幕。 白衣公子背靠墙壁坐在地板上,浑身热气蒸腾。 黑衣女侠坐在身侧,用手绢擦拭额头汗珠,还用袖子扇风,丹凤美眸满是揪心,就如同被融化了的大冰块…… 而谢尽欢也确实意志力强横,在彻底毒发瞬间,就按住冰坨子右手,继而焚身炽热透体而入,迅速侵入四肢百骸。 南宫烨闷哼一声,体内阳毒随之爆发,摇摇欲坠,但持续不过片刻时间,解毒丹就送到了嘴边,继而寒凉自肺腑涌现,压住了极阳之火…… 不久后。 谢尽欢吃下解毒丹,又在坨坨家里洗了个澡,气态已经恢复正常,衣冠整洁坐在小案旁,打量着黑衣女侠。 南宫烨腰背笔直正坐,气态冰封千里,但眉宇间明显带着三分纠结,时而轻咬下唇,不言不语宛若冰疙瘩。 怎么完事就不说话了,吃干抹净不认人是吧?谢尽欢抬手在面前晃了晃: “感觉怎么样?” 南宫烨轻轻吸了口气,本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化为了无语凝噎。 她刚才已经尝试了,极阳之火以毒攻毒,再解毒,确实能消减大半毒性。 而且这削弱是永久性的,不乱动气,就不会继续扩散,她现在已经可以勉强出一次手了。 想彻底根除,只需要苦一苦阿欢,多来几次,运气好两三次就行,运气差就一直试,反正能解。 但她所有问题是迎刃而解了,谢尽欢可怎么受得了…… 就算谢尽欢受得了,她又如何补偿,总不能坦然接受吧? 以前帮忙那什么,南宫烨还能想着此子也占了便宜,她不亏欠什么。 如今可好,昏迷了都不忘给她催发冰寒之气、不占便宜也帮她解阳毒、甚至不忘送小礼物吹曲子,她又不是铁打的心肠…… 但作为墨墨师尊,她不划清界限,怕是要给丹鼎派整个大活儿! 道门第一绝色,私底下竟是丹阳侯情人…… 以后和巫教妖女坐一桌,都被妖女笑话…… 南宫烨心乱如麻,根本不敢再想这些越陷越深、越来越乱的事情,在沉默良久后,才予以回应: “药效极佳,就是辛苦你了。” “有效果就好,要不我再吃一次……” “不用!” 南宫烨都害怕这小子了,连忙把药瓶抢过来收好: “你还小,身子骨尚未完全定型,不能乱吃这些烈药。毒性消减大半,我行动无碍。嗯……下次吧,你先歇几天。” 还小…… 谢尽欢不太喜欢这话,略微打量冰山消融的黑衣女侠,想了想道: “我还是喜欢你以前那小模样,就是……” ? 南宫烨坐直几分,上下打量谢尽欢,眼神古怪,欲言又止。 “对,就是这个味……” 南宫烨一愣,迅速端正神色,微微上挑的丹凤美眸锋芒毕露,不苟言笑。 谢尽欢被高跟鞋踩胸口的眼神盯着,只觉更带劲儿了,看来得想办法弄一双高跟鞋让坨坨穿…… 南宫烨发现镇不住这小子,目光转开,本想聊点别的缓和气氛,忽然听露台外的雨幕中,忽然传来幽幽钟鸣: 咚—— 咚—— 谢尽欢眉头一皱,望向露台外的皇宫城墙,略显疑惑: “这个点敲钟,感觉不对劲,以前没听过。” 南宫烨冰山脸颊转向露台,稍作沉默后,眉宇间的背德情绪,慢慢化为凝重: “丧钟。乾帝驾崩了。” “啊?” 谢尽欢睡了十几天,不清楚京城动向情况,闻声颇为意外。 南宫烨作为大乾高层,这么大的事儿,总不可能还在家里当情妇陪过来消遣的丹阳侯,起身就往外走,想去钦天监看看情况: “我去拜见几位长辈……” “你先把衣服换一下,刚才我出汗,你一身男人味。” “?” 南宫烨脚步猛顿,闪身进入浴室关上房门。 咔哒~ 哗啦啦~ 扯衣服钻浴桶洗团团…… 谢尽欢自然没凑进去和冰坨坨一块洗,起身来到露台上,看向对面的巍峨皇城,眉头紧锁。 乾帝崩,太子继。 这大乾,恐怕真要变天了…… 第三章 帝崩天倾(求月票or2) - 鸣龙 - 关关公子 靖宁八年,九月初九。 九九,日月并阳之日,一年内阳气最盛,洛京城内却暗沉沉一片,下起了一场暴雨。 三千宫阙笼罩在雨雾之中,满城鸦雀无声,数千宫人尽显哀色。 紫宸殿外,数名太医、宫人、道佛高人等待传唤,曹佛儿手持拂尘站在门口。 身着袈裟的无心和尚,手杵禅杖转着念珠,静立雨中,默念佛咒。 后方则是诸教高人,甚至还有北周祭祀,都是被传唤而来,医治油尽灯枯的大乾帝王。 但伤病易解,寿数难医。 众人皆非神佛,若不施逆道反伦之举,又如何能行起死回生、续命延寿之事? 陆无真披着黑白相间的道袍,看起来尚在中年的脸庞,头一次出现了百岁老人的迟暮感和无奈。 在场诸教高人,不清楚乾帝内情,他这负责震慑大乾妖邪的监正,却十分清楚。 乾帝二十年前,体魄已经难成周天,是何国丈靠掠夺他人寿数,续命到了现在。 何家事发后,宫里必然还有人元丹存货。 但从事发到油尽灯枯,不到半个月,说明乾帝一颗续命丹丸都没吃。 身为帝王,能在濒死之际压住求生欲念,行当行之事,放在历代帝王中都算仁君。 但这样一个皇帝,倒在了他庇护之下,夫妻二人至亲几乎死绝。 陆无真知道乾帝没做错什么,错都在他身上。 他二十年前能查出问题,乾帝会扶弟弟上位,后续什么乱子都不会发生,这也是他应当尽的责任。 他曾经还想着‘以道为真’,丹鼎派一家即可保大乾风调雨顺。 但如今看来,他似乎错了,叶圣给他取名‘无真’,可能是在十岁出头时,就看透了他本性,在用名字时刻提醒他: 谨记吾辈修士,为何而修行,别被俗世功利一叶障目。 陆无真立在风雨之中,沉默良久后,看向旁边的大秃驴: “监正的位置不好坐,两个人彼此监督,可能确实更利于百姓。” 无心和尚白须白眉,远不如陆无真仙风道骨,闻言停下念珠,语重心长道: “无真呀,你道心崩了。” 陆无真独镇大乾诸教百家,傲了一辈子,结果庇护的大乾国主,在他眼前活生生被折腾的家破人亡,这要是还能我行我素,那不叫道心如铁,叫冥顽不宁。 “破而后立,我可能是‘悟了’。和你说这些,只是不想道佛相争,祸及社稷,你可能放下?” 无心和尚看着前方的宫殿,语气平和: “在中原新建三百禅院,接司空老儿回大乾,让魏蛮子入中原,老衲就相信你悟了。我们四人联手,哪有妖邪敢在大乾作祟。” 陆无真摇头:“你这想法不切实际。脚下就这一亩三分地,我多吃一口,你就要少吃一口,百家共存,人人吃不饱,结果只会内讧。” 无心和尚轻轻叹了口气: “总比你我吃饱,饿死百家强。” 两人就此沉默。 毕竟这座天下,就是一个蛊坛,狼多肉少,掌教高人什么都能看破放下,但教派利益不行。 陆无真就算顿悟,让出丹鼎派利益,得来的也不会是百家和谐共处,而是丹鼎派诸宗选举新掌教,让他滚回山上养老。 这就和大乾皇帝在国富民强的情况下,割让给北周、西戎、岭南数州之地,以求和平共存一样。 百姓群臣能让这神经病再当一秒皇帝,那都是对‘皇帝’俩字的不尊重。 而在大乾道佛掌舵,依旧在为各自利益明暗较劲之时,寝宫内。 乾帝躺在病榻之上,脸色病态苍白,再无往日威严气度,只是个行将就木的老者。 在弥留之际,乾帝满是褶子的手,握着发妻右手,气若游丝说着: “朕对不起你,说起来,也是朕当年热血上头,对这皇位也有想法,才酿成今时今日。 “朕若是个无能之人,你爹就不会有从龙的念想;若是有能之辈,在老二动手前,就该先知先觉。 “但朕偏偏有才却不多,如履薄冰二十载,也未能求得一个安稳,害的夫妻二人落得如今下场,朕没办法……” 何皇后已经摘去凤冠,装扮犹如朴素宫女,面颊苍老了十岁,但眼底并无恨意哀伤,只是微笑劝慰: “贫贱夫妻百事哀,陛下已经尽力了,我何家酿出的祸事,不该让陛下自责悔恨。” “呵呵……” 乾帝眼神涣散,笑声如同沙哑呵气,目光望向暗沉沉的窗户: “我这一辈子,走到头了,虽罪孽深重,但大乾也在我手上,走到了盛世之巅。 “如今不求其他,只求这老天爷,让天下百姓再安乐三十年,不要倒在景桓手上。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但亡天下,苦的人终究要更多一些,老天不佑我赵氏,总该体恤一下数万万子民。 “可惜呀,天不在乎……” 话语声音越来越小,瞳孔逐渐涣散。 何皇后眼圈通红,起身躺在跟前,靠在肩头,柔声道: “天不在乎你,我在乎。 “后人的事儿,就交给后人去操心,你去哪儿我都跟着,就和你以前当皇子的时候一样。” “嗬~……” 乾帝目光动了动,慢慢合上了双眼,用最后的力气,在发妻肩头拍了拍…… …… 九九至阳之日,天公垂泪。 帝崩,何皇后服鸩长眠于榻前。 召示帝王驾崩的三万响钟鸣,从钟鼓楼响起。 洛京大雨倾盆,无数百姓陷入静默,街巷之间几乎听不到喧闹声响。 曹佛儿宣皇帝遗诏,太子赵景桓即日监国,守丧二十七日,行登基之礼。 驿使携诏书飞马离京,顺着驰道八百里加急,将消息送往宗室诸王、州府县郡。 远在丹州的丹王,闻讯嚎啕大哭,王妃为之垂泪。 京城的赵翎赵德,亦是收敛了玩性,换上丧服沉默不语。 至夜。 太子赵景桓操办完事务,回到了书房,眉宇间再无往日聪慧锐气,变的有些魂不守舍。 短短半月之内,父母、外公、表兄弟等至亲,全部横死! 哪怕即将荣登帝位,他又如何能生起半分喜意? 赵景桓在书桌后坐下,面前是近日上呈的折子,常年在东宫蓝批奏折,近日又在监国,这些事物对他来说并不陌生。 但此刻却静不下心。 曹佛儿陪伴乾帝长大,比所有人都悲痛,但依旧在尽着职责。 眼见太子魂不守舍,曹佛儿拿着个小木箱,放在书桌上: “殿下节哀。这是皇后娘娘给殿下所留,殿下可以看看。” 赵景桓目光动了动,打开小木箱,可见里面是木雕老虎、哨子、蟋蟀罐等玩具。 东西他都记得,幼年贪玩,父皇给收了,再未见过,箱子里面还有一封信, 打开信纸,可见密密麻麻,皆是熟悉至极的娟秀字迹: 景桓,你看到这封信,娘已经走了…… 不要伤春悲秋,世上总有新人换旧人,无非早几天晚几天,娘跟着你爹走,很开心…… 你爹严厉,是因为你是未来帝王,他只有你一个儿子,没办法,明面责骂,暗地里比娘还揪心…… 你爹收的这些东西,娘私下都给你留着,想等你懂事再还你,但你真长大懂事,又拿不出手了…… 那只紫霆雀,娘本来也想留着,但你爹说你太喜欢,不能留,只能送走,你别怪娘…… 你不要恨你爹无情,娘清楚他性子,他比谁都敬重你外公,只是没办法…… 你爹给你打了个好底子,是娘没管好家里人,拖累了你和你爹…… 往后要当个好皇帝,娘知道你可以做的很好,但不要太劳累,娘更想你一世平安…… …… 书信很长,平平淡淡,字里行间却全是不舍与挂念。 赵景桓拿着信纸,眼圈逐渐通红,连呼吸都在微微颤抖。 曹佛儿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建安之乱,陛下能杀回宫城,大部分原因,都是皇后有喜了。 “陛下即将为人父,不想妻儿亡命天涯,也想给儿女打个好底子,才拼着一腔孤勇,舍命一搏……” 劝慰入耳,赵景桓深深吸了口气,魂不守舍的神色逐渐收敛,恢复了昔日的温文如玉,把信小心折起来,收进木箱: “知道了,我想安静一会儿。” 曹佛儿没有多言,颔首之后,无声退出了殿内。 赵景桓站起身来,把木箱抱着,放进了卧室立柜,又来到了书房窗口。 “叽叽……” 窗口处放着一个大鸟笼,里面有只通体紫青的小鸟,站在小树枝上望着外面雨幕。 听见脚步,紫霆雀就叽叽喳喳讨好,还张开翅膀,羽翼展现出头发丝似得细小电花。 赵景桓望着父亲给他留下的小鸟,眼圈再度通红,迟疑良久,打开鸟笼,把小鸟托在手指上,伸向窗外: “走吧,你属于天地,我属于这里。” “叽叽……” 紫霆雀煽动翅膀悬停在窗外,自幼圈养,眼底满是被逐出家门的茫然无措。 赵景桓看着展翅而飞的小鸟,抬手挥了挥: “我有爹有娘,往后只想当个明君,不能玩物丧志。” 紫霆雀悬停窗外良久,被驱赶几次后,才转身飞入雨幕。 赵景桓在窗前目送,在沉寂片刻后,那双哭红的眸子,瞳孔深处忽然闪过一抹异样狰狞,又转瞬恢复如初…… —— (下面字后加的,不算点币) 前面两章结尾,稍微修改了下,没看过的大佬们,可以翻一下哦or2 一万两千字,昨天请的假补上了or2! 多谢【鳗鱼饭丶】【卡提希雅高手】【偶然的遇见】大佬的盟主打赏! 多谢【书友20210406212832464】【黄昏下的回眸】【天天说什么】【书友20200624234717172】【煮雪溶春】【擎天白玉猪】【宇天飞鹏】大佬的万赏! 多谢大佬们的打赏、月票、推荐票支持or2! 第四章 家书抵万金 - 鸣龙 - 关关公子 入夜。 皇城内灯火通明,天街之上时刻有车马赶往宫城,马蹄车轱辘声接连不断,却几乎没有话语声。 谢尽欢撑着油纸伞,站在宫门之外等待,对这场面倒也理解,他出生之时,乾帝已经登基,往前十几年日日如此,如今皇帝忽然驾崩了,真会给人一个世代就此终结的感觉。 下午冰坨坨去洗澡后,他知道新老交替可能出现动荡,便赶回了王府,结果刚好碰上长宁郡主和世子殿下的车队,往宫城行去。 虽然封为了丹阳侯,但他郡主执戟的官职并未撤去,直接跟着来到了皇城,沿途也没说上话语,郡主便已经进宫了。 此时半天等待下来,雨势不减反增,随行而来的刘庆之等人,都站在马车附近等候。 侯管家是丹王年轻时的护卫,其实自幼就认识乾帝,此时罕见没有胡说八道,只是捏着上巴两撇小胡子,望着皇宫若有所思,估摸琢磨着——皇帝死了太子继,那太子死了,岂不是…… 当然,这只是谢尽欢瞎猜,侯管家在巫教之乱被打伤神魂,脑子里出现什么奇葩想法都有可能。 令狐青墨作为郡主闺蜜,也陪同而来,因为在公开场合,不敢和男子过于亲密,只是站在马车另一侧,手里拿着小册子翻阅。 将近半月不见,墨墨还换了身行头,是何氏作乱一案,朝廷犒赏之物,上衣为白色,绣着些许云纹,布料轻柔却不失质感,应该是有不俗防御力的‘布甲’。 裙子则类似马面裙,下摆宽大,绣着带有金属色泽的麒麟纹,配上本就高挑的身材,看起来英姿飒爽,嗯……女锦衣卫? 或者说六扇门的冰山女神捕。 女神捕败北…… 谢尽欢对乾帝的死深表同情,但他的仆役小白马,全死在威州三岔岗,父子俩也差点暴毙,这事儿让他也很难对朝廷感恩戴德,站在这里只是等待他不薄的房东太太。 眼见英姿飒爽的女神捕墨墨,偷偷摸摸看东西,谢尽欢撑着伞缓步来到跟前,悄悄咪咪扫了眼,可见册子上记载的外县新发现的几具干尸,衙门猜测冥神教余孽所为,但当前尚未查到线索。 滴滴答答~ 发现雨水击打伞面的轻响由远及近,令狐青墨抬起眼眸,瞧见男朋友凑过来,左右看了看,而后冷艳双眸微眯,意思估摸是: 你凑过来做什么? 这什么场合,让人看见怎么办…… …… 谢尽欢只是无聊,见墨墨露出不敢声张的小模样,偏头凑到耳边: “裙子真好看。” “?” 令狐青墨往旁边挪了一捏捏,拿着册子继续查看,不搭理。 但如此刚看不过几眼,就发现一只手伸到了册子面前,手里拿着一根白玉流苏发簪! 玉簪细长质地软白,流苏也十分纤细,虽谈不上华丽,但透着股清冷仙气,非常搭她的气质…… ? 令狐青墨眨了眨眼睛,迅速把簪子拿过来收进怀里,还左右打量,偷感十足。 “你买这些作甚?我平时不戴首饰,用不上。” “我昨天跑回丹阳给你买的,喜不喜欢?” “……” 令狐青墨这几天和只会睡觉的花瓶姐姐接触,结果对方只要说不过,就插根牡丹花簪在面前显摆,那感觉着实有点乱人道心,怎么可能不喜欢这簪子,甚至想现在就戴着去林家转转…… “嗯……还行,下次不要买了,你就算得了爵位家大业大,银子也该用在修行上。” “喜欢你不表示一下?” “?” 令狐青墨倒是想表示,但周围停放着无数车马,旁边都有护卫车夫,她总不能做出不生气的模样让男友啵啵吧? 谢尽欢也没说是什么,钻到墨墨的伞下,眼神凝重: “这案子什么情况?” 令狐青墨见是聊公事,暗暗松了口气,把册子拿起来,认真解读: “就是新出现几具干尸,在道门辖区,钦天监协助衙门调查,只看出凶手道行不高,也不清楚是何氏余孽,还是新来的妖寇……寇……” 正说话间,身边的冷峻男友,手就借着车厢掩护,不动声色移到腰后,摸她的马面裙…… ?! 令狐青墨手挪到谢尽欢后腰,用力拧腰眼: “松手!说‘你别生气’,不然后果自负!” 谢尽欢肢体强化境界攀升后,抗性同步提升,这种小家暴,已经死猪不怕开水烫了,认真打量着卷宗信息,发现信息量真大,还软…… “你……” 令狐青墨脸色发红,但又不敢大庭广众揍男朋友,只能悄悄把手摁下去,结果就是十指相扣,手拉手站在了马车旁。 令狐青墨缩了缩手,发现抽不开,无可奈何只能任由拉着,故作镇定继续讲述案情…… 在如此等候半个时辰后,进宫的朝臣权贵陆续折返。 令狐青墨连忙把手抽回来,以免被路过权贵门客发现。 谢尽欢在旁边打量,发现出来的人中还有不少诸教高人、番邦外使。 北周使臣郭子宴,双手负后和随行祭祀聊着些什么,从不远处路过。 谢尽欢正愁怎么和北周联系,瞧见北周太后的叔叔,自然不能错过,略微打量,见周围没太多人,就借口去方便一下,转到无人之处,又从两辆马车间走出来,如同偶遇,上前招呼: “郭大人?您也来啦?” “唉~” 郭子宴刚才就瞧见谢尽欢了,才故意往没人地方走,此时丝毫不意外,扶着胡须面带唏嘘: “乾皇执政二十载,功绩我这外臣不好妄加评论,但南朝确实国泰民安,手底下还有无数‘谢公子’这样的才俊,也当得起一代明君,崩于当打之年,我朝‘太后’想来也会觉得可惜……” 这个‘谢公子’‘太后’,咬字挺重。 谢尽欢光听略显阴阳怪气的语气,就知道郭子宴知道些什么,但也不好明说,只是试探道: “我也当不起才俊,有今日之成就,离不开‘昔日贵人’帮扶……” 郭子宴微微颔首,彼此算是心知肚明了。 郭子宴最初其实不知道谢尽欢的情况,只是谢尽欢在槐江湾名声鹊起后,给雁京送过情报。 结果太后娘娘回信,把谢温如今在雁京刑部都官司,任员外郎的事儿告知了他,还说和谢尽欢有点旧情,让他给谢尽欢一封信。 因为两地存在沟通延迟,他收到消息时,乾宫夜宴已经结束了! 郭子宴也摸不清把他怼成孙子的敌国才俊,老爹为啥在雁京当官。 更不明白太后娘娘和这俊美无双的小子有啥旧情。 谢尽欢明显把他当成敌国仇寇,他也不能热脸贴冷屁股找气受。 为此他只能就地取材乱编,搞了点完全不可信的谣言,散出去让谢尽欢自己登门赔罪! 郭家能一飞冲天,是靠着祖辈在巫教之乱时立下的护国之功,百年内出了四个皇后。 但北周立国三百年,已经到了王朝生命末期,各种乱象都冒了出来,自从先帝死后,三岁的幼帝继位,北周虽然国力挺强,但已经有了大权旁落、藩镇割据、诸王蠢蠢欲动的灭国之象。 而也在这种时候,郭家回来了个大闺女,自称是郭家嫡女,郭子宴都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家主却认了。 而后此女就靠着在朝堂的根基,以‘妹妹替姐姐赡养遗孤’之名,登上了太后之位,开始垂帘听政。 接下来就是血洗雁京、平定诸王、扫清漠北,数年下来,硬把内部肃清了,草原王庭听到名字能吓哭,外敌只剩下一个南朝,南朝说实话也如临大敌。 如此铁血手腕的女王,是不可能看上谢尽欢这么个野小子的,绯闻说出去没人信,以太后娘娘的霸气性格,也不会在意这点流言蜚语。 但谢尽欢被人举报‘和北周太后有旧’,心虚之下,应该会着急吧?毕竟爹在北周手里。! 嘿!结果你猜怎么着? 谢尽欢反应那叫一个不动如山,就好似爹不存在一样,继续跑去帮南朝斩妖除魔,甚至带人围住了四方馆、立下不世之功、封了爵位,就差领兵挂帅北伐了。 郭子宴不知道谢尽欢到底啥意思,谢尽欢还非常忙,忙完就一睡不起,现在才见着面! 瞧见谢尽欢主动贴上来,神色再无乾宫夜宴时的桀骜,甚至主动提起旧情,郭子宴知道此子明白什么了! 周围人多眼杂,郭子宴也没说什么,袖子里滑出一封信,悄然递给谢尽欢,便告辞带队离开,登上车马离去。 谢尽欢确定无人注意后,不动声色来到马车之间,打开蜡封完好的信件扫了眼: 小登!你活着就好,爹在这边可滋润了,当了大官…… 太后娘娘是真圣人,让你别担惊受怕,说你能艺成归来,就一定会信守诺言,不然你不可能活着回来…… 你斐叔还好吧?往后过来,把这老小子也带上,还有大彪子,爹总算扬眉吐气当了五品大员,可惜没人喝酒吹牛…… 听说鸟登长大了,是不是还乌漆嘛黑逮啥吃啥…… 你是不是被长宁郡主看上了?小子出息呀,也拐过来让爹拜见拜见…… 紫徽山掌门见过没有?那可是你‘梦中情媳’,听说还没嫁人,你小子如今翅膀硬了,可得抓住机会…… …… 第五章 三毒 - 鸣龙 - 关关公子 沙沙沙…… 细雨散落街面,马车外的道路上时而有人经过,声音却好似隔绝在了天地之外。 满篇蝇头小字,话语是家长里短,却无处不藏着思念。 谢尽欢瞧见熟悉字迹,好似一瞬间回到了十几岁在京城当小登的时候,竟有种热泪盈眶之感。 而人美心善的郭姐姐,更是让他满心感激,如果不是大乾事情没处理完,他真扭头就走了。 外面还有不少路过达官显贵,谢尽欢也不好细看,就把信纸收好揣进怀里,稍微压下情绪后,撑着伞回到郡主停放的马车旁,可见一个白衣少女,正在登车。 少女一袭白服,不带朱钗,浑身不见半点杂色,唯有娇艳红唇,透着强烈对比色泽,配上国泰明安的小圆脸,便像是十五六的单纯小公主。 谢尽欢在路上遇见郡主车队,并未细看,此时差点没认出来。 毕竟以前房东太太面相显小,但气场却非常御姐,而且玩世不恭,满身皇后贵妃的贵气。 而此时的姑娘,在穿上一身孝衣,看起来好稚嫩,和紫苏差不多…… 如此打量一眼,长宁郡主就转过眼眸: “你也上车吧。” 谢尽欢见此跟着来到宽大车厢内,和墨墨坐在一起,奶朵则给两人倒茶。 见房东太太情绪低落,谢尽欢想了想安慰: “殿下节哀。” 长宁郡主坐在主位之上,双手叠在腰间,虽然身着孝衣,但贵气逼人的女王气态,比昔日还足,等到车队走出一截后,才轻叹道: “我自幼在王府长大,没见过先皇多少次,谈不上哀,帝王之家,也没那么多血脉亲情。” 谢尽欢觉得这话有点犯忌讳,确定没外人后,坐近几分: “殿下是担心,新君登基后,对王爷……” 长宁郡主稍作沉默,询问道: “谢尽欢,你要是太子,年纪轻轻刚登基,百余里开外,就有个嫡系叔叔,虽无兵马,但德高望重、官拜州牧、人脉不凡,还自幼和你没多少交际,你会怎么办?” 这还能怎么办? 谢尽欢回应道: “改封岭南?” 长宁郡主摇了摇头:“这还是比较体面的结果。若是猜忌,有可能囚居京城关到死;也可能一直改封,让人劳于奔波;最保险的法子,是扣个谋逆帽子,除之而后快。 “父王估摸已经写好了请辞诏书,或许还抱病、痴迷游乐。新君若是能让父王在丹州颐养天年,那只能说是托小德子的福……” 令狐青墨是修行中人,对这种帝王家事也帮不上忙,插话道: “太子向来谦和,世子殿下则……我觉得为了名声考虑,不至于出岔子。” 谢尽欢点了点头: “是啊,为了除掉世子殿下这隐患,让一大群诸侯人人自危,得不偿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看看情况再说吧。” 长宁郡主确实担心新君继位,猜忌她父王搞出乱子,不过这私下聊也没啥意义,想想岔开话题: “你的新宅,是本郡主帮你挑的,待会让朵朵带着你去看看,宅子里有浴池、酒舍,我还给你在学宫定了一张大圆床,方圆一丈……” 一丈? 令狐青墨眨了眨眼睛,莫名其妙,看向身边的谢尽欢: “弄那么大的床作甚?他才多高。” 谢尽欢则觉得还是房东太太懂他,不过不好明言,只是意外道: “学宫为什么还造这些?” 长宁郡主微微挑眉: “丹医院折腾新药,每天能烧掉一座银山,丹药又有市价,利润不高。崇文院一帮书生才女,卖字画能赚几个钱? “武备院炼器房,就是给学宫捞银子的,男人女人喜欢什么,里面就造什么,一件软甲的冰魄丝,随便加点布料,能做出三百件凤仙缕衣,还供不应求、用料越少越值钱,这来钱比抢都快……” 谢尽欢恍然大悟,他昨晚其实想给房东太太也买个小礼物,但房东太太一直都穿着‘凤仙缕衣’,其他物件也不缺,没想到买什么。 瞧见房东太太兴致不高,他打量‘女要俏、一身孝’的盛世美颜,又把目光投向小白鞋: “我其实对此炼器一道也略有涉猎,要不我给殿下设计一双鞋子?” “哦?” 长宁郡主来了几分兴致:“什么样的鞋子?” “就是……” 谢尽欢想形容一下,但又不太好表述,就把墨墨的小册子拿过来,用来硬笔在纸上勾勒…… 沙沙沙…… 令狐青墨略显疑惑,凑到跟前打量,长宁郡主也起身挪到旁边,结果朵朵没地方凑,只能探头旁观。 谢尽欢手法极稳,不过两三笔线条,就勾勒出了鞋子的流线,阴影、透视等画技都无可挑剔。 长宁郡主也会画画,眼神颇为讶异: “你还真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你确定你学艺的地方是风灵谷,不是面首堂?” “隐仙派子弟,都是如此博学多才,不然怎么会被称作‘奇人’。” “是吗?” 令狐青墨半信半疑,觉得隐仙派道友是真够卷的…… 怪不得平日不出山,这没点本事,出来也没人信…… 谢尽欢认真画着草图,等高跟鞋大体成型后,还用车厢里的朱笔,点缀出了最灵魂之处: 红底! 三个姑娘等待画完,拿着草图一起打量,觉得鞋子很别致,也漂亮,就是这鞋跟…… “你嫌弃本郡主矮不成?” 长宁郡主微微眯眼,起身站直,试图拔高身材,此举让以前的活泼气态,也展现来了几分。 谢尽欢有些好笑:“怎么可能。殿下这气质,要是太高反而失了韵味。这鞋子都是在家里穿,而且也不用真穿着走路……” “啊?” 令狐青墨莫名其妙,暗道: 不用走路? 那这鞋子有啥用? 红底朝天,当独门兵器用不成…… 长宁郡主虽然是纯粹武夫,但也不理解这鞋子有什么优势,想想把草图收起来: “行吧。我待会让能工巧匠定做一双试试,要是穿着不错,给墨墨、婉仪也弄一双,你回去量个尺寸。” …… —— 京郊,杨树林。 因何家血案荒废二十载的庙宇,肃立在昏暗林野之间,开裂佛头躺在佛堂中,已经被穹顶破洞散入的雨水浸透。 何参跪在倒地佛像之前,眼底全是物是人非的唏嘘: “一别不过数日,二爷便被满门抄斩!何亥死无全尸!我莫非就是天煞孤星,跟谁谁死绝?” 张褚跪在身侧,因为上次被蛇毒暗算,此刻脸色更冷了: “你说啥也没用,从今往后,你生是冥神教的狗,死是冥神教的死狗。” 何参兜兜转转跑一圈,眼见又要进京,和某位‘谢姓煞星’斗智斗勇,眼底全是‘快毁灭吧’的无奈: “血老三,你带着我俩进京送死也就罢了,为啥还得剃度?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连妖道都不是,你让我装和尚……” 擦擦~ 血老三披着斗篷,在袖子上磨了两下剃刀,摁着何参脑袋: “入教总得有个仪式。你爹、你娘死在这佛像前,你爷、你兄弟,在这和你见最后一面,从今往后……” “从今往后,我削发明志,和他们断绝关系,这仇谁爱报谁报!” 血老三微微颔首: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是个修佛的好苗子……” ? 何参表情一僵,转过头来: “你要这么说,这血海深仇我可记下来,此生不报,我誓不为人!” “复仇之欲,能让人不惧生死、心无怜悯,你有此心,往后在妖道必有一番建树……” 何参摊开手道:“合着我报不报仇,在你眼里都是好苗子是吧?” “佛妖合练就是如此,有欲无欲、有情无情,都道心通达……” “你干刮呀?你好歹沾点皂沫子……” 血老三剃去三千烦恼丝,每一刀下去,头皮上都隐隐浮现蛇鳞: “你可知何谓‘三毒’?” 何参龇牙咧嘴:“你一个妖僧,讲什么佛理?我遇上你们这帮孙子,当真倒了血霉……” 血老三有条不紊讲解: “三毒为‘贪、嗔、痴’,蛇为嗔,代表愤恨、恼怒、仇视。你至亲师长皆死于非命,身负血海深仇,只要醒过来,这股力量,能让你成一代魔将……” “魔将是什么?” “就是鬼使上级,再上面就是教主。” “哦……” 何参若有所思:“那何瞒小名‘飞奴’,是三毒中的贪?怪不得要血妖丹催发贪欲。” 血老三道:“你醒过来比他简单,只要认下这血海深仇,当场就能由蛇化蛟。” “是吗?” 何参深深吸了口气,暗暗酝酿情绪,而后摊手: “我觉得我师父死的半点不冤,何家更是死不足惜,恨不起来。” “所以说你是个废物,当年被丢了。” “那你还拉我来做什么?” “废物利用。” 何参被这妖僧怼的哑口无言,憋了半天,询问道: “你要用我,总得告诉我接下来该做什么吧?” 血老三把头发全部剃掉,又摁着张褚脑袋: “试下能不能挖开尸祖陵。在此之前,抓些五行为阴的术士。” 张褚有些疑惑:“尸祖陵位置,应该只有陆无真、大乾皇帝这几人知晓,教内找到尸祖陵位置了?” 血老三摇头道:“还没,不过过几天就知道了,得事前准备。” 何参目光微动,想了想道: “不是,以前三爷他们说话,都遮遮掩掩。这种内幕消息,你就一点都不避着我?” “你爷爷不会灭你口,所以不能让你知道太多,我没这顾忌。” “……” 何参若有所思颔首,不过马上又反应过来: “抓五行为阴的术士?你们不会想让我当尸祖容器吧?我配吗?” “你不配。你纯阴之躯,生下来本是当容器培养,但根骨太废,被遗弃了。不过即便如此,也是天生的鬼巫,被太叔丹视若至宝。” “那我有什么用呢?” “留着备用。万一尸祖出来,又没地方落脚,临时凑合一下。” “你们这群孙子,当真丧尽天良!” “对!憎恨、仇视起来,恨我也一样。只要你能唤醒天性,就是邪魔的绝佳容器!” 我尼玛…… 何参抬手指了指血老三,心平气和,不再言语…… ——— 求月票or2 第六章 英雄帖 - 鸣龙 - 关关公子 蹄哒蹄哒…… 车队沿着白石街道前行,很快抵达了正安街。 宽大车厢内,三个姑娘以一身孝衣的郡主为中心,并肩坐在主位上,左右还竖起两个手指,保持着笑容。 谢尽欢车厢入口处席地而坐,小案放着白纸,以硬笔素描,勾勒出三人合照。 虽然是受限笔墨,是黑白画卷,但谢尽欢三岁开卷,硬是画出了漫画感。 郡主和奶朵的丰满质感惊人,墨墨修长身段也展现无疑,甚至画出了马面裙绣纹在灯火下的反光感。 唯一可惜的是,不好让三人靠在一起,双手比‘耶~’。 沙沙沙…… 为了不让三人保持姿势太久,谢尽欢画的相当快,不过快要完工之时,忽然发现大气磅礴的鬼媳妇,身着火红长裙,头戴金龙发饰,气态犹如山巅女帝,坐在侧面观摩,侧影构图极美…… ? 谢尽欢笔锋一顿,有点想画进去,但画进去成灵异事件了,当下只能心存歉意,很快完成了三人合照。 令狐青墨见谢尽欢收功,连忙收起手指,来到跟前接过画卷打量,而后就是微微颔首眼神赞许,还有些不好意思: “你把我画这么漂亮作甚?” “你本来就这么好看,我这都只画出了七分感觉。” 长宁郡主来到跟前仔细欣赏,不知为何,觉得画风有点‘色气’,就是突出肉感、性感,甚至画出了饱满衣襟的细微折痕,她低头看了下: “我有这么大?还有青墨这臀儿……” 朵朵满眼亮晶晶:“有,分毫不差,谢公子眼睛就是尺!” 谢尽欢谦虚道:“我是武夫,眼力过人很正常。” 长宁郡主非常喜欢这幅画,认真收好,又往窗外看了眼: “到地方了,朵朵,你带谢公子去看看新宅子。” “好嘞~”朵朵连忙起身。 令狐青墨这些天忙着公事,也没去看过,但也不好意思黏在男人屁股后面,插话道: “你先过去吧,我送郡主回府,待会过来。” “行。” —— 新宅距离王府也就几百米,如今已经收拾的差不多,门口挂上了‘丹阳侯’的烫金匾额,朱漆大门左右还蹲着两尊石狮子,规模虽比不上王府,但也远超寻常人家。 谢尽欢沿着街道走向新宅,遥遥瞧见大宅子,心头颇为意外,毕竟按照朝廷封赏的规格,宅子不会这么大,也不会在公侯扎堆的正安街上,房东太太估摸还在背后贴了银子,换了个好的。 谢尽欢以前住的就是两进院,还在琢磨下人管家之类的到哪里去找,结果奶香四溢的朵朵,就凑过来,抱着胳膊,如同小妾扶着老爷: “侯爷~新宅琐事,婢子都帮你办好了,往后还望侯爷别嫌弃婢子~……” ? 谢尽欢回头看了眼,发现队伍已经进门了,才松了口气,从怀里取出一个小荷包: “辛苦了。这个送你,别嫌弃。” “喔~” 朵朵眼神惊喜,本想抬手接,但略微琢磨,又抱着胳膊,挺起衣襟: “侯爷打赏婢子,哪有用手递的,往后侯爷可要霸气一点。” 谢尽欢左右打量街道: “这不合适吧?” “那我帮侯爷拉开……” “诶!” 谢尽欢眼见朵朵一言不合就勾衣领给他看雪子,忙把荷包塞进去: “好啦好啦,大街上的,被人瞧见怎么办……” “嘻~谢侯爷打赏~” …… 两人如此前行,不过片刻就到了正门之外。 谢尽欢本想给帮忙守门的武卒也发个红包,结果抬眼却见一道人影站在门前,正在和武卒说着些什么。 谢尽欢略微打量,可见来人一袭黑袍、腰悬佩刀,乃是魏无异的孙子魏鹭,如今气态颇有几分冷峻少侠的神韵,也不知道在家练了多久…… 谢尽欢和魏鹭算是萍水相逢,有借刀一用的交情,但还算不上好友,而看魏鹭的情况,似乎是专门等他,当下把伞交给朵朵,来到门前拱手一礼: “魏兄怎么在这儿等着?” 魏鹭入京是给皇后拜寿,结果拜着拜着人就没了,此刻眉宇间也有几分唏嘘,拱手还礼: “今日山上来了消息,让我给谢兄送个帖子,我不知道谢兄住哪儿,就过来打听下……” 帖子? 谢尽欢有点疑惑,抬手道: “魏兄先里面请。” “诶,都是江湖中人,不必这么客气。” 魏鹭说话间,从袖中取出一张金帖: “我爷爷年事已高,准备本月立冬,在三江口开一场‘英雄会’,广邀江湖豪杰赴会,商讨下代盟主之选。谢公子是武道中人,又才华横溢,届时还望能赏个脸。” 朵朵站在身侧,闻声眼神微亮: “比武大会吗?” 魏鹭点了点:“对,到时候各大派会比武,我爷爷拿一株‘虎骨藤’当彩头!” “哇……” 朵朵觉得郡主殿下应该喜欢这热闹。 谢尽欢看着‘英雄帖’,心头则有点疑惑。 毕竟白天乾帝才驾崩,晚上雪鹰岭就筹办英雄会,这肯定有目的。 魏无异作为大乾武道第一人,一直被尊为南方江湖的‘武林盟主’。 但实际道佛儒墨等教派,完全不看魏无异脸色,武道门派也只是给个面子,真有事还是听陆无真的,毕竟人家是朝廷授权的正道话事人,监察天下具备法理,不听话就是邪魔外道。 魏无异肯定想和陆无真一样,成为正道领袖,监察诸教百家,和道门平起平坐。 但乾帝执政二十年,尊崇道门,并没有给魏无异这个权利,如今都给无心和尚放权了,还是没给他。 现在乾帝驾崩,太子上位,那显然有了机会。 魏无异听到消息,连忙在三江口筹办英雄会,目的是让新君看到他号召力也好,给道佛施压也罢,反正要的是话事人资格,想三家共治。 正常来讲,这种级别的江湖聚会,只有掌门有资格拿‘英雄帖’。 谢尽欢是散装武夫,魏鹭专门给他下帖子,足可见尊重。 而且这种好事,他确实想去。 名声暂且不说,虎骨藤和凤羽草属于姊妹仙草,炼制‘破煞丹’的主料,一品吃了必入超品,超品吃了洗骨伐髓,和凤羽草的区别,只是一个主肉体,一个主神魂。 其价值,光看紫徽山和缺月山庄,为了一株凤羽草,撕逼撕成啥样,就能窥见一二。 魏无异打的名头,是商讨下代盟主,超品老祖到场,总不能脸都不要,亲自下场打擂抢材宝。 为此能抢这东西的人,都是超品之下的小掌门或各派高徒。 谢尽欢一身武艺专杀武夫,加上当前‘全妖之躯’,有把握按住一品前中期的武夫,但遇上一品后期的对手,就得被‘一力降十会’横推了。 为此想去,还得把道行提一提,至少摸到一品门槛,乃至跨入一品…… 立冬在九月中下旬,还有九天,嗯…… 九天…… 谢尽欢琢磨了下,觉得有一捏捏难度,把请帖收起来: “届时若无公事,谢某肯定到场。” 魏鹭抱拳道:“那魏某先行折返,到时候亲自给谢兄接风洗尘。” “客气。” —— 不久后。 谢尽欢送别魏鹭,跟着奶朵进入新宅,沿途打量,可见内部假山亭湖一应俱全,移步换景建筑考究,后宅私密性更是无可挑剔。 令狐青墨把闺蜜送回去后,也跑了过来,此时走在身侧,手里拿着请柬查看: “这种场合,我还没参加过……” “我也没参加过,到时候一块过去?” “嗯……到时候再说……” …… 朵朵走到后面,因为令狐姑娘在,她不好揩油了,在跟着转了片刻,或许是不想打扰老爷临幸高挑清冷的二夫人,悄悄咪咪就放慢脚步,而后就停在了廊道转角。 谢尽欢回头看了眼,觉得奶朵是真懂事,相伴来到后宅正房。 正房为上下两层,中间是挑空的宽大厅堂,中堂上挂着‘正人君子’的匾额,左右则是书房睡房耳房等等,外面还有东西厢,如此宅邸,三妻四妾五通房都住不满…… 谢尽欢环视一圈儿,非常满意,见墨墨还在看英雄帖,就走向了多宝架,拿起一根竹笛,凑到嘴边: “嘟嘟~~嘟~~……” 满是江湖气的曲调,霎时间从寂静新宅内响起。 令狐青墨正在琢磨三江口到时候是啥场面,听到笛音,明显愣了下。 抬起眼眸打量,可见窗外夜雨微凉,宽大厅堂内亮着昏黄火光。 身着白袍的冷峻公子,站在厅堂门口手持玉笛,背后是‘正人君子’的匾额,外面则是簌簌雨幕及山水庭院,浑身透着一股江湖夜雨的逍遥与孤寂…… 令狐青墨知道谢尽欢这是在凹造型,但还是觉得好俊,轻手轻脚走到跟前,余光悄悄打量谢尽欢侧脸。 发现谢尽欢瞄她,又迅速把目光转开,双手负后拿着请柬,脚尖轻点,做出无聊等待的样子。 “嘟嘟~……” 谢尽欢吹完了一首曲子,微微点头: “这笛子不错,价格应该不便宜。要不我教你吹笛子?” 令狐青墨因为师父非常喜欢苏柏玉的琴曲,自幼耳闻目染,其实会一点点,只是没谢尽欢这么卷,见此眨了眨眸子: “嗯……也行。诶?你做什么?” 话语刚落,就被拉到身前,两只胳膊从身侧绕过来,笛子凑到嘴边,清朗嗓音从耳边响起: “拿着。” 这么吹呀? 令狐青墨脸色涨红,有点紧张,不过谢尽欢拦着不让跑,最终还是拿起竹笛凑到红唇边,尝试学刚才的曲子。 “嘟嘟~~” “哟,记性真好,不愧是我家冰雪聪明大墨墨……” “……” 令狐青墨脸色一红,用肩膀轻轻挤了下背后之人,等到一曲终,才后转头: “如何……呜?” 宽大庭院内一灯如豆,男女立于庭前。 女子手持竹笛背靠怀中,后仰抬头,被男子含住双唇,下巴还被男人扶着,以至于收不回来,腰被搂着没法挣脱,只有流光奕奕的马面裙晃了几下。 滋滋~ 如此持续一瞬后,女子抬起竹笛,在男子脑壳上轻敲了下: 咚~ 但可惜男子不为所动,女子无可奈何,也只能闭上眸子做出生气模样,默默强忍…… 第七章 夜话 - 鸣龙 - 关关公子 逍遥洞。 天色渐暗,杂货集市散去,形形色色的三教九流,从暗巷中涌上街头。 步寒英披着黑色斗篷,走在潮湿巷道之内,眉头紧锁,琢磨着山庄最近的安排。 道门出了大纰漏,佛门成功入驻京城,武道蠢蠢欲动,他们蛊毒派群雄,自然也想分一杯羹。 陆无真过于强势,能让佛门上位都是因为理亏,不可能再让其他教派取得话事人资格。 但无心和尚当年放生了不少司空老祖的毒蝎子、毒蛇,彼此也算有点功德羁绊,加之其属于包容派,只要蛊毒派态度好,就有可能让蛊毒派重新转正。 为此庄主的意思是,让他走动关系找人说说好话,看能不能先‘试点’。 比如先让缺月山庄进来,在关内监察一州一县,看看效果。 缺月山庄也能爱国! 螭龙洞、三尸洞进不来,那缺月山庄就是大乾朝廷官方认证的蛊毒派老大,庄主改教主,这叫抢占先机…… 步寒英觉得这主意好,非常符合蛊毒派内斗养蛊的风格! 就是他连钦天监门卫都打不过,跑关系有点难度,这事儿还是得指望‘手眼通欢’的婉仪。 另外,庄主还准备用拿一株甲子莲,换取七星钉解法。 人体共有七百二十个穴位,而七星钉解法,是其中随机七处,错一个就损伤根基。 虽然比焚仙蛊还无解,但用一株甲子莲,换取一次性的解法,怎么想都亏出血。 不过庄主准备拿这便宜,和前途无量的‘徒女婿’结个人情,步寒英也照办了,刚才就是去聊这事儿。 此时回到逍遥洞花鸟街,步寒英瞧着满街三教九流,觉得这地方比三柳胡同安全多了。 自从搬到这里后,除开被盗圣白斩找上门要债恐吓了一次,再也没闲杂人等烦扰。 如此胡思乱想间,步寒英自后门进入铺面,刚从二楼的楼梯口探头,就发现眼前有一双‘僧鞋’。 ? 再往上看去,一个沙包大的拳头就到了眼前。 嘭~ 眼镜碎裂,整个世界安静下来…… —— 与此同时,林府。 前宅丹房内,林紫苏扛着煤球,琢磨着些鬼斧神工的丹药;林婉仪则在客厅之中,和身为太医院左院判的老爹,聊着乾帝驾崩一事。 后宅闺房内,无灯无火。 谢尽欢把墨墨送回家后,也不可能一个人在新宅睡觉,转道来了老丈人家,见婉仪在忙着,就自己坐在床上,借助黄麟印散发的微光阅读家信。 信上写了很多东西,都是家长里短,因为写信在何家出事之前,还提醒他能去北方早点去,当心被何家报复。 谢尽欢已经把何家解决了,但目前还剩下一个存疑的太子! 太子如果没问题最好,他只需要把几个红颜知己拐走,就能去北方发展了。 而太子有问题,那就麻烦了。 陆无真、无心和尚都没查出问题,说明藏的很深,他都没法接近太子,更不用说看出问题。 为此这事儿只能从底层查起,太子若是和妖道有关,下面必然有跑腿的,总得在暗中办点事。 不过目前并没有线索可供追查,他当前能做的,唯有疯狂提升实力,以便在事情冒头时有应对之力。 他吃下生龙活虎丸后,从昏迷中被吓醒,封住了药劲儿,实际还有两成没消化完。 把药劲儿消化,再把剩余的些许龙血丹吃完,道行或许能涨一点,但肯定到不了一品。 没有一品的实力,他就没把握去三江口,干碎所有对手拿到虎骨藤。 虎骨藤是迅速步入超品的必备药材,他必须弄到手…… 谢尽欢思索片刻后,询问道: “媳妇,有没有法子让我在九天之内,再把实力提一节?” 夜红殇一直靠在跟前,陪着谢尽欢一起打量,闻言想了想: “法子挺多,涉猎妖道疯狂献祭道友、天材地宝、和女老祖双修大车带小马……” 谢尽欢知道妖道提升实力不看时间,只看杀人数量,但这条路,容易把脑子都练成腱子肉,栖霞真人都为此封印自己至今,非到万不得已不能走。 至于女老祖,他当前道行,能把他带动的大车,恐怕只有冰坨坨,婉仪墨墨郡主只能采补他…… 话说栖霞真人保底都是仙道五境,甚至有可能六境,这不说吃上一吃,就是闻上一闻…… 那手里的天罡锏、正伦剑,意思就得反过来…… 谢尽欢略微捉摸,觉得还是找天材地宝靠谱,询问道: “我现在能找什么天材地宝?” 夜红殇如今记得和栖霞真人并肩作战的经历,略微斟酌: “只提升半品功力的话,可以用‘蜕凡丹’,主料为百年玄参、金刚露,作用是养经润脉、巩固气海,玄参应该好找,但金刚露是佛门重宝,京兆府附近,应该只有梵云寺有,正常不会拿出来。” 谢尽欢知道净空和尚是佛门中人,这事儿明天可以去打听下,正如此思索间,门外传来脚步声: 踏踏…… 吱呀~ 脚步由远及近,继而房门打开,曼妙身影进屋又关上门,来到床榻前摸索点灯。 经过数次排毒,婉仪的近视有所好转,但显然还不够一百次,屋里又没灯,为此完全没发现他坐在床上。 谢尽欢安静等待,随着灯光亮起,俯身掌灯的丰腴腰臀,就出现在了眼前,曲线犹如葫芦,肋侧甚至能看到碗碗轮廓,随着动作轻轻摇曳…… 谢尽欢仔细欣赏,继而抬手: 啪~ 涟漪阵阵! 林婉仪想着皇帝驾崩的事儿,完全没心理准备,腰后忽然被拍一下,吓的差点蹦起来,尚未惊叫出声,嘴就被捂住了。 “是我是我。” “呜!” 林婉仪双手蜷在胸口,发现背后是相公,才如释重负,转身就把男人摁着锤: “你吓死我了!大晚上不声不响坐在这里,我这几天老感觉周围有脏东西……” 谢尽欢靠在枕头上,也没介意婉仪骑着掐他: “好啦好啦,我当牛做马,让你骑一晚上行了吧?” “啐~你想得美。” 林婉仪才不想骑着,羞死个人,倒头躺在了枕头旁,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纸条: “白天步师叔过来,把七星钉的情况给我了,你看看。” “这么快?” “估计是师门那边提前有准备,反正看模样挺急。” 谢尽欢展开纸张,可见上面是经络图,详细点出了出现问题的瑕疵,下面还有蝇头小字,写着身体大概情况。 夜红殇此刻自然冒了出来,和婉仪相同姿势躺在外侧,手儿搭在胸口,露出了红玉金龙纹的大妇镯,陪着一起打量: “嗯……按照顺序,依次解开中府、曲池、太冲……” 谢尽欢左右都是丰腴曼妙的大媳妇,思绪都有点不清醒了,不过还是拿来纸笔,在纸上写下穴位: “那。要按顺序解,千万不能错。” 林婉仪眨了眨眸子,有些不敢相信; “就这么简单?” “也不能说简单,若是看不出门道,想一辈子都猜不出是哪七处穴位。” 谢尽欢说完,就索要今日份奖励。 林婉仪倒也没躲,被扶着肩膀躺在枕头上,拿着纸张认真记下,发现身前微凉,才把纸张收起来,低头瞄向新买的牡丹纹镂空小衣,轻咬下唇脸儿发红; “有什么好看的?” “呵呵~” 谢尽欢低头就凑到牡丹花上,来了个史诗级过肺。 窸窸窣窣~ “哎呀你~怎么和小孩子似得……” 林婉仪脸色羞红,拍了肩膀两下,又抬手想把灯灭掉。 结果这大猪蹄子还不让关灯! “灯灭了吧~” “你眼睛还没好,没灯看不见。” “我看见什么呀~?我才不看……” “那我看你。” “我不!” …… 窸窸窣窣~ 幔帐垂下,床榻间很快出现了一轮雪白满月,乖乖让男人凑到跟前看…… …… —— 唉~写了一万多字,删删改改就剩六千,都不好意思求月票了or2 第八章 巫师抓捕计划! - 鸣龙 - 关关公子 翌日,天气放晴。 国丧期间,沿街两岸几乎都挂上了白灯笼,娱乐场所全部停业,偌大城池看起来冷清了几分。 谢尽欢伺候完婉仪后,扛着摇头晃脑的大煤球来到万安县衙,略微打听,得知斐叔等人在停尸房。 干尸案牵连太大,自从叶世荣落网后,案子就已经移交给了钦天监、赤麟卫,尸体也转运了过去,如今内部都是不认识的新尸。 杨大彪到京城出差,因为中途参与不少事情,也得了朝廷重赏,案子结束本该回家陪媳妇娃儿。 但自家兄弟一飞冲天,杨大彪要是就此打道回府,岂不错过了大好前程,为此依旧在县衙蹭吃蹭喝,此时在停尸房内和斐济瞎扯: “不是我吹,当时那鬼修,脖子硬的好似铁树,幸亏我力气大……” “行啦,都翻来覆去说半个月了,你看看尽欢杀了多少妖魔鬼怪,和人显摆过?” “尽欢只是在我们面前不显摆,到了红颜知己面前,那可说不准,是吧,令狐大人?” “?” …… 谢尽欢光听声音,就能想象到墨墨‘眼神微冷、不苟言笑’的表情,来到停尸房门口打量。 房间内,墨墨打扮的如同冰山女神捕,抱剑站在侧面一言不发,看似无情无欲,但头上抬戴着他送的发簪,小步摇确实好看。 斐叔和杨大彪则站在旁边瞎扯,看着两个道士检验尸体。 煤球瞧见熟人,就摇头晃脑打招呼: “咕叽咕叽~” 众人转头,杨大彪瞧见自家兄弟,连忙上前: “哎哟喂~你堂堂侯爷,怎么还亲自来衙门验尸……” 斐济对于自家侄儿封爵,也非常高兴,但听见杨大彪这混账话,忍不住接了句: “合着我们该把尸体给尽欢送府上?” 谢尽欢有些好笑,打了声招呼后,站在墨墨跟前,望向几人正在查验的尸体。 尸体为男性,江湖打扮,已经被夺元之术抽成干尸,没有明显外伤。 令狐青墨昨天被抱着亲了两刻钟,回去一晚上没睡着,有点想不搭理,但男朋友能力太强,稍作犹豫,还是询问: “看出什么没有?” 谢尽欢通过鬼媳妇,能看出死于冥神教的夺元之术,道行不算高,但不确定是没落网的喽啰,还是新来的妖寇,询问道: “尸体在什么地方发现的?” 杨大彪双臂环胸回应:“昨天半夜死在逍遥洞,尸体今早才被发现。逍遥洞晚上三教九流扎堆,死个把人根本没法查,这还是因为死于妖术,风头紧,才有人匿名报了个信。” 斐济眉宇间全是愁色:“大概六七天前,京兆府境内开始出现干尸,较为频繁,地点不定。钦天监猜测,是何氏余孽失去了‘血奴’供给,压不住渴血之瘾,才开始冒头作案,往后恐怕会越来越多……” 谢尽欢对于这种妖寇随机犯案,也很难判断出追捕方向,在观察片刻后,左右打量: “净空大师没来?” “净空大师如今归护国寺管辖了,负责西边的大兴县,我寻思‘济悲和尚’也该过去,结果烦恼丝太多,人家没要。” “你一边去……” …… 令狐青墨稍微有点疑惑,略微斟酌,拉着谢尽欢来到门外: “你找佛门中人做什么?净空大师除开会安慰人,办案也没你厉害……” 谢尽欢见墨墨主动往无人之处走,自然摸向了非常漂亮的马面裙: “就是想求点金刚露,炼蜕凡丹。” ? 令狐青墨往旁边挪了几步,眉头紧锁: “蜕凡丹是丹鼎派的外丹,需要三十六滴金刚露入药。金刚露是每年阳气最盛之时,取菩提树所凝的露水,京兆府附近就梵云寺有,一年也就两三滴,你不好得手,而且……” 谢尽欢挪到跟前,继续鉴赏裙子: “而且什么?” 令狐青墨把胡来的小手抓住,眼神微冷,不过还是解释道: “我前几天听翎儿说,梵云寺想在丹州修建一座紫云寺,位置就在我紫徽山旁边,本来张师叔剿灭何国丈,算是把槐江湾的案子戴罪立功了,但如今护国寺和陆掌教平级,在力推此事,师门那边一直没给答复,这可是明目张胆的抢地盘……” 谢尽欢没听说过这事儿,想了想询问: “这都九月份了,南宫掌门还没回来?” 令狐青墨也有点茫然: “我书信问过,张师叔说是前段时间回来过,又办事去了,目前尚不知行踪。” 谢尽欢知道南宫掌门的人设——名传大江南北的绝色剑侠,丹州位列第二的山巅老祖,手刃妖邪无数的最强一品,他自幼如雷贯耳的梦中情媳! 这种神仙般的人物,应该和北周金甲大姐姐差不多,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忙着天下大事,无暇入京探望亲朋也正常。 哪像是他家冰坨子,虽然也是一品,但对外出一招,就得嘬他半个月…… “既然佛门和紫徽山有冲突,那金刚露确实不好拿了,京兆府附近,还有什么地方有这东西?” 令狐青墨肯定不希望男朋友和佛门结香火,但也不能过阻挠谢尽欢修行,暗暗斟酌: “金刚露很珍贵,但也不像仙草那般稀缺,我帮你向师门问一下,看能不能从别处借来金刚露,你往后尽快还上就好。” “借……” 谢尽欢感觉自己在疯狂透支消费,信用额度已经快刷爆了。 目前还欠婉仪全本武道神典、冰坨子一株甲子莲,再欠紫徽山三十六滴金刚露,真出事儿断了资金链,怕是得当场破产卖身还债。 不过修行巨鳄就得这么玩,别人恐惧我贪婪,拿未来收益疯狂扩大投资规模,再用现在规模拔高未来收益,玩的就是个杠杆! 循规蹈矩苦修,怎么卷死同辈? “行,那你帮我问问,辛苦啦。” “辛苦什么……” 令狐青墨正想客气,结果发现谢尽欢为了感谢她,低头就亲了她一口! 啵~ ? 令狐青墨脸色涨红,连忙回头看了眼,害怕被杨大彪等人发现,干脆不和这连吃带拿的男朋友玩了: “我去帮你联系,你先忙吧。” 谢尽欢目送摇曳生姿的马面裙离开,又回到了停尸房,和大彪子等人一起检验起了尸体。 本来他还准备完事了,去酒楼请衙门兄弟吃个饭。 但尚未到中午休息时间,就瞧见捕快小王,从外面跑了进来,凑到耳边低语: “谢公子,刚林家的家丁来报信,说林大夫让您赶快过去一趟,有急事。” “嗯?” 谢尽欢眉头一皱,觉得情况不对头了。 早上他才和婉仪道别,婉仪去用七星钉解法,给他换甲子莲。 现在说急事,那很可能是交易出了问题,缺月山庄要是白嫖他不给东西,他这债务不就暴雷了吗?当下连忙和众人告别,往林家折返…… —— 半个时辰后,逍遥洞。 处于杂货市场的鸟食铺面大门紧闭,两个缺月山庄的小徒弟,乔装成小厮,在集市中打听消息。 铺面后门大开,二楼书房满地狼藉,所有财物被洗劫一空,只剩‘缺月山河图’孤零零挂在墙壁上。 谢尽欢在楼梯口半蹲,检查楼梯上的碎裂镜片及眼镜架,眉头紧锁。 当前好消息是,解法还没送出去,缺月山庄尚未违约。 但坏消息是,他那么大个‘黑市商人’,竟然被人绑架了! 步寒英是他销赃、打听消息、联络南疆的重要线人,这不太岁头上动土吗? 林婉仪裹着黑色斗篷做巫女打扮,兜帽下露出戴着眼镜的白皙脸颊,眸子泪汪汪,满是担忧: “我早上还没准备过来,就有徒弟跑来报信,说步师叔失踪了。逍遥洞这地方乱的很,我们蛊毒派又好欺负,步师叔不会已经没了吧?” 谢尽欢觉得凶多吉少。 毕竟逍遥洞属于黑市,晚上在这走动,各凭本事,步寒英还是蛊毒派毒耗子,出事下面人都不敢报官,这一失踪,除开变成血奴、傀儡、小鬼,根本没有其他价值。 但步寒英终究是婉仪娘家人,谢尽欢不好说丧气话,起身扶着婉仪肩膀安慰: “别担心,我尽快找到下落,下手之人事后能被拼整齐,都算我心慈手软。” 林婉怡把步寒英叫师叔,这么多年都是一直联络,人忽然没了,还被洗劫一空,心底自然很生气,想了想道: “我听步师叔说,以前有个叫魏昆的血雨楼杀手,还有盗圣白斩,经常跑上门恐吓他,你说会不会是这俩人下的手?敢动我缺月山庄的人,我非得让师父下个江湖诛杀令……” 诶? 谢尽欢扶着后背,柔声道: “江湖人出手当场就宰了,能把人抓走,不是为了勒索,就是另有目的,暂时应该不会死。我先送你回去,待会好好查查,这两天你就好好待在家里,注意安全,没事别乱出门。” 林婉仪被男人安慰两句,心头忐忑稍有消减,把面纱戴上,跟着谢尽欢一起出门: “我感觉就是盗圣白斩,上次步师叔偷偷换地方,没和他说,结果那凶的,一晚上抓了七八个药贩子打听下落……” “唉,步师叔和人交易,几万两银子的货款没付,结果闷不吭声搬家,也不能全说人家不对……” …… 两人如此闲谈间,谢尽欢也在注意着周边动向。 结果尚未走出逍遥洞,鬼媳妇就从身边冒出来,皱眉道: “这不是单纯劫财,似乎专门冲着巫师来的,那个人也是蛊毒派喽啰。” 谢尽欢顺着目光打量,可见一条侧巷之内,有个小厮如同没头苍蝇般乱转,面色焦急。 他见此抱着婉仪飞身跃上房舍,摸到侧巷深处,可见附近有个药材作坊。 作坊账房内,到处都是被翻找的痕迹,地上躺着条死掉的黑蛇。 林婉仪瞧见地上的黑蛇,脸色骤变: “螭龙洞似乎也有有人失踪,这怎么回事?” 谢尽欢瞧见这情况,感觉是有人专门在抓比较厉害的巫师。 因为蛊毒派在京城见不得光,出事也不敢大张旗鼓到处宣扬,失踪的人兴许不止这一两个。 但抓蛊毒派的人有什么用? 谢尽欢略微斟酌,觉得到这事儿可能不简单,仔细观察痕迹后,带着婉仪迅速离开了逍遥洞…… (本章完) 第九章 我上面有人 - 鸣龙 - 关关公子 钦天监,议事厅内。 陆无真在主位就坐,蹙眉看着手里刚送来的一份情报。 南宫烨身着黑白相间道袍,丹凤美眸不苟言笑,似是无情无欲的冰疙瘩,但心里则思考着: 解毒之法果然有用,今天身体舒服多了,中午都不一定会发病…… 如果多解几次,应该就没事了,但解毒得苦一苦阿欢,她若是不给点甜头,如何好意思…… 此子非要撩她,她能给什么甜头,才能心安理得…… …… 南宫烨身侧,是玄狐观掌门李敕墨。 作为大乾道门三巨头之一,李敕墨从辈分上算,和在场两名道友是同辈。 但跟他多年的‘外室’,被佛门给点出来,得了个为老不尊名声。 此刻坐在两位出了名的‘道心无垢’的道友面前,李敕墨实在有点抬不起头,只是小心翼翼说着些公事: “三江口就在丹洛平原入口,归道门监察妖邪动向,魏无异在这里聚集数万江湖子,若是闹出动乱,我丹鼎派免不了又得被责难。以贫道来看,魏无异这是在给我等施压。” 陆无真自然明白魏无异聚众闹事的意思,把情报放下: “他打着以武会友切磋的名号,已经向朝廷报备,我等总不能拦着,不让武道中人碰头。不过护国寺那边派了人,过去监察江湖动向,我道门总不能视而不见。两位谁过去一趟?” 李敕墨包养外室,如今江湖上正聊得起劲儿,就算魏无异下帖子邀请,他也不敢在这种时候冒头,让江湖豪杰调侃。 南宫烨明面名声清白,人气又巨高,算是大乾头牌女侠,过去能压住场子,但她暗地里有个黄毛男性友人。 这种武道聚会,魏鹭十有八九得邀请谢尽欢这武道新秀过去,两人都去,她马甲不就掉了? 为此两人沉默无言,都没有回应。 ? 陆无真等待片刻,见手下人一个都使唤不动了,颇有种‘年轻人翅膀都硬了’的唏嘘感,但他也没老呀,百来岁正值当打之龄…… 见无人接差事,陆无真把目光转向了南宫烨: “李道友近日不便行走,在情理之中,紫徽山离三江口也不远,南宫师妹……” 南宫烨整的活儿比李敕墨还大,实在不敢去,但掌教直接下任务,也只能回应: “立冬那天,我有要事在身,到时候让张观过去一趟。” 陆无真觉得派个副掌门过去监察,有点不给魏无异面子。 但魏无异也没怎么给道门面子,当下颔首应允。 …… 不久后,凤仪河。 南宫烨聊完公事,从钦天监出来,迅速回到家里,开始收拾打扮,免得待会黄毛过来,直接撞见个‘道门第一绝色’。 此时南宫烨把黑白道袍褪下来,藏在衣柜下面,赤条条站在卧室衣柜旁挑选衣裙,脑子里还在想着魏无异开大会、梵云寺抢地盘的事儿,只觉真是多事之秋。 衣柜里衣服其实很多,也不乏仙鹤诃子裙、白色薄纱裙这类美艳动人的仙子裙,都是郡主赠予,穿上衣带飘飘,就正如江湖说书郎讲的那样——玉肌冰骨出瑶台,国色倾城绝代才,自是天工施彩笔,人间哪得此花开…… 但南宫烨以前在家里敢穿,如今可不敢了,打扮成这样,小孩子绝对受不了的。 记得以前,她受朝廷邀请来京城参与中秋会,入乡随俗换了身诃子裙、盘了个头发,当时还带着面纱,结果‘道门第一绝色’的名号就那么冒出来了! 一大帮小孩子爬到房顶上看她,到现在都念念不忘,瞧见她和疯了一样,弄得她从那儿以后,就只敢戴着帷帽行走江湖了…… 谢尽欢虽然懂得分寸,但少年郎道心如铁,也架不住美人如刀…… 南宫烨可不想考验谢尽欢定力,为此还是选择了很保守的黑裙子,正挑选之时,瞧见托盘里有个荷包。 荷包是谢尽欢昨日赠予,但随后乾帝就驾崩了,她忙着出门探听局势,放在这里都没动。 南宫烨有点好奇此子送的什么,打开荷包查看。 结果只有几片布料的黑丝胸衣,和弹性十足的黑袜,就映入了眼帘…… ? 这死小子…… 南宫烨轻轻吸了口气,双指拈着巴掌大的小衣,冰封千里的丹凤眸内,显出一捏捏嫌弃和羞恼。 毕竟这种衣服,情妇怕都不好意思穿,更不要说她…… 哪有送姑娘亵衣的…… 但昨天答应了要留着,那肯定得当做友人赠予的重要物品,总不能丢了吧…… 南宫烨迟疑一瞬,在床边坐下,抬起雪白长腿,把袜子过膝的黑丝套上去,两条腿并在一起打量。 结果发现此子还真有点眼光,穿上比不穿,多了几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优雅感…… 正如此琢磨间,房舍之外传来敲门声: 咚咚咚—— “红红?在家吗?” ? 南宫烨当即弹起来,迅速穿起了裙子…… …… 秋日当空,凤仪河畔风景宜人。 谢尽欢把煤球留给了婉仪,以便出事即时通讯,此时腰悬双兵站在门外,略微等待片刻,才听到二楼传来脚步声,继而窗户打开。 吱呀~ 身着黑裙的冰山美人,露出了面如冷玉的脸颊,丹凤眸不知为何,带着三分小嫌弃,就和他刚做错什么事,又不好明说似得…… ? 谢尽欢瞧见这种欠凿的小表情,就有苍龙探爪、狂龙拍尾的冲动,不过此刻确实没没时间聊这些,只是在楼下询问: “你身体情况怎么样?我得去忙点事情,中午可能过不来。” 南宫烨还以为谢尽欢又来撩她,听见这话,略显意外: “昨天消减了毒性,目前用阴阳怪气散,也能勉强抗过去。你今天有什么事?京城好像没出现什么大案。” “表面是没有,暗地里有大事。昨晚逍遥洞那边,失踪了好几个毒师,底子不干净也不敢报官,我也是听人说起,才发现这事儿……” “毒师?” 南宫烨眨了眨眼睛,从屋里取来佩剑,飞身落在跟前: “京城的毒师,多半是南疆巫盟的暗桩,这种事你也管?” 蛊毒派被驱逐出境,并明令禁止百姓修行蛊毒之术,能在京城行走的,都是不能见光的暗谍,不受律法保护。 谢尽欢没事肯定不会管巫教的死活,但步寒英是他的黑市商人,当前还指望用七星钉解法换甲子莲,人不找回来,他怎么继续交易? “我不是管南疆毒师的事儿,而是管有人在京城绑票劫掠的事儿。失踪的毒师,都在六到四品之间,算得上蛊毒派的好手,下手之人绑这些人定然有些目的。” “目的……” 南宫烨提剑走在步行街上,眉宇间多了一抹凝重。 在京城绑架厉害毒师,肯定总不能为了勒索银钱。 蛊毒派的修士都炼毒功,血祭会导致自身中毒;体魄太脆弱,也不适合炼傀儡;唯一用处,就是拿来‘鬼修炼魂、巫教养小鬼’。 巫教邪道养小鬼,喜欢抓武夫,身体炼傀儡、魂魄养小鬼,收益大,毒师体魄脆成纸,抓着收益不高。 为此能动手的人,很可能是妖道鬼修。 蛊毒派受限于‘毒功’,功法全部五行偏阴,缺月山庄是其中之最,能把自己练成纯阴之躯,而这正是鬼修最完美的容器,就算不当容器,皮薄馅大也是很完美的炼魂祭品。 念及此处,南宫烨眉头紧锁: “有可能是鬼修在抓毒师练功。鬼修只要不显露神魂,肢体和正常修士没太大区别,且神出鬼没善于隐匿,不太好查。” 谢尽欢听到这个,认真思索了下: “既然知道下黑手的人要什么,那可以弄个诱饵。晚上我乔装成毒师,在逍遥洞转悠,看能不能把人引出来。” “你?” 南宫烨转头打量气宇轩昂、血气方刚的谢尽欢: “你这样的人,毒师瞧见多半绕着走,怎么乔装毒师?” 江湖上因为各自流派不同,各派修士气质差别其实很大。 比如道士和尚,自幼熏陶的一身正气、仙气很好辨认;武夫血气旺、江湖气多半较重;巫师则恨不得自己是小透明,最怕和人刚正面。 就比如婉仪,看着奶凶,但软软糯糯特别好欺负,谢尽欢非要就给;而墨墨就相当刚,亲一次电一次,电一次亲一次…… 虽然各流派衣着可以乔装,但风格、气态、习惯很难模仿,武夫乔装巫师,往那儿一站,光看背影肢体,就知道是假的。 但谢尽欢江湖经验极为老辣,以前只是不知道缘由,而如今想起一路苦行到凤凰港的经历,自然也想起了当年在南疆行走的过往: “放心,我装的毒耗子,司空老祖见了都不一定能分辨出来。” “是吗?” 南宫烨见识过‘东街拾斗笠、西街拾蓑衣’,想想也没说什么,相伴往外城行去…… …… 不久后,逍遥洞外,一条小巷里。 南宫烨拿着两把兵器,背负长剑站在巷中,仔细打量面前的斗篷人,眼神惊艳中带着几分古怪。 谢尽欢身上罩着黑色宽松斗篷,隐约腰间挂着些许药瓶子,兜帽遮住脑袋,‘本能’微微低头,以至于连下巴都看不到,后背也是微微躬着,‘我很怕事’的气态几乎从骨子里透出来,站在面前说话,还‘下意识’略微左右扭头,侦查周围情况: “怎么样?像不像?” 说话声音都小心翼翼,就差从袖子里掏出个小瓶瓶递给面前人。 南宫烨腰背笔直站在旁边,此刻甚至都要高出半个手掌,彼此对比,颇有种冷艳剑仙逮住毒耗子拷问的感觉,眼神惊讶: “你还真是厉害,若非亲眼看着你换衣裳,我都能以为换了个人。毒师阴气重,你可以用逆龙分海,散发点冰寒让袍子沾点湿气,遮掩自然血气方刚,这样更像。” 谢尽欢微微颔首,故意做出浑身暴露在日光下的举措不安,等到确定没有任何破绽后,才道: “待会我在逍遥洞到处溜达,买药材、踩点,你不要跟太近,我自有分寸,非必要别冒头。” 南宫烨看了下天色:“大中午毒师通常不会在外行走,得晚一些。” 谢尽欢其实有点担心步寒英被搞死了,但这种时候遛街,反而惹人起疑,当下来到跟前,扶住冰坨子后腰。 ? 南宫烨瞧见此景眉头一皱,颇有种‘道门仙子竟被南疆毒耗子揩油’的屈辱感: “你做什么?” “中午了,你身体不好受,都出汗了。” “……” 南宫烨见此没再躲闪,察觉后腰传来的冰寒之气,眼神还有点意外。 毕竟谢尽欢吃了生龙活虎丸后,道行提升不算大,但冰寒之气却强了好多。 谢尽欢以前的‘倒浇蜡烛’,最初是‘分五取一’,气机利用率是固定五分之一。 而‘轮流倒浇蜡烛’,可以转化五行之气,但受限于运气速度和气脉,利用率最多四分之一。 如今气脉极限强化、运气速度丝滑如德芙,极大提升了转化率和速度,使得大部分不可用五行之气,都转换为了所需气机,利用率接近了二分之一。 南宫烨现在体感,大概就是被走冰寒路数的三品术士降温,几乎是透心凉,后腰都冷起来了。 或许是担心谢尽欢手往下滑,挪到屁股上,南宫烨改为单臂抱着谢尽欢兵器,摁住腰后右手: “这丹药当真厉害,配上你的‘逆龙分海’,你往后勉强可以做到百家皆通了,有时间我给找几本五行术法,你学会就能成‘小商连璧’。” 谢尽欢的目标,是让商连壁滚蛋,他来独霸龙骨滩、欺负章鱼娘,对此道: “还早,至少得做到百分百利用气机,此功才算大成。” 南宫烨觉得这几乎不可能,能做到当前这地步,对她来说已经算神功了。 如果辅以‘正伦剑’翻倍效果,谢尽欢理论上能靠着仙兵神效,施展出二品道门同样威力的雷法。 想到正伦剑,南宫烨不由把目光移向了夹在怀里的墨青长剑: “这把剑似乎是紫徽山法剑,你……” “仿品。” “哦……” 南宫烨也没见过栖霞真人和正伦剑,当下也没太在意,只是摁着谢尽欢的手,保持冰山神色,假装四处看风景…… 呼呼~ …… —— 城外,一栋建筑下方。 步寒英从昏迷中迷迷糊糊清醒,可见身体被绳索绑缚,四周全是模糊光斑,有来回人影晃动,但没了眼镜看不清晰,只能闻到些许腐臭味。 作为蛊毒派毒耗子,步寒英觉得自己除开被拿来养蛊虫、炼魂、养小鬼,根本没其他用处,惊得面无人色,开口就道: “道爷饶命!小的……” 话刚出口,旁边就传来熟悉的嗓音: “行啦,别丢人现眼乱嚎,三尸洞那俩,刚被抽一巴掌。” “?’ 步寒英顿时闭嘴,听到熟悉声音,往身边看了看,可见是个模模糊糊的人影,有点像是螭龙洞的联络人: “你也被抓来了?!” “你还挺惊喜?” 步寒英发现不光是他倒霉,心里平衡了许多,不过此刻肯定不能表露,只是蹙眉道: “怎么回事。我看不清,这是准备干啥?” 正说话间,有个黄衣模糊人影,来到了面前蹲下,看起来是个光头: “被妖道抓来,除开物尽其用,还能作甚?” 步寒英脸色骤变,连忙求饶道: “道爷,大家都是邪道,何必自相残杀。小的一把年纪,没啥用,我也看不清你们长相……” “行啦,我也是被抓来的,下场和你们一样,无非不用绑着。我祖籍灵露谷,再往前是螭龙洞,这位张香主,算起来还是我师叔伯。” ? 步寒英莫名其妙,不过身不由己也不敢乱问,只是道: “既然是本家,道爷抓他就行了,我缺月山庄子弟,上面有人,抓了道爷不好收场。” 黄衣小僧略显疑惑: “谁?步月华?司空老祖的喽啰,他们都敢抓,你指望步仙子保你?” “唉,不是。谢尽欢听说过不?” “?” 黄衣小僧沉默了一瞬,微微颔首: “如雷贯耳!缺月山庄和谢尽欢,到底是啥关系?” 步寒英也不敢把救星点了,只是语重心长道: “我门内一名子弟,被谢大侠抓了,收为了线人,提供些许南疆巫盟的情报……” 螭龙洞香主,闻言勃然大怒: “你缺月山庄好大的胆子,竟然吃里扒外私通正道……” “你闭嘴!” 步寒英望着面前的黄衣小僧,和颜悦色道: “我就是谢尽欢的暗桩,你把我抓了,他铁定着急。他追凶入神的本事,你们知道吧?早上抓人,晚上就来了,容易坏事。要不你们把我放了,反正我也是半个瞎子,啥也看不见……” 黄衣小僧明显被说服了,转头道: “张褚,你怎么看?” 一名黑衣人影在面前蹲下,明显也有点迟疑: “此人若真是谢尽欢的线人,确实棘手,但也不能放回去,他知道太多了……” 步寒英浑身一震,莫名其妙: “我知道什么呀我?我连你俩啥样都看不见。你们别灭口,灭口是死仇,谢尽欢铁定追杀到死……” 两道模糊人影面面相觑,不知道在想啥。 最后还是远处传来一道嗓音: “抓都抓了,喂点水即可,别说废话。” 黄衣小僧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步寒英肩膀: “看吧,不是我不给面子,有人不信邪,好好躺着吧。” 步寒英连忙道:“诶?我没开玩笑,老夫对谢尽欢忠心耿耿,没了他铁定着急,你们……” “行啦,人都走了。” “是吗?” “你一个巫教线人,还指望正道豪侠来搭救,你以为你是你家庄主,千娇百媚有一副好皮囊……” “你懂个屁……” …… —— 八千五,求月票or2! 中午更新or2。 - 鸣龙 - 关关公子 想把这个小情节写完,目前才写到七千字,还差一截,写完还得精修一下,大伙中午再看,抱歉了or2!《鸣龙》中午更新or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章 好纯粹的阴寒功法! - 鸣龙 - 关关公子 天光暗淡,集市人群如潮水般褪去,形形色色的三教九流再度涌上街头。 南宫烨头顶帷帽,腰间挂着谢尽欢的兵器,藏在逍遥洞一处老药坊顶端,注意着杂乱集市间的黑衣斗篷人,眼底全是‘后生可畏’的惊艳。 毕竟一个正气凛然的小孩子,装江湖老油子装到这种地步,实在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只见街市间的斗篷人,微躬着腰缓步行走,每有携带兵器的武人经过,速度都会下意识避让,走路也多在阴影之中。 这也就罢了,路过勾栏遇见窑姐儿,看似目不斜视,实则脚步放慢几分…… 瞧见地摊上有草药、兽骨,会仔细留意;而有苍蝇等飞虫靠近,明显露出些许警觉…… 这怎么看都是个道行不高不低的蛊毒派毒耗子,南宫烨甚至不敢移开目光,毕竟晚上逍遥洞内行走的斗篷人还不少,她只要失去视野,有可能就找不到谢尽欢了。 而如此诱捕,显然也有效果! 逍遥洞另一侧,一家客栈三楼。 身着黄色僧袍的和尚,顶着九个戒疤站在客栈窗口,自缝隙扫视街市上形形色色的人群,和身旁搭档交流: “洛京分坛的这个何参,到底什么背景?整天在庄子里唱衰,今天什么‘谢尽欢盯上你们了’,明天‘谢尽欢已经到楼上了’,三爷还不把他给炼了……” 身边的搭档,身上披着件斗篷,对此回应: “听说是洛京分坛二把手的孙子,上面估摸是想照拂一二……” “哦……从传闻来看,谢尽欢确实有点邪门,上面没调查动向?” “洛京以前的眼线全被拔了,咱们刚来,尚未站稳脚跟,哪里查得到谢尽欢确切行踪……” 两人正如此闲聊间,黄袍和尚忽然眉头一皱,示意在药市中行走的一个斗篷人: “那个披斗篷的,正在买药材那个,是不是蛊毒派毒耗子?” 搭档来了精神,略微推开窗户仔细打量: “这鬼鬼祟祟胆小怕事的气态,除开毒耗子没别人,过去看看。” 黄袍和尚也没多言,相伴下了楼梯,确定黑衣毒耗子大概行迹后,站在了一处巷子拐角。 而同行搭档,则从对面街道迎面而来,慢条斯理穿过昏暗街市,有意无意露出腰间刀兵,目光在左右之人身上审视。 而结果也不出两人所料。 走在阴暗之处的黑衣毒耗子,瞧见前面有个气势不俗的神秘人,当即心生警觉,不动声色钻入侧面暗巷。 结果没走出几步,就发现身边拐角,出现了一袭僧袍。 ? 转眼打量,一个沙包大的拳头,就直接来到了眼前。 嘭~ 闷响声中,黑衣斗篷人直挺挺往后倒去,摔在了巷道之中。 扑通~ 搭档确定无人注意,迅速进入巷道,在路口放风: “怎么样?” 黄袍和尚在旁边蹲下,拉开兜帽,却见这毒耗子浓眉大眼、面白如玉,不由意外: “嘿?长得还挺俊,看起来不到二十岁,根骨似乎也不错,估摸是蛊毒派的嫡传。” “是不是走五行之阴的路数?不是当场炼了,别耽搁时间。” 黄袍和尚把手放在年轻毒耗子手腕上,以气机牵引探查。 结果透心凉的‘冰寒气机’,直接传递到指尖! “嚯——!好纯粹的阴寒功法!” 黄袍和尚眼前一亮,怕被人发现,连忙点击穴位封锁气脉,用黑麻袋套起来: “这次捡到宝了!就这相貌、年龄、阴寒功法,哪怕道行浅薄,上面肯定也舍不得炼化,应该会用来当鬼使大人们的躯壳,咱们回去定然被血老重赏……” 鬼修换壳重生,虽然理论上是目标道行越高越好,但根骨不凡的年轻人,肯定好过七八十岁的老修士。 如果相貌再俊美一点,那就是鬼修的‘梦中情躯’,只是这样的苗子非常难找。 搭档感觉抓了蛊毒派的核心嫡传,这种人把司空老祖拉下场都有可能,但冥神教也不忌惮远在南疆的巫盟,当下只是小心在巷口放风,等和尚用麻袋套好扛起来后,就快步跟随隐入了夜幕…… 而极远处的房舍顶端。 南宫烨拿着千里镜,看着自家黄毛被打包带走,丹凤美眸满是错愕。 她刚才瞧见扮猪吃虎的谢尽欢被两人堵住,还以为此子会人前显圣,把这俩人严刑拷问、大卸八块,万万没料到此子竟然装晕,还把这俩喽啰给蒙混过去了! 那这样就方便多了,悄悄跟过去,把老巢铲平就能收功回家,说不定还能逮住一条大龙! 念及此处,南宫烨悄悄跟了上去,丹凤美眸甚至流露出了几分即将收获颇丰的小激动…… —— 城郊,松鹤湾。 距离周明安宅邸约莫两里的一处避暑别院内。 别院坐落于洛河沿岸,竹林环绕十分私密,些许护卫腰悬佩刀,在四方入口巡视。 庭院深处亮着灯火,湖畔茶社内,血老三与何瞒并肩盘坐。 何瞒小名何飞奴,本身是太子詹事,在何家事发后,隐匿在此,直到西北分坛人手抵达后,才开始继续运作教内谋划。 因为家中变故过大,何瞒脸上也带着几分哀色,正说着: “爷爷和何亥殉教,确实是意料之外。不过所幸爷爷刚烈,弃车保帅自行灭口,未曾让我等全盘暴露。 “就是乾帝这白眼狼太狠毒,我何家真把他当姑爷,若没有我何家帮扶,他二十年前就登不上皇位,也没法续命到昨天。 “结果到头来,他灭了我何氏满门,还连累死了姑姑……” 血老三褪去了一身雾气,此时身着黑色僧袍,长发披肩,脖子上挂着佛珠: “冥神教虽不被正道所容,但也有赏罚分明的教令,何氏为教内立下汗马功劳,教内自会铭记,何公子身为何氏嫡孙,往后就是冥神教内门嫡传。不过何公子要求把何参抓回来,确实出乎老衲意料,公子也想领他入内门?” 何瞒摇了摇头:“爷爷让何参离开,想着留个香火。但坛主觉得,既入妖道,要么身死族灭,要么羽化飞升,留后路说明和爷爷一样有了退意,为此才把何参抓了回来,物尽其用。” 血老三颔首:“有进无退,有欲无情,洛京坛的掌舵,确实是修妖道的好苗子。” “无毒不丈夫,他一向如此。” …… 与此同时,地下深处。 宽大地室由石柱支撑,柱子上挂着油灯,因为尘封太久刚刚启用,内部阴冷潮湿,散发着淡淡腐臭味。 十余名披着斗篷的毒耗子,被封住气穴以铁锁绑缚,并排拴在墙边,身上的药瓶、毒蛇、暗器、蛊虫全数被收缴,虽然已经苏醒,但都是静默无声、脸色煞白。 只有没了眼镜,在昏暗地室内啥也看不见的步寒英,还在聒噪: “道爷,我没骗你们,我还欠盗圣白斩几万两货款,这也是个狠人,李公公都敢洗劫。谢尽欢可以不管我,但债主不可能不找人……” 地下室后门处,何参披着僧袍背靠墙壁,仔细倾听上面动静,闻声回应: “都说一百遍了,我不是管事的。再闹,我旁边这条疯狗,可是眼馋你们这群糟老头子很久了,他男女通吃,在这又没事干,当心拿你泻火。” 步寒英钩子一紧,当即闭嘴。 张褚顶着个大光头,抱着配刀靠在后门另一侧,闻言冷声道: “你再胡说八道,老子把你也锁起来,让你待会跑都没得跑。” “何必待会,咱们现在走屁事儿没有,再等一会可说不定了。” “我是洛京分坛的人,和血老没啥情分,敢叛教逃遁,死的比你惨百倍。” “看吧,逃命都能犹豫不决,你就不是修行的料……” 何参正说话间,忽然听到上方传来一声: 轰—— 低沉轰鸣传导至地底深处,带起蜡烛轻微晃动,落下沙沙灰尘。 诸多蛊毒派毒耗子,疑惑抬头打量。 步寒英正想询问怎么回事,转头却见站在不远处的两道模糊人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由疑惑: “诶?这俩看守人呢?” “兴许是上面出事儿,驰援去了。” “嚯!不愧是妖道,这反应真快,哪像我们蛊毒派,一出事就知道抱头鼠窜……” “确实……” …… 第十一章 猜猜我抓回来了个啥! - 鸣龙 - 关关公子 咕噜咕噜…… 一辆马车悄然驶入松鹤湾,宅邸附近巡视的护卫,只是略微查问,便放行继续巡视。 狭小车厢内,谢尽欢被装在黑麻袋之中,无灯无火眼睛看不见任何东西,但耳朵一直在倾听计算,可以确定目前到了松鹤湾 两个抓人的喽啰,一个坐在车厢窗口查看外面动静,一个在外面驾车。 外面还有些人在走动,听位置应该是看守,都携带着刀兵。 他在把正伦剑交给冰坨子时,阿飘已经鬼上身,此时也在帮忙侦查着周边动静。 大冰坨子可能离得比较远,不清楚踪迹,但肯定在后面跟着。 谢尽欢放缓气息如同彻底昏迷,随着逐渐接近匪巢,心中还有涌现出了‘就这?我还以为多难找……’的小得意。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吁……” 马车进入建筑,便停了下来。 继而坐在车窗旁的人影,先隔着麻袋,探查了下他的情况,而后把麻袋扛起来。 谢尽欢身形颠簸摇晃,不出片刻就来到建筑深处,能听到不远处有两个人的声响,周边气机在朝声音方向汇聚,应该是在练功,从范围来看,实力低不了。 而事实也不出他所料,耳畔传来的鬼媳妇的提醒: “糟糕,一个一品初期的鬼修,另一人是太子詹事何瞒,摸不清底细,你似乎直接摸进老巢了。” 卧槽? 谢尽欢眉头一皱,暗道不妙。 按照官方说法,血妖丹是为何瞒炼制,而需要这玩意的人,必然是半步超品的妖道,比何国丈都猛! 他二品中期,对付一品鬼修尚有把握,而野猪精那样自带天赋神通的半妖,还半步超品,估摸能打他三个。 冰坨子毒只解了一成,不计代价出手,也最多秒掉鬼修,然后两人就得被嘎嘎乱杀。 他此行本来以为,最多遇到个太叔丹、何亥类似的精英怪,为了保险,还带着冰坨子。 结果直接碰上俩领主级大怪,他还手无寸铁潜行到了脸上,这不要命吗? 谢尽欢察觉形势不对,隐匿了所有气息,不动声色等待逃遁机会。 而扛着他的黄袍僧人,带着几分邀功献宝意味,开口道: “血老,您猜猜我抓回来了个啥?” 房间就坐的两人,显然也有点疑惑: “抓了个巫女?” “不是巫女,是好苗子,这皮囊品相绝了,血老定然喜欢……” 窸窸窣窣~ 交谈之间,麻袋上方的绳索被解开,继而麻袋拉了下来。 呼~ 房间内的昏黄灯光,洒在了脸上。 血老三瞧见抓来的毒耗子,五官端正、面容冷峻,心头颇为意外,本想起身查验。 结果坐在身边的何瞒,却是瞳孔巨震,表情惊悚,发出了一声难以置信的怒骂: “你们他娘的瞎呀?!” “啊?” 献宝的两个喽啰,表情一僵。 血老三也是转过目光,略显疑惑。 谢尽欢比何瞒的心惊胆战,不过这时候,气势上肯定不能怂,无声睁开眼眸,目光落在何瞒身上: “陆监正当真料事如神!何公子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话落,茶舍死寂下来! 血老三听到‘陆监正’,心神不由惊悚,谨慎后退,环视周边房舍。 何瞒瞧见手下喽啰,竟然直接把谢尽欢扛到秘密基地,后面似乎还有陆无真、无心和尚等超品大佬,心头只觉我命休矣、西北分坛都是蠢货。 但谢尽欢敢单刀赴会,外面必然跟着一堆保镖,何瞒坐在榻上不敢妄动,眼神阴沉: “既然走了妖道,我就知道有此一日。本来我还想着,靠手边这些剩余人手东山再起,杀光乾帝一脉,报灭门之仇,如今看来没机会了……” 谢尽欢慢条斯理从麻袋中起身,假意欣赏聚集不下二十名妖寇的宅院,往露台走去: “朝廷也没料到,诛光何氏满门,还能剩下这么多漏网之鱼。若是还有其他妖寇,让他直接出来吧,省的监正大人四处盯防,浪费大家时间……” 何瞒正在和西北分舵的人手交接,目前这座据点最厉害的人,只有他和血老三,而两人加起来,都扛不住陆无真一巴掌。 妖道根本没有坦白从宽的机会,为了不暴漏更多教内绝密,何瞒明白此时只能和爷爷一样,全力抢攻谢尽欢,就算杀不了,也能被救援之人灭口,以免被抓住拷问出情报。 血老三哪怕是可以借壳重生的鬼修,在道门掌教坐镇的情况下,也自知绝无生路,舍命一搏拉一个垫背,是唯一的抉择! 然后两人就他娘的动手了! 轰隆—— 谢尽欢背对两人,大大方方走到房舍露台,虚张声势打嘴炮,寻找脱身机会。 结果可能是演的太像,把背后这俩孙子吓得不想活了,同时暴起! 血老三擅五行火法,双手合抱,一团飞旋烈焰在双掌之间涌现,房间中瞬间升温,犹如陷入赤炎炼狱,帷幔迅速焦黄,继而双掌前推,便如同火龙吐息,滔天烈焰席卷前方建筑群。 何瞒则迅若奔雷暴起,双手覆盖闪耀银芒的爪套,抢在血老三动手之前,已经全力前刺,抓向谢尽欢脊背。 如此悍不畏死的迅猛合击,若是陆无真在附近,为防谢尽欢被秒杀,必然超远距离出手,瞬间把两名妖寇轰杀成血雾! 宅院之外,也确实出现了剑鸣声! 飒—— 何瞒自知马上会在骇人天威之下化为血浆,单爪距离谢尽欢后背不过几尺,脑子里却闪过了走马灯。 血老三亦是如此。 但…… 轰隆—— 谢尽欢在两人出手同时,已经浑身气机疯狂流转,形成了密不透风的龙卷,肆虐气劲卷走了滔天热浪。 而身体同时脚扎大地,势如磐龙横岗,想靠着冰魄甲、金光咒,硬抗半步超品舍命一击,从而飞出小半里逃遁。 结果这一交手,双方都察觉到了不对! 何瞒先行强攻,拖拽银光的右爪,便如同突袭猛禽,半途利爪摩擦空气,发出尖锐啸叫,直接洞穿瀑布激流般的护身罡气,刺在了谢尽欢背心之上。 谢尽欢身上的斗篷碎裂,露出了闪耀金属色泽的软甲,重击之下软甲崩出火星,但并未被洞穿,而保命的金光咒,伤害不够甚至没触发! 轰隆—— 谢尽欢以‘磐龙横岗’支撑软甲,将裹挟蛮横妖力的刺击,转为扩散到整个后背的推背感,整个人如同炮弹,往露台外飞了出去! 而滔天烈焰随之席卷整个茶舍,将露台乃至两名喽啰瞬间化为飞灰,连外面池水都直接炸开,爆出冲天白雾。 谢尽欢发现何瞒一巴掌没打烂软甲,不由一愣。 而何瞒没能破防,反而把谢尽欢撞出去,以为再无出手机会,站在原地走马灯。 结果发现远处激射而来的剑光,并不是快到没法反应,也是一愣,连忙双手交叉挡在身前。 轰隆—— 结果在三尺剑裹挟的骇人气机轰击下,何瞒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撞穿后方墙壁。 血老三也是身形往后飞退,落在了被击退的何瞒附近: “不是陆无真?” 何瞒驻足之后,迅速扫视身躯,看有没有缺胳膊少腿。 发现双臂鲜血淋漓,胸膛被至阳剑气震伤,但并不致命,顿时怒目: “狡诈小儿,吓老子一跳!” 谢尽欢同时落在了数十丈外的围墙上,赤手空拳望向宅子另一头的两道人影: “你们特么也吓我一跳!血妖丹不是给何瞒炼的,幕后另有其人!” 呼—— 话音刚落,身着黑裙的南宫烨,已经落在近前,兵器丢给谢尽欢: “我解决鬼修,你解决何瞒。” 谢尽欢接过兵刃,把正伦剑递出: “你行不行?” 南宫烨怕谢尽欢一把兵器打不过,并未接住: “杀这鬼修没问题,上。” 说罢飞身越过庭院,压向两人。 何瞒眼见两人准备追击,当即折身逃往江岸。 血老三是鬼修,这两人未曾步入超品,不可能彻底斩杀他,当下咬牙飞身上下,浑身裹挟烈焰,犹如一团火球撞向两人,试图拦下一个给何瞒脱身机会。 但谢尽欢一个都不想放走,身形犹如黑色闪电,从宅邸侧面迂回而过,顺手刮死了两三个避让不及的妖寇,追向何瞒后方。 南宫烨直面血老三,看似左右横跳躲避火法,以拳掌小雷对波,但等到谢尽欢追击出宅院,窜入外围竹林,身形便悬浮而起,右手轻勾。 飒—— 插在废墟之间的佩剑,当即化为飞梭疾驰而来。 血老三发现黑衣女子在扮猪吃虎,脸色骤变,周身爆出滚滚黑雾遮蔽所有身形。 但堪堪避开从背后袭来的飞剑,但前方已经响起: “九霄天罡,五行化生,地煞引雷,应龙伏形……急急如律令!” 南宫烨接住佩剑掐雷诀,璀璨电光便从剑身涌现,犹如水桶粗的雷蛟破空而去,霎时间把整个宅院化为白昼! 轰隆—— 血老三几乎没能做出有效反制,雷龙便击中胸腹,整个身体当空化为焦黑之状,砸入亭湖! 周遭十几名护卫喽啰,本来还想跟着鬼使合围,瞧见此景骇的肝胆俱裂,往四方逃遁而去。 南宫烨尚未完全跨入超品,很难通过神魂余波,捕捉到鬼修留在附近的临时容器,当下提剑拖拽雷光,在宅邸之间光速闪烁。 飒飒飒—— 自天空看去,犹如一道在别院中流窜的电弧。 不过眨眼之间,十余名喽啰便在电光下身首异处,南宫烨落地之时闷咳一声,迅速服下软妹散,咬牙朝着江岸追击而去…… —— 月光洒在黑色大地之上,横贯平原的蜿蜒大河,便如同一条波光粼粼的银蛇,流淌向下游那座灯火通明的庞大城池。 江岸林野,两道残影犹如穿林虎豹,以奔雷之势全速追逐,沿途带起飞沙秋叶,甚至引起了江上商船的瞩目。 轰隆隆—— 何瞒在树干之间来回蹬踏,整个人轻盈的如同飞鸟,时而目光瞥向身后,探查可有超品高人追来。 冥神教自幼给何家三兄弟种下‘三毒’,生来就是半妖之躯,各有长处。 何亥天生神力、防御几乎无敌;何参是纯阴之躯、有鳞甲乃至蛇蜕,主术法;何瞒则是迅捷鹰隼,主外功。 如果一路顺风顺水,何氏三兄弟完全长成,那就是‘何氏三仙’,三人联手直接无敌,这也是何氏一族对未来百年的谋划——大乾乃至修行道,都是他何家的天下。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何参根骨不佳,又遇上变故,被遗弃;身在大乾内腹,也难以聚集海量血气资源供给两兄弟,时至今日,也就嫡长孙何瞒爬到了一品。 何瞒自幼暗中研习武道百家之术,外加天生半妖之躯,同境不存在对手。 但背后追着的疯批,近三年间,前一年苦行磨炼江湖经验和意志,后两年与双圣叶祠等历史上的顶尖天骄交手数万次磨炼技法,外加连吃带拿锻造的非人之躯和一堆法宝,同境也没对手。 唯一差距,就是谢尽欢弱了半品。 何瞒在江野上全速逃遁,忌惮不是背后的谢尽欢,而是另一名帮手,乃至可能被动静引来的京城超品。 好在另一名帮手被血老三拖住,并未追过来。 松鹤湾属于避暑之地,两人也并未施展阴邪血煞之术,钦天监难以侦测。 而靠着速度上差距,后方的谢尽欢,也逐渐被甩开到了百丈开外,几乎不可能追上的距离! 何瞒知道有了活路,当下不在保留,周身爆出黑雾,以‘玄冥化鸦’的技法,开始压榨体魄极限冲刺,试图逃到追兵视野之外! 但让他万万没料到的是,后方的粗鄙武夫,竟然也有类似‘万里神行咒’的突进神通! 谢尽欢浑身汗气蒸腾全速追击,已经把速度催发到极限,但前面明显是个速度见长的半妖,起初尚能咬尾,随着对方喷出墨鱼屁,直接就被迅速拉远距离。 察觉要跟丢,谢尽欢飞驰途中抬起天罡锏,右脚重踏合抱粗的杨树干: 轰隆—— 没有任何聚气停滞,在右脚重踏之时,树干剧烈震荡,落下所有秋叶。 谢尽欢身形也如同被合抱粗的强弓,激射而出的利箭,沿途带起一条裹挟无边飞叶的龙卷,犹如蛟龙破海,沿途搅碎大片树冠,往前突进数十丈。 而在黑龙撞柱冲势抵达强弩之末,谢尽欢再度一脚重踏树干,龙卷再起! 轰轰轰—— 何瞒追逐在前,只觉后面突然出现一条肆虐龙蟒,沿途碾倒大片林木,速度快到以堪比万里神行咒闪烁,中途几乎没有停顿。 如此把攻伐杀招当位移疯狂宣泄,最多十几下,谢尽欢就得榨干自身气海。 但彼此距离百余丈,追上何瞒显然用不了十余次突袭,只是第四次破风轰鸣响起之时,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威压,已经到了何瞒背后。 轰隆—— 何瞒察觉跑不过,咬牙重踏树干往侧面避让,而下一瞬,树干就在黑龙撞柱下爆裂,化为漫天碎屑! 肆虐龙蟒在昏暗山林中横穿而过,谢尽欢半途双足踏向树干,直角转向,再度追击落地的何瞒。 何瞒发现后方已经没了追兵,眼神也冷了下来,眼见势不可挡的龙卷裹挟漫天飞叶撞来,并未立即避让,而是身体下压探出双爪,死死顶住直逼而来的那双眼眸,继而: 飒—— 谢尽欢持锏正面硬撞,距离丈余已经再无变招余地,前方蓄势待发的何瞒,才毫无征兆左闪! 虽然距离极短,却恰到好处避开了足以催城撼山的重锏,落地左腿暴震,整个人瞬间回弹,在他擦肩而过之时,撞入了裹挟飞叶碎木的龙卷,浑身肌肉高耸,飞肘犹如炮锤,正中腰腹。 嘭—— 谢尽欢以黑龙撞柱暴力强袭,势头过猛半途根本没法抽锏,面对这一击,只能以磐龙横岗硬架。 结果身形犹如被侧面袭来的炮弹击中,当空横移扫断两棵树干,黑龙撞柱的气劲余波,在落叶林中犁出一条两尺深的凹槽,远看去就龙蟒奔袭途中被一拳放翻,摔向了侧面。 轰隆隆—— 谢尽欢身形尚未停滞,已经飞身弹起,落地已经改为左手扶锏的攻防兼备之势,双足落地往后滑出一段距离,眼神惊讶: “好身手!能正面破‘黑龙撞柱’的人,你似乎还是头一个。” 何瞒扭了扭脖子,身体下压双爪下探,犹如蓄势待发的虎豹: “莽夫招式,也就能欺负道佛外行,遇上正儿八经的武夫,犹如蛮汉挥锤,破招很难?” 谢尽欢使用重锏,攻伐招式为‘横扫、竖劈、直刺’三板斧,外加丢石头,其实属于重剑无锋、大巧不工,能破招,肯定是某方面数值强于他,而非技法碾压。 发现对面这半妖竟然走武道,且是个章法不俗的行家,谢尽欢想想把天罡锏插在了地上,正伦剑也解了下来: “武道最高境界,是把身体练成人间兵器,拳如锤、臂如鞭、肘如刀,骨骼如钢、筋肉似棉。我练的不少,让你见识一下也无妨。” 嚓…… 两把兵器插在地上,谢尽欢同时拽开身上破斗篷,显露出闪耀金属色泽的无袖软甲,以及完美到极致的腰腹肌肉纹理。 何瞒微微蹙眉:“你以为轻装上阵,就能跟上我?” 谢尽欢赤手空拳,左脚在前、右脚在后,双掌交错横于中门,身形宛若拉满的崩弓,摆出了一个大开大合的架子,而后平翻左手,勾了勾: “来。” 沙沙沙~…… 山林中寂静下来,只剩秋风扫过满地狼藉的落叶林,如霜月色洒在对峙两人头顶。 何瞒打量稳如磐石的架势,心底也抛开了一切杂念,所有心思全部集中在对手身上,在对视一瞬后,肩背微微下压,吐出一口浊气: “呼……” 轰隆—— 继而落叶林毫无征兆爆震,泥土飞溅而起之时,原地便只剩下两个黑土凹坑! 两人同时爆发,难分先后,何瞒以骇人速度正面直攻中门,双爪在月下拖拽银芒,看似硬碰硬。 但两人距离拉近到丈余之时,身形毫无征召侧闪半丈,同时右足发力肩背硬靠! 如此短距离的变招,以两人的爆发速度,不可能闪开,贴身硬靠,也没有能占优势的破招之法。 但谢尽欢并未选择闪避,而是奔袭以磐龙横岗支撑体魄,以同样招式撞在了何瞒肩背。 嘭—— 两人撞击之地的黑土落叶,顺势被掀起一层! 何瞒以速度见长,蛮横程度不如弟弟何亥,撞击之下倒滑而出,堪堪停步,谢尽欢已经犹如脱缰蟒龙再度压身,大步前踏,单臂顶心肘直攻心门! 发现何瞒后拉速度太快,肘击难以触及,右臂瞬间弹直,拳头扫向胸腹,继而崩指接寸拳! 嘭嘭—— 这两下瞬时发力,威力很难太大,但变招快到何瞒脑子都没跟上,纯粹属于炫技。 何瞒胸口被二连击,身形顿时往后滑出些许距离,撞在了树干上。 嘭~ 哗啦啦…… 无数落叶洒下。 谢尽欢瞬间把攻击范围拉到极限,胳膊都被拉的生疼,不过神色如常,又勾了勾手: “来,继续。” “呼……” 何瞒双手铁爪交错,活动了两下手指,没有言语,继而肩背猛震撞击树干,整个人再度前压,眨眼近身到丈余,右脚微动身形左倾,结果半途身体忽然崩成一杆标枪,双爪相合犹如白猿托桃,直击谢尽欢下颚。 嘭—— 行云流水的虚中藏实,速度又快到非人,谢尽欢哪怕有所预估,肢体都跟的十分勉强,不过还是后仰左臂截掌,右拳自下方攻面门。 但何瞒速度太快,且极为轻盈,双手反扣,抓住上抬左臂,把整个人直接拉起,自谢尽欢上方越过身位,落在背后顺势全力背摔: “喝——” 爆呵声中,谢尽欢左臂被铁爪刺入皮肉,整个人在巨力之下,几乎被抡圆了砸向地面! 但落地之时,谢尽欢还是以双足撑住身形,身形绷直,一记头锤撞入何瞒胸腹。 咚—— 这一下势大力沉,瞬间震碎了何瞒身上为数不多的碎裂衣袍,露出了几乎是同款的软甲。 没有霸体神通支撑,何瞒胸腹略有凹陷,发出一声闷哼,整个人被撞的当空打横。 但即便如此,何瞒依旧没松开铁爪,左手如同钉入谢尽欢左臂,在打横瞬间又拉了回来,右手大摆臂一击勾拳,直击没有软甲防护的面门。 这一下抢在谢尽欢头锤前撞,未曾稳住下盘之时。 谢尽欢右脚刚撑住到底身形,重拳已经临身,几乎是仓促抬手以掌截拳。 何瞒见此已经准备在双手被限制住时,顺势飞膝攻下颚,直接了结已经不可能再有第三只手防护中门的谢尽欢。 但让他万万没料到的是,全力爆发的勾拳正中掌心,几乎瞬间震裂谢尽欢手掌皮肉。 继而气劲爆发,谢尽欢健硕右臂皮肉,却出现肉眼可见的波纹涟漪,刹那传导至被扣死的左臂,继而: 嘭—— 在没有任何发力征兆的情况下,何瞒扣住的左臂,爆出了一股气机激流。 蛮横拳劲毫不保留的倾泻到根本没准备的左臂之上,使的左手瞬间被弹开,往后砸到自己胸口,余劲让整个人当空左旋。 谢尽欢抓死何瞒右拳,在其身体失衡之时,右腿绷直一记冲膝,以奔雷之势直击肋侧。 咚! 何瞒身形横空左旋,右臂陷入谢尽欢掌中,下方已经不存在任何防护可能。 重击之下,软甲虽有消减气劲,但胸腔内还是传来“咔——”的一声脆响,被冲膝震断肋骨,整个人当空飞起。 而谢尽欢没有给任何翻盘机会,冲膝击飞对手,整个人已经暴跃而起,当空旋转身一记势大力沉的鞭腿,犹如狂龙扫尾,踢向何瞒头颅: 啪—— 鞭腿破空发出一声爆响 何瞒肺腑剧震,尚未稳住内腑,足以把头颅抽碎的一击,已经来到面前,只能仓促抬臂。 但二品半的纯粹武夫,全力爆发把身体惯性以气劲催动到极致,小腿抽在上抬的双臂上,力道比被天罡锏全力抡一下还大,区别只是小腿没天罡锏那般坚不可摧。 何瞒双爪自带护臂,但质地精良的甲片,在鞭腿重击之下内凹,小臂尺骨瞬间断裂,仓促抬手难以支撑蛮横力道,鞭腿压着胳膊还是砸到了面门,继而: 嘭—— 哗啦啦…… 飞跃半空的身形,犹如被龙尾抽出,横飞铲断数棵树干,横飞出去二十余丈,才砸在了落叶林中,又把黑土地面犁出一条数丈凹槽,最后撞击到树干,才堪堪停住身形。 沙沙沙…… 树干震颤,枯黄落叶如同飞雪般洒下。 “咳——” 何瞒满脸是血,在恍惚一瞬后,咬牙撑起身体,浑身催发血气,试图治愈双臂伤势,但前方却传来一声轰鸣: 轰隆—— 抬眼望去,却见一把飞旋重锏,如同月下飞轮,沿途撕开黑土地面,已然来到了身前! 轰! 何瞒眼神惊悚,急急抬起了双手,但重锏触及伤痕累累的双臂,直接把小臂连同铁爪抽断! 余劲砸在胸腹之上,质地精良的软甲瞬间凹陷,肺腑虽未炸开,口鼻却喷出一道血箭,整个人再度往后撞断树干,落地滑出数丈。 咔—— 哗啦啦…… 随着身形停滞,落叶林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细微闷咳: “咳……咳……” 谢尽欢等待一瞬,见妖寇爬不起来了,才看了下左臂五个血窟窿,继而从地上拔起正伦剑,走向了倒地人影…… —— 有点慢,实在抱歉or2! (下面字后加的,不算点币。) 多谢【埃尔茨巴赫】【y回眸的笑】大佬的盟主打赏! 多谢【林深鹿华】【书友20190615134516160】大佬的万赏! 多谢大佬们的打赏、月票、推荐支持or2! 前面有点小bug,谣言中谢尽欢是郭太后入宫前的红颜知己,但时间对不上,所以把入宫前三个字删掉了。 第十二章 超品? - 鸣龙 - 关关公子 沙尘落尽。 猎猎秋风卷起纷飞落叶,覆盖住了被月色笼罩的狼藉林野。 遍体鳞伤的人影躺在黑土地上,浑身血水渗入泥土,时而发出一声气若游丝的闷咳: “咳……” 踏、踏…… 谢尽欢身着无袖软甲,提着佩剑走到七步之外,拔出了天罡锏。 虽无言语,但武道没有教条、没有道统、没有长生久视,所求无非‘杀人技’,也无需言语。 一横一竖,就是武道的全部。 狼藉战场外围,南宫烨戴着帷帽,浑身汗气蒸腾,旁观完两个‘半妖’武夫交手后,心头也颇为感叹。 修行道时常把武夫视为门槛低、没有长处的粗人行当,但真熬出头的武夫,也确实强的可怕。 兼顾妖道的爆发、佛门的防护、道门的迅捷如雷、巫教的算计心术,却没有其他四家的缺陷。 内外均衡如一,不求长处傲人,只求身无短板,看起来就如同一块磐石,除开境界碾压以力破局,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打。 怪不得顶尖武夫,都把其他四家视为——不长脑子的疯狗、不会动的沙包、花里胡哨的脆皮、一碰就碎的散装耗子。 如果所有武夫都和谢尽欢一样根基稳如磐石,那事实确实如此。 不过好在武道也真难练,世上九成九的武人,都是只会个一招半式的武夫,而且‘武无第二’,武道内斗比巫教都狠,不然其他四家真没啥出头机会。 瞧见两人交手结束,南宫烨提剑走出山林,往谢尽欢行去。 谢尽欢站在七步之外,看着浑身是血的何瞒,倒也没羞辱一个挺厉害的对手: “幕后是谁?痛快交代,我给你个体面,省的落在钦天监手里受皮肉之苦。” “咳……” 何瞒口鼻全是血水,还想用血气恢复伤势,但重伤至此,已经超过了自身血气能恢复的极限,周围没血包就不可能再缓过来,此时眼神已经有些许涣散,望着不远处的人影,沙哑道: “是……是无心和尚……” “你当我傻?” “你不查怎么知道,你去查查……呵呵……” 谢尽欢知道这是胡说八道,转眼看向快步走来的冰坨子,本想问下怎么办。 但也在此时,如影随形的鬼媳妇,忽然在耳边提醒: “当心!” 话落同时,远处山林便骤然响起一声雷霆巨响: 轰隆—— 余光看去,可见一道黑影裹挟骇人威势,从山林上方横飞而来,犹如黑色流星,直坠冰坨子所在之地! 超品? 谢尽欢脸色骤变,正伦剑眨眼出鞘大步前踏,贯入何瞒眉心猛拧。 咔~! 头颅爆裂! 南宫烨瞧见来人声势,眼神惊愕,提剑试图抵御。 但方才动手阳毒已经席卷肺腑,提气直接就是一个踉跄,只能咬牙催促: “快跑!” 同时想要上前舍命拦截。 但让她做梦都没想到的是,谢尽欢一剑斩杀妖寇,身形就顺势前扑,一记‘黑龙撞柱’让整个人化为横贯山林的蟒龙,闪身到了面前。 而也在这一瞬间,裹挟滔天威势的黑衣人砸在地面,右手一记大巧不工的单臂直拳,攻向身前两人! 嘭—— 这一拳是绝对的超品之威,虽然没有显露丝毫流派章法,重拳出手却让周遭数丈落叶沙土,都震为了碎粉! 骇人拳意,甚至让背后的南宫烨产生了窒息感,犹如直面通天神佛,想要把谢尽欢拉开,却有心无力! 而面对超品猛然强袭,谢尽欢根本就没有落地招架的机会,身在空中,已经用罡气庇护全身,磐龙横岗催发到极致,强行以胸腹软甲承伤,甚至不敢浪费半点气机,去做徒劳的闪避格挡。 而这一拳的威力,也没让他失望! 咚! 黑衣人裹挟浩瀚天威,单臂重拳直击胸腹,瞬间洞穿了护身罡气,继而把固化的冰魄甲震出裂纹! 咔—— 谢尽欢眉心涌现金光庇护全身,却又在刹那间破碎! 重拳连续洞穿三层防护,余势不减依旧落在了胸肌之上,硬把磐龙横岗支撑的皮肉,都砸出了些许凹陷! 重击被扩散到全身,谢尽欢整个人顿时化为脱弦之箭,往后激射,撞在了身后女子身上。 冲击之下,两人交叠倒飞而出,林中落叶被气劲左右撕开,正前方林木几乎被铲平,出现一条丈余宽的黑土凹槽,蔓延百丈直至两道人影消失在了昏暗树林尽头! 轰隆隆—— 而黑衣人本来准备先斩杀道行较高的女修,再转身轰杀谢尽欢,尝试救下教内人手。 结果全力一拳出手,没把抢着灭口的谢尽欢打炸,反而把两人送了出去,整个人明显一愣。 毕竟这从里到外‘四层王八壳子’,叠甲叠的实在有点离谱了。 他必杀一拳,都只打穿了三层半。 软甲、罡气、霸体可以理解,防护力这么强的金光咒,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黑衣人反应过来后,还想补刀,但激射而出的动静尚未停下,山林深处便再度掀起轰鸣: 轰轰轰…… 南宫烨发现谢尽欢舍命飞扑帮她挡刀,直接是肝肠寸断,泪水夺眶而出! 哪怕身体被撞击肺腑巨震,依旧没管自身伤势,而是全力抱住谢尽欢,近乎徒劳的想防止这具身躯,在她眼前四分五裂炸成碎肉。 但这显然是异想天开,南宫烨倒飞途中撞碎树枝,余光瞄向可能已经胸腹尽碎的黄毛…… 结果发现谢尽欢胸腹完好无损,只是目光盯着前方黑衣人,发现拉开距离,就是凌空转身,反手把她夹住,一脚重踏侧面树干。 轰轰轰—— 没有间隔的黑龙撞柱,朝着外围全速突刺,眨眼冲了近十次,遁出去不下两三里地! 南宫烨在全速突刺之下,周遭景物都化为虚影,目光放在谢尽欢身上,丹凤美眸同样满是震惊,暗道: 你这是什么铜皮铁骨?! 这都能没事? 谢尽欢被瞬间击穿两层保命符,看似没事,但心在滴血! 不过死到临头,他实在顾不得身外之物,只是抱着冰坨子全力冲刺,往京城方向突进。 轰隆隆…… 而场景落在黑衣人眼中,就是一拳出去,帮对手把速度提升到极致,而后连续‘黑龙撞柱’,在江岸林野中掀起一条螺旋龙卷,眨眼激射到了视野之外。 ? 如此逃逸速度,比妖道的玄冥化鸦都恐怖。 黑衣人强追,很可能被察觉动静的道佛掌教截击,为此收回了目光,看了看头颅已经炸开的何瞒,提着尸体迅速消失在了林中…… —— 轰隆隆…… 洛水沿岸气浪翻腾,犹如龙蟒强袭。 谢尽欢胳膊夹着浑身滚烫的冰坨子,不计代价往外冲杀十余次,几乎让气海当场见底。 为防彻底失去战力,谢尽欢在最后一次突进过后,身形瞬间转为无声无息,落在了有商旅奔波的官道附近,悄然潜行,同时让阿飘帮忙勘察周边。 忽然冒出来个超品强人,夜红殇也惊了一下,此时飘在身侧,勘察周遭天地气象: “似乎没追上来。” “呼……呼……” 谢尽欢浑身暴汗气喘如牛,飞驰途中不忘查看冰坨子的状况。 南宫烨在松鹤湾动手,阳毒已经全面爆发,完全没料到仙官还没过来,会杀出了一个超品强人。 虽然必杀一拳被谢尽欢阻隔,但光撞一下也不好受,此刻已经出现头晕目眩之感。 尚未死里逃生,南宫烨根本不敢封闭神识,此刻甚至有点懊悔,为什么扭扭捏捏,不尽早把阳毒解干净。 她若是全盛之时,不说斩杀那名黑衣人,至少以‘万里神行咒’护着谢尽欢逃遁没问题。 结果如今这模样,竟然让小孩子用命来救她,若不是谢尽欢底蕴惊人,今天两人全死这里了! 她死了只当殉道,谢尽欢才多大?若为了救她而死,那她还不如丢人现眼、身败名裂,以后被徒弟道友看不起,总好过徒弟恨她一辈子、正道损失一良才…… 此时被抱着逃命,南宫烨眼底再无平日锋芒,只是咬牙道: “你快走,别管我了……” “我都跑出来了,你让我别管你。你撑不撑得住?” “我服了药,勉强可以压住……那个黑衣人已经步入超品,身份不明,先别掉头回京,藏起来……” …… 谢尽欢全速狂奔,心底不敢有半分大意。 毕竟超品和一品,是两个概念。 超品是脱凡入仙,跨入难度极大,如果没有虎骨藤、凤羽草、血妖丹等强行破境之物,正常修士自行跨入超品,大概就是‘顿悟’的难度,九成修士这辈子都没机会。 而天地资源匮乏,天然限制了超品的数量,大乾三十二州,每州也就一两人,都是垄断一州修行资源的宗派龙头。 余下之人,比如张观、李老头等,有天材地宝,其实也能步入超品,但宗门资源哪怕有多余的,也只能攒着留给后人,用在刀刃上,没法倾注给他们。 如果用资源硬砸,那就是曹佛儿,乾帝不计代价硬喂出来的超品护卫,强归强,但对比其他超品,明显存在水分。 为此天下间的超品,基本都是卷死所有竞争者杀出来的蛊王,身份底蕴都不会低。 谢尽欢本来以为京城妖寇的幕后老大,是个半步超品的狠人,着实没料到,半路能杀出来一个超品。 京兆府周边千里之地,已知的超品往上高人,屈指可数: 陆无真、无心和尚、魏无异父子、穆云令、玄狐观李敕墨、梵云寺方丈、曹佛儿。 其中‘三无’老祖可以排除,这仨收拾他不会失手。 剩下五个老祖,就比较难猜了,刚才的黑衣人明显也怕身份暴露,单纯重拳轰击,并未展现教派神通。 谢尽欢摸不清是谁,但好在身边还跟着只阿飘,此时提醒道: “方才虽然黑衣蒙面,但此人并未刻意遮掩体内情况,并非妖道,似乎是佛门中人。” “佛门?” 谢尽欢眉头一皱。 如果是佛门超品,那只有梵云寺净海和尚、曹佛儿两人了。 曹佛儿贵为赤麟卫厂公,若是冥神教的人,他刚到京城时,就能把他搞死了,哪需要等待今天。 至于梵云寺方丈,他不认识…… 谢尽欢暂时也摸不清是谁,但知道黑衣人如果非要杀他,那他现在掉头回京城,很有可能自投罗网。 冰坨子如果恢复身体,他俩加起来,有机会逃遁,不然被人守株待兔必死。 所以当前必须先让冰坨子恢复部分战斗力,才敢往回跑…… 冰坨子让他藏起来,显然也是这个意思。 念及此处,谢尽欢看向夹着的冰坨子: “咱们藏在哪儿?” 南宫烨其实也在猜测黑衣人身份,作为丹州掌门,外地道友她现在一个都不敢相信,咬牙道: “去丹阳,学宫和紫徽山不可能和冥神教有关,比京城安全,那个黑衣人肯定也想不到我们往北方跑,先处理完伤势再回来。” 丹阳就在京兆府门口,以谢尽欢当前的脚力,不算太远,当下把冰坨子翻过来背在背上,搂着腿催发冰寒气机,帮忙稳住阳毒,转道朝着槐江方向飞驰: “你压住阳毒,其他交给我。” 南宫烨已经快被阳毒冲散神志,颠簸之中发现谢尽欢左臂血流如注,已经累到气喘如牛,眼底便全是揪心与愧疚。 但当前她确实没其他办法,只能靠在肩膀上: “辛苦了。” “行了,能活着就好……” …… 踏踏踏…… 两道人影顺着江野阴暗处奔袭,尽力压低声息,不过刹那已经消失在了视野尽头…… …… 起床就半夜了,这章刚写完,我再写一章or2 第十三章 金蕊凝露秋意长(求月票) - 鸣龙 - 关关公子 入夜,钦天监。 陆无真身着道袍,进入八方通明塔下的乾元地宫,后方是手杵禅杖的无心和尚、范黎,曹佛儿虽然贵为大内总管,但到了这地方,也只能够站在门外等候。 乾元地宫是一座特殊库房,内部存放着龙骧付应决、各种修行材宝、秘藏名兵等国之重器,近几十年都由陆无真看守。 随着乾帝驾崩,新君交接工作已经开始进行,地宫所藏之物,乃至各种只有皇帝有资格知道的绝密,自然也得交接到新君手中。 陆无真沿着地宫中心步道,走向最前方的麒麟石壁,左右都是石台,放置着麒麟匣、刀剑、石碑等物。 赵景桓当了二十年太子,还是头一次知道朝廷储藏的财宝数量,些许物件他甚至都不认识。 无心和尚作为大乾佛门当代掌教,在大乾开国时,就在京城求学,甚至见过太祖,见多识广,此时走在身侧介绍: “此刀名为‘向王令’,巫教之乱为斩尸祖,诸教合力锻造的兵器,至阳至正,当时为叶圣所用,战后归还朝廷……” 赵景桓穿过地宫,很快来到了麒麟壁画前。 陆无真手掌按在石壁上,打开了一扇石门,内部放着一本金册。 册子为传国秘典,记载着尸祖陵、人皇鼎、麒麟洞等帝国绝密,知道大概情况的,在场也就陆无真,无心和尚和范黎其实都没看过。 大乾皇帝作为帝王,肯定得知道这些绝密,以便清楚为何各地偶尔会出现一些反常调动。 赵景桓独自进入石室,翻看金册认真查阅,温文儒雅的双眼,倒映出了金册上的细密文字和星象舆图。 陆无真则站在门口,看向等在麒麟壁画前的无心和尚: “你如今是副监,身负监察大乾妖邪之责,有资格知道这些,不看看?” 无心和尚转着佛珠,摇头: “这些东西,都是压在肩头的担子,贫僧遵从圣谕。” 这话也算表忠,毕竟皇帝知道他不知道,那朝廷任何反常调令,都可能出于更深层次的原因,当无理由遵从。 陆无真也没说什么,只是在门外安静等待。 不过未等交接流程结束,徒孙荆五娘,就来到了地宫之外。 无心和尚见此,杵着禅杖来到门口,仪态亲和: “可是有要事?” 荆五娘是来找师祖禀报,但地宫内正在办正事,她也不好进去惊扰恭敬一礼,当下还是恭敬一礼: “方才丹阳侯谢尽欢,又在松鹤湾铲除了一波妖寇,头目似乎是何瞒。” 赵景桓和何瞒是表兄弟兼发小,无心和尚回头看了一眼,询问道: “百姓可有死伤?” “二十余名妖寇全被诛杀,其中有一名鬼修。谢尽欢应当是和某位搭档,追捕何瞒而去,江岸发现大片交手痕迹,找到了何瞒所用的寒鹰爪、断臂、头颅碎块。谢尽欢似乎遭到了强人伏击,不见了踪迹……” 无心和尚白眉微蹙,杵着禅杖离开地宫; “老衲去看看。” …… —— 与此同时,松鹤湾。 各衙人手还是从京中赶来,包围了整个别院,差役把散落尸体抬到院中检验。 至于原本关押毒师的地下牢房,十余名毒师早已没了踪迹,只剩下墙边悬挂的铁链。 蛊毒派特色就是逃命厉害,在无人看守的情况下,十几个教派好手能被困死,那蛊毒派也不配流传到今天,几乎是何参张褚刚离开之时,诸多毒耗子已经开始各显神通脱困。 等衙门抵达时,整个别院上下,已经化为死宅。 因为斩杀妖寇数量有点多,此时曹怀安、净空和尚、斐济等人,都在别院之中。 杨大彪看到自家兄弟又破获了大型犯罪团伙,只觉与有荣焉,和斐济嘀咕着: “看看,什么叫‘富贵不能淫、初心不改’,尽欢以前布衣之身,整天斩妖除魔玩命;如今封了侯爷,豪宅大院美人相伴,依旧在斩妖除魔玩命,大乾修行道要是人人如此,哪还有妖邪容身之地……” 谢尽欢如果不论动机,光看明面行为,那确实正的发邪,把‘为苍生不惜此身’七字融入了骨血。 因为类似事件太多,在场仙官也好、高官也罢,已经都快习惯了。 不过近半个月谢尽欢都在睡觉,护国寺又刚来,此时站在前面的一个黄衣僧侣,眉宇间还是带着三分疑惑: “谢公子品性能力,早已远传四方,不过这波妖寇藏得很深,贫僧有点没想通,谢公子是如何发现,且还刚好堵住了两个头目?” 僧人名为‘法尘’,是无心和尚座下大弟子,目前在护国寺担任副手,平日公务之事,都由其代为处理。 面对询问,赤麟卫镇抚使曹怀安回应: “法尘大师习惯就好,谢公子往日追凶,总是这般出乎意料,数日以来,也就在四方馆扑了个空。” 县尉斐济插话:“其实也不算扑空,当时何瞒就在其中,只是无人料到他能是冥神教的暗桩……” “也是。” …… —— 京兆府暗流涌动,处于槐江北岸的丹阳城,还算风平浪静。 深夜,丹阳学宫已经散学,只能看到些许卷王,在学舍中熬夜苦读或炼丹、炼器,李镜则在学宫后方的竹林中,和穆老儿下着棋。 丹王府内挂上了白灯笼,丹王披麻戴孝站在丹王阁上,遥望洛京方向,满面哀色,身后书房内,还放着一杆长枪,是徐魂礼给谢尽欢量身定制的兵刃,只是还没机会送出去。 郡主府后巷,老县尉杨霆坐在院子里,和孙儿讲着儿子在京城的丰功伟绩: “彪大怒,将众人护之身后,提刀直面妖人……” “哇,爹爹好厉害……” …… 距离不远的第六间院子,虽然近一个月无人居住,但房东太太非常上心,安排仆人定期清扫,如今内外院依旧一尘不染。 谢尽欢知道王府可能存在冥神教眼线,为防消息走漏,并未惊动王府人手,无声无息飞身跃入白墙,等到进入正房之内,才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呼……” 南宫烨浑身被汗水浸透,已经撑到了极限,不过抵达紫徽山外,附近就是穆云令坐镇的学宫和王府,还是放心了些许: “这……这是谁家?” 因为一直靠软妹散压制药性,声音非常柔婉。 谢尽欢长途奔袭,浑身同样汗如雨下,此时背着冰坨子来到西侧的卧室,放在了架子床上: “这是我在丹阳租的宅子,巷子里住的都是王府门客和衙门中人……” 在离开丹阳之前,房舍被青墨和婉仪收拾过,此时床榻上被褥枕头摆的整整齐齐,为防落灰还盖着层白布。 谢尽欢把白布掀开,将已经快要脱水的冰坨子扶着靠在枕头上,想用冰寒气机援助,但气海已经几乎耗尽了,只能摸出‘衔书麒麟佩’练气,又在冰坨子腰间摸索: “火上浇油丸,你带了没有?” 救命药物,南宫烨自然带着。 但瞧见谢尽欢心跳如雷,汗水不停从下巴滴落,左臂被抓出来的五个血洞,南宫烨就算铁石心肠,又哪里能让谢尽欢再受烈焰焚身之苦,摁住腰间杂物: “你……你别吃了,你休息一下……” 谢尽欢坐在跟前大口喘息,眼神无奈: “你都快没了,我怎么休息?我气海见底了,难以维持冰寒气机,现在吃药,待会帮你压下阳毒再休息……” 南宫烨抓住药瓶,并未松手。 今天这一趟出门,她是真的心如刀绞,先不说谢尽欢咬牙一路奔波,不忘给她输送冰寒气机,光是在山林里飞扑搭救,都让她此刻满心后怕。 虽然谢尽欢没被打死,但超品一击,谁敢保证保命之物能抗住? 只要防不住,谢尽欢就真死在前面了。 此时都精疲力尽、带着伤势,她如何还能眼睁睁看着谢尽欢硬抗烈焰焚身之苦一刻钟,再帮她压下阳毒? 谢尽欢体内其实还藏着一股极阴之气,和在马车上一样,拿到就能压下阳毒,而且谢尽欢很舒服。 南宫烨知道那么做不对,但总好过继续心如刀割,她望着摸索药瓶的年轻男子,银牙暗咬,眼底甚至泛出泪光,也不知用多大的毅力,吐出了一句: “你……你用那个吧,别吃毒药。” ? 谢尽欢拿着白布,擦了下脸上汗水: “哪个?” 南宫烨见此子明知故问,丹凤眸稍显躲闪,但还是回应: “你已经为我做到够多了,我不能再为了压阳毒,让你承受烈焰焚身之苦。我用阴寒之气,你……你可以自便,你能舒服些就好。” 自便? 谢尽欢看着眼神坚毅的冰坨子,又扫视丰腴曼妙、大起大落的身段: “你确定?我可不是脸皮薄的小书生,你敢给,我真连吃带拿。” 南宫烨意思只是让抱抱摸摸,最多亲一下。 听见谢尽欢想连吃带拿,内心不由纠结起来。 但她如今身中阳毒,是她和妖女斗气,和谢尽欢无关。 谢尽欢是正儿八经豁出命在救她,她都看在眼里,哪怕千夫所指,也不能再让这遍体鳞伤的小子,为她继续承受那种正常时候都几乎扛不住的烈焰煎熬,为此眼神还是多了一抹坚毅: “你……你只要不弄掉守宫砂就好。我封闭神识,明天醒来,只当什么都没发生,你也是为我压下阳毒,做什么我都不会过问……” 谢尽欢觉得有点难度,靠在了身上,尝试在面如冷玉的脸颊亲了下。 啵~ 南宫烨发现此子真不客气,被沉甸甸的身体压住,心神顿时掀起惊涛骇浪,察觉脸颊被亲吻,眼神慌了起来: “你……你做什么?” 谢尽欢听见什么都可以,结果亲都不让亲,眼神有点无语,叹了口气,继续在腰间摸索: “你把火上浇油丸给我,放心,我扛得住火毒。” “……” 南宫烨知道谢尽欢扛得住,但她不可能再让谢尽欢,为她承受那种灼心之痛,在纠结一瞬后,认命闭上眸子: “你……你把我眼睛蒙起来,别弄掉守宫砂,不然会被人发现。剩下的,你自便,我明天醒来,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谢尽欢也没耽搁时间,从黑裙腰间抽出一直带着的手绢,把紧闭的丹凤美眸蒙起来: “行。你情况比较严重,安心压阳毒。” 南宫烨失去视野,只能听到近在咫尺的呼吸,心里反而更紧张了,害怕醒过来啥也没了,补充道: “青冥剑庄有家规,我不能那样,不然以后没法面见长辈亲朋。” “放心啦,我不乱来。话说往后我还能不能继续这样?” “?” 南宫烨就怕此子吃不够,语气坚决: “不行。我们……我们如果早一年遇见,或许……” “你不会已经许人了吧?” “没有。” 南宫烨衣襟微微起伏: “我是青冥剑庄下代庄主,得守身如玉终身不嫁,所以只能这一次,往后我们绝不能……” “那我还是吃丹药,这样谁都不为难,说实话吃丹药还快一些……” “不行!” 南宫烨抓住药瓶,声音十分坚决: “我宁可坏了规矩,一辈子羞于见人,也不能再让你吃毒药帮我。你……你快点吧,我撑不了多久了……” 谢尽欢说实话,被冰坨子这欲拒还迎的态度弄的有点看不懂了。 冰坨子为了不让他受苦,明显什么都可以给,但就是不能破坏守宫砂,往后也不能继续…… 这背后肯定有非常重要的原因,比如有婚约、必须终身不嫁等等。 谢尽欢想了想,看向蒙住双眼的脸颊道: “放心,我不为难你,不做什么。你明天也别胡思乱想,更不许不告而别、终身不见什么的,不然我就把你的画像,贴满整个大乾。” “……” 南宫烨双拳紧握,红唇动了动,迟疑一瞬,才若有若无的: “我不走。我们现在是事急从权、互相帮扶。我封闭神识后什么都不知道,你明天最好也别告诉我……” 谢尽欢确定冰坨子不跑,微微颔首,尝试堵嘴。 “呜?!” 双唇相合,睡房安静下来,只剩下喘息声。 南宫烨靠在枕头上蒙着双眼,察觉唇上触感瞬间,强行支撑的心神就被冲散,化为了随波逐流。 她本想着封闭神识,专心处理阳毒,不去关注即将发生的一切。 但不知为何,竟然晕不过去,总是注意着唇舌厮磨,片刻后竟然本能红唇轻启,黑纱之下的丹凤眸,也无声滚下两行清泪。 但泪水不是委屈哀怨,而是觉得老太爷当真作弄人,给她南宫烨布下了如此一个劫。 在东市外初遇那天,她就已经察觉到了劫数,却没法抑制的越陷越深,直至到了今日,想晕都晕不过去,都不知道这一劫该怎么过。 不过只要守宫砂还在,她就能装晕,晕倒了那就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发生过。 虽然往后要是意外暴露,她可能会被千夫所指,被徒弟鄙夷,此子知道她身份,恐怕也会如遭雷击,甚至埋怨、疏远、嫌弃她。 但她绝不能再为了自己,心安理得让此子为她承受烈焰焚身之苦。 只要他现在舒服些就好,已经欠他太多了,这也是在帮我…… 快点晕过去吧,眼睛一闭一睁,就什么都过去了…… 怎么还不晕过去…… 他……他在做什么? …… 谢尽欢性格率直,喜欢当面占便宜,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揩油,那不等于白揩了? 冰坨子如果真晕了,他亲一口也就完事了,其他会自己解决,然后明天吓唬冰坨子。 结果冰坨子装晕,甚至还生涩迎合,那他受不了的,开始一步步探索底线…… 南宫烨蒙着眼睛,中途发现凉飕飕,双腿被摆弄,咬牙道: “你……” “抱歉,这丝袜真好看,你不是封闭神识了吗?” “?” 南宫烨脸颊涨红,咬了咬红唇,露出嫌弃小表情: “我言出必诺,答应你了,所以才穿上。我是被你吵醒了。” “哦,放心,我就看看腿,不做什么。” “……” 南宫烨半点不信,但没有言语,整个人失去力道,好似又陷入了昏迷。 可神识依旧封不住,能察觉到肢体的一切触感与反应,这小子又开始得寸进尺了…… 南宫烨满心羞愤,数次想晕过去,却又被此子难以启齿的试探牵走心神,直至意乱神迷…… “呼~嗯……” 轻柔喘息中,青纱幔帐悄然落下,逐渐遮住了满屋春色与雪腻。 房间外,月色洒在白墙青瓦的院落内。 九月的微凉夜风,吹拂着窗外悄然盛开的金菊,枝叶在风中摇晃,无声诉说着浓浓秋意,直至晨风渐起,挂上了几滴寒露…… ——— 求月票or2! 倒一天作息or2! - 鸣龙 - 关关公子 从二月初到现在,阿关可能是因为新书兴奋、焦虑,一直在失眠,每次只能睡五六个小时,这几天写太多又怎么吃饭,精神不太好,写出了两章,但味道不对,现在重写时间来不及了,只能明天更了,过几天尽力把今天请的假补上,实在抱歉or2!《鸣龙》倒一天作息or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四章 来的正是时候 - 鸣龙 - 关关公子 时值九月,紫徽山尽显秋黄。 令狐青墨提着佩剑,走在书剑阁外的台阶上,小师妹阿彩拉着马面裙的裙摆,眸子亮晶晶满是羡慕。 张观着道袍走在前方,神色也带着几分唏嘘: “女大不中留。记得以前,你和阿彩差不多大,整天在书剑阁里爬上爬下,这一转眼,就快许人了。” 令狐青墨神色肃然,但眼底明显有点窘迫: “张师伯,你说什么呀?我和谢尽欢,只是一起在郡主府办事……” 阿彩拉着裙子,小声嘀咕: “咦~谢公子要点天材地宝,师姐闷不吭声从洛京赶回山上,找师伯软磨硬泡,没拿到还不开心,嗯……胳膊肘往外拐!” 令狐青墨偷偷捏了下师妹脸蛋: “谢尽欢炼丹增添道行,也是为了斩妖除魔,而且也不是白拿,过些时日定会归还。” 张观摸着胡须叹道:“师伯和谢尽欢,有共同斩妖的交情,门内若有材宝,你即便不提,也会行方便。但金刚露源自菩提祖树,只有佛门有,如今形势你知道,道佛剑拔弩张,师伯实在不好开口向佛门借取物件欠人情……” 令狐青墨答应帮男朋友打听,在京城问不到,才跑回紫徽山亲自找师伯,见师门为难,此刻也只能岔开话题: “梵云寺说是要在丹阳开宗,目前情况怎么样了?” “这个……” 张观作为副掌门,心头有百种苦处,却不好对晚辈吐露。 修行道靠实力说话,想要摆平梵云寺,要么是掌门过去找人家方丈论道;要么是徒弟出面,彼此打擂台,输的人让步。 但掌门暂时恢复不了实力,徒弟较之梵云寺大弟子又弱了一线,以至于当前没法接招,只能沉默以对。 听见青墨问起,张观想了想道: “青墨,你和谢尽欢,可有结道侣的想法?” ? 令狐青墨眨了眨眸子,眼神稍显古怪: “师伯的意思,是给谢尽欢一个机会,让他处理此事,嗯……当聘礼?” 张观哪里是给谢尽欢机会,他是请人当外援帮忙平事,免得这个节骨眼上,招牌被佛门砸了! “嗯……这都看你们年轻人意思,谢尽欢一身侠气,为捍卫正道不惜性命,就算什么都不做,门内长辈也很欣赏此子。当然,若是能帮紫徽山出点力,在江湖上打出点名声,对紫徽山和他来说,都有益处。” 令狐青墨明白了意思——紫徽山把宗派大事交给谢尽欢当试刀石,赢了同意这门亲事,这样谢尽欢能向江湖证明自身能力,紫徽山彰显了对谢尽欢的重视,还抽了梵云寺一巴掌,一举三得。 这事说出去合乎规矩,毕竟女婿本就是门派底蕴,赢了谢尽欢就是紫徽山半个儿,不帮紫徽山平事才受人诟病。 但同样,谢尽欢只要赢了,她就是人尽皆知的未婚妻了,不嫁都不行,谢尽欢往后摸摸亲亲名正言顺! 虽然现在也亲亲摸摸,但她可以假装生气…… 令狐青墨终究是姑娘家,有点不好意思聊这些,想了想道: “梵云寺大弟子可不简单,万一谢尽欢输了呢?” 谢尽欢输了,就不好提求亲之事,紫徽山再阻拦梵云寺入驻,也不占理。 张观觉得这事儿其实风险挺大,想了想道: “我和几位师叔伯再商量商量,你回去也可以问问,看谢尽欢可有把握。至于金刚露倒是简单,真准备擂台定胜负,届时可以下点彩头。比如我紫徽山拿出三朵白莲,梵云寺拿出三十六滴金刚露,两边晚辈谁赢归谁。” 白莲就是甲子莲开出的莲花,十二年一朵,价值大概和金刚露相当。 令狐青墨觉得这法子,赢家通吃、输家全赔,风险挺高,当下也没再多说,和师伯聊完事情后,就准备连夜赶回京城,和谢尽欢聊聊此事。 走在下山道路上时,还转眼看了下山外的丹阳城。 夜色已深,丹阳城内灯火星星点点,但丹王阁很好辨认,不远处就是郡主府和青泉巷。 令狐青墨瞧见武威阁,脑子里不免回想起了在墙后小院里的初遇,以及被袭胸、被迫扫地、被打屁股…… 以前觉得不是啥好回忆,但现在想来似乎叫缘分…… 谢尽欢在京城有大宅子,往后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住了…… 亏得我上次还给你打扫得干干净净,如今恐怕又落满了树叶子…… …… 如此思思念念间,令狐青墨朝着山下行去,本来是前往江岸码头。 但也不知是不是冥冥中自有天数,走着走着,就鬼使神差转道往城内行去,想到初遇的地方再看一眼…… —— 夜色已深,青泉巷。 后宅睡房亮着灯火,内部鸦雀无声,三把兵器靠在床头。 谢尽欢躺在里侧,左臂被抓出来的五个血洞,已经结痂,此时薄被盖到腰间,望着面前的冰坨坨。 南宫烨面向幔帐外的灯光侧躺,留给身边人一个后脑勺,秋被搭在腰间,黑裙并未解开,冰山脸颊依旧带着眼罩,看似像是陷入昏迷的冰疙瘩。 但时而轻咬红唇,呼吸也不是很平稳,神色间还透出一捏捏若有似无的小嫌弃…… 谢尽欢发现阳毒退却,也松了口气,询问道: “你身体舒服些没有?” 南宫烨已经拿到阴寒之气,体内阳毒压下,气脉恢复平稳,嘴唇动了动,假意刚醒: “我没大碍了,你刚才做什么,我不清楚,也不想知道。” “我刚才本就没做什么。” 谢尽欢无奈道:“我见你刚才神志不清,就看了下腿而已。” 南宫烨又没真昏迷,可不认为只是看腿,不过好在是熬过来了,谢尽欢也没受苦…… 南宫烨摆出拒人千里的神色,想要起身: “你松手吧,我只当没发生过。” “诶。” 谢尽欢摁着肩膀:“刚才你被阳毒冲击心神,脑子不清醒,现在清醒了吧?” “?” 南宫烨现在非常清醒,为此躺在这里只觉如坐针毡: “你什么意思?” 谢尽欢语重心长道: “刚才看你阳毒发作难受,我也不想耽搁时间。现在你没事了,我得问你点问题。” 南宫烨蒙着眼眉头紧锁:“问什么?” 谢尽欢认真道:“我光明正大的撩你,你对我也不是很抵触,大家都是成年人,你和我说说,为什么不能坦诚一些,敢爱敢恨?” 因为你是小孩子…… 南宫烨沉默了良久,才回应: “反正就是不行。我和你身体接触,是事急从权,心里和你一清如水,只是江湖朋友。” 谢尽欢若有所思颔首: “意思是只谈身体,不谈感情?” ? 南宫烨觉得这话有点怪,不过她只能颔首: “对。而且肢体接触,是事出有因,你我都不能放在心上……” 谢尽欢觉得冰坨子口气硬的有点没道理了,不过这个调调也挺有意思,当下手在被褥下窸窸窣窣。 南宫烨察觉不对,略微偏头,侧颜带着一股冰山女总裁被黄毛胁迫的屈愤: “谢尽欢,你别让我失望!我都说了和你接触是情非得已,现在你我无碍,你若还想……你在做什么?!” 谢尽欢摸出‘火上浇油丸’,丢进嘴里: “谁说无碍?现在我气海空空,你只是阳毒压下不能动手,有人追杀过来怎么办?我看能不能帮你把毒解了。火上浇油丸一刻钟解一回,把一瓶吃完,你少说恢复九成道行。嘶~呼……” ? 南宫烨蒙着眼没注意,发现谢尽欢说话间,气息躁动肢体化为滚烫,迅速把眼罩拉下来,丹凤眸微凶: “你怎么老是不听话?刚才我让你别吃毒药,都让你自便了,你完事又吃,那我不白被……” 谢尽欢微微抬手: “大丈夫行事要果断,我真扛得住,你休息就好。当然,你要是心疼,要帮我镇痛,我也没意见。” 南宫烨柳眉倒竖,感觉此子就是在‘君子欺之以方’,拿捏准了她心中有愧,没法置之不理。 但当前两人没法动手是事实,这混小子全身是伤,现在又身如火炭,她也是真揪心: “你……” “不解毒就没战力,一刻钟的事儿,你休息吧,不用管我。” 我怎么可能不管? 南宫烨咬了咬牙,见谢尽欢太倔,最终还是背靠怀中,想着帮此子稍微缓解一下痛处。 但此子是真有原则,精神恍惚的时候,最多摸摸看看不过火,她清醒的时候,那是真无恶不作! …… 南宫烨发现秋被下的裙摆又被拉起来,本来强压心神不搭理,但很快脸色就化为涨红,带着几分茫然,扭动腰身: “你做什么?!” “别动,我还能做什么?” “你岂能……” 南宫烨眼神不可思议,本想给点教训,但瞧见谢尽欢满头大汗,眼睛都快烧迷糊了,心头又不争气的一软,暗暗咬牙,把脸颊转回去,闭上眸子暗道: 岂有此理…… 他肯定烧糊涂了,才误入歧途…… 刚才已经很过分了,现在无非火上浇油,至少没破坏守宫砂…… 南宫烨脸色逐渐化为火红,忍不住轻轻给了谢尽欢一肘子,冷冰冰道: “你就得意吧,你帮我解毒,这些恶行就当给你的酬劳,从今往后,你我就当没见过,反正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留下。” 谢尽欢觉得冰坨子不愧是主管肃杀的‘监兵神君’,这表情管理是真厉害,回应道: “你敢走,我就到处贴告示找你。” “你……你无耻!” “呵呵~暮女侠就认命吧,你跑不掉的……” 南宫烨又用手肘撞了下,打断话语,双眸紧闭,嘴角挂着一抹嫌弃,努力不给出任何正向反馈。 但这显然有点难度,在羞耻到忍无可忍后,还是咬住了秋被,面红如血: “呜……” 谢尽欢觉得这小模样真有意思,但并未忘记解毒,一刻钟催发极阳之火,就渡气传过去,然后吃解药解毒,再吃药继续。 如此周而复始,半个多时辰下来,效果显著。 南宫烨体内阳毒从全盛,直接连续衰减到只剩不到半成,已经不影响日常行动,动手克制些,至少半年内都不会再发作;不过想彻底根除,就得赌运气了。 发现谢尽欢扛得住,南宫烨不想再搭理这志得意的小子,只是咬住秋被,装作没有丝毫感觉的冰疙瘩。 本来这种情况,要持续到天亮。 但半途之时,谢尽欢忽然眉头一皱,转眼看向窗户。 南宫烨看似稳若冰山,实际已经快懵了,发现没了动静,才睁开丹凤美眸。 呼~ 微不可闻破风声,从前院响起…… 第十五章 蝶恋花 - 鸣龙 - 关关公子 青石巷内不见人迹,唯有杨家的灯笼,随夜风微微摇曳。 令狐青墨提剑走入熟悉的巷道,扫视两侧白墙,心底颇有种‘物是人非’的感慨,但走到六号院附近,忽然听到细微动静,嗯…… 拍蚊子的声响? 令狐青墨还以为翎儿离开前,留了丫鬟帮忙看着院子,略微斟酌,飞身跃入了围墙, 结果发现院子里一尘不染,确实有人日常清扫,但后院动静忽然又没了。 令狐青墨略显疑惑,穿过月亮门,看向亮着灯火的睡房。 按理来说,就算留着丫鬟打扫,也不可能住在主人家睡房…… 令狐青墨见人似乎没睡,呼喊道: “有人吗?” 哗啦~ 房间里顿时传来起身动静,似乎夹杂打开瓶塞的‘啵~’,继而熟悉的清朗嗓音响起: “墨墨?!” 语气中满是震惊,夹杂一丝紧张。 令狐青墨也浑身一震,先左右看了看周边,确定自己在丹阳后,才走向房门: “谢尽欢?!你怎么也跑来了这里?” “呃……我今天晚上在松鹤湾斩妖除魔,被人伏杀,逃过来了,在这里养伤。那什么……” “是吗?” 令狐青墨小步快跑,一把推开房门,直接来到卧室门口,往里打量。 结果发现屋子里干干净净,床头点着小灯,两把兵器靠在边上。 谢尽欢坐在床上,满身大汗皮肤泛红,左臂明显有伤口,胸口软甲也破了个洞,表情有点说不出来的复杂。 “谢尽欢?!” 令狐青墨瞧见此景,心都快碎了,快步来到床前检查伤势: “你怎么伤成这样?软甲都被打碎了,谁动的手?” 谢尽欢神色颇为尴尬: “呃……我也不清楚,反正是个超品高人,回京害怕被守株待兔,才跑过来躲着养伤,你怎么来了?” 令狐青墨在旁边坐下,仔细检查受伤的胳膊: “我回来帮你问下金刚露,顺便过来看看,哪想到你也在这儿。你简直是,早上还好好的,转眼就弄一身伤,诶?你怎么出这么多汗?” 谢尽欢一直在吃火上浇油丸,大汗淋漓很正常,当下解释: “刚才在运功疗伤,已经没事了。” 令狐青墨是真没料到,会在这里撞见浑身狼狈是谢尽欢,她见上半身还算完好,就把秋被拉起来,想检查腰腿有没有受创,结果被子还被摁住了。 令狐青墨发现谢尽欢欲言又止,心头一震: “你腿不会断了吧?” “还没有,就是没穿衣裳……” “让我看看!” 令狐青墨又不是没摸过,见此强行拽开秋被,结果发现…… 完好无损。 ? 房间里安静了下。 令狐青墨迅速偏开目光,把秋被摁下: “你怎么回事?在这躲着养伤都能……我去王府叫大夫过来……” 谢尽欢连忙抬手:“不必,王府可能有眼线,我也没啥事,休息一会就行了。嗯……出了一身汗,我去洗洗。” 令狐青墨哪里舍得让伤痕累累的谢尽欢起身,把肩膀摁住: “你就好好休息,我去给你打水。” 说着起身快步出了门。 谢尽欢有点懵,不过等墨墨出门后,还是迅速起身,把衣柜打开。 吱呀~ 衣柜之中挂着几件袍子。 身着黑裙的冰坨子,已经把裙摆摁了下去,抱着膝盖缩在下层,手里还拿着鞋子佩剑帷帽,眼神惊恐,冰山脸颊没有半点血色。 谢尽欢知道冰坨子吓坏了,低声安慰: “没事,这是我红颜知己,自家人,你要不收拾整齐,见个面……” 你嫌我死的不够快不成? 南宫烨眼底带着滔天杀气与慌张,恨不得当场把面前这小贼扬了! 但当前显然没机会,她先是小心查看窗户,继而钻出来: “我和你没什么关系,不能让人家误会!方才解毒是互相帮扶,现在我基本无碍,咱们就此两清,你若是敢把方才的事儿放在心上,这就是下场!” 咔~ 说话间,南宫烨双指捏住柜子隔板,只是略微用力,指头厚的隔板,就直接被捏出一个缺口,木屑化为齑粉! 谢尽欢暗暗抽了口凉气,恨不得抽着败家媳妇屁股: “你捏柜子做什么呀?这是房东太太的家具……” 南宫烨魂都吓掉了一半,哪有心思管这些,面若冰山警告完后,就眼神催促: “你去把她拉住,我好出门。还有,你把自己洗干净,别乱碰人家姑娘!” 眼神上下打量,满是嫌弃…… 谢尽欢拿起袍子披在身上,也警告道: “你不许乱跑!更不许失踪!不然后果自负……嘶~” 南宫烨单手捏住后腰,用力拧了两圈儿,帮谢尽欢扫开杂念: “你我就此两清!为防超品伏杀,我会把你送回京城,方才之事我不会记在心上,你往后没事也不准来凤仪河,如若不然……” 咔~ 又把隔板捏出一个小豁。 哎哟我去…… 谢尽欢心疼坏了,抬了抬手: “好好好!你别糟蹋家具,左右院子也没人住,你歇一晚上。” 说话间,还想凑上前吻别。 ? 南宫烨被吓得道心差点崩了,哪里会再心软,抓住肩膀直接推到门口: 哗啦~ 令狐青墨正在浴室找盆,余光发现谢尽欢一头冲出来,连忙放下物件: “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躺着吗?” 谢尽欢纯粹是被绝世大车丢出来的,此时略显尴尬笑了下: “怕你一个人晚上害怕,我来吧。” “你有伤,回去躺着!” 令狐青墨眼神微凶,想把谢尽欢送回去,结果刚走到跟前,就被拉到浴室里,来了个壁咚,脸色不由一慌,双手蜷在胸口: “你有伤还动手动脚?” “唉,我就看看……” “你让开!” …… 而也在打情骂俏之间,南宫烨头戴帷帽,提着绣鞋小心探头,发现看不见,风一样的跃入了隔壁院子。 谢尽欢一身汗,确实不好抱墨墨,只是和霸道总裁似得壁咚: “为我打听个金刚露消息罢了,怎么跑这么远?” 令狐青墨瞧见身上伤痕,也凶不起来了,拿着毛巾帮忙擦额头汗珠: “我找京城同门打听,同门说这事儿难办,就回丹阳看看,也不远。” 谢尽欢早上只是随口一问,根本没料到墨墨为了他,能从京城跑回丹阳,眼底感动不是假的: “谁说不远?现在京兆府暗流涌动,事情一茬接一茬,切记注意自身安危,以后要出远门,要么带着人手,要么把我叫上,别一个人乱跑……” “你还说我?我十次见你九次伤……” “今天是不小心钻到妖寇老巢了,下不为例。” 谢尽欢说话间,从云池取水,直接浇在头上,冲掉汗水以及其他。 令狐青墨见状一愣,连忙上前,帮忙解开袍子: “你怎么穿着衣裳洗澡?当心伤口……” 谢尽欢浇了一桶冷水,火气才给浇下去,含笑道: “我自己来吧,你在屋里歇会儿,免得我待会乱来。” “你乱来的少了?” 令狐青墨本着‘我也能给你温柔呵护’的心态,强压羞意,拿着毛巾帮忙擦背,眼神也不乱看: “你站好!待会我给你包扎。” 嚓嚓嚓~ 力道挺大,和刷马似得。 谢尽欢让墨墨帮忙,着实有点惭愧,想了想: “你洗不洗?我也帮你擦一下。” ? 令狐青墨动作一顿,眼神微冷,意思估摸是——我就是洗,能和你一起吗? 谢尽欢见此也没强求:“那就先欠着,以后帮你洗,我看新宅还有个大浴池……” “哼~翎儿就知道给你弄那些有的没的,吾辈修士,要以斩妖除魔为己任……” “我这还不叫以斩妖除魔为己任?” “嗯……你肯定算。但还要恪守正道,不能被某些就知道偷偷摸摸睡觉的女子,迷的没了斗志,温柔乡是英雄冢……” “呵呵……” …… 与此同时,隔壁宅院。 南宫烨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取水悄悄清洗,听到隔壁传来的话语,冰山面容透出了几分哀色,恨不得一头扎井里算了。 但事已至此,根本没法回头。 是此子软磨硬泡胁迫,如今毒解的差不多,守宫砂还在,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往后彻底划清界限就好。 就是堂堂正道少侠,怎么能…… 南宫烨都不敢回想刚才房间里发生了什么,只是默念静心咒决,想要扫空杂念。 结果发现此子不光在她面前不安分,在青墨面前也一样! …… 不久后,睡房。 谢尽欢浑身干净靠在床头,右手拿着冰魄甲打量,眼底全是肉疼。 令狐青墨侧坐在床边,用棉球沾着伤药,仔细擦拭左臂结痂的血口,又用绷带缠起来: “只是胸口碎了一块,可以找徐魂礼修复,就是价钱可能有一点贵……” 谢尽欢知道徐魂礼的身价,这一拳下去,少说打掉他五千两白银,而且还是人情价! 这要是不十倍血偿,他恐怕往后怕是寝食难安! 想到今天鬼媳妇说是佛门超品,谢尽欢询问道: “梵云寺方丈,最近在做什么?” 令狐青墨略微回想:“在湖州那边巡查妖邪,李道长暗地里养情妇的事你知道不?此事好像就是净海和尚点的……” 谢尽欢自然听说了,略微回想: “按照《浪子陆无真》的记载,陆掌教似乎也有几段姻缘……” 令狐青墨连忙摇头:“掌教虽然有两任掌门夫人,但那是前任寿终后续弦。长生路漫漫,如果天资有差距,寿数其实差别挺大,据说掌教现任夫人,都是前任临终前帮忙找的,就怕陆掌教一个人求长生,连个身边人都没有……” 谢尽欢微微颔首,听到‘道侣、长生’的话题,不由握住了墨墨的手: “我不一样,我要是有朝一日能得长生,肯定拉着你一起共赴瑶台。” ? 令狐青墨本来有点感动,但仔细一想: “你觉得我天赋弱,自己上不去?” “没有!” 谢尽欢语重心长道:“只是有我,你上去的更快一点。” “哼~油腔滑调。” 令狐青墨把胳膊包扎好,想了想道: “对了,我刚才问过师叔,师叔出了个主意,可以帮你拿金刚露,我是不赞成的,但还是和你商量商量……” “什么主意?” “就是打擂对赌……” 令狐青墨把‘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法子讲了遍: “你若以帮我出头的名义,去找梵云寺打擂,赢了固然可以拿到金刚露,但咱们俩就……就不清不楚了!而且若是输了……诶?” 谢尽欢抬手就把墨墨拉过来,靠在肩膀上: “咱俩本来就不清不楚,京城丹阳谁不知道?我给你出头平事,不是应该的?” 令狐青墨脸色一红,想要起身: “那是你在这偷偷给我写情书,还动手动脚,我……我没答应过你……” “上次从铁棘岗回来,你……” “那是吃错药了,当不得真!” 令狐青墨目光严肃,似乎完全忘了‘以当时所言为准’的事儿。 谢尽欢看向插在发髻间的簪子,又望向白玉手镯,点了点头: “那我现在表白。仙途漫漫,长生难期,不知墨墨姑娘,可愿与我结为道侣,往后同参妙法、共赴瑶台?” “……” 令狐青墨不太敢接话,斟酌好久,才吞吞吐吐回应: “师命难违,我听师父的,你问我没用……” 谢尽欢点了点头:“行。我明后天就去把梵云寺扬了,就当给南宫掌门的敲门砖。” 令狐青墨想挣扎起身,闻言一愣: “明后天?你刚受伤,至少准备半个月吧……” 谢尽欢八天后就得参加比武大会,还得去看看梵云寺方丈,到底是不是袭击他的超品,这事儿肯定是越早越好,当下认真道: “禅定派善守势,攻伐之术不算强,且梵云寺大徒弟,肯定没到一品巅峰,我有把握。这些交给我就好。” 令狐青墨眸子动了动,也不好否定谢尽欢的决策,又想起身: “天色太晚,你早点休息,我去郡主府睡……诶?” 谢尽欢把人拉住,拉起秋被盖在两人腿上,语重心长: “当前安危未定,你别乱跑,就在这歇着,明天一起回去。” 令狐青墨知道花瓶姐姐整天陪着睡,但她没睡过呀,眼神微凶: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思,我不在这睡。” “你不是有停下机会吗?觉得情况不对直接喊停下,我肯定言出必诺。” “……” 令狐青墨一想也是,略微斟酌: “我给你守夜护道也行,但你得给我加一次停下机会!” ? 谢尽欢都没想过,这玩意还能当筹码,当下仔细打量冰雪聪明大墨墨: “行。” 令狐青墨有两次机会压阵,胆子也大了些,转头吹掉灯火: “你睡吧,我给你守夜……呜~?” 双唇相合。 孤男寡女靠在床头,开始打情骂俏,时而还迸发出爱情的小电花…… 刺啦啦~ …… 而隔壁院中,南宫烨穿戴整齐站在墙边,冰山面容十分复杂。 模样既像是撞见黄毛拈花惹草的冰山女总裁,又像是撞见晚辈偷吃的保守长辈。 如果知道自己应该把黄毛叫小师叔,恐怕会更复杂…… 发现屋里情况不太对劲,南宫烨自知不该制止,但也害怕青墨就这么傻乎乎被欺负了,略微斟酌,飞身摘下了一片树叶,落在了长宁郡主闺楼的阳台上。 “嘟~呜呜……” 苏柏玉的蝶恋花…… 谢尽欢发现冰坨子在听墙根,还吹曲子,怕把人刺激得进来捅他,稍微收敛了几分。 但令狐青墨可没关注窗外事,发现谢尽欢忽然老实了,略显疑惑——我还没喊停下呀…… “你怎么了?” “没什么,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 令狐青墨非常意外,略微思索意思: “你要是觉得打扰你休息了,我去郡主府……” “怎么会!” 谢尽欢怕墨墨寒心,扭头就偷袭了下,然后两人又打了起来…… 刺啦啦—— “嘟呜呜~……” 南宫烨吹了半天曲子,发现谢尽欢还在打情骂俏,丹凤眸越来越冷。 但她也无可奈何,甚至还得在这守着,以免有人过来刺杀,而且还不能心生妒意,毕竟她嫉妒起来名不正言不顺! 我堂堂紫徽山掌门,竟然有朝一日能虎踞阳台,窝囊成这样…… 这就是自作孽吗…… 往后再让这死小子亲近一下,我就不是南宫烨…… 妖女,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迟早你也得这么站外面…… 这真有点难度,妖女再怎么瞎搞,也不可能落到这步境地…… 念及此处,南宫烨冰山美眸眼露出一抹愁绪,进入翎儿屋里打坐,只当眼不见为净…… …… 第十六章 妖女驾到 - 鸣龙 - 关关公子 林府。 夜色渐深,偌大宅院已经安静下来。 后宅闺房中,林婉仪戴着金丝眼镜坐在圆桌旁,面前放着个小食盒,里面是各种零食。 乌漆嘛黑的煤球,看在零食的面子上,表演着曾经在海岛上要饭的各种绝活,比如踩着笔筒转来转去、翅膀张开跳极乐净土、练习两年半的跨步铁山靠: “咕叽咕叽~……” 林婉仪也看不懂煤球在跳啥大神,当然目前也没心思,只是暗暗担忧男人安危,同时害怕自己被盯上,也被那些不知名的绑匪抓走了。 为防出现意外,林婉仪几乎把闺房布置成了‘万毒阵’,房门、窗户、房顶全是陷阱。 但常言怕什么来什么,就在她提心吊胆等男人回来的时候,房间外传来了细微动静: 呼~ 细微破风声中,一道影子出现在了窗前。 “咕?” 煤球察觉不对,当即转头。 林婉仪还以为谢尽欢来了,心头惊喜,但转眼打量,却发现窗外人影,披着斗篷、头戴兜帽,明显邪道宵小的打扮,脸颊不由一白,不动声色摸出袖中毒器蛊针: “什么人?” “我。” “你谁呀?我警告你,我男人可厉害了,我也不是泛泛之辈,只是不想在家里动手……” 踏踏踏…… 正说话间,脚步声来到门口: 吱呀~ 房门推开,身披黑色斗篷的身影随之映入眼帘,细微粉尘自房门上方散落,洒了来人一身,但来人并不在意: “门上放软骨散有何用?等药效发作……发作得真快……” 扑通~ 话没说完,斗篷人身形就摇晃了两下,软倒在地,兜帽滑开,露出了一张戴着黑丝眼镜、面遮黑纱的脸颊,以及斗篷下的细长腰刀、飞刀、药夹子…… “咕叽?” 煤球满眼震惊,先是摊开翅膀‘就这?’,而后望向金丝眼镜娘,又望向倒地的黑丝眼镜娘,来回对比。 因为两人都戴着眼镜,还都比较艳丽,看起来很像姐妹俩。 林婉仪瞧见这装束,也是愣了下! 这不家师吗?! 妈耶,两年不见这么水了…… 小姨我呀,难不成也能欺师灭祖…… 林婉仪抱着煤球,半信半疑走到跟前检验,还捏了下细嫩如脂的脸皮,确定来人是师尊大人,才取出解药,凑到高挺鼻梁之前。 “呼……” 面遮黑纱的女子眉峰轻锁,继而缓缓睁开眼眸,桃花眸给人一种优雅与锋芒并存的轻熟感,眼神非但不尴尬,还带着三分赞许: “婉仪,两年不见,你也算出师了,见面就给了为师一个谢师礼。” 声音柔婉,好似知书达礼的师娘。 林婉仪满心意外,连忙把人扶起来: “我也不知道师父会过来,您怎么一碰就倒?” 步月华被七星钉锁住气脉,随着时间太久,如今气脉已经细若游丝,连婉仪都不一定能打过,不过在徒弟面前,还是得维持师尊气态: “这两天在丹阳那边奔走,听说京城出了事,过来看看。步寒英已经回逍遥洞了,不用担心。” 步月华说话间起身,摘下斗篷,露出的白皙皓腕,戴着手串银铃,发髻则盘在脑后,以紫蓝花瓣的蝴蝶发夹固定,气质性感轻熟,斗篷下的身段也是娇柔多汁。 但配上斗篷面纱的扮相,又给了人一种巫教妖女的神秘感,挂在腰带上的细长腰刀,宛若若隐若现的蛇牙。 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身手不凡的掌门夫人,虽然端庄优雅,但战场浪的起来、闺房也浪的起来…… 林婉仪师承步月华,但只练了巫教功法,为此只能在闺房浪。 瞧见这英姿飒爽又不失知性柔雅的扮相,心里还羡慕,如同平日里拉着骚姐姐,在圆桌旁坐下沏茶,嘘寒问暖: “师父,你在丹阳谋划什么?现在风头紧,朝廷到处都在抓邪魔外道,您可是正儿八经的巫教妖女……” 步月华跑去丹阳,是在紫徽山堵门,找南宫烨谈判,当下随口解释: “人往高处走,老在南疆混迹没出路,准备在中原物色一块风水宝地开分舵……” “啊?师父准备私通正道?” “怎么能说私通,我缺月山庄本就是正道,被螭龙洞连累,才流落南疆……” 步月华说话间摘下面纱,露出柔艳红唇,脸颊看起来半点不妖气,甚至颇有几分正道师娘该有的端庄亲和,配上边框纤细的眼镜,又增添了三分知性,说话也是慢条斯理,少妇感十足…… 林婉仪作为大夫,经常接待豪门夫人,其实光看师父这风娇水媚的面相,就知道是那种对外刚烈忠贞,在屋里贤良淑德的小女人。 但人是逼出来的。 蛊毒派在人吃人的南疆混迹本就不容易,还被正邪两道当成软柿子,师父要是和她一样软软糯糯,那早被人抓去当炉鼎了,必须心狠手辣才能当家。 缺月山庄一门心思想当蛊毒派老大、入中原成为正道名门,也是因为当老二被欺压太久了,根基不够硬,再大委屈也只能受着。 林婉仪好久不见师父,心头也有很多问题,此时询问道: “师父,您和南宫掌门,到底是怎么回事?步师叔说话九假一真,我实在摸不清门道……” 步月华摸了摸歪头打量她眼睛的大煤球,摇头道: “就是修行中人争材宝,没江湖传的那般邪乎,但也确实没解决,我此行过来,就是了结恩怨。听说你能打听到七星钉的解法,结果如何?” 林婉仪瞧见以前高来高去的大师父,进门倒头就睡,已经猜出了大概,想了想道: “我确实能打听到,不过……不过人家需要甲子莲……” 步月华从腰间取下一个黑色布袋: “甲子莲换解法,为师赔了多少,你应当清楚,若非形势所迫,你男人又是我女婿,不会这么大方。 “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做这一单生意,往后你可得记为师的好,别胳膊肘尽往外拐。” “那是自然。” 林婉仪打量布袋,可见里面是封存好的长条木匣,连忙收起来: “七星钉的解法,是依次解开中府、曲池、太冲……” 步月华见此起身,来到绣床跟前褪去鞋子,美臀枕在软和床铺上盘坐,按照婉仪的指示,暗暗以气机刺激穴位。 随着一道道封死关口,便如同洪流般开启,气势肉眼可见节节攀升,心底也如释重负。 林婉仪两年没见厉害师父,也有点想念,坐在跟前好奇询问: “师父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步月华闭着眸子暗暗运功,略微思索回应: “魏无异召开英雄会,比武夺魁者,给一株虎骨藤,接下来准备去三江口看看。” 林婉仪把歪头打量的煤球摁住: “师父是南疆人,去参加大乾的武林大会抢材宝?不怕被群起而攻之吗?” “改个名字就行了,嗯……青冥剑庄花如月,你觉得如何?” “青冥剑庄……” 林婉仪听说过这门派——南方小剑种,一代三五人,极为低调,算得上半隐仙了,只要不当场撞上剑庄的人,那估摸也不会露馅。 “名字还好,但青冥剑庄,怎么也该用剑吧?师父是刀客……” “为师又不是不会用剑,到时候肯定没有超品下场,以为师的武道功底,拿双筷子都能大杀四方……” “也是……” …… 师徒如此叙旧。 步月华解开七星钉后,因为天色太晚,便准备在徒弟这休息一夜。 但刚把紫蓝蝴蝶发夹取下,就发现了放在床头的润肤露,以及垫腰软枕…… ? 步月华眨了眨眼睛,想到婉仪的男人,有些狐疑看向坐下床榻: “你和男人,在这里恩爱过?” 林婉仪神色一僵:“师父,你说什么呀,我怎么会……” 步月华暗暗摇头,把头发盘起来: “我出去逛逛,你早点睡。” 林婉仪见师父看出来了,脸颊滚烫: “床单我换过,师父在这睡也没事……” “睡一半你男人进来,摸错人怎么办?你性子我又不是不知道,到时候肯定帮着男人说话,我都不好收拾人家。” “呃……呵呵~,要不我把客房收拾一下?” “不必。” 步月华把兜帽戴上,又以黑纱遮面,揉了揉摇头晃脑的煤球: “早点休息,过些天我再过来。” “好吧,师父慢走。” …… —— 京郊,杨林寺。 惨淡星光透过屋顶,洒在布满青苔的地砖上。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毒师,自破洞飞入佛堂,扫视一圈确定没人后,来到倒塌佛像后方,在地砖上敲击: 咚咚咚…… 哗啦—— 很快,石砖下限滑开,露出了一个地底通道。 身着斗篷的黑衣教徒,先是对了下暗号,而后连忙拱手: “血老,您可算回来了。” 血老三体魄被轰的外焦里嫩,此刻是蛊惑了一个毒耗子借壳行走,实力羸弱如蝼蚁,直到回到洛京总坛,才松了口气: “松鹤湾那边什么情况?” 黑衣教徒恭敬禀报:“何公子殉教,下面人全军覆没,抓来的毒师全跑了。” 血老三眉头一皱:“老夫在上面拖那么久,下面人不知道把人转移?” “?” 黑衣教徒寻思血老也没拖两招,不过不敢明说,只是尴尬道: “咱们坛主闻讯赶去救援,但慢了一步,别院里已经什么都不剩下了。何参张褚也不知是殉教,还是尚在隐匿,没找到人。” “那俩货跑的比兔子都快,不可能殉教,我待会去把人抓回来。” 血老三说话间快步往里走去,不过片刻就来到了洛京总坛的中心。 中心大殿由八根石柱支撑,穹顶画着三头六臂罗刹像,正前方是‘功德祠’,上面摆着近百个灵位,太叔丹、叶世荣、何岫、何亥等人皆在其中。 再往前,还有何家二叔、三叔及妻子,皆在建安之变中,为保护何氏嫡系殒命。 此时功德祠前方,一道身着文袍的人影,望着刻有‘何瞒’二字的灵位,满头长发无风自动,头上还戴着鬼脸面具,面具头生双角、青面獠牙,宛若青面修罗,。 旁边,身罩黑色斗篷的人影,手里转着佛珠念诵往生咒。 血老三见状,连忙上前拱手: “属下罪该万死,还请两位坛主责罚。” 文袍人影回头扫了眼,也没说什么缅怀之语,只是道: “妖道本就是刀口舔血,血老能回来就好。” 黑衣人是西北分坛的掌舵,此时停下了念珠: “贫僧赶到之时,何瞒已经濒死,想出手救下,但谢尽欢此子太过狠辣,命悬一线都先灭口再谋退路,且机缘深厚,硬抗了贫僧一拳。此子若不处理,往后的事儿可能还会出纰漏。” 文袍人影摇了摇头:“能接你一拳而不死,少说得是掌教往上的仙道中人施加金光咒,谢尽欢身边必然有护道之人。如今京城就这几个人手,不能再损兵折将,当前以教派大计为重。” 血老三询问:“尸祖陵的位置找到了?” 文袍人影从袖中取出一封册子: “位置挺偏僻,得按照星图指引方能寻得位置,人皇鼎用来镇压尸祖,也在其中。 “虽然此次只是尝试破陵,主要为摸清正道的防护,但真把尸祖放出来,总得让其有个容身之所、恢复些许实力,为此五行偏阴的修士还是得抓。 “另外,立冬那天,魏无异开英雄会,京城周边的正道高人,会离开一部分,钦天监、护国寺,注意力也会放在三江口,防止江湖人作乱,这是个好时机,动作要快。” 血老三接过册子看了看,微微颔首: “属下这就去办。” ——— 还有一章,在精修,半个小时后发出来or2 第十七章 你怎么解开的…… - 鸣龙 - 关关公子 …… 青泉巷。 天蒙蒙亮,偏街上逐渐响起嘈杂: “包子……” “卖煤咯……” 诸多差役早早出门上值,坐在了巷口的羊肉汤铺满外,聊着近日公务: “谢公子是真厉害,从丹阳一路杀到京城,都没停过,听说昨晚又铲了一波妖寇……” “大彪子算是傍上大腿了,这往后少说七品官打底……” “七品?现在就是谢公子的看门狗,往后说不定都能位列仙班,这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这算不算走后门?” “人家能走后门,那也是本事,像咱们,往后能走大彪子后门就不错了……” …… 郡主府内,随晨风微微摇曳的秋菊,凝结寒露顺着花瓣缓缓淌下,留下一线水迹。 南宫烨身着素色黑裙,孤身立在武威阁露台上,透过帷帽薄纱,眺望远方的紫徽山金顶,整个人气质宛若冰川,双眸不夹杂一丝情欲,看起来就像是隐于市井,暗暗思考天地大道的冰山剑仙。 但只要不参悟红尘,就免不了被红尘袭扰,饶是她已经念过静心咒千百遍,脑海里依旧回荡着某些乱人道心的画面…… 南宫烨深深吸了口气,压住心底万千杂绪,只觉昨天就不该心软。 还说保守宫砂,结果…… 但昨天形势如此,前面此子舍命搭救是真…… 此子就是中了火毒,想靠意气风发转移注意力…… 事情已经过去了,往后当这些没发生,就当是被蜜蜂叮了一下…… …… 如此思思念念间,楼外建筑内传来动静: “啊——?!” “嘘嘘嘘~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有人杀过来了,怎么了?” “我……不好意思,我忘记昨晚睡在这了,我去学宫帮你修软甲,你多歇一会儿……” …… 南宫烨迅速收起杂念,目光移向房舍。 片刻后,一个身着马面裙的姑娘,就脸色涨红抱着软甲出门,往文成街跑去。 年轻俊朗的少侠,在后面相送,直到姑娘跑到正街上,才在早餐摊位上,买了些许早点,而后进入五号院,左右打量: “红红?” 南宫烨内心杂绪万千,实在不想再见此子,但这显然不可能,为此斟酌一瞬后,还是身形微动,落在了院中。 呼~ 谢尽欢提着油纸包,里面是热腾腾的糖心白馒头,在满是落叶的院子里寻找。 听到破风声转头,结果就发现一道丰腴身影从天而降,摁住他胸口,把他压在了墙上。 扑通—— 抬眼望去,黑衣女侠单臂摁住胸口,帷帽黑纱随风而动,衣襟微微起伏,整个人构图宛若水墨画,冷的像是无情无欲的冰疙瘩。 谢尽欢昨天确实有点‘尽欢’,此时被摁住丝毫不奇怪,拿起手里的馒头: “吃早饭没?” 南宫烨在沉默一瞬后,用不夹杂丝毫欲念的空灵语气强调: “昨天你我互相帮扶,我言出必践,昨天做什么恶,都不说你。但天一亮,你我都不能放在心上,你要是还敢提……” “我没提,是你在说。先吃点东西,我似乎还没见过你吃饭。” 南宫烨近几月为冲击超品,在吃辟谷丹,内外无垢,不然昨天肯定不敢纵容此子作恶! 见此子一点都不怕她,南宫烨总不能真揍一顿,最终还是把手收起来,改为单手负后的剑仙站姿,帷帽偏向别处: “我吃过了,待会准备去紫徽山拜访前辈,你就待在王府跟前别乱跑,中午我把你们送回京城。” 谢尽欢也准备去紫徽山,不过肯定不好和冰坨子一起: “行。我气海基本恢复,能保证自身安危,你到处逛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说话间,谢尽欢拿起糖心馒头啃了口,又白又软,一口下去满口甜腻糖液,还溢出一些,怪好吃的…… “……” 南宫烨余光瞄向糖心馒头,不知道回想起了昨晚什么场景,袖袍微动。 刷~ 谢尽欢一口啃空,有些茫然看了看空荡荡的双手: “我再去给你买几个?” 南宫烨脸颊滚烫,深吸了一口气后,警告道: “巷口有羊肉烫烧饼,你往后不许吃这种东西!” “为什么?” “甜食容易弄坏牙齿。” “?” 谢尽欢其实也不是非常爱吃糖心馒头,就是刚才在街上看到,觉得有点像冰坨子的监兵神君,才买来尝尝,见此颔首: “有道理,听你的。” 南宫烨实在难以稳住道心,飞身跃入巷子,刹那没了踪迹。 谢尽欢来到巷中目送,发现冰坨子不见了,转身想尽快跑去镇妖陵,请白毛女祭司补上金光咒。 结果这一回头,就瞧见红衣阿飘,吐着粉红小舌头凑在面前: “略略略~” “?” 谢尽欢吓的一激灵,不过这次反应奇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前一凑: 啵~ 夜红殇属于幻象,不给谢尽欢创造啵啵的感觉,其实不可能偷袭到。 不过此时还是鬼脸一僵,往后缩开,勾魂夺魄的双眸全是冷冽,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 谢尽欢没想到能偷袭成功,拉住戴着大妇镯的手腕: “抱歉抱歉,情不自禁。” 夜红殇把手抽开,淡淡哼了声,扛着红伞走向巷外: “姐姐怎么会吃醋,不过昨晚你没和我说话,姐姐生气了,三个月内你都摸不到我了。” ? 我提吃醋的事儿了吗?! 谢尽欢觉得阿飘真坦诚,快步走在身侧: “昨天是事急从权,我身中火毒,其实也没多舒服,光顾着解毒去了……” 夜红殇抬起左手,显出水晶球,里面是志得意满的邪魅笑容: “你都把自己姓什么都快忘了,还不尽欢?” 谢尽欢略微打量,发现自己是有点欠揍,岔开话题: “你把这些记下来做什么?又不给我看……” “姐姐记下来当证据,往后我找回真身,要是在家里吵架吵不过,就帮她们回忆过往的美好经历,保证一看一个不吱声……” ? 谢尽欢觉得鬼媳妇这么不讲武德,三妻四妾回头就得把他打死,但那是以后的事儿,当下随口闲谈,朝着城外飞驰而去…… —— 另一侧。 晨曦之下,紫徽山风景如画。 主峰后山,一座修建在山崖畔的院落内,百年老桂树在山风中摇曳,散发出淡淡桂香。 南宫烨提着佩剑,独自走进三间小院的正屋,望向中堂悬挂的画像。 画像是个灵气逼人的坤道,身着青衫、背负法剑,腰间挂着把伞,灵动双眸犹如活物,望着门外无尽山岳,似是在冥冥之中,注视着子孙的一举一动。 侧屋的书案上,还摆着栖霞真人当年所用的笔墨砚台,擦拭的干干净净,桌上还能看见七个小字: 本姑娘要当仙子! 这七个有些幼稚的字迹,并非道童胡闹之作,而是栖霞真人学艺时刻下的座右铭。 栖霞真人在前朝末年拜入紫徽山,当时天下动荡妖邪四起、教派仇杀难以抑制,以至于传承五百年的紫徽山,只剩下区区百余弟子。 栖霞真人就住在这栋偏僻小院里,天赋并不算好,修行目标也不同于其他立志平天下的师兄弟,就是想当高来高去、青春永驻的仙女,据说能上山拜师,都是看仙侠志异看中毒了。 但偏偏所有志向高远之辈,最后都倒在了满是荆棘的修行路上,唯独目标不怎么正的栖霞真人,真正做到了‘道心如铁’,目标明确、不辞劳苦,用不算出众的天赋,爬上了内门嫡传的位置。 发现紫徽山资源贫瘠,又独自下了山,开始了一场远行,从丹州一路走到南疆,沿途斩妖除魔、横夺硬抢,找道友掏心掏肺,不知经历多少艰险…… 而等到数年后,尸祖出关、巫教之乱爆发,栖霞真人归山,真就成为了世人眼中的‘仙子’。 不光道行高深,还带着一堆不知哪儿抢来的法宝,追踪妖邪的本事,不输如今的谢尽欢。 而且谢尽欢斩妖除魔,至少还留个碎尸,栖霞真人则是千里独行,挫骨扬灰渣都不留,杀过的妖邪,正道枭雄只能通过随身法器来确定功绩。 如此迅猛做派,赢得了整个正道的器重,最终和双圣叶祠、玉念菩萨、北境三仙等人一起,成为了平定苍生大劫的最大功臣,朝廷封其为‘洞玄参妙真人’,和‘广渡慈航菩萨’一样,属于官方敕封的仙佛。 南宫烨没见过栖霞真人本尊,但作为嫡传,一直把这位紫徽山中兴之祖视为榜样。 此时此刻来到这里,也是想回忆师长事迹,稳住自身道心。 栖霞真人志向是当人人敬仰的仙子,初衷不算正,一生行事也有些许疑点,但对天下百姓的贡献无人能质疑,也最终达成了目的。 而她志向是‘为苍生而修行’,哪怕修着修着,和晚辈有了难解之缘,道心身体都不干净了,但只要无愧苍生,那也应该无愧师长教诲……吧…… 南宫烨望着墙上的师尊画像,心乱如麻,甚至有点害怕面对画上那双眼睛。 毕竟师长要是知道她犯的错,恐怕会羞与为伍,当场把她逐出紫徽山。 而就在南宫烨心绪万千的时候,正门外忽然响起了动静: “南宫妹妹有心事?” 声音轻熟温婉,就如同看望徒弟的师娘,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但南宫烨听见这熟悉嗓音,背影便透出了几分肃杀,等到转过身时,已经恢复了往日道心无垢的冰山模样,望向庭院: “你还敢到紫徽山来?” 郁郁葱葱的百年老桂树下,有一方棋台。 步月华罩着黑色斗篷,以青纱遮面,只露出一双桃花眸,浑圆挺翘的美臀,枕在石凳上,姿态颇为柔雅: “你整日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不到这儿来,能去哪儿找你?过来聊聊?” 南宫烨气态冰封千里,但心里其实有点慌。 毕竟昨晚上的荒唐,要是被这妖女发现,能吃她一辈子! 不过看其神色,应该没发现…… 南宫烨提剑走到棋台旁边,眺望远山: “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 步月华也没打机锋,左手轻抬,斗篷下就窜出一道流光。 嗖~ 流光快如飞火流星,常人难以目视,但南宫烨只是心念微动,身侧就好似出现了一面无形墙壁。 三寸飞刀钉在无形墙壁之上,剧烈震颤,却再难寸近半分,而后跌落地面。 嚓~ 然后两人都沉默下来,只剩下秋风扫过桂叶的轻响: 沙沙沙~ 步月华坐直几分,桃花眸打量着稳如山岳的大冰块,眼神讶异: “你如何解开的焚仙蛊?” 南宫烨并未解开,但被黄毛凿了半个多时辰,目前阳毒被压的只剩下不到半成,出手几次并无影响。 此时南宫烨眼底同样满是讶异: “你如何解开的七星钉?” “……” 两人又沉默下来。 步月华觉得事情发展有点出乎意料,想想站起身,双手叠在腰间,斗篷下的深蓝裙摆,荡起水波般的涟漪: “区区七星钉,还难不倒本庄主。既然已经解除血盟,那往事一笔勾销,咱们重新聊聊凤羽草、朱雀陵的事儿……” 一笔勾销? 南宫烨因为焚仙蛊,吃的苦这妖女根本没法想象,现在没当场把对方绑起来,丢到谢尽欢面前同等追偿,都因为她是正道中人,不能做那种伤天害理之事。 眼见对方轻飘飘一句一笔勾销,就想把事情揭过去,她肯定不想答应。 但现在问题是,她没完全解开焚仙蛊,出手打个三五下,就露馅了。 这妖女现在可是全盛,随时可能踏入超品,对付她和玩一样,真发现她有问题,那可就不是桌子上谈了。 当场把她打一顿,再拿走凤羽草,传到江湖上都是她技不如人! 迫于敌我局势不均,南宫烨收敛了气势,在棋台旁坐下: “我这一年,因为你的暗怀鬼胎,受了不少挫折,这笔账会找你算。不过一码归一码,你想谈凤羽草的事儿,我陪你谈谈。” 步月华起身是备战,发现南宫烨不动手,也松了口气,来到对面坐下: “我为了解开七星钉,付出的代价也不少,不过你已经解开焚仙蛊,便不找你追偿了。 “凤羽草我帮你另找一株,作为补偿,我近一年查到了朱雀陵的些许秘闻,可以分享给你,然后一起去拿机缘。” 南宫烨眉峰轻锁:“你以为我会再信你?” 步月华掀开兜帽,发髻后的紫蓝色蝴蝶发夹,在秋阳下闪耀宝石般的微光: “漂亮吧?这是紫金石,铸造‘向王令’就用了部分此物,为人间至阳材宝,我带着它,朔月之夜都不用再忌惮阴寒之气侵染肺腑。” “你在朱雀陵里得来?” “对。不过不敢深入,只找到了一小块,里面肯定还藏着大机缘。” 步月华说话间,取出指甲盖大小的一块石头,推到南宫烨面前。 南宫烨拿起矿石查验,确定是真货,想了想给出答复: “按照以前约定,凤羽草你我以道行论得失;朱雀陵秘宝,你我平分。至于消息,我给你三副青灵丹。” 步月华轻轻叹了口气:“那就没得谈了,我去找司空老祖等人,照样能得手朱雀陵里的机缘。” “这些人你若是能掌控,何必找我?当心发现秘宝后,你东西没到手,自己还成人家侍妾。” “呵呵~这不劳南宫妹妹操心。” 步月华站起身来,右手旋转纤细长刀: “既然已经解开了血盟,你非要以道行论得失,我陪你打一场也无妨。赢家拿走凤羽草,彼此再无情分,往后朱雀陵的东西,你也别在挂念。” “……” 南宫烨现在打不过! 为此沉默了一瞬,回应道: “紫徽山重地,打坏了你赔不起,你也没带仙草。本月末,镇南关外,你把凤羽草带上,咱们一战定输赢。” “哦?” 步月华桃红眸眨了眨,提醒道: “月末我可能已经找到机缘入超品了,你准备让我双喜临门?” “你找什么机缘?” “这能告诉你吗?” “……” 南宫烨只要解开焚仙蛊,不靠凤羽草也能踏入超品,略微斟酌,抬手送客: “到时候你能取胜,是你本事,本道愿赌服输,请回吧?” 步月华也没多说,转身步履盈盈走向山外,黑色斗篷下的腰臀,摇出了不大不小、却又媚骨天成的幅度…… 南宫烨面如冷玉目送,也不知在想什么。 结果步月华没走远,就回过头来,看了下自己腰臀: “你看我屁股做什么?改口味了?” ? 南宫烨帷帽转向无尽群山,声音清冷: “骚蹄子。” “白老虎。” 啪—— 南宫烨手拍棋台,展现出冲霄杀气。 步月华眉眼弯弯,身形颇为优雅颔首一礼,而后不紧不慢消失在了山道上…… …… ——— 实不相瞒,阿关写完精修一遍都得三四个小时,比人家写两章还慢or2! 昨天八千字,今天九千,算把前天的请假补了点,阿关尽力了or2 第十八章 鸣龙 - 鸣龙 - 关关公子 有野猪王任劳任怨当坐骑,谢尽欢往返镇妖陵很轻松,沿途还欣赏了下七百里紫徽山的壮美景色。 深谷秋菊,美不胜收。 为了答谢野猪王,他还给此猪取了个名字,叫‘阿打’,名字来源于此猪养不熟,见面就撞他。 等返回丹阳后,谢尽欢本想悄悄离开,但墨墨到学宫给他修复软甲,消息传到了丹王耳朵里。 谢尽欢很喜欢善解人意的房东太太,但两人尚无太多进展,也就奶朵给他看了两次雪白。 不过丹王把他当未过门的女婿看,救命的软甲都是丹王奖励,他自然也把丹王当长辈,见丹王知道他回来了,就主动登门,来到了王府。 晌午时分,丹王在挂满书画的茶舍里准备了午饭。 皇族服丧前七天,禁酒肉娱乐,饭菜都是素斋,但色香味俱全。 丹王没穿蟒袍,着丧服依旧展现出了温文儒雅的气度,轻声说着: “县尉任免之事,其实传不到皇兄耳中,皇兄三年前可能也不清楚详情,这事儿全怪李公浦、何家,两家都满门抄斩了,你也消消气,朝廷还是好朝廷,错的只是一两个逆臣……” 丹王此言,显然是担心他因为过往之事,记恨上整个朝廷,坏了彼此情分。 但当年之事和丹王没关系,老头子也没死,谢尽欢显然不会小肚鸡肠。 彼此以茶代酒,吃了个便饭,谢尽欢还得回京解决冥神教的事情,便起身告辞。 丹王亲自相送,走在花园步道上,不忘叮嘱: “如今正值多事之秋,这个月可把你忙坏了,本来本王还想着,让翎儿带着你在京城走走看看,结果除开前几天闭关,本王都没见你休息过。 “如今新君尚未登基,这段时间恐怕还得辛苦你一下,别在登基大典前出了岔子,不然影响不好……” 谢尽欢走在身侧,想了想询问: “恕晚辈冒昧。王爷位高权重,又离京城太近,我听郡主说,嗯……就是猜忌之事……” 丹王明白意思,摇头一笑: “本王自认无愧皇兄和朝廷,有些事情真来了也没办法,作为臣子,总不能先猜忌朝廷,这些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 “对了,上次找徐魂礼,给你定制一杆兵刃,但你在京城立功太快,刚定型又得嘉奖,就加材料让徐魂礼改,一连改了十余天,直到你在家闭关了,才彻底定型,你看看如何。” 丹王说话间回过头,招了招手,祝文鸳就提着一根长枪走了过来。 枪长九尺,枪杆为墨黑色,但对着光线隐隐可见彩纹,淡金龙头吞口衔接尺半银锋,光滑如镜,枪鐏亦为淡金色,不说用料,光看设计都相当漂亮。 谢尽欢双手接过长枪,光看质感,就知道造价上天,惭愧道: “朝廷已经给过封赏,此物我怕是受之有愧。” 丹王拍了拍肩膀,颇为豪气: “好马配好鞍。不说别的,光你挖出何家,解了乱国之患,本王就该赏你一件名兵。 “这杆枪虽然算不得仙器,但也相距不远了,徐魂礼呕心沥血锻造,枪锋用了‘白圣精金’。 “此物出自西戎兵圣山,白虎主肃杀,出枪有震魂慑魄之效,武夫不入超品,亦可‘破煞’,你拿着斩妖除魔,就是如虎添翼。” 武道超品为‘破煞’,意思就是可以靠武道技法,重创阴魂。 在此之前,武夫都是纯粹物理伤害,没有任何方式,能伤到鬼魅魂魄等阴煞之物。 此枪能‘破煞’,那就代表武夫超品前有了斩杀鬼修的手段,且对付正常对手,也能‘枪枪附带真实伤害’。 对付何亥这种铁王八,可能还没完全破防,三魂七魄就已经快被打散了。 为此这功效看似简单,实则超品之前逆天,超品之后,也能提升‘破煞’效果,绝对算传家宝级别的名兵。 谢尽欢已经遇上鬼修两次,对于这杆枪确实心动,当下手腕轻抖,往侧面空刺了下。 飒~~ 枪杆轻震,银锋破空,声若龙吟。 谢尽欢眼神满是赞叹: “好枪!” “呵呵~” 丹王瞧见谢尽欢熟练的架势,含笑道: “喜欢就好,不用觉得受之有愧,你能用这杆枪杀够一百个妖邪,本王便觉得物超所值了。” 祝文鸳摇头打趣:“这对谢公子来说,最多个把月的事儿。” “也是。”丹王询问道:“此枪尚未取名,你文采不错,觉得叫什么名字合适?” 谢尽欢觉得这杆枪当真贵重,持在手中观摩,略微回想: “我三年前离乡学艺,如今略有小成,也算得上三年不鸣、一鸣惊人,加之此枪声势如龙,要不就叫鸣龙吧。” “鸣龙。” 丹王点了点头:“好名字,与此枪先声夺人的气势很搭配,其实本王以为你要叫‘银龙’。” “唉,银龙这词有歧义……” “你原来知道?说实话,要不是你够正派,‘银龙八式’这名字,十个人听,九个能想歪……” 谢尽欢觉得不算想歪,他都觉得是淫龙的意思…… …… —— 与此同时,紫徽山书剑阁。 南宫烨和妖女分别后,可谓压力如山,毕竟解毒要看运气,而此时距离月底,只有十几天。 不过在解决此事之前,还有另一件事要处理。 此时南宫烨站在书剑阁后方的储藏室内,取出三个木匣,里面是装着甲子莲开出的莲花。 张观跟在身侧,还有几分犹豫: “梵云寺的明悟和尚,去年步入一品,道行压了谢尽欢不止半品,也算佛门天骄。如果此战落败,不光紫徽山要让出一块地盘,青墨的婚事,恐怕也……” 南宫烨和谢尽欢一起行动这么多次,对其长短非常了解。 何瞒这种迅捷如雷的一品半妖,都没能在谢尽欢手上讨到便宜,善守不善攻禅定派,凭啥能压住谢尽欢? 不过冥神教有个超品,威胁很大,谢尽欢跑去梵云寺叫阵,有被半路截杀的风险,南宫烨想了想叮嘱: “谢尽欢胜算不小,但他风头太盛,外出容易被有心人算计。你通知梵云寺,让他们后天中午,到钦天监来商议入驻丹阳一事。” “行。我这就去传讯。” …… 安排完宗门琐事,南宫烨怕黄毛等急了,又孤身下山回到丹阳,其间还四处盯防,以免被神出鬼没的妖女跟踪,拿住了她的把柄。 想到妖女今日登门,南宫烨其实满心不解。 七星钉是栖霞真人独创的封印法门,人体约有七百二十处穴位,解法在其中随机七处,且顺序不能错,还没有试错机会。 焚仙蛊还能靠还阳草等仙草强行解开,而七星钉公认无解,被锁住甚至没法抛弃肉身夺舍。 当世能解开七星钉的人,除开她本人,就只有师父栖霞真人。 步月华总不能通过她师父这条线解开七星钉,为此这七星钉怎么解开的? 步月华一身武艺,不知跟何方老祖所学,背后应该也有个厉害师父,难不成是找师父帮的忙…… 南宫烨暗暗思量,尚未琢磨出缘由,已经回到了青泉巷附近。 此时谢尽欢已经折返,骑在马上伸手拉青墨,马侧还挂着一杆长枪,因为是崭新出场,还专门弄了个黑色枪套,以防出现没必要的磨损。 青墨身着上白下黑的马面裙,左右打量,偷感十足: “你就不能再借一匹马?大街上都是人。” “那要不你骑着,我牵马徒步?” “唉……” 青墨这傻妞妞,怎么好意思让情郎走路,当下还是飞身而上,侧坐在了背后,扶住情郎腰身,见谢尽欢环顾周边,还询问道: “你在看什么?” “呵呵,好久没回来,顺便看看……” …… 南宫烨从巷道探头,瞧见少男少女青涩懵懂的模样,眼底不由显出三分复杂,只觉自己就不该在这里。 但当前真没办法,想月末之前解毒战胜妖女,就得找此子帮忙,还得护送两人回去。 南宫烨沉默一瞬后,摘了一片叶子,凑到嘴边: “嘟呜呜~~” 若有似无的曲调,传到街面上。 谢尽欢正在寻找冰坨子的下落,听到曲调,明白就在附近,见对方不好意思‘王见王’,也没多说,猛驾马腹: “驾——” “嘶~~~~~” 烈马高抬前蹄,继而犹如离弦之箭,朝着城外飞驰而去。 令狐青墨坐在背后,本来还保持着些许距离,措不及防一个踉跄,连忙抱住男人腰身,继而就抬起小拳头在背上轻锤了下: “你故意的是吧?” “嗯。” “嘿?快说安全词!不然我打你一路!” 谢尽欢丝毫不在意小家暴,只是靠着‘墨墨牌大靠枕’,鲜衣怒马飞驰过街道,余光偶尔还能瞥见随行而来的黑衣女侠,心底真有点春风得意马蹄疾之感…… 蹄哒蹄哒…… …… ———— 还有一章,正在精修,得等几十分钟or2 第十九章 我需要用苦肉计? - 鸣龙 - 关关公子 黄昏日暮,三人一马回到了洛京。 南宫烨根本不敢在徒弟面前露头,先行回了秘密基地。 谢尽欢带着墨墨一起走,就是担心被超品强人半路伏杀,回到内城,距离钦天监、护国寺比较近,那个黑衣人冒险动手的可能性极低,也松了口气,先把墨墨送回王府,又来到了林家,看看婉仪情况。 黄昏时分,没接到差事的紫苏,靠在丹房外的躺椅上,手里捧着本书,津津有味翻阅。 煤球蹲在躺椅靠背上,歪头一起打量,彼此还在闲聊: “谢郎在北海翻船,泡在水里,让郭太后趴在船板上,两个人四目相对、暗生情愫,当时你在哪儿?” “咕叽?” 煤球满眼茫然。 谢尽欢觉得郭子宴是真能编,当下也没打扰,来到婉仪闺房。 结果这一进门,他就发现屋里焕然一新,不光润肤露等小道具不见了,连床上四件套都焕然一新,看起来就像是禁欲系女神的房间。 而身段丰腴的眼镜娘,正跪趴在床榻上,认真铺着被褥,浑圆丰硕的满月,随着动作轻轻摇曳…… ? 谢尽欢本来还担心婉仪担惊受怕,瞧见春花秋月,直接忘记自己来做什么了,轻手轻脚走到跟前,捏着裙摆边角: 呼~ 林婉仪认真铺床,还在想着师父的事儿,措不及防被翻过来的裙摆罩住,惊的微微一哆嗦,想起身还被扶住月亮,眼神顿时羞恼: “谢尽欢?!” “没事,你忙你的,我昨晚又去丹阳了,给你买了盒胭脂,我试试和肤色搭不搭……” “啊?” 林婉仪莫名其妙,扭来扭去挣脱: “你往哪儿试胭脂?你让开!再这样我……诶?别别别……” 啵啵啵啵…… 半个时辰后。 林婉仪气喘吁吁,生无可恋躺在枕头上,手里拿着胭脂盒,轻咬红唇,瞥着旁边的大猪蹄子: (→_→)! 谢尽欢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个黑色布袋,小心翼翼打量: “这就是甲子莲?步庄主当真大方,以后得好好感谢一下……” 林婉仪昨天被师父抓包,羞的一天不好意思见人,为防下次师父登门再被看出来,今天专门在家收拾了一天,连桌子凳子都擦了一遍。 结果可好,这大猪蹄子一回来,功夫全白费了! 小姨我呀,难不成是个受气包? 林婉仪很想生气,但谢尽欢连夜帮她救回步师叔,还受伤了,心里如何埋怨的起来,甚至还有点心痛。 瞄了片刻后,林婉仪还是撑起疲惫身躯,靠在跟前,握着手腕号脉检查身体: “你以后晚上不准过来了,让你教我功法,结果你就没干过正事儿。昨天师父过来,都看出来了……” 谢尽欢安慰道:“好好好,待会我来收拾,保证一尘不染。话说步庄主在什么地方?既然来了,我作为晚辈,是不是得拜见一下?” 林婉仪有了师父撑腰,眼神还挺硬气: “师父本来想在这留宿,被你吓跑了。我师父何等人物?南疆最强妖女,先不说巫术幻术,光武道造诣都能打你两个,你以后敢不听话,我……” “明白,你上面有人,以前一个,现在有俩了……” “啐~” “怎么,喜欢在上面?” “我才没有,诶你……” …… —— 另一侧,护国寺。 咚咚咚~ 佛堂内传来轻敲木鱼的声响,无心和尚在佛像前盘坐,给几个小和尚讲着佛典。 外围走道内,大师兄法尘,手里转着佛珠缓步行走,身侧是梵云寺常驻京城的僧侣,此时低声说着: “紫徽山当真没脸没皮,竟然打着招婿的名义,让谢尽欢代为处理宗派争端,准备和我寺打一场擂台。此事就不合规矩……” 法尘和尚看面向约四十余岁,脖子上挂着佛珠,慈眉善目,语调温和: “谢尽欢和紫徽山徒弟有情谊,并非临时编造,紫徽山若有意促成姻缘,把宗派事务当考验,交由此子处理,放到江湖上也合乎情理。谢尽欢真输了,紫徽山又不是不认账……” “法尘师兄觉得此战,有几成胜算?” 法尘和尚转着念珠,稍微沉默了一下: “善攻伐的一品妖道,都葬身谢尽欢之手,梵云寺此战,胜算不到一成。” “啊?” 梵云寺僧人完全不信,一品佛门打二品中期武夫,胜算能这么低,但还是相信法尘和尚的眼力: “那我等不接这场擂台?” “梵云寺打着‘道佛共镇妖邪’的名义入驻紫徽山,结果连擂台都不敢接,紫徽山拒绝岂不名正言顺?” 梵云寺僧人一想也是,挠了挠光头: “那我等该如何处理?” 法尘和尚认真思考了片刻,转身进入了佛堂,不久后,双手托着个木匣,里面是一根‘金刚杵’。 金刚杵整体为金色,镶嵌红色宝石,雕刻繁复花纹,尖头犹如黑玉。 梵云寺僧人瞧见此物,当即眼神肃穆,行了个佛礼,恭敬道: “这是玉念菩萨用过的降魔杵?!” 法尘和尚点了点头: “此物无坚不摧,你们能碰到谢尽欢一下,他就得重伤落败。如果拿着此物,你们都没法取胜,那也没办法。” 金刚降魔杵,为玉念菩萨所留之物,天台寺传家宝,效果也简单明了——镇邪驱魔,无坚不摧,能轻易击碎仙器之外的一切物件,包括兵器。 因为禅定派善守,防御几乎无敌,拿着此物,就是皮糙肉厚的同时,还保留着一击必杀的能力。 此物唯一缺点就是太短,佛门不敢脱手用,不然被对手抢夺,自己也扛不住。 梵云寺僧人都有点不敢接这贵重之物,想了想: “弟子辈打擂台,拿着仙器上场,是不是有点……” “梵云寺用禅定派祖传法器,总比紫徽山借武道外援正当。而且紫徽山也不是没仙器,只要拿得出来,你让他们给谢尽欢用即可。” 梵云寺僧人觉得有道理,当下不再多言,小心接过盒子…… —— 月上枝头。 谢尽欢陪着婉仪打闹,中途又教一招游龙盘山——大概就是火车便当…… 眼见天色已经黑透,婉仪怕师父又跑过来查房逮个正着,就不敢玩了,让他先行回王府,这两天晚上别往过摸,免得撞见尴尬。 谢尽欢白天来找婉仪也一样,因为甲子莲太过贵重,早还回去早安稳,也没久留,帮婉仪把屋里收拾好后,就转道来了凤仪河。 夜色渐深,立于河畔的两层建筑,二楼亮着灯火,能听到细微水花声。 谢尽欢见冰坨子在洗澡,也没直接进屋,来到门外,如往日一样在门上敲了敲: 咚咚~ “红红?” …… 二楼明显寂静了下,继而窗户上就出现了影子。 而后‘咚咚咚~’的脚步声响起,二楼窗户打开,露出了一张冷玉般的脸颊,身着白色宽松家居裙,丹凤美眸无波无澜,这次倒是没露出他最喜欢的小嫌弃,只是平淡道: “你怎么又来了?白天说过,没事不许你再往这里跑……” 谢尽欢拿起手里的布袋: “我来还甲子莲。” “?” 南宫烨微微一愣,望着布带: “你从哪儿弄来的甲子莲?” 谢尽欢也不好说源自巫教,只是随口解释: “找杨司辰联系的门路,花言巧语外加些许法器换来的,来路清白,没啥问题。” 是吗? 南宫烨半点不信,不过对于谢尽欢的口舌功夫,确实深有体会,想了想道: “你又祸害其他女子了?” “什么叫又?我都是以诚待人,何时哄骗过姑娘?” 南宫烨嘴唇微动,但仔细回想,还真是她自己心软,给了此子连吃带凿的机会,略微斟酌,消失在窗口: “进来吧。” 谢尽欢这么容易就进门,感觉冰坨子似乎是有心事,当下飞身而起,落在二楼客厅。 南宫烨在亮着灯火的小案旁席地而坐,眼神古井无波,沉默不言泡茶。 谢尽欢在对面坐下,把东西放在桌上,略微打量: “你有心事?” 南宫烨当前可谓心事重重! 毕竟和妖女约架,月末就得分高下,但解开阳毒,就得苦一苦黄毛。 苦黄毛总得给点甜头吧? 而且给完还得看运气,运气不好谢尽欢吃半个月苦头,她都没法解开焚仙蛊,然后赔了夫人又折兵…… “嗯……青冥剑庄有点事情,月末得赶回去处理,但阳毒没有完全解开,所以……所以……” 谢尽欢有些好笑:“我还以为多大事,不就是解毒吗,反正晚上没事,我帮你解就是了,怎么还不好意思开口……” 南宫烨不好开口,是怕谢尽欢借坡上岳。 但坐在对面的谢尽欢,并未趁机提什么非分要求,只是拿出火上浇油丸丢在嘴里,还看了眼药瓶子: “只剩六颗药了,今天解不开,还得回去炼,希望运气好点,不然来回折腾几百次,我倒是没事,就是耽误时间……呼……” 热气蒸腾。 南宫烨屈膝跪坐,神色犹如冰疙瘩,清冷眉宇看似没有丝毫情绪波澜,心头则暗暗念叨: 不要心软不要心软…… 此子得寸进尺,真不能再做那种羞于启齿的事了…… 实在不行等他主动开口,总能占据主动,少受点欺负…… 但谢尽欢一直没啥动静,只是汗如雨下,暗暗撑了一刻钟后,抬手摁住背心,把裹挟极阳之火的气机传递过来,然后吃解药。 南宫烨体内阳毒再度消退大半,几乎已经察觉不到,还以为解开了,于是提气尝试。 结果焚仙蛊生生不息,只要残存一丝火种,动气就化为了燎原之火,迅速蔓延到周边气脉。 “解开没有?” “还……还没。” “那就再试一次。” 谢尽欢把药丸丢进嘴里,继续催发极阳之火,汗水从下巴滚落,只是拿来毛巾擦了擦汗,望着客厅中央发呆。 “……” 南宫烨瞧见这烧傻了的模样,实在揪心。 但心软她就没了,只能攥着袖袍下的双手,把目光望向别处,暗暗回想谢尽欢昨天作恶的模样。 言词戏弄、无所不亲、得寸进丈…… 他当时哪有这般正经,现在就是骗我心软…… 绝对不能妥协,他见软的不行,待会肯定就来主动提要求了…… …… 客厅里灯火幽幽,两人如此无声对峙。 谢尽欢见冰坨子不奖励他,就瞄着客厅里跳舞的鬼媳妇。 舞姿妖娆,赏心悦目! 南宫烨则逐渐开始坐立不安,在如此持续半个时辰,毒药只剩下两颗后,眼见身边这混小子,还和无情解毒机器似得,没有半点迟疑往嘴里丢,也不提非分要求,她抬手按住: “你不休息一下?” 谢尽欢动作一顿:“长痛不如短痛,休息一会不还得吃?” 南宫烨轻轻吸了口气,语重心长道: “我真的不能再……你苦肉计也没用。” “我也没让你做什么。” 谢尽欢把药丸丢进嘴里: “我真心实意帮你解毒,被你当成苦肉计,实在寒心。我要轻薄姑娘,何须用这种自讨苦吃的手段?” 南宫烨半点不信:“你……你不用苦肉计,还有什么手段?” 谢尽欢被质疑当鸭王的能力,有点不服气了,起身在客厅里找来纸笔,又来到对面坐下。 ? 南宫烨略显疑惑: “你要写什么?” “你猜。” 谢尽欢把手上汗水擦干净,而后用硬笔在纸上勾勒,手法极为流利,不过三两下,就勾出了一个冰山美人的轮廓。 美人眼神带着股高跟鞋踩胸口的压迫感,鼻梁高挺嘴唇丰润,就如同照镜子一般。 沙沙沙~ 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不断。 南宫烨瞧见画像,略显讶异,欲言又止。 结果谢尽欢画完她后,还没完,又在旁边勾勒出一个年轻公子的轮廓,手里拿着树叶吹曲子。 而后是两人就坐的大树,以及满山枫树、山河秋月…… 这是两人在云陵县山巅,旁观皇陵斩妖时的画面,但植被有所变化,构图也变的非常浪漫,甚至能感觉出风吹裙摆的飘动感…… “?” 南宫烨着实没料到,谢尽欢不光会吹曲子,还会这一手撩妹神通,眼神紧张了几分: “你画这些做什么?” 谢尽欢画完后,又在留白处写下: 秋意萧疏枫叶赤,霜林尽染暮云红。 字迹宛若游龙起陆,透着股冲霄剑意。 便如同画卷中,那个吹着曲子,余光瞄向身边女子,眼底满是爱恋的少侠…… 谢尽欢完工后,把笔放下,拿起来扫了眼,颇为满意,递到对面: “送你。” “?” 南宫烨觉得这小子简直克她,面对这张烫手的画卷,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略微斟酌后,严肃道: “我不要。” “真不要?” “不要。” “那我重画一副。” 谢尽欢把白纸揉成一团,准备重新画。 哗啦~ 结果不曾想对面的冰坨子,眼神一震,继而如同母豹子似得扑了过来,把他摁到在地板上,抢下揉掉的画卷,怒目而视: “你揉了做什么呀?!” 谢尽欢被丰腴身段压着,微微摊手: “我以为你不喜欢,重给你画一副,喜欢你早说,这都揉了……” “你……” 南宫烨拿着纸团,睫毛都在微微颤抖,恨不得揍这混小子: “你扛着火毒画这么久,总付出了心血,我不要,你不能拿回去收着?” “我私藏你的画像,你确定你没意见?” “……” 南宫烨无话可说。 沉默一瞬后,她几乎是骑在身上,把纸团展开,看揉坏了没有,结果: 呼啦~ 谢尽欢翻身弹起,顺势把冰坨子给抱了起来。 南宫烨脸色骤变,当即想下地: “你做什么?” 谢尽欢双臂穿过腿弯,以火车便当的姿势抱着冰坨子,双手扶腰,让她下不去: “收了我的礼物,你得还礼吧?不然就没意思了。” 南宫烨一愣,眼神微冷: “我不要这东西,你再不松开……” “那你撕了。” “……” 南宫烨话语一顿,扫了眼手里的‘合照’,眼神不可思议: “你岂有此理!友人赠与之物,我就算不要,当场撕了像什么话?” “那我撕。” “谢尽欢!” 南宫烨衣襟起伏,却有点无可奈何,只是把手伸的老远,不让这混小子用嘴咬画卷。 如此拉扯不过一瞬,谢尽欢就来到了挂着幔帐帷帘的睡房,保持搂着腿弯的姿态,压了下去。 扑通~ 南宫烨膝盖被压倒肩头,眼底满是屈辱,想把这混小子推开。 结果她忽然发现,谢尽欢是根基非人的武夫,贴身缠斗能力,竟然要比她这一品巅峰的道门脆皮要强,真锁住她,她不想诱发阳毒,很难挣开。 在推搡几下后,南宫烨眼神羞愤,却无可奈何,只能用拳头捶了下肩膀,而后认命闭上眸子,神色悲戚,没了动静。 谢尽欢见冰坨子放弃挣扎了,心满意足,松开手靠在跟前: “如何?这不是苦肉计吧?软磨硬泡,你不还是从了?” “你!” 南宫烨反应过来,猛的一头翻起,丹凤眸瞪着谢尽欢,脸颊却化为涨红,憋了半天才道: “我是看你火毒攻心,才让你作恶,这就是苦肉计!” 谢尽欢也没反驳,靠在跟前,把秋被拉起来: “好,那就是苦肉计,你让我作恶的,睡觉吧。” 窸窸窣窣~ ?! 南宫烨发现被绕进去了,明显有点懵! 此子这都是什么手段?看不懂呀…… 但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她只能咬牙退了一步: “解完毒,咱们就不能再这样了,你若是言而无信……” “到时候再说,这毒看运气,说不定要解一年半载。” “月底之前,必须解开!” “啊?” 谢尽欢抬起脑袋,看向绝色佳人: “这种赌运气的事儿,我怎么保证?” 南宫烨若是月末之前没法恢复,就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为此认真道: “你多试几次,若是没解开,我……我就没法处理师门之事。至于你受罪,我……我陪你受罪便是。” 谢尽欢点了点头: “我尽力。其实你不陪我受罪也行。” 南宫烨抿了抿嘴,没有言语,只是把被子拉起来盖住脸颊,闷不吭声。 谢尽欢瞧见这小模样,有些好笑: “咱们打个赌,你一刻钟之内,肯定会哼出来。” “若没有,那当如何?” “那我加把劲!” “你?……你无耻!” “呵呵呵~暮女侠现在后悔可来不及了……” …… —— 翌日。 东方发白,秋阳洒在了露台上, 谢尽欢衣冠整洁,在露台上就坐,提笔画着冰山美人图。 南宫烨身着黑裙,在不远处端庄跪坐,脸颊不施粉黛,双眸望着凤仪河,侧影透着股遗世独立的孤傲感,在欲言又止数次后,冷冰冰道: “你昨天一刻钟就把药吃完了,后续作恶,我都没制止,现在你还不回去?” 谢尽欢认真勾勒美人图,柔声道: “昨天把画揉了,重新给你画一副,别着急。” 南宫烨一身锐气,已经被此子给磨没大半,轻轻吸了口气,不再言语。 等到一幅画完工后,她接过来,为防再被拿去撕了,随意放在了身侧。 谢尽欢也没再久留,行云流水在脸上亲了下: 啵~ 而后飞出露台不见了踪迹。 “!!” 南宫烨攥了攥拳头,孤身静气良久,才压下心湖波澜,拿起画卷查看,又取出昨晚揉掉了那一副。 今早画的这幅,明显更下功夫,纸张也更整洁,但昨晚这张皱巴巴的,似乎更特别一些…… 南宫烨揉了揉额头,站起身来,结果下台阶还略微踉跄了下,在缓了一瞬后,才取来画轴,把两张画装裱起来,又跑到浴室。 等再度现身后,时间已经是中午,扮相也恢复了黑白道袍、背负剑匣的丹鼎派无情剑仙模样。 换了身衣裳,她似乎就从暮云红变回了南宫烨,自欺欺人之下,纷乱心绪也压下去几分。 在露台左右扫视后,脚尖轻点腾空而起,朝着钦天监飞去,归还甲子莲…… ——— 九千字。 逐句精修有点慢,抱歉or2 月票活动没看到,发晚了,结果目标订高了,大家看看就好or2 第二十章 小插曲 - 鸣龙 - 关关公子 晌午。 谢尽欢骑乘枣红烈马,马侧挂着一杆长枪,在人头攒动的码头上行走,目光扫过往北而行的三教九流。 距离三江口英雄会还有六天,如此武道盛会,引得南北无数豪杰赶赴,为了抢个好位置,大部分江湖散客都是提前出发,水陆两道江湖人明显多了些。 但江湖人不全是侠士,其中龙蛇混杂,只要大量出没,就必有作奸犯科、聚众私斗等等案件。 为防出现乱子,衙门在港口路口都有差役站岗,客栈勾栏也开始查房,不过短短几日,就抓了不少倒霉蛋,被拘留十五天,罚款五千文! 所以在外留宿还是要慎重,不要风口浪尖瞎搞…… 令狐青墨比较工作狂,只要没事,就跑到衙门看看,听闻城外码头有失踪案,自告奋勇跑过来调查。 谢尽欢早上从凤仪河回来,本来准备去梵云寺一趟,但紫徽山准备召梵云寺来京城商议,明天才过来,就先去林家请紫苏大仙炼火上浇油丸,而后就跟着墨墨出来看看。 此时两人沿着江岸前行,令狐青墨肩膀上扛着煤球,发现这么多人往三江口跑,询问道: “你到时候走水路,还是走陆路?” 谢尽欢眨了眨眼睛,看向冷艳动人女神捕: “水路安逸,旱路比较有意思,你喜欢走哪个?” ? 令狐青墨问的是正经话,发现男朋友似乎在开荤腔,当即眉头一皱: “你走江湖,问我作甚?” 话落跑到了前面。 谢尽欢轻笑了下,路过码头集市,还在街边摊位上买了根烤鱼条,喂给准备自己拿的煤球。 两人如此相伴前行,不过片刻就到了一家小客栈。 客栈里坐的多是江湖客,大厅里坐着个小童,身边放着法令、道袍等,并非丹鼎派款式,看起来属于南方小道种——阴阳派。 诸教百家的流派,并不止明面那么几个,像是佛门除开禅定、苦修两大派系,还有欢喜派等邪道,不过被除干净了。 阴阳派就是市井常说的阴阳先生,源自道门,主要负责殡葬行当,兼职看风水、算命、抓鬼驱邪,代代家传,主要在市井出没。 此时大厅里已经有一个捕快,正在盘问: “人何时失踪的?” “昨天晚上。家师就是个看风水的,四处跑江湖,会点家传秘术,昨晚说是下楼买点酒,然后就不见了……” …… 谢尽欢听到这些,来到小客栈中,看向柜台后的掌柜: “失踪之人昨天下楼买酒了?” 掌柜的也怕惹事,连忙回应: “来了,但没上楼,而是走到门口看了看,然后就不见了……” 谢尽欢微微蹙眉,走到门口左右打量,目光落在了几丈外,一个不显眼的建筑拐角,如果想阴人,站在那里非常难发觉。 谢尽欢见此又来到桌前,拿起法铃尝试驾驭。 结果‘金木水火土’气机来回调整配比,在调整到五行偏阴后,法令发出一声: 叮铃~ 声音空灵,似有勾魂引魄之效。 令狐青墨站在跟前,微微蹙眉: “这是招魂铃?” 小童连忙解释:“家师是阴阳先生,平时也帮闹鬼的宅邸做法驱邪,没有做过恶事。” 谢尽欢把法铃放下,对着捕快道: “先把这小孩带回县衙住几天,让衙门在城门路口贴个告示,所有功法偏阴的修士,近日切勿单独行走,可能又是冥神教在暗中掳人。” “是。” 捕快连忙带着道童离去。 令狐青墨站在跟前,眉头紧锁: “冥神教被你灭了一波,还继续敢作案,暗中必然有大动作,他们想做什么?” “妖道抓人,肯定是想当人牲献祭,目的还得查。” 谢尽欢说话间,正琢磨要不要继续‘钓鱼执法’,深入虎穴! 结果发现码头上有些江湖客,从下游方向跑过来,匆匆忙忙不时回头,似乎遇见了什么很可怕的东西…… —— 稍早之前,洛西港。 秋日当空,时而有江湖人从各处赶来,牵着马匹登上直达三江口的大船。 一艘小商船停泊在河边,两个力夫打扮的教徒,把打晕的肉票,放在货仓内封住气穴绑缚。 甲板上,血老三做武夫打扮,用望远镜仔细扫视来往江湖客,搜寻可用目标。 一名教徒处于身侧,眉头紧锁: “血老,大白天抓人,风险是不是太大了?” 血老三自然知道风险大,但见识到谢尽欢的邪门后,他实在不放心手下晚上往逍遥洞跑了,要是一不小心又抓到谢尽欢,或者其线人,那他不一定能活第二次。 而其他地方,晚上又没啥人,为了尽快完成上面的任务,血老三只能亲自出马,到港口来堵来往的三教九流。 结果还别说,因为三江口开大会,跑去看热闹的人非常多,其中不乏功法偏阴的修士。 此时血老三扫视片刻后,望向了江畔渡船的窗户: “此人不可能是谢尽欢吧?” 教徒连忙拿起千里镜打量,可见远处一艘前往三江口的大船窗口,有一位女子若隐若现。 女子披着黑色斗篷,兜帽取下来,露出知性婉约的发髻,带着紫兰蝴蝶发夹,面蒙黑纱,扮相颇为神秘。 此时女子正随手往窗框上摸索,看动作是在布置机关陷阱,嗯……蛊毒派的母耗子! 教徒略微打量,又拿出谢尽欢的画像仔细对比: “应该不是吧,谢尽欢乔装再厉害,也不可能扮成女人在外行走,若传出去,得被人唠一辈子。不过男属阳、女属阴,蛊毒派女修,多半和功法相辅相成,一个赛一个毒,敢出来孤身行走的,恐怕不简单……” 血老三知道‘蛊毒派、漂亮女人、孤身’这仨关键词叠一起,危险性有多高,放在南疆,露个面都能吓跑半条街的人。 但这里是京城,总不能冒出个超品巫女。 而且看情况,此女是坐大船去三江口看热闹,一看就是江湖街溜子,知名老祖岂会干这种闲事? 上面交代了尽快抓人,此女条件肯定符合,而且巫女都是采阴补阳的极品炉鼎,有益于恢复体魄实力…… 念及此处,血老三把千里镜放下; “此人老夫亲自动手,你们好好看着人。” “是。” 教徒当即颔首,目送血老飘然而去后,又拿起千里镜观察窗口情况。 结果左右扫视,发现窗口女子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也不知进屋,还是去了其他地方…… —— 江岸人满为患,无数江湖客围在茶摊旁,听着江湖说书郎讲着段子: “如此人间富贵花,岂是那巫教妖女能比之,心生妒意,给南宫仙子下了‘情蛊’……” “情蛊不是只能对男人下吗?” “诶,女对女、男对男都可以,至于解毒之法,呵呵……” “明白了……” …… 血老三做寻常江湖客打扮,穿过摩肩接踵的人群,顺着江岸走向停泊渡船,尚未来到跟前,就发现背后传来一声: “大侠,你东西掉了。” 娇柔女声听起来轻熟婉约,便如同风华绝代又端庄娴静的掌门夫人…… 血老三下意识回眸,结果就发现后方丈余开外,不知何时多了一道人影。 人影扮相未曾看清,只看到了兜帽下的那双眼睛。 眼睛泛着红光,透出浓浓妖异感,便如同位列山巅的妖狐,低头俯瞰脚下蝼蚁,只是对视一瞬,周边杂音乃至景物,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无穷无尽的黑暗。 心月狐瞳…… 血老三脑子里只闪过了这么一个念头,甚至来不及生起惧怕,思绪已经完全沦落幻境,继而周遭草长莺飞、法宝遍地、金银如雨,往日心头所想,尽皆出现在眼前,让人难以自拔…… 街上人来人往,血老三原地驻足回眸,不少行人疑惑打量,却没有丝毫反应。 步月华双手叠在腰间,裙摆荡漾起水波涟漪,从旁边擦肩而过,心头颇为疑惑,暗道: 中原的帮派,也是安逸太久了,连孤身巫女的主意都敢打,还敢回头…… 不对,鬼修? 发现此人神魂过于强横,还在尝试挣脱,步月华脚步放慢,略微斟酌,斗篷下冒出幽绿火焰,瞬间裹覆人影全身。 呼~ 缺月山庄的月火,为极阴之火,不伤肢体只烧神魂,谢尽欢被婉仪烧了下,都得戴上痛苦面具,更不用说步月华出手。 只是被火焰裹挟瞬间,发呆人影周遭就冒出狰狞鬼影,想要逃遁,却被灼烧退缩,只能以躯壳为庇护,口中也传出凄厉哀嚎: “啊——” 周遭来往的江湖人,听到凄厉尖叫,几乎齐刷刷拔出刀兵回头,嘈杂声四起; “怎么回事?” “吓老子一跳……” “这厮怎么自燃了?” “这是妖人!妖人……” …… 发现妖邪踪迹,街上行人当场跑了大半,亦有大胆的高手合围,乱刀齐下。 飒飒—— 步月华早已走远,右手悄然摊开,掌心冒出油绿火苗。 在鬼修体魄被分尸瞬间,步月华跟随火苗飘动方向,追踪到了距离半里外的灌木丛旁,袖中窜出一把蛇牙般的飞刀。 飒—— 一只山雀刚刚飞起,就被一把飞刀击中,钉在了树干上。 而后步月华就化身为‘阿花牌喷火器’,掌心喷出幽绿火焰,对着狰狞鬼影喷,只是片刻间,就将神魂彻底烧散,周遭也安静下来。 “妖道也不过如此……” 步月华手指轻勾收回飞刀,用手绢擦着血迹,不紧不慢回到了港口渡船…… …… —— 不久后。 谢尽欢扛着长枪,站在血肉横飞的街面上,先是看向地上几块烂肉,又望向飞到房顶上的不知名肉块,心头忽然理解仵作接收他的‘作品’,是有多无助了,微微摊开手: “这是几名妖寇?” 仗义行侠的一堆江湖客,瞧见最近名声显赫的丹阳侯来了,皆是目光憧憬,拱手招呼: “一个!此人先是站在街上发呆,然后浑身冒火,展现出通天妖气!幸好我们几个胆大,上去就把他给剁了……” “几位好武艺,待会去衙门领赏,就是下次出手,嗯……稍微留个人样,不然不好辨认流派身份……” “唉,我们都是江湖武夫,怕这妖寇死灰复燃,还专门用锤子砸了一遍,手指头都砸成了渣渣……” …… 令狐青墨瞧见谢尽欢欲言又止的模样,不免想起以前大彪子、刘庆之的吐槽,眼神古怪: “如何?看出什么没有?” 谢尽欢又不是真神仙,这都打成肉酱了,他能看出什么? 不过通过目击者形容,他还是能猜到一些门道: “此人发呆应该中了幻术;忽然燃起阴寒绿火,当是被鬼火所伤;不少人看到周边有鬼影,应该是个鬼修,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松鹤湾没打死那个。” 令狐青墨听到能灼烧神魂的火焰,第一时间就想到把阴寒功法走到极致的缺月山庄: “能让鬼修致幻,出手之人不到超品,也距离不远了,来人莫非是缺月山庄庄主?” 谢尽欢觉得就不可能有别人。 蛊毒派整体被放逐,步月华入关也是黑户,在朝廷搜捕名单上。 但谢尽欢总不能抓丈母娘回去,大刑伺候、肆意拷问,此时只是道: “尚不确定,能铲除鬼修,也算为民除害的侠士,此人往后再查,先以冥神教一事为重。” 令狐青墨点了点头,把此事记下,开始收拾残局…… —— 下午。 林婉仪亲手炒了几样小菜,还弄了一瓶好酒,放在闺房的小圆桌上。 谢尽欢收工回家,端着大碗饭,大快朵颐的同时,不忘给好媳妇夹菜: “步庄主怎么会出现在洛西港?她也去三江口看热闹不成?” 林婉仪帮忙给男人倒酒,眼底也有些疑惑: “不清楚,你很想见我师父?” “诶,没有。” 谢尽欢知道步仙子的名号,但真妖女他惹不起,当下拿起酒杯,和小媳妇碰了下: “最近京城风头紧,步庄主虽然道行高深,但真遇上道佛掌教,我不太好搭救……” “巫教妖女哪有那么好抓的,江湖之上,都是巫教妖女欺负人……” “那确实,我家婉仪多厉害,我现在上面也有人了……” “?” 林婉仪听见荤话,抬手在谢尽欢腰上掐了下: “你明天还得去打擂,吃完早点回去准备,免得明天在擂台上站不稳,令狐姑娘又来训我……” “怎么会,我现在精力过剩,不消磨一点,明天容易冲动……” “哎呀,你先吃饭……” “呵呵……” …… —— 月初,求月票or2! 四千字,后面还有个大章,才写到一半,大伙中午看or2! 第二十一章 心无念,则无敌(8k) - 鸣龙 - 关关公子 九月十三,凤仪河。 旭日冉冉升起,阳光洒在了波光粼粼的内河之上。 南宫烨身着黑裙,在小案旁端坐,手里拿着一块牌子,面若寒霜,又显出了往日那么拒人千里的锐气。 而其原因,是昨天从钦天监回来后,她就开始担惊受怕,街上有一点响动,都浑身一紧。 结果此子当真会折磨人,昨晚竟然没过来! 至于没来的缘由,她心底其实明白——火上浇油丸吃完了,当天炼不出来,晚上再来,那不成找情妇求欢了?这多冒犯她…… 但你至少说一声呀? 南宫烨知道谢尽欢这举动没错,在没有解毒丹的情况下,她就不该想着此子会过来,真过来她才应该生气。 但心里就是说不出来的恼火…… 看来道心真不干净了…… 若不悦,说明已经被心魔蛊惑,彻底沉沦了。 所以必须平心静气,夸奖此子没过来连吃带拿的行为…… 如此作想间,南宫烨把两个药瓶放进小木箱,并在木箱盖子上刻下: 正正丅 一瓶药十二颗,每一笔,都代表解了一次毒,也代表谢尽欢承受过一次焚身之苦。 昨晚没药了,她没推开此子,就是把前几次没补偿的补上,她不想欠人情…… 记数是因为生龙活虎丸看运气,若不记住,到最后肯定记不清解毒多少次。 如果箱子刻满,她都没解开,那就不能再继续了。 她不能让此子白白受苦,也不能让这种情况无休止持续下去…… 如此心乱如麻不知多久后,外面传来响动: 咚咚咚~ “红红?” 南宫烨听到熟悉的嗓音,把木箱收起来,深呼吸压下杂念,起身来到窗口,丹凤眸无情无欲: “药炼好了?” “还没。” “那你过来做什么?” 谢尽欢身着白袍,肩膀上扛着一杆长枪,笑容明亮: “下午才炼好,晚上我过来给你解毒。待会我和梵云寺大徒弟打擂,你要不要去看?” 南宫烨是紫徽山掌门,怎么可能不去看。 但她要是坐在看台上,此子发现她竟然是长辈,恐怕得当场道心崩碎,为此只能暗中观察。 南宫烨略微斟酌,回应道: “我不去,待会还有事。” 谢尽欢稍微有点失望,不过也没说什么,飞身落在窗户之内,看向和他一般高的大冰坨子: “那你心意得到吧?比如鼓励我一下。” 南宫烨往后退出半步,眼神严肃: “我们说好了,解毒的时候才能和你一起受苦,如今没有药,我们就是一清如水的关系,你不能心存杂念。” 谢尽欢走近几分:“昨晚我没来,你生气啦?” 南宫烨往后退去:“我没有,你别瞎想。” “是吗?” 你进我退,结果南宫烨就靠在了墙上,眼神气势惊人,但显然也是拿这小子没办法。 谢尽欢单手撑住墙壁,气势开始居高临下: “我就这么走,心里空落落,待会道心不通达,打擂输了受伤怎么办?” 南宫烨作为紫徽山掌门,非常害怕谢尽欢出岔子,但她现在是暮云红呀,打擂按理说和她没关系…… “你只要好好打,怎么可能受伤。你……” 眼见这小子直接就慢慢凑过来,南宫烨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只能认命贴着墙壁,露出小嫌弃,目光望向窗外秋景。 啵啵啵啵…… 谢尽欢连吃带拿亲了个爽,才心满意足收手: “鼓励收到,我先走啦。” “……” 南宫烨靠在墙上,怕损了谢尽欢战意,也不好抗拒,等到人影离去,才合上散开的衣襟,迅速换上了道袍,化身无情无欲女剑仙,朝钦天监行去…… —— 秋日当空。 八方通明塔后方,摆上了数张坐席,右侧为丹鼎派修士,左边则是护国寺过来的僧侣。 新上任的监正吴诤,在正中间的交椅上就坐,扶着山羊胡子,看向台阶上一根廊柱: “这位大师个子真高,为何不落座?” “……?” 左右鸦雀无声。 唯有很会安慰人的净空和尚,帮忙辩经: “吴监正此言,兴许不是看错了,而是指在座诸位,都是顶梁柱,道佛相争,受害的只有这栋房子……” 吴诤不动声色把目光转向梵云寺方丈: “净空大师高见,老夫对道法佛法,也有略有几分见解,这佛门讲究的是‘放下’,而道门讲究‘拿下’……” 叽哩哇啦。 梵云寺方丈慈眉善目的脸颊,有点绷不住。 但吴诤瞎归瞎,并不傻,只是插科打诨,缓和双方气氛。 作为叶圣的小徒弟,吴诤在修行道的地位,其实比左右两拨人高多了,双方也不敢不给这位瞎登面子,只是耐着性子听讲,目光放在演武场上。 演武场百丈见方,四周为防止流矢的黑石高墙,黄土十分平整,平时钦天监内部人手,也会在这里切磋考核。 宗派之争虽然不可调和,但传出去不利于正道稳定,为此这种纠纷,通常都是内部解决,由钦天监公证,场地周围只有天文生和些许看热闹的学生。 丹王世子作为知名好事之徒,今天肯定来了,服丧期间不敢太张扬,只是躲在房间里,偷偷和纨绔子押宝下注。 长宁郡主身着孝衣,也在附近建筑的窗口打量,身边则是满眼期待的奶朵和大煤球。 令狐青墨则有点紧张,毕竟这场比拼,是‘谢尽欢帮她出头’,等同于将两人恋情公之于众…… 至于林家一大一小,林婉仪作为巫教妖女,不敢来;紫苏则仗着丹阳学宫尖子生的身份,混到了国子监跑来看热闹的学生之中旁观。 此战是解决两个帮派的纠纷,谈不上多大影响,但真说起来,也是道佛之间扳手腕。 佛门刚来中原,根基不算稳固,梵云寺要是没打进丹阳,往后必然挫了锐气。 而紫徽山守擂要是没守住,有了梵云寺起头,其他佛家名门,自然就开始提议‘道佛共治’,入驻各个山头了。 为此双方气氛还挺紧张,张观翘首以盼,等着谢尽欢过来。 梵云寺方丈则转着念珠,心里有一点不踏实。 毕竟谢尽欢风头太盛,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佛门打武夫较为被动,没有明显优势,实力才高半品,不保险。 哪怕拿着仙器,谢尽欢猛到这地步,身上就没此类物件? 万一掏把正伦剑出来,用出‘戮仙阵’,道门威力最大的法器,搭配道门威力最大的雷法,一品佛门拿命去接? 不过好消息是,谢尽欢还不会这玩意。 而坏消息,谢尽欢也不需要这玩意。 在众人等待许久后,马蹄声从钦天监的大牌坊外响起。 蹄哒蹄哒…… 众人转眼望去,一名白衣公子手提长枪,骑乘红色烈马,从八方通明塔侧面的飞驰而入。 一袭白袍随风而动,长枪斜指地面,虽是单枪匹马,却展现出了单骑冲阵的气势。 打眼看去,就像是白袍杀神横枪立马,过来屠钦天监了…… 八方通明塔上,陆无真单手负后,瞧见这气势,微微颔首: “后生可畏,本道十几岁的时候,遇上这种场合,都是诚惶诚恐,哪里敢展现半分锋芒。” 无心和尚杵着禅杖站在身侧,微微颔首: “你当时,确实比如今讨喜。” 南宫烨身着道袍站在侧面窗口,冰封千里的气势颇为不凡,但与两个返璞归真的掌教相比,还是显出了差距。 瞧见此子提枪而入、盛气凌人,南宫烨也挺赞许,但心头也不乏疑惑: 此子明明气度不凡,平时言谈举止也温文儒雅,为何一到闺房,就装作志得意满的江湖混混…… 那骚话说的,让人羞愤欲绝又无可奈何,还有无所不亲的行径…… 察觉道心不稳,南宫烨眼神当即恢复清冷,单手负后,只是安静旁观。 蹄哒蹄哒…… 枣红烈马,很快到了高塔之前。 谢尽欢扫视八层高塔一眼后,目光落在下方就坐数人身上,翻身下马持枪一礼: “晚辈谢尽欢,见过吴监正,还有诸位前辈。” 吴诤满眼笑意,目光也不知道望着什么地方,抚须夸赞: “快若流星惊日月,蹄翻尘起傲天狼!好气势!多日不见,谢小友还是这么让人过目不忘……” ? 道佛两拨人马,齐齐侧目。 谢尽欢丝毫不奇怪,拱手对八方通明塔上下行礼后,直接开场白: “晚辈倾慕紫徽山南宫掌门嫡传令狐青墨已久,恰闻梵云寺准备在丹阳落寺,双方有些许争执,所以自行请缨接下此事。若此战功成,望张师伯能在下一个机会,若落败,也望诸位前辈不要见笑……” 令狐青墨听到这‘求亲’之语,直接脸色涨红,有点想躲,但又忍不住满眼冒星星。 南宫烨则有点恍惚,冰山眼神依旧,心思却已经不知飘到了哪里。 打擂背后的事情,双方其实都谈过了,如今只是场面话。 张观仙风道骨,含笑接话: “谢贤侄全力以赴即可,有云陵县共同斩妖一事在前,今日无论成败,谢贤侄都是紫徽山座上宾。” 梵云寺方丈,也是和煦开口: “今日之事,由钦天监公正,无论胜败,都不存私怨,谢公子可放手一搏。” 谢尽欢此行其实还在找袭杀他的佛门超品,但只是看梵云寺方丈一眼,就可以确定不是。 毕竟梵云寺方丈比较胖,身高也差了两三寸。 袭击他的黑衣超品,并未走妖道,为此没有遮蔽天机,被鬼媳妇看出了流派。 各大流派中,只有妖道会肢体异化,为了隐蔽才研究出‘缩骨藏筋’之类的法门;佛门稳扎稳打,没有藏头遮面的必要,为此超品也没法这么大幅度改变体型。 谢尽欢又扫视周边,并未发现类似人影,也没再多说,站在了广场上等待。 梵云寺方丈见此微微抬手: “明悟,去吧。” 话落,身后年近三十的黄衣僧侣,行了个佛礼后,从方丈手中接过金刚杵,走下台阶,前行间可见肩宽背阔、身形相当魁梧,行走时有龙行虎步之感,气势挺稳固。 谢尽欢身形犹如标枪,九尺银锋斜指地面,略微打量来人,本来在观察对方气态,结果却听台阶上传来喧哗: “净海方丈,你给贵徒的,可是玉念菩萨所留的金刚降魔杵?” “好像就是……” “这……” 在坐五个丹鼎派道士,发现佛门拿仙器出来打架,皆有怒色。 梵云寺方丈则是心平气和回应: “降魔杵是我禅定派祖传之物,交由弟子使用,合乎规矩。贵派让门外子弟赴约,我梵云寺没异议,拿丹鼎派仙器给晚辈使用,我梵云寺同样不会有异议。” “……” 张观等人怒目而视,但还真被怼得没话说。 毕竟紫徽山让没过门的女婿出战,硬扯起来,肯定没梵云寺让弟子用同宗法器占理。 但仙器都带专属‘词条’,紫徽山正伦剑,借天地之力让雷法威力翻倍,同境就不可能战胜,必须压一品才能打平。 降魔杵也是同理,几乎无视防御,仙器之下一碰一个豁,体魄一凿一窟窿,正常人拿什么打? 至于给谢尽欢同样物件,那就更是扯淡。 整个大乾道门,加起来就两把仙器,一把是栖霞真人的正伦剑,一把是紫阳真人传下来的阴阳尺。 这两把丹鼎派仙器,正伦剑就算在,谢尽欢拿着,也只能牛嚼牡丹当铁器用。 阴阳尺更不用说,作用是禁阴或禁阳,能强行隔绝天地气机,让对手没法借取天地之力。 超品之下本就没法借助天地之力,对付明悟和尚是对牛弹琴,只能当铁尺硬砸金刚杵。 这一场打完,陆无真道心估计都崩了! 一品出头,对付二品半,还着拿禅定派专武,这属于纯不要脸。 南宫烨连杂念都给气没了,转头看向来两位掌教: “陆师兄,此举合乎规矩?” 陆无真单手负后,稍作沉默,点头: “禅定派弟子,用禅定派祖传法器,合乎规矩。 “按照惯例,丹鼎派当给予本家弟子同等法器对垒,若自家拿不出来,是我丹鼎派底蕴不足,而非要求对手不能用。。” 南宫烨就拿不出仙器,因为这是道佛两家扳手腕,想了想道: “陆师兄可否把阴阳尺借谢尽欢一用?” “……” 陆无真作为掌教,佛门只要拿出了传家宝,他就被架起来了,舍不得给晚辈用,名望掉一大截。 可阴阳尺这玩意,超品之下也没用呀,拿着当短棍,硬刚金刚杵,不碎也得疯狂掉耐久…… 陆无真沉默了下,还是从袖子里取出了一根正白反黑的法尺: “谢小友,此物借你一用。” 嗖~ 法尺如同流光,瞬间飞到了谢尽欢身侧。 但谢尽欢瞧见对方拿出仙器,并没有太多反应。 毕竟仙器他也有,金刚杵这种东西,和天罡锏差不多,遇强则强,威力没上限,但也没下限,用不好就是根铁棍子。 谢尽欢今天过来就是试枪的,对方拿神兵利器,他无非打小心点,若是有困难就换兵器,那他要这杆枪有何意义? 谢尽欢并没有接陆掌教送来的小尺子,只是轻抖枪锋: “此枪乃丹王所赠,还没见过血,首战能和玉念菩萨所留之物对垒,也算此枪的荣幸。” 陆无真眼神讶异,收回阴阳尺: “谢贤侄好胆识,今日兵器若有损伤,本道代为修复。” 谢尽欢没有多言,把腰间双兵解下,插在了黄土地上。 擦擦~ 而后轻装简行,拿着长枪走到对立面,双脚滑开呈弓步,左手拖枪,右手握枪尾,摆出了个大开大合的枪架,整个人气势也陷入凝重,宛若不动磐龙! 秋阳下的黄土校场,在此刻寂静骑下来。 所有高人目光集中两人身上,吴诤摸着胡须,微微点头: “好架势!” “吴大人看得见?” “动和不动,还是能分辨,谢小友现在,就和不见了一样。” “哦……” …… —— 呼呼~ 猎猎秋风卷起沙尘,在对峙两人之间飘荡。 明悟和尚手持金刚杵,身形不动如松,起初手持圣器心如止水。 但瞧见对面的白衣武夫,稳的如同死物,心头忽然明白,为何连日来这么多妖寇葬身其手下。 此子光看气态,就已经无懈可击,能让人产生的只有提防之意,几乎生不出抢攻去碰一下的想法! 演武场周边鸦雀无声,所有人屏息静气,直到动静从演武场中响起: 呼~ 呼呼~ …… 谢尽欢右手持枪尾,九尺银锋在掌心穿梭,笔直长枪化为游蛇,尺半枪锋则为蛇牙,在秋阳下闪耀森然寒芒,进退之间几欲破空,却又在蓄势待发时骤止。 寒泉双眸则盯着十丈开外的黄衣和尚,判断对方一丝一缕的气机流淌。 明悟作为梵云寺大弟子,也算禅定派高僧,身形稳如磐石,只是安静等待着蛇牙临身的一瞬。 但可惜,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条蛇,而是一条龙! 轰隆—— 几乎就在所有人屏息凝气之际,谢尽欢脚步重踏,在黄土场地上留下一个凹坑。 继而身形犹如穿林恶虎,往右前方激射,沿途气劲撕裂地面,带起滚滚沙尘。 轰轰轰—— 众人目光迅速移动,明悟和尚也如临大敌连续转身。 结果却见在演武场中肆虐的黄土龙卷,没有任何凝滞的在明悟和尚周遭,画出了一个等边三角形! 三次连续突袭后,瞬间又回到了原地! 而与方才不同的是,气劲轰鸣尚未消散,滚滚黄尘已经被气劲余波裹挟,往周遭蔓延,遮蔽了明悟和尚周遭一切。 谢尽欢身形骤停后,就彻底消失无踪,再难看到半点踪迹。 无心和尚和陆无真瞧见这瞬间爆发,眼底同时流露出几分讶色,陆无真道: “得亏明悟和尚拿着金刚杵,逼得谢尽欢不好走正面。 “不然此等声势,都不用别的招式,连续十二枪‘黑龙撞柱’,足以横推明悟,不动金刚禅顶不住,现在已经输了。” 无心和尚点头,没有否认这个说法。 随着演武场忽然被烟尘遮盖,所有人都知道下一枪即将破海而出,但又迟迟不放。 压抑气氛,让演武场都产生了几分恐怖感,就如同知道炸雷即将在耳边炸响,却又不知会在何时响起,不得不全身心戒备。 而在场压力最大的,莫过于场中之人。 明悟和尚已经蓄势待发,目光望着谢尽欢最后消失之地,却又在时刻感知周边,不停搜索位置,额头缓缓滚下一颗汗珠。 结果毫无征兆的全力爆发,猝然从侧后方响起: 轰隆—— 众人只见一条黄土龙卷,从十丈之外,洞穿滔天沙尘,眨眼到了黄衣僧侣背后,最前方是一点森然寒芒! “吒——!” 明悟和尚几乎同时爆喝,僧袍鼓胀浑身金光流淌,整个人化为不动金刚,周身也有金色虚影环绕。 谢尽欢手持九尺长枪,浑身气劲催发到极致,没给对手任何反应机会,尺半银锋已经洞穿金钟虚影,刺在了僧袍之上! 挡—— 金铁交击的爆响声中,僧袍四分五裂,露出了下方的银丝软甲! 软甲以不动金刚禅支撑,未曾下陷穿透,只是带出几点火星! 化解冲击过后,明悟和尚当即旋身,以金刚杵尖段凿向抢身,谢尽欢却犹如游蛇瞬间拉开,再度隐入了刚带起的滚滚黄尘! 两人交手只在眨眼之间,张观却气的一拍桌子,怒骂道: “你们要不要脸?佛门还穿软甲?” 梵云寺方丈语气平和: “谢施主也穿了。” “这能一样?” 张观气的都想当场动手,南宫烨乃至周边道士,亦是如此。 毕竟禅定派标志性的神通,就是‘不动金刚禅’,只要施展出来,从头到脚宛若金刚,头是最硬的,同境很难破防。 梵云寺一品打二品,还手持金刚杵,可以一击必杀。 谢尽欢取胜的方式,就只能是火中取栗,连续数枪,刺中一个位置,从而破防。 而如今穿件一品软甲增加容错率,谢尽欢就不可能再伤及躯干命,唯一取胜方式,只剩下正面‘扎眼睛’。 明悟和尚胳膊一挡,枪来就凿,这不纯耍赖? 但众人争执尚未结束,场中动静已经再度响起! 谢尽欢提枪隐入黄尘,发现这铁王八比想象的要硬,也转变了‘烟中恶鬼’连击破防的想法,双足滑开,九尺长枪顺着右手,往侧面滑出,直至枪锋点地。 擦~ 枪锋破土的细微声响,当即吸引了所有目光,也让嘈杂看台恢复死寂。 擦擦擦~ 枪锋划过黄土地面,留下一条半圆弧线! 明悟和尚只能依稀透过飘动黄尘,看到其中人影,双足滑开、长枪向后、身若蓄满的强弓,单手握住枪尾,继而肩膀高耸: 嗡~ 气劲骤起! 满场看客,只觉烟尘之中猝然升腾起一股骇人天威,周遭飘散沙尘,都往中心聚集了几寸,而后就是: “喝——” 爆喝声犹如九霄龙吟! 气劲瞬间震开沙尘,继而力从地起,肩背肌肉虬结,在枪锋离开地面之时,九尺长枪已经崩为半月! 气劲拖拽黄土及漫天沙尘,犹如单手从黄土大地中,拉起了一条长龙! 轰隆—— 九尺长枪携开天之力前劈,气劲撕裂前方地面,形成一条两丈宽的凹槽。 漫天沙尘当中一分为二,远望去犹如黄龙坠世,砸在了偌大演武场中! 明悟和尚难以想象,二品半的武夫,能打出这种堪比超品的气势,裹挟沙尘的黄龙转瞬即至,当即再度发出一声: “吒——!” 身体随之化为怒目金刚,周身金钟虚影瞬间被冲散,身上僧袍千疮百孔,碎石击中身躯,甚至冒出火星。 但明悟和尚身形纹丝不动,就如同以六尺之身,强顶一场足以摧毁途经一切的风暴! 但这一招,既是开始,也是结束! 轰隆—— 谢尽欢一枪砸向前方对手,枪锋落地之时,双腿已经爆踏,在原地留下一个丈余凹坑,双手持枪,洞穿自己带出的黄龙,枪锋刺破空气,发出的尖啸震魂慑魄,直接让演武场周边道行低微者胆寒! 飒—— 陆无真与无心和尚,瞧见此迅若奔雷的招式,就知道明悟完了。 不动金刚禅,之所以有‘不动’二字,一来是指身心都不动如山,只要施展,几乎免疫刀斧加身及乱心邪术。 二来就是至阳气机灌注全身,形成霸体,和谢尽欢的‘磐龙横岗’类似,强行承伤之时,肢体被气劲塞满,就没有活动余地,而金刚禅效果更强,就是一个铁人。 虽然此举不留下任何命门,但人一旦太在乎某样东西,那样东西所在之处,就已经成了命门! 谢尽欢拼尽全力两式连击,几乎是追着黄龙锋芒,撞到了明悟和尚九尺之外。 明悟和尚面对裹挟浩海天威的劈枪,双臂交错于身前,整个人化为不动神佛,金刚杵握在右手。 这一下确实能防住第一招,但他显然想不到,谢尽欢第二枪出来的有多快! 谢尽欢把体魄气机催发到极致,宛若龙牙的一枪,在肆虐黄龙撞击到明悟和尚同时,分毫不差刺在了手腕关节之处! 轰隆—— 锋锐至极的尺半银锋,落在没有软甲庇护的金色皮肉之上,饶是已经全力以赴,依旧只穿入了半寸血肉。 但这已经足够分生死! 明悟和尚气脉、手筋,瞬间被截断,右手顿时显现些许原本肤色。 察觉谢尽欢想打落兵刃,明悟和尚当即收起金刚禅,左手抢夺圣物,但也在此时: 飒~ 谢尽欢根本就没去管金刚杵,光速抽枪前刺,穿过双臂间隙,点向咽喉! 但临身瞬间,枪锋又戛然而止! 九尺长枪,只在喉头之上扎出一点血珠。 嚓—— 金刚杵跌落插在地上。 演武场寂静下来,只剩下瑟瑟秋风卷起沙尘。 呼呼~… 明悟和尚抓向金刚杵的左手,悬停在半空,右手则血流如注,目光望向点在喉头的枪锋,浑身僵硬,连气息都随之停滞。 不动金刚禅收放自如,但枪锋在三尺之内,兵器和命,他就只能选一个。 选择保命,金刚杵必定被夺,反手一下他就得死。 保兵器,抓向金刚杵的时间,足以让鸣龙枪贯入喉头。 这横竖都是死! 谢尽欢凝滞一瞬后,身形站直抽回长枪,抱了个拳: “被对手夺走,自身就没法抵抗的东西,就不该放在对手面前,不光神兵利器,只要是自己在乎的东西,效果都一样。 “阁下没有此物,就心无杂念、无懈可击,我得打两刻钟;有此物,则心有牵挂、顾此失彼,我只需要三枪。承让了。” 清朗嗓音传出,演武场却寂寂无声。 明悟和尚愣了半晌后,才收起架势,行了个佛礼: “受教。” 而看台上,也传来一道掌声: 啪啪啪…… 吴诤望着纹丝不动的明悟和尚,满眼赞许: “瞧瞧谢小友这气态,打赢了依旧不骄不躁,还懂得些许佛理……” “?” 道佛双方就坐的人,除开梵云寺方丈,其实也就一二品上下,瞧见明悟和尚三枪就倒,眼神都有震惊。 但明眼人也看得出来,梵云寺的大徒弟,和谢尽欢这种‘风灵谷天下行走’,就不是一个层次的人物,一把兵器能取得优势,但改变不了硬实力差距。 张观就没想过难度这么大,谢尽欢依旧赢得这么利索,回过神后,喜形于色,扶着胡须赞叹: “怪不得武道走均衡之道,总说决定道行的不是长处,而是短板。光皮糙肉厚当铁王八有啥用,遇上只练‘杀人技’的武夫,有一百种法子凿穿乌龟壳。” “对呀,还软甲,还金刚杵……” …… 梵云寺方丈猜到有可能输,但真没想到输这么利索,还无话可说,脸色虽然不太怎么好看,但还是回应: “这又不是你紫徽山子弟,隐仙派门徒,都是千锤百炼方可出山,没有一个是俗子,我梵云寺难以抗衡,在情理之中。” “呵,输了认账就好……” …… 而四周建筑内,随着众人反应过来,也响起喧哗。 林紫苏自幼就有江湖女侠梦,开始和一帮子小姐喝彩: “谢郎!谢郎……” “不愧是郭太后面首……” “又俊又猛,我要是有这么个男人,还不得美死……” …… 八方通明塔上,南宫烨起初很紧张,但瞧见这结果,又丝毫不意外。 毕竟这小子,除开有点痞坏,其他方面从未让人失望过…… …… 附近建筑中,长宁郡主瞧见心腹爱将拿着父王赠送的兵器,打得这么漂亮,也是与有荣焉: “青墨,这可是向紫徽山求亲,打这么漂亮,你今晚不给个彩头,能说得过去?” 令狐青墨见男朋友碾压对手,自然满心惊喜,不过听到这话,又是神色一僵。 毕竟从今往后,谢尽欢摸摸亲亲,就是征得了长辈同意,名正言顺了! 她怀上了,恐怕都得尽快完婚…… 这可咋办…… 令狐青墨正想说话,结果忽然听到远处房舍中,传来一阵哀嚎: “啊——!怎么三枪就倒?这不一品吗?!内幕消息金刚杵,我壮着胆子压了十枪……啊——全完了……” ??? 正在赏心悦目的众人听见嚎丧,齐齐侧目,却见丹王世子以头触地,痛不欲生。 因为纨绔公子都觉得谢尽欢更猛,全部押赢,所以盘口是押谢尽欢出招次数。 世子殿下已经非常大胆,但还是低估了谢兄的战斗力,全赔。 长宁郡主见这混账弟弟,有内幕消息,竟然瞒着押宝,还输了,当即柳眉倒竖,连忙让手下给抬了出去,免得丢人现眼…… ——— 将近一万三千字,现写的,一次写完,求个月票吧or2 下面字后加的,不算点币! 多谢【金枪匠卢梭】【谪仙zx】大佬的两个盟主打赏,多谢【灵飞】【寒凝夜】大佬的盟主打赏! 多谢【StoryMaker】【琴为济_心向海】【哟西良心大大滴】【书友20230304170044723】【KKKKkkkk】【Aurora5】【音鹊思厅】【肉类歼灭侠】【 Alives丶】【奋发图强的五好青年】【小邪王石軒】【林深鹿华】【书友20190615134516160】大佬的万赏! 多谢大佬们的打赏、月票、推荐支持or2! 第二十二章 搬家 - 鸣龙 - 关关公子 皇城,御书房。 白灯笼在飞檐下微微摇曳,和煦秋光被屏风遮挡,室内点着熏香袅袅。 曹佛儿环抱拂尘侧站在门口,望着隐隐能听到些许动静的钦天监方向。 书房软榻上,太子赵景桓午间小憩,手里还拿着一块玉佩,上面雕着辟邪纳瑞的重明鸟,又称重瞳鸟。 此佩为国丈何岫所赠,赵景桓幼年喜欢花鸟,爱不释手,结果被家教严厉的乾帝给没收了,前几日才拿回手中。 赵景桓拿着这块玉佩把玩,并非娱乐,而是回想从小到大陪在身侧,如今却都已经阴阳两隔的至亲。 或许是有思必有梦,半睡半醒之间,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位向来严厉的父亲。 身着龙袍的乾帝,坐在了软榻旁边,轻声说着: “爹和你娘,在天上过的很好,不要挂念…… “你从今往后,就是大乾帝王,爹想看到天下归一、万民安乐,但可惜此生不得志,这个担子,从今往后就交到你手上了……” 赵景桓看着近在咫尺的亡父,热泪盈眶: “孩儿一定不负父皇所望。” 乾帝轻轻笑了下,又道: “诸教百家,唯有儒家,倡导王道德治、尊王攘夷、上下有序。 “仙佛武巫妖,虽有正邪之分,但心不在天下,而在‘天上’,所求无非一人得道、跳脱轮回……” 赵景桓半梦半醒中回应: “孩儿‘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诶。”乾帝摆了摆手:“步子太大,容易乱国。你是范黎学生,这些事情,和范黎、穆云令多聊聊……” 熟悉的嗓音在耳畔环绕,又不知何时消逝。 赵景桓恍然间从午睡中醒来,才惊觉故人早已离去,只是午间一梦,他擦了擦眼角泪痕,独坐片刻后,吩咐道: “佛儿,你筹备一下,近日召丹阳学宫穆云令、华林李氏的李延儒、江州徐氏的徐彤入京,我想见见。” 曹佛儿听见太子忽然召见儒家的几位大能,有点疑惑,不过太子即将登基,和儒家名士聊下治国之道,也在情理之中,当下颔首: “诺。” …… —— 入夜,位于正安街的丹阳侯府,灯火通明。 谢尽欢站在门口处,送别醉醺醺的斐叔、大彪子等亲朋好友,而后抬眼望向了北方星月。 中午解决完宗派纠纷后,张观从梵云寺方丈那儿取来来了战利品——三十六滴金刚露。 虽然只是一场小胜,但有‘没理由也要找理由开趴’的房东太太在,肯定是得庆祝一下,恰好新宅也收拾的差不多了,为此几人一合计,准备搬家! 尚在国丧期间,这种事情不好大操大办,朵朵只是从王府调来了仆役厨娘,在新宅内弄了几桌家宴。 他通知了斐济、杨大彪、刘庆之等熟人过来,婉仪、紫苏、青墨等,则在后宅单开了一桌,本来他还想把冰坨子叫上,和姐妹们见个面。 但可惜冰坨子忙去了,没找到人,还有点可惜。 谢尽欢说起来是孤苦伶仃一个人,身边就一只大煤球,能有这么多亲朋好友捧场,心底也不乏感慨,下了血本,弄了十几坛英雄泪摆桌子上,让斐叔等人放开了喝。 此时酒过三巡,宾客离去,谢尽欢难免想起了远在北方当官的老登。 今天老头子若是在,气氛肯定热闹很多,也不知道老头子此刻在作甚…… 如此思量片刻,谢尽欢回到大宅,来到了后宅湖畔。 湖畔有个茶舍,但内部已经被房东太太改成了‘娱乐室’,周边是多宝架,放着筛盅、乐器等等娱乐器具。 中间铺着丝绒地毯,放着一张楠木方案,足够十几个姑娘围成一圈儿,此时上面摆满了下酒小菜,周边则放着蒲团。 房东太太依旧穿着一身孝,不施粉黛却娇艳万分,此时在主位侧坐,和‘学宫双娇’之一的毒手药娘摇骰子: “四五六大!” “嘻嘻~三个六!” “啊?” 林紫苏今天打扮的特别漂亮,水青色襦裙勾勒出含苞待放的身段,头发也让小姨给编成了很灵气的款式,带着小花,此时和郡主对赌,紫苏也不知是不是磕了药加强感知,反正赢多输少了。 婉仪戴着金丝眼镜坐在身边,发髻非常知性,还不知从哪儿弄了个蝴蝶发夹,把头发盘了起来,配上端庄知性的仪态,很像是大夫人,可能是怕捣蛋丫头乱下药,搞出什么无遮大会,一直盯着紫苏双手。 而奶朵本来在弹琵琶看热闹,发现他过来了,眼神顿时亮晶晶,嘟嘴示意侧面。 谢尽欢见此也没打扰几位恩客的雅兴,转身来到正房内。 正房为上下两层,中间是挑空大厅,悬挂着‘正人君子’匾额,左右则是书房睡房浴室等等。 此时匾额下多了个兵器架,上方横着放着九尺长枪,左右还有两个剑台,用来摆放天罡锏和正伦剑。 谢尽欢扫视一眼后,听到东侧二楼有动静,就顺着楼梯来到二楼,却见一个空房间内,摆上了猫爬架、藤球、小秋千,以及放满肉干、小鱼干的多宝阁。 墙上甚至还挂着一副头戴斗笠、身披斗篷的‘鸟剑仙’图画,看起来应该是房东太太的手笔。 煤球长这么大,何曾见识过如此‘穷奢极欲’的地方,可能是觉得此生再无追求,蹲在猫爬架上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东西。 令狐青墨不胜酒力,带着煤球到处转悠散酒,此时站在旁边,打量着闺蜜的大作。 因为是过来参加乔迁宴,今天又特别惊喜,墨墨难免也‘女为悦己者容’,换上了一袭仙气飘飘的白裙,墨黑长发为半扎发髻,三千青丝披在背上,插着他送的簪子,手腕上还带着玉镯,背影高挑灵动,清丽出尘。 谢尽欢轻手轻脚走到背后,略微打量一眼,而后就是: 啪—— “呜?!” 令狐青墨惊得一抖,刚回头就被堵嘴,顿时柳眉倒竖,想要电这登徒子。 但想到两人目前关系,又不太好下手了,为此往后退出一步,蹙眉道: “你不去陪客,跑这里来做什么?我带着煤球转转……” 谢尽欢见墨墨这都不生气,那可要得寸进尺了!抬手在白皙脸颊上捏了捏: “再敢凶我,信不信我去紫徽山告状?” 令狐青墨怕的就是这个,现在估计师父都不向着她了,当下脸色发红,想往出走: “我又没凶你,我去茶厅了……” “诶~” 谢尽欢拉着手腕,往廊道行去: “今天我好歹也出了力气,你就不意思一下?” 令狐青墨抽了抽手,没抽空也就让拉着了,略微斟酌: “嗯……你今天打擂,赢的很漂亮,恭喜恭喜。” “然后呢?” “然后……” 令狐青墨知道谢尽欢想要什么,在犹豫一瞬后,磨磨蹭蹭靠近几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脸颊上啵了下: “行了吧?” 谢尽欢摇了摇头,来到窗口处,看着外面的花园小湖。 令狐青墨被拉着手跑不掉,只能站在二楼窗口吹风,彼此沉默一瞬后,发现谢尽欢不说话,余光又瞄向冷峻侧颜: “你在想什么?” “在等你靠肩膀。” “?” 令狐青墨眼神一冷,偏过头不配合,但僵持片刻后,身边这臭哥哥就硬等,还拉着手不让她走。 无奈之下,令狐青墨只能不动声色侧倾,脸颊靠在肩膀上,目光凝重,似乎是在想斩妖除魔的事情…… …… 与此同时,宅子远处的屋脊上。 南宫烨身着黑裙头戴帷帽,自屋脊略微探头,看着在窗口相依的白衣男女,只觉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钦天监的事情结束后,她自然得和张观等人开个会,忙完之后就回到凤仪河收拾,结果等到天黑,此子都没过来。 月末就要和妖女单挑,她实在没法和此子拉扯,就过来看看,不曾想抬眼就发现徒弟和黄毛在甜甜蜜蜜。 瞧见年轻男女情窦初开的模样,南宫烨眼神稍显复杂,本欲离去。 但谢尽欢乔迁宴,她可以不吃饭,来了总得道个喜吧? 为此南宫烨选择在暗处等待机会,结果就长见识了! 只见青墨和此子在窗户上甜蜜,正房外忽然冒出了个国色天香的眼镜娘,假意看风景,实则在找偷吃自己男人的情敌,轻手轻脚上楼,而后又在两人背后停步: “咳咳~” 青墨听到动静,惊的连忙站直,不过发现来的只有林姑娘,竟然没怂,而是来了句: “林大夫,你喝多了来睡觉不成?睡房在西屋。” 林姑娘闻声柳眉倒竖,快步上前,看模样想比划比划。 结果谢尽欢也是心智过硬,被两头堵,竟然没惶恐,而是抬起手: “婉仪,你来的正是时候,这地方景色不错……” “郡主在你家做客,你不陪着,跑这里来作甚?诶诶……” “谢尽欢!你……你松手!” 两个姑娘,一左一右被白衣公子抱在怀里,各啵一口,饶是被掐后腰踩脚尖电疗,都无怨无悔,硬把两个姑娘臊的脸色通红,却又无可奈何,只能闭着眼睛到处躲。 南宫烨遥遥瞧见此景,丹凤美眸不由露出一抹小嫌弃,暗暗嘀咕: “好好的正人君子!怎么一到姑娘面前,就这般……” 但这还没完,如此亲热片刻,脸皮薄的青墨实在顶不住,落荒而逃跑去找闺蜜护驾。 而林姑娘也想跑,但没跑掉,被横着抱起来,进入了关着窗户的房间: “谢尽欢!家里有客人……” “我不乱来……” “我才不信……” 噼里啪啦…… 因为家里确实有客人,此子显然也不敢太放肆,没多久就出来了,但动作显然非常迅猛。 花容月貌的林姑娘出来,人都有点懵,脸色通红小声碎碎念,但明显还是很受用…… 南宫烨眼神十分古怪,很想就此一走了之,但不曾想此子花活不断! 等回到茶厅后,谢尽欢又抱着琵琶,开始弹大乾电音。 铛铛铛~~ 翎儿被朵朵拉着开始跳舞,紫苏大仙墨墨也被拉了起来,最后林大夫也被迫合群,连煤球都跑了过去跳大神,茶厅里顿时群魔乱舞: “咕叽咕叽咯咯哒……” “对,动作要大,婉仪别害羞,你看墨墨……” “哇~谢郎不愧是郭太后的面首,就这模样,谁见不迷糊……” “紫苏!你别乱说……” …… 南宫烨瞧见此景,深深吸了口气,暗暗感叹: 你有本事跳的再浪一点? 巫教妖男、北周面首…… 京城纨绔子都玩不了这么花…… …… 虽然正道少侠的形象碎了一地,但这场面说实话,比此子对她做的保守太多了。 南宫烨只觉脑袋瓜嗡嗡作响,也不知念了多少遍静心咒,才压下杂念,暗暗下定决心,今天绝不能再纵容此子,最多用手摸一下。 这才十八九,已经浪成这样,等来日位列山巅,还不得地变成‘合欢老祖’? 不对,应该是‘尽欢老祖’。 此子的名字,取的实在有水准,也不知是何方高人的手笔…… 第二十三章 酒池肉林! - 鸣龙 - 关关公子 夜色渐深,曲终人散。 婉仪是带着小孩子过来赴宴,晚上不敢留宿,在房东太太返回王府时,便乘车一起离开了,拉都拉不住。 谢尽欢有点可惜,目送车队远去后,又回到了空荡荡偌大宅邸。 虽然房东太太给他留了几个丫鬟仆役,但都是王府人手,奶朵不在其中,他真作威作福不太合适,就让丫鬟们去休息,回到了正房,准备收拾一下去凤仪河。 结果刚走进正屋,就发现身着黑裙的高挑女侠,提剑站在正人君子的匾额下。 帷帽遮挡看不到后脑勺,但盈盈一抱的纤腰,乃至浑圆挺翘尽收眼底,冷艳若仙,又不失风韵…… 谢尽欢见冰坨子自己送上门,自然露出笑容,走到跟前并肩而立: “这块匾是从金楼赢来,挂在这里,说起来有点德不配匾。” “?” 南宫烨在此凹造型,就是想提醒谢尽欢言行举止,要对得起这四个字! 听见这话,她直接被打断施法了,略微斟酌,清冷回应: “既然知道自身有不足之处,就要改正,你身为正道侠士,就要克制情欲,不能太过放纵,不然会遁入魔道。” 谢尽欢寻思自己也没放纵,只是为了陪好恩客,他偏头望向黑衣女侠: “看我搬家过来送礼?送的什么?” 南宫烨肯定不是送自己,手腕轻翻,取出一根玉箫: “乔迁安家是大事,我瞧见了自然得尽礼数,你别嫌弃。” 谢尽欢接过玉箫打量,微微颔首,而后就在罗汉榻上坐下,凑到嘴边: “呜呜~~” 箫声不似笛音清亮,柔和深沉,多了不少幽远韵味。 南宫烨聆听片刻,在小案另一侧坐下,待到曲终,才疑惑道: “你武道功底已经无可挑剔,怎么还会这么多旁门技艺?” “习武是为了生,这些是为了活。这箫真不错,有心了,你会不会吹?” 南宫烨肯定会,但觉得谢尽欢话里有话,没敢接话: “你还有事没?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谢尽欢自然有事。 他下午去林府请一大一小的时候,已经把‘金刚露’拿了过去,顺便取来了火上浇油丸,此时把药瓶取出来,直接往嘴里丢了一颗: “你不解毒了?” ? 南宫烨肯定要解毒呀,但这是谢尽欢新家,她无名无分,在这里解像什么话…… 但谢尽欢二话不说就吃了药,南宫烨也不好说什么,目光左右查看,欲言又止。 谢尽欢也没客气,起身来到面前,把帷帽撩起来,倾城容颜顿时浮现在眼前,就和新婚夜掀盖头一般。 南宫烨身体微微一僵,但昨天都说好了,也不好抗拒,只是蹙眉: “你在这解毒?” “你想去睡房?我怕你不乐意……” 南宫烨怎么可能不乐意去睡房,非要在客厅乱来,她把手压下,起身跟着往楼上走去。 虽然跟着黄毛上楼,满心复杂举步维艰,但气态依旧稳若磐石。 不过没多久,她就稳不住了! 谢尽欢来到二楼宽大房间外,可见该有的家具全都没有,只是中心摆着一张巨大圆床,上面铺着红色床单,四周垂下红色薄纱。 顶上挂着五彩琉璃盏,旁边还有悬挂丝带的钩环,门口挂了个牌子,叫‘尽欢阁’,都是小管家奶朵的骚主意…… 南宫烨进门瞧见这暧昧陈设,脚步猛地一顿,只觉不小心走到了刑房! 什么鬼地方? 悬着丝带是让人上吊吗…… 这还不如在客厅! 南宫烨闷不吭声转头就走,结果白衣公子却挡在了门口,她眼神微冷: “你岂能把屋里布置成这样?” 谢尽欢微微摊手:“就是床铺大一点,周围也没人,将就一下。” 南宫烨都不知道在这里歇一晚上,会被迫学会多少东西侵染道心,抬手把谢尽欢往外推出: “有其他房间,我不在这陪你。” “那边睡的有丫鬟,会被人听见。” 谢尽欢很想试下新屋子,不过冰坨子不愿意,他自然也不强求,拉着手腕来到了楼下浴室。 浴室并非浴桶,而是一个丈余见方的水池,白石砌成,周边还有贵妃榻等物。 虽然九月天气有点凉,但谢尽欢刚好过热,进屋就解开袍子,一头扎了进去。 哗啦~ 南宫烨顿在门口处,眼神都震惊了,感觉就像是道门不染烟尘的仙子,不小心误入合欢宗,去哪儿都让她羞愤欲绝、难以接受。 “你……你泡冷水澡降温?我给你找毛巾……” 哗啦~ 谢尽欢从水里探头,长发披在了背上,把软甲也解了下来,露出了宛若玉石雕刻的胸腹线条: “你要不也下来?当然,不乐意我也不强求,我泡一会就行了。” 南宫烨手里拿着毛巾站在浴池边缘,站姿挺拔面容冰山,眼神却有点无助: “你就不能去正常地方?” “身中火毒,泡水里舒服些,你又不是不知道。” “……” 南宫烨确实知道,但在水里怎么陪着此子一起受苦? 话已经说出去了…… “只有这一次,以后去凤仪河!” “唉,说不定今晚上毒就解开了。” “……” 窸窸窣窣~ 谢尽欢靠在浴池中,可见站在岸上的黑衣女侠,眼神满是拒人千里的嫌弃,但手还是磨磨蹭蹭解开腰带,露出了光洁如玉的腰腹,以及大长腿…… 可能是被他盯的不好意思,一块毛巾丢过来,盖在了脸上,继而就是: 哗啦—— 水花四溅。 谢尽欢双臂搭在浴池边缘,姿态确实有点大爷,安静等待不过片刻,就发现一团温软,靠在了右侧胳膊上,触感滑如凝脂。 而与此同时,左侧胳膊也靠上了温香软玉,呼吸声轻柔如蜜: “呼~” ?? 谢尽欢左右搂了搂,把毛巾晃掉,可见冰坨子用黑色丝绢蒙住眼睛,脸色涨红靠在跟前,双臂环着沉甸甸,闷不吭声。 而左边,身着红色泳衣的阿飘,慵懒靠在怀里,用手儿撩起水花,洒在比冰坨子大一捏捏的脖颈下,眼神勾魂夺魄: “嗯哼~舒服吧?” 谢尽欢心旷神怡,偷偷啵了鬼媳妇一下,滑入水中。 哗啦啦~ 南宫烨泡在水池里,什么都看不到,只感觉水里面多了一条大鲨鱼,惊的她用脚去蹬,还被抓住了: “谢尽欢,你别太过分!” “咕咕咕~咕噜咕噜……” 意思当是——呵呵呵~这可由不得暮女侠了…… ? 南宫烨咬牙切齿,闭上眼睛偏头面向别处。 夜红殇则是靠在跟前,手儿撑着侧脸,饶有兴致打量谢尽欢连吃带拿,时而还用玉足逗一下…… …… —— 翌日。 谢尽欢在妆镜前穿戴衣袍,头发收拾的整整齐齐,嘴里还哼着小调: “嗯哼哼~~” 南宫烨洗了一晚上澡,浑身白白净净一尘不染,头发也盘了起来,孤零零站在架子床外,眼神带着股‘冰山女总裁被黄毛骗了’的杀气: “你这明明有正常房间!你为什么骗我?” “我都说了,泡水里降温。” 谢尽欢收拾整齐后,来到面前,取出药瓶: “你再凶我继续吃药了。” “……” 南宫烨咬牙切齿,但也害怕这混小子又不讲武德,把药瓶抢过来: “我回去了,你先去忙公事。” 谢尽欢拦住去路:“雪鹰岭下了帖子,我想要‘虎骨藤’,得去三江口一趟。” 南宫烨知道虎骨藤的重要性,谢尽欢只要拿到,步入超品就再无门槛,三境圆满直接就跨入四境了。 但也是因为此物功效惊人,魏无异拿这个当夺魁奖励,足以引来整个一大堆一品武夫,其中不乏顶流天骄,得手难度奇大。 “你当前可能抢不到,准备今天就走?” 谢尽欢知道自身情况,正常一品能抗衡,但遇到一品后期的武夫,技术再好也得被横推,为此这三四天时间,得用来提升境界。 他体内还压着‘生龙活虎丸’些许药性,此药起效时,约等于系统更新,会强制关机,大概得睡几天,而从京城赶去三江口,就得两天。 为此他想及时到场,又把实力提一些,只能是等今天‘蜕凡丹’炼好后,就立刻乘船出发,在路上睡大觉,一直睡到三江口,然后再出关。 谢尽欢把自身安排和冰坨子说了下,而后道: “你要不也跟着一起去?大会可能一天开不完,闲暇时间我帮你解毒,免得月末之前解不开。” 南宫烨在妖女的压迫下,必须走哪儿都跟在谢尽欢屁股后面,对此只能颔首: “那我回去收拾下。” 谢尽欢见冰坨子眼神复杂,都没往日那股‘高跟鞋踩胸口’的锋芒了,略微斟酌,在其转身之时,抬起手: 啪—— 清脆悦耳的打蚊子声,从卧室内响起。 南宫烨脚步猛的一僵,丹凤美眸慢慢瞪大,展现出了冰封千里的锋锐! 继而转身就把这混小子摁在床上,噼里啪啦一顿乱锤,而后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谢尽欢觉得这味才对,心满意足起身,收拾好被挠乱的衣袍,转身离开了宅邸…… ——— 求月票or2 请假一天,明后天补上or2! - 鸣龙 - 关关公子 后续一段剧情,是前三卷收尾,并承接后续,比较复杂,闷头堆字数不行,所以请假一天,明后天补上,实在抱歉or2!《鸣龙》请假一天,明后天补上or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番外:鞋子 - 鸣龙 - 关关公子 新宅距离王府不到二百米,因为刚搬家,还有许多地方要收拾,早上能看到丫鬟来往,沿途瞧见一袭白衣的谢尽欢,还恭敬行礼: “拜见侯爷~” “唉,客气了,称一声公子就行。” “能叫谢郎不?” “呵呵……” 谢尽欢觉得谣言这东西,流传速度实在有点可怕,他曾经想过自己的诨号,猜过‘尽欢老魔、淫龙真君、谢青天、谢圣’等等,唯独没猜到,自己的诨号能是‘谢郎’,被京城小姐夫人视为‘梦中情首’。 而且这叫法不是从紫苏开始的,谢尽欢来到王府,都能听到几个站岗的武卒,在低声蛐蛐: “据说武道七雄全到了场,我记得上次搞出这么大声势,还是二十多年前先帝登基……” “关外也来了些许豪强,南疆、北方江湖似乎也有动静……” “谢郎这么猛,到时候不知得迷死多少侠女,我猜下次回来身边得跟两三个女侠……” …… 姑娘叫‘谢郎’,就和叫老公一样,听着暗爽,男人也这么叫,不免让人有点起鸡皮疙瘩。 但谣言这东西,越解释越说不清,谢尽欢只当做没听见,悄然进入了王府。 至于武卒所说的‘武道七雄’,他倒是了解。 大乾只有‘武道佛’三大体系,其中道门势力范围在丹洛平原,占据整个大乾最富饶的区域。 佛门势力范围在西北,主要是西域。 而武道势力范围,在大乾版图四周,占据了所有边缘地带。 三大体系各有龙头,评定标准不是门内有一位超品,而是以前出过‘掌教’,或者现在有资格争夺‘掌教’位置。 为此道门龙头为‘太阴宫、紫徽山、玄狐观’,丹鼎派掌教三家轮流坐。 佛门龙头只有‘天台寺’一家,禅定派世代掌教都出自其中。 而武道则不然,被评定为龙头势力的有七家——雪鹰岭、烽山会、龙云谷、六合堂、血雨楼、景州漕帮、江州漕帮。 另外,主要走武道的势力,还有‘出过叶圣的丹阳学宫、千年世家华林李氏、祖上出过圣人的江州徐氏’,以及墨家社团、兵家社团…… 如果单看数量,武道绝对是独角兽,都不用拧成一股绳,半股绳都能压住道佛两家。 但可惜,儒墨兵等教派,眼光都在天下大势,不和江湖人一起混。 至于江湖势力,佛门道门,修行目标绝不是干死陆无真、无心和尚。 而武道七雄,六个目标都是干死魏无异! 不想干死魏无异的武人,永远都是古惑仔,成不了话事人…… 谢尽欢对此非常理解,毕竟他走武道,目标同样是成为天下第一,习武是为了给天下第一当马仔,那像话吗? 如果魏无异是朝廷封的‘监正’,他作为正道中人,听朝廷调遣属于分类之事。 但魏无异啥也不是,只是毫无关联的雪鹰岭掌门,他再听话,那不成欺软怕硬的二流角色了? 敢向更强者挥刀,才能叫武夫,魏无异恰好就是最强那个。 所以魏无异想要监正资格,就是因为没这东西,出了岱州全是反骨仔,根本使唤不动。 …… 如此胡思乱想间,谢尽欢穿廊过栋,来到了西宅主院,结果还没进门,就听到了一阵: 哒、哒、哒…… 高跟鞋踩过红木地板的悦耳轻响,御姐味扑面而来…… ? 谢尽欢瞬间杂念全无,轻手轻脚来到窗口,朝着宽大房间里打量。 结果可见秀色可餐的奶朵,小心翼翼站在房间中央,双手虚扶: “殿下,你当心把脚扭了……” 贵气逼人的房东太太,依旧穿着白色孝衣,长发挽起不施粉黛,异常娇嫩,身高却较之往日高了七公分,裙摆下套着一双黑色高跟鞋。 亮面高跟鞋材质极佳,造型则和设计图分毫不差,尺寸完美契合脚形,行走间红底若隐若现…… 而且房东太太还很聪明,白色孝衣下面,搭配了黑丝袜…… 墨墨也站在跟前,身高比往日高了一截,但不敢走快,只是小心翼翼扶着朵朵行走…… ? 谢尽欢着实有点佩服这地方的炼器师,当下走到门口,略微打量: “殿下感觉鞋子怎么样?” 哒、哒、哒…… 长宁郡主本身就是武夫,身体平衡性极强,只是略微适应后,就已经熟练掌握,此刻步履盈盈走到面前,发现谢尽欢没往日高了,眼神御姐味十足,昂首挺胸: “不错,不愧是隐仙派子弟,确实有点本事。” “殿下喜欢就好,不过这个鞋子确实不适合习武、长时间走路,往后在家里穿穿即可。诶?” 谢尽欢正说话间,就发现青墨走了过来,结果刚学不太适应,走快了一个踉跄,直接扑在了闺蜜背上。 扑通~ 而后长宁郡主也没稳住,往前砸在了谢尽欢怀里。 “青墨?!” “不好意思……” 谢尽欢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突然,顺手就把两人给接住了,柔声安慰: “刚开始不适应正常,是我反应慢了……” 长宁郡主宽厚胸膛之上,还被青墨压在身上,两人还比她高,感觉就如同叠罗汉被夹在中间,脸色发红,扶着肩膀站起身,抬手就在青墨屁股上抽了下: “都没学会,你跑过来做什么?” 令狐青墨好不容易才站稳,在谢尽欢面前有点不好意思: “你跑来做什么?给林大夫做的也有,你拿过去吧,我和翎儿再学学。” 谢尽欢只是过来看看,见墨墨不好意思当着他面练习,就认真盯了看了半天,直到墨墨踉跄几次走成了顺拐,想要电他了,才从奶朵手里接过木盒,告辞离去…… ---- 不久后,林府丹房。 一人多高的黄铜丹炉,下方亮着火光,丝丝缕缕白雾从其中飘出。 昨晚跑过来玩的煤球,非常殷勤的用翅膀帮忙扇火,用以换取零食。 至于不在新宅的豪华鸟窝吃,是因为谢尽欢刚去茶厅一会儿,等再找煤球的时候,就发现小破鸟撑的躺地上了纹丝不动,吓得他把所有肉干鱼干当场没收了,煤球发现后,气的扇了他半天,而后跟着紫苏就跑了。 此时林紫苏身着白色修身裙装,站在百子柜前,正用小秤称量着各种药材,如数家珍讲解: “蜕凡丹属于丹鼎派外丹,除开玄参、金刚露,还有十二种配药,家里都有,正在炼丹,下午就能练好,谢郎和小姨先去忙吧……” 林婉仪在旁边当看炉童子,闻声回过头来; “紫苏,你要么称谢公子,要么称谢大哥,谢郎像什么话?” 林紫苏有些茫然:“我叫谢大哥,小姨不得叫世侄?小姨觉得合适?” 林婉仪觉得非常不合适,想了想: “那就叫谢叔!” “啊?谢公子才比我大两岁,叫叔像什么话,是吧谢郎?” “你这丫头……” 林婉仪觉得三天不打,这捣蛋丫头要上天了,转身过来就要吓唬。 林紫苏则是身形一扭,躲在谢尽欢背后转圈儿。 谢尽欢有点好笑,把婉仪挡住: “好啦好啦,先忙正事儿。蜕凡丹练好,恐怕就得准备‘破煞丹’,这个丹药除开虎骨藤,还要什么?” 林紫苏见小姨不打她了,才从背后冒出来,继续称量药材,认真讲解: “虎骨藤属于四圣奇珍之一,作用是帮修士跨越天人瓶颈,最适合武夫佛门,想要炼‘破煞丹’,还得龙阳花、一朵白莲、两根甲子玄参……” “行,我尽快准备。” 林婉仪作为小媳妇,见状忍不住在旁边插话: “魏无异拿一株虎骨藤出来,就是为了造势,最后绝对归他徒弟霍忠虎,你没那么容易得手,等东西拿到再买这些药材……话说你哪儿来那么多银子?” 谢尽欢银子都是道友捐献,但不好明说,只是道: “房东太太借的。” 林婉仪稍微算了下,眼神狐疑: “房东太太前后,借了你不下六万两银子了吧?还给你弄宅子、给兵器软甲,你是不是……” 谢尽欢倒是想肉偿,但房东太太没给机会,见婉仪想歪了,就拉着走向外面: “对了,我有件事和你商量下。” 林婉仪眨了眨美眸,觉得情况不对劲,回头瞄了下紫苏: “我不商量,大白天的……” “走啦……” “唉……” …… 不久后,闺房。 林婉仪身着墨绿长裙,穿着高跟鞋,手搭在男人肩膀上,前后踏出颇具韵律的舞步,红底时隐时现,时而还踉跄一下,但马上就被扶住腰,眼神有点茫然: “你都是从哪儿弄来的这些物件?这鞋子能走路?” 谢尽欢搂着婉仪,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打量近在咫尺的动人脸颊: “慢慢学就是了。昨天教你跳舞你不好意思,今天刚好教你一下。” 林婉仪昨天瞧见自家男人跟面首一样,都看愣了,心头还醋海翻波,不过此刻能独享,还是很窃喜,跟着摇摇晃晃: “哼~郡主殿下跳的好,墨墨也好看,就我笨手笨脚,专门开小灶是吧?” 谢尽欢低头啵了口:“谁说我家婉仪笨手笨脚?这不跳的挺好,不过这衣服不搭。” “那要怎么穿?”林婉仪略显疑惑。 谢尽欢也没多说,拉开腰带,露出了整套的情趣法器,随着把袖子褪下,高跟黑丝御姐,让闺房都亮堂了几分。 “你做什么呀?这怎么跳?” “就这么跳,大方点,又没人看见。” “我不……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还教我跳舞……诶?” 刚嘀咕两句,就被摁在了绣床上,压了个红底朝天…… ----- 有点水,就发免费番外了,求月票or2! 算还一章or2! 第二十四章 三江口 - 鸣龙 - 关关公子 下午。 一艘大型渡船停泊在京郊码头,船上满载四面而来的江湖客,连甲板上都站满了三教九流。 谢尽欢头戴斗笠扛着长枪,做寻常江湖武夫打扮,来到了船楼三层的雅间内,放下了随身杂物。 虽然是江湖渡船,但从京城出发,环境并不差,外围有打发时间的棋案,珠帘后是临幸随行丫鬟侍妾的床榻,站在窗口可以鸟瞰甲板以及两岸江景。 “咕叽……” 煤球因为昨晚吃太多被没收零食架,还有点生气,进屋就自顾自飞到床铺上,倒头就睡,意思估摸是——你自个放哨去。 谢尽欢也没在意,来到窗口等待,见冰坨子还没过来,询问道: “媳妇?这周围有没有高手?” “没有,目前最高的就是你。” 谢尽欢寻着声音望去,却见后方的椅子上,多出了一个身着红色长裙的红衣女王。 女王头戴金色发饰,手儿撑着侧脸,大开大合的红裙,包裹白皙无痕的身段,还翘着二郎腿,修长小腿尽头,是黑色红底高跟鞋,脱下来一半,挂在足尖摇摇晃晃…… 好大的车…… 谢尽欢觉得还是鬼媳妇能完美驾驭住了这女王气场,转身仔细打量: “你走两步给我看看?” 夜红殇也不吝啬,眼神气态犹如冰山女王,扶着椅子起身,走出了优雅至极的猫步: 哒、哒、哒~ 清脆声响勾魂夺魄,修长大白腿在红裙下若隐若现,配合高挑身形,以及胸臀轻颤的韵律,足以勾起了男人最原始的本能冲动。 谢尽欢走到面前,结果发现不对劲。 鬼媳妇本就海拔惊人,此时穿着高跟鞋,还故意把身段儿变大了几号,身高两米出头,在近前驻足,还单手扶腰,俯身前倾,用手指轻勾下巴: “小屁孩~要不要姐姐踩你一下?” 谢尽欢受宠若惊,左右看了看: “可以吗?” “只要你喜欢,姐姐有什么不能满足你的?” 夜红殇抬起双手,扶着谢尽欢在太师椅上坐下,而后抬起修长右腿,高跟一脚踩向了…… “诶?!” 谢尽欢迅速往后一缩: “不是踩这,会死人的,腿抬高,放在胸口。” 夜红殇仗着惊人身高,这动作还真不难,当下把红底高跟鞋放在胸口,丝滑裙摆因为高抬腿,顺着膝盖大腿水波般滑下,露出丰润如白玉的右腿,以及深处的红色小布片,隐隐能看到骆驼趾…… ?! 谢尽欢往椅子下滑了些,偏头打量,又瞄向鬼媳妇: “阿飘,你是不是要我做什么?为什么今天这么大方?” 夜红殇表演了个‘老肩巨滑’,半边衣领顺着肩头滑下,胖头煤球呼之欲出: “姐姐以前不大方吗?” “呃……” 谢尽欢有点扛不住了,想动手,但阿飘也没法来真的,当下只能询问: “还有吗?” “有~” 夜红殇眼神居高临下,带着三分厌世感,冷艳女王份儿十分到位,左手撩起裙摆,捏住蝴蝶结小裤的蝴蝶结,慢慢拉开细绳…… 嚯…… 谢尽欢目不转睛等待,结果发现这红绳有点长,拉到一米多,小布片还是没掉下来,差点把人憋死…… “呃……媳妇,你这有点折磨人了。” “求而不得,才让人欲罢不能,简简单单就让你瞧见,往后奖励你什么?”夜红殇说话间,还用高跟鞋勾下巴,高抬腿的动作,让红色小布片鼓鼓…… 谢尽欢觉得这视角有点难熬,恨不得现在就去挖出鬼媳妇真身,正如此享受之间,忽然发现: 吱呀~ 房门被推开了! ? …… 稍早之前。 南宫烨头戴帷帽背负长剑,来到了订的渡船,肩膀上还挎着个小包裹,里面是刻下‘正正正下’的小木箱,以及日常用具。 之所以不跟谢尽欢一起走,紫徽山也得去三江口监察江湖动向,她把剑匣等物送了回去,让张观随船带过去,以备不时之需。 等到来到三楼的客房,南宫烨深深吸了口气,锐气十足的丹凤美眸,流露三分迟疑,毕竟只要进屋,接下来四五天她就得任由此子摆布了,还朝夕相处…… 不过此子路上要闭关,不至于乱折腾,要到三江口才会开始受刑…… 稍微压了下杂念后,南宫烨推开房门往里打量。 吱呀~ 结果抬眼就看到煤球倒在床榻上,生死不知! 江湖客打扮的谢尽欢,在太师椅上‘葛优躺’,眼神空洞望着前方,手还在身前虚摸,看起来和中邪似得…… “谢尽欢?!” 南宫烨脸色骤变,闪身近前摸向谢尽欢鼻息。 谢尽欢则是直接弹起来坐好,左右打量整理衣襟,眼神先是茫然,而后化为尴尬: “暮女侠,你来啦?” “咕叽?” 不想看谢尽欢发疯的煤球,在床头滚了一圈儿,看向外侧。 ? 南宫烨挎着小包裹,俯身仔细查验此子脉搏,结果人没事,反倒是那折磨人的凶器,恶蛟抬头…… “你在做什么?”南宫烨眼神一寒,站直身形! 谢尽欢在接受阿飘的奖励,如果看不到阿飘,那姿势确实有点别扭,脑中急转: “刚才没事干,在琢磨武道招式,嗯……睡梦罗汉拳!” 南宫烨感觉刚才可不是武道招式,她如果站在面前把腿递给谢尽欢,估计刚好合适,为此眼神略显嫌弃: “是吗?” “呵呵……” 谢尽欢实在不太好解释,起身看向床榻: “我现在闭关?” 南宫烨见此子不准备折腾她,暗暗松了口气,把帷帽和包裹放下: “你睡吧,我给你护道,等到地方我叫你。” 谢尽欢没法在闭关的时候解毒,当下也没耽搁时间,以奔雷之势,在冰坨子脸上嘬了口。 啵~ 而后飞身落在床上,解开气脉中封存的药性,倒头就睡! 扑通~ 南宫烨攥了攥拳头,眼神冷若寒霜,不过瞧见谢尽欢老实睡了,也没再过去找此子麻烦,在桌子旁坐下,本想理清杂绪。 结果床铺里侧的大煤球,就扇着翅膀飞过来,落在旁边歪头打量: “咕叽?” 南宫烨眨了眨眸子,抬手摸了摸脑壳。 煤球觉得这黑衣女侠很眼熟,但又没想起来在哪儿见过,于是摇头晃脑卖萌,张嘴要饭。 南宫烨不清楚煤球食性,不过灵气充沛的丹药,山野灵禽吃了都没坏处,为此给煤球喂了一粒辟谷丹! “咕叽?” 煤球歪头看出茶青色丹丸,觉得有点香,当即一粒金丹吞入腹,而后就开始思考起鸟生的意义: 为什么不饿了? 什么都不想吃…… 那鸟鸟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 南宫烨见煤球变得十分乖巧,抬手揉了揉脑壳,也开始练起了功…… …… —— 另一侧,京郊客栈。 张褚作江湖客打扮,腰悬佩刀站在屋里,脸色煞白望着窗口的黑衣人,旁边则是生无可恋靠在椅子上何参,正摊手吐槽: “说你们冥神教厉害吧,整天被人灭门;说你们不厉害,抓自己人那叫一个‘追凶如神’,这都能找上门……” 黑衣人在茶案旁边坐下,平静解释: “凡是入教之人,身上都留有印记,以便鬼使追寻、灭口。血老三死了,才换我来交接。” 啪~ 何参一拍巴掌:“死得好!阁下是西北分坛的老二还是老大?” “老大。” 何参偏头打量兜帽,结果发现没有黑烟遮面,看到了一颗大光头,又连忙收回目光: “我何德何能,需要一方坛主亲自来找人?” “你是何家最后的孙子,以前是废物,但如今良材死干净了,你这废物自然也能上位了。尸祖若是出关,需要个容器,你纯阴之躯、天生半妖,目前是最好的胚子。” “你们真不信邪是吧?谢尽欢灭了你们多少人,你们看不见?” 黑衣人心平气和:“我们已经找到了尸祖陵位置,而谢尽欢收了魏无异的请帖,我们动手之时,他正在三江口打擂,此事得手把握有九成。” 何参确实没料到谢尽欢走了,当下坐直几分: “谢尽欢不在,你们都有一成可能事败?”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过就算事败,也无所谓,尸祖陵没法挪窝,此次我等只是试探尸祖陵的防护,以便教主等人往后破陵。” 何参眉头紧锁:“你们冥神教都是死士不成?只要事败,你肯定尸骨无存,还无所谓?” 黑衣人稍作沉默,摘下了兜帽,露出大光头: “人各有道,我和你们妖道合谋,只是出于私怨,不想让佛门活,顺带让道门掉几斤肉。我死或生,结果都一样。” ? 何参看着面前慈眉善目的高僧,稍微沉默了一瞬,行了个佛礼: “佛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施主似乎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要不‘放下’,或者你自己去搞事,别把我这无辜之人拉上?” 黑衣人摇了摇头:“张褚已经派不上用场,可以投奔其他分坛,但你还有用,不能走。” “诶?” 何参连忙抬手:“我都不能走,他走像什么话?我和他同生共死,永不分离!” “你……” 张褚面色瞬间扭曲! 黑衣人见此也没多说,把兜帽扣上,离开了客栈…… —— 三江口。 大江从上游奔腾而下,在丹云关外一分为二,大半淌入关内为槐江主干,支流则化为青江淌入岱州,直至自龙骨滩入海。 而江道交汇的夹角,就是江湖上所说的三江口,地属于景州江安县,不管南入中原,还是北上西行,都要途径此地,历代江湖盛会基本都在这里举办。 距离立冬还有两天,但好事之徒已经提前抵达,江面之上不时有渡船抵达,各路豪侠也陆续飞马而来。 原本只有两万多常驻人口的小县城,瞬间激增到了六万余人,且数量还在持续增加,饶是满街都是客栈,依旧难以承接。 不过好在江安县有多次举办大会的经验,听到消息,各路商家就开始在荒野上扎帐篷摆摊位,从天空看去,县城直接被帐篷包围,江边全是客船,三江交汇之地,则空出来一大片区域,用以给主办方当场地。 中午时分,江安镇上人头攒动,不时有鲜衣怒马的马队飞驰而过,引来一片喧哗: “这是烽山会的人?” “对,走后面的是菁华山庄鲍啸林,儿子叫鲍肥,据说被京城那边风头挺大的谢尽欢打了一顿……” “为啥?” “可能是名字欠揍,谢尽欢是正道新秀,听见这破名字打一顿很正常……” …… 镇上一间客栈内,步月华换上了一袭黑蓝裙装,头上带着帷帽,背上背着三尺剑,眼镜、药瓶子都取了下来,在窗口盈盈侧坐,望着街上人来人往。 虽然身段曼妙,帷帽也掩不住那股轻熟韵味,但客栈就坐的无数江湖客,都没过多打量。 毕竟魏无异下英雄帖,大乾武道豪门的掌门全来了,一二三品如过江之鲫,步月华在这里都是抢材宝的二线高手,寻常江湖人分不清一个客栈里坐了多少大佬,自然得谨言慎行,免得被某个路过的老头子一指头崩断武道。 步月华也是来到三江口,才惊觉大乾武道的底蕴有多雄厚,不过当前注意力并未放在大乾武夫身上,而是望着对面酒楼里的一桌酒客。 酒客共有四人,为首者是个肩宽背阔的汉子,身边放着大刀,虽然打扮寻常,还沾了一脸胡子,但步月华能认出,这是南疆黑阎帮的二把手梁岳。 黑阎帮是南疆的走私贩子,主要从海路往大乾北周走私,也干劫船勾当,不归巫盟管辖,势力挺大。 不过黑阎帮三年前丢了次大人,一艘满载货物的商船,停泊在凤凰港,结果竟然被一个小毛孩子劫走了,几十号帮众出海追了上百里,还没追上,被南疆群雄嘲笑到了今天…… 按照步月华的了解,黑阎帮的梁岳,应该在东南海边和大乾帮派谈生意,忽然跑到三江口来,显然也是盯上了虎骨藤。 梁岳此时聊的内容,非常特别,步月华隐匿在附近仔细聆听,透过满街嘈杂,大概能听到: “此事结束,立刻赶回南方,帮主在火凤谷找到了个好地方……” 火凤谷是南疆核心区域,内部材宝很多,但不容易找,最大的机缘,莫过于凤凰陵。 凤凰陵和兵圣山类似,都属于存在但很难找的顶格机缘,据说每次拿走其中物件,都会改变周围地貌,下次再来就彻底不见了。 而得过这些机缘的老祖,魏无异都是其中不起眼的,步月华意外找到入口,自然想要这大机缘,近一年都在调查,知道凤凰陵中五行之火过甚,冬季才有可能深入,且要准备各种法器。 黑阎帮如果也找到了蛛丝马迹,那这事儿就比较麻烦了,两虎相争,必然互有损伤,步月华暗暗蹙眉,在探听片刻没其他线索,就起身回到了房间里…… 第二十五章 月下初逢(求月票) - 鸣龙 - 关关公子 九月十七夜。 一轮满月挂在天空,位于两江夹角的黄土大地,已经化为灯海,千艘大小船如同萤火虫般在江岸巡游,嘈杂声远在对岸都能隐隐听闻。 大型渡船停泊在江边,因为再度往返已经会错过英雄会时间,便没有再启航,而是当做临时客船和观景船,以供无处落脚的江湖客留宿。 大船三楼的房间里,南宫烨背对窗外银月盘坐,闭目凝神好似一块不化冰山。 煤球独自蹲在窗口,望着江岸上接连成片的烧烤摊,却生不起丝毫食欲,宛若已经看破红尘的鸟剑仙。 床榻上,谢尽欢端正平躺,三天下来,都在借助天材地宝锻造体魄。 虽然生龙活虎丸对于提升境界作用不明显,但可以夯实根基提升上限,随着蕴含一株甲子莲的丹药消化完,他速度上已经略强于半妖何瞒了,其他方面亦有提升。 而蜕凡丹则是丹鼎派的外丹,专攻气脉气海提升境界,完全吸收后,气海大半凝结为玉液,少半还是雾状。 因为‘神气境’是人为划分成三二一品,通过身体状况,其实很难准确判断界限,但谢尽欢自我感觉,应该刚好踩在一品门槛上。 以他当前的非人之躯,外加一身专杀武夫的武艺,以及融入潜意识的交手经验,这个道行,真遇上一品巅峰的武夫,有把握取胜,但确实不算非常保险。 毕竟他有机缘,别的天骄也有,这次来三江口抢机缘的人,不乏方方面面都拉满的怪物。 如果能再提升些许,到零点七五品,他就有自信超品之下我无敌了,不过这点提升实在没资源砸了。 随着体内奔腾气血逐渐趋于平稳,谢尽欢意识转醒过来,无声睁开眼眸,瞧见黑乎乎的房间,还茫然了一瞬,发现冰山女侠坐在窗口,才松了口气: “云红?” “……” 南宫烨清修三天,本来已经心如止水,结果男子声音传来,心底顿时激起千层浪,浑身都是一紧。 此子一醒,就要开始解毒了…… 南宫烨有点不敢睁眼回应,但不解毒,她就打不过巫教妖女,略微斟酌,还是神色如常转头: “如何?” “感觉很好。” 谢尽欢翻身站起身,只觉身体轻盈如燕,而体内则蕴含着无穷无尽的爆发力,驴的执着,能轻易把面前的冰坨子凿的不要不要。 谢尽欢先是活动了一下筋骨,而后来到跟前,发现煤球望着窗外灯火通明的大地,竟然没跑去要饭,不由意外: “呵~今天怎么这么乖?” “咕叽叽……” 煤球没有回头,声音中含着三分淡然,意思估摸是——鸟鸟怕是悟了!万物有灵,众生却只知自相残杀,鸟为刀殂尔为鱼肉…… ? 谢尽欢以为煤球还在生他气,就抱起来揉了揉,往窗外打量: “到地方了?真热闹,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场面。” 南宫烨见此子腰腹都凑到脸上了,微微后仰: “我得去拜访几位前辈,你可以先去县城转转,早点回来。” 谢尽欢低头瞧见嫌弃、躲闪的小眼神,双手撑着背后,有些好笑: “躲什么?又不是没摸过。” “?!” 南宫烨确实摸过腹肌,但那是被折腾懵了,无意识之下的行为,此时嘴唇微动,又偏头望向别处,不予回应。 谢尽欢见此低头就在冰山侧颜上嘬了下。 啵~ 南宫烨闭上眸子,暗暗咬牙,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结果: 啵啵啵~ “你!?” “好好,我出去。” 谢尽欢起身开始收拾东西,望向煤球: “走,带你去吃东西。” “咕叽……” 煤球已经没了俗世欲望,转头飞到了床铺上,倒头就睡。 谢尽欢略显疑惑,不过也没说什么,洗漱过后整理好衣冠,转身出了门。 咔哒~ 南宫烨始终保持偏头拒人千里的坐姿,直到房门关上,才暗暗呼了口气,起身扣上帷帽,离开了房间…… —— 月朗星稀,江安县城内人声鼎沸。 谢尽欢走在县城中心的街道上,算是理解‘人头攒动’这四个字。 此时街道上灯火通明,街上却只能看到移动的斗笠、帷帽、脑壳,交通几乎瘫痪,马匹车辆已经不能进县城。 谢尽欢幼年看书,也曾幻想过江湖盛会,但确实没料到场面这么大,而且也不全是打打杀杀,反而像个庙会,街边有好多江湖走卒,在街边摆地摊: “算命望气看根骨,师承北周黄麟观……” “龙云谷出产的刀剑,谷主就在风波楼,有假我包死……” “丹阳学宫刚刊印的江湖风物志,初出江湖的少侠必备,少侠来一本?有各大美人画像……” …… 谢尽欢脚步一顿,取出三十文钱,买了本书册,可见封面上就有个倒持长剑、仙气飘飘的女侠,眉目清丽画工极好,身材也可圈可点,但下方标注的名字是‘南宫烨’。 梦中情媳长这样? 谢尽欢微微蹙眉,觉得这比冰坨子差一百倍,也就清冷气势有些许相像,当下又随手翻阅其他美人,可见里面还有步月华步仙子,造型是个披着斗篷、腰挂小药瓶的蛊毒派妖女…… 这也看不到脸呀…… 谢尽欢又翻了魏无异、烽山会段月愁、景州帮杨青、血雨楼沈金玉等大佬的画像,觉得像那么回事。 但翻到陆无真后,直接就把书扔了。 毕竟陆无真看起来就四十多岁,而书上是个百岁老头,除开仙风道骨的刻板印象,就没有一点像的地方。 因为县城确实热闹,夜红殇也冒了出来,人挤人没有建模的空间,就变成了一尺高的小精灵,坐在了肩膀上,但依旧扛着红伞、穿着高跟鞋,四处打量: “侠女还挺多,要不要姐姐帮你物色一个?” 谢尽欢瞧见一尺小车,微微一愣,抬手摸摸,被鬼媳妇打了下手指,才收回来: “现在大方,我真撩,你肯定又吃醋。” “呵~无非家里多双筷子,姐姐岂会和刚来的小妹妹计较……” 谢尽欢反正也没事,就在街上到处溜达。 夜红殇则化身‘阿飘牌雷达’,搜索街道两侧形形色色的人群。 因为县城本身规模不算大,在逐渐接近超品大佬入住的风波楼后,肩膀上的小鬼媳妇,抬眼望向了街边客栈: “那里,那个姑娘挺特别,长得漂亮,似乎还有法宝遮掩气机,阳气很重,看不出确切底细……” 谢尽欢转眼望去,可见人满为患的客栈大厅,有说书郎正在说书。 窗口内的桌子上,坐着一位头戴帷帽的女侠,身着深蓝色裙装,披着遮挡风沙的米白色斗篷,背上背着把剑,虽然看不到脸颊,但气质相当婉约,往那儿一坐,就好似暗香袭人的桃花,艳而不俗,媚而不妖。 谢尽欢听到阳气很重,询问道: “这姑娘不会也中了焚仙蛊吧?” “没有,就是带着至阳法宝,遮掩了一切气机,其他什么都瞧不见。” 谢尽欢略微斟酌,摇了摇头:“三江口卧虎藏龙,超品一只手都数不过来,你都看不出底细,乱搭讪容易惹事。” 夜红殇转着小伞,如同魅魔在耳边怂恿: “这姑娘确实好看,问问又不挨打。你本事不是大吗?今天能把这姑娘名字问出来,姐姐再踩你一下,这次肯定把蝴蝶结拉开。” “……” 谢尽欢对于阿飘的美人计,实在没啥抵抗力,反正闲逛也没事,略微犹豫,还是听了阿飘的鬼话,转身进入了客栈。 客栈中已经聚满了人,说书先生正讲着景州漕帮起家的过往: “话说那杨青,二十岁败杜暮山一战成名,成为了景州龙头,短短不过二十年,就已经位列武道七雄……” “杜暮山,最后是不是成了李公浦的狗?” “对,李公浦被郭太后面首灭门,杜暮山也不知所踪……” …… 谢尽欢头戴斗笠进入大堂,也没在意这段子,左右扫视后,来到了唯一空着座位的帷帽女侠旁边: “人满了,可否借个座?” 女子帷帽微抬,看了他一眼后,很柔雅的颔首一礼,就继续望向了说书郎。 谢尽欢在旁边坐下,略微倾听了片刻,搭话道: “杜暮山也挺可惜,二十年前也算一方豪雄,老来却给弄臣当奴仆,我以前还见过一面,真想不到那么个老头,还和杨青交过手。” 帷帽女子好似没听到。 谢尽欢搭讪再度贴上冷屁股,神色不由尴尬,不过为了让阿飘心服口服解蝴蝶结,还是略微思索,余光扫了下女子扮相: “姑娘似乎不是剑客。” ? 帷帽女子帷帽动了动,目光转了过来: “少侠何出此言?” 声音轻熟温婉,听起来很像是端庄娴静的少妇,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谢尽欢觉得这姑娘应该不一般,含笑道: “姑娘剑太新了,产自烽山会,应该是在县城门口的兵器铺临时购买。另外,武道之上,各门派讲究都挺多,把剑背在背上,是为了拔剑快捷,你看那位女侠……” 谢尽欢微微挑起下巴,示意坐在对面的一个英气女侠。 帷帽女子转眼打量,可见女侠背上也背剑,但左肩向着墙壁,剑柄对着外侧。 谢尽欢继续道:“这么坐着,对手从大厅任何地方攻过来,抬手剑就出去了,左边是墙没人,所以把防护死角放在那边。而姑娘右肩向着墙和窗户,你想一下,我从大厅出招偷袭,你拔剑还击多别扭。” “……” 帷帽女子会用剑,坐在这里,是因为主要用刀,刀藏在斗篷下面,挂在左腰,遇事抬手刀就出去了,背靠墙角也更安全,但从背后拔剑攻击左边的敌人,确实相当别扭。 而如果坐在谢尽欢的位置,拔剑出手确实更顺畅,但右手抽刀得先把桌子削了,有些许阻碍。 “少侠好眼力。” “我也谈不上好眼力,姑娘肯定也知道这些,只是随手找了把兵器,没想着用其御敌。” 谢尽欢说着看向帷帽女子坐姿: “姑娘双手叠在腰上,仪态非常柔雅,但这个姿势,也适合从腰上掏东西,比如暗器,手一甩就出去了,没有任何前兆,袖子还遮挡对手视线,所以我猜,姑娘应该会用暗器。当然,出身豪门自幼培养气度,也可能喜欢这个比较端庄的姿势。” 帷帽女子仔细打量谢尽欢,最后把目光落在腰间黑布包着的兵器上: “公子把兵器挂在左腰,这么坐着似乎也不对。” 谢尽欢微微摊手,笑道:“只有这张桌子了,我不坐这里,就只能背对大厅、面向窗户,虽然离姑娘更近,但大厅全是人,背对着我心里面不踏实,而且这样挡姑娘的飞刀更顺手,特别是桌子下面飞过来的。” “……” 帷帽遮挡女子面容,虽然看不见表情,但应该是笑了下: “公子是个行家,而且挺风趣。” 谢尽欢确实怕这女侠给他一飞刀,左手看似扶着桌面,但随时准备抓天罡锏,这个距离,拔锏都来不及,只能用鞘格挡,说起来也算涉险撩妹。 “行走江湖就是如此,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说了这么久,还不知姑娘身份,敢问姑娘出自何门何派?” 帷帽女子沉默一瞬,颔首回应: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青冥剑庄花如月。” “云想衣裳花……嗯?!” 谢尽欢还想赋诗一首,反应过来后表情一呆,转眼打量对面的女侠,欲言又止。 步月华见对面俊朗少侠神色不对,眨了眨眸子: “少侠听说过我的故事?” 谢尽欢觉得这背后怕是有个大故事! 他很怀疑此女身份真假,如果是真的,那冰坨子身份就比较可疑了。 毕竟青冥剑庄真是小剑种,一代也就三五人,怎么可能出现频率这么高,还两个都是人间绝色…… 不过冰坨子也有法宝遮掩气机,两人扮相差不多…… 虽然这女侠似乎并不依赖背上佩剑,不怎么像职业剑客,但也不能笃定对方不会用剑,万一人家这么坐另有用意,防着窗外对手呢…… 如果两人都是真的…… 那青冥剑庄的庄主,得是什么样的女剑仙…… “嗯……” 谢尽欢为了确认真假,犹豫半天,还是询问道: “我以前行走江湖,见过一个叫暮云红的女侠,姑娘可听说过?” ? 步月华坐直几分,仔细审视面前少侠: “自然听说过,和你差不多高,穿一身黑裙子,背着把青鞘配剑。” 谢尽欢见此女认识冰坨子,心底属实有点震惊: “是吗?那真是巧了,敢问姑娘和那位女侠是……” “我是她师姐。” “……” 完了,撩到大姨子了…… 谢尽欢心底颇为尴尬,拱手一礼: “原来是花姐姐,刚才失敬了。” 步月华颔首回礼:“少侠可是姓谢?” ? 谢尽欢没想到三两句聊下来,他没问出什么,反而自己底裤都被这女侠摸透了。 难不成这女侠克我,遇上了一劫…… “呃……姑娘如何看出来的?” “相貌、武艺,大乾江湖像谢少侠这么优秀的男儿,很少见。” “唉,姑娘过奖了,那什么……” “云红在什么地方?” “……” 谢尽欢把人家师妹都糟蹋干净了,没和冰坨子商量前,哪里敢直接带人回去,惭愧道: “暮女侠也在三江口,不过具体在哪儿,我并不清楚。” 步月华昨天就看到紫徽山的人了,对死对头来这里不奇怪。 而死对头认识谢尽欢,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谢尽欢是正道新秀,在丹阳起家,还和死对头徒儿不清不楚…… 但她不理解,南宫烨为什么要用彼此第一次见面时用的化名…… 难不成背后还藏着什么…… 念及此处,步月华起了三分狐疑,柔声道: “我此行过来,云红并不知晓,此事你先别告诉她。如果往后在公开场合遇见我,也装作不认识。” 谢尽欢有点疑惑:“为何?” 步月华柔声解释:“青冥剑庄有规矩,庄主只传给最厉害的门徒,我和云红平时是姐妹,但这种事情必须互相竞争。我不知道她在哪儿,她也不知道我在哪儿,你偶然撞见我,要是向她告密,可就和我结怨了。” 谢尽欢明白了意思——青冥剑庄姐妹花的雌竞! 那这妹撩的就有点复杂了,大姨子他显然得罪不起…… 万一两人打起来,他不管拉着谁,往后这门亲事都会遇到天大阻力…… 谢尽欢察觉局势不太对,起身道: “既如此,我就当没见过花姑娘,先走了。” 步月华也没挽留乖徒弟的夫君,只是微微颔首: “再会。” 谢尽欢麻溜跑了…… —— 下面字后加的,不算点币。 九千字,算还了昨天一章or2! 月票快满了,还是求点月票吧or2! 多谢【卡提希雅高手】大佬的盟主打赏! 多谢【我可是正经人哦】【fengguo139】【一池草】【我为炎帝】【Anchovy】【StoryMaker】【红豆相思啊】大佬的万赏or2! 多谢各位大佬的打赏、月票、推荐支持or2! 第二十六章 果然是姐妹! - 鸣龙 - 关关公子 金碧辉煌的五层高楼,耸立在江安县中心,最顶端挂着‘风波楼’的黄铜匾额,质地老旧已经变成了黑青色,风化严重,和美轮美奂的楼阁不太搭配,但这块牌子,才是整栋楼的灵魂——其是武祖亲手所题。 就如滕王阁的灵魂是滕王阁序一样,如果没有这块牌子,根本没有势力会自发掏腰包,把这栋楼不停翻新重建,延续千年之久。 风波楼是江安县的地标建筑,平日只让参观,不对外开放,只在重大盛会时,才会亮起灯火。 而能进入其中的人,无一不是江湖名宿,做东之人更是历代天骄,巫教之乱结束,南北修行道战后会谈划分区域,就是在这里开的会,双圣叶祠、栖霞真人、玉念菩萨、北周女武神、黄麟真人、商连璧等仙登全在场。 因为门槛极高,寻常江湖人根本进不去,过来凑热闹的江湖走卒,只是围在风波楼周边,等着看昔日只在说书先生口中听闻过的大佬。 谢尽欢此行过来,本意是看热闹,但此时此刻,脑子里已经被大姨子的事情充斥。 这个大姨子花如月,他看起来不像剑术专精,但冰坨子也会雷法,青冥剑庄走动太少,门内所学到底是啥样,也没几个人清楚。 而且对方确认了冰坨子的身份,并能通过名字知道身高相貌,那两人很显然认识。 想确认花女侠真假,得问下冰坨子是不是有这么个师姐即可,但大姨子叮嘱,别透漏行踪…… 谢尽欢有点头疼,正琢磨如何处理之际,坐在肩膀上的小鬼媳妇,忽然来了句: “哦哟~不愧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花女侠在后面跟踪你。” “?” 谢尽欢不动声色继续前行: “她跟踪我做什么?我又没骗她甲子莲。” 夜红殇留意着后方人群,微微耸肩: “兴许是对你感兴趣,冰坨子当时不也这样。” “……” 谢尽欢记得当时冰坨子锲而不舍跟踪他,然后摁着连电带嘬,两人的姻缘也是从那时开始的。 但大姨子跟踪他,显然不会想着待会发福利! 此女和冰坨子存在‘雌竞’,跟着他,很可能是想找冰坨子! 姨暗我明,只有阿飘能感觉到对方存在,他如果贸然回头,对方自然会疑惑他感知能力为何强得和神仙一样。 为此只能甩掉,不然不敢回去见冰坨子…… 念及此处,谢尽欢调转方向,走入了县城小街,意外发现这里竟然还有青楼勾栏,些许衣着清凉的女子揽客,内部人满为患。 去逛勾栏抱着姑娘进屋,或许能把大姨子甩掉,但往后求亲,三条腿都得被打折…… 谢尽欢稍作犹豫,放弃了这个抹黑形象的想法,开始发挥出行走江湖的本事,借着建筑人群遮掩,花式走位试图摆脱追踪。 与此同时,距离很远的街道上。 步月华隐匿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内,注意着远处的斗笠少侠,缓步前行。 至于她跟踪谢尽欢的目的,非常简单: 她明天要打擂,南宫烨和她是‘歃血为盟’的姐妹,只要在场,就必然能认出她。 她是南疆蛊毒派的修士,没资格参加大乾的武道会抢机缘,被发现就会被请出去。 而以彼此的竞争关系,南宫烨只要发现她想拿虎骨藤破境,肯定会告密,剔除她的参赛名额。 所以她才让谢尽欢别透漏她的消息,以免南宫烨提前警觉。 而她则想办法跟踪,找到南宫烨,先打个预防针。 至于让谢尽欢往后公开场合遇见,装作不认识她,是怕引起江湖人的注意力。 毕竟谢尽欢最近名头有点大,且绯闻缠身,要是被江湖人知道彼此认识,三江口马上就会传出‘花如月和谢尽欢’的各种绯闻,她化名来参赛,搞个人尽皆知,容易暴露身份。 如此暗暗思索间,步月华忽然发现,婉仪找的男人名不虚传——江湖经验极为老道,看似随意闲逛,但时刻都在躲避可能存在的跟踪,左绕右绕差点把她都给晃掉。 但蛊毒派最擅长的暗中隐匿和追踪寻迹,步月华即便没戴眼镜,想咬住谢尽欢也不难。 两人如此一前一后,在县城内同游,把小县城转完后,谢尽欢又在城外绵延到江边的帐篷间转悠,如同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 步月华见状,桃花眸带着三分疑惑,暗道: 这小子在做什么? 你又不是女儿家,这么逛街不累吗…… 不过毒师最重要的,就是暗中蛰伏的耐心,步月华依旧不急不缓的跟在后面。 而谢尽欢到处转悠,发现甩不掉,不禁暗暗皱眉,觉得这绝对是姐妹俩,跟踪锲而不舍,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如此来回拉扯,尚未找到摆脱机会,谢尽欢目光忽然一动,转头看向了帐篷之间的一处小街。 城外帐篷扎堆,其间聚集不下数万江湖客,亦有小贩摆开了摊位,卖烤鱼烤肉等酒食。 一家卖烤鱼的摊位外,有草台班子正在唱戏,两道人影在小桌旁围坐,拿着大碗喝酒,为首是个暮年武夫,身侧放着刀盾,气势不俗。 对面则是个中年人,腰上挂着江州帮的牌子,看起来还是个管事,彼此正在说着什么话。 谢尽欢对暮年武夫面相陌生,但气象、兵器很熟悉,似乎是原禁军教头公孙断。 公孙断执教皇城禁军,本事官职都不算低,往年很会巴结权贵,经常给李公浦帮忙办事,比如在松鹤湾做局伏杀他,跟何家也走的比较近。 有这两点原因,公孙断结果可想而知,李公浦与何家被满门抄斩,此人直接就跑了,到现在还挂在通缉令上。 公孙断跑到三江口来,估摸是想落草江湖,靠着一身武艺,在帮派中谋个身份。 谢尽欢当时被伏杀,不想走漏风声,没处理外面五只杂鱼,如今偶然遇上了,还被大姨子跟踪,不顺手收拾了说不过去,略微思索,直接走向了烤鱼摊位。 …… 绵延敞篷犹如灯海,两名武生着将军袍,手持花枪在草地上比划,周围锣鼓喧天: “哇呀呀呀——~~” 咚咚锵、咚咚锵—— 烤鱼摊上,公孙断单手扶膝,将碗中酒一饮而尽,眉宇间满眼虎落平阳的愁色: “刘堂主放心,老夫这身功夫,帮里肯定用得上,也不求多高月俸,能给个容身之所便足矣……” 对面,江州帮外事堂的堂主刘温,脸上带着一抹微醺,不过心情倒是不错。 毕竟三品往上的高手,是帮派主力,数量越多统治力越强,但这种人手,培养起来时间长花费大,从外面招募的人手,身价也便宜不了。 而公孙断是朝廷养出来的武人,从打底子到武道攀升,都是吃皇粮,如今背着通缉令落草,江州帮不用掏一分卖身钱,只需给个过得去的身份,稍微庇护,就能白捡个高品武夫,哪怕年纪大了不好台面行走,拉去干老本行训练帮众,也能提升帮派不少实力。 虽然捡了个便宜,但刘温也不能表露,只是端着酒碗轻叹: “公孙先生本事在这里,身价远不止这点。但也因为公孙先生本事大,朝廷才查的严,我江州帮也算大派,帮主给予庇护,要担多少风险,公孙先生应该明白……” 公孙断若是没靠山,随时可能被人抓去扭送衙门,这时候也没资格提什么条件,本想端起酒碗敬一下,却听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踏踏踏…… 抬眼看去,可见一名着江湖装束、头戴竹质斗笠的年轻武人,走到桌子旁边,直接坐了下来。 ? 公孙断本来皱眉,但看到那张颇为俊气的脸颊,整个人就是一僵,酒碗都洒了些。 刘温察觉这年轻人来者不善,手不动声色摸向腰间佩刀: “少侠,这里是三江口,不管什么来意,行事都注意分寸。” 谢尽欢没有说话,只是取出一块牌子,放在了小桌上。 啪~ 刘温打量牌子,可见黑色牌子周围为麒麟纹,上面刻着‘镇妖’二字。 此物是朝廷发放的‘镇妖令’,只授予德高望重的仙官或公职人员,若遇邪祟作乱,可先诛后奏,便宜行事。 刘温是江州帮的外事堂主,帮主徐观复,在大乾武道位列第七,东南沿海都是其势力范围,在江湖上基本横着走。 但朝廷这东西,暗地里可以不当回事,明面上还是得给面子。 刘温瞧见牌子微微愣了下,而后拱手一礼: “草民刘温,拜见大人。敢问大人是……” “谢尽欢。” “?” 刘温愣了下,可能是觉得面前之人太年轻,扮相也不像侯爷,半信半疑。 谢尽欢也没过多解释,指了指公孙断: “此人被朝廷通缉,可能是何家的妖道余孽……” “你!” 公孙断本来浑身紧绷,闻言脸色骤变,按刀怒目: “谢尽欢,你别血口喷人!老夫怎么可能是妖道中人?此地是三江口……” 谢尽欢没搭理公孙断,只是转眼看着刘温: “我受朝廷之命,监察民间妖邪,得带他回衙门让仙官查验,刘堂主可有意见?” 刘温肯定有意见。 毕竟这么大个高品打手,都到嘴了,被朝廷抓走,江州帮不是白掉一块肉? 但公孙断确实处于被通缉状态,谢尽欢要抓名正言顺,且还拿着镇妖令。 镇妖令的作用,就是觉得任何人是妖邪,都能搜查,拒捕则就地正法,朝廷背书、皇权特许。 魏无异开大会的目的,是想谋求‘副监’资格,以监察妖邪作乱名义,管束各大门派。 谢尽欢说公孙断妖道余孽,魏无异不让查,那这会不是白开了? 所以这事儿找魏无异说情都没用,他家帮主也奈何不了魏无异。 刘温沉默了下,客气回应: “谢大人威名远扬,刘某也有听闻,不过如今魏老在三江口开英雄会,各地豪杰都是看在魏老的名望上,才不做提防捧场。若是衙门在此抓人,闹出大动静,导致各地群雄一哄而散……” 咚~ 话没说完,谢尽欢猝然抬起天罡锏,圆尾如同炮锤,砸在了公孙断心窝。 公孙断按着佩刀,本想找机会先下手为强逃遁,见状毛骨悚然,但只是刀出半寸,天罡锏圆尾已经砸在心门。 重击之下,公孙断后背衣袍崩出了个窟窿,浑身气脉被瞬间截断,整个人当场窒息,脸色憋成青紫,半晌才发出一声: “嗬~……” 继而双手耷拉下来,佝偻着背坐在凳子上,摇摇欲坠。 刘温话语戛然而止,眼神满是震惊。 周围的两桌食客,听见闷响回头看了眼,但没人敢说什么,只是起身快步离去。 而在远处看戏的人群,直接没发现异样。 谢尽欢扶住公孙断,免得其倒地,目光自始至终都望着刘温: “刘堂主不到处煽风点火,就不会闹得人心惶惶。我抓此人回去审查,也是防止妖寇作乱,还望刘堂主能理解。” “呃……” 刘温不理解又能如何?再阻挠就成同谋了,抓他回去也就一抬手,沉默一瞬后,只能拱手称赞: “谢大人好武艺,刘某也是刚见到此人,本来寻思着英雄会结束,扭送衙门,谢大人提前动手降服,也算抹除了隐患。” 谢尽欢并未搭理一个江湖卒子,把桌上的牌子收起来,又放了一锭银子,当做对烤鱼摊老板的赔偿,单手抓着公孙断后衣领起身。 “嗬~……” 公孙断被奔雷一锏重创心脉,脸色青紫已经站不稳,踉踉跄跄被揪着往县城走去。 刘温坐在原地目送,谦卑笑容逐渐收敛,眼底涌现隐怒。 但官抓贼天经地义,这事儿既不占理,也不是对手,再怒也没用,等谢尽欢离开后,才起身消失在人群之中。 步月华隐匿在暗处,瞧见此景明白,谢尽欢四处溜达,是在巡街抓贼寇。 不愧是正道侠士…… 步月华继续尾行,跟着来到了江安县衙。 谢尽欢提着通缉犯,入内和捕快交接,而后县令亲自出来招呼,相伴去了后衙。 步月华见此不好跟进去,只是在衙门外等着谢尽欢出来。 结果这一等,就再无音讯…… ? 第二十七章 暮师妹也不想……(求月票) - 鸣龙 - 关关公子 收到请柬过来参加英雄会的豪门大派,雪鹰岭都安排了宅院作为住处,为了隐私考虑,散落在县城各地。 紫徽山张观,以及天台寺派来监察的僧侣,魏无异虽然不喜欢,但礼数还是要到,住处安排在县城边缘,环境不错但距离各大派都挺远,显然是不想道佛在这种场合喧宾夺主。 夜色渐深,紫徽山入驻的宅邸外,站着十余名背负法剑的男女门徒,外面则是人山人海的少侠,翘首以盼想看南宫仙子。 虽然紫徽山已经明说了掌门不会到场,来的是副掌门,但南宫仙子害怕好事之徒围观,以前都这么说,万一来了呢? 为此诸多少侠,还是在街上硬等着这位‘冷若冰山、不食人间烟火、对男子不假辞色、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道门第一绝色,哪怕能看个背影,也不虚此行。 而宅邸内部的客厅里,南宫烨着黑裙在主位就坐,对街上的嘈杂声熟视无睹,只是看着手中情报。 张观坐在茶案旁,对面则是两个紫徽山师叔伯,此时正交谈着: “今早人就已经到齐了,魏无异在风波楼设下接风宴,席上聊了什么,确实没门路打探……” “打探不到也在情理之中,魏无异、段月愁、龙泊渊三人全在,后面还有四小龙,大乾江湖位列前七的武道老祖坐一间屋子,陆掌教来了也压不住……” “烽山会打通西域商路,得靠天台寺;龙云谷在商连壁家门口;江州帮和南疆做生意。这六人手底下,都是成千上万张等着吃饭的嘴,魏无异再怎么谈,都不可能全部收拢麾下……” “对,掌门不是散修,掌的是一门兴衰。这武道,也只有遇上苍生大劫,才能拧成一股绳,平时都得过日子,哪有时间陪着魏无异下大棋……” …… 南宫烨对武道七雄挺了解,并不在意这几人怎么谈,此时只是关心争夺‘虎骨藤’的下一代高手,此时插话: “鲍啸林都六十多了,还来抢虎骨藤?” 张观摸着胡子,叹了口气: “有机会入超品,谁不想试试,就算自己不舍得用,也能留给儿孙徒弟。菁华山庄要是再不出一个超品,就该威州除名了。 “不过鲍啸林肯定没机会,拳怕少壮,这次光霍忠虎、六合门张戬,都能按住九成武夫,更不用说还有好些藏头遮面的高手……” 南宫烨看着高手云集的名单,只觉谢尽欢压力如山。 就这阵容,不说夺魁,能打进前五,已经算当代人杰了。 但修行道向来如此,狼多肉少,没有卷死所有人的本事,就不配踏入超品乃至走的更高。 众人正如此闲聊间,一名弟子从外面快步行来,禀报道: “掌门,刚才县衙那边来消息,说谢尽欢谢公子,抓了一个通缉犯。” “哦?” 张观一愣,而后对师兄弟感叹: “看看,什么叫‘为苍生不惜此身’,到哪儿都不忘为民除害,这心性,实在没得挑……” “是啊,后生可畏……” …… 南宫烨见让谢尽欢出去逛着玩,此子都能跑去抓贼,锐气十足的冰山美眸,也多了几分欣慰。 这嫉恶如仇的性子,确实让长辈不得不喜爱。 但这么好的正道少侠,怎么到了闺房,就开始无恶不作…… 不过这也是为了帮她解毒…… 或许是怕黄毛等急了,南宫烨暗暗叹了口气,起身道; “我出去一趟,你们继续监察江湖动向,我过来的消息,切勿透漏出去。” “掌门慢走。” …… —— 江畔渡船。 凑热闹人都在县城附近,夜间船上人并不多,船楼顶层几乎没人。 谢尽欢无声无息回到楼船,确定甩掉了大姨子后,才进入房间,把窗户关起来,暗暗松了口气。 “咕叽~” 煤球在床铺上滚了一圈儿,面向外侧打了个招呼。 谢尽欢从小到大,还是头次一见贴身奴婢这么老实,在床铺跟前坐下,捧起煤球来回检查,确定没生病后,拿出小肉干: “咯咯咯~” “咕?” 煤球一点都不激动,竟然还摇头表示不饿。 谢尽欢有点震惊,觉得煤球肯定出问题了,又开始来回检查。 最后还是鬼媳妇从身边冒出来,调侃道: “冰坨子喂了颗辟谷丹,还没消耗完药劲儿,让它多活动下就饿了。” “是吗。” 谢尽欢恍然大悟,觉得辟谷丹真是好东西,不过煤球恢复过来后,恐怕再也不会让冰坨子喂饭了,当下揉了揉脑壳,让煤球在外厅练习后空翻,而后看向鬼媳妇。 夜红殇身着大红长裙,脚踩红底高跟鞋站在跟前,双臂环胸靠着架子床: “看姐姐做什么?” 谢尽欢刚才虽然撩妹撩出事儿,但目标还是达到了,此刻起身靠在椅子上: “你刚才说了,我问到名字,就把蝴蝶结拉开,可不许唬我。” “哼~” 哒、哒、哒…… 夜红殇走着猫步来到面前,眼神居高临下,带着几分不情愿,不过还是遵守诺言,抬起大长腿,放在谢尽欢怀里。 丝滑裙摆顺着白腿滑落,露出了红色小布料,以及胯侧的细绳蝴蝶结。 绝! 谢尽欢靠在椅子上,拭目以待: “来吧。” 夜红殇动人容颜露出一抹很到位的小嫌弃,但手指还是捏住蝴蝶结,把细绳缓缓拉开。 哗哗~ 绳结松散,鼓鼓的红色小布料,自然失去依托滑落…… ?! 谢尽欢瞳孔微微一缩,刚看清肥软轮廓,裙摆就被一把摁住,挡住了视野。 “诶?别害羞嘛……” “姐姐言出必诺,说拉开就拉开,可没说你让你看多久,别得寸进尺。” 谢尽欢确实大饱眼福,见此也不好说鬼媳妇骗他: “也行,有一就有二。” “哼~” 夜红殇虽然摁住裙子,但并未收起大长腿,还把右腿搭在谢尽欢肩膀上压腿,表演了个一字马。 比命都长的大长腿,在肩膀上压成直线,红底高跟鞋在脸侧晃荡,衣襟压在腿上呼之欲出,绝色容颜近在咫尺。 虽然看起来是在活动筋骨,但这姿势,阿欢受不了的…… 谢尽欢呼吸都乱了几分,下意识歪头打量,但裙子确实碍事,抬手去撩,结果鬼媳妇略显不悦: “嗯?” “呵呵,我就开个玩笑,你继续压腿。” “就这点定力,还求长生……” …… 一人一鬼正如此玩闹,约莫持续了片刻,房门就被推开了。 吱呀~ 南宫烨头戴帷帽进入房间,因为得知谢尽欢又行侠仗义去了,心情本来还不错。 但刚进屋,就看到煤球在后空翻,谢尽欢躺在椅子上,脖子歪成九十度,和被人拧断了似得。 ? 南宫烨脚步一顿,眼神茫然。 谢尽欢瞬间坐直,脖子摆正,轻咳一声: “差点睡着了,你怎么才回来?” 南宫烨觉得谢尽欢中邪了,走近仔细检查,然后发现此子又…… “你到底在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等久了有点犯迷糊。” 谢尽欢不太好解释了,干脆俯身捞住腿弯,把冰山大车横抱起来,走向里屋: “解毒解毒,别耽搁时间了。” “你……” 南宫烨感觉此子就是在胡思乱想,盼着她回来作恶! 她想挣扎几下,但此举毫无意义,为此选择把头转向了外侧,摆出拒人千里的冰山仪态,直至被放在床榻上,摘下了帷帽。 谢尽欢可能是被撩的有点燥了,站在面前解开了袍子,露出了无袖软甲和裤子,胸腹线条完美,瞧见冰坨子瞪大眼睛往后缩的模样,他又压住了冲动,取出药瓶服下一粒: “要不你来?” 南宫烨确实被此子急吼吼的模样吓到了,见其稍微冷静了些,才蹙眉: “我陪你受苦便是,你还要我如何?” “嗯……” 谢尽欢略微打量冰坨子大气磅礴的身段,目光落在鼓囊囊的衣襟上,抬起双手虚托,做了个捧西瓜的动作。 ? 南宫烨已经经历过风浪,略微思索,就明白了意思,双手攥着床单,偏开目光,冰山容颜露出一抹小嫌弃: “你是正道侠士,哪儿来这么多鬼主意?” “不乐意?那我可得……” “诶?!” 南宫烨是不乐意,但这样,总比前几回好接受,为此还是慢吞吞起身,端正坐在床铺边缘,捏住裤子: “我……我这样,你就不要别的?” “这个吗……好好,今天就这样。” 窸窸窣窣~ 南宫烨瞧见线条硬朗的人鱼线,下意识偏开目光,想想又取出手绢,先把眼睛蒙起来,而后才解开衣襟系扣,显出了绣着白鹤的小衣…… …… 片刻后,里屋门被关上,只剩下煤球孤零零在外面翻跟头。 谢尽欢坐在床边,低头望着蒙着眼睛轻咬下唇的冰坨子,以及挂在脖颈下红石吊坠,只觉尽欢,想了想询问: “对了。青冥剑庄到底有几个高手?” 南宫烨为了顺手,在床前跪坐,闻言抬起脸颊,微微蹙眉: “你问这个做什么?” “嗯……就是好奇,江湖上没有内部人手的传闻,不知道庄主和门徒情况……” “……” 南宫烨以前她在外行走,用青冥剑庄的名号,就是因为这个门派厉害但罕见,只要会用剑本事大,寻常人就不太好分辨。 而具体门内有几人、叫啥,她其实也不清楚,多说多错,干脆道: “青冥剑庄算是半隐仙的门派,行走天下斩妖除魔,不随便招收门徒,其他方面,也不会对外透露。” “哦……” 谢尽欢提起花如月,冰坨子肯定就知道他见过大姨子了,当下也不好再问,只是默默催发极阳之火,用手轻抚冰坨子的秀发与脸颊…… …… 与此同时,江岸上。 步月华头戴帷帽沿着江边行走,目光扫视形形色色的楼船,心头只觉本地的少侠,和南疆一样狡猾! 她刚才还在县衙等着谢尽欢出来,结果好久都没见人,等她跑进去寻找,人早就走了。 为了找到南宫烨商量,步月华肯定得继续追踪,虽然找不到谢尽欢,但她可以找南宫烨。 南宫烨没和谢尽欢在一起,那能去的地方,无非风波楼、紫徽山驻地。 她跑到紫徽山弟子所在的宅邸附近蹲着,隐匿不多时,就发现了一道黑影,从宅子里冒出来,朝着江边而来。 她当时不露面,是有点好奇,南宫烨大晚上偷偷跑来找谢尽欢,还用‘化名’,到底是想做甚。 南宫烨道行也很高,她不好尾随后方,只是遥遥观望,发现南宫烨摸到了江边,进入了这艘渡船,自然明白两人密会场所,在渡船上面。 此时步月华发挥出蛊毒派的特色,如同鬼魅般隐匿,无声无息摸向楼船,结果南宫烨的警惕心,比她想象的要厉害…… …… 房间内部,谢尽欢正‘人生得意须尽欢’,并未察觉到即将靠近的危险。 但好在无所不能的鬼媳妇,坐在身侧‘录像’的同时,也在注意着周边天地气象,察觉有人靠近楼船,夜红殇就微微挑眉: “哦呦~有好戏看了,你大姨子来了。” “啊?” 谢尽欢浑身一震。 南宫烨光顾着抵御内心情绪,都没注意外面,发现此子把她往外推,不由茫然: “怎么啦?” 谢尽欢见要出事,也顾不得太多,光速帮忙合上衣领,拉着冰坨子起身,挤眉弄眼示意外面: “你师姐来了,花如月!” “师……” 南宫烨本来有点茫然,但花如月明显取自‘月华’,而且就算不是妖女,被其他人撞见也不行呀! 南宫烨心头一震,连忙抱着衣襟起身,来到睡房窗口小心打量。 结果就发现一道阴魂不散的影子,从阴暗处摸上了楼船…… 完了…… 南宫烨如遭雷击,当场就慌了神。 毕竟被这妖女当场抓包,可比被青墨抓包还可怕。 墨墨再埋怨她,最多再也不认她这师父,她还能尝试挽回。 而被妖女逮住,她不仅马甲掉了,还得被这妖女吃一辈子,要啥给啥…… 察觉大难临头,南宫烨都没时间细想,谢尽欢是怎么提前发现的妖女,迅速整理好衣裙,快步往外行去: “你赶快收拾整齐,若是敢走漏风声……” 谢尽欢知道被大姨子逮住的下场,已经光速整理好衣袍,示意冰坨子赶快去把人打发走。 …… 甲板上。 步月华无声无息进入船楼,可见大厅里有些许江湖客走动,她并未惊动任何人,只是前往通往楼上雅间的楼梯。 结果尚未走出几步,后方就传来了一声: “你来做什么?” 声音清冷空灵,宛若无情无欲、不染烟尘的冰山。 步月华回过眼眸,看向站在大厅门口的黑衣女侠,略显讶异: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南宫烨虽然刚才在捧西瓜,做些见光就死的事儿,但此刻绝不能露怯,提剑走到近前: “就你这三脚猫功夫,也想摸到我跟前?有事直说,我没时间陪你叙旧。” 步月华往上瞄了眼,见谢尽欢没敢露头,倒也不意外,步履盈盈走到跟前,围着南宫烨转圈儿: “暮师妹也不想,你身份的事儿,被上面那位少侠知道吧?” ? 南宫烨面若冰山,灭口的心思都有了,但她现在打不过这妖女,只是平淡道: “我是暗中护道人,怕他倨傲有恃无恐,才以化名接触,你还想以此要挟我?” 步月华虽然有点狐疑,但就算再往大的猜,也不会猜到面前这道门代表仙子,竟然和徒弟的情郎,在做些妖女都不敢做的事儿…… 见南宫烨气态稳若冰山,没有半分心虚,步月华想了想道: “你清清白白,我能要挟你什么?不过我明天要去打擂,你只要在三江口,就能认出我,告密的话,我是南疆修士,会被撵出去。所以我过来,是打个商量,你明天别告密,我也不向此子透漏你的身份。” “……” 南宫烨如释重负,觉得这妖女还是能处! 但这时候,她绝不能点头如煤球,暴露自己心虚,略微斟酌才道: “虎骨藤是给大乾武人的机缘,你不该拿,不过我也犯不着告密。按照规矩,你没得手,我只当没见过你;得手了,分我三成利,当做封口费。” 因为气势很足,还狮子大开口,直接让步月华打消了为数不多的狐疑,幽声一叹: “南宫妹妹,三成怕是有过分了,我还得帮你保密,最多一成。” 南宫烨不可能让妖女得手虎骨藤,不然妖女步入超品,她就真打不过了,人财两空! 但为了不身败名裂,南宫烨还是得商量,当下口气很硬: “两成。你把我的身份告诉他,我也没什么影响,无非让此子知道自己多了一份依仗。以其心性,应当也不会疏忽大意。” 步月华见这道姑口气过硬,斟酌片刻,还是颔首: “也行。” 南宫烨本想赶快把这妖女撵走,但想想又疑惑道: “你为何知道我化名与他接触?” 步月华也不能让徒女婿太为难,柔声道: “今天在城中闲逛,意外瞧见了此子,觉得气度不凡,上前聊了两句。我化名青冥剑庄花如月,结果他问我认不认识‘暮云红’,我知道是你,帮你遮掩了一二,说起来,你还得谢谢我。” 南宫烨恍然大悟,打量着头戴帷帽的妖女,略显嫌弃: “你一个巫教妖女,还想勾搭正道少侠?” 步月华属于被搭讪,不过她也没解释,只是随口回应: “怎么能说勾搭,只是看他根骨不俗,想收个徒弟罢了,发现你捷足先登,便作罢了。我说了你是我师妹,你可别自己说漏嘴。” “……” 南宫烨气态冰封千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大会结束后,你无论得没得手,最好都别泄密。如若不然,月末我不会留手。” “行。明天见。” 步月华也没多言,颔首盈盈一礼,不紧不慢往外行去,腰臀幅度不大,却摇曳生姿。 南宫烨来到甲板上目送,确定妖女走远后,才如释重负,脸色时红时白,而后杀气腾腾上了楼…… —— 下面字后加的,不算点币。 九千多字,算还上了请假,求张月票,差一点点了or2! 多谢【恒小殇】大佬的盟主打赏,多谢【虚世浮华是谁玷污了梦想】【fengguo139】【我可是正经人哦】大佬的万赏! 多谢大佬们的月票、打赏、推荐支持or2! 第二十八章 新仇旧怨 - 鸣龙 - 关关公子 “咕叽、咕叽……” 无欲无求的煤球,依旧在外屋翻着跟头。 谢尽欢把衣服床单收拾的整整齐齐,还打开窗户散味,甚至泡了一壶好茶,免得待会大姨子上来,看出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结果他还没折腾完,就听见外面传来了沉闷脚步: 咚咚咚…… 杀气腾腾! ? 煤球见势不妙,连忙躲到了里屋,暗中观察。 谢尽欢放下茶壶,正想打量,就发现房门被一把推开。 哗啦~ 继而黑衣女侠手提佩剑进屋,直接飞扑过来。 呼~ 谢尽欢感觉这应该不是猴急要继续推他,但还是张开怀抱接住: “诶?” 扑通! 南宫烨直接把谢尽欢摁在了茶榻上,柳眉倒竖: “你什么时候和她见过面?为什么不告诉我?” 口气和冰山女总裁抓住黄毛出轨,对方还是商业死对头似得…… 谢尽欢知道两人存在雌竞关系,冰坨子被逮住,怒火中烧太正常了,解释道: “她说是你师姐,让我别透漏,不然就和她结怨了……” “她不让说,你就瞒着我?” “你师姐,我哪里敢得罪?话说她是不是你师姐?刚才我还旁敲侧击问了下,你也不说……” 南宫烨饶是一万个不愿意认那妖女当师姐,这时候也只能咬碎银牙点头: “是。” 谢尽欢摊开手:“那这真没办法。长兄为父、长姐为母,我要是把你师姐得罪死了,往后怎么和你相处?” “我和她只是同门,并无情谊……” “我知道,青冥剑庄互相竞争,只有最厉害的人能当庄主,你和她争这个。你们俩是同门,她让我别多管闲事插手,我也不好乱插手,本来是想当做没见过,完全没料到她能找过来。刚才幸好煤球提醒了一声,不然就全完了……” “咕叽?” 躲在门口探头观察的煤球,有点茫然。 南宫烨见谢尽欢左右为难解释,沉默良久,最终还是把手松开了。 毕竟这妖女打着师姐旗号登门,还真认识她,叮嘱此子不要透漏。 此子就算再不通人情世故,也得考虑下往后影响,当没见过也说得过去,唯一问题,就是把这妖女引过来了! “她跟踪你,你没发现?!” “我……” 谢尽欢拿阿飘担保,回来的时候绝对没人跟踪,他还试探了好几次,心底也不明白花师姐怎么就摸过来了,他略微回忆: “你刚回来不久,花师姐就来了,她会不会是跟着你过来的?” “?” 南宫烨不知道妖女在三江口,没有太多提防,彼此知根知底,如果妖女有心算无心,确实有可能是跟着她过来的。 还好煤球警觉,提前发现,要是在西瓜推的时候被破门而入,她就可以直接投江自尽了…… 念及此处,南宫烨还有点后怕,想要起身: “我走了,你自己注意安全。” “?” 谢尽欢抬手勾住冰坨子的小腰,让她继续压着: “你不解毒了?” “我……” 南宫烨都差点被捉奸在床了,哪里敢继续在这里当情妇陪着丹阳侯? 但不解毒月末怎么收拾妖女? 打不过就是人财两空,不光白给,连凤羽草都没了…… 这不两头堵了吗…… 南宫烨神色冷如霜雪,却无话可说。 谢尽欢知道冰坨子担心什么,柔声安慰: “解毒又不是非得干坏事,咱们就这么躺着,啥也不干。” 说话间,往嘴里丢了一颗火上浇油丸。 而此药也对得起名字,简直火上浇油! 南宫烨趴在身上,打量着额头冒汗却神色如常的混小子,很想硬起心肠。 但想要解毒又不付出,那欠的可都是真情…… 南宫烨咬牙良久,最终还是严肃道: “我答应过你,就不会言而无信。你……你让煤球在外面放哨,别被人发现。” 谢尽欢见冰坨子非要给,那自然不多说,起身把煤球捧起来,放在外面的窗台上当岗哨,而后把窗户关起来。 咔哒~ 南宫烨曲腿坐在榻上,默然不语,结果这混小子还挺温柔,坐在跟前安慰: “别多想了,有人过来我肯定能发现,你安心解毒就好。” 南宫烨也没其他法子,闭着眸子不予回应,而后就被摁着缓缓倒在棋榻上,呼吸逐渐不稳,衣襟散开…… 但被折腾片刻后,她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反手把谢尽欢摁着: “你答应我了,今天不能……不能那样!” 谢尽欢眨了眨眸子:“那你来?” “……” 南宫烨沉默一瞬,双臂环胸遮住丰满,在榻前跪坐,发现此子居高临下望着她有点屈辱,就取来手绢蒙住了眼睛: “你不许摸我脸。” “那我还是自己来吧……” “诶?!” 南宫烨连忙把此子摁住,忍着羞愤慢慢磨蹭,结果被此子勾起下巴,隔着手绢都能感受到那份鉴赏容颜的得意眼神…… —— 江州帮驻地位于县城东南角,宅院外站了几十名帮众,因为是外地帮派,周边并未聚集多少仰慕者。 宅院深处颇为清净,年过六十的徐观复,在露台上席地而坐,身着一袭文袍,气质颇为有种江州水乡的儒雅,仅从外表,很难看出其是江州帮的龙头。 江州帮起源,是南方各大码头力夫、船公组成的帮会,处于底层但数量庞大,发展到如今,东南沿海的码头港口,基本是都有他的人手,因为和南疆荒域接壤,暗中免不了往来。 而与江州帮合作之人,就是南疆的黑阎帮。 黑阎帮起初是海匪,但抢钱来的再快,也比不上商路稳定,如今已经慢慢变成南疆最大的走私犯,从海路往南北两朝走私盐铁、药材等等。 此时黑阎帮的二当家梁岳,在对面就坐,恭敬说着: “凤凰陵上次出现,应该在甲子前了,似乎是北周高人拿到了手。今年南疆酷热,火凤谷时常有野火烧山,帮主估摸那份机缘又冒了头……” 徐观复虽然在江湖武道上位列第七,但天赋限制,也已经走到极限,若没有天大机缘,此生不可能再更上一层楼。 黑阎帮的意思,显然是想拉着徐观复当帮手,去寻觅凤凰陵。 但南疆凶险,徐观复有家有业,冒然跑去行走,出了岔子基本盘可能就没了,此时只是回应: “阎帮主都没确切消息,徐某冒然过去,若白跑一趟,手下堂口谁来照应?此事日后再议。” 梁岳此行过来,主要是抢虎骨藤,拉帮手只是次要任务,见此也没多言,聊起其他帮派事务。 但话刚聊到一半,堂主刘温就从廊道行来,在露台旁拱手一礼: “帮主,公孙断被朝廷抓了。” 梁岳眉头一皱,眼神警惕: “大乾朝廷在三江口抓人?” 徐观复也略显疑惑,毕竟三江口是江湖会盟,虽然声势大点,但性质和魏无异办寿宴、请朋友吃饭差不多。 衙门跑来抓人,这不妥妥砸场?魏无异要是摆不平,那江湖声望得掉一大截,变成‘魏无骨’。 “谁抓的人?雪鹰岭什么反应?” “是京城那边风头正盛的谢尽欢,李公浦和何国丈都栽他手上,拿着‘镇妖令’,说公孙断是妖道余孽,直接打断气脉拎走了。雪鹰岭知道后没说啥,还让人注意县城内外风声,看起来是想把事情压住。” 徐观复眉头紧锁: “仙官找妖道,雪鹰岭确实不好插手,但公孙断就不是妖道,谢尽欢当着你面抓的?” 刘温点了点头:“当面把公孙断打残了,还提醒我别煽风点火。看其架势,我敢暗中散消息,他就敢把我也抓了。” 梁岳是从南疆过来,对谢尽欢不是很了解,闻声难以置信: “朝廷鹰犬这么横?江州帮都不当人看?” 徐观复神色也沉了几分,回应道: “此子背后是隐仙派的老不死,和丹王关系亲密,被朝廷封为丹阳县侯。不说江州帮,当面顶魏无异两句,魏无异也不好出手教训。此事先记下,往后再说。” “是。” …… —— 另一侧。 子夜,一艘商船在江面之上航行,船上无灯无火,几名船公在甲板上巡视。 下方船舱内,何参蹲在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跟前,郑重询问: “先生看起来有些本事,可否帮忙算算此行吉凶?” 老头就是京郊被绑走的阴阳先生,此时双手被绑缚锁住气脉,满脸愁色: “阁下眼尾上挑藏瑞气,卧蚕饱满隐福泽,是长寿之相,所以你此行吉多凶少,我等凶多吉少。” “先生确实是高人,被妖道绑来当人牲,实在暴殄天物。” 何参说罢,看向在船舱内打坐的黑衣僧侣: “你听到了吧?算命先生都说我吉多凶少,你们凶多吉少,你可以不信我,但得信命。就你们十几号人,如何破开尸祖陵?” 黑衣僧侣闭目禅坐,听到询问,并未言语,只是从袖中取出了一根金色法器。 阴阳先生略微打量,瞳孔就微微一缩: “金刚降魔杵?你们妖道岂会有佛门圣器?!” 何参也颇为讶异:“我就说你们怎么敢来挖尸祖。不过这玩意丢了,无心和尚能没发现?这不打草惊蛇吗?” 黑衣僧闭目凝神继续打坐: “就是没有打草惊蛇,才会让佛门陷入众矢之的。挖不挖得开不重要,只要我一凿子下去,无心和尚就和司空世棠没了区别。” 何参来到跟前蹲下,仔细打量黑衣人: “你也配和尸祖比?司空世棠再养虎为患,尸祖也没瞅着同门师长打,不然为啥叫‘巫教之乱’,而非‘妖道之乱’? “你再看看你们,自己人即刻炼化,谢尽欢当看不见。你抓我算啥本事?你抓谢尽欢给尸祖当容器,不得是‘人皇骑武祖’,直接无敌……” 黑衣人觉得何参有点聒噪,不再搭理…… …… —— 阿关正常时速八百字,写完还得删掉五分之一废话,卡一点文就原地爆炸,从昨天早上四点写到今天早上两点,想多写一点,但熬的越久越写不出来,确实熬不住了,先睡一觉,还有一章大伙儿可能得下午才能看到or2! 第二十九章 英雄会(7.8K) - 鸣龙 - 关关公子 九月十八,立冬。 太阳刚升起,江岸之上已经掀起嘈杂,所有人都往两江夹角的方向行去。 停靠在江边的楼船,也移动了位置,来到了江口附近,站在船楼之上,可以鸟瞰岸上乌泱泱的人群。 谢尽欢站在船楼三层的睡房窗口,整理着锦缎白袍,望着岸上打量,可见三江交汇的夹角,修建有一处平台。 平台名为祭龙台,本是民间祭祀江河水神之处,此时摆上了坐席,周遭悬挂雪鹰旗,数名锦衣武卒在周边悬刀而立。 而台子前方则是百丈方圆的空地,坐席沿着空地边缘左右排开,悬着烽山会、龙云谷等旗号,光受邀的掌门、豪侠,来了就不下三百人,加上所携门徒随从,把场地围了个满满当当,没座位的江湖散人,只能挤在外围或站在江边楼船上眺望,人多到难以计数。 南宫烨又被折腾一晚上,饶是面如冰山,依旧掩不住脸颊上一抹尚未压下的绯红,此时整理帷帽裙装,为防被人认出来,连胸脯都缠上了裹胸,裙子也颇为宽大,从外表几乎看不出本人,此时叮嘱道: “你先进去,待会我悄悄过来。” “你一起进去不就行了,我有请帖,干嘛偷感这么重?” “在场有些许前辈认识我,相伴进门必然引起注意,被认出来不好解释。” 谢尽欢见此也没强求,往外屋走去,擦肩而过,顺手在浑圆挺翘之处捏了捏。 ?! 南宫烨站直几分,丹凤眸锋芒毕露,但瞧见此子麻溜出了门,还是没追出去暴揍一顿。 …… 煤球昨天放哨,最后饿了,然后就和疯了一样,冲到窗口当啄木鸟,想去吃宵夜。 当时谢尽欢正忙着,没时间带着煤球出去,又不想煤球自己去要饭,就把煤球关在了外屋,喂了点小鱼干。 结果煤球自然生气了,瞧见谢尽欢出来,就飞到了肩膀上,抬起翅膀就扇脑壳: 啪啪啪…… 谢尽欢觉得这才像煤球,抬手揉了揉,拿着兵器下船,先在江岸买了一根烤串,把煤球喂的摇头晃脑卖萌后,才来到了祭龙台会场附近。 魏无异召开英雄会,真正的会议,是在风波楼和各大龙头关起门聊,而外面这场地,则是通过比武、奖励年轻人材宝等,刷江湖声望,毕竟现在的年轻一辈,虽然对名字如雷贯耳,但大部分都没见过这位盟主。 祭龙台场地入口,有一条雪鹰岭弟子分出来的道路,不时有掌门带着门徒进入其中,周边嘈杂声不断。 谢尽欢扛着煤球来到附近,在入口处等待的魏鹭,就连忙上前拱手: “谢兄,你怎么孤零零就过来了?堂堂县侯,出门好歹带些随从……” 谢尽欢拱手还礼:“我也只是江湖小辈,过来凑凑热闹,搞太大阵仗不合适。” “谢兄谦虚了,里面请。昨天我就听说谢兄过来了,本想接风洗尘,可惜没找到人……” …… 魏鹭是魏无异嫡孙,放在京城可能没多大影响力,但在江湖上就是正儿八经的‘太子爷’。 周遭围观的江湖散人,瞧见魏鹭和一个陌生的白袍枪客相谈甚欢,甚至气态挺崇敬,自然面露疑惑,议论纷纷: “这位少侠是谁儿子?竟然让雪鹰岭少主亲自相迎……” “俊气不凡、腰悬剑锏、身伴黑鹰……怎么有点像说书先生讲的丹阳谢少侠?” “好像真是!听说这少侠猛的吓人,见谁砍谁,一个月手上百十条人命……” “他就是北周郭太后的旧情人?” “对。听说丹王有意招婿…… “紫徽山也看上了,准备把长宁郡主和南宫仙子的嫡传都娶回去……” “啧啧啧~当真羡煞旁人,不过他为啥不追求南宫仙子?” “对呀,为啥大的不要要小的……” …… 嘈杂声愈演愈烈。 谢尽欢穿过人群,本来还有点‘人生得意须尽欢’之感,但走着走着,显然就得意不起来了,暗道: 我从丹阳杀到京兆府,你们光听绯闻去了是吧? 我是不想追梦中情媳吗? 我是没见着人! …… 这也就罢了,人群中胆子大的江湖姑娘,还调戏起来了: “谢郎~看这边!” “哦呦~还挺冷,吃过太后郡主这些细糠,都瞧不上我们这些江湖女子了……” …… 魏鹭跑来接待,也没料到这群江湖闲人,不看正道功绩,光盯着江湖八卦瞎扯,当下也有点尴尬: “谢兄别在意,江湖人都这样,快里面请。” “无妨。” 谢尽欢也没在意这些大实话,跟着魏鹭来到了会场之中,在场地边的一张茶案旁坐下,附近就坐的,都是名望不俗的江湖散客。 谢尽欢也不认识,并未到处打招呼,等魏鹭继续去待客后,就坐在椅子上喝茶,煤球则好奇张望。 如此等待不过片刻,头戴帷帽的黑衣女侠,就悄悄咪咪来到跟前,在背后的椅子上坐下,还目不斜视,装作不认他的样子。 谢尽欢见此有点好笑,大庭广众也不好摸冰坨子,只是环视人山人海的场地,寻找从小到大听说过的江湖豪侠, 结果这一眼睛扫过去,没认出武道七雄,反倒是瞧见祭龙台附近,有几个行走的夫人女侠。 虽然初次谋面,但谢尽欢一眼就认出,这是魏鹭的师娘、师姐…… ? 鬼媳妇很是适宜的冒出来,倚在椅子背后,左手托起水晶球,显然想帮他情景回溯。 谢尽欢觉得这就太不合适了,连忙抬手: “别别别……” 南宫烨坐在背后假装自己是透明人,瞧见谢尽欢忽然抬手推拒,有些茫然: “你在做什么?” “呃……煤球想扇我,没事。” “咕叽?” 蹲在扶手上凹造型的煤球,震惊转头,继而非常配合,抬起翅膀就扇脑壳。 啪啪啪…… “……” 南宫烨眼神就如同望着调皮的小孩子,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偏头不再搭理,只是环视场地,等待东道主的出场。 结果魏无异时隔二十年再度当众亮相,着实让所有人心惊! …… 三江口围聚数万江湖走卒,在座掌门、高徒交头接耳,嘈杂声甚至压住了滚滚江涛。 谢尽欢正襟危坐,悄悄和鬼媳妇眉来眼去,正乐在其中之际,江岸忽然掀起了秋风: 呼呼~ 秋风来的很突兀,犹如‘下击暴流’,忽然从当空直坠,砸在了苍茫大地之上,带起凌然肃杀,体感犹如剑指眉心,让人不寒而栗! 嘈杂人海,几乎瞬间安静,所有人错愕环顾,却找不到来源,感觉就好似有一条无形龙蟒,在苍穹之上游荡,扫视着下方蝼蚁! 谢尽欢神色也收敛几分,蹙眉望向天空,又环视左右: “这是什么东西?” 南宫烨也暗暗心惊,知道魏无异露面了,但没找到位置。 夜红殇脚踩高跟鞋,趴在椅子靠背上,神色平淡: “龙骧境武夫,气势还行。” 这叫还行? 谢尽欢感觉当前这压迫力,完全就是一人成军,千军万马站前面,都得被吓乱阵脚。 武道超品为‘破煞’,再往上才是龙骧境。 龙骧一词,本意是指气概威武,但‘龙骧’词条,则是真实存在的‘肃杀之气’,有震魂慑魄之效,相当于超大范围‘破煞’。 至于作用,道行浅薄之人,如见狮虎神魂颤栗,阴邪鬼魅根本不敢露头。 魏无异先声夺人,显然是在告诉在场的年轻人,他为什么被南派江湖推举为盟主。 而起初还嬉皮笑脸的诸多江湖客和年轻掌门,也确实是此时才意识到,魏无异不是《魏无异艳史》里描写的江湖小混混,而是切切实实存在于江湖之上的一座巍峨险峰,不说站在对立面,能在台下瞻仰一眼风采,都是他们此生之幸! 在整个三江口化为死寂后,压迫力逐渐消散。 在场万人如释重负,而后才注意到,一道人影已经单手负后站在了祭龙台上,无声无息不显丝毫突兀,似乎一直站在那里,只是当前才看到。 谢尽欢转过目光,可见此人着一袭黑袍,腰背挺拔、剑眉虎目,面相最多四五十,看起来更像是魏鹭他爹,而非爷爷,语气也颇为平和: “魏某执掌南盟,却多年未曾四方走动,不少江湖豪杰,都不认识了,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海涵……” 中气十足的嗓音,传入所有人耳中。 魏无异上次在公开场合露面,谢尽欢还没出生,南宫烨还没当掌门,二十年时间,足够寻常江湖门派换一代人,大部分人确实都是第一次见魏无异。 谢尽欢见过陆无真,对这扮相并不惊讶,但凑热闹的江湖走卒,则是低声惊疑: “这么年轻呀?” “我还以为是百岁老辈……” “江湖上最显老的是一品,往上往下都年轻……” …… 魏无异知道在场小辈跑来捧场的目的,说了两句场面话后,就进入了正题: “武道练的是杀人技,但所求是‘以武行侠’,有武无侠,称不上道;有侠无武,难成大事。 “魏某被大乾豪杰,推举为盟主,眼见朝野妖邪并起、百家内斗不休,却至今无太大作为,实乃惭愧。 “但所幸江湖总有一代新人换旧人,魏某做不到的事,往后总有新人能做到;魏某身为盟主,也当尽激励后辈之责。 “为此趁着此次英雄会,拿出一株虎骨藤,赠予夺魁之人,武道讲究‘武无第二’,诸位也别嫌弃魏某小气。” 虎骨藤是突破超品的天材地宝,在场没人不稀罕,若非超品下场和小辈抢奶吃,会被撵出去,到场的高手还会更多,闻声不少江湖人都目露热切。 魏无异环顾人海,继续道:“魏某无所事事几十载,也想看看大乾的年轻一辈,如今是何等风采。不知哪位小友,愿意第一个登台?” 在场群英荟萃,都不是善茬,目标也都是想抢超品入场券。 但第一个上场,风头最大,也容易变成炮灰,大部分人都是想先观察下局势。 南宫烨见此,想低声和谢尽欢商量下,怎么打这场擂台。 结果就看见蹲在椅子上的煤球,抬起翅膀拍了拍谢尽欢后脑勺: “咕叽!” 谢尽欢也确实没让煤球失望,拿着长枪起身: “我来试试。” 清朗嗓音传出,在场江湖人都齐齐转头。 南宫烨都震惊了,想拉一下这混小子,但显然为时已晚,周遭已经响起低声议论: “这是谁家年轻人?好胆识……” “用枪的,六合门张戬?” “六合门在上面坐着,那边是散仙席位……” …… 谢尽欢昨天在魏无异镇的场子抓‘妖寇’,魏鹭还在后台指过,魏无异显然认识,不过这种场合,还是正常询问: “小友是?” 谢尽欢提着长枪来到场地中央,拱手行了个江湖礼: “丹阳谢尽欢。” 周遭就坐的各派掌门,并非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聋子,听见这名号,眼神皆是讶异。 坐在次席的烽山会段月愁,位列武道第二,此时略微打量: “此子是何方老辈的徒弟?” 不远处的龙泊渊,背靠大椅回应: “尚不清楚,不过盛名之下无虚士,这场恐怕没人敢上去,” 而事实也不出龙泊渊所料。 魏无异在谢尽欢自报家门后,扫视刚才还跃跃欲试的诸多群雄: “谢小友近日在京兆府屡建奇功,虽是武道新秀,但本事诸位应当有所耳闻,不知哪位小友,上场试试?” 各大派面面相觑,无人动身,显然都不想拿自己的赛程,去帮其他人试谢尽欢的底蕴。 谢尽欢长枪斜指地面,等待片刻,见没人敢上来,还激将了一句: “诸位若只有这点胆量,那也别比了。武夫追求‘身前无人’,虎骨藤不是给躲在背后找机会的武人准备的。” “嚯……” 外面围观的江湖散人,觉得盛名之下确实无虚士,就这胆识,已经很吓人了。 各大派种子选手,被谢尽欢如此激将,不少人想上场,但被随行师长给摁住了。 而场地边缘处,菁华山庄的席位上,少当家鲍肥瞧见旧仇,那是分外眼红,凑到老爹耳边道: “此子和我交过手,确实厉害,但也只是强一线,以爹您的道行,他技法再好,也能一力降十会……” 鲍啸林六十多岁,身材魁梧、两鬓花白,道行是用年纪熬出来的。 虽说盛名之下无虚士,但谢尽欢才不到二十,总不能入一品了吧? 就算入了一品,也不可能到巅峰吧? 鲍啸林虽然天赋造诣一般,但终究把道行熬出来了,此行也有夺魁的想法。 别人和谢尽欢算是无冤无仇,而他儿子被谢尽欢打了个吐血三升,此时在擂台上遇见,不上场说不过去了,想想拿起身侧佩刀,站起了身。 周遭围观的诸多江湖人,瞧见菁华山庄有动静,还想嘲讽两句: “你鲍肥也想对付谢尽欢?你靠名字夹死人家吗……” “嘿!你这嘴可太毒了……” …… 不过看清出场之人后,周遭又转为哗然: “鲍啸林亲自下场?!” “六十多岁也算年轻小辈?这不以老欺少吗?” “在魏盟主眼底,六十岁确实是小辈……” …… 魏无异不认识年轻人,但显然认得鲍啸林。 甚至二十年前,还见过鲍啸林打擂,此刻颇有种‘物是人不非’的感叹: “鲍庄主,二十年不见,你倒是沧桑了些。” 鲍啸林提刀来到场中,拱了拱手: “鲍某资质平平,比不得魏老,今日若不胜,下次英雄会,魏老应该就见不到鲍某了。” 魏无异也没说什么不合适的话,略微抬手: “两位请。” 话落,三江口寂静下来,只剩下石崖撞破大江发出的轰鸣: 轰隆隆…… 鲍啸林提刀立在场中,打量着对面的白袍枪客: “单刀破枪不占优,也算抵消了以老欺少。谢公子在丹阳打伤犬子,今日也刚好了结这笔旧怨。” 谢尽欢因为‘鲍肥’的名字,对菁华山庄记忆犹新. 见儿子出言不逊挨了打,老子还跑来算账,谢尽欢也没多说,长枪插在地面,解下腰间双兵,冲着魏鹭勾了勾手。 魏鹭站在祭龙台下看戏,瞧见被谢尽欢这霸气侧漏的模样,脑子里全是: 大丈夫当如此是…… 瞧见动作,魏鹭明白意思,把腰刀解下丢了过去。 呼~ 诸多掌门瞧见此景,都是眼神讶异: “以刀对刀,此子狂的有点过了……” “不气盛,怎么能叫年轻人……” “这能是鲍啸林对手?” …… 鲍啸林见谢尽欢竟然敢换刀,眼神也有讶色: “谢公子是不想占便宜,还是不把鲍某放在眼里?” 谢尽欢接住单刀,神色平静: “只是不想让鲍庄主觉得,自己输在兵器而非武艺,往后心存郁结。” “……” 大部分江湖看客,还没回过味。 鲍啸林却是微微颔首,明白了意思——是不把他放在眼里!准备正反手教育他,让他输的一点借口都找不到。 话已至此,也无需再多言。 鲍啸林双脚滑开,右手握住刀柄,整个人气势瞬间稳了下来,鬓角虽有白发,整个人却如同伏虎,蓄势待发。 谢尽欢口气很狂,但并未托大,双足一前一后,抽刀竖于中门,左手扶着刀背,架势稳如磐龙。 在场江湖人瞧见此景,都安静下来,屏息凝气。 因为都是武道行家,其实光看两人起手架势,都能猜出两人这场怎么打。 一品往上的武夫内战,护身罡气能防剑气刀风,必须拳拳到肉、刀刀见血,才能击伤对手。 为此交手方式,又回到了武夫最原始的状态。 而短兵相接,非常考验武道技艺,这也是为何妖道体魄强出半品,也打不过顶尖武夫。 武夫体魄只是根基,而武艺的‘艺’,才是千锤百炼的核心。 菁华山庄祖传刀法为‘雷动刀’,起手迅若奔雷、力大无穷,标志性的刚猛刀法,对战抢先手,一刀中就是刀刀连环。 谢尽欢架势则比较特别,攻守兼备,没有流派特点,属于随机应变打后手。 遇上雷动刀主动让出先手,理论上来讲比较吃亏。 但敌强我弱,和雷动刀拼先手,确实不占优,但只要不被一波压死,后手应对空间确实要大很多。 双方如此站定,三江口也安静下来,所有人全神贯注。 鲍啸林见谢尽欢摆守势,几乎是白给,猜到谢尽欢可能要用对付他儿子的那招霸体神通。 此招很克制刚猛打法,鲍啸林试图寻找破绽,但谢尽欢当前就是块石头,没留丝毫钻空子的空间,只能硬撼。 为此略微沉吟后,鲍啸林还是脚步微动: 呛啷—— 场地中刀光出鞘,带出一线白雷! 在场九成之人,等到看清动作,鲍啸林已经暴跃而出,右手拖拽银芒,闪到了谢尽欢面前,刀锋裹挟全身之力劈向腰腹。 谢尽欢反应并不大,只是在鲍啸林出手同时,右脚后拉撑住身体,左手抵住刀锋。 铛—— 双刃相接,金铁交击声震彻江岸! 鲍啸林全力一刀斩出,试图靠着刚猛力道,强行把对手劈翻。 蛮横气劲宣泄,谢尽欢身后草地顿时被冲击出一道扇形土浪,整个人也随之倒滑出数丈! 但谢尽欢双手夹住刀锋,身形倒滑却犹如卧岗磐龙,肩背下盘纹丝不动! 鲍啸林一刀出手,就看出此子绝对入了一品,且根基之稳固堪比妖兽,完全没法撼动肢体。 但能把对手劈出去,对方就不太好脚扎大地站稳。 鲍啸林并未放过击退对手的机会,脚步重踏追击,沿途身形飞旋,大刀卷起漫天飞土: “喝——!” 未等谢尽欢身形滑停,力道不弱半分的重劈,再度落在了刀锋之上。 铛—— 谢尽欢身形稳如磐石,只是略微调整单刀角度,以磐龙横岗硬架! 铛铛铛铛—— 场中火星四溅! 只是一瞬之间,原本风平浪静的三江口,便掀起凛冽刀风与冲天沙尘! 鲍啸林气势如悍虎,刀刀连环没有任何间歇,连续九刀砸在单刀之上,带起的爆响震耳欲聋,远看去就如同一头疯虎,裹挟凌冽刀风,在黄土大地上犁出一趟丈余宽的凹槽,瞬间冲击到了场地外围。 谢尽欢倒滑身形没停下过,速度甚至越来越快,但架势没有太大变化,只是迅捷如雷调整单刀角度,硬架蛮横重劈,防得滴水不漏。 祭龙台周边就坐的武道七雄,瞧见此景,知道鲍啸林处境不妙。 谢尽欢看似被追着砍,但身若磐石只要不被击倒,就把雷动刀吃死了。 鲍啸林只要钻不到空子劈中躯干,那就是在砍石头,一气到了强弩之末,没机会再收招蓄势,必然迎来反扑。 而谢尽欢采取守势,根本不用腾挪辗转,只需要在下一刀过来前,调整架势接住重刀,这要是还能出现失误,那应该活不到今天。 铛铛铛—— 鲍啸林倾尽全力出刀,发现对手稳如山岳不可能一波压死,也意识到问题所在,在察觉体魄即将抵达强弩之末,一刀过后当即往后暴跃,试图拉开身位,但也在此时: 轰隆—— 谢尽欢双足暴踏,几乎是如影随形,双手持刀全力横斩: “喝——” 爆喝声犹如雷鸣! 鲍啸林双足堪堪落地,横扫千军的一刀已经来到面前,当即抬刀横架,结果: 铛—— 单刀犹如强龙扫尾,劈在刀锋之上,蛮横巨力裹挟骇人气劲冲击双臂乃至躯干肺腑! 鲍啸林没有磐龙横岗稳住体魄,但身为武夫本身就下盘稳固,抬刀横架瞬间被震裂虎口,身形倒滑丈余,想要反手,但可惜: 铛铛铛—— 谢尽欢全身气劲催发到极致,几乎是用雷动刀的同样路数单刀连斩,虽功法不同,但力道却不弱上半分,且速度快到骇人听闻! 鲍啸林抬刀招架,完全没有反手机会,数刀下来,就从刚犁出来的凹槽中被推了回去! 按照常理,武夫全力爆发出手,冲势到了一定程度,就会肢体气脉过劳,从未盛极而衰抵达强弩之末,这时候容易被对手钻空子。 鲍啸林几乎是以肉体凡胎,硬顶着强龙横冲直撞,双臂肌肉气脉全被震伤,虎口血流如注,但依旧在咬牙硬顶,想要寻找一丝反手机会。 但很快,谢尽欢就让在场所有人明白了什么叫——驴的执着! 铛铛铛…… 在场数万人旁观之下,只见凌冽刀光裹挟滚滚黄尘,刹那间贯穿整个场地,到了一个帮派就坐的位置。 围观掌门徒弟,见状皆是四散而起,以免被刀风刮死。 但可惜,鲍啸林并没有撑到这一步。 鲍啸林已经支撑到极限,谢尽欢却攻势如潮,根本没有收刀架势。 眼见双臂肺腑全被震伤,力劈华山的一刀又再度袭来,鲍啸林自知再接一刀必然飞出去,下一刀不死也得断绝武道,咬牙大喝: “留手!” 结果一嗓子吼出去,把在场诸多掌门惊的一哆嗦! 嗡—— 谢尽欢双手持刀攻势如潮,看似刚猛无双毫无保留,但实则招式并未用老。 发现鲍啸林扛不住认输,手中蓄势到极致的下劈一刀,几乎毫无征召的半空强停。 单刀裹挟蛮横惯性与气劲,骤然被拉住,三尺刀锋剧烈震颤,几乎化为了面条,就如同一刀劈在了无形钢铁之上,若非单刀质地精良,恐怕能当场崩断。 而谢尽欢如此强停,正常必然被震伤气脉筋肉,但双臂却稳如龙蟒,硬生生拉住出了劈出去的一刀,身形也原地骤止化为磐石。 因为停刀太过夸张,鲍啸林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双手上抬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重击,刀没劈下来,他倒是往前踉跄了一下,身形又戛然而止,眼神化为震惊! 在座武道七雄,最开始只是平静旁观,毕竟两人只是见招拆招,没啥破绽,但也谈不上精彩绝伦,在场底子不错的都能打出这水准。 但最后这个强停,就有点过分了。 能停住出去的刀,说明力留三分,并未把招式用老,这很正常。 谢尽欢是双手重劈当空‘骤停’,如同劈在了什么不可撼动的东西上,刀都难以承受,被震的嗡嗡作响,换成寻常兵器,绝对从护手处断了,胳膊是怎么扛住的? 在场一品武夫,自认这么玩,刀停不停的住说不准,双臂肌肉肯定拉伤甚至断裂。 而超品如果用出相同程度的力道,停下来都有点难度,在场几万人,也就武道七雄有把握驾驭。 谢尽欢看起来才刚入一品,这已经属于体魄近妖了,外加完美无瑕的搏杀技巧,对付散装一品,确实是欺负人。 怪不得敢来三江口抢机缘,这底子确实有几分机会…… 场地内外鸦雀无声,直至片刻后,才出现些许嘈杂: “嚯……” 鲍啸林刚才交手,只是觉得压力如山,而发现对方刀停在了半空,体魄稳如磐石,看起来还没被气劲反噬震伤,眼神就化为了匪夷所思,在愣了良久后,才倒持佩刀后退几步,拱手行了个江湖礼: “谢少侠好身手,谢了。” “承让。” 谢尽欢一刀劈出去,能让鲍啸林伤势加重三分,但打擂是打擂,打服就行了,当下回了一礼,而后手腕轻翻挽了个刀花,长刀眨眼归鞘: 飒飒飒…… 呛啷—— 行云流水的气态,配上冷峻不凡的气态,看的周遭不少侠女夫人心头一跳! 魏鹭练了收刀式个把月,自觉已经有几分模样,但此时才发现还得练…… 南宫烨瞧见这俊气仪态,眼神都动了动。 不过想到此子在闺房里的得意忘形,她又连忙压下了心湖杂念…… —— 求月票~ 两章半合一,算是月票加更or2! 刚写完,明天还没开始写,明天可能还会晚一点,毕竟码字要时间,大家理解一下or2! 下午更新or2 - 鸣龙 - 关关公子 昨天写了一章,早起发现全是废话,正在码字,大伙下午再看or2!《鸣龙》下午更新or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章 年轻气盛! - 鸣龙 - 关关公子 大江东去,秋风扫过万人汇聚的原野,中心空旷场地上,白袍公子提刀而立,风华正茂。 暮年刀客提刀黯然离场,临行前回头看了看祭龙台和人声鼎沸的人群,眼底思绪万千,但总结下来无非一句: 江湖路到此为止了。 修行道也好,江湖路也罢,波澜壮阔是真,残酷无情也是真。 新人起势的万众瞩目,总伴随老人退场的默默无闻。 而这样的事情,今天要发生很多次,所谓英雄会,说起来不过是一场新人换旧人。 魏无异站在祭龙台上,望着场中一袭白衣,也回想起了年少之时。 当时他站在场中,对手是谁已经记不清了,但站在他这个位置的,是叶圣。 只是场中此子,未来很可能追上他,而他能否追上叶圣,难说。 场中嘈杂片刻后,魏无异才和煦开口: “谢小友能有前日之成就,绝非偶然,这身武道功底,让我等几个老辈,心头都有了不少压力。” 这话说的不是道行,而是潜力,段月愁等人在席间就坐,只是看谢尽欢出手一场,就能大概推断出潜力。 谢尽欢肯定是机缘深厚之人,但能在修行道爬到前列的人,没有一个人机缘会差,想真正独占鳌头,天赋、悟性、毅力、胆识缺一不可,谢尽欢目前看起来都具备,只要无惊无险走下去,来日未尝不能坐在他们这个位置。 谢尽欢等待对手下场后,对着祭龙台和周遭拱手一礼,但并未离开,而是环视武道百派: “按照昔日惯例,武人自行登场两两掐对,直到无人应战,第一轮结束,胜者开始第二轮,直到只剩最后一人。 “不过这么打太简单了,擂台之上,我等可以观摩对手流派底蕴,实战可没有摸清路数的机会。 “据记载,武祖当年打擂,是一战到底,胜者不下台,直至力竭或落败,最后按连胜场次排名,前三甲争榜首……” “喔……” 此言出,场地周边顿时出现惊疑声。 本来跃跃欲试的诸多参赛之人,神色都变了下。 一战到底和正常打擂,难度不是一个量级的。 正常打擂只有第一场不知根底,后续交手,因为都已经亮过相,遇上了心里有个大概预估,也有充足时间休息。 一战到底则是车轮战,胜者除开第一场,后续路数直接明牌,但对挑战者底细一无所知,交手全靠临场反应,自身会累积伤势,且体力也持续消耗,没有休息恢复的空间。 这是没有尽头的苦战,必须撑到力竭、落败、无人应战为止,越往后越要命,光想想都让人窒息。 但这种方式,也确实最接近实战——不要对自身处境和公平抱有任何侥幸,真正的武夫,即便处于绝境,也该屹立不倒,尽一切可能寻找胜算,要么打到赢,要么打到死。 而且这种打法,得来的声望最高,前三甲都是真金火炼,一点水分质疑都不会有。 万人齐聚的三江口,议论纷纷,却无高声喧哗,参赛之人,都有些犹豫,毕竟这法子确实难度大。 魏无异作为武道第一人,倒是更喜欢这种能考验武夫极限的比法,当下看热闹不嫌事大,扫视在场群雄: “诸位意下如何?” 谢尽欢提刀而立,见无人回应,直接开始激将: “诸位若让我提前观赛摸清底细,还给我一两个时辰准备,你们不光没胜算,还会输的很难看。若无人上场,我可真下场了。” 在场武道百派,听到这话直接哗然。 围观的江湖走卒,眼神皆是叹为观止: “什么叫年轻气盛,这也太狂了点……” “武夫就该这样,没有老子天下无敌心气,怎么练到天下第一……” “在场各派要是不敢接,那这场不用比了……” …… 南宫烨乃至藏在人群中的步月华,觉得谢尽欢确实年轻气盛。 但实际上,谢尽欢说话已经比较克制了。 他忌惮的对手,只有能‘一力降十会’让他没办法的。 至于余下之人,哪怕不给他个把时辰分析策略,他也能取胜。 之所以如此提议,纯粹是不想浪费好几天时间,在这里慢慢等赛程。 如此车轮战,能全胜他直接拿材宝走人。 如果遇上拼尽全力也没法战胜的,那正常打擂他也打不过,这样至少能落个前三甲的好名声,还能早点结束回去凿坨坨…… 谢尽欢说完后,扫视了一圈儿,见没人露头,也不再强求,转身准备下场。 但在场武人都有些傲气,让谢尽欢放完狠话就下去了,他们最后即便夺魁,也得被江湖人唠一辈子,说没胆量。 眼见谢尽欢准备离场,祭龙台附近传来了一道嗓音: “谢兄当真好胆识。既然求的是‘武无第二’,在场九成九的人,半途都要折戟,无非早与晚的区别,既然谢兄想一战到底,张某趁着谢兄毫发无损的时候上场,也省的事后在场诸位,说张某占了太多便宜。” 谢尽欢回过头来,可见六合堂的席位上,有一名年近三十岁的男子行出,身着武服、手持长枪,乃六合门少主张戬。 六合堂是朔州霸主,下入岭南西接西戎,位置颇为优越,门下弟子多入军伍,在西南方影响力不俗,和烽山会的势力范围有重叠。 本来六合堂此行,本意是和老对手烽山会扳手腕,张戬也是夺魁热门,此时提前冒头,显然也是年轻气盛之辈。 谢尽欢见对方拿着长枪,就从地上拔出了鸣龙枪,拱手一礼: “我还以为我大乾年轻一辈再无男儿,张兄算一个。” “嚯——!” 谢尽欢说着不害怕,围观的江湖客,听的都心惊胆战。 南宫烨瞪大眼睛,觉得此子这架势,和闺房里无恶不作的模样有点像了,让人又气又没办法,只能咬牙忍辱挨凿。 在座诸多掌门高徒,闻言气的是面红耳赤,但张戬已经上场了,他们再气,也得等打完再上去要说法。 张戬身着锦袍,手持九尺枪走到场中,听见谢尽欢这声嘲讽,只觉上来对了,不然坐在台下,能当场气吐血,当下拱手回礼: “六合堂张戬。我六合堂内合心气胆,外合手脚眼,攻守变化都在瞬息之间,谢兄当心了。” “幸会。” 谢尽欢也没多说,单手起枪微抖,九尺枪锋发出“啪——”的一声爆响,继而双脚滑开呈弓步,双手握枪前指,瞬间人枪合一,化为不动磐石。 张戬其实觉得谢尽欢这起枪俊归俊,但有点花里胡哨,勾搭姑娘是一绝,但实战毫无意义。 不过能俊一点,也没人会缩头缩脑,张戬双手拖枪摆开架势,肩背肌肉慢慢绷紧,远看去就好似逐渐拉满的强弓,虽箭在弦上,锋芒却足以让直面之人胆寒。 呼~ 随着两人摆开架势,周遭万人迅速安静下来,只剩下秋风卷动飞沙,吹过两人之间的黄土大地。 张戬不是鲍啸林等二线武夫,而是武道七大龙头的嫡传,底蕴在三江口不敢说第一,但绝对进前十,此战尚未开始,所有人都明白是一场恶战。 而事实也没让在场看客乃至武道七雄失望。 踏、踏…… 张戬率先发难,却未爆发枪功,而是步步为营前压,目光锁住谢尽欢双眼,一寸寸拉近距离。 谢尽欢持枪而立,感觉面前这人,应该是超品和尚之外,他见过的最强对手了,气势稳到没有丝毫瑕疵。 感觉就如同一辆厚重战车,慢慢碾了过来,让人即便能清晰目视,也没有撼动之法。 呼呼呼~ 谢尽欢同样盯着对方眼睛,手中枪在身前抖出枪花,尺半枪锋摆荡如游蛇,锋刃划破空气发出轻微低吟,听起来就如同蓄势待发的龙蟒。 踏、踏…… 张戬全神贯注捕捉着谢尽欢身上的每一丝征兆,试图在发难时及时应变,步步前压是在逼其出手。 武夫不动摆守势,根本找不到破绽,而一旦动手,就必须在‘攻防’之间做出取舍,攻伐越盛,则防护空间越小;防护过盛,则势必消减威势。 张戬等的就是这一瞬间,但饶是早有预估,谢尽欢的爆发,还是超出了所有人预料! 就在两人争锋相对之时,三江口猝然响起一道震魂慑魄的枪鸣: 飒—— 枪鸣声惊空遏云,宛若龙吟虎啸,甚至惊散了南飞秋雁。 谢尽欢看似在稳扎稳打寻找时机,却又在对手没有丝毫破绽之时,毫无征兆撞出,势如强龙破海,起手瞬间气劲已经催发到极限。 枪锋破空带起的气劲,卷起了地面飞草与沙尘,在所有人尚未看清之时,已经一枪直贯中门! 枪法之中,当中直刺最难招架,没有任何花里胡哨,把兵器优势发挥到极致,只要底蕴够厚,就是‘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长枪天生的贯穿力,也足以洞穿身前一切障碍。 张戬骤然色变,但面对瞬间把爆发力催发到极限的黑龙撞柱,还是靠着道行优势反应了过来,在鸣龙枪袭来瞬间,双手崩枪! 铛—— 枪锋磕在鸣龙枪枪杆之上,看似动作不大,却把撕裂野地的直贯长龙,崩的往侧面偏移,继而犹如毒蛇吐信,长枪前点直取来人咽喉。 巅峰武人交手,胜败只在丝毫之间。 谢尽欢知道不可能一招靠着非人爆发力直接把张戬淹死,力道并未用老,长枪磕偏同时,已经强行收力,拉枪上架压开平刺,顺势扎枪取腰腹。 飒—— 张戬瞬间后拉三丈,避开奔雷一击,落地已经双脚滑开,持枪上架,把周身防的滴水不漏,气态稳如磐石,鬓角却滚下一颗冷汗。 谢尽欢也停在原地,双手持枪摆攻守兼备之姿,目光也少有静如死水,心底再无外物。 轰隆隆…… 顺势爆发掀起的气劲黄土,从两人之间肆虐而过,却被无形劲风隔绝在外,远望去犹如风暴之中的两块礁石。 旁观江湖人几乎窒息,饶是竭尽全部目力,也没看清两人怎么过的招。 唯有同水准对手乃至再往上的超品大佬,能看出这两下有多惊险,张戬是火中取栗,谢尽欢是刀山游蝶,看似动静不大,但反应差之一毫,两人就得死一个。 场中两人再度化为对峙,但这次只持续了一瞬! 第三十一章 还有谁?(求月票) - 鸣龙 - 关关公子 张戬能感觉出谢尽欢章法过稳,防守反击抓空子,根本没意义,为此选择了主动抢攻,在凝滞一瞬间,就如同虎扑豹跃,双手持枪猝然前扎。 轰隆—— 这一下爆发力惊人,几乎是在三丈之内,把巅峰道行催发到极限,拼的不是技法,而是让道行偏低的谢尽欢根本没法反应,靠道行硬压! 谢尽欢确实忌惮‘一力降十会’的修行道至理,但张戬的底蕴,还没强到他当面反应不过来的地步,面对直刺一枪,未曾选择崩枪直刺,而是右腿弯曲,身形顺势后压避开锋芒,抬枪上挑咽喉,犹如兔子蹬鹰。 张戬一枪落空,面对角度刁钻的刺击,抽枪扫开锋芒,继而长枪迅雷般回旋,直接就是一记力拔山兮的摔枪! 轰隆—— 当手持枪尾,身形下压把整杆枪摔向地面,瞬间砸出了两道左右分开的土浪,犹如流星砸入大地,爆响震耳欲聋。 但处于锋芒之前的谢尽欢,却已经双腿蹬起后拉,抽枪幅度大到直接把枪甩到了背后,继而整个人浑身肌肉高耸,宛若蓄满的崩弓。 张戬劈枪出手,就惊觉不对,此招出招幅度太大,若不中,后续最快是起枪接守势,难以再继续推着砸进地面的强攻, 而谢尽欢后拉顺势大幅度抬起,明显也是摔枪架势,动作太大中门再无防护,但这一下他只能硬接! 意识到对手意图瞬间,张戬已经拉枪横架犹如霸王举鼎,也是同一时刻: “喝——” 爆喝声直贯云霄,接踵而至的就是强龙坠地的惊天轰鸣! 谢尽欢卡住摔枪后摇的一瞬空间,单手握枪犹如猛甩长鞭,起手刹那,九尺长枪已经在蛮横拉扯力下不堪重负化为半月圆弧,肆虐气劲把张戬砸出来的黄土飞沙直接带偏,尾随在枪锋之后,继而: 铛—— 声势骇人的一枪,劈在张戬上抬枪杆之上,墨黑长枪在张戬双臂之间瞬间弯折,尺半枪锋直击头颅,附带气劲瞬间把一身锦袍刮成千疮百孔。 张戬宛若上手架住蟒龙,身如不倒山岳,但脚下大地再难承受此攻势,锋芒直击颅顶,也不得不在强龙之前俯首。 姿态不稳导致下盘失衡的一瞬间,整个人就化为了被抽出去的顽石,在黄土大地上的撞出了一条土浪,几乎身陷地底。 气劲余波依旧在肆虐,掀起的黄尘冲击到场地边缘,惊的几个小掌门乃至无数弟子,都迅速持械格挡沙尘暴中裹挟的飞石。 而谢尽欢的摔枪,靠着超大幅度抬枪蓄力,并未把枪势摔死,一枪劈下已经暴起如雷,左手抓住枪杆,双手握枪直追大浪潮头,尺半银锋刺向撕裂大地的张戬。 张戬被一枪击倒,几乎是以后背破开黄土,在地面上砸出了一条长槽,已经没了再度弹起摆稳架势的可能,眼见谢尽欢如影随形一枪袭来,只能咬牙用趟地枪,双腿猛蹬地面拉开距离,九尺枪连刺格开锋芒。 而谢尽欢冲杀近前,改为保持距离稳扎稳打,左手拖枪,右手犹如青龙吐息,往地面连刺双腿。 张戬想强行发力起身稳住下盘,必然重伤一条腿,不可能再取胜,不起身就只能连挡带退寻找机会。 铛铛铛—— 双枪不停碰撞,声音密集到犹如一串鞭炮,火星黄土遮蔽视野,围观江湖客只能看懂谢尽欢犹如铁牛耕地,把张戬摁在地上硬怼,刹那间到了场地边缘。 这架势不说男人,南宫烨眼镜娘照样受不了…… 虽然张戬尚未受伤落败,但当前想扳回局势,只能硬守到谢尽欢出现纰漏。 而双方都不是泛泛之辈,在这一刻出现之前,谢尽欢能够撞穿人海,把张戬逼的坠下江岸。 席间就坐的六合堂掌门张继武,知道幼子还有一线机会,但赌对手失误和没有一样,真被捅出去好几里路,直至推下江岸,场面太丢人了,为此在抵达场地边缘之前,就抬起手: “行了!” 飒—— 谢尽欢掌心穿梭游龙骤停,因为快枪连刺力道不大,这次动静倒是不大。 张戬被压得起不了身,听到声音格挡动作也顿住,确定谢尽欢停手,才松了一口气,翻身从地面弹起,身上锦袍已经犹如被烈马拖行四分五裂,背上可见擦出来的竖条血痕,不过没挨上一枪,都是些不痛不痒的皮外伤。 “谢兄的枪法,在场能比肩者可能有,但抓机会能力,在场恐怕无人能及,错一步就得被直接压死。张某心服口服。” 谢尽欢和人交手,靠的都是融入骨血的搏杀意识和因地制宜的迅捷反应。 虽然他忘记了坠海之后的事情,不清楚自己是怎么练出来的。 但他到丹阳第一天,就发现了自己和‘开了’一样,能通过对手最细微的痕迹,捕捉到对方意图,从而做到先发制人提前拆招。 只不过妖道莽夫和江湖杂鱼,一般没法逼他认真打,淫龙三连直接就能撂倒,没倒无非再来一次。 眼见张戬认输,谢尽欢态度也颇为客气,拱手一礼: “和我交完手,还能无伤退场的,张兄应该是头一个,承让。” 张戬浑身破布条犹如难民,感觉也不算无伤,不过还是拱手,而后提枪有些垂头丧气的离了场。 “嚯……” 围观的江湖散人,此刻显然都意识到,全国级别的武道大会,质量确实上天,这敢上场的都是神仙。 南宫烨瞧见谢尽欢取胜,说实话都提心吊胆,毕竟武夫交手,不像道门巫教那般,站老远掏法宝、搓大招,贴身械斗实在太凶险,电石火花之间分生死,容不得一丝疏忽,光旁观都让人有点窒息。 不过这场打完,显然还没结束。 谢尽欢依旧无伤,甚至气海都只消耗了不到三成,此刻长枪斜指、迎风而立,再度环视在场群雄: “还有谁?” 刚才谢尽欢群嘲,不少参赛之人都气的够呛,但瞧见张戬出局了,明显又冷静了下来。 毕竟就算血战到底,在场只求药材不求名望的高手,也能靠场数,争取前三甲名额。 明知谢尽欢是块硬骨头,当前刚热完身气势如虹,还跑上去硬碰硬,这是和虎骨藤过不去。 好在到场的大派门徒,还是有一股心气,彼此都家大业大,虎骨藤没拿到,往后不是没机会再得手。 而被谢尽欢嗤笑为不是爷们,还避其锋芒按兵不动,这口气如何咽的不下去? 为此在话落后,还是祭龙台方向,景州帮杨青的弟弟杨震,就下了场: “杨某来会会谢兄。” 景州帮杨青属于后起之秀,四十多岁位列武道七雄,还排在第六,属于七人中最年轻的,外号‘登山虎’,而登的山,就是武道这座高峰。 其弟弟杨震三十多岁,靠着景州帮供养,底子也算厚,不过并非夺魁热门。 谢尽欢转头打量,发现杨震用剑,把鸣龙枪插在地上,冲着魏鹭勾了勾手。 魏鹭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变成了捧剑侍从,但还挺乐意,当即把师姐的剑拿过来,往场中丢去。 杨震瞧见此景,略显讶然: “谢兄已经连打两场,可以继续用枪。” 谢尽欢接住带着女人香的三尺剑,眼神平静: “以长击短,赢是理所当然,输了丢人现眼,用剑输在杨兄手上,我至少体面些。” “……” 在场诸多江湖客,都已经快习惯了。 谢尽欢这哪里是求体面,而是对手用啥我用啥,让对手输的半点借口都找不到,打人还要诛心! 些许眼尖的江湖客,还疑惑道: “谢少侠怎么不用自己的剑?难不成是神兵利器不便示众?” 谢尽欢插地上的三把兵器,都是神兵利器,但正伦剑不好见光,当下只是抬起左手: “我隐仙派子弟,也略懂道法,带的是法剑,不适合武道相搏。” 刺啦啦—— 话落,左手电光暴绽,宛若白色雷球。 在场江湖人恍然大悟。 在座武道七雄,则是微微愣了下,毕竟他们看了半天,真没发现谢尽欢有道门功底,这手掌心雷威力是小,但有和没有是两回事,心中不由感叹一句: 此子底蕴,当真深不见底…… …… 踏、踏…… 杨震提剑来到对面,虽然想说两句场面话撑气势,但对手连打两次,还准备反手教育他,他除非徒手对白刃,不然这气势就不可能撑起来。 而看谢尽欢这模样,他徒手对方肯定也徒手,他总不能再自断一臂开卷。 为此杨震没说什么场面话,只是持剑拱手: “景州杨震,幸会。” 谢尽欢拱手示意,而后便三尺剑出鞘斜指地面,身形稳若苍松,一袭白袍在秋风上缓缓飘荡,整个人气势都浑然一变。 武道之上,最能打的肯定不是剑客,但最俊气的无出其右,这气场一出,在场夫人侠女,皆是心砰砰跳。 杨震气态挺飘逸,但年纪偏大,长得也挺普通,有点背景板的意思,略微挽了个剑花后,便大步往前,速度逐渐加快,在彼此距离拉近到十丈,落足右脚猝然发力: 飒—— 剑鸣如惊鸟,整个人身形随之化为鬼魅,只能看到一线银光,犹如左右摆荡的游龙,轨迹难以琢磨,却又迅捷如雷。 叮~ 谢尽欢目光专注,未曾盯着三尺剑,而是望着杨震双目,手中剑纹丝不动,在杨震拉近到三丈之时,右脚微动、身形细微左倾。 飒—— 也在这一瞬之间,杨震犹如毒蛇吐信,身形偏转,长剑防自身右翼,同时单剑贯入胸腹! 但本该飞身侧闪的白袍剑客,却毫无征召的身形前压冲正面,手中剑反撩击中袭来剑身,以剑身阻断兵刃,顺势拉向肋下。 叮~ 杨震眼底毛骨悚然,但起手就误判,导致剑在右侧,还被对手架住,仓促压剑,也难以防护从左侧擦肩而过的对手,只能以剑鞘格挡。 擦—— 剑轻本就走迅捷路数,两人出手奇快,眨眼插身而过,除开“叮~”的一声脆响,再无其他惊天动地的声势。 但秋阳下,却飞溅出了几点血珠。 谢尽欢身形侧滑出去,停步右手剑斜指天穹,倒持剑鞘护中门,白袍随风飘扬,双目冷若寒泉,大开大合的飘逸架势,让南宫烨心猛地颤了下。 杨震则往前踉跄了几步,持剑驻足,可见握住剑鞘的左手小臂,有一条两寸长的血口,血液涌出染红了袖子,又顺着剑鞘滴落。 滴滴答答…… 谢尽欢凝滞一瞬后,挽了个剑花: 飒飒飒~ 呛啷—— 三尺剑归鞘。 站直身形回眸,谢尽欢本想吐槽一句,但出于礼貌,最后还是道: “好剑法。承让。” 景州帮杨青,年纪轻轻位列七雄,在江湖名头很大,打擂从未输过,瞧见蠢弟弟被人一个小动作给直接晃没了,两根眉毛都皱成了一根。 作为对头的江州帮徐观复,还吐槽了一句: “扶不起来,就不要硬扶,把天材地宝砸在徒弟身上,怎么也不至于一招都接不住。” “你让你徒弟上去试试?” “呵呵……” …… 杨震左手血流如注,看似只是皮外伤,但他剑鞘挡剑,被削中左臂,武夫就算再皮糙肉厚,谢尽欢不收力,也得废一只手,此时眼底满是震惊,暗暗寻思: 好快的剑…… 我见张戬和此人交手,也没这么猛呀…… 而张戬站在席位间换衣裳,瞧见此景则是暗暗摇头。 毕竟他第一次交手冒冷汗,就是被谢尽欢吓的,若非反应快,摸不准意图,就果断后拉收招,他也得喝一壶。 杨震明知是强敌,还灵机一动,来个‘他闪右边,那我攻左边’,这不找削? 在场诸多江湖客,瞧见杨震登台一剑躺,还不如鲍啸林,眼底已经震惊的无以复加,响起各种嘈杂: “我刚才冒昧了,鲍庄主确实老当益壮,竟然差点把谢尽欢砍出场地……” “谢少侠这已经同境无敌了吧?” “武道同境鲜有对手,不过在场还是有些猛人,霍忠虎都没下场,似乎还有几个藏头遮面的老人……” “谢少侠技法有余,吃亏在道行,力道还不够强,若是再强个半品,那就是正儿八经的超品之下最强武夫了,一路横推……” …… 谢尽欢等到对手下场后,提剑立在场中,继续环视周遭群雄: “还有谁想来试试?” 围观的江湖客,当即面露热切,等待下一个受害者。 而各大派子弟,则是寂寂无声…… —— 求月票or2 (下面字后加的,不算点币) 多谢【非才】【木子木木719】大佬的盟主打赏! 多谢【秋雨寒山Q】【阿佐有点困】【盲目的痴愚之人】【静静的等静静的看】【薇尔莉特yif】大佬的万赏! 多谢大佬们的打赏、月票、推荐票支持or2! 更新时间or2 - 鸣龙 - 关关公子 每天只有前半天保持高度专注写的东西能看,后面基本都得作废,这几天可能都得下午更新了or2! 阿关不是没法保证每天更新,而是觉得一般,就推翻重写,字还是一个一个码出来了,只是没发出来而已,实际每天都码字一万到一万七左右,如果乱写直接发,阿关三小时就能凑够两章,但写得东西没法看or2! 下面近两天作废的整章,每天不止作废一次,还一大堆零碎片段,凑在一起是乱码,就不发了。 作废章节所写剧情不作数,其中些许片段可能会利用在正文,后续本章会删掉,大伙儿可以不看or2! --- 已经更新了,所以删除了废稿,以免剧情不连贯,影响大伙阅读体验or2!《鸣龙》更新时间or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二章 郎情妾意剑(9.6K) - 鸣龙 - 关关公子 秋日悬空,祭龙台前枪鸣剑啸,一袭白袍如游龙横野,惊世风姿让无数江湖客为之倾倒,眼神从最初的陌生到惊讶,而后逐渐转为此生难以望其项背的绝望。 江湖女侠、掌门夫人,眼底则转为了‘一见尽欢难尽欢’的憧憬与无奈。 毕竟这种天骄,今日之前遇见,她们或许还有点机会,而往后名扬大乾江湖,她们再遇上,即便自荐枕席,这少侠恐怕也入不了眼了。 能和这种雏龙配对的,也只有太后郡主南宫仙子等貌美如花,且又位高权重的名流。 南宫烨揉着跑过来的煤球,在席位之上旁观,感受其实也差不多,眼底再无平日里的小嫌弃,只剩下复杂。 不知自己该为晚辈青出于蓝而欣慰,还是为道侣威震四方而欣喜…… 说是晚辈,如今此子拍拍屁股,她都知道往高抬一些了…… 说是男人,此子也会拍青墨,难不成一起抬吗…… …… 所有侠女夫人之中,唯有步月华注意力全在武道之上。 毕竟谢尽欢是婉仪男人,都睡过了,再怎么她也不可能拐回去当庄主夫人…… 步月华此行过来,就是抢虎骨藤冲击超品,顺便见识下关内武道的底蕴,结果三场看下来,发现本地帮派也没见多厉害,只有谢尽欢非常亮眼。 第三场结束后,武道百派寂寂无声,步月华并不奇怪。 血战到底的打擂方式,也有讲究,首先就是‘王不见王’。 所有人目标改为累积胜场冲前三,那就不会冒然去挑战硬骨头。 谢尽欢三连胜依旧无伤,气海体力消耗没过半,霍忠虎等夺魁大热门下场,或许能战胜,但不可能无伤无消耗。 只要被谢尽欢打出半点战损,接下来必然被人针对,很难撑过后续几场;而谢尽欢已经三连胜,哪怕就此止步,也有可能拿到前三资格。 在风险巨大,收益率几乎没有的情况下,在场想夺魁的武夫,肯定不会在谢尽欢展现颓势之前下场。 为此后面的几场挑战,要相对简单一些,属于炮灰上去消耗战力,直到谢尽欢气势由盛转衰,或者被打出可以针对的伤势。 之所以明知风险高,还有人上去,是因为武人不是各个都善于心术,在场总有些——觉得谢尽欢打三场消耗大的半吊子掌门、热血上头想屠大龙的愣头青武夫、自认看出谢尽欢章法,知道如何破招的灵机一动大聪明…… 步月华在人群中旁观,可见第四个上场的,是个走内家路数的八卦门的掌门,用游龙八卦掌,内家路数气劲绵柔,重身法及四两拨千斤的技巧,持久战韧性极强,目的显然是想趁着谢尽欢连战三场有所消耗,搏个老当益壮的大风头。 结果谢尽欢徒手对垒,上去就是一套炮拳,让老掌门明白了什么叫‘拳怕少壮’,那拳头猛的,一锤眉攒二锤心、三锤眉攒四锤心…… 谢尽欢挨两巴掌不痛不痒,老掌门挨一下,当场就得折寿三年,硬给锤怕了,半途直接认输,下场时边走边揉着胳膊,吐槽了句: “这拳头,和秤砣似得……” 第五个上场的,是一个西北游侠,用奇门兵器‘乾坤刀’,形状似朴刀,但两头都是刀刃,且握把处带有两个月牙铲。 乾坤刀章法攻守兼备、灵活多变,四处锋刃皆可杀人,用好了打谁都不虚,算是个强敌。 谢尽欢并未使用单刀对敌,而是掏出了天罡锏,说起来也算不常见的兵器,非力大无穷者不可用。 结果显而易见,江湖之上‘兵器越怪、死的越快’,谢尽欢只是一锏砸下去,游侠就被砸了踉跄,而后连战连退,重锏蛮横冲击力下,双手虎口都被震裂,最后直接被打掉了兵器落败。 第六场想登台的人,明显多了不少,毕竟谢尽欢连战五场没休息,体力气海都消耗极大,已经快到了一品初期武夫极限,遇上硬战很可能落败。 但碍于谢尽欢五场下来基本无伤的威慑力,种子选手还是不想硬碰,上去的人是个用软鞭的高手。 软鞭长两丈,攻击范围在兵器中一骑绝尘,且鞭梢抽击威力奇大,还能缠住对方兵刃、胳膊缴械,唯一缺点,就是攻伐轨迹有迹可循,且基本没有防护力,近身就死。 为此使用软鞭者,通常以身法拉扯为主,靠无与伦比的攻击范围,连续刮痧击伤,等到对手出现破绽,再一击毙命。 谢尽欢遇上这种不打正面的狡诈跳蚤,明显付出了不小代价,为防陷入拉锯战,导致自身出现战损,起手就是连续四式黑龙撞柱,杀招当突进用,硬冲到了近前,只是长鞭客当场认输。 虽然赢的很快,但消耗也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黑龙撞柱压缩集气,把气机体魄瞬间催发到极致,属于消耗巨大的招式。 本就打了五场,又连续施展四个杀招,谢尽欢看起来似乎濒临极限,驻足时双手持锏杵在地面,气喘如牛,冷峻脸颊上挂满了汗珠,气态犹如末路豪雄,只剩扫视武道百派的寒泉双眸,依旧锐利: “还有谁想来陪我过过手?” 在场围观的江湖武夫皆是热血沸腾,响起山呼般的喝彩激励声: “谢大侠好样的!” “再拉一个下去……” “谢郎~谢郎……” …… 在场武道百派的种子选手,显然是等到了机会,毕竟光看谢尽欢刚才出招声势,气海也该见底了,这一战等于白送个胜场。 不过谢尽欢毕竟没倒下,武夫杀人又只需要一招,大部分人还是有点忌惮。 步月华能看出谢尽欢撑不住了,并不想为了一个胜场,去大车碾小孩,把徒女婿送下台,为此只是旁观。 但她不想捡这便宜,却限制不了道友。 就在谢尽欢话出口后,距离不远的人群中,跃出了一个黑衣武人。 步月华站在这里,就是盯着同为南疆修士的黑阎帮梁岳,此人是黑阎帮二当家,武艺相当了得,此行就是为了来抢虎骨藤。 黑阎帮和巫盟并不是一路人,让其白捡个胜场,未来就有可能多个超品,巫盟压力也自然大了一分,更不用说场上还是她徒女婿。 谢尽欢消耗巨大,余力已经不可能再支撑打满一整场,她打徒女婿,至少会有分寸不会击伤;而黑阎帮的人下手,可能也会点到为止,但绝不会和她一样毫发无伤。 为此在梁岳动身瞬间,步月华同时飞身而起,越过茫茫人海,落在了场地之中。 武道不像仙道巫教,女子属于稀罕物,步月华尚未落地,周遭就响起了阵阵狼嚎: “嚯——!来了个女侠……” “好身手,这是哪位仙子?” “是不是南宫仙子……” …… 谢尽欢双手杵着锏扫视群雄,听到喧哗声,也转过了眼眸,结果却见一个身着深裙装的女侠,和一个汉子同时落在了场地。 女侠背着长剑,落地轻盈无声,裙摆飘荡展现出了端庄柔雅的体态,看起来像是某家的掌门夫人,帷帽遮挡看不到面容,但身段儿极佳,熟的似是能捏出水儿来…… 谢尽欢一愣,仔细打量腰臀曲线,确认这是大姨子后,不由转眼望了下看台上的冰坨子师妹。 南宫烨知道妖女会出场,但着实没料到,这妖女竟然趁着谢尽欢强弩之末的时候出来捡便宜。 妖女本身就道行惊人,谢尽欢还不敢打大姨子,若是再让妖女没有任何损失,白捡一个胜场,那十有八九得排名第一。 前三甲是二三名对打,最后胜者挑战头名。 排名第一少打一场巅峰恶战,状态底牌都有所保留,夺魁几率巨大! 让妖女轻松夺魁,她月末肯定不是对手,不光得被打一顿,凤羽草拱手让人,还白被凿这么久,江湖名声也被压一辈子…… 这不得把她气死?! 南宫烨眼神微急,想给谢尽欢使眼色,但全场老祖云集,谢尽欢看她她都怕被认出来,更不用说当场给与指使。 但好在此子似乎挺善解人意! 随着两人同时落地,围观江湖人当即起哄: “你一个大老爷们,和女人家抢什么……” “快一边去,我要看女侠打擂……” “是……” 而作为东道主的魏无异,能看出谁先落地,本想开口让先来后到。 但谢尽欢相当豪气,直接望向抢着下场的大姨子: “这位女侠,你先站旁边歇会儿,下一场我陪你打。” “……” 话落,嘈杂会场忽然安静了下。 在座武道群雄,皆是眉头紧锁略显疑惑;黑阎帮梁岳,还准备和这不知名帷帽女侠理论两句,闻声当即把目光转回谢尽欢。 步月华也颇为意外,略微打量汗如雨下的谢尽欢: “谢少侠还能打下一场?” 谢尽欢抹了脸上的汗水,拔出天罡锏扛在肩头,可能是打上头肢体兴奋了,还对大姨子开了个荤腔: “男人最重要的就是持久。女侠若不全力以赴,我指不定还有下下场。” “……” 步月华觉得徒女婿有点贫嘴,只是柔雅颔首,退到了一边;武道群雄则是半信半疑。 而南宫烨则猛然想起来,此子还有‘驴的执着’,那是真滴持久。 靠着体魄恢复力和气海深度,续航比寻常一品初期多两三成,只要打法克制一点,再撑一到两场应该问题不大…… 谢尽欢目送大姨子离开后,就把目光投向了黑衣武夫身上,眼神罕见多了几分冷冽: “梁当家不在南方当海盗,怎么跑来了中原江湖?” ?! 梁岳正想抬手自报家门,听见这话脸色骤变,而后又故作疑惑: “在下嘉州青河帮赵霸,谢少侠莫非认错人了?” 两句话出口,场地周遭都茫然起来,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景州帮杨青,在弟弟丢人现眼后一直没说话,此刻才转头望向江州帮的位置: “徐帮主,嘉州有这号人物?” 嘉州属于十八线小州,离瑞州近,但又没瑞州出名,那边的帮派,中原极少有人听闻,但江州帮势力范围能延伸到那边。 徐观复和黑阎帮暗中有合作关系,本来该点个头,帮梁岳确认身份,但谢尽欢都指名道姓了,他再‘指梁为赵’,谢尽欢下一站可能就是当钦差去东南查走私了。 人家拿尚方宝剑的,剑法斗不过你,王法还斗不过? 为此徐观复毫不意外露出一抹疑惑,摇了摇头: “近年没在嘉州走动,并不清楚。” 徐观复说不认识,那问题就比较严重了,所有人目光都投向了登场之人。 梁岳见状已经察觉不妙,反应也是快: “让诸位见笑了。梁某近日在中原走动,听闻魏老开英雄会,心生仰慕过来看看,见谢少侠大杀四方,一时手痒,才猪油蒙了心,想上场试试。我这就下去……” 魏无异对关外有人过来,其实并不奇怪,场面这么大,没几个异邦人才叫稀奇,但参赛确实不合规,毕竟虎骨藤是给大乾后辈的福利。 江湖大会来者是客,在场几万江湖人,也不是每个人底子都干净,在座的血雨楼沈金玉,甚至是干杀手行当起家的。 眼见梁岳识趣自行退场,魏无异也没让人非得死这的意思,只是目送其离去。 但谢尽欢却没有算了的意思,招呼道: “梁帮主来都来了,不打一场再走,岂不显得我大乾小气?” 梁岳脚步微顿,眼神稍显尴尬。 毕竟他身份暴露,道行再高,当前也不敢动手。 谢尽欢连战六场,本就消耗巨大,他一个南疆匪帮头目,跳出来捡便宜,本就被大乾武夫敌视。 若稍微把谢尽欢打出点毛病,必然引众怒,他就不可能活着走出三江口,且死了白死,黑阎帮远在南疆,名声还不咋地,不可能有人给他出头。 眼见谢尽欢揪着不放,梁岳只能拱手: “谢公子和梁某,以前见过?” 谢尽欢也没多说,勾了勾手,把煤球叫过来,架在了肩膀上,又转动铁锏,露出上面‘天罡’二字: “梁帮主不觉得眼熟?” 煤球仔细一打量,当即扇脑壳探爪爪: “咕叽!” 杀气腾腾! 梁岳本来有点疑惑,但瞧见肩膀上黑成球的大鹰,以及三十六节天罡锏,眼神就猛然一震,眼底显出不可思议。 而其中缘由,还得从两年前说起。 两年前,梁岳在南疆荒域最繁华的海港‘凤凰港’,担任堂主,负责帮派在港口诸多生意。 当时有个底层走卒,晒得乌漆嘛黑看起来像三十岁,随身带着只小鹰和一根铁棍,跑到手下船行,说想买一艘小船,掏了百十两银子。 百两银子放在底层算巨款,手下人觉得这人是偷来的,就把银子没收抓人去‘见官’。 凤凰港的官府,就是螭龙洞,犯事儿的人被抓去,刑法轻则干苦力赎罪,重则‘傀儡、小鬼、炼药、养蛊’四选一。 但那小子机灵,察觉不妙打伤管事,银子都不要就跑了。 梁岳深知江湖结仇,要斩草除根,闻讯还派人搜索了几天,但没找到人。 而后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手下一艘满载物资的货船,被人悄咪咪劫了! 货船上的物资加海船,价值一万多两白银! 劫匪甚至还嚣张到在打晕的喽啰旁边,留下了一句话: 这是利息,老子要是能够活着回来,必灭你黑阎帮! 梁岳遭受这么大损失,初以为是敌对旁边下黑手,最后一番查证,才发现嫌疑人是最近码头上刚招的一个小工,憨厚敦实见人就傻笑,吃苦耐劳特别勤快,被船工称呼为黑牛,他去船上巡视,还见过两次。 梁岳难以想象,那么大一艘船,是怎么被这么个二傻子悄悄开走的。 但经过船行管事和码头人手互相印证,劫船之人,就是那个来买船的江湖走卒。 梁岳失职没追回船货,被帮派重罚不说,黑阎帮也沦为南疆群雄笑料,这两年一直都在找人,本以为这胆大包天的劫匪,死在了深海。 但…… 梁岳自己打量对面白袍随风而动、容貌气态似谪仙的年轻男子,无论如何都没法把面前之人,和两年前蹲在南疆码头上手拿窝头,对他傻笑的苦哈哈联系到一起。 但手上的大铁棍子和肩膀上那只黑鹰,以及一人一鸟的眼神,显然又确认的彼此身份。 梁岳愣在原地良久,嘴唇动了动,看似想询问,但又没说出口。 谢尽欢抬起天罡锏,指向梁岳,声音清朗: “当年我受师门安排,在外行走历练,梁帮主当年抢了我一百二十两血汗钱,事后派人挖地三尺,想斩草除根。如今我艺成归来,梁帮主觉得这账该怎么算?” 在场群雄本来有点茫然,不过这句话出来,顿时明白了原委——黑阎帮不长眼,去踩隐仙派的天下行走,还没踩死,被人记下了。 但实际情况,比这要危险的多。 谢尽欢当时并没有师门乃至护道人,纯纯就是底层走卒夹缝求生,一百多两银子,他没收违法所得好几天才攒出来,冒了不知多大风险,结果钱被抢还被追杀,错一步都活不到今天。 梁岳很清楚彼此过往,以前恨不得把谢尽欢大卸八块,但看过谢尽欢的表现后,心底只觉黑阎帮要出大事儿了。 不过恩怨再大,也是往后之事,当前首要任务,还是活着离开三江口。 梁岳持刀拱手:“昔日江湖恩怨,来日自当报偿。梁某也找了谢少侠几年,既然有幸在此遇见,自然得陪谢少侠过过手。不过擂台交锋,只论武艺、不含私怨,梁某还是会守武道规矩。” 话语看似狂傲狂,但实则在提醒谢尽欢。 谢尽欢抬手让煤球归位,天罡锏斜指地面,微挑下巴。 …… 场地周边安静下来,所有人全神贯注,觉得这一场怕是要来真的了。 梁岳反正已经结仇了,武道七雄在上面看着,不可能见死不救让擂台打出人命,当下也豁出去了,双手持着阔背大刀,躬身如虎吐出一口浊气: “呼……喝——” 毫无征兆的一声咆哮,声音如同狮吼,吓得全神贯注的人一哆嗦。 而梁岳也在这一瞬间撞出,身形半空回旋一周,将手中重刀惯性催发到极致,以开山之势重劈。 这一刀和最初的鲍啸林招式不同,但路数大同小异,都是靠蛮横刀势重击,以求起手便夺得上风。 但谢尽欢最初可以靠磐龙横岗硬接,而此刻肢体气海都过度消耗,不可能再连接十几刀,直至拖到梁岳一气衰竭。 面对这声势惊人的一刀,谢尽欢不退反进,脚步前滑如铁桥,双手持天罡锏,肩背肌肉高耸往前挥舞,连双眸都瞬间涌现血丝,带起一声雷霆怒喝: “开——!” 因为回想起昔日委屈无助,这一击裹挟昔日苦行万里江湖路的怒气,几乎瞬间榨干所有,铁锏挥出甚至发出了一声暴响: 唰—— 而威力也堪称恐怖! 双手持械狂龙扫尾,范围灵活性都受限,不利于接后续招式。 但爆发力强到一定地步,也无需第二招。 梁岳持阔背大刀拼尽全力,眼见谢尽欢正面硬碰,没有丝毫避让,只是催发体内一切气机与力量,倾注到了刀身之上。 铛—— 两把重器相接瞬间,两人所处地面,直接被震出一道往外扩散的土浪涟漪。 三尺半的阔背大刀,接触锏身瞬间,刀口直接崩碎,飞散铁屑如同劲矢,瞬间把梁岳胸膛击出数个血点。 继而气劲反震,谢尽欢双手皮肤当场崩裂,连同始终完好的袖袍,都在气劲撕扯下四分五裂,肌肉虬结的小臂,可见乌红痕迹顺气脉浮现,往大臂蔓延。 霸体绝学只能用于守势,攻伐途中没法施展,这一下纯粹是靠体魄硬抗,只是起手就被震伤双臂,但整个人却如同磐石岿然不动。 而梁岳作为匪帮二当家,道行是有,但根基显然不可能堪比妖孽,常人根本难以趁手的气劲反震之下,虎口直接崩裂,继而刀柄脱手。 厚重阔背大刀,在天罡锏暴力侵袭之下,后仰砸在胸肩,瞬间震碎黑袍砸出一条血槽! 整个人随之后仰,如同被长棍击起的马球,往后倒飞而出,砸在了黄土地上,撞出一个坑洞,滑出去七丈有余,半途翻身尚未完全站起,就听到前方传来: “给我死!” 轰隆—— 梁岳心神惊悚抬眼望去,却见一把重锏犹如飞轮,裹挟无边气劲,撕裂两人之间的黄土大地,眨眼已至身前,继而: 嗙—— 势如流星坠世,黄土大地在飞旋重锏之下如同软烂泥潭,霎时间击起冲天土浪,往前撕裂出一个丈余深的扇形裂口,飞溅沙土直接溅到了外围门派就坐的席位之上,犹如下起了一场暴雨: 哗啦啦—— 冲天尘土遮蔽视野,大部分人没看清情况,但光看这一击绝命杀手锏的威势,就知道碰哪儿哪儿碎,不说丢刀,刀在手上也是重伤! 在座的诸多掌门,着实没料到谢尽欢打到这种程度,还能爆发出迄今为止最强的声势。 鲍啸林扫了扫身上的黄泥巴碎叶子,首战落败的阴郁一扫而空,轻声感叹: “后生可畏。如今看来,老夫能过三十多招,也不算就此止步江湖……” “呸……” 鲍肥收起目瞪口呆,吐掉嘴里的沙子,眼神敬重: “我以前也接了谢大侠两招,黑阎帮也不过如此……” …… 在场诸多掌门,都是眼神惊疑,诸位种子选手,则暗暗后怕,庆幸自己没冒然跑去捡便宜。 毕竟谢尽欢这手撒手锏,就是搏命用的,不计代价舍命一搏,用完就手无寸铁没战斗力了,为此威力能多大就多大,若是不小心中一下,不重伤也得废掉一件兵器。 呼呼~ 随着秋风吹散沙尘,众人意外发现,沙尘之中竟然还有人站着。 梁岳双臂交叉挡在身前,虎口血肉模糊,胸肩纹着的‘秃尾蛟’之上,也有一条血槽,整个人浑身僵硬脸色煞白,余光望着脚边的一条凹槽。 凹槽呈扇形,斜着切入黄土地面,直至砸出一个丈余深的凹坑,天罡锏插在坑底,凹槽起手之处,距离脚边仅有两尺。 谢尽欢站在对立面,双手袖袍粉碎,指尖滴落血水,但下巴微抬,寒泉双眸无波无澜,却又桀骜尽显: “出招是证明实力,打偏是出于武德。回去告诉你家帮主,让他提前准备好后事,我记的是整个黑阎帮的帐,要收拾的不止你一个喽啰。” “嗡嗡……” 可能是气势过于凶悍,周遭响起些许惊叹,但声音不大。 梁岳满头冷汗,点了点头,一言不发扭头就走,结果背后又传来一声: “诶。” 梁岳脚步猛地,小心回眸。 谢尽欢偏头示意插在一边的破刀。 梁岳闷不吭声跑过去,把刀捡起来,快步钻入人群不见了踪迹。 “嚯……” “谢少侠看起怎么有点凶呀……” “你不废话,客气看对谁,黑阎帮是海匪出身,若非打擂台,这厮肯定活不了……” “这架势我好喜欢~” “你别发骚……” …… 魏无异旁观全程,觉得谢尽欢方方面面无可挑剔,完美有点不像人。 要知道哪怕是栖霞真人、叶圣,多少都有点奇怪瑕疵,而谢尽欢是真一点毛病挑不出来,至于多情浪荡什么的,那是谣言,这么冷峻无双的正道侠客,岂会被美色所惑。 瞧见谢尽欢基本榨干所有,魏无异开口道: “七胜保底三甲,谢小友有伤在身,下场休息吧。” 南宫烨也暗暗松了口气,觉得自家黄毛真厉害,只剩一口气,都能再撂倒一个,没给对手捡便宜的机会。 但她还没来得及欣慰,就发现满手是血的谢尽欢,转眼看向了场边那位妖女: “我觉得自己还能打,这位女侠已经登场,我自然得给个机会……” “?” 你还能打个啥呀?! 南宫烨瞧见此景都惊了,她刚才正想着‘赔了身子又折兵’的事儿,发现妖女被撵下去,还挺高兴。 结果刚才你不打,现在明显受伤榨干气海了,你叫人家上来。 你啥意思? 胳膊肘往外拐,给师姐献媚是吧? 你要她还是要我? …… 步月华瞧见谢尽欢已经摇摇欲坠,本来就不准备上场了,发现徒女婿这么孝顺,白送她一个胜场,不由受宠若惊: “这不太合适吧?” 如果上帝视角,这么来确实不合适。 但在谢尽欢视角中,花如月是冰坨子师姐,也不知道两人明争暗斗、月末单挑的事情。 如果冰坨子上场打擂,他说什么也不敢胳膊肘往外拐。 但冰坨子没上场,他确实到了强弩之末,谁都不可能再打过,下场没啥好处,顺手扶着花师姐屁股一把,彼此意思一下,这不白赚一个顺水人情? 就算花师姐非常厉害,最后夺魁了,好歹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把东西留在了青冥剑庄,靠着这份香火情,他并非没机会再得手…… 而且两人入围,比他一个人得手几率更大,冰坨子好歹是同门,‘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同门竞争再激励,也是为了‘当庄主’,外面有好东西,总得先弄回自己家里。 冰坨子为了和师姐竞争庄主之位,宁可放弃机会、让给外人,也不让同门师姐提高一点拿到材宝的几率,这心性能被庄主看上? 所以冰坨子应该也会站在自家人这边,谢尽欢也想不到不顺手帮忙的理由,刚才让花师姐等着,就是为了把这便宜送到手,此时回应: “身为武夫,哪怕只剩一双眼睛,也得用来把人吓破胆。我当前有手有脚,尚能站稳,就还有一战之力,岂能自行退场!” 周遭无数掌门,瞧见谢尽欢双臂肌肉微微颤抖,觉得谢少侠,估摸是想撩姑娘。 靠着方才的惊世风姿,以及现在拉一把的恩情,这女侠十有八九得被拿下…… 周遭强敌环伺,步月华见谢尽欢非要给,她自然还是得收下,缓步走到近前,颔首一礼: “青冥剑庄花如月,幸会。” 因为青冥剑庄属于南方的小透明门派,在场江湖人并没有太大反应,只是交头接耳询问了几句。 谢尽欢在破碎袖袍上擦了擦血迹,又拿起师姐剑,深深吸了口气,重新摆开架势: “擂台不是儿戏,我可能打不过,但依旧会全力以赴,姑娘若不认真对待,我可能真还有下一场。” 话落,身形瞬间凝滞,肌肉呼吸乃至眼神,都静了下来,重新化为不动磐石。 ? 在场准备看少侠撩妹的好事之徒,见状着实愣了下: “嘿?!谢少侠还能打?” “老太爷,这什么怪物……” “这女侠怕是要遭……” …… 上方的武道七雄,乃至诸多种子选手,起初也是当饭后甜点看,发现谢尽欢在体魄几乎透支的情况下,还能稳住体魄气息,眼底是真有点震惊。 毕竟只有百战之兵,方有可能在绝境压住生理本能,把一切力量用于破敌。 谢尽欢才不到二十,以前得经历过什么样的劫火淬炼,才能把自身锤炼成这样? 步月华瞧见谢尽欢又稳了下来,展现出不可撼动的气势,心底也满是惊艳,当下也没再当做儿戏。 呛啷~ 背后三尺青锋出鞘,至于身侧前指,左手则翻出尺半短剑,倒握格挡中门,摆出了一个优雅而不失稳重的架势。 子母双剑,母剑轻快主攻,子剑厚重主防,彼此长短互补、攻守自如,比单剑实战能力强得多。 在场群雄瞧见这架势,觉得这必将又是一场恶战!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想多了…… 谢尽欢左手双指抹过剑身,带出一线血痕,摆出了极为俊气的架势: “姑娘先请。” 飒—— 步月华在话落同时,已经脚步微动,身形化为水蓝残影,在宽大场地中带出澄澈剑鸣! 谢尽欢目如无波寒泉,仔细观察大姨子风娇水媚的体态,在彼此递进三丈,才猝然出手前压。 叮~ 铛—— 所有人全神贯注观望,却见帷帽女侠剑刺咽喉,被谢尽欢竖剑压开,继而谢尽欢顺势拉剑,削向肋下! 帷帽女侠藏在左手短剑,几乎同时上撩,三把兵器瞬间碰撞,发出一轻一重的脆响,两人随之擦肩而过。 谢尽欢错开瞬间,又是一记‘回身点剑’,击女子帷帽左肩。 帷帽女子章法则极为怪异,右手剑竟然‘缠头裹脑’挡点剑,剑为双刃且较软,此招用刀更合适,用剑容易自伤。 但女子以剑身贴背,真防住了回头点剑,身形下压顺势往后扫腿旋身,水蓝裙摆犹如孔雀开屏,短剑在掌心飞旋一圈直刺,右手剑接踵而至! 谢尽欢面对迅若奔雷的扫腿,身形被铲的当空打横,不过即便如此,依旧左手扣住短剑手腕,右手架住长剑,凌空一记鞭腿扫向女子帷帽。 呼~ 叮—— 在朝下身形坠地之时,帷帽幕帘随旋身而扬起,看到了下方一张脸颊。 脸颊白如软玉,带着轻熟风韵,桃花眸犹如秋波,也在看着他,红唇娇艳欲滴,整体看起来媚而不俗,艳而不妖…… 看起来是省油的车…… …… 嘭~ 一念之间,身形已经坠地。 步月华左手被扣住,但短剑在掌心旋转,架在了手腕,压身躲开鞭腿,右手剑压着力道不足的长剑,压到了对手胸口,场面看起来,就和把男人摁在地上一样。 不过这姿态只持续了一瞬,步月华就迅速把剑插在地上,扶着谢尽欢起身: “你没事吧?” 谢尽欢感觉花师姐这剑法环环相扣,虽然招式有点怪,但技法真没得挑,当下起身拍了拍袍子: “无妨,姑娘好剑法。” 步月华可能捡了便宜,还打人家娃娃几下,不好意思,帮忙拍了下袍子沙尘,和师娘帮小徒弟整理衣裳似得,不过刚拍一下,又连忙收手站好。 “嗡嗡……” 嘈杂声四起! 周遭全神贯注的江湖客,前面七场都看不清谢尽欢出手,但这次看出来了门道。 这是江湖撒狗粮绝学——郎情妾意剑! 就那轻飘飘的剑,还一板一眼,还生怕对方姑娘接不住,凤凰点头不点头,点人家肩膀,最后还假模假样来个鞭腿意思一下,踢不中算了…… 少侠你要这么打,那我上我也能赢呀! 而这帷帽女侠更离谱,放水都快放成海了,起步慢悠悠、缠头裹脑刀挡剑、左手转短剑玩花活儿、倒地都怕人摔着、还把人扶起来拍袍子…… 你是觉得在场武道七雄都瞎,还是觉得满场江湖客不解风情? 认识就是认识,你们装个啥? 青冥剑庄花如月,和丹阳侯谢尽欢,背后肯定有一番故事…… 这说不定是夫妻俩一起抢天材地宝来了…… …… 南宫烨坐在席位上,瞧见混小子是一点力气都不用,和妖女玩眉来眼去剑,丹凤美眸都冒火了! 你扛着阳毒也要折腾本道的劲儿去那儿? 你就这么照顾她是吧? 好好好…… 煤球好不容易看完打擂,顿时来了精神,开始摇头晃脑等着开饭…… —— 纯现码,可能有点错别字,本来想留一章,但又不想断章,就全发了。 待会吃个饭睡觉,起床又早上六七点了,八点不可能码出来,明天阿关写完就发出来…… 第三十三章 天之下 - 鸣龙 - 关关公子 不久后,江岸楼船之上。 谢尽欢在棋榻上就坐,自窗口眺望着岸上人山人海的会场,身上换了新袍子,双手伤势也已经处理,小案上摆着美味佳肴,煤球正大快朵颐吃着饭。 刚才打完车轮战后,谢尽欢下场归还兵器,被魏鹭拉到了附近的医护之处,让江湖神医帮忙处理伤势。 虽然伤势不算重,但确实累的不轻,气海空空如也,需要尽快补充,谢尽欢本想和冰坨子一起回来接受奖励,结果意外发现冰坨子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找不到人,谢尽欢只能先行回住处休养,借着三层楼船的地势,遥望会场局面。 结果意外发现,花师姐不愧为冰坨子师姐,实力很强,动手声势不大,但身法章法都堪称鬼魅,和对手交手,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蓝色花蝴蝶,在刀枪棍棒中轻盈穿梭,没让对手碰到一下,抓住机会就是一击制敌,十分狠辣。 不过这种拉扯为主的打法,速度很慢,看了半天也才打两场,能不能追上他说不准。 正如此观摩间,江岸上冒出一道人影,步伐虎虎生风,远看去就好似一把无情无欲的黑色长剑,朝着渡船疾行而来。 谢尽欢眼前一亮,探出窗口招了招手: “红红?” 飒—— 话音刚落,人影就一个箭步跃上渡船围栏,继而飞身窜入三楼窗户,凌空三尺青锋出鞘,落地时依旧是单手负后、剑锋斜指的女剑仙姿态,帷帘遮挡,依旧能感觉到冰山脸颊透露的浓浓杀气! “咕叽?” 摇头晃脑的煤球,发现情况不对劲,把刚叼起的肉放下,悄咪咪跑到了里屋,从房门角落探头观察。 谢尽欢也是一愣,略微打量黑衣女侠稳若磐石的架势,想想把窗户关起来,免得被人看见,传出‘谢少侠竟是妻管严’的名号: “怎么生气了?” 南宫烨面若霜雪,声音清冷: “你什么意思?明知我和她不对付,刚才为什么要帮她?” 谢尽欢见是因为这个,柔声解释: “你和花师姐竞争庄主之位,这是门内家务事,你也不上场,我们仨怎么说也是一伙人,彼此恩怨再大,东西先弄回来,再打生打死也不迟。若是没得手就勾心斗角,被其他家捡了便宜,岂不是白费一场功夫?” “……” 南宫烨知道话是这个理,但步月华就不是自家人,而是她死对头,给妖女便宜,不是要她命吗? 偏偏她自作孽,这事儿还有苦说不出…… “若真让她夺魁,你以为你还有机会抢回来?” 谢尽欢语重心长道:“落在花师姐手上,凭咱们这层关系,怎么也比落在龙云谷、烽山会手上好得手吧?就算花师姐真不给,那也是青冥剑庄得了好处,总比送给外人强……” 南宫烨没法详细解释原因,根本没法反驳,想想反手收起佩剑: “我刚才看过了,她近一年实力大涨,此战八成夺魁,你不可能是她对手。 “若是让她拿到虎骨藤,咱俩恩断义绝,我也不解毒了,都不可能再胜过她,我解毒还有何用?” 此言就属于正儿八经生男人气了。 谢尽欢见此站起身来,轻抚后背: “夺魁是好事,东西至少回来了,我到时候再想办法,看能不能问花师姐要过来……” “要?” 南宫烨转过头来: “你怎么要?准备和对付我一样,斩妖除魔、帮忙解毒感化她,然后让她把虎骨藤借给你?她和我不一样,她只想着修行,心无正道,也没中什么需要你帮忙解的奇毒……” 谢尽欢微微摊手:“怎么能说‘对付你’,我从头到尾都是真心实意,你要是真生气,那我知错能改,明天豁出命也打赢,把虎骨藤抢回来。就算我拿不到手,也拼个两败俱伤,不让花师姐得手……” “……” 南宫烨觉得这确实有点不合适了。 不能让死对头得手是必然,但也不能为此,就让谢尽欢跑去故意把死对头打伤,双方都讨不着好。 以死对头半步超品的道行,以及刚才展现的武道功底,其实谢尽欢送不送福利,都能进前三。 她要阻止最坏局面发生,当前最正确的决策,是想办法让谢尽欢打赢,而非单纯让死对头出局…… 但此子功底无瑕,想提高胜算,只能提升道行…… 一天时间,怎么才能迅速提升道行…… 双修…… 呸呸呸,绝对不可以! …… 南宫烨沉默良久后,火气慢慢转为愁色,在茶榻旁坐下,偏着头默然不语。 谢尽欢在跟前坐下,撩起帷帽黑纱,看向冷若冰山的丹凤眸,见冰坨子不理他,就倒了杯烈酒,凑到面前: “好啦,喝口酒压压火气。我明天不一定会输,七胜很有可能排名第一。第二第三得先打一场再和我打,强强交锋,怎么也有点战损,优势在我!” 南宫烨心乱如麻,闻到酒香,确实想借酒消愁,但刚抬手准备接酒杯,就发现这混小子,直接一饮而尽! “你……呜~” 谢尽欢含着烈酒,吻住勾人红唇,顺势把冰坨子抱在了腿上。 南宫烨脸色涨红,想打这没良心的混人,但瞧见此子肢体虚乏、胳膊有伤,最终还是把手放了下来,闭着眸子当冰疙瘩,被连亲带摸…… 滋滋~ 虽然守宫砂还在,但南宫烨终究承受过了鱼水之欢,食髓知味,加之谢尽欢确实会找破绽,亲耳垂抚后腰一套下来,身子都软了,甚至有点水润…… 南宫烨察觉撑不住气势,略微偏开头: “你好好休养,尽快恢复体魄,我继续去看情况,等结束了帮你分析怎么对付。” 谢尽欢摇头一笑:“其实没啥分析的,能打过,我看不看都一样,硬实力碾压,我怎么分析也没用,我又不能出盘外招。” 南宫烨觉得先摸清对手流派路数,胜算总是要大一些。 而且留在这里陪陪黄毛喝酒,待会会发生什么,无需言表,万一她闷声哼唧的时候,妖女打完跑过来逛逛,她不得人财两空还被吃一辈子…… 为此南宫烨还是起身整理好衣裙: “有备无患,你好好休息,明天绝对不能输!” 说着快步出了门。 咔哒~ 煤球见门关上,才蹦蹦跳跳跑出来,继续摇头晃脑大快朵颐…… —— 大江日夜东流,夹在两江之间的尖角,自云端看去犹如枯叶,与秋黄山河融为一体。 在叶片上行走的蚂蚁,围成了一个大圈儿,中间是一小块空地,两只较为强壮的小蚂蚁,跑来跑去角力,偶尔扬起一阵微不可觉的小灰尘。 而视野沿着蜿蜒江道上移,八百里开外的一处山谷里,另一队蚂蚁,沿着崎岖道路前行。 为首是个穿着黑袍的人影,后方有几十名随从,押着用锁链串起来的走卒,看起来像是一群黑蚂蚁,朝蚁穴搬运着一条肉虫。 与此同时,东南一望无垠的平原上,有个庞大蚁巢,内部难以计数的工蚁,在千街万巷之间奔行。 皇宫内,一只年轻的小蚂蚁,即将成为这三万里山河的‘主人’,此时和几只蚂蚁王,商量着治国之策,张口天下苍生,闭口百姓社稷,言词谨慎,似是怕金口玉言,一句话出去,就会天崩地解、山河倾覆! 但可惜,天从未在乎过这些。 天穹之上,另一只金色小蚂蚁,往日一样,穿过万里大地无边云海,去位于南荒的洞府休养,途经下方城池,随意往下瞄了眼。 记得三年前,她从这里经过,偶然发现城郊一座山上,有点不对劲,似乎有个小邪修,在藏着鬼鬼祟祟,她下去找了找,结果人没找到,反倒是把一座山的人吓得鸡飞狗跳,于是就走了。 等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一对俗世父子惨遭屠戮,和她结下了一段香火情。 那个很有胆识魄力的小孩,还完成诺言,从南方活着跑了回来。 她感觉这小孩是‘天道垂青’之人,就如同百年前的栖霞真人那样,天赋放在山巅,只能说一般,但非常邪门! 饶是强到足以立教称祖的尸祖,都在栖霞真人手上吃了不少亏,后期直接是栖霞真人在哪儿,尸祖扭头就走。 不是尸祖打不过,而是栖霞真人总是‘灵机一动’,出现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或掏出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让人完全看不懂…… 她也看不懂栖霞真人,但这次可以让类似人物,站在自己这边,所以那小孩爹,至今还在雁京当官。 不过那小孩也确实一身反骨,回来二话不说,就投奔敌国屡建奇功,似乎完全不把爹放在眼里…… 此子能把救命药让给老爹,怎么也不可能弃之不顾,她猜测可能是受高人指引,在下大棋,为此也不着急。 此时路过城池,她往下打量,可见皇城附近的正安街上,侯府大门紧闭,内部并无行人走动。 而相距不远的王府,则要热闹一些。 一个看起来应该是世子的年轻人,从上锁的书房窗口爬出来,怀里抱着个花瓶,猫着腰往外行去…… 门口处,一个尖嘴猴腮的管家,和大高个汉子说着话,惊天地泣鬼神的相貌太罕见,她甚至知道叫‘侯俊’。 此人二十年前,也算大乾有点名望的武道新秀,只可惜被司空世棠儿子的人马打傻了…… 西宅内部,有个看起来国泰民安的姑娘,穿着一身孝衣,手持双刀和白裙姑娘切磋。 白裙姑娘被追的满花园乱窜,嗯……一看就是道门脆皮…… 金甲人影凝望一眼后,并未停留,穿过无尽云海,继续朝南疆行去…… ——— 越写越晚了,今天就当请假,明天争取恢复早上更,剩下一章,过两天补回来,抱歉or2 第三十四章 变数 - 鸣龙 - 关关公子 轰隆—— 黄昏日暮,随着最后一声轰鸣自三江口炸响,三甲之争落下帷幕。 魏无异身着黑袍站在台上,眼底是后继有人的欣慰。 周边就坐的武道七雄,则眼神匪夷所思,明白了魏无异开这场英雄会的用意: 商议下代盟主之选,不算召集所有人过来的幌子,但也不是从他们之间选,而是借着这个机会,让他们见识下雪鹰岭的继承人! 此时已经遍地狼藉的黄土场地上,身高不下一米九的年轻人,披头散发立在场中,浑身血汗、气喘如牛,但肌肉虬结的肩背依旧伟岸,宛若沙场之中的浴血战神。 年轻人名为‘魏寅’,名字是头一次出现,但明天就将传遍大江南北,作为压轴之人,风头甚至盖过了开幕的谢尽欢。 这次血战,大部分人都是一胜一败,饶是众人猜测的雪鹰岭夺魁热门霍忠虎,也只是走了四场。 谢尽欢本来已经独霸鳌头,但也就在这时候,魏寅作为魏无异的关门弟子,从祭龙台后面冒了出来,单靠一双拳头,击败了余下所有未曾下场之人,其中有烽山谷嫡传,也有技法炉火纯青的老掌门,加起来十一人。 魏寅并未倒下,在十一胜止步,纯粹是没有对手了,而非不能再继续打。 在场无数江湖客瞧见此景,甚至把锋芒初露的谢尽欢都忘在了一边,眼底只剩下不可思议。 如果只是强也就罢了,此人最可怕的地方,在于和谢尽欢一样,刚入一品。 之所以刚踏入,原因也和谢尽欢一样,为了夺魁,临时补了点道行,其他时间都在打熬根骨、磨炼技法。 可以说魏寅已经不算武夫,而是魏无异耗尽毕生心血,铸出的一把剑,一把亮给诸教百家的剑! 怪不得谢尽欢出场历战群雄,魏无异都只是平静旁观,不像其他七雄那般一惊一乍,也就在谢尽欢遵守武德品性高尚时,流露出几分赞叹…… 怪不得谢尽欢已经势不可挡,魏无异也只说保底三甲,没提夺魁乃至武道后继有人之事…… 有魏寅在,包括谢尽欢在内的所有天骄,恐怕都只有争二三名的资格。 如此变数,影响的不止武道门派,还有监察江湖动向的道佛两家。 县城宅院内,紫徽山张观起草着写给掌教的信,眼神满是匪夷所思: “魏无异什么时候收了这么个徒弟?我就说他怎么这般大方,搞半天还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早知如此,傻子才过来给他捧场,大老远把武道百家叫过来,就为了证明在场的全是废物……” 南宫烨也没心思再和妖女较劲儿,毕竟从魏寅刚才展现的底蕴来看,谢尽欢和妖女都不可能再夺魁,如果让此子步入超品,恐怕当场就得变成武道八雄。 大乾只有‘仙佛武’三家,掌教级别的人物也只有三个,她被认为是陆无真的接班人,天台寺大师兄法尘和尚,则是无心和尚的接班人,魏无异的接班人,曾经都以为是其儿子。 三人不能说不厉害,但天赋成就,放在历史同级别的人物身上,也确实不亮眼。 而这个魏寅,则完全不像人了,同等境界比谢尽欢都强了两三成,这已经超出了常人的认知。 对于魏寅为啥这么猛,南宫烨也有些许猜测: “魏无异当真有魄力,他可能把兵圣山所得的机缘,放到此子身上了。” 张观听见这话,眼神不由显出几分讶然。 世人说魏无异是在西戎卖钩子起的家,那确实是谣言。 魏无异因为天赋好,起先在京城读书,被开国那一批老人培养,长大成人后四方游历,找到了兵圣山。 兵圣山和朱雀陵一样,里面藏着份大机缘,功效张观并不清楚,但兵圣指的是监兵神君,为战伐之神。 魏无异拿到后就一飞冲天,在没有丹鼎派、禅定派那么厚背景的情况下,成就了如今和陆无真、无心和尚平起平坐的地位。 这类机缘,已经算是四方四神的神赐之物,各派掌教都做不到人手一个,算是魏无异立世之本,直接丢给徒弟,等同于自己放弃优势,给后人搏一个未来。 魏寅若是自幼拿着这玩意打熬筋骨,那谢尽欢光吃一株甲子莲,确实难以撼动,机缘太厚了! 张观思索片刻,也只能感叹一声: “若是如此,那也没办法了,尽欢还年轻,天赋韧性摆在那里,往后压住此子,也不是没机会……” 南宫烨虽然嘴上冷冰冰,但心里还是非常希望谢尽欢能一枝独秀,忽然遇上这么个怪胎,心里确实郁闷,但也无可奈何…… …… 而场地边缘。 步月华站在人群中,望着场地中那个堪比人间杀神的年轻人,眼底也露出几分惊疑。 身为从南疆荒域卷出来的巫盟元老,她如果火力全开,巫术武道一起用,靠着境界优势,摆平这个魏寅并不难。 但单论武道,魏寅已经超品之下没对手了,魏无异不知在其身上倾注了多少心血,不说技法根骨,光百战不倒的抗击打能力,都强到让在场武人绝望。 她本来还想着稳中求进,打个六胜保存状态,明天和谢尽欢一起进前三甲,怎么也能有个人把虎骨藤拿到手。 结果现在可好,两人不仅都没机会,作为二三名,明天还得先打一场,才能后天挑战休养两天的魏寅。 这就不可能战胜,说好的夺宝,结果变成了魏无异拉所有人过来,给他关门弟子当绿叶…… 步月华觉得这事儿,应该和同样入围的谢尽欢商量下,看看还有没有机会破局,为此转身朝着江畔渡船行去。 江畔渡船之上。 三江口所有人都望着中间的环形场地,一人一鬼一鸟亦是如此。 谢尽欢坐在窗户上,双腿悬空拿着千里镜,仔细打量场内那个还在凹造型的同龄人,眉头紧锁: “这人确定不是何瞒那样的半妖?” 煤球黑亮亮的大眼睛,少有露出一抹凝重,“咕叽……”几声,意思当是——确实霸道…… 夜红殇感知范围有限,不过光看气象,也能判断出些许问题: “半妖也只比常人体魄强半品,此人出手肃杀冲天,体魄根骨比你都硬朗,应该是拿了‘监兵神赐’,这机缘甲子一出,上上个拿的人是叶祠,而后是魏无异,第三份机缘,从时间推算应该刚出来,此人打熬多年,拿的应当是魏无异的。” 谢尽欢放下千里镜: “我的机缘,好歹是一步一步抢出来的,直接给这种东西,让别人怎么玩?” 夜红殇微微耸肩:“你三年苦修,如何斗过人家三代积累?修行道就是这样,拼的不是招式技巧,是‘财侣法地’,你拿着正伦剑打鬼巫的时候,人家不也只能乖乖站着。” 谢尽欢明白这道理,但也不能不战而降,心底开始琢磨自己的底牌: 黄麟印、冰魄甲、鸣龙枪等,他有魏无异也不会缺…… 天罡锏永不磨损,能用但没法翻盘…… 正伦剑是用来斗法的…… 金光咒能挡全力一击,但打擂用容易暴露;道行暴涨丹能提半品实力,但犯规…… 那剩下的底牌,就只剩下无所不能的阿飘了! 谢尽欢思索了下,看向鬼媳妇,本想询问有没有什么‘狂化’武技。 结果却见坐在窗台上的绝色美人,忽然眉头紧锁,看向了槐江上游的方向。 谢尽欢转头看了看,并未发现什么东西,疑惑道: “怎么了?那边有动静?” 夜红殇眉宇间流露出几分茫然,良久才道: “好像有人在挖坟。” 谢尽欢眨了眨眼睛: “挖什么坟?” “白毛小道姑的坟。” “嗯?” 谢尽欢眉头一皱,略微回想,莫名其妙: “谁没事干去挖镇妖陵?又是盗墓贼?” 夜红殇摇了摇头:“不清楚,反正就是有人作大死。把白毛小道姑吵醒,她要是有起床气,能从丹州北砍到岭南东路,先过去看看。” 谢尽欢前几天才把坟埋好,这转头就有神经病去挖,心底不免疑惑,回身抄起家伙,给冰坨子留了封信,说他出去逛逛明早回来,而后带着煤球,朝着槐江上游绝尘而去…… 与此同时,江岸上。 步月华头戴帷帽,漫步在如霜月华之下,正在暗暗思索应敌之策。 尚未抵达游船,就发现一道人影跃下船楼,带着大黑鸟朝着远方踏浪而去,眼底不由茫然…… ——— 这章没精修,睡醒可能得修一下,还有一章下午发or2。 第三十五章 守墓人 - 鸣龙 - 关关公子 “咕~~咕~~……” 长夜寂寂,七十余人的队伍,借树冠遮挡,在荆棘丛生的山野之间行走。 锁链绑缚的修士,都被封住哑穴气脉,林间艰难前行,些许人已经累得摇摇欲坠。 何参杵着行山杖,扫视无尽山野,有些疑惑: “怪不得紫徽山会出现冲天血煞,尸祖陵竟然埋在这鬼地方。” 走在旁边的阴阳先生,会点真本事,并未被封嘴,此时发出一声叹息: “若镇阴邪,当葬至阳之地,从风水来看,如果有镇妖陵,就在附近。” 张褚觉得自己怕是活不过今夜,此时极为谨慎: “此地远隔人烟,不像有高人驻守,尸祖陵确定会埋在这地方?” 法尘和尚披着黑色斗篷,在前方缓行,手里拿着一方罗盘和书册,对比天上星图及地势: “尸祖陵位置记载在传国秘碟之上,错不了。看守此地的人,应该是丹阳学宫或紫徽山,不过可惜,高手全被调走了,方圆三百甚至难见一品。” 何参有点疑惑: “你弄到金刚降魔杵也罢,传国秘谍据说只有皇帝和钦天监监正知晓,你怎么看到的。” 法尘和尚平静回应:“佛门刚入中原,无心和尚才当上副监,冥神教就拿到了大乾顶格绝密,你说是什么原因?” 何参难以置信:“无心和尚也是倒了血霉,遇上你这种白眼狼。这事儿捅出去,禅定派应该得去南疆陪司空老祖看妖兽龇牙了。” 法尘和尚神色平静:“所以说,能不能挖开,对我来说不重要,对冥神教来说也不是很重要。我踏出这一步的时候,佛门就已经万劫不复了。佛门折戟,道门失信于大乾,能稳住大乾局势的也就一个儒家。大乾诸教百家分崩离析之时,就是大乱再起之日……” 何参颔首:“那确实,这棋下的挺漂亮。如今看来,大乾正道还真是臭棋篓子,没谢尽欢救一把火,早没了。也不知道这么大个天下,他们是怎么坐稳的……” 如此随口闲谈间,一行人走到了群山深处,在一片枯黄丘陵外驻足。 法尘和尚对比星象及山脉走势:“就在这附近,在四方搜寻,挖开镇妖陵后,可能会引发冲天邪煞,诸位若能掩护尸祖遁走,往后皆是一方魔将。” 说着,又看向何参: “你若成为尸祖容器,运气好,甚至有可能飞升天外,用你这双眼睛,亲眼看到那些诸天神佛。” 阴阳先生原地驻足,询问道: “那我们这些人……” 何参微微摊手:“和我一样,成为尸祖的一部分。话说你这命算的,说我长寿,指的是我这具身子,还是我这个人?” “看的是‘面相’,肯定是说这具身子。看生辰八字和测字,看的才是命数。” 何参只觉我命休矣。 张褚则拿着长杆铲子及望气法器,和诸多教徒一起,在山岭之间寸寸探索埋在地底的大墓…… —— 洛京,皇城。 麟德殿大门紧闭,内部灯火通明,诸多宫人在殿外等候。 宽大厅堂之内,摆着十余张案几,太子赵景桓在主位就坐,聆听着一位老儒生论述局势: “北周看似是郭太后一言堂,但内部亦有分歧,北境王庭表面诚服,实则苦周久已;占验、祝祭两派,矛盾难以调和;郭太后独断专行,亦遭儒门士人不喜,只是不敢明言……” 儒生为华林李氏的家主李延儒,大乾儒家代表人物之一,李镜是其族亲,李公浦也确实是其旁系远亲,作为千年世家,北方甚至还有‘北李’,不过那一支效忠北周,几百年前押宝分出去了,早就没了联系。 坐在旁边的,则是江州徐氏的徐彤,东南士人多半和其有点渊源,另外,武道七雄之一的徐观复,自称是其侄儿,不过徐家嫌丢人现眼,并不认这既不读书也不入仕,跑去混码头的江湖泼皮。 而再往下,则是范黎、穆云令、吴诤等人,都出自叶圣一脉。 虽然看起来都是帮老儒登,但儒家讲究文武双全,或者‘野蛮其体魄、文明其灵魂’,在这修行中人到处跑的世道,没点真本事,就真没人听你讲道理,坐在最下面的李镜,属于所有人中道行最低的。 大殿另一侧,为首的是陆无真,而后无心和尚,还有墨法兵等教派的几个话事人。 因为儒释道三家制霸,其他社团在大乾并没有太多话语权,只是礼节性过来开会,也算是提前面见新君。 陆无真坐姿仙风道骨,安静听着对面的老学究东拉西扯,一说就是两刻钟,确实有点难熬。 不过李延儒絮叨半天后,中途好似忽然忘词儿了,话语顿住,转头看向北方,摸着胡子蹙眉思索。 赵景桓见状,倒也不恼,平静询问: “李先生要不先喝口茶。” “呵呵,说久了,口确实有点干。” 李延儒说话间,端起茶杯嘬了口,望向对面的道佛掌教,眼神询问。 陆无真沉默一瞬,先是望向侧面罕见皱眉的无心和尚,最终又把目光投向了太子赵景桓…… —— 槐江。 轰隆隆…… 滚滚江涛,在月下泛起粼粼波光,一条白浪往上游飞驰,天空伴随一只黑鹰,未等途经商船看去,就已经消失在了远处。 谢尽欢踏水凌波飞驰,虽然江面宽广没障碍,但三江口距离镇妖陵七百多里路,靠着双腿全速跑过去,哪怕已经步入一品,也累得够呛。 所幸为了备战,他白天就已经打坐补满了气海,双臂打着绷带,但肌肉劳损在伤药治愈下已经恢复大半。 为防跑到地方气海枯竭,谢尽欢沿途都在嗑养气丹,此刻汗如雨下飞驰,询问道: “情况怎么样?” 夜红殇肩扛红伞飘在跟前,仔细感觉: “伞还没冒出来,应该只是在附近挖掘,嗯……感觉人不少。” “啊?”谢尽欢心头咯噔一下:“不会是镇妖陵被丹阳衙门搜到了吧?” “有可能。你都把痕迹处理干净了,不用怕。” “我是不怕,镇妖陵被找到了,我以后怎么补金光咒……” 谢尽欢好不容易弄到个可以无限续杯金光咒的大奶妈,发现车库没了,不由眉头紧锁。 但要是朝廷挖到,他也没办法,当下还是全速奔袭,眼见已经抵达紫徽山东部,直接转道进入了无尽山野…… —— 丹州北,紫徽山。 星光寂寂,几十名被抓来的修士,抱团蹲在树荫之中,皆是脸色煞白,等着被抽魂夺魄。 何参命都快没了,肯定也不干活儿,此时蹲在地上啃着个果子,望向远处山坡上驻足打量的一只大野猪: “这猪真大,不会是护陵神兽吧?” 张褚在旁边用铲子勘探,随意扫了眼: “一刀死的山猪,算什么神兽……诶?” 说话间,发现铲子感觉不对。 张褚皱了皱眉,迅速把泥土刨开,结果泥坑之中,出现了帐篷布、草席、水囊等杂物,以及一具严重腐烂的尸体…… ? 周遭教徒都是一愣,提着铲子走了过来。 法尘和尚脸色沉了下来,略微打量,又环视四周: “死了最多个把月,看起来是盗墓的,这里似乎是有人护山。” 何参摊开手:“诸教百家又不是没脑子,这么大个尸祖陵,怎么可能没人守墓。你敢挖,守墓人马上就来了,要不咱们走吧,或者你直接自爆拉着佛门去死也行,何必拉着这么多人一块玩命。” 法尘和尚没有回应,正观察尸体及帐篷痕迹,不远处的山丘下,就传来动静: “坛主,这里也有尸体。” 几人见状来到跟前,发现又是三具尸体,和帐篷等器具对上了,但尸体掩埋时间明显不一致。 何参扫了眼,暗暗摇头: “这三具尸体最多才埋十天,守墓人肯定在附近。” 法尘略微打量:“连日降雨,尸体却阴干,是从镇妖陵搬出来的。从死亡时间来看,应该就是紫徽山出现血煞之气那几天。” “对呀,这不就全对上了。几个盗墓贼作死挖镇妖陵,守墓人过来全宰了,回头检查,发现陵墓里还有尸体……不对,这三人是被杀的,守墓人第一次为什么不埋了?” 何参有些不解,张褚等人也是莫名其妙。 法尘和尚本来在观察尸体,但很快就眉头一皱,抬眼看向了山脊。 山脊之上,随之就传来一声回应: “因为上次忙着抓你和你师父太叔丹,忘记收拾了。” 话语带着细微喘息,但清朗嗓音却犹如判死御令,瞬间重击所有人心神! 何参张褚脸色瞬间苍白,不动声色把众人护至身前。 法尘和尚等人,则不可思议抬头看去,却见山脊之上,出现了一道人影。 人影腰悬双兵立在山脊之上,一袭白袍随风而动,寒泉双眸扫视下方诸多人影,气势强的堪比自带‘龙骧’被动,让对面山坡的野猪‘阿打’,都呆若木鸡! 第三十六章 恭迎老祖宗出棺 - 鸣龙 - 关关公子 呼呼~ 夜风阵阵,山脊上下,陷入诡异的死寂。 谢尽欢超远距离奔袭,累得够呛,探头发现镇妖陵附近围了七十多号人,其中还有三十多个斗篷人,为首似乎是上次伏杀他的黑衣超品,心头不由如临大敌。 不过这种时候,显然不能露怯,谢尽欢单手负后气势极稳,看起来便如同单枪匹马,包围了整个山坳! 法尘和尚等人,眼底全是难以理解,对峙一瞬,才询问道: “谢尽欢?你是这里的守墓人?!” 谢尽欢不是,他是掘墓人。 不过这不重要,只要不是被朝廷发现,锅有冥神教背着,那他也可以是守墓人,他也可以爱正道! “没错,谢某奉师长之命,看守此陵,你们如何找到的这里?” 法尘和尚等人,早已猜到谢尽欢背景不凡,对‘派来看守尸祖陵’的话,深信不疑,只是有点难以理解,谢尽欢怎么就跑过来了! “谢公子就算是守墓人,现在也该在三江口打擂台,为何……” 谢尽欢眼神居高临下,犹如俯瞰脚底蝼蚁: “井底之蛙,安知天高海阔,不说三江口,丹洛平原数千里疆域,在家师眼中也不过掌心咫尺。” 谢尽欢是在发挥想象力,尽力往大的吹,但显然还是低估了阿飘…… 但这句话,已经足以让堪堪踏入佛门四境的法尘和尚心生绝望。 毕竟本该在三江口打擂的谢尽欢,能堪称离奇的出现在这鬼地方,就必然有仙人指路。 谢尽欢看似是孤身一人,但只要敢来,就必然有底气,总不能想着单枪匹马,包围他们这佛门超品带头的几十号妖寇精锐吧? 就算谢尽欢当前只有一个人,背后的山巅老怪既然看到了他们,那下场也就几个万里神行咒的事。 法尘和尚自知绝无生路,想想取下兜帽,露出烫着戒疤的光头: “谢公子是聪明人,你猜猜我等,是如何找到的此地?” “……” 谢尽欢觉得自己是挺聪明,但一个超品和尚,带着一堆妖道,跑来挖道门祖坟…… 这就是道佛相争吗…… 当真大巧不工,颇有种‘开水浇对手发财树’的玄奇感…… 但你们要挖,好歹挖个死的,人家祖师爷活的,这不自投罗网? 而且你们到底是怎么找到这地方的…… 谢尽欢苦思冥想半天,甚至瞄向了旁边的鬼媳妇。 但很显然,傻逼的思路没法揣摩,阿飘也微微耸肩,示意看不懂。 谢尽欢实在不明白其中原委,当下只能回应: “私挖镇妖陵,是倒反天罡的灭世大罪,无论你们出于何种缘由,都罪无可恕,佛门出了你这种叛徒,也必遭追究……” 法尘求的就是这个,从袖中翻出金刚杵: “此行我等本有十成把握,只可惜,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还是被谢公子背后高人发觉。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贫僧不劳谢公子动手,自行体面,剩下的,你去问我恩师。” 话落,法尘和尚将降魔杵指向脑门,准备自行灭口,把屎盆子给无心和尚扣死! 卧槽?! 谢尽欢瞳孔一缩,都看呆了,暗暗寻思: 我演技这么好的吗? 上次吓得何瞒一心求死,这次吓得直接自裁? …… 跟随而来的教众,本来还想着殊死一搏,瞧见西北分坛的老大,二话不说就自杀,也是表情瞬间扭曲。 张褚都已经偷偷摸摸跑到了树林中,发现情况不对,回首怒目: “坛主!你至少过两招呀!万一谢尽欢一个人呢?你死了我们怎么办?” 何参则闷头把自己当透明人往外跑,头都不带回的…… 法尘和尚是觉得谢尽欢背后,可能是叶圣、栖霞真人级别的山巅老怪,他区区四境道行,屁都不是,出手是自取其辱,还有可能被抓住‘拆魂搜魄’,赶快自我了断,让佛门百口莫辩,才是正途。 不过听到劝阻,法尘和尚也确实担心被谢尽欢虚张声势吓死,想想还是暂且停手询问: “谢公子幕后高人是何方神圣,可否让贫僧等死个明白?” 谢尽欢背后就没人,只有一只没法打架的阿飘。 不过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 谢尽欢发现佛门超品,似乎被吓得不想活了,自然得是气场目中无人,冷声道: “家师身份,你们这些卒子还不配知晓,不过叶圣、栖霞真人,和家师平辈论交,四无老祖,是家师晚辈……” 谢尽欢依旧在发挥想象力,尽力往大的吹,但还是把自己辈分吹低了一辈…… 不过法尘和尚听到这话,已经明白谢尽欢师长,是百年前巫教之乱杀出的仙登之一了,放眼天下诸国南荒北域,也至少位列前十! 这种庞然大物出山,冥神教教主来了都得喝一壶,更不用说他一个刚窥见大道广阔的小小佛门。 法尘想自行体面,但谢尽欢光摆架势,见何参、张褚跑了都不动如山,确实有点可疑。 为了试探,法尘和尚右手拿着金刚杵对准自己脑门,随时准备自裁;左手则翻出一串念珠,拇指转动,十八朱红菩提子,尽皆涌现金色流光,口中念诵: “那谟剌怛娜谟~……” 声音犹如圣殿弥勒,不轻不重,却响彻整个山坳,难寻方位,似乎从所有人耳畔响起。 原本站在周边的诸多妖寇,乃至帮扶的修士,在咒决出现瞬间,身形就出现踉跄,不少人跌倒在地面。 谢尽欢站在山脊上,只觉肩背似乎压上了千钧重担,一股无形压力从上方压来,每吐出一个咒文,压力就变大一分。 且这股压力并非幻觉,而是实实在在存在,周遭草木肉眼可见低垂,似乎整个山坳,重力都在急剧增加。 各流派修士一旦步入超品,就能借调天地之力,出手气态可谓仙凡之别。 夜红殇光看声势,就认出这是禅定派的‘无量千钧咒’。 此咒属五行之土,以法尘和尚的道行,能以让周遭地陷数尺,修士踏入其中举步维艰,道行浅薄者能被直接压死。 “他在试探,你再不出手,他就要出手了。” 谢尽欢知道对方在试探,但他也打不过这么多人,一跑全露馅了,正暗暗思索要不要继续嘴炮,却忽然听到脚下的山峰内部,传来一声: 轰隆—— 哗啦~ 闷响与锁链晃动声。 咒决戛然而止。 包括谢尽欢在内的所有人,都望向声音来源。 法尘和尚则反应奇快,听到镇妖锁链的晃动声,就知道尸祖镇在山丘之下。 尸祖已经没法杀死,只要出棺,不说谢尽欢背后的高人,栖霞真人叶祠来了,未尝不能谋一条生路。 念及此处,法尘和尚反应奇快,右手抬起,一掌拍向不远处的山丘。 轰隆—— 金色手印拍打在山脊之上,山丘地动山摇,一个掩埋不深的洞口,当即出现在了众人视野之前。 而洞口深处的八尊镇墓兽,乃至中心的镇妖棺,也暴露在了诸多妖道教徒视野之内,锁链剧烈晃动,显然有什么东西在其中挣扎。 谢尽欢瞧见此景暗道不妙,转身就跑。 法尘和尚则害怕被不知名高人打断,几乎是豁出性命冲进镇妖陵,半途右手抬起,高举降魔杵,面色犹如怒目金刚,透出视死如归的决然: “喝——!” 轰隆—— 诸多教徒在外面惊悚旁观,却见一袭黑衣的法尘,将金刚杵砸在镇妖棺上。 棺盖涌现五色流光,继而又出现蛛网裂纹! 咔咔! 轰隆—— 重击之下,棺盖四分五裂,一道红光冲天而起,瞬间穿透整个山丘,激射到夜空之上,犹如金红相间的螺旋万花筒,迅速展开,往四方蔓延,刹那间遮蔽了整片夜空! 而等到红色虚影停下,众人才发现这是一把遮天蔽日的红伞。 伞面有金龙环绕,两条龙须当空飘荡,犹如活物,凝视下方山野。 !! 下方三十余名教徒,在红伞出现刹那,就被切断了所有气脉,浩瀚龙威之下,不少人直接吓得跌倒在地。 谢尽欢上次都被列入了白名单,身形丝毫不受影响,跑出几步又回头: “她没发疯吧?” 夜红殇没回镇妖陵,但可以感知到情况: “已经醒了,情况看起来还行,不过别诱发杀念魔性,她疯起来我可不好按住。” 谢尽欢见此,小心翼翼又摸回了山脊。 镇妖陵内,法尘和尚砸碎镇妖棺,自认巫教之乱再起,佛门乃至整个天下,都将葬于他手,神色有点恍惚,在棺材板炸开后,跌坐在地上,降魔杵掉在了一边,如同失了魂魄。 外面,诸多冥神教妖寇,发现红伞没动静,又看向镇妖陵,陆续跪倒在地上,其中一名香主,壮着胆子开口: “恭迎老祖宗出棺!” 余下教徒,也是眼神热切: “恭迎老祖宗出棺!” …… 但整片山野死寂一瞬后,镇妖棺内却响起一声: “嗯~~睡的好香呀~诶?头发怎么还是白的……” 声音轻甜,听起来像个活泼姑娘…… 诸多教徒微微一呆,眼神错愕,暗暗寻思: 尸祖不是男的吗? 而且镇压的是个魂儿…… 鬼雾呢…… …… —— 昨天一章算还上了。 今天实在写不完,大伙明早看or2! 第三十七章 凡事皆有因果(9.5K) - 鸣龙 - 关关公子 “咕~咕……” 煤球当空盘旋,看着在身边转圈的大龙,望眼欲穿中又透着一股畏惧。 下方山野间,几十名妖寇乃至被抓来的修士,都是眼神茫然。 法尘和尚坐在镇妖陵中,听到出乎意料的嗓音,悲戚神色化为茫然,望向中心的镇妖棺。 呼啦~ 很快,一道人影从棺木内坐起。 人影身着茶青色道袍,头竖玉冠,脸颊珠圆玉润,好似十六七岁的娇俏少女,大眼睛很有灵气,不过满头雪发,还是增添了几分轻熟感。 刚睡醒,女子显然有点茫然,扭头往外打量,看向地面的和尚: “你谁呀?挖本道洞府做什么?” 声音十分灵动,怎么听都像个孤身闯荡江湖的活泼少女…… 法尘虽然没见过尸祖,但怎么看这姑娘,也不像他们要挖的人,表情僵硬: “阁……阁下是?” “你连本道是谁都不知道,敢开镇妖棺?!你……哦!你们是尸老魔的人!” 白发女子发现镇妖陵外跪着几十号修习妖道功法的喽啰,眼前一亮,右手微抬掐法决。 呼~ 悬浮于天穹之上的巨型红伞,随之开始当空旋转,无形吸扯力出现在了所有妖寇身上。 吸扯力好似源自神魂深处,诸多眼神惊疑的妖寇,甚至没能做出抵御动作,血气就从皮肤喷涌而出,当即发出堪比厉鬼的惨嚎: “啊——” 被绑来的诸多修士,瞧见此景吓得肝胆俱裂! 法尘和尚觉得这手段有点像妖道,发现对方‘滥杀友军’,连忙道: “前辈且慢!自己人……” 呼呼~ 无边血气涌入空中汇聚,引发冲天血煞,又化为血线,如同两条红蛇,蔓延向墓室。 白毛道姑飞身落在镇妖棺边缘,个子不高,气场却高达四米半,道袍随阴风而动,婴儿肥的小圆脸上,透出一抹诡异兴奋,狞笑道: “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今日尔等助本道修行,昔日过错,来日本道斩妖除魔,也算替尔等赎罪……” 话语极其熟练,也不知喊过多少次…… ?! 法尘和尚起初还有点疑惑,但听见这‘肆欲’感极强的话语,以及炉火纯青的‘血祭’手段,忽然醒悟过来——这是个走火入魔的修士! 什么救赎,这纯粹是为了血祭练功,顺便斩妖除魔! 意识到挖出个疯批老祖,法尘和尚反倒没什么惧怕了,毕竟都一样,这尊妖魔看起来也足以乱世。 不过可惜,尸祖出关,在场无人能按住,这尊姑奶奶却有人可以。 就在无边血气涌向棺上人双手之时,镇妖陵外,忽然响起一道清朗嗓音: “紫垣列宿,璇玑洞灵,五帝持衡,万炁合形……” 刺啦啦…… 电光闪耀! 原本往墓室内蔓延的血雾,在雷光下凭空消散,肆虐阴风也停了下来,天地转瞬恢复清明! 法尘和尚转眼看去,可见镇妖陵外,多了道人影。 人影身形挺拔,白袍随风而动,右手竖剑于身前,左手剑指按在剑身之上,口诵法决。 三尺剑在雷法驾驭下,化为通体碧青! 正伦二字闪耀出金芒,犹如‘无上道谕’,让外围诸多妖寇,体内血气都出现了阻塞之感! “这……” 法尘和尚只是一眼,就认出了这是道门仙器‘正伦剑’,以及‘五雷破秽咒’! 这两样东西,在当代已经鲜有人见过,但巫教之乱时,却让无数邪道闻风丧胆——这是丹鼎派上代掌教栖霞真人的登场标配! 刺啦啦—— 雷光照亮山野,外围妖寇虽然脱困,但在雷咒压制之下,甚至不敢展现体内血煞,只是连滚带爬往后退去。 谢尽欢用倒浇蜡烛,已经能转化近五成气机,加上正伦剑翻倍,刚好能施展出同等境界的雷咒。 此时‘五雷破秽咒’威力半点不缩水,辅以正伦剑自带的镇邪效用,甚至比张观等人的压制力更强! 白毛女道姑,在雷光响起之时,浑身散发的疯批感就迅速消退,眼神也恢复清明,略微打量外面的俊气小少侠,迅速改为单手负后的老祖站姿: “嗯……本道刚才只是吓唬这帮妖寇。小友面对化魔修士,依旧敢上前镇压邪祟,心性着实不凡,不知出自何人门下?” 谢尽欢看似稳若苍松,但刚才确实被这疯批白毛小道姑的模样吓得不轻。 此时瞧见对方清醒,谢尽欢才松了口气,并未停下咒决: “晚辈谢尽欢,受师长之命看护此陵,还请栖霞前辈自行入棺,以免伤及无辜百姓。” “谢尽欢……” 栖霞真人从棺材上蹦跶下来,衣襟晃荡了几下,没理会脚边的佛门小蚂蚁,来到跟前打量: “你是小叶子的传人?” 谢尽欢也不知道自己是谁的传人,想了想: “现在是靖宁八年,开国已经快百年了,叶圣早在几十年前,就外出游历再未折返……” “百年?” 栖霞真人眉头一皱,从袖子里摸出一块镜子,打量灵气逼人脸颊,显然是在检查自己的容貌有没有变老…… 谢尽欢是真害怕这尊姑奶奶发疯,举着闪电剑来到跟前: “前辈过段时间才能出关,现在千万不能随意走动,若是旧疾复发……” “无妨,本道自有分寸!” “呃……前辈确定?” 栖霞真人发现容貌没变化,把铜镜收起来,继续询问: “这地方的位置,只有小叶子和小陆知道,你这浓眉大眼的武夫,不是小叶子传人,还能是小陆徒弟?” ? 谢尽欢闻言一愣:“陆掌教知道镇妖陵的位置?” 栖霞真人点了点头:“他是本道亲点的下代掌教,闭关不告诉位置,其他流派老魔打过来,丹鼎派怎么请老祖出关平事?” “……” 谢尽欢微微皱眉,觉得这似乎不太合理,但仔细琢磨: 紫徽山出现冲天血煞,妥妥超品大妖显世,结果全是丹阳人马在搜山巡查,那么大的钦天监,说是神罚铁拳,实际从头到尾仙官都没过来一个…… 何家被连根拔起,正邪对账都对出大问题了,陆无真还是忙着和佛门斗法,完全没提过紫徽山血煞的事儿…… 如果陆无真知道血煞之气源自镇妖陵,那知不知道是他挖的坟? 谢尽欢觉得这事儿有点复杂,转头看向陵墓里的和尚: “你是从哪儿拿到的镇妖陵位置?” 法尘和尚此时此刻,其实已经意识到中计了,但没挖到尸祖陵,他的谋划依旧可以继续,此时坦然回应: “我乃天台寺法尘,家师无心禅师,钦天监副监。” 谢尽欢明白了意思——无心和尚泄密! 但这是丹鼎派老祖的内部绝密,当副监可能知道尸祖陵位置,怎么可能知道这地方? 难不成陆无真在钓鱼执法,引无心和尚前来赴死…… …… 栖霞真人也没心思管小辈勾心斗角的事儿,右手掐诀,天上红伞翻起涟漪: 嗡—— 直击神魂的震颤当空压下,所有还醒着的修士及妖寇,乃至法尘和尚,当即直挺挺晕了过去。 谢尽欢对白毛道姑有这手段丝毫不奇怪,见所有人都躺下了,询问道: “要不前辈先入棺歇着,我把这些人送去衙门?” 栖霞真人可没有老实回家的意思,带着谢尽欢乘风而起,往紫徽山主峰方向飞去: “本道回家看看子孙情况,这些人待会有人收拾,不用搭理。” “……” 谢尽欢还是第一次御风,发现下方山坳和人影逐渐缩小,也不知道该怎么控制身位,当下也只能跟在后面,思索起事情原委…… 而这一切,还得从一个多月前说起! 靖宁八年,八月初九夜。 轰隆—— 九霄雷动,七百里紫徽山笼罩在倾盆雨幕之下。 血煞之气自山川深处冲天而起,丹王阁内乱做一团,丹王连睡衣都没换,就跑到了八方通明阵前: “怎么回事?出了什么妖物?” “好……好像是超品大妖……” “超品?!快!快!通知学宫紫徽山所有先生,还有钦天监……” 自从大乾开国后,从未有超品大妖在境内显世。 如此敌情,不亚于敌国犯边,几乎在动静出现瞬间,就有无数高手往北方追寻而去。 穆云令作为学宫祭酒,儒家代表之一,丹州最强修士,不可能两耳不闻窗外事,手持兵刃踏空而行,在七百里紫徽山上空搜寻。 虽然大雨倾盆没有星月,但雷光将山野照的雪亮,如此搜索不过两刻钟,就在一处偏僻山坳间,找到了个小帐篷,地上躺着一具尸体。 穆云令儒袍随风飘扬,悬停在雨幕之中,望向下方亮着微光的帐篷: “道友何方神圣?” 小帐篷内,几个地铺摆在四周,地上掉落着一本册子。 身着黑白相间道袍的人影,头竖莲花观,手持阴阳尺,在帐篷内半蹲,翻阅着盗墓笔记,听闻天空动静,平和回应: “我。” “陆监正?” 此地距离京城不过三百里地,陆无真察觉妖邪迹象,能过来并不稀奇;但丹州妖邪,为学宫、紫徽山监察,陆无真身为一国监正,不驻守京城要塞,越过州府亲自跑来这里,也确实不太合适。 穆云令提剑落在帐篷之外,打量地上尸体,又望向坑洞: “这是什么地方?” 陆无真翻阅盗墓笔记的记载,知道有四个盗墓贼,意外发现了镇妖陵,而后被守陵人宰了。 之所以确定是守陵人,是因为镇妖棺并非蛮力破开,四个盗墓贼研究一天,都没想到办法拔出正伦剑。 而此人来后,先斩杀盗墓贼,而后并未损坏棺木主体,就解开封印取走了正伦剑。 其目的也简单——栖霞真人快出关了,过来打开‘门锁’,只把门关着,方便栖霞真人往后自己出来。 不过此人办事有点糙,也不知做什么去了,没把门关严实,留了一条缝…… …… 陆无真过来时,已经人去楼空,也不清楚来人是谁,面对穆云令询问,起身回应: “此地乃栖霞真人闭关之处,为防闲人打扰清修,还望穆先生守口如瓶。” 穆云令对此并不奇怪,又看向尸体: “栖霞真人在此闭关,家师在外云游,这斩杀盗墓贼之人,是何方神圣?” 陆无真其实也很疑惑,毕竟这地方乃至镇妖棺解法,只有他和叶圣知道,按理说除开叶圣,没有人会来守墓。 此人明显不是叶圣,那只能是和叶圣有渊源,穆云令作为徒弟都不清楚,陆无真自然摸不准,想想来了句: “凡事皆有因果。穆先生日后便知。” “?” 穆云令觉得这是屁话,但不好当面怼这老牛鼻子,询问道: “接下来当如何处理?” 陆无真猜测此人和栖霞真人、叶圣有关联,叶圣没给他打招呼,他做啥都有可能弄巧成拙,回应道: “衙门照常巡查,静观其变。” 穆云令见是‘谎报军情’,也没再过问,飞身而起返回了学宫。 陆无真扫视一周后,把所有东西原封不动归位,离开了深山老陵…… —— 两天后,学宫。 穆云令如往常一样,在学宫的办公室内,翻看这崇文院甲等生的文章。 正忙碌之间,司业李镜忽然走了进来,神色带着三分讶异: “穆老,城里来了个年轻小子,叫谢尽欢,看起来是个大才。年纪轻轻位列四品,昨天露面就杀三贼寇,今早当街宰了通缉犯傅东平,中午又宰了妖寇李世忠,两天杀了五个人……” 穆云令目光动了动,询问道: “此子昨天冒的头?” 李镜在办公桌对面坐下: “对,以前从未听闻,昨天中午才冒出来,斩妖除魔下手太重,被衙门抓了,不过好在身份干净,爹是原万安县尉,三年前跟着高人,去隐仙派风灵谷学艺……话说穆老可听过这地方?” “隐仙派、风灵谷……” 穆云令沉默一瞬,继续翻阅卷宗: “隐仙派那帮老辈,怕被人打扰清修,恨不得连名字都是假的,未曾听说。此子应该是某位老辈的徒弟,刚出山行走……” “隐仙派子弟,多半低调,行事这么刚猛的当真罕见,我估摸此子会有一番大作为……” —— 又三天后,中秋夜。 丹医院病房。 浑身伤痕的年轻儿郎,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眼鏡娘在旁边小心擦拭胳膊,脸颊红扑扑的。 穆云令站在远处廊道里,眼底透着一抹‘后生可畏’的感叹: “不愧是隐仙派弟子,我感觉上面老辈派此子出山,就是来帮我们这些无能晚辈救火的。今日若非此子一腔孤勇,死的百姓不止三百。” 陆无真身着道袍站在身侧,微微颔首: “为苍生不惜此身,说的便是此子。” “此子不是栖霞真人嫡传,也不像叶圣、玉念菩萨弟子,大乾还有何方人物,能教出此等高徒?你别打机锋,透个准信。” 陆无真不知道! 山巅老辈就那么几个,司空世棠教出来了个尸祖,总不能又教出来一个谢尽欢。 若真是,这师资力量未免太雄厚了些…… —— 再六天后,八月二十一。 八方通明塔,茶厅。 国子监祭酒范黎,在茶案对面就坐,眼神满是惊艳: “老陆,你自己看看,这才几天?四个时辰抓住衙门八个月没抓住的妖寇,第二天在金楼和我学生比定力,比赢了反手还拍死赤麟卫千户。周明安这事是不是此子干的,你都摸不清。 “这也就罢了,昨天晚上在进宫赴宴,那手书法漂亮的,我都以为是家师徒弟。结果宴席上还来了首祝祭派的神通,大破北梁使臣,散了宴席,还不忘解决了叶世荣这妖寇…… “和此子一比,我们这帮正道老辈真全是酒囊饭袋。谢尽欢到底是何方神圣教出来的?你倒是透个准信,咱们认识几十年了……” 陆无真端着茶杯,心底比范黎都震惊。 毕竟谢尽欢这娃,已经猛的超出想象,无所不能也罢,还正的发邪! 风头如此之大,各地的掌门老祖,其实都在打听谢尽欢来历。 但陆无真确实不清楚谢尽欢为何人教授,也不能抓住谢尽欢严刑逼供。 毕竟人家娃儿好好的行侠仗义,在京兆府救苦救难,他以大欺小,老辈指不定就上门问他要说法了。为此只能讳莫如深回应: “凡事皆有因果。范先生日后就明白了。” 范黎是真喜欢谢尽欢那手字,甚至幻想这是他儒家门生,见陆老道又开始打机锋,还没说话,徒孙荆五娘,就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举报信: “师祖,你看看这个。” 陆无真接过信封,结果内容可谓旱地惊雷——谢尽欢是郭太后面首! 这消息属实离谱,正常人看了都得一笑置之。 但陆无真却心头微沉,觉得情况不太对头。 大乾的老辈就那么几个,他全认识,无论是时间还是空间,都不可能教出谢尽欢这徒弟,为此谢尽欢很可能出自关外老辈。 这郭太后本身来历就有点神秘,就算自己教不了,作为一国掌权者,认识的诸教大能可不比他少。 谢尽欢要是北周教出来的…… 陆无真暗暗思量间,紫徽山掌门南宫烨又跑来了,说借甲子莲! 谢尽欢和紫徽山走得很近,背后必有渊源,为此陆无真取来甲子莲后,就来到了塔外广场上,旁敲侧击让南宫师妹去打听,还说了句: “隐仙派那帮老不死,整天琢磨着‘下大棋’,还九成都是臭棋篓子,道行通天的妖道对手,不难防住,而闷不吭声的正道蠢人,防不胜防!” 这其实是实话,陆无真确实害怕,某个隐仙老辈瞒着所有人瞎搞,最后和司空世棠一样,养出个‘尸祖’,谢尽欢方方面面真不比尸祖差…… …… —— 再四天后,八月二十五。 乾帝在皇城遇刺、皇陵事发、何氏一族私通妖寇,满朝为之震惊。 乾帝气的当场咳血,陆无真同样受挫,在检查完太子、皇后身体情况后,独自坐在八方通明塔内,眺望万家灯火,怀疑自己走错了。 身为一国监正,想的当是万民福祉,而非一宗一派利益。 乾帝其实比他更像个正道修士,他心里只有道门,而乾帝心里真装着天下,在天下太平之前,挚爱妻儿亦可杀之。 天之下皆为俗子,山巅老辈是如此,他是如此,外面芸芸众生亦是如此。 叶圣都做不到以一人之力,保整个大乾平安,他连圣贤都不是,又凭什么自以为是觉得,大乾有他和道门足矣。 乾帝让佛门入中原没错,但天下是个蛊坛,也确实容不下太多人,如果无心和尚愿意谈,道佛共治未尝不可…… …… 九月初一,乾帝下罪己诏,召佛门入中原。 九月初三,护国寺挂牌,陆无真正式降为副监。 九月初四,无心和尚不争,但佛门有心人,并不准备握手言和,开始在道门地盘煽风点火,散播情妇、私生子等消息…… 九月初五,乾帝病危,召弟弟丹王入京。 这是一次很特别的会面! 翌日清晨,殿外下着大雨。 乾帝面无血色躺在病榻上,屏退了曹佛儿在内的所有宫人。 丹王长途奔波而来,坐在病榻之前,面带哀色,却又无言以对。 陆无真站在旁边,不理解这种会面,乾帝为何叫他过来,但乾帝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如今整个京城,朕已经没法再相信任何人,哪怕太子、皇后、丹王没查出问题,朕依旧不放心。 “妖道无所不用其极,何氏扎根二十年,和朕乃至皇后太子,和妖道朝夕相处,他们岂会只想着扶朕上位续命。 “朕查不出谁有问题,那就只能从‘得失’入手。何氏一事过后,太子得国,佛门、叶圣一脉得势,‘失’则为陆道长,往后也可能是整个大乾。 “冥神教谋划这么久,肯定求‘得’,所以陆道长可以取信,而太子、佛门、叶圣一脉,可能还存在问题。 “此事还需陆道长务必查清,如果最终都没有问题,那就三家皆除,皇帝执掌一国数万万百姓生死,容不得半点闪失,宁可杀错,也不能心存侥幸……” 陆无真听见这番话,确实震惊。 乾帝又望向坐在旁边的丹王: “你是朕亲弟弟,当年共患难,朕知道你性格刚正,但少智多情,说简单点,就是没啥心眼,也没什么野心。 “朕能信你,但朕信不得你身边人,也不觉得你能做个有能之君。 “但如果太子查出问题,或者三家都没问题,为防赵氏倾覆,这张椅子只能你来坐。 “若真走到那一步,你切记要当个‘孤家寡人’,别信任何人,也别心存情欲,无欲则刚。 “不然为兄我的下场,很可能就是你的下场。 “不过你那儿子,唉……朕以前觉得放心,现在真希望他是藏拙,我兄弟二人这一脉,至少还多了个选择……” 丹王热泪盈眶,自始至终没说太多话,只是点头,等待离开后,直接去王府,抽出蟒袍玉带,把丹王世子吊起来毒打了一顿…… …… 九九,帝崩。 陆无真和无心和尚谈了一次,只可惜,无心和尚依旧万事唯心,没谈拢。 当夜,陆无真走进了乾元地宫,打开麒麟壁画下方的密室。 密室内存放着传国秘典,上面记载着关乎国祚乃至天下存亡的信息。 冥神教所求,无非尸祖陵、人皇鼎,挑起两国乃至诸教战乱。 传国秘典上记载着大部分信息,冥神教不可能不想要! 但此物除开亲手镇压尸祖陵的几位开国老辈,当代只有两人有资格知道——皇帝和监正。 陆无真取出秘典,而后拿一模一样金碟放入,不过上述内容,都修改了位置。 麒麟洞改到了太阴宫下面一处洞府,人皇鼎改为了镇压尸祖。 至于尸祖陵位置,没法随便编一个皇陵,恰好上个月紫徽山出现血煞之气,那里还有一座‘真镇妖陵’。 此地只有他、叶圣、谢尽欢、穆云令四个人知道位置。 妖道在镇妖棺打开之前,不可能怀疑其有假,如果冥神教提前识破,问题必然出在叶圣一脉的穆云令身上。 如果冥神教真去挖了,叶圣一脉没嫌疑,问题出在佛门、太子身上! 至于打开后,哪怕是冥神教教主亲自到场,栖霞真人也有把握杀干净。 他靠阴阳尺,能把这位祖宗请回去歇着…… …… 翌日,夜。 陆无真带着太子赵景桓、其师长范黎、无心和尚,进入了乾元地宫。 吴诤位列钦天监监正,但所有事情,都是听师兄范黎的,范黎又是太子授业恩师。 为此本该监正吴诤看的‘传国秘典’,交由了范黎查阅。 但范黎知道这东西的分量,看了就得扛起整个大乾安危的重担,进门就在那边鉴赏各种名器。 陆无真再邀请无心和尚查看,无心和尚唯心归唯心,确实不争,应该看的东西,选择了无条件服从朝廷调令。 然后看到这份‘传国秘典’的人,天下诸国,包括山巅老辈在内,只有太子赵景桓一人! …… 往后数日,陆无真一直在等,等一场变数。 朝野看似一切如常。 魏无异在三江口搞事,谢尽欢都跑去了,各地好事之徒的掌门高手,也大半跑去凑热闹。 他和佛门一样,派遣紫徽山去三江口监察动向。 太子按部就班服丧,召见儒家大能探讨国策,儒家名士都跑了过来。 所有事情挑不出任何问题,但丹州空了! 连相临的威州菁华山庄,掌门高徒都走了。 丹州剩下的高手,只有王府和学宫寥寥几人,谢尽欢玩点命,都能在这个时候屠掉整个丹州的高手。 因为都是正常调令,涉及多起事件,看起来很很像巧合,陆无真不敢笃定,依旧按部就班的和佛门扯皮。 直到九月十八,立冬。 那个变数来了! 麒德殿内鸦雀无声,在座几位诸教首脑眉头紧锁。 赵景桓本来还在论事国策,发现所有人都神色凝重,不由疑惑: “诸位这是?” 李延儒刚才忽然停下话语,是因为听到了一道声音: “小陆,这是不是无心小和尚徒弟?造反了……” 声音甜美如少女,不知从何处响起,但应该是说给陆无真听的。 李延儒望向对面的道佛掌教,眼神询问怎么回事。 陆无真知道这是栖霞真人的声音,上次听见还是十几岁的学童,如今再度听见已是百岁老者,心头真有种‘仙凡有别’的强烈落差。 陆无真先是望向眉头紧锁的无心和尚,但目前整个天下,能惹出这种祸事的人,只有上方就坐的大乾储君。 陆无真看向一直备受器重的太子,稍加斟酌: “殿下,那封传国秘典,是假的。” “嗯?” 赵景桓神色茫然。 陆无真继续道:“我在传国秘典上,标注了一座假的尸祖陵,刚才被人挖开了。” ?! 在座诸教首脑,听见这话可谓骤然色变,齐齐把目光投向了无心和尚。 毕竟按照规矩,只有皇帝、监正可以看到传国秘典,无心和尚有资格,而且听刚才那句话,指名道姓点了无心和尚! 如果事情正常发展,确实会如同法尘和尚所想,无心和尚把肚子刨开,都很难洗刷掉嫌疑,整个禅定派都可能就此一蹶不振。 但可惜,无心和尚无论有没有看过传国秘典,都不可能告知旁人。 而法尘不管是否和妖道有关,都不可能去问无心和尚这种敌国绝密! 法尘和尚只是以为师父看过! 范黎摩挲着手指,沉默良久后,看向自己的学生: “无心禅师未曾看过传国秘典,无论真假,都不知道位置,老夫也没看。太子可能需要解释一下原委。” 赵景桓脸上是发自心底的茫然,但不过片刻后,双眼就流露出异色,晃了晃脑袋,眼神恍惚,继而忽然站起身,往前踉跄跑动,声音惊恐: “这……我怎么了?!我……” ?! 在场诸教高人察觉不对,当即起身。 李延儒取出一块玉简,散发白色流光,浩然正气充斥大殿。 陆无真手中翻出阴阳尺禁阴。 但饶是满堂诸教魁首各显神通掏出各种法宝,都没压住被邪魅所侵的迹象。 无心和尚收起杂念,观察一瞬后,起身来到赵景桓前方,左手握念珠摁在颅顶,右手立掌于身前,浑身涌现金光,霎时化为怒目金刚: “吒——” 声音宛若九霄神雷,麟德殿内传出杯盏破裂之声。 环形金波自袈裟扩散,蔓延到整个皇城乃至内城,直至远在逍遥洞的步寒英,都听到了一声宛若神佛低吟的轰鸣,惊得整个逍遥洞的毒耗子抱头鼠窜。 而赵景桓处于咫尺之外,直面怒目金刚,双眼本来惊恐,但在炸雷响起瞬间,犹如醍醐灌顶,双瞳瞬间清明。 继而瞳孔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呈现出蛛网裂纹。 咔~ 御耕山附近,杨林寺。 佩戴修罗面甲的人影,裹挟鬼雾往南方全速逃遁。 随着佛号,直接从颅顶内部炸响,人影奔行途中口鼻直接飙出血箭,摔在落叶林中,却极力压住遭受重创自发唤醒的血煞阴邪,连滚带爬翻起,遁入了无尽夜幕…… …… 炸雷声音消散,麟德殿重新恢复了死寂。 赵景桓眼神化为木讷,愣愣望着前方,虽无中邪异样,但也再无神采。 范黎连忙上前扶住学生,因为不明内里,询问道: “无心禅师,太子怎么回事?” 李延儒手持玉简,稍加沉默: “看起来三魂七魄出了问题。” 无心和尚收回左手,神色凝重: “是何天齐。” 众人听见这话,都是皱眉。 何天齐这个名字,不算非常陌生,其是国丈何岫嫡长子,何瞒何亥生父。 往年其在国子监读书,和乾帝为好友,乾帝与何皇后相恋,就是乾帝去其家里做客结识。 二十年前建安之变,二皇子追杀兄弟及其亲眷,何家几十口人被困于杨林寺,最后只有何岫,带着怀孕的皇后、两个孙儿逃出。 余下儿孙,为掩护撤离全数死在寺中,当时找到了何天齐的尸体。 陆无真眉头紧锁:“若是何天齐,二十年前的事情,比本道想的要复杂,当时其应该就是能借壳重生的鬼修。何家在先帝尚是皇子之时,就开始布局了。” 李镜有些看不明白:“此人是以什么咒法,影响的太子?” 无心和尚回应:“看起来是在娘胎之时,太子就被此人取一魂一魄互换,虽然魂魄健全,看不出异样,但彼此神魂相融,会互相影响,传国秘典,应当就是趁着太子入梦、醉酒时,何天齐在心底给予暗示,从而套取。” 陆无真接话:“何天齐这些年应该极少活动、没有情绪波澜。太子生来如此,有些许异样,也会习以为常。但刚才太子心生惶恐不安,他有所感知舍命逃遁,才导致太子肢体难以自控。” 众人明白了意思——两人神魂相连、互相影响,无心和尚震碎了本属于何天齐的一魂一魄,虽然摆脱了联系,但人失一魂一魄,就不可能正常。 范黎教了太子二十年,难免有师徒之情,询问道: “可能找回来?” 陆无真沉默了下:“抓住何天齐,有可能找回来,但以我等道行,很难拆魂合魄,还让人恢复如初。” 范黎明白这个的难度——约等于把两个人脑袋劈一部分,互换再合上。劈开很简单,合上也简单,但人还能不能活,难说。 至于完好如初看不出异样,这是仙术。 李延儒单手负后,蹙眉道: “两位掌教都难施此术,何天齐不可能自行为之,当年什么人动的手?” 众人面面相觑,陆无真则眉头紧锁。 鬼修只是炼化魂魄增强自身,本身多还是用五行术法。 而论驭魂驭鬼之术,最强的是巫教,甚至有鬼巫一派,专精控鬼驭魂之术。 如果说谁有这手段,那台面上只有司空老祖,暗地里可能还有些邪修。 按照何国丈的说法,司空老祖二十年前支持二皇子,但目前看来,何国丈临死之言,一个字都不能信…… 陆无真沉默一瞬后,转身往殿外行去: “我去保护丹王,无心禅师,你自己去善后吧。” 穆云令李镜等人随行。 无心和尚,则一言不发,杵着禅杖缓步离去…… —— 求月票or2! 下面字后加的,不算点币。 多谢【大棒更打人】【将秋_D】【Anchovy】大佬的盟主打赏! 多谢【为我低一次头】【书友20240201190651221】【夜青阳】【晨隱】【是老衲拔晚了】大佬的万赏! 多谢各位大佬的打赏、月票、推荐票支持or2! 请假一天or2! - 鸣龙 - 关关公子 这两天码太多字了,两天写了三万五,脑子有点迷糊,今天一万多字,精修到一半,发现要重写,明天肯定赶不出来了,实在抱歉or2!《鸣龙》请假一天or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八章 这就是我徒弟吧 - 鸣龙 - 关关公子 银月当空。 谢尽欢身形被清风裹挟,穿越千重山野,煤球在身侧伴飞,周遭是黑色群山与孤月,前方则为仙气出尘的雪发美人,场面称得上逍遥快意。 如果前面这个白毛仙子能正常一点,那就更好不过了…… “哇哦!这棵树都长这么大了!” 栖霞真人腰间挂着红伞御风而行,也不知是受‘肆欲、噬心、化魔’的妖道三连影响,还是本身就是活泼可爱的小仙子,在山野之上乱飘,不是看向大石头,就是望向老松树,还兴致勃勃给他讲典故: “本道十四岁的时候,受命在这里巡山,孤身跑去采药材,结果遇到了一只野猪,当时师叔伯都不在跟前,我手里只有一把法剑,费了好大劲,才把肉切好,不过烤出来很香……” “咕叽?” 煤球都听愣了。 谢尽欢则听得心惊胆战,毕竟面前这白毛仙子,大抵没事,但就是有股‘逮谁灭谁’的邪性,他真怕这姑奶奶压不住,转头一指头就把他崩没了。 虽然白毛道姑珠圆玉润,茶青色道袍也极为得体,腰带裙摆勾勒出了十分有张力的曲线,满头雪发更是增添了别样仙气。 但谢尽欢此刻是真心如止水,想呼叫鬼媳妇帮忙,但阿飘只来了句: “姐姐和人说话,得先‘致幻’,她道行太高,现在压制心神防止被魔性影响,姐姐也没法让她出现幻觉看到我,你好好哄着,别让她发疯就行了,等她想起我主动放下戒备,我再劝她回去。” 谢尽欢知道阿飘出现的原理,当下只能劝慰: “前辈身体不稳定,要不咱们快去快回?” “没事,本道自有分寸。” 栖霞真人打量着生活多年的紫徽山,想想询问: “现如今,紫徽山有几个超品?掌门是谁?入合魄境没有?” 道门七境,分别为——御气、神辉、灵寂、天机、合魄、混元、仙劫。 合魄就是道门五境,按照谢尽欢估算,陆无真应该有这个境界,至于南宫仙子…… “嗯……紫徽山当代掌门,是前辈的高徒南宫烨,其为大师兄代师收徒,如今是大乾最强一品,刚正不阿、品行不凡,在江湖上名望极高……” “最强……一品?!” 白毛道姑身形放缓来到身侧,鹅蛋脸带着股‘多新鲜呀!’的茫然: “如今这世道,都没落到一品都能够当紫徽山掌门了?那超品当什么?” 丹鼎派祖庭是太阴宫,后来又分出紫徽山、玄狐观两支,历代掌教都出自这三家,掌门必然是超品,巫教之乱压力过大,不计代价砸资源,甚至连续爆出了紫阳、栖霞两位官方敕封的‘真人’。 而一品掌门,不说放在巫教之乱,放在现在,也是鲍啸林的江湖地位,当紫徽山的掌门,确实有点离奇。 谢尽欢见此解释道:“南宫掌门道行低,是因为年轻,又处于太平时节,机遇少。但论名声,关内外几乎无人不知。” 栖霞真人不觉得一个一品道门,名声能大到关内外人尽皆知,略微琢磨: “她姿容很出众?” 谢尽欢觉得门徒靠美貌出名,听起来有点那啥,但他也不能昧着良心说丑,想想回应道: “南宫掌门是正道侠士,品性无可挑剔,但江湖闲人,喜欢称为‘道门第一绝色’。” 栖霞真人座右铭就是‘我要当仙子’,且道心如铁贯彻始终,发现自己未曾谋面的徒弟,微末道行,竟然靠美貌名震天下,心底真有点好奇: “她在不在紫徽山?” “南宫掌门前段时间似乎回来过,如今倒是不清楚……” 栖霞真人见此也不多说,抬手掐万里神行咒。 咻~ 谢尽欢话没说完,就发现下方山河移位、天上残云飞退,不过眨眼间,就来到了紫徽山上方。 山上建筑星罗棋布,周遭群峰也有些许建筑,从天空看去,好似一个八卦图。 “咕叽?!” 煤球瞧见此仙术,大眼睛瞪圆了。 谢尽欢本想赞叹两句,余光却见主峰崖壁旁,有一棵百年老桂树。 老桂树下有一方棋案,两个女子树下迎风而立,气态身段都飘然若仙,虽未看到面容,但丰腴曼妙的腰臀曲线,还是彰显了其身份——冰坨坨和花师姐…… 栖霞真人望向自己的小院,瞧见这一双倾城绝色,眼前一亮: “这俩都是本道徒弟吧?带蝴蝶发夹那个应该是掌门,看看这一身至阳之气,还有这气态、这面相,和我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旁观那个冰坨子,我猜是戒律堂师叔,一看就很凶……” “呃……” 谢尽欢满眼茫然,正想说话,就发现白毛仙子已经冲下去了…… —— 紫徽山绵延七百余里,位于主峰的门派驻地,距离镇妖陵其实相当远。 虽然群山深处动静颇大,但有红伞遮蔽天机,外界并未察觉到异样,山门之内一切如常。 后山崖旁,百年老桂在秋风下轻轻摇曳。 南宫烨身着黑裙手提佩剑,站在棋台旁眺望无尽群山,眼底稍显疑惑。 步月华身着水蓝长裙,背负长剑站在身侧,青纱遮面,只露出一双桃花眸,墨黑长发盘了起来,以紫蓝蝴蝶发夹束在脑后,整个人看起来颇有几分正道仙子气,茫然询问: “谢尽欢跑山里去了?” “不清楚,你确定他过来了?” “应该来了……” …… 傍晚时分,步月华跑去楼船找谢尽欢,本想商量下明天打擂的事情,结果看到谢尽欢孤身往槐江上游跑去。 她本着好奇,尾随在了后方,因为江面太过辽阔,容易被发现,她跟在七八里开外,通过天上的煤球判断方向。 结果不曾想这小子晚上出门遛个弯,能遛出百里地,且一直没停下,沿途遇山开路、遇水跨河,几乎以笔直的路线狂驰,方向直指丹州北方的紫徽山! 步月华瞧见谢尽欢豁出命往紫徽山跑,自然意识到出了什么大事,她白天经历车轮战,气海消耗殆尽,后续在外面观擂,也没打坐练气完全补充,等跑过去可能难以应对强敌,就迅速折返,从紫徽山落脚地拉来了南宫烨。 南宫烨听闻消息,还以为宗门人手空虚,被妖道屠了,吓得拉着妖女就往回飞驰。 但此时回到主峰,却发现山门一切如常,并没有任何异样,山外的丹阳城也一片祥和。 这混小子难不成跑山里去了…… 他火急火燎去做什么? 南宫烨满心疑惑,正准备和妖女一道进入深山寻找,却听背后忽然传来一声: 吱呀~ 房门被风吹开的动静。 两人察觉不对,几乎同时转身,望向几丈外的主屋。 结果却见房门大开,房间里亮起灯火,光芒照亮了挂在中堂上的画卷。 画卷上是个灵气逼人的女子,身着茶青色道袍,背负法剑,腰间挂着把伞,灵动双眸犹如活物,望着门外无尽山岳。 而画卷下方,此时莫名多了个灵气逼人的女子,身着茶青色道袍,背负正伦剑,腰间挂着红伞,灵动双眸望着门外…… 简直一模一样! ?! 步月华眸子瞪大了几分,还道是自己中了幻术,谨慎左右打量。 南宫烨也怀疑是不是有人暗中作妖,但这怎么看都像是祖师爷显灵,因为从小到大没经历过,愣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栖霞真人虽然是真老祖,但巫教之乱横抢硬夺起家太快,后续又在镇妖棺长眠,眼睛一闭一睁就到了刚才,实际行走天下的时间,还没门外这俩大漂亮多,其实还有点不适应当长辈身份。 不过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 栖霞真人想象紫阳真人当年见她的模样,单手负后左手在前,望向步月华,仙风道骨中,透出一抹长者的慈睦: “你就是南宫烨?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赶旧人,本道原以为百年之后,再无人能担起丹鼎派重担,今日瞧见你,这颗心也彻底放下了……” ??? 步月华站直几分,觉得自己要是担起了丹鼎派重担,蛊毒派该咋办…… 南宫烨往年只要在紫徽山,就天天给师尊上香擦桌子,发现此人竟然把妖女认成她,自然眼神一沉,冷声道: “何方妖孽在此装神弄鬼?!” “卧槽?!别别……” 话语刚落,苍穹之上就传来尖锐爆鸣声! 南宫烨冲天气势当即被震散,吓得脖子都缩了几分,抬眼望向天空。 步月华同时抬眸。 结果却见一个白袍公子,飘在高空之上,手舞足蹈尝试下潜,但下不来,煤球还在帮忙抓着袍子往下拽…… “咕叽咕叽……” 山崖旁陷入诡异的死寂…… 沙沙沙…… 秋风扫过百年老桂树,桂香中夹杂枝叶飘荡轻响。 栖霞真人保持仙风道骨的师长仪态,结果起手就被骂了句,表情微凝。 不过念在是自家门徒,她还是没生气,戒律堂长老嘛,脾气不爆如何管束一门上下…… 还是掌门稳当,瞧瞧这宠辱不惊、优雅娴熟的仙子气态,越看越顺眼…… …… 步月华倒也不是宠辱不惊,而是完全没搞懂这是啥情况。 南宫烨亦是如此,本来还想呵斥妖邪,发现黄毛在跟前,害怕身份暴露当即闭嘴了,只是往上打量。 谢尽欢害怕冰坨子脾气大,把这尊疯批姑奶奶搞炸了,只能遥遥提醒: “这是栖霞真人,别冒犯。前辈,她们不是你徒弟,是我朋友,青冥剑庄的人……” “……” 南宫烨浑身一震,再度望向白毛道姑,差点当场跪下。 但这一跪,那岂不是全暴露了…… 步月华还有点不信自幼如雷贯耳的大乾道门祖师,就这么活生生站在了面前,不过对比画卷应该假不了,连忙拱手行礼: “晚辈拜见真人。” 栖霞真人发现这俩媚骨天成、遗世独立的大漂亮,竟然不是自己徒弟,不免大失所望,转头看向自己的院落: “两位姑娘为何三更半夜站在这?” 谢尽欢也有点狐疑: “对呀,你们怎么在这?” 步月华见南宫烨竟然不说话,就回应道: “方才在三江口,本想和谢尽欢聊下打擂之事,结果发现他往上游去了,我以为他来斩妖除魔,就和……和她过来看看……” 南宫烨人已经懵了,师尊在面前,谢尽欢在上面,她不认是欺师灭祖,认是败坏伦常,这不横竖都是死? 这死小子,为什么会和闭关多年不知音讯的师尊一起冒出来…… 怎么办怎么办…… 栖霞真人可不笨,瞧见冰山女侠惶恐无助的模样,就知道有问题,略微斟酌,抬手轻勾: 飒—— 正在观望的谢尽欢,瞬间消失在了上方,只留下一声迅速拉远的: “咕叽~~~~” 南宫烨发现谢尽欢走了,不敢有半分耽搁,连忙跪在地上拱手行礼: “徒……徒儿南宫烨,拜见师父。” 栖霞真人觉得这徒弟似乎有大问题,缓步上前扶起,本想询问。 结果意外发现,这徒弟比她高一个头,肤白貌美胸大臀圆,偏偏还自带冰山出尘气,简直是她幻想中的仙子模样…… 这就是有其师必有其徒吗…… 栖霞真人对徒儿姿容气态颇为满意,但有点疑惑: “你没把身份告诉谢尽欢?” 南宫烨非常紧张:“嗯……对,我暗中给他护道,怕他身怀依仗放松警惕,才……” “护道?” 栖霞真人上下打量,满心茫然: “你一个一品道门,给一品武夫护道?” 步月华听见这话都绷不住了,不过为防南宫烨叫师父收拾她,此时还是温婉搭话: “若没有南宫妹妹这些时日为其护道,谢尽欢也没法这么快踏入一品。我和她一起在旁看护。” 南宫烨被两头堵,这时候也只能感激妖女: “没错,此子还得成长一段时间,现在告知他身份不合适,方才才对师尊有所冒犯……” 栖霞真人转眼看向步月华: “那这位姑娘是?” 步月华欠身一礼:“晚辈步月华,缺月山庄庄主,和南宫妹妹是义结金兰的姐妹,往日她在南疆行走,她一直住在我家……” ? 南宫烨很想把这乱攀交情的妖女撵走,但妖女把她身份告诉谢尽欢,她当场就得炸,为此硬着头皮颔首。 缺月山庄是在巫教被放逐南疆时起家,距今也不过百年,栖霞真人都没听过,心头对当前局势着实有点迷茫,问东问西有损仙子形象,略微斟酌,觉得应该先去看一下宗门史! 对了,还可以和阿飘姐商量下…… 念及此处,栖霞真人含笑道: “你们在这稍等片刻,本道此行归来,待不了多久,得先去办点事情,片刻后就回来。” 飒~ 话落,身形一闪就不见了踪迹。 南宫烨被白毛小师尊的道行惊了下,确定人走后,就还想寻找谢尽欢踪迹。 但老祖让她等着,她哪里敢乱跑,只能在院中等待。 步月华也不确定这丹鼎派老祖,是不是在附近,当下也不敢乱问,只是双手叠在腰间,小心寻觅…… 与此同时,崇山峻岭之间。 谢尽欢肩扛煤球,环视周遭荒无人烟的崇山峻岭,眼底全是茫然: “这是给我干哪儿来了?” “咕叽!” 煤球也有点疑惑,展翅而起,飞上高空勘察,而后朝着紫徽山方向飞去。 谢尽欢害怕这白毛仙子发疯,见此往过飞驰,沿途呼喊: “鬼媳妇?喂?” 周边毫无回应。 ? 谢尽欢一愣,左右寻找,才发现自己挂在腰上的正伦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白毛仙子顺走拿去当装饰品了…… …… 第三十九章 都是阿欢的翅膀 - 鸣龙 - 关关公子 峰顶,书剑阁。 紫徽山掌门的书房,位于书剑阁最高处,南宫烨常年外出,内部并无人手,数个剑台都是空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种书籍。 白毛道姑无声出现在门口,没有打扰大厅中熬夜苦读的门徒,悄然进入书房。 瞧见整洁肃穆的房间,她又退出门仔细看了看,确定没走错地方后,才重新入内,双手叉腰! 毕竟这以前是栖霞真人的办公之所,里面摆着斩妖除魔顺便没收违法所得的战利品,还有成套的野史异志。 如今可好,四面书架都是诸教经典,靠墙一张大书桌,标准的道门禁欲风,就差在墙上挂个‘人间正道是沧桑’,光看着就和蹲苦窑似得…… 不过一晃大几十个春秋,这地方也已经不归她了。 栖霞真人也没介意晚辈改装修风格,甚至觉得南宫大徒弟挺正经,比她像个道门魁首,当下快步来到书架旁,拿出记载宗内要务的书册查阅,同时呼唤道: “夜仙子?” “嗯哼~” 熟悉的柔媚嗓音,从身侧响起。 夜红殇身着红火长裙,双臂环胸站在书籍旁,打量着疯狂翻书恶补知识的白毛小道姑: “终于想起姐姐啦?” “我怎么可能忘记姐姐你,刚才是刚睡醒……诶?” 栖霞真人本想解释两句,忽然又眉头一皱,发现自己记忆不对劲! 她记得自己幼年上紫徽山学艺,天赋平平依旧十分卖力,但实在登仙无门,就像上天祷告,希望给她点指引,半梦半醒中,听到了一声‘南边’。 而后她就义无反顾下了山,往南方游历,不知方向、不知目的,只是为了‘仙子梦’而苦苦寻觅,沿途不知吃了多少苦,一直走到了大地的尽头…… 然后就直接断片想不起来了! 等到记忆再度接上,她就在南疆到处斩妖除魔,手里拿着一伞一剑,在夜大仙子的引领下当‘仙道悍匪’,劫掠天下而肥己,抢完了整个巫教之乱…… 她把夜红殇当姐姐、师长,关系犹如在这世上唯一的至亲,但不清楚这段关系从何开始,其中似乎还忘了些很重要的事情…… 栖霞真人眉头紧锁回想,又略微检查体魄: “我中了锁魂咒?” 夜红殇微微颔首:“对,我也一样,上次试着解过,但似乎有高人设下的禁制,怎么都解不开。” “是吗?” 栖霞真人堂堂道门魁首,怎么可能被锁魂咒锁住,当下抬手点在自己眉心,指尖涌现流光,尝试解开禁制。 然后就是栖霞真人想起仙岛过往及后续抉择,阿飘同步找回记忆。 阿飘“封起来封起来…”,让栖霞真人也封起来。 一人一鬼如此站在书架旁,把一模一样的对话重复了整整七遍! 场面看起来和鬼打墙似得,硬折腾了两刻钟…… …… 栖霞真人把指头点在眉心,只觉一晃神儿就结束了,好似无事发生过,有点疑惑,收起食指看了看: “何方老魔做的手脚?怎么解不开呢?” 夜红殇都已经习惯了: “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真把以前干的破事儿全想起来,容易坏自己道心,往后再说吧。” 栖霞真人不相信还有山巅老魔,能把本仙子封的束手无策,当下不信邪,又试了几次。 结果指头刚放在眉心,下一瞬就结束了,好似无事发生过! 栖霞真人见确实破不了,眼神不由讶然: “好厉害的手段!夜姐姐说上次试过,是之前就醒了?” “对。上个月初,有盗墓贼意外找到了镇妖陵,此子跑过来宰了盗墓贼,把正伦剑拔了出来,我就遇见了他,他又忙活个把月,把镇妖棺封上了……” 栖霞真人聆听着经过,抱着一摞书本,来到书桌后坐下。 结果南宫烨一米八几,她一米六,腿竟然够不着地! “嘿?这大徒弟长得真高……” 栖霞真人也没在意双腿悬空晃晃荡荡的姿势,继续翻看宗门史: “谢尽欢到底是什么来历?怎么会知道我闭关之所,还跑来守墓?” 夜红殇仗着‘羡煞栖霞’的挺拔身段儿,双臂环胸,臀儿枕在书桌边缘,还露出了裙下黑丝及红底高跟鞋: “他估计是和你一样,在南方遇到了某些奇遇。世上隐世大能不少,这事儿只能等你恢复了再去查证。” 栖霞真人好奇心很重,不觉得还有人能在她面前装大能,又抬起食指点在眉心解锁魂咒,想看看到底是何方老魔在下大棋。 结果又浪费了生命中宝贵的几分钟不说,手上还多了支笔,面前的纸张上写着几个大字: 难得糊涂! ? 栖霞真人看了看字迹,觉得应该是自己在下大棋,终于放弃了解锁魂咒,转而询问: “此子和我,还有外面那两姑娘,到底是什么关系?” 夜红殇听到这话,勾魂夺魄的双眸,显出了一丝古怪。 毕竟从刚才的对话来看,几人的关系大抵是: 冰坨子是南宫烨,栖霞真人是她师尊,令狐青墨是她徒弟…… 花如月是步月华,林婉仪是她徒弟,紫苏大仙是她徒弟的晚辈…… 南宫烨和步月华还是死对头…… 而林婉仪、南宫烨、令狐青墨,都是谢尽欢不能得罪的恩客。 步月华还给了甲子莲、便宜药材等等,又是婉仪师长,也是恩客。 所以,她们应该都是帮谢尽欢起飞的翅膀! 如果不被打折的话…… 夜红殇捋了半天,实在捋不清,当下也懒得管了,阿欢自有阿欢福,乱干涉日后还容易被妹妹记恨,当下回应: “就是个有缘人,和紫徽山关系很亲密,最近四处斩妖除魔,风头很大,得了无数仙子青睐。 “你就把他当晚辈,把南宫烨和另一个姑娘当外人就行了,小孩子的事情不要多问。” 栖霞真人光看谢尽欢相貌气度,就知道女人缘差不了,当下也没多过问,把宗门史从头翻到尾,对入关后到今年的大概情况,也有了了解。 栖霞真人沉睡时间太久,其实入关前,就知道出关之后,很可能已经物是人非,所有熟悉门人皆已逝去。 但入关只是眼睛一闭一睁,峥嵘岁月感觉就如同在昨天,如今真看到一个个寿终的名字,心头还是有点唏嘘。 不过山上修行道,倒是没什么变化。 独霸四方的山巅老魔,依旧是那几位熟人。 大乾台面魁首,也是当年物色的几个小辈。 要说唯一变数,就是尸祖的徒子徒孙,在蛰伏百年后,逐渐成了点气候。 栖霞真人发现并没有意料之外的惊天变数,本想把宗门史放下,但翻到最新一页,却见上面写着: 谢尽欢中意十三代孙令狐青墨,为表诚意,于钦天监战胜梵云寺大弟子,代紫徽山挫败佛门入丹阳谋划…… 雪鹰岭举办武道大会,紫徽山受钦天监调令,担任道门代表,前往三江口监察江湖动向…… ? 栖霞真人仔细查看内容,询问道: “令狐青墨是我徒弟还是徒孙?” 夜红殇眨了眨眸子:“徒孙,长得特别漂亮。” “是吗?” 栖霞真人拿起记载弟子名册的卷宗翻找: “六岁入门,十四岁入六品,十八岁入四品,刚正不阿……其他还好,这天赋有点普通了……” 夜红殇有些无语:“这还普通?你十六岁才七品,同龄人家能打你十个。” “这不能和我比。对正常人来说,这姑娘算厉害,但谢尽欢只比她大一岁,都一品了。天赋差距这么大,若结为道侣,百年后很可能变成黑发人送白发人,弄不好会生心魔。” 栖霞真人说罢,翻到上一代弟子: “南宫丫头配谢尽欢还差不多,郎才女貌……” “?” 夜红殇目光微动,插话道: “你现在是老祖了,一句话出去,丹鼎派徒子徒孙,都得奉为圣谕,既有此意,要不你做主点个鸳鸯?” 栖霞真人对所有人都很陌生,只是以局外人的角度分析,听见这话,连忙摇头: “这怎么行,姻缘讲究两情相悦,我点了南宫烨,令狐青墨还不得恨死老祖。 “既然已经有了姻缘,我紫徽山可不能拖人家后腿,你带我去见见这姑娘,看能不能指点一二。” 夜红殇知道栖霞真人有什么,只是以前代练上号,不好慷他人之慨,听到这话,左手翻出一个水晶球,里面是魏寅连胜十一场的画面: “对了,你先帮姐姐个忙,明天把这人解决了……” 栖霞真人眉头一皱,把书本放下: “瞧你这话说的,多生分!解决人需要等到明天?人在什么地方?” 说话间撸起袖子就往外跑,准备请道友助她修行! 夜红殇连忙拦住:“诶诶!这是打擂台!得谢尽欢堂堂正正赢才行,无冤无仇的,你去把人家灭了什么话?” 栖霞真人重新坐回椅子上,略显犯愁: “打擂?那这事儿怕是不好办,此人看起来身怀五方神赐,谢尽欢没这么厚机缘,一力降十会,教他什么都打不过。” 夜红殇语重心长道:“紫徽山六百年传承,还斗不过雪鹰岭三代积累?” 栖霞真人明白意思,摊手道: “正伦剑在他手上,伞给他他都不敢用,五方神赐得慢慢养,明天指望不上,功法神通斗不过一力降十会,我还能给他什么?” 夜红殇为了帮谢尽欢,也是操碎了心,略微琢磨: “他无论作风还是过往,都和你差不多,你试试能不能帮他开龙脉,我感觉他本身就有和你一样的潜力,只是没激发出来。” “是吗?” 栖霞真人半信半疑,不过也没再多说,跳下椅子往外行去…… ——— 求月票or2! 第四十章 金鳞岂是池中物 - 鸣龙 - 关关公子 “唧唧唧……” 小院外的灌木丛中,传出幽幽虫鸣。 老桂树下,南宫烨在棋台旁乖巧端坐,丹凤美眸全是茫然,不理解只在画上见过的师尊,怎么就忽然回来了,还和谢尽欢在一起…… 难不成谢尽欢的隐仙派师长,就是我师父…… 那我和谢尽欢岂不是师姐弟,青墨才是倒反天罡…… 呸呸…… 步月华双手叠在腰间,饱满臀儿枕在石凳上,坐姿也十分乖巧,久久不见老祖归来,低声道: “南宫妹妹,你和谢尽欢,是不是有什么……” 南宫烨浑身一震,展现出了冰封千里的锋芒: “你什么意思?” 步月华胳膊倚在棋台上,眉眼弯弯如同姐妹拉家常: “栖霞真人说的有道理,你再强也是一品巅峰,谢尽欢可都快成超品之下最强武夫了,要护道,也是他给你当保镖。以前你瞒着身份,我当你怕他有恃无恐,但刚才那境遇,我不帮腔,你可真说不过去了。” 南宫烨知道刚才硬着头皮不拜见很冒失,但她真没办法,想想回应: “我自有谋划,不能告知外人,你最好守口如瓶,不然以前你都不是我对手,如今家师出关……” 步月华确实忌惮紫徽山的家大业大,但她也不笨,能看出南宫烨和谢尽欢绝对有问题,只是暂时不明白问题有多大,想想柔声道: “我岂会乱说坏你谋划。不过本来咱们商量,我打擂你替我掩护身份,我若夺魁,给你分两成利,现在我也没法夺魁了。这事儿怕是得重新商量一下……” ? 南宫烨眼神一冷:“三江口打擂,我已经帮你保密让你参与,你拿不到是你自己的问题……” 步月华微微抬手:“那是昨天的事情。往后我是不是还要给你保密?” “?” 南宫烨发现自己被讹上了,让步可能得被吃一辈子,岂能松口,直接抬手: “你今天要是有把握离开紫徽山,大可告知谢尽欢实情。” 步月华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南宫烨知道妖女现在不敢说,但下山后不一定,她阳毒未解不是妖女对手,刚还说是好姐妹,总不能马上又请刚见面的师父敲打这妖女,心里正暗暗琢磨,就听到一声: 唰~ 乌漆嘛黑的大煤球,落在房顶上,好奇打量: “咕叽?” 继而一袭白袍的谢尽欢,就从山崖边缘冒了出来,飞身落在两人跟前,四处环顾: “栖霞前辈人呢?” 南宫烨坐直几分,目光严肃: “谢尽欢,这是紫徽山的地方,你别一惊一乍。刚才那位前辈说去办点事去,让我们等等……” 谢尽欢知道白毛道姑随时发疯,哪里敢让其乱跑: “她去哪儿了?” “你别着急,山巅老辈自有分寸……” 她有个啥分寸? 刚才都快‘桀桀桀~’血祭妖寇了! 但白毛仙子来无影去无踪,还把鬼媳妇带走了,不自己出来谁也没办法。 谢尽欢环顾四周,只能尝试让煤球飞去天上尝试找人,而后目光投向了坐在棋案两侧的姐妹花。 冰坨子一如既往的冷若冰山,体态高挑紧致,修长身段暗藏一股能把小孩碾碎的爆发力,宛若遗世独立、千里独行的女侠,对任何人都不假辞色…… 花师姐则优雅贤淑,发髻则盘在脑后,以紫蓝花瓣的蝴蝶发夹固定,气质性感轻熟,身段也是柔润多汁,便如同保守含蓄、温柔体贴的师娘,对外贞烈,但对内又百依百顺,天生给人几分亲近感…… 如此对比,确实是花师姐更有掌门气度…… 谢尽欢迟疑一瞬,先看向轻熟大车: “花师姐,你是不是南宫掌门?” “?” 南宫烨心头微僵。 步月华则眨巴桃花眸,略显莫名其妙: “我像吗?” 谢尽欢刚才飘在天上没看仔细,但确实察觉到了不对劲,此时示意院子: “你们跑来找我也罢,怎么来了这地方?这是紫徽山后山,按理说是禁地,紫徽山就没人拦你们?而且栖霞前辈忽然把我支开……” 完了…… 南宫烨察觉情况不对,维持冰山女侠的神色,插话解释: “我们顺着方向追过来,见这里没人,才在此落脚,紫徽山没发现。 “栖霞前辈把你支开,是山巅高人自有谋划,刚才和我们说了些事关青冥剑庄的事情,不便对你透露……” 说着望向隔壁的妖女: “对吧?” 步月华仪态娴静如温婉师娘,目光转向山外夜景,好似没听见。 毕竟南宫烨都不和她商量了,她为什么还要帮忙打掩护? 谢尽欢见此,望向冰坨子: “暮女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南宫烨浑身紧绷,见谢尽欢狐疑打量,连忙补充: “我不是想瞒着你。就是事关青冥剑庄传承,你知道不太好,嗯……栖霞前辈觉得我更合适当庄主,花师姐不太高兴,不想搭理我。但我心里觉得,花师姐道行更高,方方面面都更适合当庄主……” 步月华见南宫烨口气不硬了,这才回过头来,继续帮忙: “唉~栖霞祖师的话其实也有道理,我往后确定得继续努力修行。这些都是门内之事,暮师妹不告诉你很正常,你也别多疑。” 师姐妹一唱一和,谢尽欢哪怕有点狐疑,也不好胡思乱想了,心头觉得这事可以问问鬼媳妇,她当时在场,应该对情况了若指掌…… “嗯……你们都是同门,目的也都是为了让青冥剑庄更上一层楼,争归争,但私底下都是姐妹,不伤和气……” “那是自然。” 步月华笑容柔美,余光却瞥向隔壁的南宫烨,觉得这事儿恐怕不简单。 毕竟南宫烨以前什么性格?没事就追着揍她,何曾对她说过半句软话? 而如今为了遮掩‘护道人’身份,随便诈一下,都急得向她服软了,这背后藏着的事儿挖出来,怕是能吃一辈子…… 南宫烨知道让妖女打掩护,肯定得被拿捏,但她也没办法,害怕师父回来导致露馅,催促道: “栖霞前辈让我们俩在这等等,没说你,你先去外面等着,完事我们来找你。” “哦……” 谢尽欢见冰坨子起身推他,也不好站在这里继续问东问西,先行顺着山间步道,来到了外面一座可以鸟瞰群峰的亭子里等待。 结果这一等还挺久,约莫两刻钟后,后方才出现动静。 呼~ 转头看去,可见仙风道骨的白毛小阿姨,落在了亭子外,宏伟衣襟颤了几下,气态飘然若仙,带着几分长者般的慈睦: “久等了。” 谢尽欢见白毛仙子没浑身染血,心头如释重负,上前拱手: “前辈准备回去了?” 栖霞真人摇了摇头,开门见山道: “你今日在山中护陵,表现不错,本道本该给予奖赏,但尚未出关,门内又无入眼之物,便试试能否给你开龙脉,看你可有这份机缘。” 开龙脉…… 谢尽欢只被墨墨婉仪冰坨子抓过龙筋,对于这话稍显茫然: “是开龙脊?这个我以前就开过了……” 开龙脊是修士必经阶段,目的是疏通筋骨气脉做到‘骨正筋柔’,属于九到七品的阶段,所有流派都会进行。 栖霞真人要开的自然不是这个,当下走入石亭,站在谢尽欢面前,语重心长讲解: “龙脉不是龙脊,古书言‘夫脉者,血之府也’,脉的意思就是血脉,而‘龙脉’比较特殊,是我自己取的名字,往年修行也没见过其他人有这个。” 谢尽欢眨了眨眼睛,没大听明白。 栖霞真人左右打量,觉得这地方不方便,就带着谢尽欢掐万里神行咒,片刻间就来到了群峰之间的一处山巅之上。 谢尽欢本以为白毛道姑要施展咒法,结果却见那张原本灵气逼人的脸颊,气势徒然一变,显出了威严之感,继而黑亮双眸隐显一抹金芒。 金眼墨瞳,宛若龙蛟! 只是异象出现瞬间,一股威压便笼罩山巅,致使千鸟惊飞,远望去犹如山野升腾起一片黑云: “嘎啊——嘎啊——” 但谢尽欢直面一双龙目,并未惧怕或颤栗,反而感觉很熟悉,似乎在哪里如此对视过: “前辈,你这眼睛……” 栖霞真人显露威势,发现此子竟然不害怕,心头着实意外,当下心念微动。 继而一声听不见,但又切切实实存在的苍溟龙啸,在脑海深处响起: “嚎——” 谢尽欢仅听声音,便能感觉出那身长千里的庞大身形,就如同横隔天地的巍峨山岳,耸立在咫尺之外,泰山压顶的压迫力,强到让人只觉身如虫蚁蚍蜉,直面降世神祇! 谢尽欢觉得这股威压,比魏无异的龙骧气概都强横,但他确实没什么不适,当下询问: “前辈这是……” 栖霞真人保持单手负后的仙风道骨模样,仔细打量谢尽欢: “这算是‘龙威’,通过特殊天赋刻苦修炼而出的一种气概,可以吓退鬼神,道行低微者都站不稳。 “要练出这种气概,首先就得有‘引子’,而后经历江河千难万险,跨过千百座悬剑桥,方有可能‘走蛟化龙’。 “如果没有,你练成人皇,那也是人皇之威,不是龙威。” 谢尽欢大略明白了意思——要练出这种东西,首先得是一身金鳞,鲇鱼练到最后,那也是奔波儿霸…… 第四十一章 痴儿 - 鸣龙 - 关关公子 “前辈开龙脉的意思,就是帮我种下引子?” “不是。” 栖霞真人打量半点不害怕的谢尽欢: “按照本道经验,你如果有这底子,出山就有;若是没有,脊梁骨给你开开,你也没有。我先试试。” 话落,栖霞真人眉心涌现出一缕金色流光,丝丝缕缕往前蔓延,逐渐汇入了他身体。 谢尽欢察觉到有东西涌入,本以为体内会出现强横冲击,继而肢体骨骼被磅礴力量改造等等。 但实际并非如此,他只感觉到流光涌入,体内某种东西似乎被唤醒了过来,浑身都出现了隐隐胀痛感。 继而四肢百骸出现了变化,每一丝肌肉、每一处骨骼,乃至气脉肺腑,都被唤醒,身体机能运转效率肉眼可见的变快,不过刹那已经超出了常人的极限…… …… 栖霞真人望着谢尽欢眼睛,发现那双冷若寒泉的双眸深处,隐隐浮现丝丝缕缕的银辉,眼神比谢尽欢还惊讶: “似乎真有!那咱们可能是同一个世外老魔教出来的,不过你似乎出山太早了,你有天赋,但还没练出来,没法驾驭。” 谢尽欢起初还挺惊喜,但很快就发现,身体运转效率越来越强,他当前这配件完全顶不住,略微吸口气,气海都是一个漩儿,施展磐龙横岗,估摸能把胸口崩开,溅白毛道姑一身血…… 察觉要暴体了,谢尽欢连忙道: “好啦好啦,前辈先收了神通……” 栖霞真人只是心念微动,强横威势就随风而散,山巅也恢复如初,她上前一步,用手捏了捏胳膊: “筋肉稀松、骨骼梆脆,确实承受不住,你得先跨过天人门槛,才能逐步掌握这份天赋。按理说你应该超品才出山,功夫都没练到位,你出来这么早有什么用?” 谢尽欢醒来就在镇妖陵,都不知道自己从哪儿出的山,微微摊手: “我也不是很清楚,嗯……现在都一品了,距离超品也不远,我往后再加把劲,争取尽快把底子提上去。” 栖霞真人跑来尝试,是让谢尽欢明天打擂台,不过就这一碰就碎的底子,真开了谢尽欢当场暴毙,当下只能把手指点在额头: “本道在你能承受的范围内,给你唤醒一捏捏天赋,不过这不足以让你战胜温养多年的五方神赐,最多让你抗住肃杀之气、爆发强一点。想要取胜,你还得自己想办法。” 说话之间,谢尽欢感觉气机涌入眉心,顺着经脉主干下行,先是撑开了某些难以察觉的脉络,而后又封上,前后锁住七处大穴。 “这是七星钉?” “对,七星钉原本就是本道为防自伤,封自己的,后续改了改,用来封住邪魔外道血……血债血偿!” “?” 谢尽欢感觉是封住一堆妖道,丢一起血祭炼化! 毕竟正常人对付妖道,要么逮住挫骨扬灰,要么打烂躯壳关入雷池。 费心费力封住妖道修为,还不损伤其体魄,这不就是妖道抓祭品的手法…… 随着栖霞真人依次种下七星钉,谢尽欢感觉体魄又恢复正常,跟起初没啥区别,询问道: “然后呢?” 栖霞真人语重心长道:“种七星钉,是防止你日后用力过猛自伤,我提前帮你封好脉络,等你自行开辟龙脉,施展时遇到关隘,就说明体魄没法承受,不能再压榨了,也可以防止吃烈药道行激增,体魄没跟上直接爆体。 “其中脉络五成封在天枢。余下六星,各占八分。你现在解摇光,效果大概就是刚才体魄能承受的极限,但消耗过大,撑不了多久,用了就得封上。等你步入超品,就能解开阳,中期解玉衡,以此类推,等完全掌握,你就能展现出堪比真龙的威势,不过这个比较远……” 八分就是百分之八,谢尽欢刚才尝试了下,感觉已经很恐怖了,这要是百分之百,恐怕得当场起飞。 不过按照白毛道姑的说法,火力全开他道行得比肩魏无异了,确实相当遥远,当下还是颔首一礼: “明白了,天色不早,要不我送前辈回去休养?” 栖霞真人知道谢尽欢和她没见过面的徒孙有姻缘,但看修行记录,那徒孙有点跟不上谢尽欢。 她作为师祖,如今醒过来了,光帮谢尽欢,不照顾自家崽崽像什么话? “不着急,我去见几位故人,待会自会折返。” “呃,前辈如今身体尚未痊愈,若是……诶?” 谢尽欢说话间抬眼望去,却见山巅空空如也,哪里还有白毛道姑踪迹。 ? 谢尽欢环视一周,微微摊手,都快习惯了,当下只能自行往紫徽山折返,但扫视‘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无尽群山,又脚步微顿: “这又给我干哪儿来了?煤球?……鬼媳妇?” 山野寂寂,毫无回应…… —— 另一侧,凉州。 衰败的黄土院子,坐落在戈壁滩,院中老井早已干枯,原本的房舍,也只剩下齐腰高的干裂土垒。 夜风扫过戈壁滩,卷起沙尘与枯燥,带起僧袍飘动的轻响: 噗噗~ 法尘和尚躺在干裂院落中,意识不知何时转醒,眯眼望着浩瀚星空,眼底显露一抹茫然,起身左右环顾,又把目光落在破碎围墙。 围墙跟前,一名身披袈裟的老和尚,手杵九龙禅杖立在风沙之中,袈裟随风飘荡,便如同彼此相见的第一眼。 不同的只是彼此脸上,都多了不少岁月痕迹…… 法尘和尚眼神有些恍惚,站起身来: “你为何不杀我?准备再慈悲为怀一次?” 无心和尚手里转着佛珠,语气如往日一样如师如父: “为师只是想知道,你有慧根,为何又犯下如此大恶。” 法尘已经万劫不复,也不再压着心中埋藏多年的心里话,嗤笑道: “师父谨小慎微,自以为‘恪守正道、不争不抢、劝人向善’,他人就能感激你、朝廷就能尊崇你、诸教便能和平共处,但结果呢?先不说禅定派落得何种境地,你连我都劝不动。 “四十年前,我爹修习妖道炼‘人元丹’,给我娘续命,杀人数十,被师父你抓住,处以极刑前,求师父您照顾妻儿。 “师父您慈悲心肠,明知是不共戴天之仇,依旧把我母子接回天台寺,没斩草除根,还把我这‘无辜小童’,视如己出深培养教导。 “但我当时才六岁,眼睁睁看着我爹在那围墙后面化为飞灰,看着我娘没有药物医治形如枯槁撒手人寰。 “师父你觉得以善待人,就能感化他人,让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但我爹为了救我娘才杀人,纵有千般罪孽,我这儿子又如何把他当恶人?我娘至死都不忘给我多做几双布鞋,让我如何摒弃过往六根清净?” 无心和尚安静听完,转着佛珠轻叹道: “那你觉得,为师做错了?” “你没错!” 法尘和尚神色坦然: “你待我如徒如子,我敬重你,也在拼尽全力学佛法。但我有天赋,没慧根,更没您那么好的心性,父母纵有千般过错,血海深仇我也不得不报! “我是如此,寺外芸芸众生亦是如此!你待人以善,道门却蹬鼻子上脸;朝廷见你心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我把你当养父,明知你没错,都没记你的好,你以为外人能放下?这世上只有你在一厢情愿修佛,外面人都在走弱肉强食的修行道!” 无心和尚轻轻颔首: “你在劝为师浪子回头?” 法尘和尚回应道:“我把整个禅定派拖入万劫不复之地,是为父母报仇;而此举,也确实在劝师父别再想法不切实际,这世道,和师父想的不一样。” 无心和尚转着佛珠,沉默了良久,最后杵着禅杖走到近前,昏昏欲睡的双眸,多了一抹叹息: “痴儿,为师活了一百多年,被无数正道老辈教导,也斩过无数狡诈邪魔,你怎么会觉得,什么是修行道,需要你来教?” 法尘和尚都被气笑了: “你既然知道,为何还想法不切实际,觉得与人为善,就能度化世人?” 嚓~ 无心和尚把禅杖插在地面,在正面盘坐下来,轻轻叹了口气: “你太年轻,非黑即白,把事情看的太简单。何氏一案,诸教百家皆参与其中,何天齐和陆无真,只不过是台面之人。 “何天齐背后,不止有妖道,还有巫教、佛门,甚至可能有武道参与,而你就是佛门下场之人。 “妖道所求,是挑起诸教纷争、挖开尸祖陵;巫教目的是入中原;你目的是报复为师。 “三方看似不相干,但只要掌控一国君主,三方目的可以同时达成,所以才有了巫妖合谋推出来的‘何氏一族’。 “如果事情顺利,结果是太子上位、何氏掌权;巫教靠着新君重归中原;妖道挖开尸祖陵复起;你以身入局背下罪孽,拉着整个禅定派万劫不复。 “虽然事后巫教和妖道必起争端,但三方初步目的都达到了,你说对否?” 法尘和尚作为坛主,只知道大概谋划,但这番复盘推演,是从各方利益出发分析,确实合理。 无心和尚继续道: “但可惜,京城多了谢尽欢这个‘变数’,导致何氏外戚乃至埋下的暗子,被连根拔起,何氏一族失去了大量羽翼,日后难以再掌控朝堂。 “且事发后,先帝‘严查挚爱妻儿、驾崩前秘会丹王’的举动,让幕后之人意识到先帝铁石心肠,哪怕只给先帝留了一名继承人,太子都不一定能上位,上位也必遭诸教暗中提防。 “为此执掌大乾的谋划再难达成,冥神教退而求其次,改为挖尸祖、刺探麒麟洞等绝密。 “否则就算为师和范黎,全看过‘传国秘典’,幕后之人也不会单为你的目的,去挖尸祖陵。 “他们得先利用新君让巫教入中原,挑起诸教争端后,才会下手,提前挖只会‘打草惊蛇’。 “太子确实看到了传国秘典,但冥神教不清楚真假,也不清楚尸祖陵防护如何,所以得需要一个人试探,尸祖陵不会跑,只要确定位置,往后挖也一样。 “既然是试探,冥神教就不能让自身伤筋动骨,所以你就下场了。” 无心和尚说到此处,认真看向徒弟: “那天在地宫,为师没看传国秘典,此事何天齐可否知道,为师不清楚,但你肯定不知道。 “你若是知道,就不会听从何天齐的调令,毕竟这样只能帮妖道试探出真假,没法彻底扳倒为师和禅定派。” 法尘和尚浑身一震: “你没看?” 无心和尚暗暗摇头,继续道: “你不在乎生死,只想以身入局,让为师百口莫辩,接到调令,就带着一帮喽啰去了紫徽山。 “结果显而易见,你中了埋伏,何天齐知道传国秘典伪造,太子已经没了利用价值,转身即走;打造傀儡太子的巫教幕后之人,从始至终面都没露;只有你这佛门弃子,留在了这里。” 法尘和尚知道这复盘推演,和实情大差不差,他应该被何天齐卖了,想想沉声道: “我被当成弃子又如何?我目的是扳倒你和禅定派,我是嫡传大弟子,犯下如此滔天大恶,你无论是否看过传国秘典,都难逃其咎……” 无心和尚略微抬手,继续道: “为师讲这些,只是告诉你,为师明白你所说的‘修行道’。 “现在为师告诉你,我为何与人为善、不争不抢。 “禅定派教理,为‘不动’,一是心念不动,二是面对境遇不动,凡动者,必受侵扰。 “陆无真想道门独大,将其他流派陆续逼到穷乡僻壤;魏无异被打压不服气,想方设法往京城扎根;你想光复禅定派,发动‘金经易箓’,反攻道门,甚至对为师不闻不问心生怨气。 “但结果呢?所有人忙着内斗,反倒给了妖道、巫教可乘之机,陆无真不是不会监察妖邪,但诸教蠢蠢欲动,他忙着盯住佛门、防着儒家、提升丹鼎派威望,还有多少心力,放在正事上? “为师只是在天台寺修佛法,没必要争,劝陆无真,他听不进去,独木难支,迟早出疏漏,届时他自会‘悟了’,朝廷也会召佛门入京。你奔波数年进展,都不如陆无真自己犯一次糊涂。” 法尘看着面前老和尚,眉头紧锁: “若此次没有谢尽欢这变数,何氏真控制了皇帝挑起诸教纷争、挖开了尸祖陵,你身为掌教却袖手旁观,不照样犯下弥天大恶?” 无心和尚摇了摇头道: “为师那天没看传国秘典,是觉得诸教先辈,不会傻到把尸祖陵这种地方,交由皇帝和监正看管。皇帝和监正,确实该知道一切,但他们知道后,除了泄密,还能有何作为? “皇帝监正,在为师看来都是饵。何氏一族谋划几十载,掌控整个大乾,最后挖出来的,可能只是另一个闭关的老人,或者一口空棺材,局面和当前没区别。至于挑起诸教之争,为师不动,他能如何挑拨?” ? 法尘和尚确实没想过,真传国秘典也是假的,他眉头紧锁: “师父就不怕,先辈也没那么聪明,妖道真挖出了尸祖?” 无心和尚摇了摇头,眼神如同望着痴儿: “就算先辈痴傻,还皆已仙去,冥神教挖出了尸祖,你以为为师闷头苦修两甲子,还镇不住一个失去肉身,损耗百年元气的老鬼? “你说的‘修行道’,只不过是江湖你争我夺、尔虞我诈,并非‘修行’。 “所谓修行,是你劝世人向善,世人可以不听;但世人有难,你还是得有能力救。” “……” 法尘彻底沉默下来。 无心和尚扶着膝盖慢悠悠起身,往戈壁滩行去: “生涯如梦过,世事若云多。放下屠刀念,修成佛性和。心清尘垢远,意静慧根磨。自此归禅定,闲看岁月蹉……” 踏、踏…… 一袭袈裟杵着九龙禅杖,口诵‘禅定派’佛诗,在戈壁风沙中渐行渐远。 法尘和尚坐在原地,愣愣望着远去身形。 上次听到这首佛诗,他拉着老和尚手走在跟前,重病老娘则被和尚背在背上,只知道这是一位高僧。 但直至现在,他才第一次认识到这个与人为善的和尚,为何能执掌大乾佛门…… …… 嘭—— 不久后,破败庭院传出一声闷响。 一段因果就此终结,逐渐被黄沙掩埋在了岁月长河之中…… —— 求月票or2! 第四十二章 仙人授术 - 鸣龙 - 关关公子 洛京,王府。 时过子夜,郡主闺阁内寂静无声。 奶朵睡在通房的床榻上,也不知是梦到谢郎在三江口大杀四方的场景,挥手喝彩,掀开了身上秋被,略微露出一抹大白朵…… 睡八个人都不挤的八步床间,国色天香小郡主,带着三分微醺躺在里侧,外面则是端端正正大墨墨,呼吸平稳睡的正香。 呼~ 清风悄然入室,掀起一帘幽梦。 令狐青墨似梦非梦之间,看到了一位雪发仙子,童颜巨乳灵气逼人,飘在半空之上,周遭是七彩祥云,散发出灵韵神光,说着: “青墨别害怕,我是师祖。” “?” 令狐青墨浑浑噩噩间,眼底露出一丝莫名其妙,意思当是——什么破梦,师祖说话能这么小姑娘气…… 白发仙子并不介意她的质疑,左手抬起,掌心可见一缕青光旋绕,宛若游龙盘旋而下,汇入她身体。 继而一股浩海威能往全身蔓延,浸透四肢百骸后,又往气海汇聚,散发出滋润神魂体魄的温和感,以及近乎无穷无尽的生命力。 原本无影无形,游离在天地之间的五行之气,此刻也能察觉到了些许青气,甚至能细微往身体牵引,感觉就如同梦中顿悟了一般…… 令狐青墨身处梦中,难辨真假,只是好奇环顾: “这是什么东西?” “左青龙!” 白发仙子想双手叉腰骄傲,不过在徒孙面前,还是保持了高人气态,只是耐心讲解: “你可以理解为俗世说的‘五方神赐’,不过大道无情,天地不会专门赐给某人机缘,此物算是天地自行聚集的灵气精华、五行根本……” 令狐青墨自幼好学,虽然书读的不似谢尽欢那么杂,但对于修行典籍烂熟于心。 五方神赐是修行道至宝,根据方位在某片区域凝聚,五行之木出自龙骨滩,甲子方能孕育而出,通常够两三个生灵炼化。 虽然是天造之物,但作为五行根本,生灵得之确实堪比神赐,随着时间温养,会逐渐脱胎换骨。 其中青龙是青春永驻活力无限,不怕伤病,掌握至阳神雷。 朱雀能让生灵掌控炎炎真火,据说还能涅槃重生。 白虎不言自明,战伐之神。 玄武主水,特点是朴实无华的‘长寿’,书上记载都是被打死的,没见过老死的。 麒麟则出自麒麟洞,主土,强在守护与稳定,平衡四方之力。 五方神赐得其一,即可冠绝一派,但数量稀少孕育时间漫长,且生灵草木皆可受其精华,注定只有少数修士能拥有。 不过好在此物可以传承,只要不被抢走,或者身死道消还于天地,正常都得数代人才能消耗完。 如今世间存量,大半落在山巅老魔手中,少数归属各流派掌教,大部分超品一辈子连味都闻不到,而超品之下,若无师长传承,听都不一定听过。 虽然此物得之如‘神赐’,但失之亦如‘神弃’,会逐渐退回肉体凡胎。 令狐青墨半梦半醒中询问: “师祖给我,您怎么办?” 白发仙子悬浮于空,周身四色流光涌动: “师祖我平灭巫教之乱,所得机缘无数,缺一两样影响不大,日后再抢……抢时间寻觅一个即可。” “哦……” “你受此机缘,往后切记刻苦修行、财不外露,此物拿不住就是劫数。巫教之乱时,敢随意展现此机缘的低境修士,都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查不出是被邪魔所害,还是被正道所杀。” 令狐青墨浑浑噩噩中颔首:“弟子谨记。嗯……”可能是做梦脑子不清醒,有点胆大包天,她又道: “师祖,你能不能给谢尽欢一点机缘?他整日斩妖除魔,却无师门供养,修行资源全靠功勋换取……” 白发仙子摇了摇头:“他和你不一样,身上有机缘,但历经千劫,方可化龙,机缘只是奖励,得手过程才是历练。缺了过程,他注定缺点东西,这些最好是自己去拿。” 令狐青墨微微颔首,不再帮男朋友索要好处,又瞄向身边呼呼大睡的翎儿,欲言又止。 白发仙子非常善解人意,右臂涌现白色流光: “这姑娘天赋不俗,也有眼缘,和本道似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既然遇见,我暂借她一分机缘。不过她不是紫徽山传人,往后得还回来,如果还不上,说明她本就拿不到,这份机缘师祖还是得收回去。” 令狐青墨连忙回应:“她本事挺大,就是身为郡主不方便四方行走,我往后肯定带着她斩妖除魔,让她早日把机缘还回去。” 白发仙子微微颔首,给完小崽崽机缘后,身形随风而去,房间也暗淡下来…… —— 孤峰悬月,道观金顶在林野之上若隐若现。 谢尽欢顺着山道快步前行,沿途扫了眼山外的丹阳城。 丹王府灯火通明,城内则平静祥和,并没有什么白毛老祖悬浮于空瞎搞,说什么——让世界感受痛苦吧…… 那白毛做什么去了呢…… 谢尽欢实在猜不透栖霞仙子行迹,虽然心头挺感谢这位大奶妈,但当前首要目标还是把人埋回去,当下加快脚步,顺道检查了体魄情况。 忽然得了点不一样的天赋,谢尽欢难免好奇,刚才回来的路上,还稍微尝试了下。 结果发现,这天赋确实是他本就拥有的东西,他的身体和正常人不太一样,似乎后天被强化过,顺着脊柱的督脉,多了一条看不见摸不着但切实存在的暗脉,支脉则与浑身气脉融合,嗯…… 相当于在本身动力核心上,附加了一个帝王引擎! 他体魄目前算是小车,两套系统一起发力,铁定爆缸解体,当前只能勉强点个火,为此白毛仙子才要给他上七星钉。 此物肯定不是他与生俱来,他感觉是在南海之南,坠海后得到的奇遇之一,欢喜心经、银龙八式都是外功,这独二无三的暗脉才是内功。 毕竟只是技巧功法的话,他苦行到凤凰港,其实已经学会不少,后续没遇上高人,只要不死也能摸索出来,无非时间更长一些。 至于近两年时间从七品冲到四品巅峰,修行速度很快,但也谈不上逆天,而暗脉就属于非奇遇拿不到的机缘了。 谢尽欢暂时还摸不清这条暗脉开辟完后,会有什么效果,但当前百分之八的功率,已经让体魄有了明显变化,不单是出招威力,还有身体机能运转速度,练气、提气、动作、反应等等,乃至‘倒浇蜡烛’,都有所提升。 但‘驴的执着’惨遭大削,功耗高续航短是必然,为此这种状态平时只能封着,当做杀招用。 另外,白毛道姑取名太随意,说出去不好理解,他还想了比较契合这章法的名字: 葬于远海,起于龙渊,以体魄为胚,以七星为鞘,铸鸣世惊苍之剑! 所以叫七龙抬棺…… 开门放龙,一条抬不走,那就放七条,一条比一条带劲儿,就不信还有道友抬不走…… 就是这一脉相承的破名字,听起来比白毛道姑都随意…… 还是老龙推车…… …… 如此胡思乱想间,谢尽欢进入了山门。 虽然从天上看去,紫徽山布局犹如八卦图,非常有设计感,但身处其中,感觉就只是个老道观,弯弯绕绕十分清净,夜间也没几个门徒行走。 谢尽欢轻车熟路来到后山,可见白毛仙子已经回来了,此时正仙风道骨站在百年老桂下说着: “朱雀陵只是世人称呼,实际就是阳火升腾,在地底撑开的裂谷地缝,地脉绵延千百里,内部宛若迷宫,你们俩直接进去肯定找不到。按照本道昔日经验,哪里阳火偏重,你们就往哪里走。谢尽欢回来了,到时候你们可以带着他,他找得到……” 桂花树前,冰坨子站姿十分端正,哪怕高出栖霞真人一个头,也再无昔日高跟鞋踩胸口的压迫感,只是认真聆听。 花师姐则双手叠在腰间站在身侧,水蓝裙装勾勒出摇曳生姿的美臀,蝴蝶结发夹更是增添的浓浓知性,少妇师娘味十足…… 煤球则蹲在棋台上,吃着不知谁给带的烤肉,摇头晃脑十分陶醉。 听到白毛仙子提醒,两人齐齐回眸。 谢尽欢快步上前,拱手一礼: “前辈回来了。你们准备去火凤谷?” 第四十三章 没想到吧! - 鸣龙 - 关关公子 南宫烨刚才在这里等着,师尊独自回来,谢尽欢却不见踪迹,等候许久的妖女,斗胆上前请教了下火凤谷的事情,三人就聊了起来, 见谢尽欢走来,南宫烨神色多了三分拘谨: “师……师门那边让去。栖霞前辈说,朱雀陵内部阳火过重,等到二九天过后,方能进入地底,到时候是准备去看看。” 步月华则有点疑惑:“我和师妹上次进去过,内部阳火重到难以深入,根本没法靠细微差异判断路线,谢尽欢为什么能找到……” 栖霞真人当年寻觅天材地宝,靠的也是‘阿飘牌雷达’,不过这是她和谢尽欢的小秘密,只是回应: “天机不可泄露。你们过去找到不难,天地积攒甲子的灵韵,一个人也吃不完,但也别觉得此事简单。五方神赐这种天造之物,可没打擂台的道行限制,出现什么人都有可能,且此物也被妖兽窥伺,稍有不慎就是身死道消,切记小心。” 谢尽欢其实去过火凤谷,那里并非山谷,而是南疆盆地,东西跨度千里,南北七百余里,据传是凤凰栖息之地,内部极度干旱,他当年横穿差点渴死在半路,昼伏夜出,靠着煤球抓着水囊来回飞,才侥幸走出去,此刻回应: “南疆确实凶险,而且那边的帮派不讲道义,手相当黑,要去还得提前筹备,小心为上。” 这话可是说到南宫烨心坎里了,微微颔首: “那边的人确实不讲规矩,为了天材地宝,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 步月华眨了眨眼睛,见栖霞真人在场,也没说什么。 几人闲聊两句,谢尽欢便暗示白毛仙子该回房睡觉了。 但南宫烨还有点小问题,瞄了瞄步月华,上前道: “前辈,我……我有点问题,想私下请教您几句。” 栖霞真人面对大徒弟的请求,自然没拒绝,带着闪身外面石亭: “什么问题?” 南宫烨回头看了看,低声道: “徒儿无能,在南疆那边中了蛊毒,至今未解,不知道师父……” 栖霞真人还以为什么大事,当下握住手腕探查,确实发现气脉之中,存在留存一丝丝阳毒。 虽然极为稀少不影响体魄,但只要催发至阳气机,就会化为燎原之火,当下便想随手掐灭,但如影随形的阿飘,却冒了出来,暗戳戳在耳边提醒: “她有法子解开,这也是一场历练,让她自己想办法。” “?” 栖霞真人觉得以大冰坨子徒弟的道行,解这东西难比登天,但还是信了阿飘的鬼话,眼神讶异: “此毒好生霸道!是何方老魔下手?为师竟然束手无策……” “啊?” 南宫烨神色一僵,看着白毛小师尊,欲言又止。 栖霞真人可能也觉得说解不了,有点缺乏说服力,又语重心长道: “为师闭关前,就把所有法器都留给你了,如今传承到你手上,已经让你跻身‘最强一品’,剩下的路,就该你自己走,能自行解决的问题,就别依赖师长。 “大道无常,为师确实还在世间,但不会永远在世间,我走后是陆无真扛起丹鼎派,他没了就该你扛起大梁。 “如果你们扛不起重任,为师就算庇护你们走到为师这道行,也只是给丹鼎派留了个无能蠢人,从长远来看是祸及后辈。 “正道可以容下浪子回头的邪道、不择手段的疯子、败坏伦常的后辈,但容不下天性纯良的废物。与人为善谁不会?但掌教不是执善之人,是执剑之人。” 败坏伦常的后辈…… 南宫烨都被说心虚了,认真拱手: “弟子明白了,弟子可以自行解决这问题。” 栖霞真人点了点头:“那就好。往后要刻苦修行,只当为师不存在。” 栖霞真人说完后,便嗖的一下不见踪迹…… —— 半个时辰后,镇妖陵。 三十余名妖寇尸骸,以及被绑来的修士,皆已经被收走,山丘外干干净净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而原本有所破损的镇妖陵,也被修缮了一遍,墓门被修好,换上了全新的棺材盖,但内外没有一个人。 谢尽欢来到蹲着八尊镇邪雕塑的墓室中,询问道: “前辈大概多久能出关?” 栖霞真人走在前面:“短则三五天,长则三五年,魔性这东西属于神魂范畴,说不准。不过本道出关后,就不会再露面了,你也别指望我,这一别应该就是永别。” “啊?” 谢尽欢虽然没想着抱住大奶妈大腿,但刚见面就永别,还是有点难以适应: “前辈准备去什么地方?” 栖霞真人回过身来,把正伦剑递给谢尽欢,带着几分可爱的鹅蛋脸上,露出一抹叹息: “本道纵横天下,该给正道尽的力已经尽过,对世俗打打杀杀早已厌倦,往后正道就看你们这些晚辈了。本道想去过点清闲日子,嗯……闲看花开花落,静观云卷云舒。” 谢尽欢知道栖霞真人以前经历过多少杀伐,看淡世事想要当个‘隐仙’也不意外,把剑接过来: “隐世仙人,非苍生大劫不出山,晚辈争取往后不把前辈惊出来。不过大道无垠,只要在路上,就终有再见之时,前辈也不必说的如此决然。” 栖霞真人露出一抹微笑,又当场走神,和夜姐姐道了个别,而后就飞身跃入镇妖棺,倒头舒舒服服躺好,把双手叠在肚子上: “往后好好修行,超品对常人来说是终点,而对你来说,只是刚开始。” “明白。” 谢尽欢来到跟前,扶住棺材盖: “祝前辈早日出关。” 栖霞真人不再言语,合上大眼睛,而后神色宁静下来,再无情绪。 哗啦啦…… 谢尽欢把棺盖合上,直至珠圆玉润的白毛身形彻底消失在视野中,才略微松了口气,开始提气驾驭阵法封上镇妖棺,而后又退出镇妖陵,把墓门合上。 夜红殇扛着红伞出现在身边,眼底略微有点叹息: “她十岁出头上山,和你一样横抢硬夺苦修,学有所成平灭巫教之乱,就闭关至今,往昔虽然波澜壮阔,却也未曾安逸过一天,如今或许是看开了,想一个人过些清闲日子。 “你离开姐姐,还有娇妻美妾相伴,整日酒池肉林,她一个人就真一个人,姐姐着实有点不放心。” 谢尽欢封上镇妖陵入口,正伦剑挂在腰间,想了想道: “人总有自己的生活,栖霞前辈如此道行,就算一个人,也不至于被人欺负,就是不知道寿数还有多久。” 夜红殇眨了眨眼睛:“她和常人不一样,你要是不刻苦修行,她指不定能送你走,然后姐姐就和她继续到处浪了。” “?” 谢尽欢本来还有点担心,听见这话,只觉杞人忧天了,转而询问: “话说今天栖霞真人把我支开,和冰坨子她们聊了什么?” 夜红殇略微沉默,觉得这一劫还是让南宫妹妹自己去过比较好,随口道: “就是些正道传承之事,反正你得注意,若让冰坨子回去继承家业,你可能真见不到了,往后要好好哄着。” 谢尽欢眉头一皱,觉得这事儿怕是有点严重,当下准备折返,回去和冰坨子好好聊聊。 不过走出几步后,谢尽欢又下意识回头,看向了月色笼罩的深山老陵。 自从在这地方一觉醒来,他几乎都在‘急公好义’中度过,除开闭关未曾歇息过一天,硬生生从初出江湖,爬到了现在这境地。 而此时此刻,这场想不起缘由的噩梦,算是彻底结束了,往后他就是苗正根红的正道少侠,唯一需要处理的只剩下丹王紫徽山的恩情、北周郭太后的恩情、以及缺月山庄丈母娘…… 这不太叔丹吗? 北周死士竟是丹王心腹,还和南疆巫教有一腿…… 谢尽欢发现往后境遇也不是那么好处理,放下的心又悬起来了一些。 不过好在这只是感情问题,不至于让他成为反人类的活祖宗,在注视镇妖陵片刻后,便飞身而起,找到了大半夜竟然在睡觉的“阿打!”,而后: “驾——” 轰隆隆…… 野猪王也算老猪识途,撒腿狂奔往山外冲去,只想早点扔下这活祖宗…… 随着轰鸣声渐远,深山老陵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山风秋月。 一场因果,似乎也就此告一段落。 但时间过去不知多久后,山野间忽然隐隐传出: 哗啦啦~ 镇妖锁链晃动的声音,继而: 哗哗—— 石门打开,封好的泥土出现了一个洞口。 身着青裙的白毛道姑,从洞口探头,小心左右打量: “夜姐姐?夜仙子?” 如此呼唤几声,没有得到丝毫回应。 栖霞真人见此封好镇妖陵,飞身落在山丘上,双手叉腰,眼神灼灼: “哈哈~没想到吧!醒都醒了,你跑去浪,让我老实睡觉像什么话?” “终于没人管我了,该去揍点谁好呢……” “商老魔独霸龙骨滩百年,定然颇有家资,不过此消彼长,可能打不过……” “司空老魔不知死没死,要不挖出来看看……” …… 曾经被誉为‘仙道悍匪’的白毛道姑,如此环顾无尽群山良久,目光停在了北方,眼神微动,似是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继而飞身直入云端,拐出一个直角,朝着北方疾驰而去,眨眼没了踪迹…… —— 求月票or2! 第四十四章 谢妇镯 - 鸣龙 - 关关公子 请教过朱雀陵的事情,步月华可能是不想在老对手这里过夜,栖霞真人离开,便也告辞往三江口折返。 南宫烨待在山上怕被弟子发现露馅,来到了青泉巷等待,顺带还去王府跟前扫了眼,打听今日变局始末。 今日之事,只是连日异动的结果,大乾顶层剧变,仙佛巫妖全部牵扯其中,太子还存在问题必须换储君,若消息散入民间,必然引起动荡。 为此无论京城还是丹阳,都风平浪静,只是进出王府的官吏多了些,丹王也是彻夜难眠。 南宫烨没打听到详细情况,就先行来到青泉巷六号院,等待谢尽欢折返。 青墨非常贤惠,上次离开前,还帮谢尽欢收拾好的睡房,床单枕头整整齐齐,盖上了白色布料防止落灰尘。 南宫烨把睡着的煤球放在外屋,孤身走到架子床前,望着枕头床榻,不免回想起了那秋菊凝露的漫长一夜。 虽然至今都不敢回想细节,但她也确实未曾后悔过,局面摆在那里,不想让混小子受苦,就只能尽力缓解痛苦,哪怕她要为此承受很多。 但后续她又没抗住攻势,导致如今已经把奶棒视作可以接受的小事情,着实超出了预期…… 南宫烨啊南宫烨,你岂能如此堕落…… 不过师尊说的也对,掌教是执剑之人,就如同帝王一样,即便私德有损,囚父弑兄纳师娶嫂,只要能手持三尺剑镇住天下妖邪,给百姓开甲子太平,那依旧是千古明君。 而无能之辈,饶是圣人心性一生守正,坐在执剑人的位置上,最后结果也不过是‘诸事皆能,唯独不可为君;帝沈谋英断,慨然有削平天下之志,但无能’,被百姓诟病千年…… 她只要心系天下,无愧本心,为正道做出贡献,就算和谢尽欢不清不楚,应该也能被世人理解……吧? 南宫烨心有点乱,沉思一瞬后,把床铺收拾好,靠在了枕头上,轻轻吸了口气,双眸忽闪,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从镇妖陵折返,街上已经难见灯火,只有更夫偏街穿行,敲打着梆子。 “咚咚~……”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 谢尽欢进入青泉巷,来到六号院外,本想直接飞身而入,如影随形的阿飘,却从身侧冒出来,抬手做了个‘嘘’的动作: “她睡了,悄悄地进去。” “是吗?” 谢尽欢见此无声无息跃过围墙,落在多了几片秋叶的雅致院落中,结果刚走几步,就听见内屋睡房传来: “呼~……” 轻柔喘息,透着股春闺难耐的欲感…… 嗯? 谢尽欢气血躁动时,被冰坨子逮住好几次,还是头一次反过来逮住冷若冰霜的冰坨子,当下打起十二分精神,压住所有声息来到主屋,没有惊动睡大觉的煤球,摸到了睡房内。 睡房没有点起灯火,但通过窗户上的月色,还是能看到一个身着黑裙的高挑美人,独自躺在枕头上,衣襟因重力微微摊开,套着黑丝的裸足微弓,睫毛微动当是在做着被黄毛欺辱的噩梦,轻咬红唇略显嫌弃,但脸颊上又透出一抹粉荷花般的微红…… 谢尽欢略微打量,尝试偷偷靠近,但床上美人,显然也没彻底沉沦春闺幽梦。 在察觉不对后,就宁静下来,平心静气睡姿端正,宛若冰山睡美人,模样犹如思春被黄毛抓现行,试图装睡遮掩的冰山女总裁…… 谢尽欢有些好笑,解开腰间兵器靠在床边,悄然靠在跟前。 ? 南宫烨本来还想假意醒来询问,见状又心中一紧,或许是知道拉扯不过,干脆就继续做出睡着没发现的模样。 结果很快,床榻就是一沉,男子灼热笼罩在身侧,继而被搂着靠在了肩膀上,脸颊贴着厚实肩膀,呼吸声近在咫尺: “呼……” 南宫烨睫毛动了动,觉得再不醒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就睁开丹凤美眸: “你吃药没有?” 谢尽欢还没吃,搂着怀中人略微斟酌: “刚才栖霞前辈,已经都和我说了。” 啊? 南宫烨还想起身保持距离,听见此言如遭雷击,浑身僵硬靠在肩膀上,瞄向上方的冷峻面容,似是怕这张熟悉脸庞上露出嫌弃、鄙夷: “栖霞前辈,和你说了什么??” 谢尽欢是听阿飘提醒,要好好哄冰坨子,此刻轻抚后背回应: “正道传承、宗门基业虽重,但为此断绝情欲,反而会适得其反。毕竟‘天道无情人有情’,你自己都抗拒情愫,又如何执掌正道,理解门徒乃至苍生为何会痴愚不悟?” 南宫烨眨了眨眸子,觉得马甲应该还没掉,心头如释重负,严肃道: “我和你没有情愫,只是互帮互助,你帮我解毒,我帮你缓解痛处……” 谢尽欢就知道会如此,把白皙左手拉过来,摸出一个手镯。 镯子玉质透明,内部有墨纹缭绕,整体宛若水墨交汇,十分漂亮。 “你上次在这儿让我肆意妄为的时候,就已经是我的人了,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告诉我,咱们一起商量。当然,你不愿意说,我也不会勉强,只是希望你认清现实。” ? 南宫烨瞧见‘谢妇镯’,眼神微愣,缩回左手: “我心里没情愫,不要这个。” 谢尽欢见此停下动作,望着拒人千里的冰山美人: “我不是让你认清自己,你心里有没有情愫,自己清楚,认不认清都一样。我是让你认清我。” 南宫烨眉头一皱:“认清你什么?” 谢尽欢抬手勾起白皙下巴: “我什么性格你应该看出来了,正归正、邪归邪,不会故意破坏正道规矩,但正道规矩也压不住我这一身反骨。 “你无论出于什么缘由抗拒,都不是我以后弃之不顾的理由,所以暮女侠跑不掉的!你躲在青冥剑庄,我就去青冥剑庄要人;你躲在正道老祖背后,我去找正道老祖要人;你隐居山野,我就把咱们的事儿捅的天下皆知……” ? 南宫烨眼神冷了几分,但心底也不得不认可这得意言语。 此子进攻性太强,不让她走,她真跑不掉。 但她堂堂紫徽山掌门,总不能往后一辈子,都暗戳戳藏着身份当情人吧…… “你……你此举只能困住我的人,我心里还是……” “唉,感情是慢慢培养的。” 谢尽欢拉起秋被盖住两人,轻声道: “只要你不闷不吭声跑了,迟早有一天能想开,哪怕一辈子想不开,咱们心知肚明过日子,也不是不行。喜欢又不一定非得说出来,你不情不愿的调调,我其实挺喜欢……” 南宫烨如果能就这样偷一辈子也好,但她的身份注定了要见光,如今也只能是能拖一天是一天,在沉默一瞬后,目光望向别处。 谢尽欢见冰坨子认命了,又把手拉过来,戴上镯子。 “……” 南宫烨缩了缩手,还是不想套上玉箍,从此盖上‘谢妇’印。 但不曾想这死小子相当霸道,见状就准备摁她。 “你?!” 南宫烨察觉不对,连忙把肩膀推着,轻咬红唇,眼神杀气腾腾,但还是透出了一捏捏怯意…… 谢尽欢这才满意,重新把手腕拉过来,套上镯子: “刚才天色太晚,把掌柜的叫起来买镯子,也不好耽搁人家太久,不知道选的搭不搭你肤色……” 察觉到手腕触感冰凉,南宫烨没再躲避,把手收回来藏进袖袍,岔开话题: “明天打擂,你准备怎么办?” 虽然今天出了点小插曲,但三江口的大会尚未结束,谢尽欢尚且有争夺‘超品之下最强武夫’的资格,从而获得战利品虎骨藤。 但‘老龙推车’马力太大,容易把人推散架,目前只能发挥一捏捏,不足以击败魏无异掏棺材板养出来的人间兵器。 谢尽欢靠在枕头上,想了想道: “一力降十会,除非提点道行,不然我很难对付,不知道花师姐有没有把握。” 南宫烨旁观全程,知道监兵神赐养出来的武夫有多逆天,步月华如果火力全开动用巫教手段,仗着境界优势取胜不难,但这显然不可行,纯论武道功底赢不了。 谢尽欢是纯粹武夫,打同境的监兵神赐,约等于极限凡人挑战半神,没有任何胜算。 但虎骨藤这东西,是入超品的钥匙,如果错过,往后想步入超品,要么另寻机缘,要么靠悟性硬破境。 谢尽欢即便有这悟性,也要浪费不少时间,她就在天人门槛上卡了好多年…… 南宫烨靠在肩膀上,沉默良久,询问道: “你还有没有法子提功力?” 谢尽欢把能用的法子都用了,此刻只能逆境看阿飘。 夜红殇一直躺在里面,看墨墨师父靠在阿欢怀里腻歪,此时眼神示意熟透了的冰坨子: “嗯哼~这不就是法子。” 第四十五章 花开堪折直须折 - 鸣龙 - 关关公子 谢尽欢知道找女老祖练功,首次能迅速提道行,甚至他境界再攀升,彼此持平,就难以再大车拉小马,这份机缘等同于浪费了…… 但冰坨子不想破坏守宫砂,谢尽欢略微思索,还是试探询问: “你是不是也可以用虎骨藤?” 南宫烨是仙道中人,想跨越天人门槛,最适合的是火凤谷、龙骨滩出的奇珍药材,但虎骨藤、凤羽草等,主要作用是帮助修士跨越天人门槛,仙道修士壮点根骨,也没什么坏处。 她只要拿到虎骨藤,没解开阳毒也必入超品,到时候战胜妖女拿回凤羽草,就能给谢尽欢炼制冲击超品的破境丹。 凤羽草铸魂,谢尽欢拿着也有大用,为此只要拿到虎骨藤,就是赢家通吃,两个人步入超品再无阻碍…… 念及此处,南宫烨还真有点心动了,目光忽闪: “用是可以用,往后我也可以还你一株同等仙草,但你准备如何提道行?” 谢尽欢感觉冰坨子知道,低头啵了口: “要不试下男女合练之术?这是唯一法子了,当然,你不乐意我不强求,只是问问。” “……” 南宫烨白天就想过这法子,她什么都给谢尽欢,连情妇都不敢做的事都忍着承受,其实并不抗拒这正道法门,而是…… “青冥剑庄有规矩,守宫砂不能破,所以……” 谢尽欢略微琢磨,询问道; “守宫砂能不能弄个假的?” “假的?!” 南宫烨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拉起左手袖子,戴着镯子的手腕处,可见一个极为细微的红点,位于内关穴: “守宫砂其实是‘守节印’,正道为防门徒年少不知节制伤及体魄,特地构造的法门,男女皆有,失元阴元阳便失此印,如何伪造?” 谢尽欢也不懂这个,瞄向鬼媳妇。 夜红殇有求必应,此时抬起右手,掌心是个水晶球,内部为人体脉络,其中几条散发流光: “依照此法能伪造,不仔细检查身体看不出差异,你试试。” 谢尽欢略微观察,把左臂抽出来,按照法门运转气血,结果左手腕内关穴,出现了个红点,和冰坨子的一模一样。 “?!” 南宫烨一愣,抓住谢尽欢手腕仔细查看,有些难以置信: “你怎么弄的?诶?!” 话没说完,就发现身边这混小子,翻身压了上来,拉开黑裙腰带亲脖子啵啵啵…… 南宫烨察觉形势不对,顿时慌了,眼神微冷推搡: “谢尽欢,我还没答应……” 谢尽欢刚把绣着云鹤的白色小衣推起来,闻言想起了什么,服下一粒火上浇油丸,给冰坨子火上浇油: “现在可以了吧?” 南宫烨见吃了药有借口了,抗拒稍微软了几分,但内心很是忐忑: “其他的我不拦你,但我说了不能破坏守宫砂,你这是假的,万一……” “放心,看不出来。世上除了我,谁还能掰开老虎嘴巴看喉咙……” “?” 南宫烨明白意思后,冰山脸颊涨红一片,在这口无遮拦的混小子肩膀上打了下: “万一不行怎么办?若是被人发觉,我……你让我怎么活?” 谢尽欢见冰坨子畏惧至此,轻轻叹了口气: “你要是实在不放心,那就不试了,虎骨藤咱们往后再找,先解毒。” “……” 南宫烨确实不放心,但就算不提虎骨藤,她也不能一直吃辟谷丹。 那种事情,比正常合练还让人羞愤欲绝,如果能绕过守宫砂的问题…… 南宫烨望着近在咫尺的冷峻脸颊,心乱如麻,咬牙道: “你要保证没问题,若是出岔子,我真死给你看!” 谢尽欢刚才试过了,确实可以伪装,认真颔首: “我保证没问题。” 南宫烨沉默不言,彼此对视片刻,发现这混小子额头浮现汗珠,终是闭上了锐气逼人的丹凤眸: “你帮我解毒,又要拿虎骨藤,事急从权我才……你不能多想,等事情办完后,就到此为止……” 话语冷冰冰,看似坚决,但有气无力,或许是知道深陷其中,不可能再挣脱了…… 谢尽欢勾起嘴角,抬手在冰山脸颊上捏了下,而后双唇相合。 啵啵~ 南宫烨浑身紧绷,如前日一样闷不吭声,但最终还是抬起带着镯子的左手,想找丝绢把眼睛蒙上,但这混小子还不让,如此拥吻良久后,逐渐开始意乱神迷,直至: “呜——~!” “暮女侠,你现在真跑不掉了,往后老实生两个大胖娃儿,看你还怎么到此为止……” “你?!谢尽欢!你再这样……” “呵呵,开个玩笑……” …… 打闹声中,幔帐无声合上。 窗外银月当空,秋风依旧,些许呢喃传出庭院,又被夜风吹散,只剩一束秋花,在风中悄然摇曳…… —— 与此同时,偏街。 步月华身着水蓝长裙,站在一栋酒楼屋脊上,手持千里镜,仔细凝望睡房窗户,蝴蝶结发夹在月下熠熠生辉。 方才她假意离开,半途就折返悄然跟踪,想看看南宫妹妹藏着些啥。 结果南宫妹妹确实不对劲,哪怕孤身一人,依旧一步三回头,时刻防止有人跟踪,逼得她只能超远距离尾随,不敢拉近半分距离。 此刻瞧见孤男寡女进入睡房,就再未露头,步月华饶是有所预估,也不敢笃定。 毕竟南宫烨是什么人? 名传关内外的大乾道门第一绝色,性格冷的像个冰疙瘩,她接触一年多,都没发现这道姑心藏一丝情欲。 结果竟然偷偷和徒弟的意中人…… 或许是想多了,两人只是在屋里打坐练功…… 巫教女子都不好意思扒灰,更不用说道门…… …… 步月华观察良久,虽然没看出特别东西,但巫教最擅长的就是潜伏等待机会,如常硬盯了个把时辰,睡房终于出现了异动。 只见窗户上亮起灯火,而后窗纸上就出现了影子。 其中一道影子,是体态硬朗的男子,抱着个人在屋里走动…… ?! 步月华浑身一震,迅速把千里镜放下,红唇微张,桃花美眸满是匪夷所思。 这是练的是什么功法? 老烨盘根…… 妈耶…… 步月华本想过去看看,但这是紫徽山门口,真发现打起来容易被灭口,如此迟疑不过一瞬,就发现屋内女子,抱着男人亲嘴…… 还挺主动…… 那就是你勾搭人家正道少侠…… 还整天说我妖女,还护道人,你这是往哪儿护呢…… 步月华眼神意味莫名,略微思索后,悄然消失在了楼顶…… —— 凌晨。 谢尽欢在床榻上盘坐,闭目认真感受着体内变化,能感觉一股滋阴补阳之气汇入丹田,让飘散白雾凝为玉液,滋补效果惊人,不亚于一颗蜕凡丹。 不过这种机缘,远比蜕凡丹难得,冰坨子苦修多年,只有第一次效用强大,往后都是两人连成了大周天,高带低、强带弱,直至双方道行持平,而后同步提升。 道行提升一截,谢尽欢自然多了几分必胜把握,完全炼化后,睁开眼眸: “感觉怎么样?毒解没有?” 南宫烨面对面盘坐,下巴放在肩头,余韵未散有点懵,毕竟合练之术,比前面那些旁门左道厉害太多了,到现在脑子都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说什么。 谢尽欢也没再为难怀中人,放在枕头上躺下,把秋被拉过来盖好,本想把染了红梅的手绢叠起来。 但看似有气无力的冰坨子,听到动静当即睁开眼眸,抢过去收进被褥: “你……你满意了吧?把那个法子教我,若是不行,你……你别想站着走出这间屋子!” 眼神带着股高跟鞋踩胸口的压迫感,但话语确实硬不起来了…… 谢尽欢也没多说,躺在跟前,认真教导法门。 南宫烨看向只剩下镯子的手腕,暗暗运功尝试,等到红点再度浮现在雪白肌肤之上,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抿了抿嘴,翻身面向里侧不再言语。 谢尽欢瞧见这架势,略显讶异: “你还是喜欢以前那样……” “嗯?” 南宫烨察觉不对,连忙翻过来,面向谢尽欢躺着,眼神警惕: “时间不早了,你得养精蓄锐备战,不许再吃药了。” 谢尽欢点了点头,把秋被拉起来盖在两人身上,闭上了眼睛。 “呼……” 很快,呼吸均匀绵长。 南宫烨也闭着眸子,直到身边人似乎睡着后,才无声睁开,凝望身侧无恶不作的冷峻脸颊,眼底夹杂千言万绪…… —— 求月票or2! 第四十六章 我帮你保密 - 鸣龙 - 关关公子 大江东去,一轮旭日从天边升起。 微凉秋风扫过满地战痕的黄土地,卷起纷飞草叶,地面上依旧残留着无数武夫抛洒下的汗水血迹。 魏寅着黑色武服,在祭龙台边缘双腿悬空就坐,望着初升朝阳,腰背雄健眉宇威严,腰带上挂着一块玉佩,上面刻着一只憨头憨脑的小虎。 魏无异站在身侧,双手负后腰背挺拔,神华内敛气度平和,气态宛若刚人到中年的父亲: “叶圣等前辈选的四个学生,唯独为师无门无派、无亲无故。不过这不重要,江湖也好,修行道也罢,从来都是英雄不问出处;只要心藏正道、以人为本,草莽之身三尺微命,亦可立教称祖。 “英雄会夺魁,对江湖群雄来说,是此生江湖路的终点;但对你来说,大道无垠,这只是出山之战。能碾压凡夫是必然,你本该如此,但能在修行道走到最后的人,无不是天道垂青的怪胎……” 魏寅往年都在雪鹰岭后山,和师长日夜相搏,外人不知他姓名,他对外界亦知之甚少,此时回应: “师父常说,外面卧虎藏龙,我吓得前天晚上都没睡着,生怕一触即溃,丢了师父颜面;但如今看来,三江口数万武卒,只有谢尽欢算个人物,余者皆为门外汉,那花女侠,也不过是一力降十会,说起来有点失望。” 魏无异笑了下:“你以为师为对手,从六岁打到今天,外人对你来说,自是门外汉。不过正儿八经的强者,不会莅临这江湖草台班子,谢尽欢能来,都算碰巧赶上了,往后上了山,你就明白山上真正的怪胎,强到何种让人绝望的地步。” 魏寅抬眼望向霞光万里的天空,好奇道: “当世最强的人是谁?” 魏无异思考了下:“山外青山楼外楼,你太年轻,想这些太早了,先打好这出山一战,把名声立住。大乾道佛后继无人,为师教出一个,总能让新君思考下甲子后的局势。” 魏寅点了点头,看向逐渐祭龙台汇聚的江湖走卒: “谢尽欢技法无可挑剔,但不可能是我对手,我要提防那个花女侠?” 魏无异摇头叮嘱: “不要轻敌。你昨晚在屋里休养的时候,谢尽欢跑去丹州平灭了一拨妖寇,抓住了天台寺法尘,震动京城,三教首脑为之色变。 “这一战是你的扬名之战,但谢尽欢早已名传朝野,此行只是顺手拿点机缘。 “他今天‘因公避战’,你就是超品之下最强武夫,但他只要到了场,你就要当心了。人家如此天骄,不会傻乎乎给你当陪衬,白送你一场名声。” …… —— 旭日东升,秋阳洒在了江安镇小街上。 谢尽欢在一间酒楼内就坐,因为如今名声有点大,还戴着个斗笠,面前桌上摆着酒菜,正大快朵颐,和啥事儿没干的煤球一起补充体力。 南宫烨头戴帷帽坐在对面,气态冷若冰霜,但帷帽下的脸颊,至今仍然残存淡淡羞愤。 昨晚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她都不知道怎么熬过去的,早上才想起被这混小子抱着到处走,竟然还照镜子让她看,那叫一个尽欢…… 若不是看在待会还要打擂的份儿上,她非得把这混小子揍的站不起来…… 如此暗暗思量间,发现谢尽欢抬眼望她,南宫烨就转开目光,轻灵嗓音不夹杂丝毫情绪: “吃快点,时间要赶不上了。” 谢尽欢轻轻笑了下,也没逗还在害羞的新媳妇,狼吞虎咽吃完饭,就搂着煤球起身: “我是不是得先和花师姐打一场?” 步月华也步入了三甲,因为是第三,按照规矩是榜眼探花先交手,然后再对阵头名。 南宫烨知道妖女不动用本家功夫没胜算,如果真和谢尽欢交手,彼此互有折损,谁都别想夺魁,略微斟酌: “你有把握没有?” 谢尽欢靠着坨坨的元阴滋润,目前大概零点七品,魏寅才踏入一品,虽然从小靠监兵神赐温养,但他也并非俗子,能站住就有把握取胜,实在打不过还有个老龙推车,此时回应: “有,不过可能会受点伤。” 南宫烨听见这话,有点担心这小子因为她给了所有能给的玩命,叮嘱道: “打擂就是打擂,尽力即可,没拿到就算了。至于花师姐,我去和她聊聊,你先过去吧。” 谢尽欢见周围没人注意,凑到耳边: “怎么能说没拿到就算了,你要不鼓励我一下,给点干劲儿?” ? 南宫烨站直几分,看起来想拒绝,但她给都给了,自然还是希望这小子能拿回天材地宝,略微斟酌: “你要什么?” “嗯……” 谢尽欢想了想,轻声道: “我给你做了双鞋子,我要是夺魁,你到时候穿着,任我摆布一个时辰?” “……” 南宫烨觉得就算不夺魁,她也是任由此子摆布。 她如今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了,无非多穿一双鞋子罢了,谢尽欢还能把她怎么样…… 虽然没有回应,但以谢尽欢的了解,冰坨子不说话就是默认,当下来了斗志,捏了捏月亮当提前支取奖励,而后扛着还在吃的煤球出了门。 “咕叽?” 煤球一愣,抬起翅膀就是一记狂鹰扫尾…… 南宫烨眼神微寒,等谢尽欢走后,才悄悄拍了下裙子,怕被熟人发现,又把‘谢妇镯’取下来,小心收在怀里,快步离开了酒馆。 清晨时分,县城内外已经人满为患,难以计数的江湖人往祭龙台方向行去,沿途嘈杂声不断: “雪鹰岭确实有点欺负人,监兵神赐这种大机缘,放超品手里都能神挡杀神,给小辈让人怎么打……” “无妨,魏寅再厉害,也没谢郎俊俏……” “谢少侠得和花女侠先打一场,俩人到底是不是夫妻档呀?” “这还用问?铁定是相好……” …… 南宫烨听见这话,眼神意味莫名,等来到了祭龙台附近,可见各派掌门已经到场等待,各大龙头也在各自位置就坐,看样子都被魏寅的表现惊到了,想看看魏无异的徒弟到底有多深底蕴。 紫徽山的席位上,张观翘首以盼,小徒弟阿彩还站在背后念叨: “祖师爷保佑,一定要打赢,一定要打赢……” …… 南宫烨不止一个徒弟,不过只有青墨是继承衣钵的嫡传,害怕被认出来,悄悄藏在人群中,寻觅不过片刻,就在发现身着水蓝长裙的妖女,头戴帷帽站在江边。 她见此先压住心头杂念,提着剑不紧不慢来到跟前,眺望滚滚长江满山秋色: “你站这做什么?” ? 步月华正在想扒灰的事情,发现冰山丈母娘来了,还做出无情无欲的剑仙模样,眼神怪异,略微扫了眼身段: “无聊罢了。你怎么才过来,昨晚做什么去了?” 南宫烨感觉妖女这问题有点冒昧,不过还是平淡回应: “处理了些宗门事务,你问这个做什么?” 宗门事务…… 步月华昨天可是开了眼界,想了想柔声道: “凤羽草的事情,我想好怎么解决了。咱们不单挑,伤和气。过些天去凤凰陵,若是找到机缘,有我一份;如果没找到,凤羽草归我,你意下如何?” 南宫烨眨了眨眼睛,难以置信看向风娇水媚的妖女: “你疯了?” 步月华步履盈盈走到跟前,低声道: “我帮你保密。” 南宫烨瞧见妖女这欠凿的模样,先是眼神微冷,但马上又心头一震: 这妖女不会知道什么了吧…… 完了…… 南宫烨攥紧袖中手掌,气态倒是不动声色: “你意思是帮我隐瞒身份?” 步月华直接点破,南宫烨就该恼羞成怒灭口了,话语很有分寸: “对。不光在谢尽欢面前帮你遮掩,也不告诉其他任何人,让你安安心心给那小孩子护道。” 小孩子…… 南宫烨摸不准妖女是另有所指,还是失心疯狮子大开口,她又不能自爆,在迟疑一瞬后,平静回应: “你说了又何妨?不过凤凰陵的机缘,远比凤羽草贵重,我等先以凤凰陵为主,你如果拿到了机缘,凤羽草归我,如果咱们都没拿到,到时候再商量。” 话语似进实退。 步月华能拿到足以冲击蛊毒派掌教的大机缘,肯定不会再介意凤羽草得失,微微颔首: “也行。对了,我还有个徒弟,你可别想着拿到机缘后,背后捅我刀子,我要是出事儿,谢尽欢可就知道你身份了。” 南宫烨没想到这妖女如此谨慎,还弄个‘死手’防止灭口。她只想让谢尽欢从背后捅这妖女,本就没有暗害队友的念头,好奇询问: “你徒弟是谁?” “反正就是个巫女,你以后会认识。” 女徒弟?! 南宫烨心中一动,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但很快又压下杂念: “我不是邪道中人,岂会和你一样,在背后算计队友。这些事日后再议,先说打擂的事情,你可有把握取胜?” 步月华属于巫武合炼,两个流派相辅相成,交手先放毒雾隐身,而后远程飞刀、极乐铃拉扯,近身一个幻术接一刀,谁碰上都得头皮发麻,但单拎出武艺,很难压制监兵神赐养出来的专精武夫,当下摇头: “若是能动用巫教功法,对付此人不难;只是武道功底的话,难说。你什么意思?” “谢尽欢有把握,你准备和他先打一场,还是……” 步月华现在只想抱着女婿大腿去凤凰陵,哪里会这时候打生打死,回应道: “我昨天去找谢尽欢,就是想着谁有把握谁上,别自己人内耗。不过你确定谢尽欢有把握?拳脚无眼必出损伤,被一拳放倒还损名声,他若无把握,大可以用‘公务繁忙’为由推掉,择日再战。” 南宫烨知道谢尽欢可以推掉今天的擂台,但如此一来虎骨藤就没了,修行道机缘有限,错过一个就比人慢一步,对此还是道: “让他去试试,此子从没让人失望过。” “哦?”步月华眼神若有所思:“每个方面都让你很满意?” “?” 南宫烨何止满意,都快被凿化了,但对于妖女这种摸不准的调侃,她根本没法接,只是扫了眼妖女摇曳生姿的美臀,一言不发离去…… —— 还有一章,没写完,得先睡一觉,下午一次性写完再发,大伙晚上看or2! 第四十七章 云从龙,风从虎(1) - 鸣龙 - 关关公子 秋日悬在江河之上,碧空如洗。 无数走卒在江岸聚集,连江畔楼船上都站满了各地而来的好事之徒。 祭龙台外鸦雀无声,只有猎猎秋风卷起地面沙尘。 魏无异居中而立,身边则放着一个铺着红布的案台,上置金盘,呈放一株干枯藤蔓,卖相犹如枯木杂藤,却让在场无数武夫眼热。 天人门槛,称得上仙凡之别,入了此门,才配谈长生久视、谈天下兴亡。 若是入不了,寿不过百岁、位不过掌门、势不出州府、名不出国境,在百姓眼中是一把好手,但在山巅群雄眼底,只是速生速死的芸芸众生。 但正如陆无真所说,这座天下是一座蛊坛。 光丹阳一城,一品就有数位,但整个丹州的超品,就只有一个穆云令。 天赋不俗韧性过人者,天下间遍地皆是,资源却注定了只有其中最强者,才有资格入此门。 如今突破契机就摆在台上,能在这三江口站到最后,就能拿走,在场武人谁不眼红? 但可惜,肥水不流外人,魏无异旁边,还站着一只护宝妖孽! 魏寅发现谢尽欢到场,目光就一直停留在了场边那一袭白衣上。 武道七雄、满场看客,亦是如此。 武道七雄都是靠本事打上来的武道天骄,眼力皆不差,能看出魏无异倾尽心血养出来的徒弟有多可怕。 不说他们这六个人,就算是魏无异二十岁,遇上了照样撑不过十招,机缘太厚了。 谢尽欢技法已经强到无可挑剔,但硬实力差距大到了没法靠技法弥补,还能靠什么赢? 魏无异心底同样抱有疑惑,他能看出谢尽欢道行提升了些许,做到了境界占优。 但他徒弟技法也无懈可击,双方都不会失误,只能拼根基,这点道行提升,很难抹平硬实力带来的差距。 不过谢尽欢逗弄着宠物黑鹰,神色坦然自若,似乎完全没把对手放在眼里…… 魏无异察觉到此战可能生变数,但想不出会是何等变数,等待所有人安静下来后,环视众人: “青冥剑庄的花女侠,因为门内有要事,难以参与擂台。为此这场英雄会,由谢小友和拙徒魏寅收尾。 “两人的实力,诸位也看到了,拙徒胜,应当称得起‘超品之下最强武夫’;而谢小友胜,武祖之后第一人的称号,几十年后恐怕就要易主了。” 武道七雄对此没异议,毕竟叶圣也是人,十九时最多和谢尽欢打平;而魏寅自幼用监兵神赐温养体魄、和大乾最强武夫魏无异套招,机缘强到让人绝望,叶圣来了也得摊手,谢尽欢若能战胜,叶圣肯定得退位让贤。 所有人默不作声,只是等待着切磋的开始。 在场不少侠女夫人,甚至有点提心吊胆,毕竟谢尽欢俊气无双,昨天表现那么好,要是被一拳头放倒,多毁形象呀…… 南宫烨和步月华姐妹俩,也藏在人群里观望,眼底都涌现出几分紧张。 魏寅作为东道主,赤手空拳跃下祭龙台,来到了场地中央,对着四方拱手,而后望向谢尽欢。 “咕叽!” 煤球等着开饭,抬起翅膀拍了阿欢几下,意思当是——削他! 谢尽欢也没啰嗦,在众人注视中起身,解下腰间两把兵刃,放在了椅子上,仅着一袭白袍走入黄土场地。 “嗡……” 周遭诸多掌门,见状顿时哗然。 连武道七雄都坐直了几分,眼神讶异。 虽然昨天谢尽欢也是对手用什么他用什么,赢得杀人诛心,不占半点便宜,但那是优势局面。 此时对手明显机缘厚到不要脸皮,拿兵器都不一定能取胜,还选择徒手对徒手,这不找刺激? 魏寅身着黑袍立在秋风之中,瞧见此景眼神讶异: “我拳头重,谢兄确定不用兵刃?” 踏踏…… 谢尽欢走到遍地战痕的场地中央,神态颇为平静: “我最初用枪棒,取一寸长一寸强;后改用刀剑,以技法破敌;再然后不计较兵刃,飞花捻叶即可伤人。魏兄徒手,我用不用兵器都一样,无非持械赢得更快一些。” “嚯……” 周遭无数江湖客,昨天就见识过了谢尽欢的年轻气盛,但这气确实有点太盛了,他们还在想谢尽欢怎么赢,谢尽欢就没想过自己会输。 魏寅也没料到谢尽欢狂到这一步,武人用拳脚说话,也没再啰嗦,双手自然下垂,而后: 呼~ 气劲透体而出,带起了周遭沙尘与黑色锦袍。 一股凌然肃杀弥漫开来,配合锋芒毕露的虎目,看起来就好似一只杀气腾腾的凶戾白虎,猝然出现在了江岸之上,甚至惊走了远处飞鸟: “嘎啊——嘎啊——” …… 白虎为战伐之神,主肃杀,这份气势就是武夫最纯粹的龙骧破煞之气,能震退世间妖鬼,对常人也有极强难以抵御的威慑力。 周遭众人面对这股骇人肃杀,只觉锋芒直至眉心,就如同凡夫面对虎啸狮吼,神魂深处涌现远古传承下来的恐惧,哪怕能做到不退,心神还是难以抑制的颤栗。 谢尽欢处于正前方,心头也出现了根本没法避免的心悸。 但可能是以前见过威慑力更恐怖的东西,且习以为常,肢体并未因此出现异样,当下不紧不慢滑开脚步,摆出了一个大开大合的拳架,身形宛若不动磐龙。 嚓嚓~ 随着双方站定,整个江岸就此死寂下来。 各派掌门屏息凝气,连武道七雄都下意识往前探身,眼神凝重观察两人,想看谢尽欢能撑几拳。 但接下来的场面,可谓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踏、踏…… 魏寅大步如雷前行,在走出三步后,身形就化为一道黑色狂雷,眼神锁定谢尽欢身形,就好似恶虎穿林扑向待宰羔羊,距离抵近十丈,整个人就往前飞扑: “喝!” 轰隆—— 黄土地面留下环形土浪,围观无数武夫,只能瞧见一条黑线往前激射! 等看清之后,宛若撞城锤般的重拳,已经裹挟骇人肃杀,直击谢尽欢中门: 嗙—— 拳出带起的拳风,犹如虎啸山林,气势强到让人窒息。 但谢尽欢面对这种程度的暴力突袭,只是左手硬拦,右手顺势一记冲拳。 魏寅体魄素质已经超过寻常妖兽,但章法并不潦草,面对谢尽欢连截带打,几乎用同样方式对碰! 嘭—— 重拳先行撞入左手! 谢尽欢左臂衣袍瞬间四分五裂,结实臂膀被非人拳劲震出环形涟漪,顺着筋肉蔓延至右臂。 而此时全力爆发的一击冲拳,堪堪落在魏寅左手之上,结果: 轰隆—— 两道拳劲一前一后,连续落在魏寅抬起掌心之上! 饶是魏寅有所预估,左手还是以奔雷之势砸在健硕胸膛,胸口黑色衣袍炸裂,背心布料被拳劲贯穿,轰出一个脸盆大的窟窿! 嘭! 衣袍炸裂声中,魏寅整个人后仰飞出,砸在了黄土大地,如同打水漂般连续摔出三个凹坑。 嘭嘭嘭—— 但在消减拳劲瞬间,魏寅就已经改为双足落地倒滑,单手扣入黄土,拉出一条长槽,一双虎目涌现几分惊疑。 沙沙沙…… 飞散黄土犹如暴雨,洒向两人之间的地面。 周遭人群瞬间哗然,连南宫烨和步月华都目露不可思议,完全没想到昨天堪比战神的魏寅,能一个照面被轰飞出去,过程比鲍啸林还干净利索。 连上方就坐的武道七雄,都目露诧异。 所有旁观者中,也只有毛毛随风而动的煤球,眼神波澜不惊。 毕竟谢尽欢忌惮的只有‘一力降十会’,余下之人,哪怕强若神明,磐龙横岗能站住就能打,惕龙无咎能接住就能赢! 惕龙无咎为内门武学集大成之作,借力打力攻守自如,但存在极限——若是对手爆发高过自身爆发,自然高过了气脉承受能力,借力打力必然伤及自身气脉,如果差距太大,能直接被打爆体。 魏寅爆发强过谢尽欢,如此接招必有损伤,但终究能接住! 魏寅被两拳头闷在胸口,拳劲透体而过,在背后都轰出个窟窿,不可能比谢尽欢还好受。 如果魏寅只有这点本事,两人如此互换拳招,谢尽欢只用一招就能把魏寅耗死。 但可惜,魏寅是魏无异徒弟,并非只打磨体魄,不磨炼技艺。 一拳过后,两人都停滞下来,嘈杂声也迅速压下。 在座武道高手,发现谢尽欢道行涨了些许,似乎能打,都精神起来,知道一场恶战即将拉开序幕。 “呼……” 魏寅单手撑地如伏虎,胸口出现了一个乌红拳印,眼底并无惊诧,只带着几分‘棋逢对手’的兴奋,在凝视谢尽欢一瞬后,缓缓站起身: “在场所有同辈,也就谢兄配当我的对手。不过仅靠此招,还不够。” 呼~ 说话间,魏寅浑身提气,周身三寸似有无影无形的气团浮现又消失,若非飘散沙尘瞬间凝滞又继续下落,根本没法被肉眼看见。 南宫烨瞧见此景眉头一皱,刚升起的欣喜就荡然无存: “龙息无象?” 步月华目光凝重,微微颔首: “监兵神赐都给了,怎么可能不教这种压箱底的本领,谢尽欢能接住,都没法破招,这场悬了。” —— 还有两章晚些发,现在确实没写完,这章都没精修,先发出来了or2! 第四十八章 云从龙、风从虎(2) - 鸣龙 - 关关公子 龙息无象,乃魏无异从武道神典中参悟的独门绝学,分类算护身罡气。 但与正常只能防流矢、气劲余波的罡气不同,此诀是以超凡的气机掌控力,让真气在体表瞬时凝聚,形成难以穿透的防护层,等同于‘磐龙横岗’外放,兼具霸体和罡气的效用。 因为封锁周身所有区域,会让自己也没法移动,且消耗过大,为此真气是在受击点瞬时凝聚,收放、范围皆随心意,属于目前武道最顶尖的罡气法门之一,也是魏无异成名之作。 谢尽欢的游龙盘山可以连守带攻,也是极强的招式,但对付武夫作用不大,面对龙息无象,如果再借力打力,自身只会被不停震伤,不存在任何胜算。 在场行家都能看出门道,目光集中在谢尽欢身上,想看此子还能掏出什么压箱底的本领。 谢尽欢也不负所望,略微打量对手过后,平淡道: “这招也算名震大乾,不过破绽太大,算不得上乘法门。” “嗯?” 这次不光围观武夫,连南宫烨都惊了下,暗道: 死小子,你怕是有点飘哦! 这是魏无异的成名绝学,魏无异就站在台上,你当面说人家不算上乘? 魏无异眼神确实也有点复杂,本想接话,但场合不对还是算了,只当童言无忌。 魏寅作为徒弟,听见这话自然怒目,冷声询问: “谢兄话不要说太满,此招大乾江湖公认万法难破,在谢兄眼里还不算上乘?” 谢尽欢双脚滑开,重新摆出稳如磐石的拳架: “武夫以罡气笼罩周身三尺,是为了无缝防护、不影响自身活动,也不用分心想着怎么防。龙息无象确实精妙,但过于考验经验技巧,失了‘大巧不工’,想做到万法不破,首先得脑子跟得上。 “施展龙息无象,必须先捕捉对手轨迹,还得控制范围,不影响自身行动,防护力确实无出其右,但没防住,那就和没有一样。” 魏寅知道龙息无象吃技巧,但不认为谢尽欢能强到让他脑子跟不上,平淡回应: “此言从叶圣嘴里说出来,我和家师无话可说,但谢兄说这话,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 旁观众人乃至武道七雄,也觉得谢尽欢有点太目无老登。 毕竟嘴上指点江山谁都会,但想破此招,得能把魏无异师徒打得找不着北,同辈谁有这个实力? 谢尽欢也没和众人解释,身形凝滞一瞬后,改为先行抢攻! 轰隆—— 周遭围观武夫,只见站在原地的白袍身形,几乎是直接消失在原地,重踏轰鸣冲来同时,远处就响起了一声拳风破气的闷响: 嗙—— 魏寅密切注意着谢尽欢身形,但这次突袭,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几乎是谢尽欢刚有起手动作,一记力道非人的重拳,已经来到了心门之前。 魏寅不躲不避,提气封锁心门,同时重拳出手轰击胸腹。 但面前的白袍人影,就好似换了个人,偏头躲闪同时,看似没法变招的重拳,半途弹开化为手刀,犹如无骨游蛇,在身前三尺之内左右旋绕,硬生生拐出六个弯,最后一脚踩在他脚尖上,瞬间把鞋子踩入地面半尺! “嘶——?!” 魏寅全身心捕捉手刀落点,完全没料到谢尽欢这么狠辣的蛇形刁手是佯攻,当即后拉抽脚,却见谢尽欢抓住空子重击咽喉,当即反手拆招。 结果谢尽欢就和眼瞎一样,目光望向右边,忽然一拳重击左边空气,半途又变招手刀扫颈,然后不知怎么地就踩中了他右脚…… ??? 你在打啥?! 魏寅眼珠乱晃,瞬间被这一顿乱拳,逼得乱了章法。 而周遭人群只听到一声闷响后,魏寅就开始手舞足蹈,黄土大地上炸响了一串炮仗: 嘭嘭嘭嘭嘭…… 围观众人九成都看不清动作,只能瞧见魏寅衣袍裤腿瞬间粉碎尽碎,健硕胸膛乃至肩臂,不停出现拳、掌、指凿出来的凹坑,皮肉尚未弹起另一处又浮现。 而号称万法不破的龙息无象,形同无物,一下都没拦住。 魏寅连遭重创且战且退,双臂如同重锤,试图轰击面前白影。 但谢尽欢步伐堪称诡异,双手犹如奔雷,看似一碰就倒,但又偏偏每下都能连拆带打。 嘭嘭嘭嘭…… 场内闷响声不断,因为是以快制敌,声势并不算惊人,但速度快到两人好似三头六臂互相攻防。 武道七雄瞧见此景,初以为谢尽欢乱打,但只是看了几招,就发现这王八拳不对劲。 虽然看似毫无章法,却又招招必中,只是打的地方并非要害,没造成有效杀伤。 魏无异曾经在叶圣手底下读过书,阅历深厚,只是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什么流派: 瞎眼剑法! 虽然谢尽欢在用拳掌,但核心明显和双圣叶祠的成名绝学一模一样——不求重创要穴,只求出其不意,对手能预判的最优解全都不用,专打意料之外,哪怕只能羞辱对手,没有任何伤害。 这门绝学没有招式,练的是见招拆招的阅历反应、思路演技,且不单纯是‘无招胜有招’。 无招胜有招,是靠绝对经验破招取胜。 瞎眼剑法是追求‘出其不意’,靠熟练度破坏对手节奏,把对手拖入瞎打领域,再以绝对丰富的经验战胜对手,对手经验越老辣,遇上越难受,能被破招,说明还没练到家。 而谢尽欢这行云流水的‘望左打右、声东击西、避轻就重、攻上踩脚’,显然练到家了,叶圣本人站面前,估摸也就打个平手。 此子难不成是叶圣嫡传?! 魏无异仔细观察,越看越像,就这手法、演技、思路,和叶圣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说叶圣没陪练个几千场,他绝对不信。 而魏寅眨眼间被击中几十下,虽然没伤筋动骨,但人都看懵了! 谢尽欢乱打,他不能跟着乱接,只能规避要害往后拉扯,试图寻觅破招之法。 但这门武学是叶圣呕心沥血之作,谢尽欢在仙岛血战过几千次,摸出的此招唯一解,就是‘对琴弹牛’,不去想拆招破招,靠绝对力量和速度硬撼中门,接的住我死,接不住你死,想着和叶祠见招拆招,那是自取其辱。 虽然谢尽欢忘记了那段经历,但锤炼的功夫还是在身上。 而事实也不出所料,魏寅功底强到令人发指,但面对这种完全违反武道常识的偏门路数,很快出现了应接不暇之感,眼见谢尽欢再度一记直拳,当即抽脚,结果: 嘭—— 重拳轰击胸膛,带起一声爆响。 拳锋下陷寸余,气劲透体而入,让眼神错愕的魏寅再度倒飞而出,摔在了黄土地面上。 嘭…… 哗啦啦…… 身形滑停又翻起,场地周遭鸦雀无声。 九成人都没看懂路数,只看到魏寅手舞足蹈,然后就飞出去了,完全不明所以。 武道七雄却能看出这应该是叶圣一脉的路数,兵行诡道、防不胜防,但想出师,首先得有洞观全局的能力,把对手带着走,差之毫厘都是花拳绣腿,叶圣一脉也就瞎登吴诤练出了点名堂。 发现谢尽欢还会这一手,在座几位龙头不免讶然,毕竟这章法说不上克制龙息无象,但魏寅脑子明显跟不上,这说明经验技法上存在差距,若是不能以力破局,这局几乎没胜算。 谢尽欢也没再追击,随手扯下了身上的破布条,露出了线条完美无瑕的胸腹肩膀,引来小姐夫人一阵“喔哦~”,眼底略显失望: “监兵神赐养了多年,若只能压我不到半品,那此物也谈不上大机缘。” “呼……” 魏寅翻身站起,浑身多处青紫,眼神再无开战前的轻视。 在凝视谢尽欢一瞬后,魏寅呼吸逐渐粗重,浑身肌肉鼓涌,双目化为血红,犹如被激怒的恶虎,散发出一股让人心悸的杀气,宛若千军万马兵临城下: “刚才只是和你过过拳脚,你想看监兵神赐是何种威能,给你见识见识也无妨。” 说话间,魏寅气势越来越盛,周身似有难以目视的无形之物莅临,漫天风沙被卷动,远望去就如同一只烈虎俯身,双目与魏寅一双虎目重合,望向远处的渺小人影。 “嚯……” 此情此景,不光让周遭武人错愕,连煤球都缩了缩脖子,似乎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 南宫烨本来还觉得魏寅悬了,瞧见这架势,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魏寅刚才是舍不得损耗有减无增的神赐之力,只用温养的体魄对敌。 此刻才是正儿八经的白虎上身,不说战伐之力,光气势已经足以镇鬼驱邪,让芸芸众生胆寒。 谢尽欢刚才只能靠技法取得优势,没法重创这头猛兽,而如今以肉体凡胎直面半神,一力降十会之下,胜算趋近于无了。 步月华见此也轻轻叹息了一声。 魏无异知道监兵神赐的力量,或许是想彰显一下老辈气度,此时插话道: “谢小友论技法,远在拙徒之上,只是差了一份机缘。若来日得手此物,未尝不能再夺魁首。” 魏无异这也不算半场开香槟,毕竟魏寅是六岁起用监兵神赐温养体魄,除非谢尽欢也是六岁得监兵神赐,不然十二分力打十分,技法再逆天也枉然,磐龙横岗已经站不住,真动手就会变成皮球,被打的到处乱飞。 谢尽欢履历是明的,十六岁前都在京城生活,武道八品不可能有此机缘傍身,唯一翻盘点,是近三年凑齐了一套五老神赐。 但这不可能,凭谢尽欢自身实力没法凑齐,仙登再宠徒弟,也不会把玄武给后人,毕竟这玩意年轻人拿着用处不大,自己没了当场驾鹤西去。 魏无异也算见多识广,实在想不出,谢尽欢还能如何翻盘。 余下武道七雄也是如此,五老神赐已经是拿一个就能当掌教的顶格机缘,谢尽欢总不能掏个更很厉害的出来吧? 所有人都望着谢尽欢,想看此子会不会知难而退。 毕竟现在认输,也算赢了武道,只是输了一分机缘,虽败犹荣。 真打起来被当皮球踢,那就有点丢人了。 谢尽欢显然也有眼力,能看出魏寅周身笼罩的无形之物,压制力有多可怕,他神魂颤栗都没法压住,当下微微颔首: “这才像掌人间征伐的监兵神君。我本来还想以肉体凡胎试下深浅,如今看来,凡人之躯确实很难撼动五方神君,既如此,我也放开手脚会会魏兄。” ?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愣,暗道: 哈?你刚才还没放开手脚? 魏无异则眉头一皱,心头暗道不妙。 结果不出他所料,谢尽欢敢来就有底气,不可能白送他徒弟一场名声。 所有人举目望去,可见谢尽欢话落之后,就赤裸上半身,双手上抬平举,完美肩背曲线笼罩在秋光之下,周身气机流转,寒泉双眸凝望对面的凶煞虎相,语调清朗: “龙魂隐脉,血气冲灵,天罡破煞,光耀七星!瑶光,开!” 第四十九章 云从龙、风从虎(3) - 鸣龙 - 关关公子 轰—— 话落瞬间,寒泉双眸银芒骤闪,周遭随即扬起飞尘! 谢尽欢身形没变,整个人气势却节节攀升,游龙盘山席卷周遭沙尘,以极为精细的气机掌控力,当空凝聚为一条黄龙,须发飘扬、鳞甲分明,犹如活物,围绕周身丈余盘旋。 呼呼…… 盘身游龙是谢尽欢自己捏出来的造型,纯粹炫技,但在场数万走卒,却切切实实感受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威压。 感知并不明显,就像是一条千里长龙盘踞天外,此刻睁开了眼眸,看向了这片小如枯叶的三江交汇之地,难以肉眼观察,却让所有人都能切切实实感知到其存在! 祭龙台附近的武道七雄,只觉龙威出现瞬间,自己就从雄踞江湖之上的龙头,沦为了祭龙台上即将投江的祭品,神情皆是错愕。 魏无异眼神罕见流露出了一分惊疑,虽然他见过栖霞真人,但当时年幼,肯定没见过栖霞真人被逼到掏出天赋神通,以至于哪怕身为武道魁首,都没弄明白这是什么东西。 处于对立面的魏寅,本来肃杀冠绝世间,一双虎目犹如天上神明俯瞰人间蝼蚁。 但在那条黄沙凝聚的游龙出现瞬间,魏寅目光就转为了错愕,饶是神赐加身,依旧难以压住神魂深处的颤栗,就如同山虎遇真龙,不说虎啸山林,能不退步,都已经鼓足了作为芸芸众生的一切勇气。 大道如日月,而苍生如蚁! 远方的同龄人,身上似乎背的不是一条游龙,而是天地大道、日月沧溟! 所谓五老神赐,各方机缘,只不过是祂指缝间泄露的一丝灵韵。 苍生得之可窥长生,但纵然道高千丈寿万载,尔等立于此方天地之间,又有何资本直面天地神明?! 呼呼…… 三江口上风沙席卷,连蛇虫鼠蚁都静默无声。 谢尽欢以神气境后期的修为,驾驭着周身丈余飞沙,黄沙龙首望向对面遍体鳞伤的武夫: “拼武道我陪你,拼机缘我也陪你。来吧。” 虽然是炫技凹造型,但那道静若寒潭的双眸,却好似雄踞九天之上仙佛,横眉冷对人间万子。 “呼……” 魏寅气息犹如猛虎喘息,望着对面背悬游龙的年轻人,竟是心生三分胆怯。 毕竟他刚才已经尝试过,那双颇为平淡的眸子里,一直写着——如果你我同有十分力,你甚至不配碰到我的衣角。 他仗着天赐机缘,可以碾压三江口所有同辈。 而谢尽欢哪怕不靠天赐机缘,依旧可以靠技法做到同辈无敌。 如今都掏天赐之力,谢尽欢只要能站住,就有把握靠技法碾压。 而他即便机缘强出三分,除开以力破局,还剩什么资本? 魏寅呼了几口气,在凝视良久后,还是在师门荣誉驱使下鼓起胆气,发出一声怒喝: “喝——” 怒喝犹如虎啸山岗,整个人随之飞扑而出,速度骤然拔升至极限。 但谢尽欢动用老龙推车,单项提升不大,但力量、速度、提气、反应均有增幅,叠加在一起,就是龙蛇之变! 眼见魏寅动身瞬间,谢尽欢身形就已经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条尚未随风而散的黄龙。 轰隆—— 魏寅一拳直接攻中门,把黄沙游龙击为碎粉,在后方大地上带出扇形余波,气劲裹挟沙尘,直接飞溅到了外围席位。 而谢尽欢却犹如解开束缚的脱缰狂龙,闪身侧面浑身肌肉高耸,握紧右手宛若龙拳,裹挟足以让苍生俯首的浩瀚威压,直击肋侧! 嘭—— 拳出带起一声炸雷! 在座武道豪雄,皆被此拳声势所震撼! 魏寅见此脸色骤变,毫不犹豫以龙息无象锁住肋侧所有要害,试图硬抗这一击重击,但…… 飒~ 谢尽欢右拳弹开,以远超凡人极限的速度,在咫尺之间如游蛇窜到,滑入魏寅腋下,一记手刀接寸拳! 嘭—— 魏寅身形当即一个踉跄,尚未反手,右脚就被踩入地底,脚踝几乎折断,硬把身形拽住,继而: 嘭嘭嘭嘭—— 拳风密集到连成一线! 魏寅刚才还能勉强硬接,只是看不懂谢尽欢路数。 此刻则是不光看不懂,还感觉到了肺腑剧震难以招架,眨眼数十拳落在身体各处,皮开肉绽带起飞溅血雾。 他对轰三次,却被谢尽欢以磐龙横岗、惕龙无咎化解,身形硬被捶得往侧面飞出! 嘭—— 谢尽欢如影随形,脚步前压同时,双手犹如万道流星,轰击魏寅身体各处! 连续不断的暴烈冲击力,甚至让魏寅没法落地,如同被顶在拳锋上的浮空沙袋,瞬间激射到了场地边缘。 轰隆隆—— 围观掌门乃至人群察觉情况不对,便往两侧一哄而散,即便如此,依旧有数人躲避不及,被骇人拳风刮到,震的是两耳嗡鸣发出一声闷哼。 哗啦—— 不过眨眼之间,摆在外围的席位被撞为漫天碎屑。 两道人影犹如脱弦之箭,激射向槐江支流,阵仗看去犹如一条强龙拖拽濒死猎物,试图游龙归海,场面凶残到让武道七雄都站起身来眼神惊悚。 魏寅被强击浮空,完全没法落地,应变范围就只在双手之间,连消带打不起完全被压制。 眼见已经被轰出场地,即将坠入江水,双眸猩红竟涌现出三分兽性,眉目狰狞犹如恶虎,甚至能看到尖锐虎牙,肌肉虬结青筋鼓胀,双臂不管不顾以双风贯耳,全力轰击对手头颅! ?! 谢尽欢瞧见对手异象,眼底闪过一抹疑惑。 但胜败只在分毫之间,根本没有心力多想,发现魏寅威势忽然又暴涨两成,他当即身形后拉! 嘭—— 双掌交汇,裹挟的强横气劲宣泄,甚至掀起了周遭草皮! 魏寅如同被激怒的疯虎,落地便往前飞扑,试图一鼓作气撕碎这对手。 但往前刚踏出不过一步,就听见一声宛若魔神低吟的: “开阳!” 轰—— 江岸气劲冲霄,骇人龙威莅临人世,惊散了江中游鱼! 谢尽欢双目涌现血丝,周身甚至散发出血气,整个人如同浴血修罗,大步前踏右手如同千钧炮锤,出手瞬间带起的罡风,撕扯周遭草叶飞土,如同龙卷裹挟拳锋,以摧城之势攻向身前三尺之地。 在座武道七雄,先惊疑魏寅为何忽然气势暴涨,又惊疑谢尽欢为何气势也暴涨,而后眼神就化为惊悚! 谢尽欢出手这一拳,明显超过了一品巅峰武夫的体魄极限,一拳出手周身震出血雾,是撕裂了皮肉经脉所至,拳未临敌自身已经重伤,不可能再出第二拳。 但这一拳的威势,与代价成正比! 轰隆—— 谢尽欢依仗搏杀本能,利用一切可利用资源,强行开了第二关,出手瞬间,直接肺腑内出血,韧带骨骼几乎被拉断。 而魏寅甚至没看清拳势,只觉眼前罡风肆虐,黑龙撞柱般的重拳,已经落在腰腹之上。 匪夷所思的冲击之下,腹肌下陷,后腰脊柱直接鼓起,仗着监兵神赐温养的根骨,并未被这一拳轰碎。 但整个人却双脚离地,化为一条黑线,瞬间撕裂江岸土地,在辽阔江面上拉起左右分开的白浪: 轰隆—— 白浪蔓延到一里开外的江心,壮硕身形才如同流星砸入寂静江面! 水花冲天而起,扇形浪潮继续往外蔓延,直至撞击到对面江岸,掀动了几艘停泊渔舟,才往回折返,惊飞了江岸秋雁。 轰隆…… 沙沙沙…… 一拳过后,冲天水花如同雨点般洒在江面之上,江水激荡涟波阵阵! 沿江两岸却彻底死寂下来,连秋风都好似为之凝滞。 气劲近乎沸腾的挺拔人影,屹立在江岸边缘,面前江堤直接被轰出一个两丈长的扇形豁口,身外除开滚滚江水、悬空大日,再无半点对手人影。 所有人齐齐瞩目,眼神从对巅峰武人的惊叹,化为了看到诸天神佛的匪夷所思。 连南宫烨都目露惊愕,毕竟谢尽欢这一拳,就不该是人轰出来的。 人可以压榨体魄极限,但不可能压榨到一拳把自己打散架,肢体构造注定了没这么大威能,而谢尽欢几乎是一拳把自己拉爆体。 这毫不意外是超品之下最强一击,谢尽欢肢体已经趋近半妖,体魄都承受不住的强横威能,其他人如何驾驭? 魏无异立在台上,眼底也被错愕所笼罩。 魏寅来历特殊,是他呕心沥血铸出来的人间兵器,同境武夫不可能战胜,如果可以,那对手绝对不是正常体魄,甚至不是吃了天材地宝,这本质上还是强化人之体魄。 而谢尽欢这完全超出了人该有的范畴,妖道都不可能把体魄强化到这种地步。 这是谁养出来的怪物…… 所有人都抱着同样想法,良久无人出声,唯有目瞪口呆的鲍啸林,愣了片刻后来了句: “老夫与此子,交手三十余招才惜败?” “?” 周遭几位掌门齐齐侧目,犬子鲍肥则眼神灼灼,胸膛都挺起来了几分。 谢尽欢立在江岸之上,看着前方激荡江水,心头也惊讶于魏寅的非人根基,在压下沸腾气血后,抬手摸了下鼻子,瞧见指尖鲜血,不由眉头一皱: “操,真猛……” 扑通—— 身形晃了两下,直挺挺倒地。 “诶?” 三江口顿时响起喧哗。 南宫烨神色骤变,也顾不得身份问题,连忙跑了过去…… 明天晚点更新or2! - 鸣龙 - 关关公子 本来想再写一章,但一万多字写下来脑子已经蒙了,删删改改四个小时,写了两千字废话,效率为零,早知道还不如倒头就睡,睡醒了写,明天得下午或晚上更新了,实在抱歉or2!《鸣龙》明天晚点更新or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章 几人欢喜几人愁 - 鸣龙 - 关关公子 月起日落,江水激荡早已平息,沿岸喧哗却一直在延续,傍晚一场绵密秋雨,都没浇灭好事之徒的热情。 躺在房间中,雨珠击打窗户,发出轻微答声,远处依稀能听到嘈杂话语: “真厉害呀……” “武祖叶圣,当年恐怕也不过如此……” “花如月绝对是谢尽欢姘头,弃权让男人参赛不说,刚才还第二个跑上去扶人……” “第一个黑衣女侠是谁?戴着帷帽没看清脸,不过身段气质不输花女侠……” “还能是谁?相好呗,谢少侠这种人物,抢着宠的姐姐多的去了……” “谢郎~谢郎……” …… 谢尽欢过度摧残体魄,尚未倒地就已经断片,等待神识再度转醒,所处之地已经是点着熏香的雅致房间,屋里静悄悄,但宅邸外却好似围了几百上千人,也不知身处何时何地。 “咕叽?” 或许是瞧见他转醒,乌漆嘛黑的大煤球,落在了枕头边上,探头打量,嘴里还叼着无聊时拆碎了,只剩下小半截的枯藤…… “卧槽——?!” 房间里传出尖锐爆鸣声! 谢尽欢垂死病中惊坐起,把混账奴婢逮住,小心拿起枯藤打量,结果发现就是不知哪儿捡来的破草藤…… 煤球见把谢尽欢吓醒了,就摇头晃脑叼袖子,示意出去吃饭。 谢尽欢差点被吓死,发现是煤球瞎搞,才暗暗松了口气,又倒头躺下: “冰坨子呢?” “咕叽叽……” 煤球乱比划了下,也不知道在说什么,而后就蹦蹦跳跳去了门外,看起来是叫人去了。 谢尽欢稍微缓了下,脑子才彻底清醒,仔细检查内里,结果发现筋骨损伤还存在,但内伤治愈大半,估摸是吃了什么价值不菲的仙丹。 察觉没有伤及根本,只是需要休养一段时间,谢尽欢也暗暗松了口气,左右打量,发现正伦剑、天罡锏、鸣龙枪都放在桌上,呼唤道: “媳妇?” “嗯哼~” 床榻里侧传来回应。 谢尽欢转过眼眸,却见烧媚入骨的阿飘,在床榻里面侧躺,手儿撑着脸颊,秋被搭在腋下,香肩玉臂宛若白玉雕琢,身前白花花一片,但被秋被遮挡住了部分…… ?! 谢尽欢下意识撩被子看里面,结果还被摁住不让,当下只能询问: “这是什么地方?最后没出其他事吧?” “县城,紫徽山驻地。” 夜红殇指尖转着一缕秀发,把擂台结束后的事情,大略讲了一遍。 他一拳轰飞魏寅后,胜负自然见了分晓,紫徽山张观让弟子把他送到县城落脚地休养,而夺魁者的战利品,则交由了紫徽山张观,后续会帮忙送去京城。 等到擂台结束,过来的三教九流并未立刻散去,武道七雄又去风波楼开了个会,不过出现了谢尽欢这边变数,谈的结果应该不是很理想。 魏无异支起这么大个台子,显然不单是为了给年轻小辈发福利。 本来魏无异的想法,应该是让魏寅打出名头,让大乾朝野看到雪鹰岭未来百年的潜力。 魏无异养出一个足以武道问鼎的徒弟,道门又出了岔子,再不让魏无异当监正,就说不过去了,毕竟朝廷总不能光想着让徒弟日后效忠朝廷,却冷落师父一点好处不给。 结果他这匹黑马杀出来,抢走所有风头,未来武道魁首肯定和魏寅没关系,这算盘自然打空了。 武道七雄见魏无异取得话事人的可能性不高,显然不会提前献媚表忠什么的。 当然,这只是浮于表面的动机结果,背后还藏着些什么‘大棋’,当前光看表象很难琢磨清楚。 等待龙头会开完后,各大派陆续散去,但江湖走卒并未离开,好些人跑到了紫徽山驻地外堵着,其中半数是好事侠女。 谢尽欢光听动静,就感觉自己现在可以出门随意选妃,不过阿飘在场,不好太贪得无厌。 夜红殇大概说完经过后,略微打量谢尽欢,忽然挑了挑眉毛: “今天表现不错,要不要姐姐奖励你一下?” 谢尽欢正有此意,侧过身来: “什么奖励?” 夜红殇倒头躺在枕头上,摆出任君摘采之色,嘟了嘟嘴: “嘬嘬~” ? 谢尽欢没想到鬼媳妇能如此懂事,当下再不客气,翻过身来,双手撑着如花娇颜两侧: “我真亲了。” 夜红殇“嗯哼~”一声,然后闭上眸子,略微扬起脸颊等待。 谢尽欢总感觉鬼媳妇不会这么便宜他,小心凑近试探,结果意外发现,嘴唇真有柔润触感,如兰似蜜…… 呵? 谢尽欢眼前一亮,当即不客气了…… …… 踏踏踏…… 街面上喧哗不断,宅邸内则颇为安静。 南宫烨安排完门徒琐事,叮嘱所有人不准靠近,也不准透漏消息后,悄悄端着亲自炖的大补汤,轻手轻脚走向客房,煤球则跑去和阿彩单挑去了。 檐外秋雨纷纷,客房内部鸦雀无声。 南宫烨走到门前,想到谢尽欢今天殊死一搏、遍体鳞伤的模样,心头难免有几分心疼,本以为此时此刻,这小孩子应该有气无力躺在枕头上,瞧见她后就虚乏起身,露出一个求表扬的和煦微笑。 但不曾想肩膀推开房门,就瞧见一个没穿上衣的精壮男儿,双手撑着枕头两侧,对着下方空气…… ??? 南宫烨脚步猛然一顿,冰山美眸放大几分,还以为步月华在床上,但仔细一看——床上也没人呀! “谢尽欢?!” “呃……” 床榻上的男子神色一僵,而后就行云流水改为双手俯卧撑,在床铺上起起落落: “我活动下手脚,刚才走神了……” “是吗?” 南宫烨又不是未经人事的小丫头,刚才谢尽欢那模样,明显就是摁着姑娘啵嘴的架势! 难不成此子食髓知味,在等着我过来…… 念及此处,南宫烨都有点不敢进屋了,但瞧见谢尽欢卖力俯卧撑复建,还是走入房中用脚关上: “你好好躺着,全身拉伤你还在这瞎折腾,胳膊不疼吗?” 谢尽欢说实话胳膊都快抽筋了,但人倒,势不能倒,他总得解释下刚才在发什么神经,等到冰坨子来到跟前,才收起架势: “区区内伤,无伤大雅。你刚才去哪儿了?” 南宫烨也不好说自己是这里的大当家,只是把大补汤端起来,用勺子吹了吹: “去和紫徽山的前辈聊了几句。你先在这休息一晚,明早紫徽山帮忙把船安排好,我送你回京城。” 说着把汤勺送到谢尽欢嘴边,想让这小子补补身子,仪态架势既像是同学妈妈,又像是冰山媳妇…… 谢尽欢心头大动,不过怕外人发现,先接住喝了口,询问道: “花师姐呢?” “她闲不住,出去逛去了。” 南宫烨喂了口后,还有点疑惑: “你今天那什么‘龙魂隐脉……’是什么神通?” “就是栖霞真人给的一点机缘,词儿都是我现场瞎编的,其实不念叨也一样。” 谢尽欢随口解释了一句,看向窗外: “这里没人打扰吧?” 南宫烨眨了眨眸子,略显戒备: “你在静养,正常没人过来,但若是有事造访……” 谢尽欢见没人过来,自然放心了,把汤碗接过来,直接“吨吨吨~”一饮而尽,而后放下碗把冰坨子往过搂。 南宫烨就知道会如此,眼神微冷: “你做什么?你有伤在身!” 谢尽欢见此先收敛动作,靠在床头,拿起火上浇油丸。 “诶?” 南宫烨本来拒人千里,但发现这小子不要命,当即把把拿着‘马上凿坨丸’的手按住: “你疯了不成?你现在扛得住?” “你月末有要事,这毒还没解开,我躺到月底像什么话?别担心,我能行……” “你行个什么呀?” 南宫烨虽然和妖女商量好,等拿到朱雀陵机缘后再单挑,但去朱雀陵同样需要先解毒。她若是让妖女出手,铁定被拿捏死,只能指望这小子。 但谢尽欢伤成这样,吃再多灵丹妙药,也得休养两天,岂能再硬抗火毒。 南宫烨本想严词制止,但谢尽欢今天确实表现惊人,事后夸都不夸一句,难免打击小孩子信心,在迟疑一瞬后,把药丸拿下来收好,坐在跟前闷不吭声,眉宇间流露出一捏捏小嫌弃。 谢尽欢瞧见这模样,就明白是让他想要什么自己拿,当下心满意足,拉过来靠在怀里,低头尝胭脂,手滑入黑裙衣襟…… “呜~?” 南宫烨发现此子有点放肆,还想推手,结果这死小子又去找药,当下只能闭着眸子默默承受,片刻后就下意识抬起手,搭在了男人肩膀上,袖子滑下,露出了水墨镯子,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窸窸窣窣…… —— 哗啦啦…… 雨水顺着瓦片滑下,形成雨帘,击打着老街上的青砖。 南北走卒围聚在茶馆酒肆里,谈论着今日战局,亦有掌门帮主带着队伍折返驻地,街面上时而有大队马蹄声经过: 蹄哒蹄哒…… 一辆马车穿过县城街道,周遭是几十名鲜衣怒马的江州帮门徒。 马车上,黑阎帮梁岳靠窗而坐,赤裸上半身,胸腹伤口已经包扎,眉宇间满是愁色: “以谢尽欢的功底,来日能灭的可不止黑阎帮。此子嫉恶如仇,若是发现徐帮主和南疆有交集,来日必然得理不饶人……” 梁岳落败之后,并未离开逃走,而是躲在了江州帮的驻地;毕竟这是大乾的地盘,他身份暴露又受伤,敢踏出三江口,十有八九都被正邪两道混合双打,如果不跟着江州帮走,他别想活着回到南疆。 徐观复能收容梁岳,是因为两家有生意往来,他通过海路,用江州低价生活物资,换取南疆低价药材,两帮合作暗中走私不上税,其中利润可比在大乾跑船高百倍。 黑阎帮是海匪起家,名声本就很烂,如今谢尽欢放了狠话,要收拾黑阎帮,以其展现的实力,也就一两年的事儿。 到时候黑阎帮一倒,背后合作商自然水落石出。 徐观复斗背景,谢尽欢拿着尚方宝剑;斗武艺,谢尽欢堪比妖孽,他在武道七雄中排行老幺…… 这要是让谢尽欢抓到把柄,不把他当软柿子捏个稀碎,顺便没收违法所得,对得起一身侠名? 徐观复和谢尽欢无仇无怨,但局势已经写明了,他在大乾开帮派,也不敢对谢尽欢这种朝廷重视之人下黑手,此刻只是眉头紧锁思量。 梁岳说了片刻,又道: “世上任何问题,多半都是因为道行不够高。徐帮主若能更进一步,谢尽欢就算想得理不饶人,也得忌惮‘匹夫一怒血溅五步’。火凤谷异象频发,凤凰陵的大机缘今年必然显世,徐帮主如此道行,应该明白得手此物,有多大益处……” 徐观复自然明白,五方神赐先不说附带神效,光是温养体魄,就能让他突破根基瓶颈,继续往上修行。 但五方神赐并非永恒持续,威能有减无增,用的越多损耗越大;像是北方玄武延寿,如果修士真过了寿数极限,道行又太高,延寿损耗远比温养体魄损耗快。 结果这就导致北冥湖变成了‘仙登乱葬岗’,只要出现,靠此物苟活的老王八,就必须冒头到场抢夺,大半在那边殉道,近两甲子不激烈,是因为巫教之乱老辈几乎团灭,上位新登又年轻,自身寿数都没到极限,不想在那边死斗玩命。 凤凰陵的机缘,算是难度比较小的,毕竟‘涅槃重生’听起来霸道,但人家都能弄死你了,能傻到不顺手把这机缘夺走? 为此这神效历史上就没见发挥过几次,威能损耗小,导致存量比较大,给了低境修士入手的机会。 但存量大,不代表效用比其他几样差,如果消息为真,什么人下场都有可能。 徐观复冒然出关寻宝,要是不小心被司空老祖逮住,弄不好就得变成‘七雄傀儡’,被司空老祖日夜鉴赏把玩…… 但谢尽欢过几年成长起来,若真找他麻烦,他道行不够,就连血溅五步的资格都没有,只能任人拿捏…… 徐观复斟酌良久后,询问道: “你们确定消息属实?” 梁岳点了点头:“十有八九属实,帮主也是偶然发现,目前动静还没传开。以徐帮主的道行,应该能提前深入,得手不难。” 徐观复沉默一瞬,轻轻点头,没再说什么。 …… 咕噜咕噜…… 马队跟随车架,驶出江岸镇,在港口登船南行而去。 而城墙上,步月华头戴帷帽立在雨中,用千里镜观察着江州帮的动向,发现梁岳藏在队伍中,不停和为首之人低语,不由皱眉,略微斟酌,折身往紫徽山驻地行去…… —— 阿关时速真就八百字,昨天把今天的更了,导致今天要写今天的,还得写明天的,字数有点少,抱歉or2! 第五十一章 回京 - 鸣龙 - 关关公子 沙沙沙~ 雨打飞檐,门窗紧闭,房间内寂寂无声。 身着黑裙的女侠,在床榻前跪坐,冰山脸颊带着一抹枫叶红,目光瞥向别处,闷不吭声。 谢尽欢坐在在床边,抬手轻抚墨黑秀发与冰山脸颊,本来乐在其中,但趴在录像的肩膀上的阿飘,忽然抬起眼眸望向门外: “哦哟~你准备让花师姐蹲那儿?” ? 谢尽欢还真顺着阿飘思路琢磨了下,觉得花师姐可以靠左边,右边还能搂个婉仪。 不过马上又反应过来,脸色一变,连忙把冰坨子往起拉: “快快……” 南宫烨怕被门徒发现她这紫徽山掌门,竟然偷偷欺负撵小孩,一直都在望着门口,闻声几乎是光速起身合上衣襟,继而一把将谢尽欢摁在了枕头上。 吱呀~ 下一刻,房门就被推开。 步月华无声无息出现在门槛,帷帽上沾着些许雨迹,先是狐疑打量床榻,见南宫师妹在床边掖被子,谢尽欢则被裹成毛毛虫,疑惑询问: “师妹,你在做什么?” 南宫烨心悬到嗓子眼,但冰封千里的气态维持的毫无破绽: “刚喂他吃了点东西,怎么了?” 吃东西…… 你喂他吃的什么? 喂奶…… 步月华不相信两个人关着门窗,就只是在喂饭,目光又望向谢尽欢。 谢尽欢被冰坨子当小孩照顾,心底稍显尴尬,不过神色如常: “花师姐,你回来了,起身不方便,你别介意。” “无妨……” 步月华确实没看出什么问题,也打消了杂念,把门关上,步履盈盈来到跟前: “黑阎帮的梁岳,和江州帮徐观复一起离开,两家背后肯定有来往。我前些天打探,黑阎帮似乎也察觉了火凤谷的变故,这次徐观复恐怕也会下场。” 南宫烨站直身形,眉头一皱:“地底阳火太重,道行再高,也会被限制感知,徐观复下去和我们下去没区别,只要别碰头就行。” 步月华摇了摇头:“话是如此,但我们是扛不住阳火,才只能二九天之后下去,徐观复道行比我们高得多,应该冬至就能深入地底,甚至更早。比我们先走九天,他万一走运撞见了怎么办?” “也是……” …… 谢尽欢躺在枕头上,本来还想参与讨论。 但两个气态各有千秋,但同样倾国倾城的大车,就这么在床头交流,冰坨子背对他,浑圆挺翘就在视线前方,花师姐更过分,双手迭在腰间,说话时习惯到处走,水蓝裙摆摇出了轻熟女人该有的风韵…… 这也就罢了,谢尽欢把目光转开,结果一直没消失的阿飘,见冰坨子忙着,没法帮他排忧解闷,就躺在跟前,手儿探入被褥,帮他续火。 卧槽?! 谢尽欢察觉不对劲,连忙望向善解人意的阿飘,眼神欲言又止,意思估摸是——好姐姐,别搞我,我受不了的,这被发现不得身败名裂…… 步月华可能是察觉到谢尽欢气息不对,转过头来: “谢尽欢,你觉得呢?” 谢尽欢迅速把头转回来,神色就如同被坏姐姐从桌子下面调戏,还得强装镇定开会的冰山男总裁: “我觉得很好。” “啊?” 步月华眨了眨眼睛,桃红美眸带着几分茫然: “徐观复拿到机缘,对我们还有好处?” 南宫烨也是莫名其妙回头: “你是不是听岔了?” “呃……” 谢尽欢中了鬼媳妇‘魅魔探爪’,都没听清两人刚说啥! 等阿飘提醒后,谢尽欢才故作镇静强行圆话: “我是觉得花师姐的想法很好,这种事情,就得先算尽一切失手可能,才能万无一失。” 南宫烨双眸微眯:“你意思是我想法不够周全。” 步月华眉眼弯弯:“这还用问?不然他夸我做什么。” 哎哟我去…… 谢尽欢被三头堵,强压心绪平和解释: “我不是这个意思。嗯……徐观复能提前进去,咱们也能想个办法提前进去,你们可有办法?” 南宫烨和步月华若是有办法,夏天就把机缘拿了,岂会等到现在。 凤凰陵的机缘,是凝聚到极致的五行之火,冲开了地壳形成裂缝,其中充斥至阳气机,越往深处走越重,直至肉体凡胎难以承受,只有冬天才有可能进去,区别无非修士道行高,抵抗力强,进去的可以更早一些。 两人面面相觑,显然都没法子。 不过好在谢尽欢也没问两人,旁边帮忙‘续火’的鬼媳妇,稍加思量回应: “有。去把‘阴阳尺’借来,直接禁阳,姐姐给你们带路,只要跑得快,回来说不定还能赶上登基大典。” 阴阳尺是丹鼎派仙器,功效是朴实无华的大范围禁魔,让对手难以借调天地之力。 虽然理论上可以屏蔽阳火,但仙器也得看是谁在用,谢尽欢拿着正伦剑,也没多大威力,拿阴阳尺恐怕也差不多。 谢尽欢略微琢磨,觉得这也是个法子,回应道: “阴阳尺有可能禁绝五行之火,咱们尽快赶回京城,我去借一下试试,可以的话,咱们尽快出发。” 南宫烨眨了眨眸子,觉得这法子是可以。 但阴阳尺是丹鼎派祖传仙器,在正伦剑出现之前,整个丹鼎派就这一件镇派之宝,谁当掌教谁保管,陆无真去寻机缘,都不敢‘公器私用’。 毕竟五老神赐没了,下一甲子还有机会抢,这玩意没了,那就真没了,陆无真得成丹鼎派千古罪人。 “阴阳尺是平灭苍生大劫的圣物,掌教睡觉都得带身上,恐怕不太好借。” “我先去问问,指不定可以。” 南宫烨觉得想带走,除非是看在老掌教栖霞真人面子上,当下也没多说。 步月华见徒女婿有法子,自然不再打扰,毕竟南宫烨可以留下来陪女婿睡觉,她总不能留下来一起陪床,起身道: “我再去打探点江湖消息,你先养好身体。师妹,你好好照顾着,可别凶人家小孩子。” “?” 南宫烨有面红耳赤之感,但不敢表露出来,把妖女送出门后,还在屋檐下环视片刻,确定人走了,才回到床榻跟前,看向嗷嗷待哺的混小子,欲言又止。 谢尽欢一直被鬼媳妇帮忙续火,说起来有点难熬,此刻掀开被子坐起身,拉着手: “继续吧,我盯着,没事。” “唉……” 南宫烨感觉这样下去,自己迟早被妖女抓现行! 但事情都做一半了,总不能撂下不管,半推半就被拉着坐在怀里,双唇相合,衣襟随之滑落…… 然后没过多久,就被抱起来到处走…… “谢尽欢!你……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敢起身?!” “康复运动,小声点……” “你放我下来!” “呵呵呵~这可由不得暮女侠了……” …… —— 临近十月,天气明显冷了几分。 清晨时分,奶朵手里拿着一张纸,脚步匆匆带起波澜颤颤,快步穿过游廊,来到了郡主的闺阁外: “殿下~长乐街那边出了新词,专门给谢郎写的。花影摇风弄月,柳丝拂水含烟。尽欢如梦意绵绵……” 闺阁正屋内,原本各种酒具娱乐设施都已经移开,中堂下挂着个龙飞凤舞的‘武’字,下方摆着一尊栩栩如生白玉老虎,看起来就像是将门虎女的房间。 罗汉榻上,长宁郡主一改往日国泰民安的贵妃装束,但也没着孝衣,而是身着黑锦武服盘坐,周身气机流转,颇有几分武道老祖的气态。 身侧不远处,令狐青墨白裙如雪,掐子午决盘坐练功,亦是全神贯注。 听到朵朵的咋呼,长宁郡主略显不悦睁开眼眸: “求而不得的怨妇词,没什么好听的。” 朵朵跑进屋里,瞧见一本正经的郡主殿下,有点茫然: “殿下,你怎么忽然就勤奋起来了?以前不是说劳逸结合吗,玩归玩,练归练……” 长宁郡主以前确实是有机会就开趴,每天只是按照最短时间,练个把时辰武艺,能忽然转性,是因为前两天做了个梦。 梦里她遇到了个白发仙子,说她根骨惊奇、心智过硬,是个习武奇才,所以借她一分机缘,但日后要还愿,如果还不上,机缘就会收走。 她本以为是梦中臆想,结果醒来之后,发现身上有了两只白虎…… 一只让尽欢望眼欲穿,另一只也让尽欢望眼欲穿…… 长宁郡主听说过监兵神赐,但从未见过,毕竟一甲子最多出三份,天下诸国所有鸟兽一起争抢,就算有祖辈传承下来的,也没人敢亮出来,大乾明面上知道的,也就魏无异去西戎卖钩子得了份儿…… 结果这么大的宝贝,在家睡着觉就砸在了她头上,她要是不抓住机会留住了,怎对得起这份天道垂青? 令狐青墨也一样,睡着觉师祖忽然显灵,砸给她一个师父都没有的大机缘,还不用她还回去,这两天是觉都睡不着,恨不得和谢尽欢一样当时间管理大师,一天掰成八瓣儿用。 于是姐妹俩就同时转了性,在家里卷起来了,废寝忘食的练功,把准备酒菜、歌舞的朵朵都给看懵了,暗暗寻思——郡主,您要是用不上我,那我可跟着谢郎跑了…… 发现郡主和令狐姑娘变成了不动佛,朵朵有些无趣,但又不能自己花天酒地,只能坐在旁边陪着一起练功,望眼欲穿等着谢郎回来。 结果也不知是不是欢喜佛显灵,如此等待不过片刻,就有丫鬟跑来传讯: “殿下,王爷入京了,谢公子也在其中。” “喔!双喜临门!” 奶朵来了精神,嗖的一下起身往出跑,发现‘鬟大欺主’了,又连忙回过身: “郡主,咱们快去迎接王爷。” 令狐青墨本来心如止水,听到男朋友回来,直接没心思练功了,起身就和闺蜜收拾起来…… (本章完) 第五十二章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 鸣龙 - 关关公子 乌云遮天,常驻人口百万的巍峨雄城,在昏暗天光下化为了黑青色。 宽达百丈的朱雀大街,坐落于京城中轴线,贯穿内外城,一直延伸到城池另一头皇宫之外。 三百精锐黑甲武卒,骑乘烈马踏过街面,铁凤章身着全甲,宛若一尊铁塔,扛着大旗走在最前,中心则是驷马并驱的奢华车辇。 天街两侧,无数百姓驻足瞩目。 虽然京城风平浪静,并没有传出什么消息,丹王也不是第一次进京。 但所有人都知道,车中就坐之人,如今是掌管数县之地的亲王,但再过几日,就将成为执掌三万里山河、决定数万万百姓生死的大乾皇帝! 谢尽欢坐在驷马并驱的车辇中,面对京城百姓的注目礼,心头难免有点压力。 忙完三江口的事情后,他第二天一早就坐船往京城折返,轻舟快船顺流直下,速度非常快,结果在洛河追上了丹王的队伍。 他尚不清楚缘由,登船询问,才得知太子出事、何天齐捣鬼等等事件细节。 丹王此行就是入京继位,但并没有太多喜色,遇上他就带着一起走了,靠岸登上车辇都没放人,导致冰坨子、花师姐只能悄悄跟在后面。 此刻发现祝文鸳等人都跟在车厢外面,谢尽欢坐在帝王车辇中,觉得不大适合: “王爷,要不我下去随行,坐在这里,若是被御史言官瞧见,容易被扣个‘恃宠而骄’的大帽子……” 丹王穿着丧服,目光一直望着视野尽头的皇宫,气态儒雅不失威严,但眼底尽是哀色。 听到话语,丹王回过神来,并未让谢尽欢下车,而是叹息道: “世人皆言皇帝乃天命之子、万人之上,实则这是个苦差事,不如当闲散王爷。” 谢尽欢清楚大乾局势,知道丹王这不是‘你可害苦了朕’硬装。 大乾的国祚传承,早在二十年前就乱套了。 赵氏能得国,源自于乾太祖率领诸教修士,乃至亿万万百姓,平灭苍生大劫,功勋虽然比不上首次统一南北的人皇,但也在史上排前几。 而随后的太宗,用了四十年时间,给大乾打下盛世基础,文治之功也名列前茅。 但可惜太宗老年犯浑,有点宠次子。 结果就是‘建安之变’,苗正根红的皇太子,被二皇子砍了,乾帝又把二皇子砍了。 乾帝在朝中唯一根基就是老丈人,匆匆忙忙接班,一帮老臣根本看不上他,执政可谓如履薄冰,所有精力都用在肃清内部之上。 乾帝也算猛人,天崩开局依旧把局势稳住了,就等着儿子接班,结果临到头来爆了个大雷,自己死是小事,培养多年的储君没了,换成半点基础没有的丹王上位。 丹王可能不怕死,但想把这烂摊子盘顺真不容易,毕竟乾帝登基的时候,内部有点乱,但北周是已有‘亡国之相’自顾不暇,外部压力不大;而他上位直接是: “我?对付‘朝野归心、威震漠北、兵扎西域、剑指南朝’的郭太后?我拿什么对付?送个美男去当祸国妖妃?” 谢尽欢知道这皇帝当不好就是亡国之君,但人微言轻,此时也只能劝慰: “王爷用人不疑,德行朝野有目共睹,如今何氏妖寇已经铲除,道佛掌教都在京城坐镇,往后定然顺风顺水。” 丹王叹了口气,眼神犹如皇叔看孔明: “道佛皆有过失,本王如今信得过的人,也只有你一个,只可惜你道行太浅,不然你为监正,本王带兵亲征北周,都不怕京城出乱子。” “?” 谢尽欢本该感激涕零,但老登在北周,心里就只剩下: “你打北周做什么呀?这地方我正用着……” 谢尽欢略作犹豫,回应道: “如今政局不稳,冒然对北方用兵恐怕不合适,要我来看,此事等世子……等皇孙上位,方可徐徐图之……” 丹王如今连把逆子赐死的心都有了,摇了摇头: “本王岂会想着生战事,但郭太后不是善茬,如今朝中巨变,本王根基不稳,她不乘机做点事情,怎对得起这天赐良机。本王近日,准备派人出使雁京,摸摸北朝确切动向……” 去雁京? 谢尽欢心头微动,坐直几分: “王爷准备派谁前去?” 丹王略微打量谢尽欢: “你想主动请缨?” 我哪敢接着这差事……谢尽欢连忙抬手: “我不过一介武夫,当不起此重任,只是未曾去过,想跟着当个护卫,见见世面。” 丹王稍作斟酌,回应道: “此事容本王商讨一二,你有伤在身,近日先在府上好生休养……” …… 如此闲谈间,队伍抵达了正安街。 长宁郡主和令狐青墨,都已经在府邸外等待,身侧则是侯管家、刘庆之等王府人手。 世子赵德着丧服立在门前,衣冠整洁、气度文雅,待到车辇停下,就率先上前拱手: “儿臣赵德,拜见父王!” 声音清朗平和,不卑不亢,颇有皇族之风。 谢尽欢从车厢探头,本想给丹王抬帘子,发现世子殿下纳头便拜,连忙闪到一边,眼神略显意外。 长宁郡主和令狐青墨,闻声也是脚步一顿,望向赵德。 连后面摇着扇子的侯大管家,都是贼眉鼠眼一瞪: “呦呵?” 丹王走出车厢,瞧见气度不似逆子的赵德,眼底三分恍惚感,都没让祝文鸳扶着,直接跳下马车,抬手扶住胳膊: “免礼。德儿,你……” 赵德站直身形,摇头苦笑: “伴君如伴虎。父王身份特殊,若后继有人,必遭猜忌,孩儿这些年不务正行,也是无可奈何之举。叶圣曾言‘世路崎岖如履险,且待云开见碧虚’,孩儿如今也算熬到头了。” “嚯……” 跟在后面的皇甫奇、姬世清等人,惊为天人! 令狐青墨穿着小白裙,悄悄挪到谢尽欢跟前: “叶圣说过这话?” 谢尽欢略微回想:“说过,出自《草堂诗籍》第四篇,第一句和第四句。” “是吗?” 令狐青墨有些不可思议。 长宁郡主也有点摸不准,当下先去接后面目瞪口呆的老娘。 丹王瞧见犬子真在藏拙,可谓老泪纵横,不过狗改不了吃屎,略微斟酌,相伴进入王府: “这些年苦了你了,进去再说吧,这些年为了藏拙,欠了不少银子吧?” 赵德叹息道:“不多,也就三万多两。” 三…… 丹王气息微凝,点了点头: “哦……都是小钱。不过上次梵云寺打擂,你才输了一万多,剩下两万……” “唉。谢兄去三江口,我从魏鹭那儿得了些许内幕,故意压魏寅赢,输给世人看……” 我尼玛…… 谢尽欢吸了口气,觉得这小王八犊子消息是真灵通! 这要是早告诉他,他都不会去三江口打出个一波三折! 丹王眼角也抽了抽,不过依旧轻抚胡须,豪气道: “你如今身份不一般了,往后报父王名号,这账没人敢问你要。” “是吗?有父王这句话,儿臣就放心……诶?” 话没说完,就见丹王怒发冲冠,从铁凤章手上取来马鞭。 赵德见势不妙,拔腿就跑: “父王,儿臣是藏拙习惯,说顺嘴了,绝非本意……” “你个小鳖犊子,不劝本王‘居上不骄,为下不倍’,还敢‘放心’?” “孩儿真不是本意,我这是‘负心汉对小媳妇山盟海誓’。” “啥意思?!” “一时戏言……” “你还满嘴顺口溜……” “啊——” …… 谢尽欢见世子殿下被抽成陀螺,心里舒坦不少。 不过世子殿下也确实不笨,这光看‘世子顺口溜’,以及层出不穷的坑钱手段,就能窥见一二,只是没正行。 家丑不外扬,谢尽欢也没旁观,见房东太太拉着王妃,不便打扰,就带着墨墨先行离开了王府,前往不远处的侯府。 令狐青墨颇为无语,等走远了才道: “我还以为赵德真转性了,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话没说完,就发现身边的正气少侠,偷偷捏了捏她…… ?! 令狐青墨脚步一顿,眼神微冷,抓住贼手就是: 刺啦啦—— 谢尽欢本来仗着道行,不当回事儿,结果这次的小电花格外带劲儿! 不光电击体魄,还电疗灵魂,让他眼神都清醒了几分: “嘶~别别别……” 令狐青墨得到机缘后,就没动过手,察觉不对,连忙收手把谢尽欢扶住: “你……你捏我做什么?” 谢尽欢就是顺手,此时仔细打量冷艳动人大墨墨: “你这雷法不太对,破境了?” 令狐青墨被师祖叮嘱过,不能随意透漏,只是眨了眨眼睛: “师门给得了点机缘,咒法威力是大了些,煤球呢?” 谢尽欢回头看了眼,没瞧见冰坨子和花师姐,就拉着墨墨往府上走: “可能去林府了。这次去三江口,顺手给你带了点东西,你看看……” 令狐青墨本以为是三江口卖的江湖兵器,结果却见谢尽欢从袖子里掏出了个木雕。 木雕是个赤裸上半身的冷峻男子,腰腹肌肉纹理鲜明,透出一股举世无双的豪气,周身甚至还有条过肩龙。 小煤球则蹲在脚边,嘴里叼着根枯藤,意思应该是虎骨藤…… 虽然木雕尺寸不大,但刀功称得上栩栩如生! 令狐青墨眼前微亮,连忙接过来打量: “这是你买的?” 谢尽欢摇了摇头:“商贩岂会刻这么仔细。我回来路上自己刻的,花了个把时辰,喜不喜欢?” 令狐青墨听到谢尽欢成为‘超品之下最强武夫’,丫鬟武卒整天都在聊这些,心头一直在想着,此时瞧见神形兼备的小木雕,岂会不喜欢: “嗯……还行,恭喜夺魁。” “就嘴上恭喜?” “?” 令狐青墨欣赏着木雕,可能知道不回礼,今天跑不脱,左右看了看,以迅雷之势在脸颊上啵了下,又迅速挪开: “行了吧?” “呵呵……” 谢尽欢心里暖暖的,相伴在新宅廊道内前行,走着走着就拉住了手,十指相扣…… —— 真得请假写细纲了,不然不知道后续剧情,十二个小时就写了这么点,相当难受or2! 致谢及请假两天写细纲or2! - 鸣龙 - 关关公子 本来想请一天,但今天写了部分细纲,发现写完细纲还得再写一天的更新,时间不够,所以请两天假,周四早上更新or2! 前三卷的内容,其实严格算是一卷,但是分成了三部分,从开书第二章,主角遇到搜集龙须草的三个喽啰开始,一直延续到何天齐南逃结束,这段剧情不敢说环环相扣,但所有角色也确实围绕这条线在走。 这条线也没就此结束,前三卷只是整本书的引子,写了整本书谋划中,南朝的一部分布局,介绍了部分关键人物出场。 这本书主线大纲做的比较完整,开书第一章已经挂上了结局,但阿关开书之前,脑力再强也只能想出七八十万字的剧情,再往后就只知道大方向了。 等到三江口写完,已经写完了以前的准备,后续怎么搭建剧情都没开始想,为此写的如履薄冰,根本不敢乱下笔,只能请两天假把细纲写好再动笔。 阿关虽然是二月才开书,但从去年六月已经开始准备新书,开书前删删改改的废稿,不敢说百万字,但七八十万肯定有,为了保持更新,还准备了三十万字存稿,但存稿没撑到四月份就没了,后续完全现码,写的顺还好,不顺重写必然时间不够,以至于更新时间有点不稳定。 但阿关确实是在尽全力更新了or2! 阿关并没有落笔成章的超高天赋,构思剧情奇慢,阅历也浅薄,写了四百万字,才弄懂网文该怎么入门,写完世子、仙子,才弄懂该怎么写才有成绩,至今其实也是半瓶水,慢慢摸石头过河。 阿关想写的满意,只能靠时间硬磨,每天从起床写到睡觉,隔几天才能出门转一个小时,坐牢放风的时间都比阿关多,就这还赶不上才华横溢的大佬,每天写三四个小时的剧情。 阿关六年写了一千五百万字,其实现在也发现,爆更根本改变不了一本书的成绩。写的不好,天天日万也只是当时爽一下,不到完结读者能跑一大半,阿关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书写的好,年更依旧是佳作,更新时读者骂归骂,完结后看归看,更新慢骂也是应该的,但只要不烂尾不太监,读者最多养书,不至于弃书。光想着爆更留住读者,不兼顾质量,只会适得其反。 不过阿关还是在尽全力写好的情况,尽可能的更多一些,偶尔有不稳定或者请假,也是在想怎么写,希望大佬们能理解一下or2! 这本书的成绩,大大超出了阿关预期,实在感谢诸位大佬的鼎力支持or2! 另外,多谢【居夷】【aghfh】【七輩红缘】【淮竹_】大佬的盟主打赏! 多谢【书友2021030110401880128】【盲目的痴愚之人】【择物】【读书品人】【寒凝夜】【架海紫金梁】【晨隱】【虚世浮华是谁玷污了梦想】【书友20190903095051396】【枫动水】【傲世黑暗】【卡提希雅高手】【擎天白玉猪】【饲养员灬】【薇尔莉特yif】【玉树临风张若尘】【坏孩子的角落】【秋秋我的秋秋_】【公子傅ヽ】【一只不贪吃的橙橘】【喜欢三十岁姐姐】【牛牛发神经】【木子诗煾】【梦见樱花】【日新月異】大佬的万赏! 多谢大佬们的月票、打赏、推荐支持or2!如有遗漏大佬们提醒一声。 另外,本来想把一个废掉的开头发出来,当番外给大伙解闷,让大伙看看书中不少角色最初的设定是啥样。 但字数太多了,且平行世界线内容,有可能影响大伙前后认知,所以还是发群里,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加群看or2! 第五十三章 如坠冰窖丸 - 鸣龙 - 关关公子 南宫烨回到凤仪河的秘密基地,洗净了一身风霜,而后换回黑白相间道袍,头竖玉冠背负剑匣,重新变成了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剑仙,孤身来到了钦天监。 乾帝驾崩、太子出事、储君易主,放在任何朝代,都是足以动摇国本的大事,钦天监虽然不涉及朝政,但作为第一责任方,如今称得上焦头烂额,八方通明塔外随处可见奔走人影,时而还能瞧见从外地赶来的丹鼎派掌门。 南宫烨不想兴师动众,悄然从侧门进入八方通明塔,来到了顶楼的观星台,抬眼可见掌教陆无真,孤身站在其中仰望青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陆师兄。” 陆无真收回目光,神色和煦: “栖霞前辈重新入关了?” “谢尽欢送家师去的深山,我并未在场。” 南宫烨说起来,还有点疑惑谢尽欢和师尊的具体关系,前日她问过,但师尊讳莫如深不说,她顶着马甲也不好问谢尽欢,此时问道: “陆师兄可知,谢尽欢和家师,还有叶圣,到底有何渊源?” 陆无真已经为这个头疼个把月了,但老辈没打招呼,他也无从得知,只是道: “谢尽欢当是某位隐仙老辈,安排的护道之人,‘瞎眼剑法’出神入化,和叶圣必然有点渊源,具体你往后就知道了。” 南宫烨不清楚栖霞真人当年有哪些战友,见此又没多问,转而说起正事: “谢尽欢近日想寻觅些机缘,得借阴阳尺一用,不知陆师兄可否方便?” 陆无真作为丹鼎派掌教,不可能不清楚世间有那些机缘,光听借阴阳尺,就知道想去找五方神赐,稍作思量回应: “阴阳尺确实可以让修士避开天地之力侵蚀,但世间有这功效的法宝不止一件,且占验派善观星望气之术,能大概算到天材地宝出现时间。你们无论去多早,都可能和人撞上,拿着阴阳尺过去,那些人很可能放弃难以寻觅的机缘,转头过来抢近在眼前的仙器。” 南宫烨知道身怀重宝风险大,但师尊说谢尽欢可以直接找到机缘,她们只要拿着阴阳尺提前进入,最多一两天就能完事走人。 而没有仙器庇护,就得等到二九天过后,那时候风声传开,火凤谷估计比三江口都热闹,就她们这道行,拿到都很难活着走出南疆。 “嗯……谢尽欢有把握,我即便殉道,也会把阴阳尺带回来。” “也不用说这话。阴阳尺是丹鼎派传承之物,若是丢在你手上,栖霞真人应当能抢回来,不过命丢了,可就什么都没了,南宫师妹切记谨慎。” 陆无真说话间,从袖中翻出黑白法尺,递给南宫烨: “另外,你们拿着此物,作用不大,但丹鼎派没了此物,镇不住诸教百家,如今朝野局势不稳,随时可能生变数,你们要快去快回,最好十天内往返。” 十天…… 南宫烨觉得这难度有点大,即刻启程马不停蹄飞过去,顺风顺水拿了就往回跑,才有可能不超时。 但丹王尚未登基,局势确实不稳,陆无真能在这紧要关头时候借仙器,已经是冒了很大风险,南宫烨颔首答应,接过了阴阳尺。 …… 等到南宫烨告辞后,陆无真转过头来,看向了外面的庞大城池,轻轻叹了口气,眼底带着三分愁绪。 谢尽欢在三江口的表现非常亮眼,如果佛门不出事儿,魏无异算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法尘鬼迷心窍去挖尸祖陵,陆无真坐镇京城,先帝一家在眼皮子底下出了大问题,哪怕事后亡羊补牢,责任也没法避免。 为此丹王上位后,朝臣为了确保帝王安危,很可能真把魏无异叫来,三人互相制约,一起坐镇京城。 开国时,诸多长辈让陆无真等四人,一起在京城读书,目的就是让他们携手共治,别再内斗自损元气。 如今也算破而后立,顺着老辈的意思在走,但陆无真明白了一个人独断专行,没法扛起整个正道,其他人不一定明白。 修行道狼多肉少,麾下又各有教派利益,内斗是必然。 往后一山容三虎,会演变成什么局势,真难说。 陆无真现在甚至很希望,谢尽欢道行再冲快点,和栖霞真人一样,短短几年直接飞升掌教老祖。 这样以谢尽欢‘正的发邪’的性格、追妖如神的履历、同境无敌的身手,外加和丹王形同翁婿的关系,他就不信大乾还能出问题。 就算有问题,那最多也是‘以谢代赵、纳妃三千’,只要大乾王朝不毁在妖道手里,闹个浮尸万里,这对正道来说就不叫问题。 但谢尽欢实在太年轻了,等到此子扛起正道大梁,也不知天下已经演变成了何等模样。 陆无真轻声一叹,望向天空久久无言…… —— 内城街道。 谢尽欢把墨墨送回王府后,孤身前往林家,沿途看了眼北方,眼底也有几分愁绪。 如今器重他的丹王即将成为皇帝,娇妻美妾全在京城,如果就此收手,他毫不意外能夜夜笙歌、富贵一世。 但老登在北周、郭太后的恩情还没还,也永远还不完…… 这往后南北两朝要是打起来了,他夹在中间两头堵,还不得为难死…… 如此胡思乱想间,林府大门出现在眼前,护卫贾正,正和几个护院瞎扯: “话说谢公子一句‘给我开!’,只听嘭的一声闷响,脊梁骨当即炸开,化为一条百丈长龙旋绕周身……” “嚯,谢公子开完脊梁骨,还有命在?” “修行道的事儿,你们懂个什么……” …… 谢尽欢虽然没开脊梁骨,但强开二重关,下场也差不多,到现在从头到脚还有点酸疼。 因为是来偷大小姐,谢尽欢也没走正门,熟门熟路落在外宅丹房,可见房间内灯火通明,一人多高的黄铜丹炉,飘洒出蒙蒙白雾,将地面化为云池仙境。 不知什么时候跑来的煤球,又只露出个脑袋瓜,在雾里面狂炫天地灵韵。 林紫苏身着修身白裙,坐在丹炉前的小板凳上,手里捧着本书聚精会神打量,腰身勾出初具规模的曲线,来日恐怕不输小姨…… 谢尽欢眨了眨眼睛,悄然走到背后,想看紫苏大仙是不是又在鉴赏郭太后秘史,结果入眼可见纸上写着: 花如月立于三江口岸,远望谢郎身若白龙立于武道之巅,眸若秋波,生出七分钦慕,却又夹杂三分仙凡殊途的黯然…… ? 谢尽欢一愣,偏头看书名——谢郎三戏花如月…… 我去…… 这什么触手怪,才两三天就出书了…… 更新速度这么吓人的吗…… 谢尽欢跟着看了一会儿,发现写的还有模有样,不由赞叹: “这是谁写的?” “嗯……诶?” 林紫苏听到熟悉嗓音,全神贯注的神色一僵,连忙起身把杂书藏在身后: “谢郎~你回来啦?你身体没事吧?” 说着转到背后,用手指检查脊梁骨。 谢尽欢感觉紫苏叫‘谢郎’,总让他有种腿会被打折的紧张感,摇头一笑: “书上瞎说罢了,我怎么可能把脊梁骨爆开。” 林紫苏很有向武之心,但可惜天赋点歪了,听见谢尽欢在三江口的惊人表现,这几天是热血沸腾觉都睡不着,才在腰背上揉揉捏捏,又望向门外: “花女侠没和你一起回来?巾帼不让须眉,打进前三甲,我好想见一下……” 花师姐跟着他回来了,但肯定不会往林家跑,谢尽欢无奈道: “只是江湖朋友罢了,怎么可能跟在我屁股后面转。这炼的是什么丹?有点熟悉。” 林紫苏有点小失望,不过她就不信江湖女侠见了谢郎能走的动道,现在没来,往后还不是要乖乖上门给她小姨敬茶!听到询问,林紫苏望向丹炉: “就是生龙活虎丸,给郡主殿下炼的。” “是吗?” 谢尽欢颇为意外,本想询问郡主殿下哪儿来的甲子莲。 但仔细一想,房东太太马上就是‘长公主’了,丹王又是女儿奴,弄一株甲子莲还不跟玩一样,当下笑道: “紫苏姑娘也算成正儿八经的丹师了,往后找你炼丹的人肯定络绎不绝。” “嘻~” 林紫苏略显得意,想了想又道:“对了,上次弄的火上浇油丸,用起来太麻烦,我这几天又弄了个新药,能药到病除!” 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小药瓶: “呐,如坠冰窖丸!” “哦?” 谢尽欢虽然凿坨坨很爽,但烈火焚身也确实难熬,而且还狂出汗,一场下来,他脱水比冰坨子都多,发现紫苏大仙又有新产品,不由眼前一亮,拿过来仔细打量: “这个药能直接解开焚仙蛊?” 林紫苏自信满满点头: “对,此药源自阴阳怪气散,能短时间内,把修士所有气机,全部转化为纯阴。焚仙蛊靠至阳气机依存,失去依附,当场就能根除。” “那么……” “代价是严重阴盛阳衰。男人伤根基,女子吃了……嗯……会很想念相公!” ? 谢尽欢明白了意思——女子吃了会想采阳补阴…… 那这就没副作用…… …… 第五十四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 鸣龙 - 关关公子 天光渐暗,秋风扫过庭院桂树,吹落了枝叶间最后几点花瓣,飘零如黄雪。 林婉仪趴在圆桌上,金丝眼镜下的双眸,倒影着窗外轻轻摇曳的枝叶,脑子里回想起了桂花刚开之时。 那是八月初十夜,紫苏在学宫又捣蛋了,她忙完医馆事务,乘坐马车去领人,折返途中,两匹雄健骏马,不知为何失了控,一头扎向内河。 她不敢暴露巫教底细,拉不住发疯的马匹,只能拉着紫苏跳车,但半途之时,视野却开始飞旋,便如同窗外随秋风凌空打转儿的桂花…… 第一次见那双眸子,她只觉如同寒泉冷月,没什么温度,却也不失水之柔、月之华。 当时也没料到,那双眸子往后会日夜陪伴在身侧,从相识到相拥,从相拥到相恋…… 如今回想起被所有人误认为红颜知己,又碍于双头龙谋划,不得不配合争风吃醋的过往,脸颊还是有点臊得慌,当时午夜梦回,还一直瞎琢磨: 小姨我呀,不会看上那小子了吧…… 事实证明,当时确实动了情丝,只是没意识到而已。 不过来京城后,乱七八糟的邪魔外道太多,那大猪蹄子又急公好义,整天在外面玩命忙公事,相伴时间比较少了,每天只能炒几个小菜,晚上等着意中人过来…… 等到师父跑来,为防被逮住,晚上相依的时间都没了,如今大猪蹄子跑去三江口,五六天都没见上面…… 听紫苏说,有个叫花如月的,在三江口和大猪蹄子郎情妾意剑…… 花如月不是师父化名吗,难不成…… …… 如此目光忽闪,心念随波逐流,也不知过了多久。 林婉仪感觉大猪蹄子不会来了,眉宇间显出三分失落,不过还是在等,毕竟心放在了男人身上,不等又如何收心了。 可能是一个人趴着确实无聊,胡思乱想间,眼皮变重了几分,迷迷糊糊间,瞧见了一袭白衣走进了房间,在旁边坐下望着她。 几天下来,她不是第一次做这种梦,都快习惯了。 但很快,她就发现身体被轻轻抱了起来,心念也随之回神,望向了近在咫尺的冷峻公子: “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刚回来,怎么一个人在这睡着?专门等我?” “才没有,我就是想事情走神儿了……” 林婉仪被放在床上,脑子也清醒过来,坐起身检查情郎身体,结果发现浑身都是压榨过猛的暗伤,不由双眸微瞪: “你怎么又弄一身伤?” 谢尽欢在跟前坐下,有些无奈: “去打擂,本来想着无伤通关,但对手着实有点厉害,已经处理过,过几天就没事了。” 林婉仪想凶两句,但心底还是以心痛居多,站起身来,跑到书桌下找蛊毒派的疗伤秘药,不过卡桌洞之前,又谨慎回眸: “你不会又给我买了东西吧?” 谢尽欢正准备起身,见状又坐好,从袖子里取出个木雕,眉眼弯弯: “回来在船上没事,给你刻了个小摆件儿。” ? 林婉仪打量巴掌大的木雕,又瞄向腰后,估摸在想大猪蹄准备把这东西摆哪儿,稍作迟疑才警告道: “你好好坐着,东西摆妆台上!” “呵呵,好。” “哼……” 林婉仪确定谢尽欢没乱动后,才钻到桌洞下,打开了暗格,如常等待片刻,又转头偷瞄。 结果发现这大猪蹄子,真就老实坐在床头,摆着自己的雕像…… ? 林婉仪见谢尽欢忽然老实起来,都有点不习惯了,甚至怀疑自己今天是不是打扮的不好看,略微斟酌,故意把腰压低了些,致使房间内升起一轮浑圆满月…… 呼~ 身后破风声动,连着一声弹性不俗的轻响: 啪! 林婉仪微微一哆嗦,继而脸色涨红: “你又来!信不信待会我给你吃再起不能丸……” “别乱动,有蚊子。” “都快十月份了,哪儿来的蚊子?” “这呢~” 啪—— …… 不久后。 谢尽欢趴在床上,身上白袍褪下,露出了残留些许红痕的脊背。 林婉仪以鸭子坐的方法,坐在大腿上,抬手就拍了谢尽欢一下: “还有蚊子没?” 谢尽欢轻轻笑了下:“好啦,咱们聊点正事儿。” “嗯?” 林婉仪趴在背上,偏头打量: “什么正事儿?” “你常年在家里操持家业,也没机会打坐练功、外出历练,缺月山庄也给不了你大机缘,长此以往下去,道行该荒废了。你知不知道什么东西,能够助长巫教道行?我往后想办法尽快弄来。” 林婉仪眨了眨眸子:“你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谢尽欢转过身来,让婉仪靠着肩膀: “我都一品了,入超品应该要不了多久,要是不早点想办法提升道行,你往后可就真只能在家里奶娃了,天下这么大,没法一起去看看,多遗憾。” “……” 林婉仪自认功底不算差,但谢尽欢确实太猛了,闻声是感觉到了些许压力,在迟疑一瞬后,小声嘀咕: “提升道行,也就那几样,跟上你怕是有难度。不过巫教妖女,有吸阳气的法门,道行差距越大,补的越快,就是比较费人,此消彼长,你道行会跌……” 谢尽欢知道道门和巫教的双修法不一样,道门是以高带低,直至双方均衡共同成长;而巫教则是古法双修,俗称采补。 墨墨有栖霞真人帮扶,房东太太有大乾王朝当背景,婉仪则真没多大福缘,只要能想办法把道行提起来,他一拖二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不过接下来要去南疆抢机缘,道行越高越好,谢尽欢略微斟酌: “我得去南疆一趟,等回来咱们去北方转转,到时候咱们试试这法子,刚好也带你去见一个人。” 林婉仪听见又要往外跑,眼神不免空落落,握着手道: “也没必要让你自损道行帮我,我往后认真练功就是了,我可是庄主嫡传,天赋又不比令狐姑娘差,嗯……你准备带我去见谁呀?” 谢尽欢好久不见老登,难免想念,若能重逢,新媳妇自然得带着见识下,不过此时只是道: “往后能不能去北方闲逛,还说不准,到时候再说?” 林婉仪整天听着紫苏念叨谢郎,想了想低声道: “不会是去见郭太后吧?我抢她情郎,她要是不待见我……” “?” 谢尽欢有点无语,抬手就在大白月亮上拍了下: “想什么呢?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可能是太后面首。” 林婉仪凝望冷峻侧颜:“谁知道呢。我第一次见你,还以为你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正道侠士,结果呀,哼~……” 谢尽欢见大奶猫还嫌弃起来了,偏过头来: “你喜欢我正道一点?那我在上面。” “诶?” 林婉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摁着靠在枕头上,脸色顿时涨红: “你这算什么正道?你……你有伤~” “这点伤算什么,别乱动……” 啵啵啵…… 林婉仪有些羞怯,不过片刻后,还是抬手勾住了脖子,望向那双透着浓浓温情的双眸,轻咬下唇任由摆布…… —— 凤仪河。 两层小楼亮着灯光,南宫烨坐在小案前,整理着各种丹药器械,阴阳尺则放在小案上。 步月华着深蓝裙装,外面套着黑色头蓬,细长腰刀乃至飞刀,又挂在了腰间,打扮如同眼镜娘刺客,此时打量着诸多乐器: “明早就出发,会不会太着急了?” 南宫烨面若冰山自顾自忙活: “阴阳尺是丹鼎派至宝,如今时局不稳,掌教没有此物不安稳,只给了我等十天时间。咱们凌晨出发全速赶路,顺风顺水可能都有所延误。” 步月华也怕唾手可得的凤凰陵机缘出岔子,对此没有异议,来到对面坐下: “既然速战速决,就得先商量好如何分配,凤凰陵的机缘,若只找到一份儿,归带路的谢尽欢,第二份归我,第三份归你。事后我把凤羽草给你,你没意见吧?” ? 南宫烨知道应该事先商谈好如何分赃,也不介意谢尽欢拿第一份,但对于两人先后,显然有很大异议: “凤羽草是以前恩怨。完事咱们再商量,阴阳尺是我借的,消息是家师提供,路是我紫徽山晚辈所带。你一个外人,凭什么抢在第二?” 凭谢尽欢也是我晚辈,我还知道个你没法拒绝的秘密…… 步月华虽然这么想,但真挑明,很容易被这恼羞成怒的道门仙子灭口,当下只是道: “只是不想浪费时间和你拉扯罢了。我一个外人,此行再怎么也得和你一起对敌担风险,真出事儿,还得依仗我在南疆的势力,若是空忙活一场,什么也没捞着,事后还得和你商议凤羽草归属,你让我如何想得开?你要觉得不合适,那第一个机缘,归你和谢尽欢,第二个归我,你没意见了吧?” 这不都一样? 南宫烨就不可能和混小子抢奶吃,答应这分配之法,等同于让妖女先下嘴。 但妖女说的也有道理,拉着人家当苦力,结果一点好处不给,妖女告密还是小事,若是直接反水,等找到后措不及防来个背刺什么的,她和谢尽欢可承受不住…… “咱们先去找,如果没遇上对手,第二份归你,如果有对手,咱们能活着出来就是万幸,就别想其他的了。” “有你这句话就行,此行肯定顺风顺水。” “你别大意,天下间想着先下手为强的势力,可能不止我们一家。” 南宫烨叮嘱道:“三江口得来的虎骨藤,我直接从钦天监换成了破煞丹。你想办法把凤羽草也换成破境丹药,若是出意外,咱们也能多几分胜算。” 虎骨藤和凤羽草等,只能炼制破境丹药,步月华微微颔首: “丹药我去年就炼好了,只是没商量好归属,还没吃。” 南宫烨见此也不多说,抬手送客: “你自己去找地方住,这里没客房。” 步月华知道谢尽欢待会可能会来过夜,也没打扰南宫妹妹偷人,站起身来盈盈一礼,还意味深长来了句: “晚上好好睡。” “……” 南宫烨感觉妖女眼神让人坐立不安,但也不好问是不是意有所指,面无表情,等到步月华离开后,才把目光移向摆在案台上的陶埙,沉默片刻,又起身来到睡房,翻出了一副装裱好的画卷。 画卷场景是孤男寡女坐在山巅树枝上,男子含情脉脉看着身边的黑衣女侠。 在注视良久后,南宫烨坐在了床榻上,转头看向窗外秋月,冰山面容依旧出尘于世,但丹凤眸中明显多了一抹凡思…… 第五十五章 南飞雁 - 鸣龙 - 关关公子 东宫。 曹佛儿环抱拂尘,推开了寝殿大门。 丹王率队进入其中,可见两名御医在榻前诊脉,身着丧服的太子赵景桓,呆坐于榻前,手里拿着件木雕老虎,眼神空洞,对于进入几人没有丝毫反应。 丹王和乾帝一母同胞,二十年前本该死于政变之中,是乾帝破釜沉舟一博,才让他有了今时今日。 他本以为经历一场血火大劫,日子就好起来了,往后能安稳当个闲散王爷,但不曾想所有祸根,在兄弟二人当皇子时就已经埋下,直至演变成今日,兄长满门只剩下这么个憨傻孤儿。 丹王来到近前呼喊几声,见太子没有答应,转头询问: “任何灵丹妙药都治不好?” 丹王背后,是徐王妃、长宁郡主,以及皇甫奇、姬世清等幕僚,世子被吊起来关禁闭,倒是没在其中。 姬世清往年在南疆游历,一直都是王府的妖邪顾问,此时回应: “灵丹妙药只能医身体,缺失一魂一魄,还阳草、人元丹都没用,只能设法找回魂魄。” 皇甫奇摇了摇头:“问过徐先生,即便找回魂魄,大乾也很难有人能‘破镜重圆’,让太子殿下恢复如初。” 徐王妃出自江州徐氏,大伯就是江州大儒徐彤,皇甫奇则是婚配之时,跟过来的徐家门客,近年一直在王府担任先生,教导过郡主、世子读书。 丹王见所有人都束手无策,也只能叹息一声,叮嘱曹佛儿好生照看太子,带队出了大殿,行出一截后,又回头: “翎儿。” 长宁郡主眉宇间也带着一抹凝重,闻声来到跟前: “父王有吩咐?” 丹王屏退左右,双手负后稍作沉吟,才轻叹道: “你自幼聪慧,应当能看懂当今局势。事已至此,这苦差事为父只能接下,朝堂内忧还好,抽丝剥茧终能肃清,但外患,着实让为父难以安稳……” 长宁郡主想了想:“北周并非一言堂,北周少帝已经十六岁,不少朝臣都想让郭太后还政,民间也有些妖女乱国的传言,郭太后定然也有担忧,不然以其性格,先帝驾崩当天,北周就打过来了。 “而且我大乾只是时局不稳,并非国力不在,真起战火,也不一定是坏事。父王若能大败北周、收复西域,内忧迎刃而解。” 丹王如果能开疆扩土,毫不意外能朝野归心,但北周又不是软柿子,万一战场失利,‘乾末帝’的头衔可能就落在他头上了,此时轻叹道: “埋在雁京的暗桩秘谍,职务过低,很难准确摸清北周近年意图。为父过几日,准备遣一队使臣,带着学子去雁京书院造访,让谢尽欢随行其中。 “谢尽欢所学渊博、洞察力过人,且名声很大,过去能接触北周不少权贵,多加留意,兴许能有收获……” 长宁郡主知道谢尽欢有‘心眼’神通,隔着衣服都能看到小衣,还追凶如神,只要能接触到北周顶层,确实有可能看出些蛛丝马迹,略微琢磨: “要不那到时候我带队过去?我的意思,就是父王的意思,私下里和谢尽欢商量对策也方便些。” 丹王回头看了眼,低声道: “为父就是这个意思。坊间盛传谢尽欢是郭太后的情郎,虽然此言当不得真,但郭太后何等手腕?真见了如此良才,免不了动心拉拢。 “谢尽欢什么都好,就是重情,万一中了美人计,喜欢上北周公主郡主,往后就是左右为难,等同于断为父一臂。 “你以后就是大乾长公主,姿容也不输给世上任何女子,陪在跟前多注意一二,别让谢尽欢被别有用心的女子下套,为父也放心一些。” 长宁郡主觉得父王看人还挺准,颔首道: “女儿明白,到时候我把青墨也带上,保证谢尽欢没时间搭理北疆女子。” “唉,青墨那丫头,指望不上,林太医那闺女,都比她会护食……” “呃……也是……” …… —— 子夜,凤仪河。 谢尽欢如往日一样,在小案旁就坐,手里拿着黑白法尺仔细查看。 南宫烨身着黑裙在对面端坐,单手拎着红底高跟鞋,丹凤眸颇为古怪: “你觉得我个子矮?” 谢尽欢把阴阳尺放下,含笑道: “你和我一般高,怎么可能觉得你矮,这是专门给你定制的鞋子,你试试。” 南宫烨觉得这鞋子简直奇形怪状,不过细看也没什么羞人之处,便转身席地而坐,把裙摆拉起,露出套着黑丝的大长腿。 结果对面的混小子,还很热心,起身来到面前半蹲,握住脚踝,帮忙脱下鞋子,又把高跟鞋套上。 南宫烨单手依着小案,瞧见谢尽欢捧着小腿来回欣赏,眉宇间露出一捏捏嫌弃,但说好了任由摆布一个时辰,她也没缩开,只是目光望向别处: “这鞋子也就是好看,根本穿不成。” “好看就够了,反正步入超品到处飞,也不用走路。” “唉……” 南宫烨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超品也不是一直在天上飘着,而且她堂堂道门女子,外面穿着庄重肃穆的黑白道袍,下面是取悦男人的吊带袜、高跟鞋,若是被人看见,紫徽山还不得被误认为成窑子…… 蛊毒派妖女才应该这么穿…… 谢尽欢仔细鉴赏片刻,难免想试下驾乘体验,当下把车钥匙掏出来: “我帮你解毒?” 南宫烨眼神微动,也没说什么,结果不曾想这混小子自己不吃药,而是倒出一粒药给她吃,她往后微微一缩: “这是什么?” “如坠冰窖丸,能短时间把浑身气机转为纯阴,没有副作用,药到病除。” “?” 南宫烨眨了眨眸子,半信半疑: “你确定?” “紫苏炼的药,药效从来没差错。” “……” 南宫烨知道紫苏大仙的实力,说药到病除就药到病除,但副作用是啥神仙难料,以前的软妹散、马上凿坨丸,都把她折腾惨了,心有余悸: “吃下去后,不会出现什么异常?” 谢尽欢知道有,但就他和冰坨子的关系来说,和没有区别不大: “就是需要咱们合练一场散药劲儿,没别的。” 南宫烨有点不信,不过她什么都给谢尽欢了,再难以接受,又能难以接受到哪儿去?当下还是轻启红唇,接住了男人递过来的小药丸。 丹药入口即化,继而便化为一线寒流,顺着喉咙涌入肺腑,感觉就如同吞下了万年坚冰。 而后无尽寒凉就从肺腑往四肢百骸蔓延,寒气所过之处,浑身气机连续异变转为纯阴,连体魄机能乃至心神,都为之影响,迫切希望把这股阴寒之气泻出去,并获得阳气平衡体魄…… 呼呼~ 客厅内气机流转。 谢尽欢坐在旁边观望,本来还想着让冰坨子主动开口投怀送抱,结果很快发现,紫苏出品的东西,没有一样不是狠货! 随着药效散发,坐在面前的大冰坨子,彻底变成了极寒冰山,隔着两尺都能感觉到一股寒意,而那股向来无波无澜的锐气双眸,却一反常态,露出了些许侵占欲。 眼神就好像是瞧见蘑菇炖飞龙的煤球,或者被大白月亮硬蹭脸的阿欢,恨不得使出吃奶的劲儿当场尽欢…… “诶?” 谢尽欢意识到这似乎不单是想男人那么简单,坐直几分: “暮女侠,你冷静……诶诶诶?” 扑通—— 南宫烨被深入骨髓的阴寒冲击的神魂都在颤栗,而阳气旺盛的谢尽欢,明显是个大火炉! 因为彼此有了夫妻之实,南宫烨连一瞬迟疑都没有,如同雌豹飞扑而出,把男人给压在了地板上,红底高跟鞋在灯火照应下,散发出勾魂夺魄的色泽…… 撕拉—— 啵啵啵…… ?? 谢尽欢本来还想客气下,不曾想冰坨子如同霸气女王,直接撕他衣裳,发现他还敢扭捏,当即双手绽放小电花。 刺啦~ “嘿?!” 谢尽欢当即不反抗了,抬手帮忙解腰带,结果发现冰坨子准备的还挺充分,抬手扯开了黑裙,露出了黑色薄纱胸衣以及黑丝吊带袜,沉甸甸的视觉冲击,让人有点窒息,而后就是毫不留情的绝世大车暴力碾小孩…… 楼板感觉都在颤! “我去!暮女侠,你悠着点……” 谢尽欢差点当场起飞,眼见冰坨子尽欢起来了,也没法反抗,就只能享受,然后就被韧性极强的冰坨子,来来回回硬碾到了天亮…… —— 翌日清晨,一行大雁列人字阵,掠向苍天之南。 河畔楼阁内,遍地战痕。 南宫烨又恢复了冰山神色,但脸颊却如同火烧,正用麻布擦拭地板、桌子、廊柱…… 嚓嚓嚓…… 谢尽欢把兵器挂回腰间,单手扶墙,揉了揉老腰: “暮女侠好武艺,等我伤势恢复,咱们再好好论个高低……” 南宫烨昨晚为了散药,那是真没怜惜小孩子,靠着合练功法以及近些天学会的招式硬榨阳气,都不知道摧残了多少次,如今她腿都打颤,更不用说筋肉损伤的谢尽欢。 想到自己那欲求不满的疯批妖女的模样,南宫烨臊的恨不得投河! 但体内最后那点火种,确实被浇灭了,她依仗多年沉淀,甚至不靠破境丹药,都摸到了突破契机,若是顺利近个把月能自行步入四境‘天机’。 为此南宫烨心情还不错,也没责备乱给她吃药的谢尽欢,只是冷冰冰道: “昨晚我是中药了。如今阳毒已解,咱们互相帮扶到此为止,昨晚是最后一次,你以后不准再有非分之想。” 谢尽欢怎么可能没有非分之想,不过他也没为难冰坨子,来到跟前帮忙擦拭满地风霜玉露: “我前后辛苦这么久,才帮你解开阳毒,既然用了合练之法,你总得先把我扶到超品吧?这对你修行也有益处……” “……” 南宫烨其实早就知道,此子不可能让这种孽缘到此为止,以谢尽欢的实力,步入超品也要不了多久,稍作沉默咬牙回应: “助你修行可以,但得看我的意思,我帮你,你才能要,不帮,你不能硬来,如若不然……” 谢尽欢点了点头,又道: “对了,还有上次,你说穿着鞋子任我摆布一个时辰……” “?” 南宫烨转过头,双眸微冷: “昨晚我没穿着鞋子让你……让你作恶?” 谢尽欢摊开手来:“暮女侠,你讲点道理!昨天是你连电带亲、肆意欺辱,都骑我头上了……” “你住嘴!” 南宫烨顿时脸色涨红,根本不敢回想昨晚彻底放纵后的举动,眼见谢尽欢不认账,昨晚也确实是她主动,咬牙让步: “我言出必诺,一个时辰就一个时辰。此行去南疆得快去快回,半途没有休整时间,此事等回来再说。你先回去收拾,待会就该出发了。” 谢尽欢觉得有点着急,但抢机缘这事儿,从来时不我待,当下在腰后满月拍了拍: “那我回去打个招呼,待会在朱雀门汇合。” 啪啪~ 南宫烨直起腰身,眼神微寒,但瞧见此子风一样的跑了,最终也没说什么,继续收拾起乱七八糟的客厅…… 第五十六章 南疆杀阵 - 鸣龙 - 关关公子 回到正安街后,谢尽欢先去和墨墨道别,青墨听闻要去南疆寻宝,十分意动,但无奈实力不够,难以应付一品往上的强敌,也只能先在家闭关狂补道行,让他早去早回。 期间房东太太还和他说起了过几天出使北周之事。 谢尽欢有这光明正大的机会去探望老爹,肯定不能错过,但凤凰陵的机缘几乎白给,也不能舍弃,为此只能是火速来回,尽早追上队伍。 等到交代完后,谢尽欢又去婉仪家,取回了乐不思欢的煤球,刚回来又出门,免不了被婉仪一通数落,不过千叮万嘱后,还是把他送出了门。 谢尽欢也没耽搁时间,来到了朱雀门和青冥剑庄师姐妹会合,随后一路往南飞驰而去。 到了一品,长途奔袭的速度远超马匹,且能跨山过河走直线,为此三人都是徒步,因为抢着赶路,途中也没什么可说的,无非全速奔行几百里,用丹药恢复气海体魄,而后继续赶路,周而复始。 如常高负荷奔袭,确实有点熬人,但效果也显著,三人一路经过威州、湖州、宁州、瑞州,大概就是他当年苦行之路,不过那时候道行低微徒步,还得沿途打击黑恶势力补充盘缠,硬走了小半年,而如今只用了几天时间。 随着越往南方,山河景色乃至气候有了明显变化,洛京那边已经快下雪了,而地处岭南的瑞州,感觉还在夏末。 所遇城池乡镇,也比京兆府贫瘠很多,还多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修士,毒耗子都是常见的大派系,在某处城镇中,甚至还遇到了‘拜月教’门徒,其信奉月神,把缺月山庄视为死敌,步月华视为亵渎月神的妖女。 但‘缺月’意思为朔月之夜,天地极阴,和这教派根本没啥关系,纯粹看名字虚空索敌。 谢尽欢瞧见这情况,想起了婉仪在闺房里的玩笑话,还提了句缺月山庄改成‘欠日山庄’的事儿。 结果冰坨子非常赞同,花师姐却不知怎么就不搭理人了,一个人在前面闷头赶路…… 三人如此远行,于九月二十七,抵达了瑞州镇南关。 镇南关兵役多是刑徒,还有不少苦力在关口内外修筑防御设施,但防的不是南疆兵马,而是团伙劫掠的邪魔外道,以及冬天缺少食物跑来骚扰城镇的兽类。 谢尽欢以前来过镇南关,也没故地重游,本来准备一路往南,穿过千里之外的缺月山庄辖境,直接去位于南疆深处的火凤谷。 但三人在途经某处山坳时,在天空当侦察鸡的煤球,却忽然发出示警: “咕咕……” 走在最前的花师姐,当即在山坡上落脚,转眼望向山坳。 谢尽欢和冰坨子落在旁边,取出千里镜打量,可见山坳间竟然藏着条集市,由百余个草棚组成,有很多巫师及走卒,在其中贩卖药材兽皮。 集市边角区域,围了一圈儿巫师,中间是三具干尸,看起来是妖道在这杀了人,此地管理者正在检查。 南疆是蛊毒派大本营,但其中妖道、匪帮也不在少数,在京城难得一见的妖寇杀人案,南疆荒域极为常见。 谢尽欢略微打量,询问道: “这是缺月山庄的地盘?” 南疆穷山恶水,有平民但难以成国,都是各自为政的山寨部落,而在此扎根的教派,自然就是其保护伞,部落靠上贡药材换取一方安宁,只要是有人聚集的地方,往上都能牵扯到各方宗派。 缺月山庄距离瑞州只有千里地,此地确实是其看场子的范围,步月华发现有香主在其中检查,回应道: “这是黑山集,关内商户常在此和南疆做买卖。缺月山庄已经来人了,看情况影响不大,咱们先办正事。” 谢尽欢见此也没多说,和两人一起继续往火凤谷飞驰。 与此同时,山坳间的集市内。 几十号人南疆走卒,围在三具干尸周边,彼此低声议论: “这又是哪冒出来的妖道?看起来道行不低……” “估计是鬼哭泽那边过来的,敢在缺月山庄的地盘动手,也是胆子大……” …… 而人群后方,站着穿着朴素的一老一少。 老者名为吕炎,北周五灵山掌门,在北周道门的地位,仅次于占验派掌教黄凇甲。 身侧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则是其师侄席砚君。 席砚君还是头一次来南疆,发现集市中都能出现干尸,周遭土著还习以为常,不由眉头紧锁: “南朝道门还有巫盟,和北冥宗一样都是酒囊饭袋,占着魁首位置,却不尽职尽责,闹得各地妖邪四起,若是我占验派坐镇太常寺,天下何至于此。” 太常寺主要负责王朝祭祀之事,北周尊祝祭一脉,为此历代寺卿,都是祝祭一脉的掌教,也称大祭司,其定位乃至职责,和陆无真一样。 而北周钦天监,由占验派负责,任务就是正常的观察天象、修订历法,并没有南朝这么大的权利,两家向来不对付。 听见席砚君的话,吕炎单手负后回应: “道门源自上古巫教,祝祭派在北方扎根时间,远比我等久远,民间信徒众多,想取而代之没那么容易。继续赶路吧,别耽误了正事。” 席砚君见此跟着吕炎往南行去,沿途问道: “妖道能把暗子埋到南朝国丈、太子身上,在我北周不可能没落下半颗子。 “恕晚辈直言,当朝太后来历本就神秘,功绩也确实大,但其执政有些好大喜功,对南朝有用兵之意。 “南北盟约,是巫教之乱先辈撮合签订。如果不劝阻太后,往后其撕毁盟约开战,闹的南北烽烟四起、天下大乱,这不正合了妖道的意……” 吕炎自然知道北周形势,不悦道: “你年纪尚轻,现在当一心修行,等你能扛起占验派大梁,才有资格过问这些天下事。” 席砚君见此只能颔首: “我只是怕这天下太平,毁在了功利之人手中,随口说说,往后会一心修行。” “此行出门前,你师父给你算了一卦,吉凶参半,必有变数,为此我才亲自给你护道,切记十二分小心。这南疆看似荒凉,但十万群山里面藏的邪道老鬼,比南北两朝加起来都多……” “是……” …… —— 另一侧,鬼哭泽。 南疆荒域地域广袤,东接江州、西连西戎,十万群山藏宗派、部落无数,其内有三大险地——火凤谷、鬼哭泽、雾霭山。 蛊毒派、黑阎帮活动的范围,都在关口附近或海边,还属于南疆较为安全的区域。 鬼哭泽处于南疆中部,是一片绵延八百里的沼泽地,传言死在其中连魂魄都逃不出,夜间时常能听到厉鬼哭嚎。 这传言并非作假,但也不是天然形成,而是因为鬼哭泽是尸巫派的根据地,其内隐匿大量尸巫、鬼巫,其中比较有名的,就有太叔丹的第二任东家灵露谷。 入夜,乌烟瘴气的沼泽地深处,传来隐隐乌鸦啼鸣: “嘎啊——嘎啊——” 一个规模庞大的建筑群,修建在沼泽地中,建筑都是高脚屋,下有锁链挂着些铁笼,里面是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活人,半浸在虫豸无数恶臭难闻的沼泽之中,嘴唇眼皮全被封住,只能发出闷声哀嚎: “呜呜……” 此法并非刑法,而是‘古法养小鬼’——让人在极端痛苦中枉死,从而怨念难消,化为厉鬼弥留人间。 因为是标准的邪道手段,蛊毒派都将其列为禁术,只有尸巫派敢用。尸巫派也并非南疆巫盟成员,其和蛊毒派乃至整个正道都是敌对关系,也就比直接下嘴吃人的妖道稍微白一点。 朔月当空,灵露谷驻地内鲜有灯火,只能看到些许披着斗篷的门徒在建筑间行走。 中心宽大房舍内,谷主姜祈子,手持黑针,在一具完整尸体上铭刻咒文。 房舍左右站了不下三十人,都穿着黑色斗篷遮住面容,腰间配有刀兵,看似在观摩谷主动手。 但实际整个房舍内,只有一个活人,余者可以说都是姜祈子的一部分。 正如此忙活间,房舍外的木桥上,传来了脚步声。 踏、踏…… 哗啦~ 三十具傀儡同时按住刀柄,转头看向门外。 姜祈子也停下动作,抬眼望去,可见一人顺着木桥走来。 人影是个身材挺拔的男子,着一袭锦袍,脸上带着青面修罗面具,步伐颇为闲散,随意打量着木桥两侧悬挂的铁笼: “姜道友这么多年了,还在烂泥塘打滚儿,不觉得无趣?” 姜祈子放下工具,略微打量,昏黄双眼略显讶然: “青面佛?当年之仇,老夫正在想着如何报,没想到你还敢主动上门……” 何天齐来到房舍中,看向尸案后白发苍苍的老鬼: “修行道从来如此,吃了亏自己认,命还在就是好事。我此行过来,也不是了结恩怨,只是告诉你个消息。” 姜祈子对面前这人,称得上恨之入骨。 二十多年前,姜祈子还算年轻,本来好好在鬼哭泽攒着傀儡积蓄实力,结果某天,一个衣着光鲜的年轻人忽然跑上门,自称青面佛,是大乾二皇子的人,要找他下一盘大棋。 其大概内容是,暗中给大乾的二皇子当打手,帮其发动政变夺得帝位,事成后给他麒麟洞的机缘,并帮忙解决司空老祖。 灵露谷原本的宗门,在螭龙洞如今的位置,百年前司空一家过来,高举‘正道’大旗清理本地土著,灵露谷几乎被屠戮一空,余部才逃到了这烂泥塘扎根。 姜祈子也想光复宗门回到驻地,发现来人真有能力联系二皇子,就答应了合作,甚至还埋了个‘死手’,二皇子事后要是不认账、灭口,就让人把二皇子受邪道支持才上位的事儿散入民间。 结果可好,姜祈子费心费力忙活几年,弄出了上百个傀儡,召集了一帮子邪魔外道,偷偷潜入洛京,跟着二皇子伏杀了太子,并清除所有可能影响皇位的人。 眼见事情都快办成了,乾帝莫名其妙就摸到了宫里,一刀攮死了二皇子。 姜祈子当时好在带着徒弟太叔丹,太叔丹极为油滑,发现事情过于顺利,有点不对劲,就让他先跑再说,反正事情快成了,把柄已经到了手上,不怕二皇子赖账,然后才侥幸逃过了一死。 姜祈子手里拿着二皇子勾结邪道的把柄,显然威胁不到乾帝,说出去还会被大乾围剿,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重新回到烂泥塘积攒家底。 姜祈子往前二十年,都以为是运气不好谋划失败,只能自认倒霉,直到前些时日,听到何氏通妖被族灭的消息,才猛然反应过来——他被当刀使了! 妖道直接让乾帝发动政变,杀掉太子、二皇子,得国不正难以服众,往后必然麻烦一堆,还会被诸教百家猜疑。 而二皇子刺杀太子,背下政变全部罪过,乾帝再肃清国贼、拨乱反正,这登基自然就名正言顺了。 乾帝本人也被困于十王府围杀,老丈人一家被二皇子追杀,死的只剩下老丈人和两孙子,剩下三十余口人,全被叛贼屠戮干净,这总不可能是苦肉计演戏吧? 但何天齐确实是在用兄弟妻儿性命,换乾帝一个清白之身,并博得乾帝无理由的信任! 此时发现当年来找他的青面佛,活生生又冒了出来,姜祈子可谓满心杀念! 但冥神教在关外的威慑力,远比在关内大,他稍加斟酌还是询问: “你有什么消息?” 何天齐平静道: “前几天,大乾新冒头的谢尽欢,往南疆而来,不出意外是去火凤谷寻机缘。谢尽欢向来不走空趟,他能来,说明机缘已经出来了。” “你倒是好算计?” 姜祈子杵着拐杖,嗤笑道: “你二十年前骗了老夫一次,害的老夫倾家荡产,如今还想把老夫当刀使?你何家都被谢尽欢满门杀绝,如此人物,老夫敢去抢他机缘?” 何天齐转身往外走去: “消息告诉你了,凤凰陵的机缘摆在那里,去不去看你。另外,我还给黑阎帮阎浪打了招呼,他和徐观复已经出发,准备围堵谢尽欢,以你的本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想来不难。” “你为何不去怂恿司空老儿?” “那老不死不缺这点机缘,还整天想着洗白上岸当正道魁首,怎么可能碰谢尽欢。” 何天齐说完后,就闪身而去。 姜祈子杵着拐杖,目送这瘟神离去,终究是没动手,继续处理起尸体。 但火凤谷就在鬼哭泽隔壁,今年也确实频繁出现山火地裂,如果机缘真出来了…… 司空老祖可能不缺,但他这把老骨头,没此物脱胎换骨,可能活不了多少年…… 如此忙活片刻后,姜祈子道心难安,最终还是丢下工具,杵着拐杖出了房舍…… 第五十七章 火凤谷 - 鸣龙 - 关关公子 翌日中午。 燥热横风扫过干枯平原,目之所及除开几株枯树及纵横交错的裂缝,再难看到其他杂物。 谢尽欢站在戈壁滩上,隔着鞋子依旧能感觉到地面滚烫,就如同站在即将喷发的火山口。 煤球一身黑毛本就怕热,此刻又回想起了以前来回当苦力运水的经历,站在肩膀上不停摇头晃脑示意——回去吧回去吧,这有啥好待的…… 南宫烨去年和妖女在这待了个把月,此时走到一条两米宽的裂缝之前,指向岩壁上的剑痕: “去年我和她就是在这一片切磋,意外踩塌了地面,发现了这个裂口,里面深不见底,进去找了几次,都一无所获……” 谢尽欢来到裂口旁望向打量,可见裂缝下方是个斜坡,看起来就十几米深,但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热流。 如影随形的鬼媳妇,此时也冒了出来,往下随意打量: “这里确实和阳火源头相连,不过距离相当远,走吧。” 谢尽欢见阿飘确认是入口,自然没耽搁时间,让煤球在地表待命,以防出来时被人埋伏,而后率先从裂口跃入。 哗啦啦~ 随着滑下倾斜陡坡,周遭光线就暗淡下来,感觉就如同一头钻入火炕内部,干燥到空气中不夹杂丝毫水气,只能感觉到体表汗气在蒸发。 步月华和南宫烨相继滑入裂口,此行过来准备相当充分,步月华拿出了一个小珠子,散发出柔和白光,照亮了周遭数丈之地。 南宫烨则拿出阴阳尺,随着气机驾驭,谢尽欢只觉无影无形的寒意从周身掠过,直接把周遭化为了‘死域’。 阴阳尺的功效简单而粗暴,就是屏蔽天地阴阳,正常来讲只能屏蔽其中一样。 但凤凰陵中只有五行之火,火为老阳,完全隔绝之后,周遭区域就不剩下任何天地灵气,普通人待在保护范围内,可能没啥感觉,但修士处于其中,能发现好似陷入真空,体内气机有出无进,只要气海耗尽,掌教老祖也没法活着走出去。 谢尽欢察觉到被迫进入‘屏息’状态,提醒道: “驾驭阴阳尺消耗太大,太早用我们走不了多久,先硬扛着,等扛不住再说。” 南宫烨只是试下行不行,此刻收起了阴阳尺,行走间暗暗运转功法练气,尽力炼化周遭还能承受的至阳气机。 步月华去年提前退出,就是因为功法纯阴,在这里面没法练气,只能保持屏息状态硬撑。 而谢尽欢的‘轮流倒浇蜡烛’,虽然用于实战还有瑕疵,但辅助方面效用极强,此刻只是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就把尚能承受的五行之火,转为了均衡之气,虽然效率偏低,但总比窒息强。 步月华察觉到谢尽欢周身散发的气机,眼神讶然: “你这是从龙骧付应决参悟的法门?” 谢尽欢点了点头:“练气之法确实是从龙骧付应决领悟而来,但反过来拆分再散入天地,是我自己琢磨的法子。” 步月华也是半个武夫,对于这种适应性逆天的法门,自然有些憧憬。 不过‘倒浇蜡烛’的法门,是核心功法‘欢喜心经’内的一个程序,外人想学,得把欢喜心经先学会,才能施展银龙八式、倒浇蜡烛等配套法门。 而学心法,就具备了实质性的传承关系,对象只有徒弟、道侣、儿女。 步月华作为婉仪师长,总不能和南宫妹妹一样,先以身饲郎,再学这武道神通,想得手此类法门,只能等徒弟婉仪拿到武道神典后,再去慢慢领悟。 三人顺着地底裂缝前行,夜红殇则飘在前面带路,随着逐渐深入地下,整个世界都死寂下来,但并不寒凉,反而越发燥热。 谢尽欢本来还以为会遇到妖兽或险境,但走了半个时辰后,发现寻宝过程相当枯燥,只是在地壳缝隙中左弯右绕往下深入,途径之处全是崎岖不平的岩层裂缝,看不到一丝活物。 裂缝并非一条直线,存在很多分叉裂口,上面都用剑刻下痕迹,是冰坨子她们以前深入时留下的记号。 谢尽欢起初顺着记号前行,硬在地底裂缝中钻了一百多里地,已经不知跑到了火凤谷什么位置,才抵达一处较为开阔的岩层裂口,至阳之气已经强到直接炼化会灼伤气脉,冰坨子又祭出了阴阳尺,看向岩壁上的些许凿痕: “上次你就是在这挖到的紫金石?” 步月华点了点头:“对,可惜只有一小块,不够铸造仙器,我就打造了个发夹,往后就不敢再走了,不清楚里面还有没有。” 谢尽欢环视错综复杂的裂缝,也摸不准该往哪里走,于是望向了无所不能的阿飘。 夜红殇略微感知,就抬手指向一个只有两人宽的裂口: “走这,距离不远了。” —— 陵光神赐每次出现,都会在地层中撑开裂缝,引起地质变化,成千上万年下来,方圆千里的火凤谷下方,已经成为了大型迷宫。 因为天地之力会散往地表,为此地面裂口必定和源头相连,但中间路径根本没法琢磨,如果运气不好,从入秋找到第二年初夏,都不定能有所收获。 就如同南宫烨去年就在寻觅一样,整个火凤谷远不止一波人在搜寻,龙骨滩过来的修士,上个月就已经开始尝试深入,虽然都在地下,不过位置距离谢尽欢有六百多里,双方就不可能碰上。 另外,南北两朝及南疆,也有不少散修,在地底尝试寻宝,不过家底太薄扛不住阳火,只能在表层摸索。 但天下这么大,总有几个运气比较好的修士。 在谢尽欢跟着阿飘指引,前往阳火源头之时,三十余里开外的一条岩层裂缝中。 吕炎身着黄黑道袍,手持五灵山祖传法器‘敕火令’,隔绝周身三丈阳火,在岩层中仔细寻觅,还不忘给晚辈讲解: “甲子之前,我和你师父相伴入内,从这条裂缝进去,侥幸得手了一份儿,当时给了你师父,后来你师父在安东都护府,抓住了个身藏此传承的邪道,又给了我……” 席砚君是占验派掌教嫡传,道行不算低,但确实是头一次步入这种秘境,此时谨慎左右打量,防着可能冒出来的妖兽: “按照传说,五老神赐,每次孕育的天地精华,足够两三个生灵炼化,当时师叔没找第二个?” 吕炎摇了摇头:“这东西全靠造化,大部分时候,都是分散各地,能找到一处已经算天道垂青,没人能运气好到连续寻觅到三处,就算找到了,一个人也吃不完。 “而且天地精华全拿走,此地就会迅速降温。地底是因地热膨胀裂开,冷却自然回缩,届时整个火凤谷,都能听到地下传出‘轰隆隆~’声响,外人一看就知道机缘全被拿走了,转而会在地表堵人,谁出来谁死……” 席砚君明白了意思:“得手一个,只要没引起天地异象,就赶快走,不然可能出不了火凤谷?” 吕炎点了点头:“贪多嚼不烂,机缘被拿走,就代表一甲子之内,整个天下所有修士,都只能靠抢夺他人得手此物,你全拿了人家自然抢你。商连璧独霸龙骨滩,都不敢私吞所有青龙神赐,每次都会放出一份儿,让外人去抢,不然断天下修士念想,他道行再高也没法安生……” “哦……” 席砚君若有所思点头,正想继续说话,余光忽然一动,看向了一个裂缝入口。 吕炎也察觉到了异样,举着散发火光的敕火令来到近前,可见石壁上有一道剑痕,不由眉头一皱。 地底裂缝四通八达,在岔道口留下痕迹,是防止这次搜索无果,下次进入时迷路,吕炎过来时也留有记号。 不过从剑痕来看,已经间隔一年多。 吕炎寻觅一圈儿后,发现周围数个裂口都留有痕迹,虽然三横断续、朝向皆不同,记号做的很隐秘,但作为占验派掌门,略微观摩还是看出了些许门道: “乾三连、坤六断……还是个道门同行。” 席砚君仔细观察看似随意的剑痕,微微颔首: “死门居坎宫,大凶,这条路肯定走不通。” 吕炎环视周遭一眼:“这位道友搜寻了恐怕有几个月。去年深入,根本没法得手,咱们顺着生门,找到这道友停步之处,再继续搜寻,兴许能省不少功夫。” 席砚君见此也没多说,按照八卦吉凶,跟着记号,往裂缝深处行去…… 第五十八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 鸣龙 - 关关公子 夜红殇根据阳火强弱的细微差异,在裂缝中左弯右绕道路。 谢尽欢带着两个绝色大车排成一线前行,南宫烨拿着阴阳尺,隔绝周遭阳火,随着越来越深入,天地之力强到把隔绝范围压缩到了周身一丈,三人只能挤在一起前行,消耗也倍增。 如果这时候撤掉阴阳尺,三人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被纯粹到极致的五行之火侵蚀体魄,直至化为干尸。 发现谢尽欢前行速度过快,几乎是闷着头往深处走,两个女子明显都有点迟疑。 毕竟驾驭阴阳尺需要气机支撑,一旦在地底迷路,找不到出去方向,三人总不能凿穿深达数里的岩层,在凤凰陵内部无处补给,就只能活生生困死在这里。 “谢尽欢,你确定这么走能找到地方?若是走错路……” “放心,我有把握,就在前面了。” “……” 南宫烨见此,还是选择了相信阿欢,如此跟着走了不到半里,待到再度进入一条裂缝,前方忽然出现了光亮。 火红光芒照亮了石壁,并不刺目,感觉就像是裂缝尽头有人生起了一堆篝火。 但哪怕有阴阳尺隔绝,南宫烨都感觉到了一股源自神魂的灼热感,甚至下意识放慢了脚步。 步月华瞧见火光,眼神顿时惊喜: “还真找到了!应该就是这个。” 谢尽欢跟着阿飘来到裂缝尽头,结果可见露头之处,是一条宽达数丈的裂谷。 裂谷左右难见尽头,下方也漆黑一片不知道深浅,其内也没什么凤凰妖兽,只有一团脑袋大的火焰飘在空中,照亮了周遭十余丈的空间。 火焰极为纯净,下方看似没有根源,但能感觉到堪称浩瀚的天地之力,从裂谷深处散发而出,往火焰汇聚,致使火焰无声摇曳。 谢尽欢能感觉到这团火焰蕴含的威能有多可怕,但裂谷下方的东西,直接让他产生了一种蚍蜉望天之感,不由眉头紧锁询问: “裂谷下面有什么?” 夜红殇往下扫了眼,感觉很熟悉,但又想不起来了,就回应道: “整个南疆的五行之力,都朝地下汇聚,这团火球就是‘水满则溢’的产物,具体有什么,以后再琢磨,你先把东西炼化了。” 谢尽欢站在这里,颇有种‘不敢高声语、恐惊地下神’的感觉,当下也没耽搁时间: “你们谁先来?” 步月华来之前,已经商量好了,回应道: “你赶快炼化,然后找下一个,若一直这么顺利,今天应该就能把所有机缘全拿走。” 南宫烨也是颔首:“动作快点,落袋为安。” 谢尽欢觉得有鬼媳妇导航,手里还拿着阴阳尺,就是白捡机缘,也没计较先后,当下站在裂缝边缘,尝试以自身气机牵引。 因为阴阳尺禁阳,外加天地阳火压制力过强,此举难度还不小。 随着散发赤芒的火球,逐渐飘到三人近前。 谢尽欢张开双手,按照鬼媳妇教导的法门,以自身气机裹覆,慢慢剔除燃烧火焰,只留下其中堪称浩瀚的五行灵韵,后顺着经脉,缓慢纳入气海。 陵光神赐蕴含天地威能过大,没有生灵能抗住,只能封存在体内,靠其渗出的些许力量,慢慢温养体魄,也是因此,五方神赐才能够传承很多代人。 炼化过程得个把时辰,步月华和南宫烨,都眼巴巴等着下一个,心里难免有点急切,但也没干扰谢尽欢,只是在旁边耐心等待。 谢尽欢本以为此行会无波无澜,但快要炼化完之时,飘在身侧的夜红殇,忽然眉头一皱: “好像有人来了。” “嗯?” 谢尽欢察觉不妙,迅速回头示意。 南宫烨和步月华瞧见眼神即也警惕起来,手持佩剑屏息凝气,望向通道另一侧。 而如此等待不过片刻,话语声就从死寂无声的裂缝深处响起: “那位道友都挖到了紫金石,为什么不继续往里走了?” “若无高品法器庇佑,常人走到那里已经是极限,哪怕知道机缘就在附近,也难以再深入。” “诶?!前面似乎有火光……” …… 南宫烨这次进来,并没有留记号,发现来人直接就找了过来,心不由沉了下来。 毕竟能这么早深入地底,还能闲庭信步之人,要么手上拿着可以规避阳火的仙器,要么道行高到吓人,或者两者都有。 他们仨放在俗世确实是高人,但放在山巅属于刚入门,遇上谁都打不过。 眼见谢尽欢已经快要炼化完,南宫烨左手持阴阳尺,右手拔出法剑蓄势待发,准备死守裂缝,给谢尽欢时间。 步月华也不想出岔子,悄然取出黑布包裹的细长腰刀,凝望裂缝尽头。 而谢尽欢知道在这地方起冲突,三人气海直接见底,都不一定能安稳回到地表,略微斟酌,忽然开口道: “放心,小栖霞一直都这脾气,就算出了关,也是去抢商老魔,不可能在大乾瞎折腾……” 忽如其来的话语,把两个女子吓得一哆嗦,恨不得把这黄毛小子踹下去。 但两人也不笨,很快明白了意思——大乾敢把栖霞真人称呼‘小栖霞’的,只有叶圣! 南宫烨心中急转,接话道: “叶先生所言极是,不过栖霞前辈,终究闭关百年,若是被商连璧所伤……” “我给商连璧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下死手,当年诸教在龙骨滩绞杀尸祖,他怕死最后才姗姗来迟,我都没和他算这帐……” “商连璧终究是杂家散修,惜命也正常……” …… 细微话语声,在死寂地底回荡。 而裂缝之外,吕炎手持敕火令,和席砚君一起立在原地,脸都绿了! 这称呼,还有这睥睨天下,连商连璧都不放在眼里的口气,除开三教之首儒家的老祖宗叶祠,还能是哪个叶先生? 吕炎来的时候,知道凤凰陵这种地方,什么人下场都有可能。 但来个掌教就够夸张了,平灭巫教之乱的仙登亲自下场,还是整个天下位列前三甲的‘书剑双圣’,这不离谱吗? 书剑双圣的意思,就是儒家圣人,兼武圣,公认的武祖之后最强武夫。 叶圣对付商连璧,或许需要两只手,但弄死占验派掌教,绝对用不了第二剑,而他这占验派二把手,可能都不配对方出剑。 吕炎发现撞上了真仙佛,恨不得现在只是在做梦,根本就没来过这凤凰陵,当下准备无声无息退走。 但他都能听到说话声了,叶圣这种道行的人物,能没发现他摸到了附近? 吕炎略微斟酌,想着好歹都算正道,叶老魔应该不会直接下杀手,为此很识趣的主动开口: “晚辈五灵山吕炎,不慎误入此地,还请前辈见谅。” ? 裂缝另一头,南宫烨和步月华听见对方自报名号,脸都绿了。 五灵山是北周道门,地位约等于大乾的紫徽山,但掌门可不是一个级别。 吕炎为占验派二把手,和玄狐观李敕墨一个江湖地位,如果单论火法造诣,掌教之下他最强。 此人对上陆无真,肯定打不过,但杂门超品随便收拾,对付他们三个一品,或许都用不了三巴掌。 谢尽欢光听名号,就知道这老登绝对打不过,不过好在他三岁开始卷的气态还在,而且凤凰陵内天地之力过盛,压制修士感知,对方也摸不清他深浅,此时淡然回应: “吕小友来这给晚辈找机缘?” 吕炎着实没料到,这辈子还能和叶圣搭上话,态度极为谦逊: “确实如此,让前辈见笑了。” “这份机缘已经炼化,不过东边八里外,还有一份,吕小友可自行取之。” “是吗?” 吕炎见这位名震天下的南朝圣人,竟然没为难他这北方人,心里不由感叹一声“不愧是圣人心性,对苍生一视同仁。”道谢过后,就连忙告退。 南宫烨和步月华,都是如释重负,绷着神经不敢流露丝毫异样。 谢尽欢也是谨慎关注着远处动静,随时准备跳崖逃生。 结果不曾想这吕炎还挺谨慎,走出几步后,忽然顿足询问: “实不相瞒,小道对叶圣仰慕已久,曾数次翻阅《十问》,对第七篇略有不解……” 步月华心头一紧,暗道不妙,南宫烨也是心提到嗓子眼。 但谢尽欢除开不是叶圣嫡传,其他和叶圣嫡传真没区别,气态如常回应: “道之难,莫过于心,心如止水,方能达道之境。这篇文章讲的不是断绝情欲,而是看破。你还年轻,尚未过红尘劫,等你悟透‘道法自然’四字,自然明白了这篇文章的意思。” “哦……晚辈受教!” 吕炎见这尊老辈毫无破绽,自然没了异议,带着师侄快步往外行去。 席砚君没敢往裂口凑,并未瞧见叶圣长啥样,但光听到‘圣音’,都有种此生无憾之感,待到走远后,才暗暗松了口气: “不愧是儒家圣人,看看这气度……师父临行前算卦,说此行先吉后凶,这应该就是吉吧!” “嘘。” 吕炎示意禁声,本想快步跑去东边拿机缘,早点回去。 但顺着裂缝往东走了一截后,忽然发现裂口缝隙,再度出现记号。 死门,此路不通! ? 吕炎刚才过来时,检查过以前道友留下的痕迹,说死门就是死门,绝对走不通。 难不成裂缝今年刚撑开…… 吕炎略微斟酌,又往里走了一截,结果发现确实走进了死胡同,于是又换了条路,继续往里走,直到半个时辰后,才抵达八里开外的,一处毛都没有的岩层裂缝! “师叔,怎么回事?这也没机缘呀?” “好一个道法自然。” 吕炎脸又绿了,转身大步往原路折返: “狡诈小儿,这可是你先不讲规矩。追,他们跑不了多远。” …… 更新得晚点or2 - 鸣龙 - 关关公子 写了八九千字废话,得修改一下,可能中午才能更新or2!《鸣龙》更新得晚点or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九章 朱陵火府 - 鸣龙 - 关关公子 踏踏踏…… 火凤谷地下,轻快脚步在岩层缝隙中回荡,三道人影靠阴阳尺庇护,在狭小空间中快速穿行,不时回头看向后方。 谢尽欢已经得手陵光神赐,体内感觉多了小暖炉,时刻滋养体魄,连凤凰陵内的极阳之气,感觉都柔和了几分,但此刻却半点得意不起来。 毕竟忽悠了个仙道超品,对方只要不是泥菩萨,那十有八九得杀过来讨说法。 以吕炎在北周的地位,他们仨绝不是对手,北周和大乾还是争锋相对的关系,只要被追上,他就算不身死道消,吃到嘴的机缘,也得乖乖吐出去。 南宫烨也不知好好的白捡机缘,怎么就变成了神庙逃亡,背后追着个北周老祖,瞬间就让枯燥无味的夺宝旅程,变成了鬼故事,奔行间提议: “要不见好就收吧,能得手一份,已经是撞了大运,若继续留在这是非之地,吕炎杀过来,阴阳尺可能都保不住……” 步月华虽然想要机缘,但命更重要,当下也有些迟疑: “此地天地之力过盛,还空间狭隘,善火法的高人,在这里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谢尽欢摇了摇头:“机缘位置难以琢磨,吕炎再老谋深算,也不会想到我们招惹是非得手一处机缘后,还敢去找下一处,他十有八九是往来时出口追。咱们往回走,肯定被他堵住,直接去找下一处,然后另寻出口。” 两人仔细斟酌,觉得有道理,步月华再度询问: “你确定还能找到下一处?” 谢尽欢见此抬眼望向飘在前面带路的鬼媳妇。 夜红殇带着三人抱头鼠窜,也在注意着后方动向: “下一处火源距离这估摸有百余里。” 谢尽欢见此回头:“能找到,距离不算太远,节省体力,争取今晚一气呵成,快去快回。” …… 南宫烨和步月华见此也不再多说,只是闷头前行,时刻注意后方动静。 谢尽欢顺着鬼媳妇指引在错综复杂的迷宫中穿行,因为火源必然和外界连通,又不会走错路,百余里路程,用了半个时辰便抵达。 第二处机缘的刷新点比较特别,在一个三丈方圆的岩洞内,洞高两丈呈半圆形,天然形成却十分规整,地面岩石有裂缝,而金红火球就漂浮在两丈高的岩洞中心。 岩壁上甚至还有古老字迹,内容大概是‘到此一游’之类的,距今恐怕不下千年,应该是古时的寻宝者,途中发现这个比较特别的岩洞,专门留了个记号。 谢尽欢找到地方,怕恼羞成怒的吕炎追杀过来算账,也没心思鉴赏古迹,询问道: “你们谁先?还有一处机缘在三十里开外,拿了咱们就能回去。” 南宫烨虽然都有迫不及待之感,但这时候拉扯没有任何好处,南宫烨担心妖女待会啥也拿不到反水背刺,直接偏头: “你快点。” 步月华本来还想偷偷说句:“南宫妹妹,你也不想青墨知道……”,发现南宫烨如此识趣,自然没耽搁时间,十分优雅的颔首一礼,而后走到火球之前,抬起双手以气机裹覆炼化。 阴阳尺的庇护范围,被天地之力压缩到只有周身丈余,陵光神赐本身也在屏蔽范围内,为此炼化时,得把握距离,人站在庇护区域边缘,火球则保持在外面,慢慢抽丝剥茧剔除阳火。 南宫烨一直驾驭阴阳尺,长时间维持下来,难免有点倦意,不过依旧保持高度戒备,站在岩洞入口处,注意着外面裂缝的动静。 谢尽欢腰悬双兵在旁护道,因为不好和鬼媳妇说话,就凑在了冰坨坨跟前,手背不动声色蹭了下臀侧。 ? 南宫烨目光一凝,先是转头看了下腰身曼妙的妖女,而后冰山双眸微瞪,意思显然是警告谢尽欢注意分寸,非要摸也出去再说…… 谢尽欢奔波四五天,确实有点馋坨坨,不过也没不知分寸,只是单手负后安静等待…… —— 与此同时,正下方的地底深处。 整体以紫金石铸造的擎天巨柱,耸立在无边黑暗之中,上书八字咒文: 朱陵火府,焚殇镇祖。 字迹带着数万年岁月沉淀下来的厚重感,丝丝缕缕金红流光,自上方大地汇入巨柱,让八个大字,乃至柱子表面的朱雀浮雕,都化为了金红色,宛若悬浮在虚无黑暗中的活物。 而在‘朱’字最顶上一横的凹槽中,身着金甲的红发人影盘膝而坐,吸纳着巨柱内五行灵韵,看起来就像是,嗯…… 蚕食顶梁柱的金色白蚁? 虽然称之为小蚂蚁,有点太低估了金甲女子,但和整体皆由紫金石打造的巨柱比起来,区别也不是很大。 金甲女子不清楚这根柱子从何而来,但就如同凡世生灵发现一片无主疆域,就觉得这片土地属于他们一般,她先找到这里,那这里自然就是她的修行洞府。 本来这次闭关,会持续一个月,等到冬至过后不再有五行灵韵外泄,才会离开。 但这次闭关,并不像往日一样顺利,就在金甲女子安静修行之时,上方忽然出现了动静。 抬眼望去,可见巨柱顶端的岩层,本来有三条金红线条,蔓延向各处,但其中一条忽然断开消失了。 这是神赐灵韵被生灵取走的迹象,金甲女子以前见过,本来只觉得这次的修士来的真快。 但间隔半个多时辰后,另一条灵脉也逐渐消退。 ? 朱雀陵外泄的五行灵韵,是在千里火凤谷地底随机出现,处于地下、阳火极重,任何勘测法器都会失效,修士也很难施展神通,还得不时回到地表补给气海,为此一拨人能得手一处,已经是天道垂青,连续得手的情况就没出现过。 而从灵脉消失的位置和时间来看,正在上面挖宝的道友,似乎是拿走第一处后,马不停蹄就跑到了第二处,甚至连勘测、补给、绕路的正常流程都没用。 感觉就和拿着地图在寻觅机缘一样…… 这是何方神圣…… 金甲女子眼神疑惑,略微斟酌,起身顺着巨柱往上,来到了岩层之下,自缝隙进入其中,而后跟着灵脉前行,最后来到了一个裂谷下方。 五行灵韵扩散到这里,已经肉眼难见,但上方岩层缝隙中,却有金红火光闪耀。 金甲女子隔着百余丈往上打量,透过缝隙,隐约能看到一张娴静端庄的脸颊,正全神贯注炼化着大机缘,附近还站着一双男女。 说起来也巧,这三人她都认识! 男子是她三年前听到‘神谕’,捡来的大机缘,目前还没回馈她,不过从三人能‘如有神助’摸到这里来看,此子显然找到了她求之不得的东西。 旁边的冰山女侠,是她一位故人的徒子徒孙,其中恩怨不提也罢,反正遇到那个‘个头没葱高’的悍匪后,她就没安生过。 至于正在炼机缘的姑娘,是南疆一个小山庄的当家。 她十几年之前,一直都待在这里修行,灵韵稀薄时,会出门四处逛逛,时而路过火凤谷外面的小山庄。 她第一次见这小丫头,其才几岁,在家养蛊练毒,被毒蛇追着到处跑,后来又慢慢长大,有了几分巫女模样。 但某次路过时,她忽然发现这丫头拿着把刀,在砍木桩。 她本来没在意,但后续两年路过,都发现这丫头在锲而不舍习武,还有了点建树,好奇之下,下去询问缘由。 结果得知,这小巫女父亲被人所害,得扛起门派重担,但毒巫没啥正面战力,又不想兼修尸巫派养傀儡,所以准备‘巫武双修’,成为内外兼顾的老祖。 巫武、仙佛合练,在修行道公认的霸道,两个流派相辅相成,在拥有极致输出的同时,还拥有不俗体魄。 但极少人这么练功,是因为效率低,两个流派基本不兼容,得把武夫炼体学技法、巫教练毒铸神魂的流程全走一遍,但所得也只是面对同境对手没有短板,哪怕五教皆通,一品也不可能抗衡专精一道的超品。 所以修行者通常都是先专精一道冲境界,等实在没法突破了,再涉猎百家增加厚度,其中代表人物当属商连璧。 她见这姑娘有点毅力和志向,就随手点拨了几句,教了一套刀法,后续路过,也暗中给了些帮扶——比如凤羽草冒出来,暗中通知这丫头过来拿,别被某人捷足先登;又弄塌地面,给予凤凰陵入口的指引…… 之所以不露头,是因为她在巫教之乱时‘殉道’,目前实力并未恢复,只能在这暗中温养,如果让仇家知道她还活着,免不了落井下石,或者被某个悍匪趁火打劫…… …… 此时发现已经换了副模样的谢尽欢,带着两个姑娘在上面找机缘,金甲女子颇为欣慰。 毕竟她曾经也有段时间,被迫和‘没葱高老魔’组队除妖,过程也是这般,遇山找路、遇水找桥,有脑子都用不上,闷头跟着冲就行了。 她一直想要那种能力,可惜求而不得,如今谢尽欢有了这份底蕴,往后到了北周,定然也能势如破竹,帮她解决不少麻烦。 不过虽然已经对谢尽欢的事迹有所耳闻,但她确实没亲眼见识过,此子的能力有多强,能不能媲美当年的没葱高老魔…… 念及此处,金甲女子在周遭寻觅,而后把目光望向了地表…… 第六十章 还敢遛老夫? - 鸣龙 - 关关公子 落日沉入戈壁滩尽头,燥热荒原沐浴在星月光辉之下。 吕炎身着道袍悬浮高空,脸色铁青,扫视方圆百里的戈壁滩,搜寻人影踪迹。 席砚君则站在下方裂口处等待,高声询问: “师叔,那三个狡诈小儿,不会没出来吧?” 吕炎觉得这不可能,毕竟能找到一处机缘,已经是得天独厚,就算想继续寻觅,也得先回到地面补给,再下去慢慢搜索,更不用说那三个狡诈小儿,还招惹了他这占验派老祖! 三人拿走了机缘不跑,在地下等死不成? 吕炎按照对方留下的剑痕指引,火速追到地表出口,沿途没追上,出来后也只在附近发现了几个寻觅药材的小修士,和几只飞鸟,那三人就和凭空失踪了一样。 难道真没出来…… 还是从其他地方出去了…… 按理说都是原路返回,找其他出口不怕迷路吗…… 吕炎满心不解,但还是在高空守株待兔,毕竟下朱雀陵如同潜水,只要对方没找到其他出口,迟早就得从这冒头。 但如此等了半个多时辰,下方的席砚君,忽然高呼: “师叔,下面有动静。” 吕炎眉头一皱,当即落回地面侧耳倾听,结果发现裂缝深处,传来‘咚咚’声响,距离挺远,但依稀还是能听见,似乎是有人在挖石头。 这种时候,地下应该没几波道友…… 吕炎感觉找到了目标,当下又跃入地缝,朝着声音来源追去。 结果行出二十余里,未曾发现三个狡诈小儿,反倒是瞧见墙壁之上,多了些剑痕,依旧是道门记号,标注生门、死门,刚刚刻下! ?? 吕炎并非愚笨之人,觉得这要么是有诈,要么就是仨人脑壳有水。 在稍微思量后,吕炎仗着道行,还是顺着生门往里摸去,结果真就一路畅通…… —— 呼呼~ 三人处于岩洞之中,只能听到气劲流转发出的细微风声。 谢尽欢单手负后立在洞口,眼见花师姐已经快要炼化完,吕炎却如他所料未曾追来,心里不由放松了几分。 南宫烨保持着冰山神色,眼见已经耗费半个时辰,内心其实压力极大,回眸道: “你好了没有?” 步月华也想速战速决,但炼化天地灵韵必须抽丝剥茧慢慢来,万一将阳火也纳入体内,她可就当场爆体了,为此只能全神贯注处理掌心仅剩的一点火球,回应道: “快了,马上就帮你找。” 南宫烨瞧见妖女得手如此珍宝,其实有点牙痒痒,目光扫了眼丰腴饱满的臀儿,很想让这妖女以身相许来答谢,这样双方都下水…… 但这样还是得被拿捏,必须得让这妖女徒弟也下水,双方才能持平…… 如此胡思乱想,也不知在瞎琢磨些什么,眼见妖女即将结束,南宫烨便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 但也不知是不是苍天有眼,不愿意让凡世生灵,就这么轻易拿走天材地宝,必须制造点劫难。 就在谢尽欢探身观察外面裂缝,准备即刻前往下一处时,身边的红衣阿飘,眼神讶异道: “哦豁~这老牛鼻子有点本事,还真追来了。” 话落,裂缝远处就传来老气横秋的怒骂: “狡诈小儿,敢戏耍老夫!丙丁荧惑,朱雀化形,炎炎真火,听吾敕令……” 呼~ 声音响起瞬间,狭隘石缝尽头,猝然掀起微风。 谢尽欢站在阴阳尺庇护之内,感觉不到温度变化,但远方黑暗裂隙尽头,明显亮起了火光,亮度急速攀升,直至照亮百丈岩层裂缝! 嘶…… 朱雀陵内五行阳火强到修士难以把握,任何流派的修士,进来都等同于被禁魔。 但吕炎身怀陵光神赐,所控火焰和朱雀陵同源,虽然没法调动天地之力,但也没有受到太大压制。 发现情况不对,南宫烨脸色骤变,手持阴阳尺挡在前方: “焚天离火咒,快撤!” 步月华同时窜出,左手挥洒带出三把黑色飞刀,犹如风中游蝶,在岩石裂缝中交错穿梭,激射向火光源头,而对面也在此时传出一声: “急急如律令!” 轰隆—— 话落,焚世烈焰从百丈开外涌现,直接化为一只肉眼可见金红火鸟,沿途拖拽烈焰,场面犹如小号死亡之翼,所过之处,岩壁几乎瞬间转为炽红火炭! 飞至半途的三把飞刀,在碰上炎炎真火刹那,就被烈焰吞没溶解,而后化为赤红铁水,反向压来。 “嘶……” 三人抬眼望去,只觉整条狭长裂缝瞬间转为赤红,眨眼从百丈外蔓延到近前。 南宫烨手持阴阳尺庇护周身丈余之地,感觉就如同被岩浆洪流吞没。 足以融毁世间一切的烈焰,把阴阳尺形成的禁阳领域,压倒只剩周身几尺。 狭小裂缝根本无处躲闪,步月华和谢尽欢露头就死,只能抱住南宫烨往后方飞退,起初踩的还是岩石,但跑出不过十几丈,地面就被炎炎真火烧红。 好在三人来火凤谷,已经预料过地面被烧红的情况下,鞋底为耐火材料制成,不至于被当场烧毁。 因为庇护空间狭小,三人挤在一起腾挪不便,谢尽欢干脆把花师姐也拦腰抱起,在烙铁般的岩石上飞奔,高声道: “道友且慢!” 吕炎手持敕火令站在另一头,其实也心存戒备,发现这仨狡诈小儿手都不敢还,但也没被瞬间化为灰烬,眼底略显讶异,听到声音,依旧手掐火决追杀: “堂堂叶圣,还怕老夫这三脚猫火法?” “在下谢尽欢,郭太后和我有些香火情,吕老打错人,回去可不好交代。” “?” 吕炎眉头一皱,觉得这次应该不是冒名顶替。 坊间传言,谢尽欢是郭太后面首,而郭太后是北周实际掌权者。 虽然传言极有可能是胡说八道,但谢尽欢就算不是郭太后相好,后面肯定也有个厉害师长。 修行道都是如履薄冰,这种事当真也没啥坏处,视而不见结死仇,容易惹出大事。 为此吕炎稍加斟酌,停下手中火决,焚城烈焰当即消散,很快露出了远方三道人影。 炎炎真火不是凡火,能熔炼锻造仙器,岩层根本扛不住灼烧,只是短时间肆虐,岩层裂缝已经有消融迹象。 谢尽欢站在地上,隔着鞋子都能感觉到脚底板被烫糊,来回换脚太跌份儿,为此依旧腰背挺直,气态沉稳,好似没有感觉。 步月华则摸出了黑布包裹的腰刀,从谢尽欢怀抱中悄然落地,结果烫的无处落脚,心底不由惊叹谢尽欢的定力,再跳回怀里不合适,为此迅速以阴寒气机给地面降温。 南宫烨则手持阴阳尺顶在前面,眼神如临大敌。 吕炎是北境修士,并不认识两个女子,只是打量气宇轩昂的谢尽欢,觉得相貌挺符合传言,当下冷声开口: “坊间传言,谢小友莫非自己也当了真?” 谢尽欢见对方停手,就知道郭太后的名号还是有点威慑力,朗声回应: “也不完全算传言,我和郭太后,确实有点情分。相逢是缘,方才不知是吕老过来,才略施小计避险,闹了点误会……” 误会? 吕炎又不是二傻子,刚才他都自报家门了,结果谢尽欢又是‘吕小友’,又是‘道法自然’,这叫蹬鼻子上脸! 虽然心中很气,但吕炎也没继续骂,而是道: “方才之事,老夫念在同为正道的份儿上,可以不计较,但正道办事也有规矩,天造之物能者得之,既然来了这洞天福地,得失各凭本事。 “谢小友已经得手两处机缘,贪多嚼不烂,让出一份,我五灵山愿拿出一株冥河草,作为寻路答谢,不知谢小友意下如何?” 冥河草是北冥湖出产的药材,效用和虎骨藤类似,也算宝贝,但和六十年一出的陵光神赐比起来,显然不是一个级别。 但吕炎这话真是客气,如果不是忌惮谢尽欢背后师长,直接就是杀人夺宝了,彼此都不是一国修士,哪儿来的正邪之分。 南宫烨觉得以彼此道行差距,吕炎这说法已经非常克制,当下瞄向步月华。 步月华很在乎刚得手的大机缘,但再好的机缘,也得有命在才能拿,为此瞄向谢尽欢,眼神询问要不要给。 但谢尽欢从来都是他抢人,哪有人家抢他的道理,当下瞄向了无所不能的阿飘。 夜红殇一直在观察对手,此刻回应: “此人只能在这里施展火法,且只是自身气机不受压制,没法调用天地之力,靠着阴阳尺庇护,你们能顶住,但拉扯不过他,没胜算。把裂缝打塌直接走,他总不能把岩层烧出一条洞。” “?” 谢尽欢觉得有道理,在这又不能飞天遁地,裂缝一塌,陆无真来了照样得慢慢挖,挖哪有堵快? 念及此处,谢尽欢望着百丈外的吕炎: “我说不远处还有一份机缘,吕老信不信?” 吕炎嗤笑一声;“你真当老夫没脑子?若还有一份,谢小友大可去取之。” “行,那我去取了!” 轰隆—— 谢尽欢话语刚落,手中天罡锏已经猝然出鞘,轰击在侧面岩壁之上。 重击之下,本就被烧红膨胀的岩壁,当即碎裂垮塌,犹如洪流般砸下,谢尽欢拉着冰坨子和步月华就往后飞退。 轰隆隆—— 吕炎察觉不对同时出手,敕火令激射出一条火线,犹如利箭贯穿隧道,瞬间把垮塌碎石轰出一个几丈深的坑洞,但后方持续传来: 轰轰轰…… 声音渐行渐远。 席砚君见状眉头一皱,从岩壁后方闪出: “怎么办?” 吕炎在这鬼地方动手,当真束手束脚,左右查看: “今天让这小子吃干抹净跑了,老夫把名字倒过来写。” 席砚君跟在身后寻找路径,心底还觉得师叔这狠话,放的相当有水准。 毕竟‘吕炎’这名字,左右颠倒,确实反了;而上下颠倒,那不还是吕炎…… 不过这话席砚君不好明说,如此随着左弯右绕,在寻觅约莫两刻钟后,意外发现墙上又冒出了新剑痕,标志着生门、死门。 ? 吕炎瞧见熟悉记号,觉得谢尽欢不是没脑子的蠢猪,他就是被遛的老狗! 谢尽欢显然不可能是蠢猪,所以…… “狡诈小儿,还敢遛老夫?简直无法无天!我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 吕炎怒发冲冠,直接朝着生门追了过去…… —— 写了一万四千多字,删删改改就两章,唉or2! 点个名:推荐一本新书《荒野直播:从罗布泊开始》,大家有兴趣可以看看~ 第六十一章 精神伤害也是伤害 - 鸣龙 - 关关公子 轰碎岩层裂缝后,谢尽欢跟着阿飘奔行三十余里,前方再度出现火光。 虽然有阿飘指引,找起来确实简单,但三人这时候也不敢感叹‘得来全不费工夫’了,只想着怎么在装满包袱后安然撤退。 步月华暗中把十祖巫全祷告了一遍,但临时抱巫脚,显然化解不了当前困局,沿途从腰间摸出了一枚丹药,递给南宫烨: “拿走所有机缘,地底会有动静,出去可能还会遇上对手。先把药吃了,出去后咱们再去给谢尽欢找一株。” 步月华手中拿着的是‘天机丹’,作用是搭建天地桥,让修士跨入天人门槛,从而驾驭天地之力完成质变;破煞丹效果一样,只是天机丹的附带作用,适用于巫教、仙道,破煞丹则适合武夫。 在凤凰陵中,所有人都难以调动此地天地之力,一品巅峰和超品初期其实没太大区别,但回到地表后,彼此就是仙凡之别。 南宫烨感觉吃下破境丹药,三人也很难战胜占验派老二,但靠着仙器和寻路如神的阿欢,撤退问题不大,为此取出了从钦天监换来的破煞丹,递给了兼职武夫的步月华,收益最大化。 谢尽欢本就想让冰坨子先破境,但对花师姐也掏出一颗丹药,略有不解: “这颗丹药哪儿冒出来的?” 步月华显然不好提两人恩怨,只是解释道: “师门赠与,我和暮师妹一直在争这东西,如今有两个,就不用争了。等出去后,我们一起给你寻觅一株虎骨藤。” 谢尽欢自然没谢绝这好意,快步来到了火光近前。 南宫烨吞下天机丹,肢体气海并没有太大变化,但一股堪称浩瀚的神魂之力,却从体内涌现,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给人一种忽然苏醒之感。 原本周遭四散的天地之力,似乎与体魄建立了连接,不再依仗脖子上挂的‘火灵珠’吊坠,也能操控干预。 不过凤凰陵内的天地之力过于强大,她这小胳膊小腿,完全驾驭不动,为此体外没有引起任何异变,在消化药性同时,滑入了岩层缝隙,着手炼化最后一份机缘。 步月华服下破煞丹后,神魂感触大同小异,但根骨在被药性滋养,娴静眉宇间多了一抹肃杀之感,当即接过阴阳尺在跟前盘坐,庇护同时,全身心吸纳药性。 因为裂缝狭窄,火焰在缝隙下方,容不下三人站立,谢尽欢双腿一字马蹬着两侧岩壁,从裂口探头看向左右不规整的裂缝。 呼呼~ 微风在狭小缝隙中回旋,整个地底陷入静默状态。 谢尽欢看似神色如常,实则也在暗暗祈祷阿飘保佑,别再出幺蛾子,搞完赶紧回去凿坨坨、去北周,满包袱神装没法撤退,压力实在太大了…… 但可惜,老天爷似乎非要考验他一下。 三人如此静默两刻钟左右,机缘尚未炼化完,飘在跟前的夜红殇,眉头再度一皱: “这老牛鼻子,怎么阴魂不散?” 谢尽欢眉头一皱,觉得往后不把这老毕登掏了,都对不起这穷追猛打的待遇。 他低头望去,冰坨子大概还得一刻多钟才能炼化完,因为要卡住庇护距离,没法亲自操控阴阳尺,为此花师姐必须在跟前护道。 他此行都是待在阴阳尺庇护内赶路,并未耗费太多气机,如果离开庇护范围,靠着自身真气庇护,大概能撑住片刻时间,没法回到地表,但靠着阿飘导航,拖延时间足以。 谢尽欢略微斟酌,低头道: “你们尽快炼化,我去把路堵住,免得吕炎找过来。” 南宫烨眉头一皱,回过头来: “你别乱跑,此地阳火你扛不住!” 步月华也是迅速收功: “吕炎来了?要不我去把人引开……” “你不认识路,交给我就行。” “诶?!” 两人皆是眼神一急,想要叫住,谢尽欢就已经飞身跃出了裂缝。 呼~ 随着脱离阴阳尺庇护范围,一股难言燥热,就从四面八方压来。 这股燥热好似身处铜室,四面都被烈火烤为赤红,内部没有一滴水分,只有从四面渗透而来的纯粹阳火。 谢尽欢方才未曾尝试,但此刻忽然明白了生灵为何不能提前进入此地——凤凰陵深处,就是由纯粹天地之力构成的深海。 虽然肉眼难见,但此地天地之力浓郁度,已经远超体内,压强过大,不光没法调动,还会从身体各处渗入体魄。 未曾炼化的天地之力极其暴虐,只要体魄被侵蚀,很快就会变成了一具干尸,想要存活只能拿自身气机对冲,形成防护层,彼此力量悬殊,只要气海耗尽,当场就得暴毙。 谢尽欢以自身气机隔绝体表,感觉依旧如同从空调房直接跳进炙热大漠,不过多次被‘火上浇油丸’淬炼,他还真没太大反应,扫视一眼后,就悄然摸进一条裂缝,而后抽出天罡锏,轰击岩壁: 轰隆—— 岩层当即垮塌,堵住了裂口,也隔绝了光线和正在炼化机缘的两人。 半里开外。 吕炎手持敕火令,带着晚辈在岩层裂缝中前行,因为知道谢尽欢不是蠢猪,敢故意引他过来,肯定有诈,为此前行十分谨慎,压住了所有声息。 不远处忽然响起轰鸣,吕炎脚步猛然一顿,席砚君也停下身形: “什么动静?” “嘘……” 吕炎在这地方,也没法借天地之力感知动向,只是古法探查——侧耳倾听。 结果对方似乎也没隐藏的意思,直接在七拐八绕的裂缝中开口: “你还真敢过来,谢某恭候多时了。” ? 吕炎脸色一沉,迅速扫视左右,看可有埋伏。 但这鬼地方,除开弄塌岩层砸他,还能有什么埋伏? “谢小友好胆识,‘礼’吕某已经敬过了,是谢小友敬酒不吃吃罚酒,无论阁下师长是谁,这笔账咱们得算清楚。” “我刚才已经给过吕道长机会了,你自己不走,可别怪我不记同为正道的情分,你手上这枚敕火令,也算是名声在外的法宝……” “……” 吕炎眉头紧锁,觉得谢尽欢口气有点过硬了。 但主修五行火法,吕炎脾气相当爆,他就不信,一个一品武夫,能一指头弹死他这占验派副会长! 眼见对方底气很足,吕炎也没多说,顺着声音无声前行,同时提防着另外两名女同伙。 谢尽欢口气硬归硬,但吕炎一记炎炎真火砸过来,他没有阴阳尺庇护,当场就得化为飞灰,为此碰都不能被对方碰一下。 此时在纵横交错的迷宫内穿行,鬼媳妇为了方便指引,直接手托水晶球,内部是方圆百丈的阳火走向。 因为阳火充斥各处角落,纵横交错的金红线条,自然就是周遭舆图,吕炎两人的位置则在三个交叉口之外,能看到阳火被阻断的空腔。 谢尽欢先把吕炎引到距离冰坨子较远的位置,同时在身上摸索可用资源。 此行过来他准备充分,所有乱七八糟的家底全带上了,但冰鳞甲、黄麟印、麒麟衔书佩等物件,现在根本指望不上,绝境还是得看紫苏大仙…… 道行暴涨丹吃了也打不过;笑口常开、阴阳怪气,只能把吕炎笑死…… 吃饱撑着丹,在这地方吃下去疯狂练气,当场暴毙,但喂不到嘴里;马上凿坨丸亦是如此…… 如胶似漆散…… ? 谢尽欢目光一动,觉得这玩意可能毒不到吕炎,但背后那跟屁虫,可没多高道行! 虽然此举没法伤及吕炎体魄,但精神伤害也是伤害,乱吕炎心智章法,不就有机会反手了…… 念及此处,谢尽欢心头大动,先是观察地势及两人位置,而后快速行动起来…… …… 踏踏~ 吕炎听到远处的动静,顺着交错裂缝飞速穿行,在追出一截后,意外发现此子确实有点本事。 他在此地根本摸不清周遭路径,而此子却和在家一样,左弯右绕乱窜,但根本没钻进过死胡同。 彼此隔着小半里,他用火法能烧到,但只要此子反应快封闭裂缝,就能阻断烈焰,为此这么远出手没意义。 眼见对方光在跑,吕炎再度开口: “你们靠着阴阳尺庇护,才能深入此地。如今分开,你若没拿阴阳尺,撑不了一刻钟;你若拿着,她们活不了多久,你觉得这么兜圈子有意义?” 远处乱窜的谢尽欢,似乎也意识到这么兜圈子没意义,在某处停顿下来,再无声息。 ? 吕炎眉头一皱,悄然来到身形消失的裂口,背靠岩壁仔细倾听,能感觉到裂口深处有隔绝阳火的气机流转动静,裂缝应该是直线,距离七十余丈,人影并未移动。 因为摸不准谢尽欢意图,吕炎略微抬手,让被他庇护的席砚君戒备。 席砚君也是功底扎实的嫡传,见此不用吩咐,就靠在了岩壁拐角的凹陷处,以免被气劲余波震伤。 吕炎则闪身从裂缝入口一闪而过,半途左手微翻,一条金红火线,犹如利箭激射而出,瞬间贯穿七十余丈的狭长隧道,照亮了所有景物。 咻~ 谢尽欢持天罡锏立在通道尽头,随时准备轰碎裂口阻断烈火,发现对方只是试探性佯攻,改为闪身裂缝以磐龙横岗庇护周身。 轰—— 火线看似只有指头粗细,但激射到尽头岩壁之上,还是轰出了个脸盆大窟窿,岩石消融,烈焰余波瞬间席卷周遭。 谢尽欢施展游龙盘山隔绝余波,依旧被难以抗衡的高温烤的衣袍焦黄,皮肤出现灼痛感,不过还是抗住了,等到余波消散,就冷笑道: “堂堂五灵山掌门,对付我个一品武夫,还如此谨小慎微。如果你我道行互换,你都活不过一招。” 吕炎发现谢尽欢没有阴阳尺,身边也没人,心头不乏疑惑,回应道: “老夫给你最后一个机会,陵光神赐让出一份儿,我让你离开。如若不然,你就算真是叶祠嫡传,死在此地也是贪功冒进咎由自取,我占验派不是没老祖,不忌惮一个叶祠。” 占验派老掌教,为黄麟真人,巫教之乱时北周的正道魁首,和北周女武神、祝祭派大祭司,并称‘北境三仙’,和叶祠等人同一辈分。 按照记载,玉念菩萨因伤在天台寺坐化;北周女武神在绞杀尸祖中,被魔气腐蚀体魄,为防入魔祸及天下,风波楼过后就在登仙台尸解;而黄麟真人似乎也受了伤,后续和栖霞真人一样闭生死关,如果没仙逝,那确实不怕叶祠。 不过好在谢尽欢也没指望叶圣给他撑腰,此刻回应道: “我吃到嘴的东西,你拿不走。不过你若是愿意赔偿我一份冥河草,我可以给你保密,免得你晚节不保。” 吕炎莫名其妙:“你什么意思?” “你用敕火令隔绝周遭,还和我一样屏息摸进,自然闻不到周遭味道,当然,那东西也无色无味,沾到衣袍就能起效,实乃行走江湖必备之物……” ? 吕炎眉头一皱,以为谢尽欢在此地布下了什么诛仙毒阵,左右谨慎打量。 结果他周遭没异常,靠在裂缝对面的席砚君,眼神却变得有些迷离,继而忽然闪身而出,靠在了跟前,抬手就是一个熊抱: “师叔~我好热……” 卧槽——!!! 谢尽欢站在裂缝对面,都听得是一声鸡皮疙瘩,心头只觉紫苏大仙名不虚传,说抱身边人就抱身边人,你先别管男女,你就说抱没抱吧…… 吕炎措不及防,都懵了,发现这小王八犊子乱来,抬起巴掌就想把这孽障化为飞灰。 但掌教嫡传,他肯定不能打死,只能双臂发力,把这混账震开。 但席砚君就和疯了一样,双手双脚挂在身上扣死,恨不得把自己挤进师叔身体里…… 我尼玛! 吕炎恶心的差点把胃酸吐出来,只能把这废物师侄打晕。 但谢尽欢恶心归恶心,可没看戏。 就在席砚君动手同时,谢尽欢已经提着天罡锏全速狂袭,只是眨眼就穿过七十余丈裂缝,因为气海见底不敢浪费,本欲拉近距离,再一记黑龙撞柱,轰击两人隐蔽的岩壁拐角。 但吕炎察觉不妙,也顾不得身上的混账东西,直接闪身而出,双臂被箍住,便左手掐火决,右手敕火令: “离!” 轰—— 饶是只能借助本体力量,还道心不稳、章法受阻,吕炎随手一记火决,威力依旧骇人听闻! 随着敕火令展现金红流光,身前霎时间激射出百道飞星,如同掠过裂隙的流星雨。 谢尽欢眼见这都没有近身机会,当即闪入中途岩壁,而后身后就是: 轰轰轰…… 岩层裂缝犹如被机炮扫射,岩石炸裂溅射出火雨,留下近百个脸盆大的赤红坑洞。 谢尽欢光看这架势,就知道道行差距大到只剩一根指头,他都很难强杀,当即放弃反杀念头,改为在迷宫中迂回拉扯。 吕炎气的二佛升天,单掌直接把这废物师侄直接震晕,虽然挣脱了束缚,但席砚君失神状态下,只要离开庇护,马上就得变成干尸,当下只能单臂夹着追杀。 虽然此举影响几乎没有,但精神伤害可谓逆天,吕炎道心都快炸了,手持敕火令怒声道: “狡诈小贼,老夫今天不把你化为飞灰,还有何颜面行于世间……” 谢尽欢在迷宫腾挪,不时砸塌裂缝阻断路线,为防吕炎跑去干扰冰坨子,还故意激将: “来来来……” 如此穿梭片刻后,不远处就响起一声轰鸣: 轰隆—— 南宫烨和步月华轰碎岩石堆冲出,光听吕炎杀气冲天的怒吼,就知道今天怕是不死不休了,当即往过驰援。 谢尽欢转道冲向冰坨子方向,同时轰击岩壁阻断所有路线: “走!” 三人气海都有所消耗,根本没法打架,当前吃干抹净机缘到手,也不该缠斗。 眼见谢尽欢全速冲向岩层缝隙,步月华驾驭阴阳尺跟随,把其庇护其中。 南宫烨眼见谢尽欢拖延片刻,整个人快被阳火摧残的嘴唇干裂皮肤赤红,心都快化了,但此时实在没时间嘘寒问暖。 谢尽欢确实消耗巨大,但还不至于脱力,回到阴阳尺庇护之内,感觉就如同重新活了过来,沿途用天罡锏抽击岩壁,阻断路线,试图把发疯的吕炎老儿关在其中。 但吕炎已经狂化了,此刻机缘的事儿都抛到了一边,闷头轰碎崩塌岩石追击。 轰轰轰—— 不过好在制造障碍,远比清理障碍简单。 三人四处乱窜,逐渐拉开了距离,顺着鬼媳妇指引,很快接近地表,哪怕不需要阴阳尺,也能勉强抗住失去根源逐渐消散的阳火。 而吕炎则被甩在了几里开外,只能听到“轰轰轰——”的细微动静,没有导航还得绕路寻觅,短时间不可能再追上他们。 眼见前方出现星月光芒,即将抵达出口,三人只觉大事已成,心底不由生几分‘春风得意马蹄疾’之感,眼底涌现喜色。 但很快,三人就发现高兴的有点太早了!—— 还有一章,正在修改or2! 第六十二章 驱虎吞狼! - 鸣龙 - 关关公子 大月悬空。 煤球飞升到星辰之下,琥珀色的双瞳鸟瞰大地,可见四面八方都有人冒出,贴在地面上倾听。 谢尽欢身在地底不停轰击岩石,并未察觉到天地异变,但随着三处机缘消失,外泄五行灵韵改为回缩,整个地底出现了微不可觉的细微异变,而累积在一起,就变成了在火凤谷回荡的滚雷声: 轰隆隆…… 声音好似远在天边,但只要知道火凤谷历史的修士,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星月之下,一行五人站在空无一物的苍茫戈壁上环视,为首的是黑阎帮帮主阎浪,旁边则是江州帮的帮主徐观复。 徐观复作为大乾的武道龙头之一,道行比阎浪高不少,也是因此,黑阎帮才想着拉他过来压阵,甚至得知谢尽欢起势后,黑阎帮连凤凰陵机缘都不要,只求他帮忙解决了谢尽欢,防患于未然。 徐观复确实想要凤凰陵的机缘,不然武道再难寸进,而且他和黑阎帮这帮子海匪关系密切,谢尽欢若是覆灭了黑阎帮,顺藤摸瓜必然找他麻烦。 如果实力不够,谢尽欢日后起势他不可能按住,为此他此行过来,首要是拿机缘,如果没法得手又遇到了谢尽欢,那就只能富贵险中求,看能不能将此子扼杀在摇篮中,再让黑阎帮背下黑锅。 但徐观复饶是想过很多种可能,也没料到,黑阎帮刚从巫盟那边截获‘谢尽欢来南疆,疑似谋取陵光神赐’的消息,他们就火速赶过来,地底便已经出现了异动。 从三江口折返的梁岳,趴在地面仔细倾听,眉头紧锁: “不是打雷,是地底的动静,似乎所有机缘都被人取走了。” “所有?!” 黑阎帮的帮主阎浪,是从海匪中杀出来的枭雄,南疆颇有名望的几个地头蛇之一,此时眼神莫名其妙: “这还没到冬至,寻宝修士都没过来,就算谢尽欢到了,也就拿一个,怎么可能所有机缘都没了?” “难不成只出了一个?” “不可能,历史上没出现只有一份的情况。” 徐观复也不相信,有人能这么早拿完机缘,不过天地异变不会说谎,为防得手之人逃脱,当即腾空而起,扫视下方苍茫戈壁。 结果历代先辈的经验从不出错。 如此寻觅不到半刻钟,几十里开外的一处地面裂口中,就窜出了三道身影。 “东边!” 徐观复发现有人从地底出来,当即冷呵一声,身如狂雷往人影方向飞驰而去。 轰隆—— 另一头。 谢尽欢和两个大美人,面露喜色刚刚跃出地表,都还没来得及落地,就听到夜空之上传出一声: “锵——” 谢尽欢听到煤球示警,眉头不由一皱,迅速环视周遭,却见西方天际,有一条黑线,朝着这边激射而来。 虽然距离很远,但黑线沿途带出音爆云,如果估算不错,到这里最多不超过二十秒! 而更恐怖的是,后方还有一个速度稍慢的黑点腾空,紧随其后往此地御风飞驰。 “卧槽……” 谢尽欢直至此时,才意识到五方神赐这种东西,为啥超品之下味都不配闻。 吕炎这北周老道下场就算了,过来这两人,为首也绝不是寻常超品。 这露头就撞见俩,周遭还有多少再往过赶,他都不敢想。 南宫烨和步月华,虽然靠着破境丹药搭建天地桥迈入四境,但只是刚跨入超品,全盛对付吕炎都够呛,更不用说气海都没来得及恢复,还得二打三。 朱雀陵虽然阳火消退,但这么大区域,没几天时间散不完,修士在其中,还是会被天地之力压制,而且迷宫依旧存在。 三人露头就死,当下都没商量,就不约而同跳回了裂缝,原路往回狂奔。 但下面还有个怒急攻心的吕老魔! 步月华拿着陵光神赐,却被前狼后虎堵住,内心都有点绝望了,苦苦思索没有生路,只能询问: “怎么办?” 南宫烨觉得除非师父到场,不然三人不可能全身而退,咬牙道: “要不拿一份机缘给吕炎?和吕炎联手,对付外面这俩问题不大。” 谢尽欢很不赞同这提议,毕竟他一来舍不得,二来精神伤害太夸张,如今请这老牛鼻子帮忙,一份机缘绝对摆不平。 但现在这情况,不说请阿飘,请紫苏大仙都没用了。 谢尽欢在错综复杂的迷宫中穿行,想了想道: “驱虎吞狼!想办法让这两拨人打起来,咱们偷偷溜走。” 南宫烨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但问题是: “怎么驱?” 谢尽欢扫视乱七八糟的石缝,也在构思策略,但这明显有点难度,最后还是鬼媳妇提醒: “花师姐会巫术,让她开毒雾,浑水摸鱼。” 谢尽欢一愣,看向身侧的娴静大车: “你能驾驭毒雾?” 步月华在这种时候,也没心思陪着南宫烨演戏了,点头: “能。” 说罢丢给两人一枚解毒丹,双手袖袍挥洒,顿时在身后带起幽绿雾蛇,往岩层裂隙蔓延开来,遮蔽了所有一切。 谢尽欢瞧见和婉仪如出一辙的毒雾,眼神有点狐疑。 不过这时候没法细问,他只是瞄了眼旁边有点紧张的冰坨子,就一口吞下解毒丹,而后隐入毒雾之中,收敛了所有气息…… …… 片刻后。 五道人影相继滑入地底,难言燥热与弥漫而来的毒烟,让后方三人都产生了退避之意。 徐观复披着白色斗篷,手持佩剑走在前方,阎浪则提刀跟在身侧,以罡气庇护周身,以防被毒雾侵染。 “毒雾……是巫盟的人?” “你从巫盟截获情报,他们自然也知道谢尽欢来拿机缘了。不过司空老儿即便亲自下场,也最多取一份,他如何这么快全部拿走?” “不清楚。但来的肯定不是司空老儿,若是,跑的该是我们。” “司空老儿这几天在凤凰港,和蛊毒派掌门商议重入中原一事,没时间来这里……” …… 徐观复在南疆只怕遇见司空老儿,身为大乾武道第七人,南疆其他豪雄,遇上了他都能碰一碰,当下快步往深处行去: “那三人刚出来,气海必然有所消耗,在此地很难恢复,他们藏不了多久,搜。” 阎浪仔细感知着地底动静,追寻方才三人下落,结果很快发现,地底除开远空闷雷,还有些许沉闷轰鸣,似乎有人在开岩碎石,不由皱眉: “他们想打通其他出口?” 徐观复觉得有可能,毕竟下一个出口,有可能间隔百余里,地底环境如同迷宫,正常人不可能运气那么好,直接找到第二个出口,为此顺着声音追去: “快追。” …… 与此同时,半里开外。 谢尽欢三人无声无息藏匿在裂缝中,前狼后虎,连眼睛都不敢乱眨。 眼见地表强敌下场,谢尽欢眼神询问鬼媳妇。 夜红殇一直在观察对手动静,等到五人走到百丈范围内,略显讶异道: “五个全是武夫。两个超品不好琢磨,但有个人身上带伤,好像是和你交过手的梁岳,黑阎帮的人。” 黑阎帮…… 谢尽欢听到这话,就知道自己就被有心人盯上了,黑阎帮不是来抢机缘,而是来斩草除根。 他的行踪,只告诉过寥寥几人,不大可能泄露,但最近风头过盛,只要从京城消失,邪道掘地三尺都得把他行踪挖出来才放心。 他也不会隐身,朝着南方全速赶路,沿途经过太多州县,被某方超品捕捉到行迹也不奇怪。 但冥神教知道也罢,黑阎帮是从什么渠道怎么知道这消息的? 谢尽欢有些疑惑,但当前也没法查,从怀里翻出了可以喷火探宝的‘黄麒印’,贴在冰坨子耳边低语…… …… 徐观复等人顺着纵横交错的岩层裂缝,朝着深处声音来源追寻,沿途也在探听周遭风吹草动。 但五人尚未走出多远,就听见毒雾深处传来一道女子嗓音: “丙丁荧惑,朱雀化形,炎炎真火,听吾敕令……” 呼~ 毒雾深处亮起金红火光! 徐观复光看火焰颜色,就知道这是陵光神赐加持过的‘真·焚天离火咒’,脸色骤变,手中佩剑眨眼出鞘: 呛啷—— 飒—— 一道无形剑气,霎时间割裂油绿毒雾乃至崖壁,直击火光来源。 而也在此时,远方涌现刺目火光,形成一道火浪往前喷涌,碰上剑气,就被左右裁开,把岩壁化为赤红,继续朝外面涌来。 轰隆…… 焚天离火咒是占验派招牌神通,没陵光神赐,只能说范围大,而有陵光神赐赋予的‘炎炎真火’,强到能熔毁仙器,肉体凡胎不可能抗住。 阎浪虽然觉得声势有点小,但‘炎炎真火’假不了,瞧见火焰涌来,不敢有丝毫大意,当即以罡气庇护身前。 轰隆—— 剑气与火光交汇,眨眼又消散一空。 徐观复望向火光来源,却见被辟出一条剑痕的裂缝尽头,已经垮塌。 而出手之人不见踪迹,只能隐隐听见女子焦急话语: “快通知吕师叔,找其他出路,抢机缘的人来了,非常厉害……” …… 阎浪听见这话,顿时恍然: “是北周五灵山的人,占验派善占卜望气之术,可以算出机缘出现大概时间,吕炎又精通火法,怪不得能来这么早……” 徐观复觉得北周道门二把手,不太好对付。 但对方拖家带口,在地底寻觅三处机缘,不可能满状态。 而他和阎浪刚下场,气势如虹。 北周修士,杀了就杀了,还完全没后患…… 念及此处,徐观复当即快步追去: “吕炎肯定带着敕火令或五行印,这俩法宝比陵光神赐都贵重,别让他们跑了。” 阎浪海盗出身,听见这话,眼底流露出几分火热,当即带着三名堂主追向地下。 与此同时,地下。 轰轰轰…… 吕炎单臂夹着废物晚辈,单手轰开塌陷的碎石,为防谢尽欢这狡诈小儿逃出地表跑远了,也不再顾忌气海消耗,速度非常快,旁观看去就好似一头火狮,把地底撞出了一条通道。 不过在接近地表之时,吕炎轰开碎石,忽然瞧见另一头有浓郁绿雾翻腾,当即往后退出数步。 发现只是寻常毒雾,吕炎眉头不由一皱,大袖挥洒带起阵风,把毒雾吹开几十丈。 但整个表层空间,似乎全被毒雾充斥,根本清不完。 蛊毒派的人怎么也来了…… 难不成是司空老儿…… 吕炎念及此处谨慎了几分,悄然寻找通往地表的路径,沿途侧耳倾听,以防被毒耗子伏击。 结果如此走出一截后,远处裂口中,忽然传出破风动静。 呼呼~ 听起来是三人迅速逃遁。 ?! 吕炎发现谢尽欢目标,眼神当即又被滔天怒火充斥,悄然向声音来源摸去。 而徐观复和阎浪等人,听到三人逃遁动静,也是朝来源逼近。 为防被对手提前发觉行迹,所有人还都收敛声息,想着无声无息拉近距离。 结果还是吕炎道行更高! 在穿过一个岩石裂缝时,吕炎忽然察觉到不对劲,余光转向浓郁毒雾深处,右手敕火令随之展现金红光芒,百丈外喷涌出飞火流星。 轰隆—— 徐观复也察觉到侧面似乎有人,但不确定,发现金红火光再度亮起,脸色骤变,当即一剑辟出。 飒—— 而与此同时,四通八达的岩层缝隙中,响起了谢尽欢的嚣张话语: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我看你还追不追,断后!” “是——” …… ?! 糟糕,中计了…… 吕炎听到这话,就知道中了埋伏,谢尽欢在外面还有帮手,专门在这等着他出来! 徐观复也没料到,谢尽欢如此狡诈,竟然和北周占验派的人一起来寻觅机缘,甚至还‘料事如神’,提前布下杀阵…… 不对,谢尽欢似乎是郭太后的面首,和占验派有联系在也不奇怪…… 但蛊毒派修士是哪儿冒出来的…… …… 双方满脑袋问号,但都知道已经中了此子埋伏! 梁岳等人当即庇护后方。 吕炎自知身陷重围,有可能身死道消,再无半分保留,把席砚君丢去身后,浑身道袍招展,敕火令直接悬浮身前,涌现一道火环,继而: “锵——” 火焰啸叫宛若泣血凤鸣,在充斥毒雾的地底回荡。 徐观复和阎浪亦是化为笼中困兽,为谋取一线生机,两名超品武夫,直接左右撞出,攻吕炎两翼,试图阻断灭世火法! 轰隆隆—— 霎时之间,幽暗地底当即传出滚滚轰鸣。 山石崩裂,火光飞溅,宛若修罗炼狱! 而半里开外。 谢尽欢吼完一嗓子,就悄悄咪咪往地面跑去。 南宫烨和步月华都快吓死了,此时连气都不敢出,跟在屁股后面闷头狂遁,满身都是冷汗…… —— 九千多字or2! 第六十三章 我配吗? - 鸣龙 - 关关公子 轰隆隆…… 滚滚闷雷在火凤谷地下回荡,无尽戈壁却只有燥热秋风。 一支四十余人的队伍,借着夜色掩护,在荒凉平原上前行,周遭人手全部身披黑色斗篷,前行间时而露出密布咒文的黑青皮肤,动作整齐划一,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队伍中心,是一架步辇,上方有黑色沙帐,由八名人影抬着前行。 姜祈子靠在步辇上,昏黄老眼眺望着熟悉却又多年未曾涉足的大地,眼底全是对昔日荣光的怀念。 他出生时,灵露谷还是南疆大派,在邪道上也算名声赫赫。 但可惜好景不长,尸祖覆灭后,蛊毒派被流放到了南疆,然后司空老祖,就开始打着‘受屈不改心,然后知君子’的由头,开始在南疆斩妖除魔,顺便没收地盘。 姜祈子就想不通了,尸祖叫这名字,是因为有巫教底子会控傀儡,还能无限借尸还魂,但其师父不是尸巫派的人,是司空世棠,司空天渊算起来是尸祖师弟! 你们一家把天下打个稀巴烂,怎么就有脸跑来南疆,打尸巫派弘扬正道? 但修行道终究靠实力说话,姜祈子迫于压力,只能逃到鬼哭泽烂泥塘苟延残喘,好不容易苦苦修行,积累的家当,在建安之变又全赔进去了。 而后徒弟太叔丹,见他家道中落,拐走了他仅剩的几个傀儡和家产…… 如今姜祈子年过百岁,身边除开这些行尸走肉,就只剩下几个不争气的门徒,如果再无变数,往后必然是郁郁而终,灵露谷也将在天下间除名。 而拿到陵光神赐,他就有机会更进一步,说不定还能东山再起;火凤谷还在他家门口,几乎就摆在嘴边上。 为此姜祈子明知何天齐不是啥好东西,这趟也必须来看看,不然他这辈子再无机遇。 结果不曾想,何天齐消息还真不假。 刚走过来,火凤谷就出现异动,预示机缘被拿走了。 而后远方就出现御空动静,看起来应该是徐观复和阎浪跑去堵人。 谢尽欢身边应该该有护道人,没那么容易死,等到双方打完,他再下场坐收渔翁之利,恐怕不光能得手陵光神赐,还能拿到不少机缘,到时候往十万大山里一钻,嘿嘿…… 姜祈子心里这么盼望,但也知道此行凶险,目光时刻扫视着荒原动静。 但也不知是不是他时来运转,还是时过运去! 就在姜祈子带队谨慎前行之时,前方两里开外,一个笼罩在月色下的裂口中,忽然探出半个后脑勺! 来人先看向徐观复等人过去的方向,又环视周边,最后目光定格在他身上。 彼此四目相对! 四十余人的队伍,没有号令却同时骤停。 姜祈子摩挲着骷髅拐杖,遥遥与探头之人对视,略显疑惑。 而裂口探头的谢尽欢,发现戈壁滩上有四十多号斗篷人扎堆,本来还以为毒耗子拖家带口来夺宝。 但随着四十余人毫无征兆骤停,他心里就咯噔一下,意识到了不妙: 这似乎是一名尸巫! 同时驾驭四十多号傀儡,不用想都知道是尸巫派的超品老鬼,苗正根黑的邪道! 不过尸巫派强在傀儡、小鬼,正伦剑、阴阳尺完克,还三打一…… 所以这是送额外奖励的不知名道友…… 步月华和南宫烨本就心惊胆战,冒头发现外面还有人堵着,不由眉头紧锁。 毕竟要是在这被拦住,后面两拨人追杀过来,那连谈的余地都没了,十死无生。 南宫烨询问道:“怎么办?” 步月华握住细长腰刀:“打还是跑。” 谢尽欢观察对方动静: “我们消耗太大,跑被缠住就完了。全力集火轿子上那个老鬼,争取一波把他灭了。” 南宫烨已经步入超品,若是用镇鬼的正伦剑,施展雷法翻倍的戮仙阵,尸巫等同于见活阎王,根本没法打。 她见到师尊,其实就知道谢尽欢手上的是真正伦剑,拿来就能用。 虽然如此一来,谢尽欢就算瞎,都能认出她身份,但命都快没了…… 眼见远方队伍井然有序无声散开,南宫烨咬了咬牙,从谢尽欢腰间拔出正伦剑: “上!” 步月华也没再多说,直接飞身而起,一身裙装当空回旋: 呼~ 幽绿毒雾从周遭四散,犹如极速扩大的台风眼! 在地表,超品修士能借助天地之力,巫教四境为‘神降’,意思是祖师爷上身的意思,极大增强神魂之力,以及驾驭天地之力的范围。 在步月华动手瞬间,谢尽欢只觉方圆天地都暗了一瞬,幽绿毒雾犹如展开的巨型幕布,瞬间覆盖周遭大地,规模大到让人犹如身陷雾海。 但下一瞬,三人就明白了什么叫‘小巫见大巫!’。 姜祈子摸不清冒头之人底细,本来只是试探性施压,发现对面跳出来个超品毒师,心头顿感不妙,整个人飞身撞破沙帐,沿途抬起一条黑色雾龙。 继而黑色尸烟,便如同海潮涌现大地,所过之处直接化为无光极夜。 尸烟腐蚀性极强,其中还涌现千道鬼影,如同被海潮冲过来的无数浮尸,沿途带起让人心神颤栗的哭嚎: “啊——!!!” 四十余名傀儡,则各持刀兵混杂其中,借着黑雾无声奔袭,神魂干扰下直接难辨虚实! 如果只是寻常对手,遇上这种遮天蔽日的阵仗,根本就不可能冲过雾海,去搜寻藏匿其中的本尊。 但让姜祈子没料到的是,一个蛊毒派的毒巫,竟然能和道门结伴,还带了不止一把仙器! 刺啦啦—— 在黑绿雾气交汇之时,戈壁滩压下了一股浩瀚天威,青白雷光在霧海上方闪耀,只是出现瞬间,原本在雾中乱窜的鬼影,就齐齐往外退散! 姜祈子抬眼望去,可见一名黑衣天女悬于雾海之上,手持通体碧青的法剑,璀璨雷光自剑身绽放,隐隐可见金色‘正伦’二字! 浩瀚天威往剑身汇聚,迅速凝聚到极致,光是看微微颤鸣的剑锋,就能感受到那股足以戮仙诛佛的骇人威能。 而这还没完,他撒出去的雾海,本能腐蚀修士体魄,但此刻却莫名多出了个方圆几丈的空洞。 一名白袍男子手持寒铁重锏,处于空洞中心,左手握禁阴法尺,逼开周遭雾海,整个人犹如荒原白狼全速突袭,沿途抽飞扑过去的傀儡,直接冲向他隐匿之处。 而另一道宛若飞梭的女子,手持细长腰刀,周身黑色飞刃犹如乱舞游蝶,以极其鬼魅的身法绕过傀儡,跟着白袍男子径直杀了过来。 ??? 姜祈子也算见多识广的老人,一眼就认出了丹鼎派两大仙器——阴阳尺、正伦剑。 顺带还有栖霞老魔的强制锁头…… 可以说当年丹鼎派打尸祖是啥阵仗,现在打他就是啥阵仗! 但他配得上这待遇? 姜祈子可没有尸祖的半妖体魄和还魂之术,在正伦剑、阴阳尺双重封禁,傀儡质量也不高的情况下,能用的就只有神魂咒术。 就这还被谢尽欢锁头,没法藏匿本体,戮仙阵直接指着他脑门! 姜祈子只是扫了眼阵容,就知道吾命休矣!驾驭傀儡拦截,身形化为黑色鬼影,在雾海流窜,试图躲避雷法轰击,逃回鬼哭泽老巢。 但下一瞬! 轰隆—— 谢尽欢全力爆发一记重劈,狂风席卷大地,犹如仙人一剑劈开雾海,留下一条百丈长槽,短暂暴露了其中流窜鬼影。 霹—— 雷光随之撕裂天幕,照亮整个雾海! 南宫烨抬手前挥,裹挟青白雷光的正伦剑,就化为一条璀璨雷龙,沿着被劈开了苍茫大地,激射向流窜老鬼。 骇人天威从背后压来,姜祈子竭尽全力规避,但正伦剑被南宫烨驾驭,拖拽雷光当空画出之字,电光火石之间击中身形,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 轰隆—— 姜祈子半边肩膀,在雷光下瞬间炸为碎屑,余下躯干当空僵直,跌向下方戈壁。 步月华紧随雷光而至,左手拖拽一线刀芒,暗红双瞳盯住老鬼双眼,全力一刀劈向脖颈! 铛—— 姜祈子也算狠辣,在被完全劣势的情况下,依旧用骨杖险之又险架住必杀一刀,面对狐瞳引发的神魂冲击,直接张口发出一声: “啊——” 声音犹如厉鬼嘶吼! 步月华被反向压制,顿时心神恍惚当空失衡。 但谢尽欢已经全速突袭到下方,一记黑龙撞柱犹如鹰击长空,在雾海带起黑绿龙卷,正中姜祈子左脚。 轰隆—— 步月华恍惚一瞬,就迅速回神,拖拽刀光凌空回闪,追向姜祈子背后。 而拖拽雷光的正伦剑,宛若流窜飞梭,再度轰击向躯干。 轰轰轰—— 夜空之下,雷光与刀光交汇! 轰鸣声密集如雨,只是一波攻势下来,凌空就分散下无数血肉。 垂垂老矣的姜祈子,如果收残局,尚有几分把握,但面对这完全不讲道理的围殴,根本就没反手之力。 不过两轮冲杀,姜祈子躯体就在轰击下残破损毁,浑浊老眼展现出了恶兽般的凶戾,本着临死前换一个的狠劲儿,右臂涌现黑血浸染骨杖,继而集结全身最后气力,掷向下方追击的一品蝼蚁: “死!” 嗡—— 骨杖直击大地,在雾海之中贯穿出一条空洞! 谢尽欢身处空洞前方,身形渺小如蚁,察觉不妙,当即全速躲闪。 步月华知道这濒死反击的威力,在动手之时,已经全力爆发闪身骨矛之前,凌空一刀横斩。 轰隆—— 刀光之下,黑色骨矛四分五裂。 但蕴含的神魂冲击,却几乎把步月华三魂七魄震碎,整个人当空砸向地面。 而正伦剑拖拽雷光,也在此时击穿姜祈子胸膛,把仅剩的半截身子轰为碎屑! 谢尽欢见状当空跃起,接住掉下来的身形,高声呵道: “走!” 同时闪身狂袭,一把抓住了从漫天碎肉中掉落的两样器物。 南宫烨则当空掠过雾海,从上方抓住谢尽欢肩膀,驾驭万里神行咒。 飒飒—— 不过几个闪烁,三道人影就消失在荒原尽头。 ……… 沙沙沙~~ 血肉飞灰如同雨点般洒下,横风很快吹散无人驾驭的黑绿雾海。 几十名黑袍傀儡倒在地面,一袭金甲也从雾海中浮现,满头红发随风飘扬,望着三人离去方向,眼神颇为赞许。 毕竟她本来还想着暗中解围,但如今看下来,此子比没葱高老魔只强不弱,往后山巅,必然有其一席之地。 上次没葱高老魔仗着机缘,从头把她压倒尾,而这次如有神助之人站在她这边,往后若再和那悍匪杠上…… 哼哼…… 眼见三人消失在天际尽头,金甲女子也没再回灵韵溃缩的地底,身形直冲云霄,自云巅之上掠向北周,刹那不见了踪迹…… 第六十四章 死个明白 - 鸣龙 - 关关公子 荒原深处闪耀的璀璨雷光,隔着几十里都能清晰瞧见。 本来发现火凤谷动静,想跑来捡便宜的毒耗子,发现一堆超品在内部狗斗,吓得直接抱头鼠窜。 结果雾海散尽后,周遭百里区域,直接化为了一片无人死地。 不过地面之下的动静,依旧在持续。 轰轰…… 轰…… 气劲轰鸣与火法爆裂声,在地底空间回荡,听起来就如同一条火蟒在地下横冲直撞。 待到声音距离地表越来越近后,戈壁滩某处忽然膨胀鼓起,继而: 轰隆—— 土石炸裂飞上半空,连带着金红火柱,夜间看去就如同火山爆发、岩浆喷涌! 一道人影从焚世烈焰中摔出,在地面上砸出个凹坑,手中剑已经化为烧溶的半截铁棍,浑身焦黑甚至难见衣袍,在接触地表后,就飞身弹起,踉踉跄跄往远方飞遁。 沙沙沙~ 砂石与火雨当空散落,在戈壁滩上形成了百余个大小火点。 炸开的洞口沉寂片刻后,身着黑黄道袍的老者,从裂缝中冲天而起,周遭赤芒环绕,让整片戈壁滩都多出了一抹炽热。 而原本只能持在手中的敕火令,通体化为金红之色悬浮身侧,背面铭刻的朱雀浮雕犹如活物,在周边显出了一只伴飞火鸟虚影。 吕炎左手夹着昏迷不醒的席砚君,双目犹如赤炎炼狱杀出来的火魔,迅速扫视辽阔平原。 没发现谢尽欢埋伏,才低头看向身上几道刀剑伤口,低声怒骂: “一个江湖第七,一个杂鱼帮主,也敢夺老夫的宝……” 虽然话语不屑,但这一战打掉的神赐威能,比他往前十几年消耗的都多。 他身上本就是抢来的机缘,已经传了几代人,如此浪费,可能都没法再传给徒弟,此时心都在滴血! 不过掌教师兄,也确实神算,说先吉后凶,就先吉后凶。 若是第一次他抓住机会,直接杀过去抢机缘,谢尽欢刚开始炼化,根本没法腾挪,只能丢下机缘逃遁,他拿了就能走人。 结果他一时大意,就中了连环计,被打掉半条老命,还被恶心的一身鸡皮疙瘩…… 吕炎想到此处,就感觉道心不稳、怒火冲天! 不过吕炎也不笨,拉扯时发现后面没有断后之人,就知道谢尽欢已经跑了。 至于这几个南方武夫,为啥跑来此地追着他打,他倒是不太理解。 对方起手就是两下杀招,发现谢尽欢没掏屁股,也意识到不对劲。 但对方也心黑,眼见他一个孤寡老人,还带着个拖油瓶,竟然恶从胆边生,瞄上了他的敕火令和陵光神赐! 吕炎见此也没办法,只能豁出老命先退敌,再追击狡诈小儿。 此刻发现谢尽欢吃干抹净早没了踪迹,吕炎怒火中烧之下,恨不得冲到洛京讨个说法。 但这显然不太现实,天造之物能者得之,身为老辈被小辈当狗溜,还敢跑上门算账,都不用陆无真动手,天下英豪的唾沫都能把他淹死。 想算这笔帐,除非是谢尽欢跑到北周来自投罗网,但这显然不可能…… 吕炎迅速吸纳周遭天地之力恢复气海,在戒备片刻后,发现没有闲杂人等再来找死,才落在地上,逐渐收敛气息。 扑通~ 席砚君被摔在地上,意识就清醒过来,茫然睁眼,发现已经回到地表,师叔还一身伤痕,连忙爬起来,眼神如临大敌: “师叔,发生什么事……” 啪—— 吕炎本来还觉得席砚君是个好苗子,但见识过南朝小辈的心智胆识后,只觉这就是个难成大器的废物,甩手就是一巴掌抽出去七八丈远: “自己滚回北周,若死在半路,你早晚也得死在修行道上,老夫护不护都一样。” “诶?” 席砚君瞧见护道人弃他而去,脸都白了几分,本想询问,但忽然又想起了些不理智的片段…… 妈耶…… 席砚君张了张嘴后,一个屁都没敢放,谨慎环视左右,而后悄然朝着北方摸去…… —— 另一侧。 徐观复手持半截残剑,在戈壁滩上踉踉跄跄飞驰,远离百里后,见无人追来,才摔在地面,藏入岩石裂缝中,浑身漆黑身无寸缕,头发眉毛也消失不见,看起来就像是一具火堆里爬出来的焦尸。 “呼……呼……” 虽然早就听闻,五灵山掌门吕炎,乃掌教之下最强火法修士,但吕炎终究是北周道门。 徐观复作为南朝江湖武夫,也没接触过,如今一番交手才发现,北周道门老二,对位的是龙泊渊、段月愁,不是他这七雄吊车尾。 吕炎虽然在地底没法借天地之力,还腾挪不便,但靠自身气海,也能施展八门焚阵、炎雀反冲、离火护身咒等防护神通。 另外还有敕火令和陵光神赐傍身,就是个火刺猬,戳一剑他自己先掉半条命,若是在地表,他碰都别想碰到,就得被炎炎真火淹死。 不过好在地底限制过大,还是活着出来了…… 徐观复本来还想着抢机缘更进一步,但此战过后,只想退隐江湖当个富家翁,以他的年纪和家底,少说还能酒池肉林放纵几十年。 但可惜,入了修行道,要么长生久视,要么身死道消,从古至今,有几人能安然退隐? 就在徐观复轻声喘息填补气海之时,余光忽然发现不对。 抬眼望去,才发现裂缝边缘,竟然站了道人影! 人影是个披着黑绿斗篷的老者,双手杵着螭龙杖,兜帽下的脸庞有老气横秋之感,但细看又不是很苍老,一双黑色眼睛,宛若潜伏于深渊之中的墨蛟,暗暗盯着他。 ?! 徐观复瞧见这扮相,神魂都为之一震,几乎没有任何思索,就一剑刺向自己眉心。 嗡~ 只可惜,右手剑刚抬起,就停在了半途。 徐观复极力挣扎,却感觉被蟒龙扼住神魂,胳膊完全不听使唤。 “这么好一具体魄,毁掉多可惜。” “司……司空前辈!” 徐观复眼底全是深入骨髓的恐惧,颤声道: “我也是正道中人,您曾受叶圣教导,若是抓捕正道修士炼制傀儡……” 司空天渊双手杵着拐杖,语重心长: “世人偏见,当真深入人心。老夫堂堂蛊毒派掌教,岂会稀罕几具傀儡小鬼,就你这微末道行,即便跟在老夫身侧,又能对付谁?” “……” 徐观复自幼生活在大乾,对司空天渊的印象,就是心狠手辣的巫教妖人。 此刻听见这话,他仔细一回想,觉得也是。 司空天渊的对手,是各派掌教,就算带着他这‘七雄傀儡’,又能抗住魏无异几刀? 掌教即便不搭理他这破傀儡,他又能砍死谁? 念及此处,徐观复眼底涌现几分生机: “那司空前辈意思是?” “你体魄底蕴雄厚,本命精血养出来的蛊虫,足以毒伤各大派掌教。” “?” 这他娘还不如变傀儡…… 徐观复面色漆黑看不清,但确实已经面无人色: “司空前辈!抓正道修士养蛊……” 司空天渊摇了摇头: “你伙同海匪,在此地袭杀斩妖无数、名满大乾的正道新秀,也配称自己为‘正道’?老夫把你交给大乾朝廷,你觉得你是死是活?” “……” 徐观复顿时哑然,不过马上又眉头紧锁: “这是你做的局?你什么都知道?” 司空天渊摩挲着拐杖,言行坦然: “此子是个威胁,坏了老夫不少事,虽然影响不大,还是按照昔日谋划在走,但不提前扼杀此子,可能还会被其搅局。 “老夫本以为,你和阎浪两个超品武夫,后面还有个姜祈子黄雀在后,谢尽欢绝无生路,结果不曾想你们这俩废物,被一个黄毛小儿当猴耍,竟然跑去杀吕炎……” ? 徐观复觉得这老狗当真歹毒,他在踏出大乾那一刻,就已经是背黑锅的炮灰了,此时眼底露出愤恨: “你怎么知道我和谢尽欢的行踪?” 司空天渊平静回应: “三江口城就巴掌大,一眼就能扫尽所有。你在县城入驻,黑阎帮的梁岳,多次找你密谈;而后梁岳被步月华跟踪;步月华和谢尽欢产生联系。 “结束之后,梁岳和你一起离开,步月华随谢尽欢乘船离去。谢尽欢刚回京,就不知所踪。 “黑阎帮和步月华,近一年都在南疆打探凤凰陵之事,机缘也确实出来了。老夫猜到你们下一步去哪儿,很难?” 徐观复眼神难以置信,反问道: “你当时也在三江口?” “场面那么大,老夫恰好在暗中看热闹。” “以你的道行,何必如此大费周章,你亲自暗杀此子很难?” 司空天渊摇了摇头,抬眼示意天空: “人在做,天在看。在这修行道行走,切忌以身为子,特别是对付这种背景不凡的天骄。 “比如现在,你以为自身可以横着走,但遇到了吕炎;吕炎以为可以横着走,没料到老夫在幕后看着;老夫觉得在这南疆无对手,但谁知道背后有没有老魔,暗中给此子护道? “即便此子没有护道人,以其‘如有神助’的邪门底蕴,老夫也不能确保这消息,会不会传到外人耳中。 “以身入局,你或许可以赢一百次,但输一次,就是身死道消。而不入局,你还有第二局第三局,总有赢的时候。” “……” 徐观复听到这番话,就不可能有活路了,咬牙想要濒死咬一口,却连挣扎都做不到。 司空天渊抬起螭龙杖,指向下方的徐观复: “老夫已经让你死了个明白,何必在做无谓挣扎。” 嘭~ 一声闷响! 徐观复并未看到气劲飞散,但宛若山崩的神魂冲击撞入眉心,陷入了黑暗…… ——— 如求or2 第六十五章 意外收获 - 鸣龙 - 关关公子 南疆荒域虽有城镇,但大多集中外围及门派驻地附近,十万群山之间遍地凶兽,千里不见人迹都是常事。 煤球掠过高空在前方侦查,三道人影紧随其后,穿过没有任何掩体的戈壁滩,一头窜入了遮天蔽日的南疆密林。 南宫烨一直在吃养气丹恢复,但长时间消耗下来,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进入山林之后,速度就慢了下来,在苍天大树之间穿行,寻找庇护之所。 谢尽欢被带着走没有消耗,此时双手抱着怀里的丰软身躯,目光时刻注意着后方,等到确定不可能被追上后,才查看怀中人情况。 刚才在路上,他就已经通过检查看过大概情况,花师姐神魂受到重击,直接被震晕了过去,但好在巫教主修神魂,又兼职武夫,特别耐操,休养一段时间应该就能恢复。 而此时仔细打量,他才发现从背后抱着的娴静美人,丰满衣襟则被他环在胳膊上方,松软柔弹…… ? 谢尽欢察觉不对,往下搂了些,同时瞄了瞄上方的冰坨子。 见冰坨子没注意这点不合规矩,他才松了口气,心头也有点古怪。 毕竟南宫仙子在他心里是什么形象? 名传大江南北的绝色剑侠,丹州位列第二的山巅老祖,手刃妖邪无数的最强一品,自幼如雷贯耳的梦中情媳…… 以前不好说,但现在冰坨子这风采,确实和南宫仙子一模一样…… 谢尽欢以前其实有过狐疑,但冰坨子花式遮掩,不敢笃定,时值此刻,才明白了昔日种种比较别扭的事情缘由。 事已至此,他非常看得开,但墨墨怕是会难以置信,冰坨子也没法接受…… 这可咋办…… 要不找白毛仙子帮忙下个‘圣谕’,师命为天…… 谢尽欢知道冰坨子的性格,现在叫一声南宫前辈,当场就得羞愤欲绝跑出去十万八千里,为此想想抬头: “暮女侠,栖霞真人偷偷教你雷法了?” “?” 南宫烨注意着周边敌情,等到钻入山林后,内心其实也开始忐忑,不知该如何解释。 发现谢尽欢忽然来这么一句,她微微愣了下: “嗯……是啊。” “我就说嘛,上次在紫徽山,栖霞真人偷偷把我支开,我就好奇在作甚,你光说事关青冥剑庄传承。我猜是栖霞真人看你长得很像仙子,又侧重雷法,才教了你几手对不对?” “……” 南宫烨没想到这混小子如此会脑补,点头如煤球: “确实如此。” 谢尽欢又望向不该抱在怀里的步仙子: “那花师姐一个武夫,怎么学来的毒雾?这不会也是栖霞真人教的吧?” 南宫烨见马甲竟然没掉,心头多了一抹侥幸,连忙瞎编: “我和她一直竞争,我偏向道术,她就偏向巫术,昔日涉猎了些。门内之事,也不好细说,先找地方休养吧。” “哦……” 谢尽欢见此也没多说,在山林之中左弯右绕,找到了一个山崖下的内凹裂口。 两人钻入其中,谢尽欢把步仙子放在地上,探查脉搏。 南宫烨心怦怦跳,一直观察谢尽欢的神色。 但谢尽欢三岁卷出来的形体仪态,怎么可能露出破绽。 南宫烨见此也只能当做还没暴露,在旁边扶住步月华: “你休息一会儿,我来照看她。” 谢尽欢见此也没打岔,来到外围看向树冠。 噗噗噗~ 煤球又吃了辟谷丹,但飞了一天也饿了,落在肩膀上,就开始摇头晃脑张嘴,显然是在索要自己的分红! 但谢尽欢实在没法子帮煤球再找一份神赐了,喂了一把小肉干,而后让煤球继续放哨,在跟前坐下,摸出两个物件打量。 物件是从最后那不知名老鬼手上捡来,一个是手指长黑色圆管,里面是几张残纸,质地特殊,内容为功法门路。 如影随形的鬼媳妇,此时出现在身前,略微打量: “《祝熳祀巫经》残页,集合上古巫教功法的大成之作,尸祖编著,战后被全部销毁。缺月山庄的功法,似乎也是从这本禁书得来。” 谢尽欢知道婉仪的功法相当厉害,但副作用也奇大,似乎被人做了手脚,最后可能变成邪魔容器。 若都是尸祖编著的功法残卷,那很有可能是尸祖故意弄出了个神功祸害人,战后各方势力不知情抢夺,缺月山庄祖宗运气好得到了一部分…… 谢尽欢觉得这东西虽然稀有,但不是啥好东西,先行收了起来,又看向另一件残破铁块。 铁块不知是从什么上面凿下来,平整一面能看到细微纹路,质地非常厚重。 夜红殇仔细检查,眼神略显疑惑: “这似乎是鱼鳞铜,出自麒麟洞,和紫金石一样能炼制仙器,不过这一块已经被炼化过了。” 谢尽欢光看质地,就知道是从已经炼制好的仙器上面凿下来的。 但仙器造价过于夸张,通常都是阴阳尺、降魔杵、敕火令等巴掌大小的法器,原矿石则需要一马车。 像是正伦剑这种带两个词条的大尺寸仙器,需要材料更加夸张,要不是白毛仙子能抢,根本就凑不出来。 而这个铁块,足有拳头大小,却完全看不出从什么上面凿下来的,为此原物肯定尺寸非常大。 难不成是人皇鼎…… 谢尽欢也没见过人皇鼎啥样,当下转头看向冰坨子: “这好像是鱼鳞铜,你能不能看出出自何种法器?” 南宫烨正捏着妖女脸蛋走神,见状回过头来,而后就目光微凝,拿着铁块仔细打量: “好像真是鱼鳞铜,你从哪儿得来?” “刚才灭了那不知名老鬼,我顺手捡的。” “你当时还有心思捡东西?” “唯手熟尔,总不能白打一场……” 南宫烨也是佩服谢尽欢,当下仔细研究: “仙器比五方神赐都贵重,不过这东西……裂口没有阵纹,似乎只是从无关紧要的地方敲下来的,我也看不出原物是什么。” 谢尽欢顺势搂住南宫剑仙后腰: “那就以后再查。这么大一块,能不能锻造仙器?” 南宫烨浑身一紧,不过想到这混小子刚才的表现,就让他摸了: “仙器熔炼之时,就得添加各种材料,一次成型,难度极大,毁掉就没法修补。 “这块鱼鳞铜,已经是炼制过的了,没法再铸造其他仙器,不过可以打造一件护具。仙器碎片打造的护具,降魔杵都很难凿穿。” 谢尽欢明白了意思——这是特殊配方的合金,仙器损坏后,重新熔炼也没法预制阵法,失去了词条,但结实程度还在。 拳头大的铁块,熔炼拉平之后,可以做出护心镜、护臂等物,范围不大,但肯定万法不破,称得上极品装备了。 “那老鬼,怎么不溶了做个护心镜?若是有此物,咱们根本没法打碎。” “没炎炎真火,怎么熔炼此物?放炉子里烧,炉子烧没了这东西都还在。” “哦,也是……” “话说你刚才假装施展火法的黄麟印哪儿来的?那是黄麟观产的法器。” “以前杀……斩妖除魔偶然所得。” …… 呼呼~ 外面夜风呼号,三道人影两坐一躺,随口闲谈。 南宫烨拿着铁块仔细研究片刻,心头也疑惑,今天怎么撞上这么多超品狠人。 陆无真说天下是个蛊坛,就是因为资源太少,修士太多,但破境又非常依赖资源。 凤羽草、虎骨藤等材宝一年一株,本来五个,但巫教之后只剩四个,不拿这东西,只有谢尽欢、叶圣差不多的天赋,才有可能自行跨过天人门槛。 为此一百二十年下来,天下间也最多出现五百个超品,算上寿终、折损、未使用等,实际数量远低于此,密度自然也极低,大乾还是顶层修士比较多的,分到三十二州,每州就只有一两个人。 如果是冬至过后消息传开,火凤谷冒出多少超品都不稀奇,毕竟这玩意甲子才出一次,能让修士有机会步入五境,超品知道消息必须来碰运气。 但如今都没到十月份,吕炎靠着算卦和敕火令,提前跑来寻宝也就罢了,另外三个是怎么到的场…… …… 南宫烨暗暗思索,也摸不清内里,半途忽然发现,腰后的手慢慢下滑,揉揉捏捏了起来。 ? 南宫烨瞄了下步月华,见妖女没醒,才眼神微冷: “你做什么?” 谢尽欢就是无聊,见冰坨子转头,当即就凑了过去。 啵啵啵~ ?! 南宫烨往后一缩,示意旁边的妖女: “花师姐还在,人家救你受伤,你没心没肺是吧?” 谢尽欢寻思自己也不能啵步仙子呀,人家休息,他总不能盯着看,当下无奈道: “劫后余生,有点激动,回去再说。” 你回去说什么? 南宫烨感觉回去后,会被这邀功的混小子凿傻,但拿了这么多好东西,也不能提起裙子不认人,只是眉宇间露出一捏捏嫌弃,往旁边挪了些。 两人如此打闹,休息半个时辰后,气海靠着药物恢复过半。 尚在是非之地,也不敢多做停留,谢尽欢再度抱起步仙子,南宫烨则带着两人,再度往北方飞掠而去…… 第六十六章 暮师妹,你在做什么? - 鸣龙 - 关关公子 翌日下午,瑞州城。 谢尽欢跑回关内,心总算是放下大半,不过为防被人追杀过来,也不敢掉以轻心,悄然进城寻得了一间客栈,他去开了两个房间,冰坨子则抱着步仙子悄然上了楼。 连番恶战,三人都弄了一身战痕,谢尽欢把东西放下,打了几桶水上来: “你要不要先洗洗?” 南宫烨把妖女放在床上摆好: “你先洗,我帮她收拾一下。” 谢尽欢其实挺想和冰坨子一起洗,但步姐姐没人照顾也不行,当下先去了隔壁房间。 哗啦啦~ 很快,水花声传来。 南宫烨坐在床边,紧绷好几天的心神也逐渐缓和,心底暗暗琢磨起,谢尽欢到底是装作没看破,还是真以为栖霞真人教了她这些…… 以此子的聪慧,不可能联想不到一些不得了的事情。 但她是墨墨师父,此子若是看出她身份,应该会很震惊、没法接受、悔不当初才对,怎么可能这般正常,和没事人似得…… 如此胡思乱想,南宫烨只觉坐立不安,瞧见妖女倒头就睡,心底又冒出一股无名之火! 毕竟去年两人下朱雀陵,这妖女不好好干事,提前退出去摸走了凤羽草。 结果害的她这一年东奔西跑,临到头来还被混小子吃干抹净,往后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而这妖女可好,拿了凤羽草就在家蹲着,而后跑来大乾四处溜达,又和她师父攀关系,又和谢尽欢结下香火情。 如今还啥东西都没有,光跟在谢尽欢和阴阳尺后面,就捡了个陵光神赐,还把破煞丹吃了,成功步入超品。 破煞丹是谢尽欢在三江口靠本事拿的,凤羽草本来就该是她的,最后还两人一起帮谢尽欢找虎骨藤。 这一来二去,妖女岂不是白白占了大便宜? 事情因你而起,我落得如此境地,你却连吃带拿好不快活…… 若不能以牙还牙…… 都这样了,还能如何以牙还牙…… 南宫烨越想越道心不稳,干脆眼不见为净,来到了放着随身物件的桌旁,整理各种随身物件。 结果这一翻,就在药袋之中,发现了谢尽欢珍藏的‘紫苏神赐’。 什么笑口常开散、如坠冰窖丸、如胶似漆散…… 南宫烨目光一动,鬼使神差的拿起如坠冰窖丸,又看了看熟睡的妖女。 妖女气机本身就是极阴,在朱雀陵中,多少会被阳火浸染体魄,吃如坠冰窖丸,有清除杂质之效,也算恢复体魄的疗伤药…… 至于副作用,蛊毒派妖女,怎么会扛不住药劲儿…… 真扛不住,也是你意志不坚,我正儿八经在给你治伤…… 南宫烨可能是担惊受怕太久了,杂念一起,就再难按住,偏头瞄了下隔壁,见谢尽欢在洗澡,悄悄咪咪来到床边坐下,拿出药丸望向红唇,本想凑过去,但又有些犹豫。 毕竟她终究是正道中人,下毒是巫教妖女的把戏! 即便打着治伤的由头,还不是在给女子下药,若是步月华因此失了清白,人家就算下水,她也变成了理亏的坏女人,一辈子洗刷不掉这污点…… …… 哗啦啦~ 与此同时,隔壁。 谢尽欢靠在浴桶中,用冷水洗去一身风尘,只觉整个人都重新活了过来。 夜红殇如往日一样靠在对面,水面上浮出大白团,两条比命都长的大白腿,则架在谢尽欢身侧,注意力放在隔壁,想看冰坨子喂死对头吃‘马上碾欢丸’,然后看大戏! 但可惜冰坨子还是不够杀伐果断,琢磨半天都不敢下手。 夜红殇暗暗摇头,觉得该给这大妹妹上一课,转头望向谢尽欢: “哦呦~冰坨子在给花师姐吃如坠冰窖丸,你待会怕是能双倍尽欢了……” “嗯?” 谢尽欢一愣,他可是明白如坠冰窖丸的威力,要是步仙子误服,待会场面他都不敢想,连忙转头: “暮女侠?” 南宫烨拿着药丸正在纠结,听到声吓得一激灵,连忙藏在背后: “怎……怎么了?” “你拿着如坠冰窖丸做什么?这玩意应该不能治花师姐的伤,你可别乱喂。” “?!” 南宫烨如遭雷击,虽然不明白谢尽欢怎么就瞧见了,但反应颇快,直接就丢进嘴里: “谁说我要喂她?我在地底被阳火侵染,此物能完全祛除,所以准备自己吃。” “呃……?” 谢尽欢张了张嘴,觉得冰坨子有点可爱。 咚咚咚~ 事情也不出他所料,话说完没多久,隔壁就传来急促脚步与开关门声。 咔哒—— 继而房门被一把推开,身着黑裙的绝色剑仙,摔上房门大步而来,脸颊依旧如同冰山,但丹凤眸中却透着股锐气逼人的占有欲,走到半途就拉开腰带…… 哗啦~ 黑裙滑落,露出黑丝吊带袜以及薄纱小衣,乃至大气磅礴的葫芦身段,行走间腰臀摇曳生姿,那压迫力至少三米半…… 夜红殇见状挑了挑眉毛,往旁边让了点位置。 谢尽欢则是受宠若惊,望着走过来的情趣衣‘梦中情媳’,本能张开胳膊。 继而丰腴饱满的高挑身形,就直接砸入怀里,溅起水花。 哗啦~~ 南宫烨相当霸道,直接骑在谢尽欢腰间,双手捧住脸颊就开始强吻。 啵啵啵~ 谢尽欢这两天确实被吓得够呛,而且发现冰坨子不是一般女侠,也有点激动,搂着腰予以回应,场面堪称天雷勾地火。 因为这是客栈而非凤仪河,周围还有人,冰坨子又特别想要,他甚至不得一直把嘴堵着,以免发出古怪声音…… 哗啦啦…… …… 天色渐暗。 客栈二楼除开些许水花声,就只能听到窗外的煤球“咕咕叽叽……”。 步月华躺在枕头上,神识逐渐回到脑海,彻骨寒凉就涌上了心头,让人本能想要裹紧被子。 缺月功法存在瑕疵,阴气过重,朔月之夜就会通体生寒。 虽然拿到紫金石打造发夹后,这种情况消减不少,但反应依旧存在,如今正值九月末,一阵阵的寒潮冲击肺腑,加之神魂不稳,意识都有点迷糊。 步月华睁开沉重眼皮,本想看下自己身处什么地方。 但脖子刚一动,整个人就凝滞下来,桃花美眸慢慢瞪大了几分。 啪啪啪…… 哗啦~ “呼……嗯……” …… 奇奇怪怪的声音,在隔壁房间中回荡。 步月华体内寒气过重,而男子的炽热喘息,就好似饥寒交迫时,摆在面前的热腾腾美食,瞧见之后味蕾不由自主产生反应,分泌出唾液…… 不过她产生反应的显然不是味蕾…… ?! 这俩在做什么?! 步月华眼神难以置信,暗道: 就这还正道中人? 谢尽欢也就罢了,小孩子年轻气盛,你一个冰山道姑,险境未消、我在旁边,你还敢去偷吃人家小孩子,不把我当外人是吧? 不对,你身份没暴露吗? 暴露了你还敢偷,准备事已至此,只能接受不成? 步月华纹丝不动躺在枕头上,娴静脸颊满是匪夷所思,本想当做没发现。 但阴寒之气在肺腑肆虐,本就难熬,隔壁还在演活春宫,她想当没看见谈何容易,听着听着气息就开始不稳…… 步月华眉头紧锁,念在一同夺宝的份儿上,本想给这道姑三分薄面,忍一忍算了。 但这没毛骚道姑,简直是丧心病狂,半途还说起话来了: “你怎么不动了?这就没力气了?” “不是,那什么……花师姐……” “她睡的跟猪一样,不用搭理……” 哗啦哗啦…… 听起来是在自己扭小腰…… !! 步月华轻轻吸了口气,觉得南宫妹妹确实有点过分了,这要是再装聋作哑,那不成受气包婉仪了? 这可是我徒弟男人,你当着面偷,还敢骂我这师父,我要是不敢说话…… 步月华沉默一瞬后,实在忍无可忍,无声无息起身,姿态如同猫捕蛇,靠着巫教专属的隐匿功夫,悄然开门来到隔壁。 而谢尽欢也确实机警,还拍屁股提醒: “诶诶~花师姐……呜呜?!” 哗啦哗啦—— 那动静大的,感觉楼板都在震! ??? 步月华眼神错愕,都有点不敢推门,但越想越气,最终还是一把推开门,做出震惊模样,往里看去: “你们在做什么?!” 结果这一眼看去,差点把人羞死…… 只见放在客房角落的浴桶中,侧影俊美的男子背靠浴桶,眼神有点不知所措,嘴还被捂着。 而身段修长丰腴的冰山道姑,长发披散而下,腰肢如同水波般大幅度律动,连带起身前波澜阵阵,神色迷离…… 发现门被推开,女子动作猛地顿住,发出一声错愕惊呼: “啊——?!” 俯身藏进浴桶,纵情欢愉的神色化为惊恐。 谢尽欢感觉到冰坨子受到惊吓,就和台钳似得,瞬间起飞,抬了抬手,不知道在做啥。 步月华怕长针眼,也不敢细看,迅速进屋关上房门,做出严厉师姐的模样,单手负后背对两人: “暮师妹,你在做什么?!” “……” 南宫烨清醒过来,人却懵了,本想怪这混小子不提醒,但又想到自己摁着硬来…… 发现妖女直挺挺站在屋里,而自己正在承接着雨露,南宫烨恨不得就此死了算了,藏在谢尽欢脑袋侧面,脸色涨红如血,半晌没说出话来。 谢尽欢见步仙子被话语惹毛了,扮作师姐来抓现行,也只能配合: “花师姐,我和云红是真心相爱的……” 咦~ 步月华神情有点绷不住,但南宫烨刚才骂她,她可没当场原谅的意思,冷冰冰道: “男未婚女未嫁,有私情我管不着。但青冥剑庄乃‘名门正派’,凡事讲究个三媒六聘,谢尽欢才多大?他就是个小孩子,暮师妹你岂能……” 身份是假的,但话可是真的。 南宫烨只想当这是一场噩梦,但噩梦都没现在这状况让人无地自容。 她想硬气起来怼两句,但这种情况如何硬气?妖女拿着她这把柄,能稳稳吃她一辈子! 刚才怎么就失心疯想着给妖女吃药,结果狠不下心没喂,自己反倒被反抓了现行…… 这不活生生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吗…… 南宫烨害怕妖女不配合,当前连大气都不敢出,咬了咬牙道: “我知错,师姐别动怒。” “哼~” 步月华心满意足,轻哼一声转身出门: “这是你私事,你自己处理,念在同门情分上,我帮你们保密,不告诉师门。” “谢师姐。” 南宫烨几乎是咬碎银牙,吐出了这么一句。 咔哒~ 房门很快关上。 谢尽欢被压在身上,抬手拍了拍雪白后背: “没事没事,说开了也是好事……” 哗啦~ 南宫烨已经没脸见人了,迅速起身,整个人都踉跄了下,而后用小拳头猛锤谢尽欢胸口。 嘭嘭…… 继而翻身跃出浴桶,左右寻找丢到各处的丝袜小衣裙子,迅速穿在身上,提着剑想去隔壁砍这妖女,但这显然不现实,为此又扭头闷不吭声窜出窗户,掩面而逃! 呼啦~ 谢尽欢迅速穿着衣裳,见状来到窗口: “你去哪儿?你可别跑……” “我回师门谢罪,你别跟着我!” “啊?” 只是一句话间,黑衣女侠就消失在房舍上方。 谢尽欢准备跟出去看看,结果隔壁传来声音: “她刀子嘴豆腐心,我有伤,你道行不够,她怎么可能把你抛下,她只是想躲在附近安静一下,你越追她跑的越远。” 谢尽欢觉得也是,当下也只能环视错综复杂的建筑,先让冰坨子自己好好冷静下…… —— 刚写完,抱歉or2 晚上更新or2! - 鸣龙 - 关关公子 倒了下作息,刚起床开始码字,可能得天黑才能码出来了or2!《鸣龙》晚上更新or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十七章 南来北往 - 鸣龙 - 关关公子 翌日,天蒙蒙亮。 马车停在客栈外的老街上,煤球站在车顶举目四顾,寻找着不知藏在哪儿的黑衣侠女。 谢尽欢头戴斗笠扮成了江湖游侠,两件兵器也用黑布缠了起来,在二楼房门外等待片刻,就见换上深蓝裙装头戴帷帽的步姐姐,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步月华体魄无碍,但被震伤神魂,精神萎靡还嗜睡,行走间有点飘忽感,随着谢尽欢下楼后,转眼看了下清冷老街: “不用等她了,她自己会跟上来。” 此行过来为赶时间,三人一路飞驰,没怎么注意隐藏行迹,结果在火凤谷遇到了三波强敌。 虽然不清楚是否是半途走漏行踪,但满载而归折返,肯定不敢再大摇大摆飞回去。 谢尽欢在马车外就坐,让鬼媳妇寻找踪迹,结果发现冰坨子无地自容之下,躲在同街的一栋酒楼里面,悄悄望着这边不出来。 身为道门仙子,却把晚辈摁着碾,还被死对头当面抓奸,这么社死的事儿,换谁也得自闭好几天。 谢尽欢见状也只能假装看不见,轻驾马车往北行去,略微琢磨询问: “花师姐接下来准备去哪儿?” 步月华作为缺月山庄庄主,根据地在镇南关外,此行入关,本意是寻找解开七星钉的门路,结果不光七星钉解开了,还成功跨入超品,甚至拿到了五方神赐。 这一切都是徒女婿带来的好运,步月华还亲眼见识过此子的寻宝神通,她只不过是个巫盟旗下的小庄主,有点不舍得就此告别打道回府。 不过作为婉仪师父,整天跟在婉仪男人屁股后面捡便宜,有点不像话,步月华想了想道: “在凤凰陵说好了帮你找一株虎骨藤,我接下帮你寻觅门路,你尽快提升修为就好,可别像我和暮师妹一样,在一品巅峰卡好多年才破境。” 谢尽欢见步姐姐不退出队伍,自然没意见: “三境入四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卡几年也正常。花师姐也不用着急,先慢慢养好精神,来日方长。” 步月华轻笑了下,因为不好和徒女婿打情骂俏,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暗暗研究刚捂热乎的陵光神赐。 煤球十分乖巧,见大眼镜娘倒头就睡,就钻到了谢尽欢旁边,张开鸟喙要饭。 “驾——” 蹄哒蹄哒…… 小马车在街上渐行渐远。 而街边酒楼内,南宫烨身着黑裙立在窗口,望着从街面经过的小马车,眼神五味杂陈。 虽然马甲还没掉,但当前这情况,和身败名裂已经没区别了,她往后不光在妖女面前抬不起头,甚至还得低声下气说好话,以免妖女告密。 身为紫徽山掌门,她岂能被妖女拿捏至此? 想把局面搬回来,除非是妖女和谢尽欢不清不楚,然后徒弟也不清不楚,妖女自然没法五十步笑百步…… 虽然难度很大,但妖女吃干抹净不跑,还敢跟在谢尽欢屁股后面,孤男寡女的,怎么也该出点事吧…… 只要妖女下水,徒弟自然会接触到谢尽欢,然后…… 我在想些什么鬼东西…… 南宫烨感觉自己越来越不像清心寡欲的道门了,发现生了‘心魔’,连忙压下杂乱思绪,头戴帷帽悄然跟在了后面,踏上了漫漫归程…… —— 时至初冬,寒风裹挟靖宁八年的第一场雪,散落在了山河关外的苍茫大地上。 三百多人的使臣队伍,在残存秋黄的官道上前行,左右是身着黑甲的武卒,净空和尚、荆五娘等仙官在其中随行。 墨麟武卒本是丹王私卫,入京之后,自然与赤麟卫合并,成为天子私卫,原人手职位也发生变化。 比如铁凤章从王府典军变成的禁卫军统领,祝文鸳变成了赤麟卫副指挥使,连斐济和杨大彪,都靠着和谢尽欢的裙带关系,从县尉、尉史,跳到了赤麟卫千户、副千户。 杨大彪身着绣着麒麟的赤色锦袍,驱马走在队伍之中,沿途扫视驻足让路的南北商队,浓眉大眼中颇有种‘大丈夫当如我’的感叹,轻声嘀咕: “我从小听我爹说,北方蛮子穿兽皮,不耕不种,以打猎为生,这看起来怎么和关内没啥区别……” 斐济腰悬佩刀走在身侧,昂首挺胸生怕失了大乾威严,瞧见这小瘪犊子东张西望,用刀鞘抽了下: “你爹说的那是草原蛮子,在北周的镇北都护府外面。北周辖二十四州之地,外加安东、安西、镇北三个都护府。抛去开疆扩土新设的都护府,南北两朝五十六州之地,就是人皇当年打下来的天下,历朝分分合合,但名字没改过。” 杨大彪低声道:“意思是,大乾没开疆扩土的地方?” 斐济眉头一皱:“话不能这么说。巫教之乱主战场在南方,前朝大齐被打没了,我大乾立国不过百年,一直休养生息,还没开疆扩土罢了……” 两人如此闲谈,而队伍中还有诸多好奇张望的南朝学子,其中大部分出自国子监,也有丹阳学宫、松山书院等儒家学府的学生。 长宁郡主的车辇在队伍中间,此时车窗打开,奶香四溢的朵朵,用手接住雪花,满眼惊喜: “哇~北方这么早就下雪了……” 车厢内,长宁郡主身着华丽裙装,躺在软榻上,因为吃了‘生龙活虎丸’,不得不倒头就睡,醒来恐怕就已经到了雁京。 令狐青墨在旁边认真打坐,听到声音,往外看了眼,心底也颇为惊奇。 槐江以南都属于南方,哪怕冬天也极少下雪,而出了山河关,就到了北地,入冬经常大雪封路。 使臣队伍人多走得慢,丹王又急需摸清雁京高层的具体情况,不可能等到来年开春再过去,为此在准备好后,队伍就出发了,谢尽欢也在使臣名单之中,等到折返后再赶上。 令狐青墨知道谢尽欢跑去了南疆抢机缘,但不清楚目前情况,心头颇为挂念,在队伍前行之时,时而也会望向后方,看下男朋友赶上来没,顺带也瞄下倒头就睡的大酸萝卜在作甚。 郡主车辇后方,跟着一架马车,上面挂着‘林’字木牌,车窗打开,探出一张粉雕玉琢的脸颊,正激动说着: “小姨小姨~下雪啦!” “嘘~出门在外,别一惊一乍……” …… 林紫苏是丹阳学宫尖子生,此行打的名义,是使臣带着学子去雁京学术交流,南朝总不能派一帮子学渣过去丢人现眼,林紫苏作为‘学宫双娇’之一,自然被选为了医学生的代表,崇文院第一大奶王荷也在其中。 虽然这俩都不是正常姑娘,但整天瞎搞,还能在考试中拿甲等的人,天赋必然强到让雁京同龄人窒息。 林紫苏听说能见到心心念念多日的太后秘史‘女主角’,回家收拾了包袱就准备跑,林婉仪作为监护人,哪里能放心紫苏一个人远去异国他乡,听说谢尽欢也去,便作为家长跟来了。 令狐青墨略微打量几眼,还没瞧见林婉仪在干啥,就发现走在外面的杨大彪,来了句: “令狐大人,又在等尽欢呀?我帮您注意着,人到了马上通知您……” “?” 令狐青墨害怕被人笑话,脸色一沉,连忙合上车窗。 咔哒~ 杨大彪收回目光,又看向身边的斐济: “话说市井传言,尽欢是郭太后那什么,这要是到了雁京,彼此见上面……” 斐济不悦道:“市井传言你也信?尽欢他爹一辈子都没去过北周,尽欢这三年又在外面学艺,而且郭太后日理万机,哪有时间陪着尽欢整天游东逛西,还跑去北冥湖私定终身……” “也是。唉~可惜谢大人走得早,不然看到我如今这风采……” “只觉老天爷瞎了眼,你这小瘪犊子,竟然也能当上副千户……” …… 与此同时,雁京。 身着员外郎官袍的谢温,站在的窗前双手拢袖,望着庭前雪,眼底带着几分‘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乐不思乾’的感叹。 只可惜独在异乡,若是鸟登也在,瞧见这鹅毛大雪,此刻定然是在院子里到处打滚,小登指不定还得即兴赋诗一首,来句‘北风吹鸟雪纷纷’什么的…… 正如此思量间,都官司一名主薄,拿着卷宗走来,眼神颇为讶异: “郭大人,这个捕快颇有南朝那谢尽欢的风采,十八九的姑娘家,几天时间就连抓了七八个厉害贼寇……” 谢温是字面意义的空降雁京官场,没有背景来历,也担心南朝认出来,为此是以郭氏子弟的身份举荐入仕,闻声回过神来,接过卷宗打量: “姜仙儿,看起来是有几分本事……太后娘娘重视才俊,多观察观察,要是确实是可教之才,给太后娘娘报上去。” 主薄点了点头,又道:“听太常寺那边的人说,太常寺少卿吕炎,好像在外面被人打了。” 北周尊崇祝祭一脉,而太常寺掌礼乐、祠庙之事,寺卿一直由祝祭派掌教担任,久而久之,太常寺就演变成了北周的顶级暴力机构,职责权势和南朝钦天监相差无几。 北周道门虽然很想取代祝祭一脉成为国教,但道门掌教总不能跑去给外教当手下,京城这地方又不能不占个坑,为此是占验派老二吕炎在京城坐镇,衙署距离刑部还挺近。 “吕道长那种活神仙,还能被人打?谁这么大本事?”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不过能对付吕道长的人,怎么也得是掌教老祖,等过些天吕道长回来,应该就知道了……” —— 从瑞州出发后,谢尽欢乘船驾车一路北行,等回到洛京已经入了十月。 和陆无真约定十天往返,但火凤谷拿机缘的过程出了点小岔子,时间难免耽搁了几天,为了尽快折返,谢尽欢一路上也没做停留。 步月华虽然跟随,但九成时间都在温养神魂,彼此并未发生什么小插曲,而冰坨子则始终跟随在后方,直到抵达洛京,才跑不见了踪影,不出意外是回凤仪河躲着自闭去了。 谢尽欢顺风顺水回京,悬着的心也彻底放了下来,先把步仙子送到了侯府休养,而后在正安街问了下京城情况。 新君更替局势不稳,所有事情都是万事从速,为防再出意外,丹王前几天就已经正式登基,成为了大乾的新君,以后得叫圣上了。 出使北周的队伍,则在七八天前就已经出发,正安街王府内,只剩下侯大管家一人。 之所以不带着,并非侯管家不配,而是满嘴跑风,在大乾无人怪罪,而若是到了北周,来句: “上面坐的这位,就是谢小子以前姘头……” 那场面恐怕会有点不好处理。 谢尽欢发现郡主墨墨都不在,连非常懂事的奶朵都不见了踪迹,自然没兴趣陪着侯大管家叙旧,又跑到了林家,结果发现婉仪和紫苏也走了,甚至连大彪子都没留下。 发现亲朋好友组团去了北周,谢尽欢只觉这洛京不待也罢,拎起包裹就准备走人。 不过在出发前,新君还是得见一下,为此在收拾好行头后,就来到了宫里。 常言一朝天子一朝臣,随着新君上位,宫里基本换了波人,谢尽欢被太监领着来到御书房,可见身着一袭龙袍的赵枭,正在和一个文官商议事务。 文官穿着李公浦同款官袍,当是新任命的黄门郎,但谢尽欢并不认识,只觉得气势很强。 赵枭继任皇位,这半个月忙的是焦头烂额,就没睡过一个好觉,发现谢尽欢到了,眉宇间才涌现喜意,起身相迎: “尽欢,你可算回来了,听说南疆那边出了大乱子,你没事吧?” 谢尽欢上前一礼:“就是一堆人夺宝,我跑得快,没大碍。这位大人是?” 站在旁边的儒雅文官,仪态随和: “江州徐彤,久仰谢公子大名,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谢尽欢本是客气,闻声心头不由一惊,毕竟‘徐彤’这名字,他是真久仰大名。 大乾儒家子弟太多,官场全都是,不过影响力最大的无非三支——华林李氏、江州徐氏、叶圣一脉。 华林李氏是北方士族的代表,徐氏则是南方士族领头羊,其影响力之大,光从李公浦都官居黄门郎了,还整天认华林李氏当祖宗,就能看出一二。 武道七雄之一的徐观复,也是江州徐氏的旁系子弟,位列武道七雄,放在寻常人家足够族谱单开一页,但江州徐氏根本就不认这人,原因和华林李氏不认李公浦一样,觉得丢人现眼有辱家门。 而徐彤就是江州徐氏的家主,先不论朝堂影响力,剑术也深不可测,毕竟儒家讲究‘文武双全、琴心剑胆’,光会写文章可以名留青史,但当不了老大。 谢尽欢知道丹王妃出自江州徐氏,但属于二房小姐,并非徐彤的闺女,眼见徐彤亲自跑来给丹王撑场子,心头着实意外,再度拱手一礼: “原来是徐先生,久仰大名,今日一见,实乃三生有幸。” 徐彤颇为随和,眼见丹王要聊事情,就先行告辞离开了御书房。 赵枭已经身为大乾皇帝,但依旧不改昔日随和,待谢尽欢落座后,先嘘寒问暖的几句,才说起正事儿: “你并非朝中人,为了百姓太平四处奔波,已经不易,我这当长辈的,实在不该再呼来喝去。但如今这形势你知道,能稳住朝野已经实属不易,若再遇外敌,实在不知会演变成何等境况。 “此次派人出使北周,是因为探子秘谍,根本摸不准北方高层动向。你能力过人名望又大,过去能接触不少皇亲贵胄,以你的能力,应该也能摸清言词虚实……” 谢尽欢询问:“圣上意思是,让我摸清北周到底有没有南下的意思?” 赵枭微微颔首:“北周肯定想南下一统天下,我大乾何尝不想北伐,但这事儿得看天时地利人和,不是脑袋一拍就能决定。 “你此行过去,主要是摸清掌权者的境遇,再结合其性格言行,推算她近几年会不会冒险南下。这事儿说起来比较难,打不打主要看郭太后,郭太后不是简单人物,你见到也摸不准,得通过从上到下的蛛丝马迹分析……” 谢尽欢比丹王都害怕南北打起来,毕竟到时候他两头堵不好处理,当下道: “我尽力弄清楚情况,圣上也不必太忧心,南北战乱势必席卷整个天下,大乾也不是一触即溃的纸老虎,郭太后即便有心思,也得再三斟酌。” “尽力而为就好,没摸出什么也无妨,就当是去北周见见世面……” …… —— 这几天码字精神不集中,想东西疯狂打瞌睡,一行字想半天,有点少,实在抱歉,明天可能也得晚上更新or2。 第六十八章 终不似少年游 - 鸣龙 - 关关公子 钦天监。 南宫烨身着黑白相间的道袍,来到八方通明塔内,沿途可见走动人手,比往日少了许多。 钦天监原本有三十六名仙官,外加七十余名天文生,皆出自大乾的豪门大派。随着护国寺建立,净空和尚等原本归属佛门的人手,自然全被调了过去。 近日黄门郎徐彤等人又谏言,把魏无异也请到了京城,霍忠虎等武道门派出身的仙官,自然也调到了那边。 虽然三无老祖都在钦天监挂职副监,但实际就是把以前的钦天监拆成了三份,彼此职责相同、狼性竞争,监正吴诤只是起个调和作用。 南宫烨作为紫徽山掌门,瞧见这阵仗自然忧心忡忡,毕竟钦天监监察的可不是京城一地,而是整个大乾的宗派。 以前陆无真一言九鼎,觉得烽州有问题,可以直接收拾段月愁,烽山会只要想在台面上扎根,就必须‘我也可以谈,我也能爱大乾’,但往后段月愁之流,肯定是对魏无异言听计从,不会再给道门面子了。 南宫烨也不知往后是三家携手共镇妖邪,还是明争暗斗闹成一团乱麻,如此暗暗思量间,来到了议事厅。 上次借阴阳尺,南宫烨给谢尽欢说的是一位前辈在钦天监当差,和陆无真比较熟,此行回来自然也是她来归还,顺便也说了下火凤谷的遭遇。 陆无真已经听说了火凤谷的情况,接过阴阳尺后在,摇头一叹: “占验派善观星望气,算到机缘出现的大概年份不奇怪。至于徐观复、阎浪、姜祈子这三人,到场的确实蹊跷,往坏处想,是有人故意在做局。” 南宫烨偷偷提前去寻宝,结果连续撞见四个地方霸主,说没人做手脚她半点不信,疑惑询问: “陆师兄可能猜出,是谁在背后做局?” 陆无真有点猜测,但无凭无据不太好明说,只是道: “能摸清你们行踪,还能驱虎吞狼,拉来关内外三个超品,只可能是某方道行高深的老不死。不过这事儿做的相当隐秘,台前的都是棋子,很难笃定身份。” 南宫烨眉头紧锁,感觉南方有这能耐的,真没几个人,不过身份确实都不好乱讲。 陆无真随口聊了几句,又询问道: “谢尽欢马上要去北周,你是跟着还是?” ? 南宫烨心头一僵,略微斟酌: “我和此子也只是萍水相逢,还差着一辈,游历之事,应该是他和青墨一起,总跟在后面护道,也不合适……” 陆无真听说李敕墨养情妇,就已经非常震惊,自然不会想到向来冷若冰山的南宫掌门,背地里除了护道还干过啥,见此道: “谢尽欢风头太盛,容易遭人惦记,跟在身边护道也无妨。不过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君登基,我丹鼎派也不能没点动静,刚才和几位道友商议,准备过几天召集各地丹鼎派掌门,一起来京城坐坐,虽然是场面功夫,但你作为紫徽山掌门,和丹王府联系密切,若是有时间,还是得到场。” 南宫烨明白意思——新君登基,掌教作为领头人,得开个会教导各派掌门忠君爱国,她作为丹王根据地的话事人,肯定也得说两句丹王的好话,表明丹鼎派的政治立场。 “明白了,我这两天准备一下,到时候肯定到场。” …… —— 从皇宫出来,已经到了下午。 谢尽欢站在宫门处,扫视曾经生活十六年的巍峨城池,因为亲朋皆不在,心也跟着飞去了北周,如此静立一瞬后,就快步来到了凤仪河。 两层小楼立在河岸,窗户打开着,但上面并没有当望夫石的梦中情媳。 谢尽欢自窗口飞身而入,可见身着黑裙的大媳妇,在露台上打坐,神色拒人千里,就好似没发现他来了一般…… 谢尽欢觉得冰坨子还没想开,来到跟前席地而坐,偏头打量: “你回来了?前几天你不告而别,我一路都在担心你,我马上得去北周一趟……” 南宫烨听到谢尽欢的声音,就回想起‘骑大马被抓包,还边承接雨露边丢人现眼’的社死场面,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把情绪压着,平静道: “我还有点公事,你先出发,我忙完了直接去雁京找你。” 谢尽欢眉头一皱,抬手搂住肩膀: “还在生气呀?花师姐都让你自己处理了,还帮你保密……” 南宫烨确实害怕和妖女见面,但这次可不是借口,眼神略显无奈: “我又不是小丫头,岂会一直无理取闹。我真有点公事,要耽搁四五天,你先过去,我忙完过去去找你,也就几天功夫。” 谢尽欢半信半疑,略微打量冰坨子: “你一直都冷冰冰,我怎么知道真假?你说你不生气,得证明一下吧?” 我能怎么证明? 南宫烨总不能拉着谢尽欢去见陆无真对证,迟疑一瞬后,浅浅露出个笑容: “这样行了吧?” 谢尽欢极少见冰坨子在吃笑口常开散之外笑,觉得这模样真好看,当下摇头: “你笑的太假了,一看就在骗我。这几天得一直陪着你,什么时候你消气跟我走,我什么时候出发。” 南宫烨倒是不嫌弃谢尽欢等她,但等着等着,就是她穿着道袍吊带袜在上面讲话,谢尽欢在下面难以置信了,略微斟酌,只能心平气和道: “我真不生气,你要怎么才能相信?” “嗯……” 谢尽欢上下打量身段傲人的冰坨子,若有所思。 ?? 南宫烨上次被抓奸,都有心理阴影了,有点不敢再乱来。 但事已至此,她答应合练到超品,总不能因为被抓就不让碰了…… 眼见这混小子非要她证明不生气,南宫烨犹豫一瞬,还是把目光偏向别处,不回应但也没拒绝。 谢尽欢这下确定,梦中情媳确实是有事,当下也没客气,抬手穿过腿弯,把大媳妇抱起来: “那咱们就得七八天见不着面,加上前面四五天,就是半个月。修行是滴水穿石的硬功夫,不能荒废,所以我把半个月的修炼,一次性陪你练完……” ?! 南宫烨本来还没抗拒,听到这话顿时慌了。 毕竟以前每次解毒或修炼,也是练满,这一次性练半个月的功,练完她还有命在? “不行!我就陪你练一次,完事你赶快出发……” “你还在生气是吧?” “我没生气!诶?” 扑通~ 谢尽欢把冰坨子丢到床上,见其瞪着丹凤眸往后缩,抓住脚踝往下一拉,就拉到了跟前: “答都答应了,怎么练功可由不得暮女侠,乖乖躺好……” “谢尽欢!” 南宫烨可不是任由拿捏的性格,当即就要起身不给了。 但这时候真由不得她,反手就被压到了枕头上,只能到处扭,噼里啪啦一顿锤。 但面前这混小子皮糙肉厚,已经完全不在意,打打闹闹间,就给了一套银龙八式! 什么狂龙扫尾、黄龙卧道、黑龙撞柱…… 南宫烨没扛到一半就懵了,只能听之任之,连最开始那种见不得人的事儿,都陪着又试了好一次,好在她一直在吃辟谷丹…… 而等她缓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脚上穿着红底高跟鞋,整个人如同猫猫伸懒腰般瘫在绣床间,发丝凌乱眼神迷离…… 谢尽欢连日奔波积累的各种疲惫,也在此刻消散一空,不过超负荷压榨肢体,也不能说不累,躺在跟前,望着晕乎乎的冰坨子: “说好了啊,过几天我要是在雁京看不到你人,后果自负。” “呼……” 南宫烨收回几分被撞散的神念,想凶这混小子两句,却提不起心气了,把脸颊转向里侧,留给谢尽欢一个后脑勺。 “还敢不理我?看来暮女侠还没被伺候开心……” “诶?开心了开心了,我言出必诺,忙完就过去!” “这还差不多……” 南宫烨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 —— 另一侧,青苗巷。 青苗巷位于国子监附近,内部都是上百年的低矮房舍,和周遭美轮美奂的建筑格格不入。 晌午时分,三道寻常酒客打扮的人影,在巷子口的老酒馆就坐。 已经年过古稀的老掌柜,在窗口处切着凉菜,嘴里哼着自古时流传下来的小调: “天亦苦~地亦苦~从南到北十万里,不过英雄冢~…… “佛也罢~道也罢~走东闯西八十载,终为冢中骨~……” 魏无异身着简朴文袍,也没带兵器,此刻在主位就坐,单手轻敲桌面,笑问道: “掌柜这酒馆开了不少年头了。” 老掌柜笑了下,略显得意: “马上就是百年了,别看我这店小,在这喝过酒的人,说出来能吓你们一跳。 “想当年刚开国的时候,叶圣在国子监当先生,经常来这喝点小酒;还有栖霞真人,喜欢吃这的麻辣凤爪…… “像什么四无老祖等小辈,当时都是青瓜蛋子,听我爷爷说,魏无异酒量大,整天赊账还还不起,怕我爷爷去告状,还问无心和尚借过十两银子……” 陆无真坐在左侧,回想起当年读书时的光景,摇头轻笑了下。 对面的无心和尚,则安静喝茶,没有反应。 百年前巫教之乱,前朝直接覆灭,各大宗派老辈几乎全部殉道,只余下留守宗门的泛泛之辈,积累一朝的资源,也在战时消耗殆尽。 为了迅速恢复修行道秩序,叶圣牵头从各地物色了一百个好苗子,集中资源培养,叶圣担任先生,穆云令、范黎等,当时皆是学生,四无老祖是天赋最好的四个,被分在青苗巷一间院子。 因为年纪小,又朝夕相处,四人当时关系非常铁。 陆无真属于学霸,整天抱着书本啃,经常说些‘长生大道、苍生社稷’等惹人发笑的书呆子话语。 无心和尚没啥心眼,打扫卫生、打水之类的琐事,都是其一个人包办,唯一缺点就是看不得司空天渊折腾小动物,只要有功夫,就拿去偷偷放生了。 魏无异是叶圣从外面捡回来的孤儿,无门无派无家世,性格也比较野,精力太旺盛,每次没到月底,就花完了月钱,只能向三人借。 有次陆无真不知从哪儿翻出来一本青萍居士的大作,还把魏无异激动的来了句: “爹,借我看看,我就看一宿……” 结果陆无真怕书染上风霜,没借。 司空天渊则比较油,整天打扮得人模人样,和魏无异一起在京城勾搭姑娘,结果一听他是巫教的毒耗子,就给吓跑了…… 后来修习完功课,三人回到了各自宗派,魏无异则孤身出了江湖,用了三十年时间,坐到了江湖第一的位置。 起初四人还偶尔见面,但随着彼此位置越来越高,势力纠纷也越来越严重,同窗之情难免淡了。 魏无异记得上次见陆无真,还是二十年前想谋求监正席位,但碰了一鼻子灰。无心和尚则是三十年前,去西北寻觅点药材,路过天台寺打了个照面。 此时三人故地重返,无论三人表象如何,心里其实都挺感慨。 魏无异望着对面空荡荡的座位,想了想道: “先生当年让我们四人住在一起,就是希望我等互为手足,别再因教派纷争祸及天下,只可惜,我等都辜负了师长期望,如今迷途知返,也不知来不来得及。” 无心和尚以茶代酒抿了口: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只要真‘悟了’,随时放下屠刀都来得及。” 陆无真看着司空天渊以前的座位: “悟归悟,不过他和我们可能已经不是一条心。你当年和他关系好,未曾查明之前,就不用替他说好话了。” “唉……你们俩能容得下我,已经不容易,我岂会说那些煞风景的话。” 魏无异端起酒碗抿了口,左右扫了眼两个老同窗,忽然道: “也不知是不是年纪大了,酒喝起来,没了当年滋味。” 陆无真摇了摇头,起身道: “行啦,京城一堆事,不捋顺哪有喝酒的心情。” 无心和尚见此倒是笑了下: “看吧,所有人中,也就他没变,整天想着天下苍生,根本坐不住。” 魏无异记得陆无真当年是这模样,含笑道: “我感觉我也没变,只是以前没给机会。” 无心和尚打趣道:“啥时候仙官半夜巡街,在长乐街的勾栏碰上你了,贫僧就相信你没变。” 魏无异笑骂:“我都这把年纪了,早收了玩性,岂会再往那种地方跑。” 陆无真已经走出门,闻声又回头: “你和以前一样好酒好美人爱出风头,我还真不防着。但自从你当了江湖第一人,越来越‘不存私欲、心怀天下’了。你我皆非圣贤,岂能无欲,越是看不出所求,野心通常越吓人。” 这话算挑明了说防着魏无异。 魏无异沉默了下,也没动怒,只是抬手点了点: “你们能说会道,我讲不过,听行了吧?今晚我就去紫金阁订桌八仙宴,在家经常听孙子说的天花乱坠,什么真神仙都过不了八仙阵,我还真没见识过。” 陆无真没再言语,转身离开了巷子。 无心和尚随之离去。 魏无异摸出二两银子放在桌上,起身出门前,回头扫了眼三个空荡荡的座位,良久后,轻声暗叹: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若非同窗皆不把我当自家兄弟,哪有这后半句……” …… 第六十九章 世事如棋(本卷完) - 鸣龙 - 关关公子 冬日簌簌寒风,吹拂着城头的大乾龙旗。 两匹骏马从城门驶出,谢尽欢骑在马背上,兵器钩上挂着黑布包裹的鸣龙枪,临行前回望了一眼后方的繁华都市。 煤球近几年都跟着谢尽欢到处杀人越货,昨晚回来到几个‘投食姬’家里转了下,发现都不在,对这地方已经没了丝毫留念,抬起翅膀就扇了下谢尽欢脑壳: “咕叽!” 步月华侧坐在马鞍上,头上戴着薄纱帷幔,目光也在周遭搜寻: “暮师妹真不跟过来?” 谢尽欢可以确定梦中情媳不会跟来,毕竟他到现在都有点腿软,而冰坨子瘫在屋里根本不想动了,最后还是他抱着去洗尽满身风霜,没个一天时间肯定缓不过来。 “她有点公事,过几天才会过来,咱们先去追使臣队伍。” 步月华见谢尽欢彻夜未归,其实就猜到两人在‘小别胜新婚’。 但她显然猜不到,冷若冰山的骚道姑,能被凿的都爬不起来送行,见南宫烨都不出来送送,心里还挺奇怪,不过也没多问。 夜红殇昨晚都没打扰冰坨子被家法伺候,此时才冒出来,身着一袭烈焰般的红裙坐在马鞍后,双手抱着谢尽欢腰: “北方入冬大雪封山,这一去,回来恐怕都开春了,你不即兴赋诗一首感叹两句。” 谢尽欢能感觉到这一去,恐怕要好久,不过老登红颜全在那边,还能见到当年救他的红发大姐姐,心头感觉全是: “壮士一去兮……” 不过当今皇帝对他真好,知道他步入一品,需要更高层次的功法领路,直接让陆无真复制了一份武道神典,做成玉牌让他带着,以免耽搁修行进程。 武道神典属于‘超品教材’,朝廷藏着可以吸引无数武夫去借阅,而若是流入他国,别人自然也能用这东西去吸引武夫为自身出力。 谢尽欢怕遗失,为此让鬼媳妇偷偷复制了一份儿,婉拒了好意,不过这个恩情自然得记着,所以往后肯定还得回来。 如此思量间,谢尽欢再度回望一眼自幼长大的洛京,而后轻夹马腹: “驾——” 蹄哒蹄哒—— 两匹烈马踏碎寒风,朝着北方疾驰。 一人一鬼一鸟在旁随行,不过刹那间便消失在了视野尽头…… …… 另一侧,正安街王府。 诸多仆役在门前进出,往里面搬运着家具,原本丹王府的牌子,也改成了‘长公主府’。 担任王府幕僚的皇甫奇,身着文袍站在门口处,望着斜对面大门紧闭的‘丹阳侯府’,眼神如释重负。 毕竟这煞星,可算是走了! 皇甫奇作为修行多年的鬼修,体魄没异样,但神魂远超常人,在王府待了二十年,从未出过岔子,直到八月份遇到哪个煞星。 冲天血煞出现当天,他作为王府先生,也被派出去搜寻源头,不过半途去了江畔别院,想问问是不是太叔丹在瞎搞。 结果太叔丹显然没这能力,他只能叮嘱太叔丹好好隐匿,别轻举妄动。 不曾想隔天中午,太叔丹手下三个喽啰,就被一个叫谢尽欢的生面孔宰了,搜出大量龙须草和账簿。 当时太叔丹为了亡羊补牢,提议‘祸水东引’,他靠着对丹阳诸多势力的了解,连夜伪造账本放去了三合楼,并给李世忠施以幻术,白天先露个面,而后服食大量化妖丹发疯,弄死知情的账房师爷。 太叔丹则雇佣了杀手傅冬平,故意给谢尽欢送药瓶子的线索。 事实也不出他所料,谢尽欢当天就查到了三合楼,人证物证全对上,引开了衙门视线。 皇甫奇本以为险情告一段落,但不曾想隔天,谢尽欢又莫名其妙去验尸,发现了疯尸花的线索。 皇甫奇确认过尸体看不出异样,实在想不出谢尽欢是怎么看出来的,瞧见祝文鸳等人起疑,只能说在‘藏尸地在屠宰场’,干扰县衙视线,并立即通知太叔丹毁尸灭迹,以免全盘暴露。 但饶是他火急火燎通风报信,太叔丹马上派人去处理藏尸洞,还是被谢尽欢堵住了,当场一死一伤,暴露了‘超品大妖’痕迹,致使丹王府把太叔丹误判为血煞源头。 皇甫奇不清楚超品大妖的‘血痕’是怎么来的,去询问太叔丹,太叔丹也不知道,眼见全城都在搜捕,只能按照太叔丹的提议,继续‘祸水东引’,连夜从何家弄来了三具大概能对上的骸骨,埋在了李公浦家的农庄,而后给捕快透漏消息。 第二天谢尽欢果然又查到了李家,也并未没看出骸骨异样,以李公浦烂名声,也没法轻易脱罪,这事儿算蒙混了过去,就等着中秋当夜收网。 但谢尽欢简直是个煞星! 当天他在八方通明阵做手脚,把穆云令都引到了外面,谢尽欢却跑去了牡丹池,在没有外援以寡敌众的情况下,硬是冲上了贼船,把以油滑闻名于世的太叔丹满门抄斩! 皇甫奇自认布局没任何问题,为此怀疑是太叔丹师徒吃里扒外,当夜提前摸去查看,在江边捡到了遍体鳞伤的何参,意外发现了二十年前种下的‘三毒’。 三毒为‘鸽子、猪、蛇’,借用佛门典故,目的是创造些似是而非的线索,让朝廷日后怀疑无心和尚,方便做实‘佛门挖镇妖陵’的罪名。 皇甫奇见此没有灭口,把人送到了京兆府,让香主叶世荣严刑拷打审查,可何参嘴特硬,怎么打都不承认是他们的问题,非说谢尽欢邪门。 皇甫奇对此半信半疑,结果谢尽欢去京城当天,干尸案就破了一半。 而后张褚去刺杀差点被打死、叶世荣被当场打死、何国丈为了及时灭口差点暴露、隗云涯在铁棘岗不知所踪、而后整个何家被满门抄斩,死的只剩下何天齐和长子! 这一连串折损,让上面措不及防,皇甫奇一个人在丹王府当暗桩,更是吓得是瑟瑟发抖,生怕自己也莫名其妙暴露。 而后没过几天,上面的调令就下来了。 上面的谋划很大,掌控整个南朝只是第一步。 本来的流程,是何天齐接近不受重视的乾帝,引导妹妹和乾帝私定终身,怀孕后暗中给胎儿做下手脚——因为乾帝只是不得宠的皇子,不像储君那样防护严密,这个空子很好钻。 而后蛊惑恃宠而骄的二皇子,暗中给予支持,诱导其手足相残杀掉兄长,再协助乾帝继位,并献祭何家一家三十余口,换取乾帝清白之身,并取得乾帝绝对信任。 如果事情顺利,往后就是傀儡太子登基、何氏外戚独揽大权、打压道佛两家、召司空老祖等人入京,从而彻底掌控整个帝国。 但持续几十年的谋划,不可能孤注一掷没备份。 丹王作为皇位的第二顺位继承人,建安之变没被二皇子一起除掉,肯定是上面在暗中保驾护航,目的就是为了在乾帝这条线出事儿后,有个备选之人。 太子虽然还没出事儿,但乾帝过于狠辣,连挚爱妻儿都严查,这让上面起了疑,为此启用了备份计划——放弃太子,借其得到传国秘典,并让佛门试探真伪,从而重创佛门,并彻底终结何家一事,打消正道戒心,让丹王清清白白上位。 为此法尘和尚进了京,开始抓巫师准备挖尸祖陵。 魏无异则在乾帝驾崩时,筹办英雄会,拉走了非常邪门的谢尽欢,并用徒弟彰显自身底蕴,为道佛出事后,召他入京做铺垫。 太子看到传国秘典后,何天齐其实知道无心和尚没看,但只要法尘去了,佛门就逃不过追究,为此计划依旧,并借太子之口拉走了穆云令。 这样丹州就成了没有超品坐镇的空城,谢尽欢这邪门小儿也跑去了外地,如果真挖出了镇压百年的尸祖,其有充足时间可以遁走。 结果谢尽欢是真邪门,白天在三江口砸场,晚上跑去镇妖陵挫败法尘的行动,第二天又去砸了魏无异的场,打得上面是头皮发麻。 不过好在历尽坎坷之后,上面还是证实了所有情报均为假,太子已经被陆无真怀疑,这条线本就走不通,丹王也顺利继位。 而道佛同时出岔子,威信尽失,上面四方走动,成功把魏无异招来了京城。 时值此刻,上面也完成了当年的初步谋划,也就是何国丈设想的上策: 不受任何猜疑的可控之人当皇帝,且换掉陆无真,由自家人当监正,方便后续行动。 目前唯一瑕疵,就是陆无真、无心和尚还在;丹王也没换魂,不太好控制。 不过丹王心术远不如乾帝,引导起来不难;至于另外两个掌教,还得想办法挤出京城。 因为谢尽欢太狠,上面怕再出岔子,所以让司空老儿赶紧想办法做掉这小子。 司空老儿为确保万无一失,直接搞了三个超品杀一品,结果还是死了个干干净净,谢尽欢又好端端回来了。 上面发现此子过于难杀,害怕再动手引起诸教警觉,也只能推动出使北周的事儿,让谢尽欢赶快滚蛋。 皇甫奇这些天跟着丹王入京,害怕暴露整天提心吊胆,连谢尽欢面都不敢见,如今谢尽欢这邪门煞星走了,才敢挺直腰杆呼上一口气。 正如此暗暗思量间,一架马车停在了王府之外,车窗打开,露出了一个中年文官的面容,身着黄门郎的官袍,气态儒雅随和。 皇甫奇见状收回心神,连忙上前拱手一礼: “先生,您怎么来了?” 黄门郎徐彤扫了眼远处的丹阳侯府,又把目光转向王府: “魏无异在紫金阁设宴,请我过去坐坐,赵德还在府上?” “唉,还在书房关禁闭,圣上不让出门,去紫金阁怕是……” “跟着我出门,无妨。” …… 片刻后,身着文袍拿着扇子的赵德,就从府上冲了出来,神色犹如‘阿斗见相父’,边走边咋呼: “哎呦喂,大姥爷,您这简直是,我真是恨不得把自己五花大绑嘴里含个玉环……” “啊?”皇甫奇神色一呆。 “结草衔环!皇先生可别想歪了。” 赵德折扇一拍掌心,火急火燎跳上马车: “走走走,今天叫了几个……几个朋友呀?” 徐彤合上车窗,含笑道: “你老相识魏鹭,带着他爷爷过去吃酒,喝素酒,别想太多。” “素酒也比在家禁足强。现在京城,也就大姥爷敢带我去长乐街消遣,您要不和父皇说说好话,我上次真是说顺嘴了……” “你父皇也是为你好。往后消遣归消遣,但作为大乾储君,还是要重功课,多琢磨琢磨,怎么才能扛起大乾三十二州的担子。” “明白。凡治国之道,必先富民。我们这些纨绔子不乱花冤枉钱,百姓怎么暴富?我这就不是玩,而是以比较舒服的方式均贫富……” “有点道理……” …… —— (本卷完) 致谢及请假一天! - 鸣龙 - 关关公子 前三卷写完了,本书也到了中期,接下来就是北周剧情了。 阿关一直都是起床写到睡觉,前几年熬太狠了,这本书又是去年六月开始准备的,实际写了有一年了,满脑子都是剧情,就是注意力不集中,长时间思考就犯困,有点男人翻过三十就六十的感觉。 虽然更新不稳定,但阿关这个月还是更了二十万字,数量也不算少,因为换卷,开头比较重要,所以明天请假一天,缕缕思绪,实在抱歉or2!。 多谢【居夷】【DeerLanguage】大佬的盟主打赏! 多谢【全班最弱小朋友】【如此不同】【荒木的杰洛】【不管不顧不理】【那时阳光刚刚好】【已至幻想尽头】【书友20230313070545081】【书友20241103000209226】【等闲起波澜】【南街斜雨】【茶曾】【白藜】【橘子尘】【书友20210917221711068】【书友2021030110401880128】【盲目的痴愚之人】【择物,】【读书品人】【寒凝夜】【架海紫金梁】【讲故事的人丶】【晨隱】【虚世浮华是谁玷污了梦想】【书友20201105184517212】【卡提希雅高手】【择物】大佬的盟主打赏! 多谢各位大佬的打赏、月票、推荐票支持or2!《鸣龙》致谢及请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章 女武神(已改) - 鸣龙 - 关关公子 残阳泼洒在万里山河之上,与火光血光融为一色。 数以万计的妖人,携傀儡与滔天鬼雾,把荒野化为一座恶鬼狱,鬼哭狼嚎排山倒海,宛若收割人间的判死御令: “吼!!” “啊——” …… 满头赤发当空飘扬的神人,立于海潮般的锋芒之前,浑身金甲与九尺金枪,在夕阳下泛出的闪耀色泽,成了血火炼狱中唯一的光。 在回头望了眼仓惶撤走的盟友后,金甲神人拖拽满头红发,孤身冲向灭世之劫,手中长枪带起撕裂苍穹的尖啸,所过之处断刃如蝶、残肢似叶! 无数妖人与恶鬼,在断刃相撞的铿锵声中被撕为碎片,残破肢体坠在血河之中,发出鼓点般的闷响。 一袭金甲却宛若不倒神明,十方鬼使、南北魔将,在枪锋之下尽皆化为孤魂野鬼,血火炼狱也被金光撕开一道裂谷,在血火炼狱中掀起黎明曙光。 但人力终有穷尽之时,妖魔鬼怪却无穷无尽! 金甲神人忘记在海潮中拼杀了多久,孤立无援看不到一线生机,只能看到气力一点点流失,喘息逐渐加重,挥舞的枪锋开始颤抖,但面前的海潮依旧没有尽头。 在弹尽粮绝之前,她终于发现了后方有人赶来,那是个背后悬着五把兵器的修士,通天威势不弱于她这被誉为‘女武神’的北境第一武夫。 但看到宛若炼狱的必败之景,来人只是遥遥说了句: “道友再撑片刻,商某去助叶祠围杀尸祖。” 话落转身即走。 金甲神人见状并未退去,只是如同杀戮机器般在鬼潮中肆虐,试图给盟友多争取哪怕一息时间。 但等到凿穿整个血原后,她才发现化身万千的尸祖,真身竟然藏在这边,试图声东击西,冲出她背后那座龙云谷,以及这座整个正道布下的天罗地网。 面对必死之举,金甲神人并未退却,而是拖拽一头红发,以凡人之躯硬撼武祖之后唯一的七境! 虽然她几乎没抗住魔刃纳邪一刀,但在残破身躯坠地之前,天际还是亮起了流光,以及一声让正邪两道都闻风丧胆的叫嚣: “哇咔咔!原来真身藏在这儿,紫垣列宿,璇玑洞灵……” 继而天穹被盘龙红伞遮蔽,没葱高的道姑拖拽雷光撕裂天穹,降下无边雷阵锁死整片血原。 手持向王令的白袍书生、展现金身法相的玉面和尚、拿着敕魂幡的巫教老头、手托五行印的黄袍道长等等,从四方天际杀来,把整片血原变得光怪陆离。 而最先离开的商连璧,竟然等占据优势之时,才姗姗来迟。 金甲人影杵着长枪立在血泊之中,瞧见了司空世棠拘魂束魄,年不过三十的尸祖不再还手,说出了那句: “慈不掌兵、情不立事,师父诚不欺我。” 司空世棠道心崩碎,孤零零坐在地上,宛若老来丧子的白头翁。 不过那尊几乎毁掉整个天下的魔神,终究彻底消失在青天白日之下。 金甲神人见此才松开心弦,安然闭目,残破身躯倒下,连带出最后一声兵器坠地的轻响。 扑通—— 但等到她再度把眼睛睁开时,却发现战场死寂如坟。 没葱高的道姑,胸口插着魔刀纳邪躺在地上;周遭是肢体残破不全的玉念和尚、黄麟真人,而白袍书生的染血头颅,被一个人提在手中。 那人身着一袭黑袍,背悬五把仙兵,立于天穹之上,宛若降世神明! …… 金甲神人猛然惊醒,从做工华美的凤床上一头翻起,望向天阁外的庞大城池。 徐徐夜风入室,外面弥补人间烟火的都市,依旧歌舞升平。 但她的脸颊却没有半分虚惊一场的喜色,转眼望向立在殿内的那一袭金甲,又揉了揉眉心,长长呼了口气: “呼……” 踏踏踏…… 或许是听到动静,寝殿外传来脚步声。 继而女官红豆出现在屏风之外,跪地俯首: “太后娘娘又做噩梦了?” 郭太后沉吟了一瞬,才恢复平日里女帝般的雍容气态,语调平和: “无妨,老毛病了。黎州那边的乱子,有线索没有?” “刑部司的沈苍,已经带队过去调查,随行还有那个叫姜仙的小捕快,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 郭太后从凤床上起身,孤身走到殿外露台上,因为穿着淡金色宽松睡裙,身高又远超常人,微风在丝滑裙装上勾勒出大起大落的曲线,背影看起来便如同天宫神女: “南朝使臣今天就到了,谢尽欢不在其中,如今可有行踪线索?” “嗯……还没有,听太常寺那边说,谢尽欢似乎去南疆了,会不会来还说不准。” “此子肯定来,让下面多注意一二。” “好的娘娘。” …… 郭太后吩咐完后,孤身站在通天阁楼顶端,俯瞰偌大城池。 虽然背影宛若仙宫女帝,但她再强也不是真神,人力终有穷尽之时,根本压不住人间烟火之下的汹涌暗流,也不知她的‘如有神助’,什么时候才能走到这里…… —— 与此同时,黎州。 寒风裹挟飞雪,洒在了黎州南部的小县城外。, 两匹骏马自南方行来,于夜半时分进入了城门,睡了一路的大煤球,从披风下面探头,望向还在开着的火锅铺面: “咕叽咕叽?” 谢尽欢骑在马上,从怀里取出舆图,借着街边酒肆的灯笼查看路线,口中呼出白雾: “距离雁京还有一千多里路,估计赶不上使队了,先去县城歇一晚,明天再继续赶路。” 步月华跟在身侧,浑身裹得严严实实,因为神魂受创,这一路基本都在打瞌睡,此时也没说什么,跟在后面,看着谢尽欢打听住处。 临川县位于黎州中部,地处交通要道,聚集着无数南朝、西域过来的商贾。 谢尽欢本来还想随便找个地方住下,结果因为大雪难行,商队都在城里落脚等着,客栈几乎家家爆满,青楼勾栏倒是还剩些房间,但自带美人入驻,青楼答应步仙子恐怕也不会答应。 如此沿着街道找了片刻,两人还在街边发现了一支队伍,因为人太多无处落脚,直接在街边扎营,队伍里全是裹着厚羊皮的西域人,身手都不算低,护着十几车货物。 其中还有个披着白狐裘,扎着满头小辫子的男子,正在马车间检查巡视,说着些方言: “库什卡,亚扎塔西木……” 步月华略微打量商队,觉得这是只肥羊,不过她也不是南疆悍匪,并未动什么歪心思,只是好奇询问: “这是哪儿来的商队?” 谢尽欢略微打量:“旗子是西域沙羯国的使队,那边盛产琉璃石和美人,听起来这些人是准备入京给少帝贺寿,让手下人好好看护马车,中原人都是不怀好意狼……” “?” 正在说话的狐裘男子,看起来道行还不低,闻声回头看了眼路过的两人。 步月华也是微微一愣,等到走出几步后,才好奇询问: “你还懂西域方言?” 谢尽欢从三岁开始卷,而红发碧眼、奶比头大的胡姬,更是他梦寐以求的添房对象之一,不会交流像个什么话,此时谦虚回应; “以前我爹当县尉,时常抓住西域那边的扒手黑户,略微学了几句,懂的也不多。” “哦……” 步月华觉得谢尽欢涉猎的真广泛,想了想询问: “我的名字,用西域方言怎么说?” 谢尽欢略微斟酌:“阿依古丽,西域那边是月亮花的意思,理解为花如月也行。” “阿依古丽……” 步月华微微颔首,觉得这名字还挺好听,不过谢尽欢是晚辈,两人聊这些东西,很可能聊成花前月下,当下还是收起了继续追问谢尽欢叫什么的念头,又回头看了眼西域队伍: “周少帝马上就满二十了吧?这次是冠礼?” 皇帝行冠礼,意味着正式过渡为国君,摄政王、太后等掌权者,需三日内交还监国印玺,历史上的皇帝,通常十四五岁就亲政了,真等到二十岁的极其罕见。 谢尽欢虽然没去主动了解北周情况,但知道北周少帝萧泱和他差不多大,六岁时他还暗暗感叹过——看看人家本都土著,六岁都当皇帝了,醒掌天下权,醉卧奶娘膝,边嘬边看折子,我竟然还要去上蒙学幼儿园…… 为此周少帝今年估计真满二十了,但从北周目前情况来看,郭太后不可能让权,这事闹不好都有可能搞成‘神龙政变’…… 记得‘神龙政变’,是太子带朝臣宰了女帝面首,逼迫女帝退位,这郭太后的面首…… 妈耶…… 谢尽欢感觉这次去雁京,可能不会和预想的那般顺利,不过来都来了,再大的问题也得接着,当下只是道: “去了雁京就知道了……” 两人如此闲谈,几乎把临川县转了一整圈儿,才在县城角落找到了一间小客栈,环境煤球看了都直摇头,而且他不和掌柜的暗示,都只剩一间房,孤男寡女只能睡一屋将就。 谢尽欢倒是不介意,来到客栈二楼后,就用破布把四处漏风的窗户封起来,顺便用斗笠给煤球做了个鸟窝。 步月华跟着进屋,取下白色斗篷,露出了极为勾勒身材的湛蓝裙装,以及娴静柔雅的轻熟面容,桃花美眸中,颇有几分‘女性长辈和龙精虎猛的小孩子’开房的尴尬感。 作为婉仪师父,她一直都注意着分寸,除开在火凤谷被抱过两次,彼此也没啥特殊问题。 但问题这东西,孤男寡女睡着睡着不就有了,南宫烨那大冰坨子,都能搞出倒反天罡的狠活,她可不觉得自己这巫教妖女,真出事道心能比骚道姑还坚定,为此想了想道: “要不你先睡?我在这守夜,后半夜咱们再换班。” 谢尽欢封好漏风窗户,回头看向端庄娴静的‘小师娘’,虽然他不怎么敬重礼法,但知道身份还硬撩,实在有点不合适,当下想了想: “我出来前,朝廷给我看过武道神典。花师姐也是武夫,要不我顺道教教你?” 步月华让婉仪寻觅藏在钦天监的武道神典,就是为步入超品后做准备,结果婉仪这死丫头,光顾着和男人睡觉,这么久啥也没记住,见谢尽欢主动开口,自然欣喜: “外传没事吗?” 谢尽欢直接教,只是不想耽搁婉仪这中间商采补他的时间,对此回应: “只要花师姐保密,不透漏出去就好。” “我只是自己学,怎么可能透漏外人。” 步月华在圆桌跟前坐下,略微打量谢尽欢身体: “你现在教?” 谢尽欢坐在跟前,略微斟酌: “嗯……武道神典太过庞杂,集合了上古功法所有可取之处让人参悟,没法口述或演练,得借助隐仙派秘传的‘梦中传道’之法,就是……” 步月华也不笨,听到‘梦中’二字,不由望向了床榻: “得一起睡觉?尽欢,你可是暮师妹情郎,可不能因为孤男寡女,就……” “诶!” 谢尽欢连忙抬手:“花师姐别多想,我确实没法用其他法子教,就是以秘法一起入梦,让你自己看。咱们不用躺床上,坐这里就行。” “……” 步月华见谢尽欢神色正派并无邪念,微微颔首: “那你试试吧。” 谢尽欢当下也没多说,坐在椅子上,暗暗呼叫鬼媳妇助阵,而后假模假样: “花师姐得先把发夹取下来,这玩意阳气过重了,没法催眠。” “哦……” “天灵灵地灵灵……” 第二章 还得是阿飘(已改) - 鸣龙 - 关关公子 哗啦啦~ 浪涛声从耳畔响起,迎面吹来咸腥味的海风,让周身多了几分凉意。 步月华猛然回过神来,睁开眼眸打量,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站在了一片黄色沙滩之上。 沙滩外就是无穷无尽的碧蓝沧海,天空挂着一轮弯月以及璀璨银河,侧面视野尽头,是一面百丈石崖,上面刻着‘风灵月影宗’五个大字,还有些许小字迹。 而崖壁上方,能看到道观穹顶,上面蹲着一排栩栩如生的瑞兽,龙凤狮子天马等等…… 步月华眼神略显惊疑,又顺着崖壁往后看去,却惊觉沙滩后方,是茂密丛林,连接着一座横隔天地的巍峨山岳。 山岳整体呈黑青色,比她昔日见过的所有山峰都要巨大,相距很远但规模太大又好似近在眼前,给人带来了一种奋力抬头也看不到山巅的窒息感。 “这……” 步月华都不知自己怎么来到这里,甚至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幻术,发现谢尽欢站在不远处打量石崖,询问道: “这是什么地方?” 谢尽欢被封住了坠海之后的记忆,忽然瞧见刻着‘风灵月影宗’的石壁,眼神也有点茫然,闻声回过头来: “这是隐仙派……卧槽——!!!” 沙滩之上,猝然传出尖锐爆鸣声! 步月华措不及防,被吓得一哆嗦,还以为背后有东西,连忙左右四顾,结果周遭除开沙滩与海风,并无特别之处。 她正想询问谢尽欢为何一惊一乍,但那双冷若寒泉的眸子,倒影却有些不对劲,低头看去: 穿在身上的深蓝裙装,不知为何变成了薄纱斜裙,左侧以金环连接两片轻薄布料,露出白如羊脂的小腰,以及丰腴有力的大腿,抬腿恐怕都得漏出半拉肥屁股蛋…… 上衣也是露出双臂的低胸装,精美绣工衬托出了呼之欲出的雪白,布料半透不透,十分清凉…… “啊——!” 步月华猛然发现自己穿着这种巫教最骚的妖女都不敢穿的‘后妈裙’,惊的是花容失色,连忙用手拉裙摆遮挡大腿。 结果身上的轻薄裙子,尺寸恰到好处,金环相连的布料根本合不到一起。 这一拉,腰间薄裙就顺着丝滑肌肤整体转了下,前面是遮住了,但后面霎时间春光乍泄,漏了半拉大白…… 甚至能看到绣工精美的蝴蝶结小裤,上半截还是透明薄纱材质…… 妈耶…… 谢尽欢猛然瞧见烧媚入骨的花师姐,满眼难以置信,反应过来后迅速转过身: “别别别!这可使不得……” 这话是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鬼媳妇说的! 只可惜夜红殇正在石崖上的躺椅旁边,茫然环顾小道观,根本没搭理下方两人。 步月华在沙滩上无所遁形,咒法也施展不出来,只能脸色涨红抱住胸口,本想解释自己不是故意穿成这样,但马上又发现不对! 这是谢尽欢给她施展的幻术,可不是她故意穿成这样勾搭小孩子! 念及此处,步月华浑身一震,眼底流露出‘看错人了’的痛惜: “谢尽欢!你岂能如此?我是你……你红颜知己的师姐……” 谢尽欢眼见阿飘不收功,也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解释: “误会!我只是武夫,神魂之力不强,这神通掌控不稳,每次的环境都不一样。这些都是假象,就是裙子凉快一点,我也没看见什么……” 步月华算是幻术行家,知道这是假象,她也能依仗神魂之力,给对手制造各种她主导的幻境。 但若是幻术出岔子,应该是光怪陆离的景象,出现当前这种情况,只能是施术者故意引导,不然不会这般真实。 她甚至能感觉到腿根凉飕飕…… “你是不是在施术时,想着我穿成这样?” “绝对没有!” “你所想即我所见,你不想,怎么会出现这种幻境?” “我……我也不清楚……” 谢尽欢没法辩解了,只能祈求阿飘大仙赶快收功。 步月华想挣脱这幻境,结果发现施术者相当霸道,她完全沦入其中,根本寻觅不到破局之处,若是谢尽欢不主动收功,她就是在幻境里被随意拿捏,毫无反手之力…… “嘿?” 步月华也是被这以假乱真的幻术惊到了,抬眼左右环视,又催促道: “你快收功!” 谢尽欢暗暗寻找鬼媳妇,发现毫无反应,只能道: “我没骗你,确实不熟练,以前都是第二天早上自己醒,不知道怎么收。功法在天上,不信你瞅瞅,我跑远点。” 说着快步往沙滩后方的山林里跑,结果走出没几步,就是:“咚~”的一声,似乎撞到了东西。 谢尽欢一愣,在墙壁上摸索,继而便想试试能不能打烂空气墙。 但步月华终究是幻术行家,光看谢尽欢走出的距离,就知道两人只是致幻,并未入梦,连忙制止: “别砸!你撞的是客栈房间的墙,砸烂就到隔壁了。” “是吗?” 谢尽欢抬手摸了摸,发现似乎真在屋里,也不好乱尝试,询问道: “那现在怎么办?” 步月华低头仔细打量,发现裙子虽然轻薄了些,漏了半边大腿和小腰,但也没走漏太多春光,当下只能双臂抱胸,抬眼望向天空。 天上星云密布,串联出一副巨大的脉络图,和婉仪看到的一样…… 谢尽欢见步仙子脸色涨红查看星图不说话了,心底稍微有点尴尬。 不过鬼媳妇审美确实好,穿这一套明显搭配多了,面如白玉长发如墨,既显端庄气质,又透出了妖女该有的性感邪性,从头到脚挑不出半点毛病。 不过行走江湖确实不合适,不然抬腿就是给他发福利…… “嗯……这就是武道神典,把所有线条记住,然后借鉴上古无数先辈的经验,慢慢打磨出适合自己的功法……” “我明白,我自己看,你也好好看。” “呵呵……行。” 一句话后,两人沉默下来。 步月华举目望天,穿成这骚姐姐的模样,实在不好凑到跟前一起探讨武学,本想背对谢尽欢,但白皙臀线展现无疑,正面也不行,只能以布料较多的右侧对着谢尽欢。 谢尽欢也不好主动往过凑,只是仰天长叹,认真记起了功法。 不过如此看了片刻后,他耳根微动,听到远处传来: 哗啦~ 哗啦~ 铁锁链晃动的声音,勾起了埋藏心底的烦躁与不安。 谢尽欢眉头一皱,转眼望向沙滩尽头的石壁,又移向下方乌漆嘛黑的的石洞,脑中努力回想,却又完全想不起这一切的来源。 而步月华本来在认真观摩星图,半途发现谢尽欢转头看她这边,本来想当做没发现。 但这小孩子,或许是没见过这种骚姐姐,还盯着她一直瞅,以至于她脸色发烫浑身不自在,想把这破衣裳遮起来又没东西,只能转过头: “你看什么?” 谢尽欢迅速收回目光,继续观摩起星图,结果发现鬼媳妇还给他来了个一条龙服务! 就在两人尴尬至极,沙滩上忽然掀起海风! 呼呼~ 寒凉海风卷过沙滩,让衣冠整齐的谢尽欢,都感觉到了几分冷飕飕,想以功法抵御却没作用,冻的缩了缩脖子。 步月华穿得太过清凉,吹了两下,屁股都冻麻了,下意识夹腿微微哆嗦,扛不住只能道: “你不冷吗?不能把风收了?” 谢尽欢根本就收不了,此时只能按照正常流程,解开外袍递给花前辈: “我真控制不了这幻境,你加件衣裳,别冻着了。” 步月华很想要衣裳,但这岂不中了登徒子撩妹的小伎俩,蹙眉道: “我穿着你怎么办?” “这是我弄的幻境,总不能把自己冻死,冻的受不了,风应该就没了。” 步月华觉得也是,当即把暖和袍子接过来披在身上,准备看谢尽欢什么时候收功。 结果谢尽欢光着膀子站在海风之中,吹了片刻就双手搓大胳膊,举目四顾欲言又止。 步月华有点怀疑这是苦肉计,但谢尽欢反应还真不像装的,眼神略显无奈: “实在不行就收功,往后再学。” “我真收不了,只能等自己醒。放心,我没事,冻不死。” “……” 步月华无言以对,又裹着暖和袍子等了片刻,结果发现竟然沙滩上竟然下雪了,冷的她脚脖子都快没了知觉。 谢尽欢则“嘶嘶~”抽凉气,抱着胳膊开始来回走动热身,暗暗寻思鬼媳妇有点狠,为了给他创造机会,那是真准备把他冻成冰棍…… 步月华虽然没搞懂这幻术的原理,但看得出谢尽欢确实是不是在苦肉计撩妹,略微斟酌,把袍子敞开: “你也进来,不许……” 话没说,谢尽欢就钻到了袍子里面,两人一起披着,挤在沙滩上抱团取暖。 步月华穿的有点少,但好歹还有衣裳在身,见这小孩子贴在一起,没有动歪念头,才做出不在意的娴静模样,继续观摩星图…… …… 与此同时,客栈房间里。 窗外风雪呼号,街上铺面之中,还能听到些许走卒闲谈: “来来喝……” “大雪天吃涮羊肉,就得沾干碟,这一口下去,又麻又辣浑身是汗,那叫一个地道……” “听说白桦县那边死了不少人,邢捕司的人都去了,咋回事儿?” “我听说这事儿,和‘国亡于赤,妖临周土’的谶言有关……” “嘘!想死呀?好酒好肉堵不住你的嘴,尽聊这些掉脑袋的话……” “真香……” …… 煤球本来已经睡觉,但大半夜听到这些,让鸟鸟如何睡得着? 为此半途就从斗笠里面翻起来,跑到窗户跟前,用鸟喙扯出堵住缝隙的破布,往街上打量,那怕吃不到,能看一看也能解馋不是。 结果破房间本就四面透风,这一扯开,外面的狂风暴雪,呼呼往里钻,掀起了幔帐以及就坐两人的衣袍发丝。 煤球一身黑毛天生不怕冷,起初没发现不对,等到半途回头一看,发现阿欢眉毛都结霜了! “咕叽?!” 煤球吓了一跳,连忙飞到肩膀上,用爪爪摁了摁,发现没冻死,就又回到了窗口,继续望食…… 第三章 你去除掉谢尽欢(已改) - 鸣龙 - 关关公子 山河关外。 冰封千里的雪原之下,埋藏的是自远古传承而来的古战场。 此地最著名的一场大战,是人皇在此大破蛮族联军,从而横扫六合奠定如今天下的格局。 而后历朝历代,无论是修行道还是南北朝廷,都以此为界,爆发过数百次大小战役,雪原东部,还有一条峡谷,据传是人皇与宿敌决战所留,名为‘剑川’,这也是临川县名字的由来。 不过数千里峥嵘血火,早已埋在了皑皑白雪与黄沙之下,如今的古战场,看起来只是个坑坑洼洼的荒凉雪原。 山河关百里外的一处雪地上,生着一堆篝火。 头发花白的江湖艺人,坐在倒下不知多少年的老树干上,凝望漫天风雪,弹着手里的三弦: “铛铛铛~” “风号处~战旗休~萧萧马嘶鬼神愁,白骨垒垒埋旧梦,英魂寂寂守荒丘……” …… 苍茫曲调在埋葬数以万计亡魂,却又空寂无人的雪原上回荡,不久后,轻微脚步声响起: 嚓、嚓~ 江湖艺人抬眼望去,可见一道身着黑袍的人影走出风雪,当即停下曲调,含笑招呼: “许久不见,魏少侠越发老成了。” 来人名为魏继礼,道行不低,但名声在南方江湖不算大,毕竟雪鹰岭一门双超品,另一个是南方武道第一人魏无异。 魏继礼作为嫡长子,如今也已经年过六旬,这些年都在处理门派内务,极少在公开场合露头,此时在篝火之前停步,拱了拱手: “阁下倒是风采依旧。” 江湖艺人拨弄着三弦,摇头一叹:“不如往昔了。常言无事不登三宝殿,魏少侠从南边过来,应当不是单纯叙旧。” 魏继礼老爹在大乾担任副监,自己却孤身跑到北方,比较犯忌讳,此时也没打机锋,开门见山道: “前些时日,司空天渊在南疆做局杀谢尽欢,但调去的人全部失手,南方已经不敢再打草惊蛇,只能将此子送来北地。我过来,是提醒阁下尽快处理此子,不然以其能力,很可能坏了北方谋划。” 江湖艺人叹了口气:“尔等谋划二十载,结果差点被个黄口小儿掀了桌子,司空老儿亲自布局都难以奈何,如今只能甩手往北方一丢,让我等代为处理,免得其回南朝继续砸你们的场。魏少侠担心是好,但我等就不怕打草惊蛇?” 魏继礼回应道:“丹王早在谢尽欢南下前,就有遣使入周的意思,且很欣赏谢尽欢,我等只是见司空天渊事败,顺水推舟促成此事。无论阁下管不管,此子都会来,而以其能力,十有八九得坏阁下大事。” 江湖艺人显然听说过谢尽欢的事迹,询问道: “让北方代为处理,总得给个行踪吧?” 魏继礼摇了摇头:“此子太过机警,且如同开了天眼,冒然跟踪十有八九得被发觉,为防打草惊蛇,我等只能注意沿途驿站关口。但此子上次在南方吃了亏,过来时隐匿了行踪,目前只能大概推断,他已经出关到了北方。” “从山河关到雁京,横跨三州之地,不知出关时间,也不知行进路线,让我等如何大海捞针?到了雁京,我等可没法下手。” “我既然过来,自然有办法引出此子,阁下只需要寻觅人手处理。” 魏继礼说话间,从袖中取出一张纸,丢给江湖艺人: “此子过来,身边应该跟着缺月山庄庄主。这上面是步青崖夫妇当年遇害的情况,消息散出去,再守株待兔,他必然到场。” 江湖艺人接过纸张扫了眼: “步青崖当年也是巫盟二把手,老夫还打过照面,这一晃,闺女都出山了,时间过得可真快。行了,魏少侠回去吧,此子到不了雁京,更回不来南朝。” 魏继礼提醒道: “司空天渊已经是‘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但依旧没杀掉,阁下切勿掉以轻心。” 江湖艺人收起纸张: “杀人不难,难得是了无痕迹,无论事成事败,都不打草惊蛇暴露自身。不过好在附近也有可用之人,此子死在他手上,没人会起疑。” 魏继礼见此也不再多说,拱手一礼后,消失在风雪之中。 铛铛~ 三弦又从篝火旁响起,江湖艺人独自弹了片刻,又从袖中摸出了三枚铜钱,抛起又落在掌心,略微打量,微微蹙眉: “大凶。看来一个人,还处理不了此子……” …… —— 清晨时分。 客栈窗外响起了车马喧哗,以及街边小贩的吆喝: “羊头肉……” “卖煤了……” …… 谢尽欢被嘈杂声吵醒,无声睁开眼眸,可见自己不知何时坐在了地上,身上外袍脱了下来,身侧还有一团温软。 转眼看去,可见身着深蓝裙装的步仙子,双臂环胸拉着他的袍子,肩并肩靠在一起,因为在无意识中睡去,脸颊还靠在了他肩膀上,娴静脸颊颇为宁静。 “……” 谢尽欢就知道在梦里靠着取暖,现实也会如此,当下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发现鬼媳妇从前面冒出来,眼神有些无奈。 夜红殇身着红裙坐在桌旁,见状微微耸肩:“这可不能怪姐姐,现实如此,为了不让你们脱离幻境,才让沙滩下雪,具体原因你问煤球。” 谢尽欢有些疑惑,转眼望向窗口,结果发现他好不容易堵住的窗缝,竟然全被拽开了,窗台上都堆了一层积雪,浑身厚毛的贴身奴婢,发现他醒了,还摇头晃脑示意该吃早饭了: “咕叽咕叽……” “?” 我就说嘛…… 谢尽欢发现屋里一点热气没有,冷的和冰窖一样,总算明白昨晚为啥冻的直哆嗦。 可能是听到煤球的动静,身侧随之也传来响动: “呼~” 步月华彻夜观摩星图,也不清楚什么时候睡着的,此时神念回到脑海,察觉靠在人肩膀上,就迅速坐直身形,睁眼发现已经不在梦境,又连忙弹起身来检查衣裙,瞧见自己衣裙完好,并没有真换上骚死人的后妈裙,才暗暗松了口气。 谢尽欢撑地起身,把飞过来要饭的小破鸟丢去一边: “我就说梦里只是幻觉,昨天是煤球把窗户扯开了,被风对着吹,有点冷很正常。” “咕叽~” 煤球要饭不成,又飞到了步月华肩膀上开始卖萌。 步月华昨天被迫穿着清凉裙装和谢尽欢挤一晚上,心头有点尴尬,但谢尽欢确实在教她武道神典,煤球就是想吃饭,它能有什么错?为此只能当作做了一场梦: “谢了,武道神典确实深奥,我都没看太懂,不出意外还得学好几天。煤球饿了一晚上,先去吃饭吧。” 谢尽欢也不好说什么,抬手在煤球脑壳上弹了下,就相伴下楼来到了街对面的餐馆。 煤球在窗口瞅了一晚上,此时瞧见羊肉铺子,就走不动道了,谢尽欢只能陪着过去要二两精肉,细细切做肉粒,不要半点肥的。 步月华坐在餐馆里等待,瞧见谢尽欢扛着煤球秀刀功,不由暗暗摇头,正等待早餐端上来之时,忽然听到街边有走卒闲谈: “衙门也是废物,白桦县都死了十几号人了,到现在也没个着落……” “也不能全怪官府,我听说,抽人魂魄的妖道,用的是‘拘魂锁’,这玩意据说是尸祖用过的兵器……” 步月华听到‘拘魂锁’三字,整个人都为之一震,帷帽下娴静舒雅的面容,也多了几分冷冽杀气,回过头来望向三个走卒: “你们确定?” 三个酒客措不及防,被这帷帽女侠吓了一跳,觉得情况不对,当即闭嘴,结果不曾想这看起来千娇百媚的女侠,还挺凶,直接握住了细长佩刀: “你确定是拘魂锁?” “呃……” 说话走卒脸都白了几分,磕磕巴巴回应: “我也不确定,就是听街上人说起……” 步月华轻轻吸了口气,提刀起身颔首致歉,而后就往街上快步行去。 谢尽欢正在给煤球买早饭,余光发现步仙子忽然急匆匆出门,当即放下银钱快步跟上: “花师姐?” 步月华提着刀从客栈取来马匹,略微斟酌,语调平静解释: “我们得去白桦县一趟,那边出了波妖寇,听说和拘魂锁有关,这件兵器,牵扯到了宗门内的昔日恩怨,比较重要。” 谢尽欢已经听说过了白桦县的事情,据民间传言,和北周的‘赤巫教’有关,这教派是在郭太后上位不久后冒头,四处收割百姓精魄,还有‘国亡于赤、妖临周土’之类的谣言,甚至有人传言郭太后就是赤巫转世的妖女,准备掌控大乾。 但谢尽欢认识红发大姐姐,完全不信这谣言,此时随手买了几个包子,跟着翻身上马: “拘魂锁是什么东西?和赤巫教有关?” 步月华驱马穿过嘈杂街市,沿途解释道: “拘魂锁原本是尸巫派的镇派之宝,后被尸祖所得,又在战乱中遗失,战后正道四方寻找也没下落,直到三十年前才冒了出来。至于赤巫教,我也不清楚来历,反正巫教派系中没有这一支。” 谢尽欢光看步仙子这忽然转变的情绪气态,就知道这事儿可能牵连比较大,但步月华没详细说,他也不没多问,只是相伴飞马往白桦县方向赶去…… 第四章 新仇旧恨(已改) - 鸣龙 - 关关公子 庆州,五灵山。 忽如其来的暴风雪,让群山化为白头,不少香客沿着山道走向主峰金顶。 吕炎身着黑黄道袍,在主峰后崖盘坐,身上刀剑伤痕依旧隐隐作痛,但与心痛比起来,这点体魄之伤,真算不了什么。 火凤谷折戟后,吕炎扔下了毫无作用的废物师侄,火速赶回了北周,在南疆的遭遇太过丢人现眼,现在连上香的香客,都在暗中蛐蛐,说什么: “听说五灵山掌门在外面被人打啦……” “鼻青脸肿卧床不起……” …… 吕炎作为主修五行火法的修士,脾气也相当爆,听见这些话真是无名火起,但事实就是如此,他堂堂北周道门二把手,总不能来个: “本道收拾不了南朝的谢尽欢,还收拾不了你们这帮自家人?” 真这么干,他就彻底身败名裂了,当下只能在家憋着生闷气,同时暗暗琢磨该怎么找回场子。 去南朝找谢尽欢算账,肯定不行,若是撞上陆无真,账讨不回来不说,赤火令都得送出去。 但不去,这口气他带进棺材都消不了,一直这么憋的,少活十年都说不准…… 不过也不知是不是苍天有眼。 就在吕炎暗暗生气之际,一名道童忽然跑过来,手里拿着一封信,递给吕炎: “师祖,掌教那边来了急信。” 吕炎虽然是因为帮着掌教徒弟护道,才在外面挨了顿毒打,但掌教卦算的没问题,他自己一时大意能怪谁,心底对掌教还是很敬重,接过信封查看,而后目光就是一凝: 据信报,谢尽欢北上出关前往雁京,可能在黎州一带…… 信上没说要做什么,但奇耻大辱近在眼前,如今找到这狡诈小儿位置,还能做什么? 吕炎当即收起纸张,也懒得再顾忌伤势,回身取来法器,就飞身往黎州方向赶去…… —— “驾——!” 蹄哒蹄哒…… 两匹快马飞驰过雪原,下午时分抵达了白桦县城。 步月华一反常态走在了前面,沿途也没说什么话语,脑子里不停回荡着幼年的一幕幕。 那是她七岁之时,当时还是缺月山庄大小姐,整天和毒蝎子毒蛇打交道,因为有父母庇护没啥压力,天真活泼,对世间一切都很好奇。 但某天下午,师叔步寒英忽然急匆匆跑来,面带哀色与怒容,说是出了岔子。 步月华跟着门人跑到山庄门外,却见几个师叔伯,手里拿着件残破法器。 法器原是爹爹所用,但已经化为碎块,她询问过缘由,得知爹原本是去关内和人谈生意,过程挺正常,但归来之时,不知被谁盯上了,在南疆群山中发生了遭遇战。 等到附近修士跑去查看,地上就只剩下些许交手痕迹,据巫盟各元老检查,判定步青崖被拘魂锁袭杀,尸体也被带走,但不清楚凶手是何人。 步月华不相信那个曾经贵为巫盟二把手的厉害爹爹,就这么死了,但事实就是如此,从那天起,她成了缺月山庄的小庄主,司空天渊、三尸洞掌门等,还跑来探望过她。 她当时伤心欲绝,而后又振作起来,埋头刻苦练功,发现巫女只能下毒,又兼修武道,试图迅速成长起来,寻找杀死爹爹的血仇。 但可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为了复仇实力飞速长进,仇人却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任凭她怎么查,都找不到半点线索,拘魂锁也再无下落。 她四处寻觅,还曾问过那个教她武艺的贵人,但那个女神仙,对此也一无所知,只告诉现在的刻苦修行,都是为来日复仇做准备,道行高一分,胜算就大一分。 她听从了叮嘱,但很害怕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甚至弄不清父母死于谁之手,十八九岁时,甚至还发过很幼稚的誓言——谁能帮忙找出仇人,她就以身相许一辈子做牛做马…… 但上天显然没在意她这誓言,后续依旧是百般寻觅无果,直至走到了今天。 步月华过来,只是为了陪着谢尽欢找破境药材,好偿还陵光神赐的人情,着实没料到半路上还能有这意外发现…… 难不成谢尽欢真是福星,自从遇见后,就各种好运,机缘人脉线索全来了,拿都拿不完…… 怪不得骚道姑会堕落至此,这换谁谁也离不开呀…… 察觉思绪跑偏,步月华迅速收回杂念,还瞄了并驾齐驱的谢尽欢一眼。 谢尽欢沿途都把煤球举在前面挡风,当做昨晚冻傻了的惩罚,但可惜这小破鸟看起来是雪原物种,突出一个不怕冷,还张开翅膀和他玩起了泰坦尼克号。 发现步仙子望过来,谢尽欢才收回煤球,相伴一起进入了白桦县城…… —— 白桦县地处边塞,县城规模并不大。 忽然冒出来十几起凶杀案,足以让整个县城风声鹤唳,大白天街道上甚至看不到行人。 县衙前院,十余名捕快围着板车,检验着刚送来的三具尸体。 为首之人,是三名身着青袍的刑捕,袍子绣云雷纹,腰悬制式雁翎刀及金银腰牌,和县衙捕快有显著区别,气态也截然不同。 三人自京城而来,出自刑部刑捕司,用江湖话讲就是六扇门的大人,其中腰悬金牌者,名为沈苍,当朝太后麾下干吏之一,有皇权特许先斩后奏之权,平时不会不会来这小县城办案,此行是因为少帝寿宴在即,需要维持朝野稳定,特被派来亲自调查连环命案。 沈苍四十出头,身边除开搭档,还带着个新人,而且南北都较为罕见的女捕快。 女捕快也着一袭青袍,但没挂牌子,童颜巨乳,看起来最多十八九,梳着一头颇为野性的小辫子,肩膀上还扛着把斩马刀,扮相更像是个初出江湖的野丫头,言行也确实有几分年轻气盛,单手叉腰怒气冲冲说着: “我没来,这波妖寇杀人也罢,我到了,他们还敢杀人,若不把这群败类一横一竖劈成四块,我还有何颜面回去给太后娘娘复命……” 因为嗓音轻甜灵动,模样也像个没长大的丫头,周遭县城捕快目光都挺怪异。 但刑捕沈苍对这姑娘的言辞,可没半点不喜,反而十分欣赏,甚至抱有极大期望。 毕竟这姑娘名为姜仙,出自东海姜家堡,太爷爷姜河海,跟着正道修士南下打过巫教之乱,虽然功勋比不上北境三仙等老辈,但也是当时无数赶赴苍生大劫的义士之一,至今名字还留在武庙的功德碑上。 而姜仙也称得上虎父彪女,虽然以前在东海边上,年纪又小,没啥名声,但自从到京城后,就开始名声鹊起。 先是拿着推荐信进县衙,三天时间送进去十几个贼寇,把官吏刑狱的都官司员外郎郭登郭大人都惊到了,一看简历,苗正根红的正道修士,还非常崇拜太后娘娘,就上报了凤仪司。 而姜仙的履历也没到此为止,在京城几乎每天都有斩获,抓人速度快到衙门完全跟不上,为此火速提拔,从县衙升到刑捕司,又被凤仪司选中,只要办完这件案子,回去就能成为太后娘娘麾下的女官,太后执掌整个帝国,这个位置相当于帝王心腹,地位权势可想而知。 不过姜仙也有缺点,刚出江湖,太过渴望建功立业,成为梦中偶像郭太后的左膀右臂,每天不是在查案,就是在查案的路上,差点把沈苍这些老人卷死,而且完全不知底细的贼寇窝点,都敢“哇咔咔!”一声提刀往里冲,还猛到能一个人杀干净,把带队的老人吓得心惊胆战,连外号,都被都官司的郭大人取成了‘姜小彪’。 此时沈苍略微检查尸体,觉得线索挺明显,不过并未只说,而是转眼询问: “姜仙,你看出什么没有?” 姜仙扛着斩马刀,已经急不可耐想往出跑了,闻声挺起胸脯回应: “三人是被锁链法器抽走魂魄,尸体在雪原被找到,有脚印指向剑川方向,如果贼寇没跑,有可能藏在剑川一代。要不沈大人先去驿站落脚,我去剑川看看,三个时辰内,我必将……” “诶!” 沈炼知道姜仙的本事,但也知道这丫头有多彪,只要有建功立业为国尽忠的机会,眼睛都绿了,恨不得当场族谱单开一页。 在京城遇到的都是些寻常小邪道盗匪,而边塞之地则不然,南北两朝的巅峰妖寇都有可能出现,沈苍哪里放心让这丫头一个人跑去搜山,回应道: “剑川在黎山之内,周遭好几百里山野,你一个人怎么搜,先吃饭,待会带队去看看,这波贼寇能留下明显足迹,应该不是什么厉害人物……” “天都没黑,妖寇随时可能害人,吃饭太耽搁时间,我去买几个肉包子……” “你别乱跑!” 副手老王连忙把辫子头小姑娘路挡住,毕竟这丫头说是去卖包子,待会肯定不见人了,而后要么揪着贼寇回来,要么回不来。 姜仙扛着六尺斩马刀,见计划被识破,也只能讪讪笑了下,又开始劝两个带头的赶快出发…… 与此同时,县衙大院远处的房顶上。 谢尽欢无声无息趴在屋脊之后,探头小心观察,因为距离有点远看不清,他也不好拿着南朝的身份跑去问案,当下望向了阿飘。 夜红殇趴在跟前,目光望着院子里活泼开朗的青袍女捕快,目光带着几分疑惑,闻声才把目光移向尸体: “这女捕快本事不错,尸体确实是被锁链类法器抽取了魂魄,至于是不是拘魂锁,我也不清楚。尸祖只是初期用这玩意,等栖霞镇人打上照面,都换魔刀纳邪了。” 谢尽欢见此,凑到步月华耳边,低声道 “确实是被锁链法器所伤,是不是拘魂锁尚不确定,要不去剑川看看?” 步月华也没见过聚魂锁,但锁链类邪器,一般都是尸巫派在用,品阶高的更是屈指可数,有疑似杀父仇人的蛛丝马迹,自然得查清,当下和谢尽欢一道悄然下了屋脊…… —— 黎山剑庐。 传承三百年的山庄内,坐落于群山之间,内部房舍千幢,弟子却只剩六百,从里到外都透露出了几分日落西山的气象。 风雪天,苦寒年。 山庄后方的铸剑炉前,身为当代掌门的李怀川,赤着上半身捶打着赤红剑条,火星猝然迸发,又迅速消散于风雪,那一闪而逝的火光,就好似李怀川这一辈子的写照。 作为黎州霸主,黎山剑庐自北周开国时起势,于百年前走到鼎盛,掌门携门内精锐三百,随黄麟真人、女武神等山巅豪雄南下镇压灭世之劫。 但一战过后,出去的人只回来了十余个,余下同门紧接殉道,连老祖都陨落在了血火战场之中。 李怀川七岁继承掌门之位,靠着父辈功勋,受朝廷乃至正道照拂,修行道可谓顺风顺水,甲子前也算是北周较为耀眼的武道新秀。 可天赋就是天赋,环境对他再优待,也改变不了自身平庸的事实。 无论宗门打擂,还是山野夺宝,他没赢过一次,眼睁睁看着曾经同台竞技的同辈,一个个都成了坐镇一方的超品,他却只能待在俗世江湖,重大盟会,甚至只能和二流掌门坐在一起,不好意思坐去超品那桌。 掌门的难成大器,导致了黎山剑庐家道中落,前来拜师的好苗子越来越少,而后恶性循环。 为防门派跌入万劫不复之境,李怀川拿出了祖传名剑‘问川’,献给景帝当贡品,求来了虎骨藤等诸多财宝,以及门派特权,暂时续了口命。 但步入超品后,他没有守得云开见月,反而进入了一个血腥蛊坛。 能靠本事打上超品的人,对寻常江湖人来说都是‘传奇’,哪怕是在吕炎手底下没撑过十招的黑阎帮阎浪,曾经也是纵横东海的海贼王;见面就死的灵露谷姜祈子,年轻时依旧拉起过几百人的邪修队伍,在洛京搞出了一场大乱。 李怀川年轻时也想打出黎山剑庐的名声,但南下挑战魏无异,结果自取其辱;退而求其次挑战穆云令,还是自取其辱;无奈回到北方踩本土武人,也不知寻觅多久,才踩下去一个年事已高的老登,勉强成了名。 但走到这一步,他的武道也就到此为止了,没有五方神赐,仅靠虎骨藤搭建的天地桥,以他的天赋不可能踏入五境。 李怀川从四十多岁寻觅到了八十高龄,一无所获,眼见到了这把年纪,李怀川感觉自己就如同面前迸发的火星,奋力捶打,试图再绽放出一抹绚丽光彩。 但天地无情,不过眨眼就被风雪吞噬,化为了随风飘散的尘埃。 叮、叮…… 不过好在老天爷,似乎也不是那般不近人情。 就在李怀川暗暗回顾往昔之时,一只信鸽扇动翅膀,落在了高炉旁的木架上。 李怀川微微蹙眉,取下信鸽腿上的竹筒,展开纸条略微打量,眉头就是一皱,转眼看向了山庄外的漫天风雪…… 第五章 请君入瓮(已改) - 鸣龙 - 关关公子 百里长峡,突兀出现在无尽雪原之上,往前蔓延进巍峨雪峰,远看去就好似整片山脉,被仙人一剑劈成了两半。 谢尽欢牵着马站在裂谷起始之处,背后斗篷随风而动,往前眺望笔直如剑的山川裂谷,眼神讶异: “这能是用剑劈出来的?” 步月华也是第一次来,此时裹着斗篷往下方眺望,可见裂谷宽半里,往前蔓延到群山深处,根本看不到尽头,眼神也半信半疑: “估计是后人根据地理奇观编造的传说,剑川长三百里,怎么可能是人力为之。” 夜红殇扛着红伞站在身侧,倒是眼神平淡: “这条裂谷,放在整个天地之间,只是一条小裂缝,道行够高弄出来也不稀奇。” 谢尽欢境界还比较低微,想象不出一剑劈开整个三百里山川,本身得夸张到什么地步,在扫视一瞬后,就把马蹄停在雪原之上,徒步顺着冰河往里走去,寻找蛛丝马迹。 裂谷虽然笔直,但内部有冻结的河流与林地,待进入群山之间,两侧崖壁之上还能看到些许矿洞,地势还比较复杂。 不过两人运气还算不错,如此沿着裂谷深入三十余里,就在冰河之上发现了些许人迹,指向了崖壁上的一个矿洞。 剑川之所以得此名,就是因为这里产的铁矿,传说沾染了人皇剑意,用来锻造的兵刃异常锋锐。 传说真假尚未可知,但黎山的矿石确实是铸剑良材,历朝都在这里开采过,如今矿老板是百十里开外的黎山剑庐,不过时至今日,露天矿场已经开采的所剩无几,如今留存的都是废弃矿洞,成为了鸟兽和边塞贼寇的藏匿之地。 谢尽欢牵着马来到矿洞附近,可见这应该给是几百年前留下的老矿洞,只有一人多高,入口处的雪面上,明显有几个鞋印,最迟今早还有人出入,矿洞内部很深,听不到任何动静。 步月华觉得能杀害她爹娘的厉害人物,不大可能藏在这种小地方,但有线索也不能忽视,就算是误判,能顺手铲除一波妖寇,也算积了阴德,当下跟着谢尽欢进入其中,从怀里取出夜明珠,顺着足迹往深处搜索。 …… 而与此同时,群山之上。 七道人影趴在山脊之上,身上都盖着白色斗篷,几乎与积雪融为一体。 舵主楚兴手持蒙着薄纱的千里镜,谨慎观察走入剑川的两人,询问道: “这人是不是谢尽欢?” 身侧,何参被锁住浑身气穴,还被锁链绑缚,眼神满是难以置信: “你们是真不怕死,还真敢把这煞星引过来?就靠你们五个臭鱼烂虾,也想弄死人家?你们想死别把我们拉着,我们活着出来容易吗……” 同样被绑住的张褚,顶着已经长出些许头发的寸头,被锁在旁边,神色只能用生无可恋来形容。 以前何参老骂他,说什么妖道遇事就知道暴打自己人,他还不太信,而如今算是理解了何参这扫把星。 在紫徽山的时候,两人靠着果断卖队友,豁出老命才逃出生天,本来准备逃往南疆,结果半路就听到火凤谷那边出现了大乱子。 何参凭借‘懦夫的直觉’,判断这事儿可能和谢大魔头有关,为此两人转头又往北跑,准备在北方隐姓埋名重新做人。 结果可好,整个大乾正道乃至谢尽欢,都没抓住他俩,这刚出山河关,被北方妖道给抓了! 其原因,是冥神教的教徒,在入教时身上就种下神魂印记,方便鬼使追踪惯例,北方的妖道,竟然能辨认冥神教的印记。 张褚被抓住后,就被关起来‘古法审讯’,问他们为什么能活着出来、法尘都死了他们怎么没死、是不是他们出卖了组织等等。 张褚把三岁尿床的事情都招供了,对方还是不信两人是无惊无险走出的紫徽山,分舵审不出缘由,就准备把他们移交上级,半途又把他们拉来了这里。 这也就罢了,张褚到现在也没搞清楚,抓住他俩的妖寇,到底属于妖道哪一支。 冥神教虽然是妖道,但也是有正统传承和派系的,首任教主是尸祖,冥神殿供奉的神祇,自然就是幽冥之神。 张褚哪怕已经算中层,依旧没资格去冥神殿朝圣,只知道冥神在九幽之下沉睡,睁眼为昼、闭目为夜,掌管人间生死。 所有信仰赤诚的教众,死后都会‘魂归冥神殿’,而冥神教的最终目标,就是复活冥神,届时所有殉教之人,都会死而复生,跟着冥神飞升天外。 而这波妖寇,自称是‘赤巫教’,信仰巫神,说他们教主乃赤巫祝熳转世,会在近年复活,届时所有教徒都能封侯拜相云云,一股子野鸡邪教味。 但偏偏这个赤巫教,能力又大的可怕,不仅能甄别冥神教的印记,还手眼通天,不知怎么就把谢老魔给骗到了这里。 张褚可是清楚谢老魔的本事,彼此虽然距离几十里,但只要失去视野,下一秒可能就出现在背后,如今脸都白了,插话道: “楚舵主,此子绝非泛泛之辈,咱们七个给他塞牙缝都不够。而且此子追凶如神,找我们和玩一样,您可千万别不信邪……” 楚兴确认身份后,放下千里镜: “你们南方一帮无能废物,差点被一个黄口小儿掀了老巢,以为我们北方教派,也和你们一样不堪大用?” “呵~” 何参见又是一个不信邪的,微挑下巴; “那你们去吧,去之前帮我把链子解开,免得冻死在这鬼地方,事后我给你们多烧点纸。” 楚兴是受上级安排,在这里当观察哨,对付谢尽欢这种南朝天骄,肯定轮不到他这杂鱼舵主下场,当下从斗篷里取出了一个竹筒,里面装着一只信鸽。 信鸽钻出竹筒后,绕着雪地飞了一圈儿,而后就往黎山剑庐方向飞驰而去…… —— 踏、踏…… 夜明珠的光芒,照亮了矿洞前方丈余之地。 洞内有积水,又在极寒天气结冰,越是深入温度越低,也听不到任何响动,但地面、洞壁上,依旧能看到些许残留足迹。 谢尽欢提着长枪在矿洞内前行,有些许不便,为此改为左手提着,右手持天罡锏,谨慎注意周边。 步月华也倒持弯刀随时戒备,但如此深入三里有余,并未发现贼寇或者机关陷阱,直到来到一处较为开阔的矿洞中时,才发现了些许异样。 矿洞已经废弃百年,但内部有地铺、水管、碎纸等物,地上放着油灯。 虽然看起来像是山野走卒的临时据点,但石壁之上,却用鲜血勾勒出了一副图画。 图画上半身为女子,满头血发飘扬而起,面目带着几分凶戾,而下半身则是蛇尾,摊开双臂仰头望天,画面透着股古老邪异之感。 而邪神像旁边,还写着不少古老文字,谢尽欢正想解读,就听见身边的步月华,蹙眉念叨: “祖巫遗骨,埋渊千劫,赤巫血祭,唤魂出穴……这供奉的是祖巫祝熳,意思是祝熳死而未僵,在地下埋骨千年;他们的教主为祝熳转世,会通过血祭之法,唤醒祖巫遗骨和魂魄……” 谢尽欢其实自己能看懂古文,见此询问: “祝熳长这样?” 步月华摇了摇头:“祝熳据记载是火凤化身,正常应该是人身鸟首,人面蛇身是另一名更古老的祖巫。这个赤巫教,是把巫教和妖道的东西,缝合在了一起,也不知哪儿冒出来的。” 谢尽欢见此也没留意邪神像,转而检查其日常用具。 从矿洞内的痕迹来看,这波妖寇应该早上还在,如今法器衣物等全部带走,还烧掉了纸张,不出意外是刑部司的金牌捕头杀过来,已经闻风而逃了。 谢尽欢略微寻觅,来到了油灯旁,结果发现这波妖寇走的还挺着急,烧掉的纸张并未完全损毁,看字迹是和上级沟通的书信,大略可以窥见以下信息: 贵人提前归京,身体有恙,少帝寿宴之前,再多搜集百人精魄,以备不时之需…… 南方信报,缺月山庄庄主,疑似来了北方,此人与贵人有血仇,顺带注意行踪…… …… ?? 步月华瞥见字迹,当即蹲在了跟前,用夜明珠照亮仔细检查,桃花眸中流露出一抹杀气。不过想到还得给南宫烨保密,她还是委婉道: “我爹和缺月山庄老庄主,都是被拘魂锁所害,但找不到下手之人,这上面说的‘贵人’,应该就是凶手。” 谢尽欢本来还觉得这就波寻常妖寇,此时眉宇间也多了一抹凝重,转头看向人面蛇身相: “我感觉咱们行踪走露了。你的行踪还有谁知道?” 步月华在这里看到她的消息,自然知道行踪暴露了,眉头紧锁思考: “我只是出来前和门人打过招呼,离京后就再未接触旁人,除了暮师妹,应该没人能猜到我去向……” 谢尽欢可不相信冰坨子泄露了行踪,心底怀疑是缺月山庄那边出了细作,当下又仔细检查烧毁的传讯文件: “这波人要赶在少帝寿宴之前,紧急搜集精魄,目的肯定和少帝亲政有关。这提前归京、身体有恙……” 步月华虽然身在南疆,但常年行走天下,并非不清楚两朝顶层局势。 据传,郭太后常年操劳政务,患有脑疾,每年冬至之前,就得归乡休养月余,政务交由少帝和政事堂打理,但今年郭太后不知为何提前回了京。 赤巫教搜集精魄,而这东西作用就是鬼修练功、巫教助长神魂,如果‘脑疾’出在神魂之上,这东西也能治愈。 少帝及冠,按照礼法必须还政于君,但郭太后迟迟不还政,朝野之中其实异议颇大,到时候很可能会出乱子。 为此这‘贵人提前归京,身体有恙,赶在少帝及冠前搜集精魄,以备不时之需’,说的是谁,就呼之欲出了! 步月华看着纸张,眼神难以置信: “当年杀我爹的人,是郭太后?” ? 谢尽欢觉得这就不可能,他又不是没见过红发大姐姐,真想杀个巫盟二把手,何需拘魂锁,一指头都能弹成血浆。 但如果他不认识郭太后,且不是对红发大姐姐绝对信任,光瞧见这些字迹,肯定误认为郭太后是赤巫教幕后的黑手。 恰好这事儿又和步月华的血海深仇联系在一起,他到时候肯定跑去雁京盯着郭太后查。 然后这不就中了妖道的驱虎吞狼之计…… 谢尽欢感觉这遗留字迹,可能是给他下套,但下套的前提,是知道他也会来到这里,甚至知道他和步月华在一起…… “糟糕!” 谢尽欢意识到情况不对劲,拉起步月华就往外走: “这地方不对劲,快走。” “啊?” 步月华如果知道郭太后是她授业恩师,也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些线索有大问题。 但步月华当前还不知道,为此有些茫然,不过心底绝对相信谢尽欢的判断,当下迅速把残缺纸张收好,跟着往外行去…… —— 后续还没改or2! 第六章 男女混合双打(已改) - 鸣龙 - 关关公子 呼呼~ 寒风裹挟鹅毛大雪,卷过无尽雪原。 李怀川提剑孤身在剑川之内行走,身后披风猎猎作响,指尖轻轻摩擦着腰间剑柄,心头再度闪过了自幼追寻至今的一幕幕。 腰间佩剑,名为‘听雪’,取剑川之石铸造的最后一把名剑,也是黎山剑庐起家之剑,初为祖师爷所持,随周太祖开国,后为第三代掌门所持,打满整个巫教之乱,殉道后被正道盟友带回。 虽然品阶上算不得仙器,但却是正儿八经的传世名剑,其战胜过的对手,以及经历的峥嵘岁月,丝毫不逊色于那些名震一方的教派仙兵。 取名‘听雪’,寓意也挺特殊。 雪落无声,就好似剑过无影,常人何谈听之。 但‘剑意留痕’之辈,一剑开川,剑意遗留千年方才散尽,其残留的最后一丝剑意,铸成此剑,依旧能让后人感受到锋芒。 这个‘听雪’,听的并非雪落之声,而是夹杂在风雪之中的那一抹源自远古的冲霄剑意。 李怀川很想有朝一日,他也能一剑开川,让后辈千年之后,依旧能感受到他那一剑的绝世风采。 但可惜,他当前显然配不上这把剑。 虽然已经位列超品多年,但他依旧是这把剑最弱的剑主,不过这也是暂时的。 方才他收到八百里加急的信报,五灵山的吕炎,到了黎州城,四处打听谢尽欢行踪,据门人打探,谢尽欢有可能在剑川附近清查妖寇。 李怀川为求更进一步,一直关注着五方神赐的动向,在吕炎出事后,就和道门打听过,大概得知是栽在了谢尽欢手上。 如果情报所言真假,那吕炎杀过来,肯定是为了清算旧账,夺回陵光神赐。 吕炎能夺,他就不能夺? 而且他作为镇守黎州的老祖,收到信报,说关外修士在辖境内鬼鬼祟祟,他过来调查比吕炎占理吧? 若真找到了谢尽欢,谢尽欢一个南朝修士,不跟随使队,反而悄然入关,鬼知道想干啥,他抓捕审问没问题吧? 谢尽欢肯定拒不配合,说不定还敢还手,甚至想畏罪潜逃,他为防贼人逃脱,一剑给灭了,也不算大问题吧? 至于为何要下杀手,道理也简单——要么不抢,要么做绝,抢了这种天骄不灭口,那不是给自己找罪受。 事后就算南朝教派追究,也不可能追究到北周来。 至于北周朝廷问责,他大不了赔礼道歉,郭太后总不能因为他巡查妖寇不慎失手,砍了他这功勋之后给南朝赔命。 虽然此事也有风险,但只要抢在吕炎前面找到人,他就能拿到步入五境的门票,与就此行将就木慢慢老死相比,这点风险根本算不得什么。 李怀川行走间暗暗思量,现在只希望外面传来的情报属实,谢尽欢确实在剑川附近。 结果事实证明,外面当眼线的门人,还真不全是饭桶。 如此沿着剑川深入不久,下方冰河之上,就出现了细微足迹。 李怀川目光微凝,闪身穿过漫天飞雪,顺着足迹前行,不过刹那就来了一处废弃矿洞之外,洞口雪面上有两行脚印,非常新,且没有出来的脚印。 李怀川不太确定这是不是要找的目标,本想入内寻觅,结果很快,洞穴内就传来了细微破风声: 呼呼~ 从动静来看,有两人压着声息朝洞外飞驰而来。 李怀川见此当即化为静默状态,提剑靠在百丈石崖下方安静等待。 但脚步声即将抵达洞口之时,却又猛然消失再无踪迹。 ? 李怀川自认没暴露任何行踪,见此略显疑惑,不过并未妄动…… —— 踏踏踏…… 谢尽欢察觉到这地方不太对劲儿,快步按照原路折返,沿途注意着可能存在的埋伏。 步月华发现自己行踪泄露,也打起了十二分戒备,眼见前方出现光亮,略微感知洞口似乎没人,便准备直接飞出去扫视周遭。 结果不曾想她刚双脚离地,跟在身后的小孩子,忽然大步上前一个熊抱,右手搂胸左手捂嘴,把她抱了满怀。 嘭~ 两人身形当即顿在原地。 步月华察觉到谢尽欢抱姑娘的手法极为老练,起手就摁着良心,还抓了个结结实实,手指都陷入了酥软柔弹,不由脸色涨红,本想挣脱,但耳边随之传来: “嘘~外面有埋伏。” “?” 步月华已经步入超品,也不乏警觉,但并未发现洞口有异样,眼神颇为疑惑。 但火凤谷的前车之鉴,让她没理由怀疑谢尽欢的判断,当下迅速收敛声息,不动声色把雪子上的大手摁了下去。 谢尽欢也没发现外面埋伏的有人,但奔行途中忽然听到了‘阿飘牌雷达’报警,眼见步仙子准备一头冲出去,才匆忙抱回来。 至于抱的地方不对,那是习惯使然,被步前辈摁了下手,才迅速松开满当当的手,余光一直望着阿飘。 夜红殇飘在身侧,仔细感知外面情况: “有个超品剑客堵在洞口左边,距离十二丈,看模样应该不是啥善人。” 超品剑客…… 谢尽欢听到这特征,就猜到应该是李怀川,毕竟这剑川,理论上来说和七百里紫徽山一样,是黎山剑庐的辖境,黎州是边塞州府,也只有李怀川这么一个超品。 察觉到黎州话事人埋伏在外面,谢尽欢知道情况不太妙了。 他上次去南疆差点吃大亏,此行过来已经长了记性,沿途隐姓埋名完全不漏行踪。 对方能捕捉到他位置,且还能埋伏在这地方,那只能是用了‘引蛇出洞’之计。 比如在黎州边塞大范围散播‘拘魂锁’的江湖消息,把他们引到白桦县,又通过尸体等线索,把他们引来剑川、矿洞,他只要在剑川现身,就开始关门打龙。 但要做到这一点,首先得知道步月华家仇背景,其次得知道步月华和他同行,而且还能推算出他的大概位置。 步月华的家仇和去向,南疆巫盟应该能打探到。 他的大概位置,大乾高层能推断出来。 而大范围散播消息,调动北周超品伏杀,必然是在北周根基深厚的势力。 如果当前确实是被人做局,那幕后搞这波人,势力范围可大的太夸张了。 谢尽欢不太相信当今天下,还能藏着这么大一条龙,但目前情况只能用妖道势力遍布南北来解释。 而外面的李怀川,无论是棋子还是妖道走狗,都是来杀他的,如果有一丝友军可能,此人就不会出现在当前这个关键位置。 虽然明知来人用处,但谢尽欢并未打草惊蛇,而是开口道: “来者可是李怀川李前辈?” 矿洞之外,李怀川立在无声飞雪之中,听见对方直呼其名,微微愣了下,冷声道: “何方贼子在此地作祟?” “李前辈误会,在下不是贼子,我是南朝使队武官谢尽欢,李前辈想来听过名字。” “哦?” 李怀川发现谢尽欢真在此地,且四下无人,双目不由灼热,早已冷却的血液,都在此刻沸腾起来! 不过此子感知力有多过强,为防出岔子,李怀川并未轻举妄动,不紧不慢走向洞口,如同长辈般含笑道: “阁下是在三江口一战成名的谢尽欢谢少侠?老夫久仰大名,没想到谢少侠竟然来了黎州……” “李前辈太客气了……” 谢尽欢也在惊喜应答,同时快步走向洞口。 步月华跟在身后,见状还想提醒谢尽欢别太疏忽大意,结果下一瞬就脸色骤变! 只见谢尽欢看似态度热切提枪小跑,但等到李怀川即将露出轮廓之时,前踏右脚就猝然发力! 咚—— 脚下岩层破裂,闷雷毫无征兆的从矿洞内响起,右手鸣龙枪势如黑龙撞柱,枪出便震碎周遭石壁,化为裹挟碎石冰晶的龙卷,轰向岩壁边缘! 轰隆—— 李怀川确实准备杀人夺宝,但他都没露头,着实没料到此子能先下手为强! 等到炸裂声响起,宛若穿甲弹的两尺枪锋,已经撞碎三尺岩壁,一枪直指脖颈! 措不及防的骇人攻势,硬把李怀川都惊的汗毛倒竖,如果换做寻常武夫,这迅若奔雷的必杀一枪,根本躲无可躲。 但李怀川再中庸,在超品之中排不上号,放在一品之中,依旧是天人之别。 在枪锋洞穿石壁瞬间,李怀川身形便违反常理的光速横移,瞬间拉开距离,腰间佩剑听雪同时出鞘,往矿洞方向横扫: 飒—— 三尺青锋扫过漫天飞雪,脚下冰河尽数炸裂,骇人剑鸣中裹挟着一股让人窒息的锋锐,带起了剑气在裂谷岩壁之上,撕开一条两尺宽的横槽,斜着切向山石内部! 谢尽欢一枪落空,身形不退反进,几乎是俯身从摧山断石的剑气下方掠过,半途之时已经轻声低呵: “摇光!” 嘭—— 气劲爆震之中,身形随之加速,窜入了裂谷间的冰河! 步月华并未傻站着,在谢尽欢猝然动手同时,已经毫不犹豫往外飞驰,左手拖拽细长弯刀,身形飞旋在矿洞中洒出浓郁毒雾,几乎同时与谢尽欢齐头并进,从剑气上方飞跃而出。 轰隆—— 李怀川一剑过后,只听山洞内传出爆响,往外炸出铺天盖地的幽绿毒烟,继而瞬间蔓延到前后百丈的裂谷之内,把周遭区域化为雾海。 刚冒头的两人,只是惊鸿一现就隐入了毒雾,再难瞧见踪迹。 李怀川没料到谢尽欢身边还跟着个蛊毒派高手,当即以罡气隔绝周身,只是一剑横扫,带起的剑气就在毒雾中撕开了一条裂口。 但展开毒雾的巫师,似乎已经入了超品,能大范围掌控毒雾,剑气破开缺口瞬间,翻腾烟雾又迅速合拢,遮蔽了所有视线。 ?! 李怀川意识到谢尽欢有‘护道人’,心头顿时谨慎起来,提防起毒耗子最善茬的蛊毒咒术,仔细感知雾中风吹草动: “黄口小儿,老夫以礼相待,你却偷袭下杀手,简直自寻死路……” 呼呼~ 峡谷内雾海遮天蔽日,却又死寂无声,只剩下罡风席卷周遭带起的阵阵风啸。 谢尽欢提枪立在破碎冰河之上,浑身气息陷入凝滞,寒气双眸盯绿雾深处。 步月华左手倒持单刀站在身侧,也是纹丝不动,眼神询问退还是打。 谢尽欢已经察觉到这是个局,做局之人明显想要他命,在这里交手孤立无援不说,敌暗我明,对方随时还可能来驰援,能走自然走最保险。 但李怀川作为黎州老派剑登,实力绝对不弱,跑的话他不会御空,步月华带着他必备追上,到时候再想转身反手就不容易了。 谢尽欢略微斟酌后,无声偏头示意侧面,准备速战速决。 步月华作为老江湖,不用沟通就明白了意思,身形犹如无骨幽魂,顺着冻结冰河飘向右侧。 飒—— 而李怀川一把年纪,本事也确实不算差,在两人有动静瞬间,就把目光移向了两人所在之处,三尺剑随之抬起: 飒—— 轰隆—— 森然剑气破开冰层,在翻腾雾海中撕开一条丈余宽的裂口,直至谢尽欢所处之地。 与此同时,谢尽欢猝然爆发往前突袭,半途抬起鸣龙枪,浑身肌肉高耸,发出一身雷霆爆喝: “喝——!” 九尺鸣龙枪往前投掷,带起的罡风瞬间震碎下方冰河,化为裹挟滔天毒雾与碎冰的龙卷,在雾海之中贯穿出一条螺旋裂口,直击数十丈外的李怀川! 轰隆—— 这一枪起手便是杀招,辅以谢尽欢非人体魄,威力已经不逊色于寻常超品。 李怀川眼底流露出惊疑,但并未躲闪,而是左手上抬,周身罡气瞬间凝结如实体! 嚓—— 势不可挡的鸣龙枪,钉在无形罡气之上,便如同钉入无形壁障! 枪身骤停剧烈震颤,却只穿入不到两寸,裹挟气劲当空爆发,从李怀川周身席卷而过,瞬间撕裂冰河,带起无边飞水。 轰隆—— 而谢尽欢知道很难破超品的防,长枪出手便全力往前奔袭,几乎是追在鸣龙枪之后,在长枪停滞瞬间,已经单掌轰出犹如苍龙摊爪,拍在了枪尾之上。 嘭—— 重击之下,鸣龙枪再度穿出两尺有余,洞穿护身罡气,刺到了李怀川掌心之前! 但李怀川也没傻站着挨打,章法迅若奔雷,左手反手抓住枪杆,右手佩剑听雪,已经在身前带起一道剑潮,泼洒向谢尽欢全身各处。 飒飒飒—— 剑出如百鸟齐鸣,风雪之间霎时间出现千重剑影! 谢尽欢处于丈余开外,饶是体魄压榨到极致,面对这丝毫不讲道理的境界碾压,也出现了望洋兴叹之感。 但他也没尝试去接招,只是右手摸向天罡锏。 李怀川见此子面对必杀一击,不选择避让还傻站着仓促拔兵器,心头不由生出鄙夷——就这也配称最强一品武夫…… 但也在此时,翻腾雾海中猝然闪过了一道银雷: 飒—— 第七章 黄雀在后 (已改) - 鸣龙 - 关关公子 银雷犹如半月,在冰河之上扫出一道弧线,等看清之时就已经逼近两人身侧,极寒刀风直接把漫天飞水化为了飞散冰晶! ?! 李怀川并无大意之处,也一直防着藏在雾中的超品毒巫。 但毒巫这东西,哪怕步入超品,也是隔着老远施展咒法毒术,就那脆皮身子骨,直接冲武夫脸,纯属失了智,为此他一直是防着的是乱神咒术。 结果眼前袭来这一刀,看声势明显是货真价实的超品武夫,且结合蛊毒派隐匿特性,力求‘破隐一刀分生死’,属于标准的刺杀之术! 李怀川察觉过来之时,绚丽刀光已经粉碎护身罡气扫向脖颈,根本不给一丝反应时间。 但好在李怀川摸爬滚打一辈子,道行终究高些,面对这必杀一刀,依旧险之又险的反应过来,右手剑眨眼回闪,格挡在刀锋之上,同时以鸣龙枪扫向侧方如同鬼魅的刺客。 叮—— 轰隆—— 迅捷如雷的弯刀被架住,九尺枪杆也扫开了身侧毒雾,击中藏匿其中的蓝裙女子腰腹。 女子脸颊白皙如玉,桃花眸显出几分痛处,但又泛起淡淡暗红,就如同从雾海中探出头颅的九尾白狐! 李怀川并非没见过巫武双修的猛人,但这么强的确实头一次见,招架明显仓促,惊鸿一瞥瞧见那双红瞳,就知道要遭! 事实也不出他所料! 长枪抽飞蓝衣女子,李怀川视野随之畸变,眼前雾海化为光怪陆离的幻境,眼前飘着团触手可及的金红火焰,不远处的黎山剑庐,招牌也变成了‘天下第一’…… 李怀川知道这是乱神幻术,眨眼已经凝神挣脱,但为时已晚! 谢尽欢完全把性命交给队友,无视袭来剑潮,拔出天罡锏就往前全力横扫! 在步月华被枪杆抽出去之时,他手中天罡锏气力也压缩到了极致,而近在咫尺的李怀川,反而周身罡气消散,手中兵刃松开,眼神出现了一丝木讷和异常火热。 虽然只持续了一瞬,但这在巅峰武人之间足以致命! 铛—— 李怀川眨眼清醒仓促抬剑,格挡已经砸到面门之前的天罡锏。 但谢尽欢短距离爆发何等恐怖,势大力沉的重锏砸在听雪剑之上,质地精良的剑身未曾破损,却被直接砸弯,余势不减依旧落在了面门之上。 嘭—— 爆响声中,李怀川鼻梁面颊骨骼直接粉碎,虽然作为武夫,体魄强横没被直接打爆头颅,但半张脸也凹下去几分,血水碎牙飞溅,整个人后仰直接砸向后方崖壁。 轰隆—— 步月华被一枪抽出,摔在冰河之上便又弹起,手拖单刀迅若奔雷再度压身。 叮叮—— 武夫的抗击打能力仅次于佛门,但李怀川遭此强击,面目完全变形,没晕厥已经是根基扎实,就不可能再维持章法。 面对迅捷如雷的快刀,以及见缝插针的幻术咒术,李怀川再难招架,不过连接三刀,就被弯刀削中持剑右臂。 虽然伤口深不过半寸,但切面却猝然冒出白烟,直击神魂的剧痛以及肌肉迟缓感迅速往周身蔓延,御空身形也随之坠地。 轰隆—— 谢尽欢和步月华也不算第一次配合,在李怀川身形失衡下坠瞬间,一记黑龙撞柱,以及在漫天雾海中带起一条漩涡空洞,直击腰背。 李怀川头颅遭受重创,招架近在咫尺的如浪刀锋,已经竭尽全力,面对两面夹击,自知已至绝路,变形脸颊涌现出一抹凶戾,竟是不顾袭来单刀,舍命一剑直刺来人心门。 飒—— 这一剑大巧不工,带起的剑鸣堪称凄厉,甚至有震魂慑魄之感,不出意外是李怀川此身最强一剑,也是最后一剑! 步月华已经足够小心,但李怀川仗着境界优势硬换,根本难以规避,只能全力咬牙抬刀上架,把刺向心门的剑锋压向侧面! 嚓—— 轰隆—— 也在这一瞬间,谢尽欢再度触摸禁忌,强开二重关‘开阳’,爆发速度再提三分,抢在剑锋入肉之时,把天罡锏撞在了李怀川腰侧。 轰隆—— 轰鸣爆响中,李怀川衣袍炸裂,肋侧皮开肉绽骨骼粉碎,硬生生被重锏贯入腹腔,轰碎了后腰脊柱。 而全力前刺的身形,也在泥头车般的冲击力下当空横移,撞向侧面石崖。 轰隆隆—— 幽绿雾海泛起滔天大浪,继而石崖崩裂垮塌下碎石,撞击之处出现了一个丈余方圆的凹坑。 谢尽欢这次是全盛之姿,起先并未受伤,短暂强开二重关,并未让体魄直接崩溃,但爆发力超出身体极限,依旧瞬间拉伤肌肉及气脉。 轰飞李怀川过后,谢尽欢惊鸿一瞥,见李怀川面部变形、躯干反曲弯折,已经不可能活了,当即暴起闪身,一把接住了往后飞去的步月华。 步月华本就神魂受创,方才又挨了一枪横扫,很难接李怀川以命换命的一剑,虽然生死关头李怀川被撞开,但剑锋依旧贯入左胸,洞穿软甲,距离心脏仅有寸余之遥。 谢尽欢被惊的不轻,接住身形后迅速打量,发现肋侧衣裙受损露出软甲,胸前有血迹,但并没有心脉爆裂伤及肺腑的迹象,才暗暗松了口气,把人直接搂起来: “快走!” 因为处于激战,步月华甚至都没察觉到身体痛感,目光一直望着李怀川方向,发现谢尽欢打碎了肋侧脊柱,才松了口气,抬手轻勾,飞到远处的听雪剑,就被隔空拉回手中,而后又给倒在坑洞之中的李怀川补了两飞刀。 嘭嘭—— 李怀川还在靠求生欲支撑,试图动弹,随着两记飞刀犹如炮弩砸入肺腑,爆出两团血雾,整个人当即没了动静…… …… 与此同时,几十里开外。 七道人影隐匿在雪地之中,用千里镜观察着剑川内惊天动地的景象,皆是暗暗抽了口凉气。 何参也不算‘欢吹’,但以前经历的太多了,对于李怀川含恨折戟没半点意外,偏头嘲讽道: “啧啧~这就是你北方人的厉害之处?我还以为你们请君入瓮,要派个什么人物来一锤定音,搞半天就这么个臭鱼烂虾。谢尽欢都一品无敌了,身边还有个超品护道,你让李怀川去对付,你是嫌谢尽欢在南朝战绩还不够彪悍,准备让他来北方借着刷?” 张褚其实觉得这一战挺凶险,但谢尽欢如此稳健,还带个超品女保镖,李怀川死的也不冤,接话道: “事已至此,要不咱们先撤?” 楚兴第一次见谢尽欢,也有点吃惊于此子的战力,不过此行来之前,上面就打过招呼,一个人摆不平此子,他对当前这场面也不意外,回应道: “李怀川就是个马前卒,他为夺宝起杀心,能杀最好,和我们扯不上半点关系,若是杀不了,也能大幅消耗这两人底蕴,顺带给后续之人一个下死手的正当理由。” 何参大略听明白了意思: “李怀川在自家地盘巡查,被南朝的谢尽欢残杀,确实能让北周朝廷和正道围捕。但李怀川都死了,谢尽欢惹出这么大事儿,肯定往大乾跑避风头,黎州还有谁能抓住这俩?你不会准备借衙门捕快的刀杀人吧?” 楚兴摇了摇头:“上面说了要帮南边解决这麻烦,自然就得把事情做漂亮。那,你们看看东边。” 何参和张褚略显疑惑,目光从剑川移开,往东方天际望去。 结果意外发现傍晚暗沉沉的天穹之下,出现了一道火流星。 火流星笔直往这边逼近,速度奇快,但并非匀速,而是一闪一闪,每次都会跃进一大段距离。 “万里神行咒?” 何参眼力不差,光是看这声势,就知道来人是北周真老祖。 施展万里神行咒,却拉出火焰余烬,只能说这修士专精五行火法。 而北周能展现出这等威势的,满打满算只有五灵山掌门吕炎,占验派掌教之下最强火法术士! “你说的后手,是这位道爷?” “对,吕老前日在火凤谷,被谢尽欢算计一通抢了机缘,如今正在气头上,忽然察觉有超品交手,赶过来发现谢尽欢杀了黎山剑庐掌门,你说会怎么办?” “……” 张褚眉头紧锁,觉得北方妖道是有点东西,想了想道: “谢老魔这次,怕是真要遭。” 何参本来一直想远离这是非之地,但发现谢尽欢似乎真落入绝境了,还真想看看结果,为此小心潜伏在雪地之中,用千里镜观望,还提醒道: “谢尽欢有只黑鹰,目力惊人,你们可别被发现了。” “知道。所以才躲几十里远……” …… —— 与此同时,山野之间。 谢尽欢抱着神魂受创头晕目眩的步月华往山野狂奔,尚未跑出半里地,天空传来煤球的示警: “锵——” 继而远方天穹,就亮起一线火光,步月华瞧见这架势,脸色不由骤变: “完了,好像是吕炎来了,怎么办?” 谢尽欢发现李怀川突兀出现埋伏,就知道今天要出大事儿,吕炎出现他丝毫不意外。 他很清楚自己对吕老魔干过啥,在京城遇见,还能靠外交豁免权和郭太后庇护,而在这地方遇见,他还刚在黎山宰了黎山剑庐掌门,刀直接递到吕炎手上了,被逮住还不得要他老命? 他说中了妖道圈套,李怀川想杀人,他出于自卫才动手,也得吕炎信。 有火凤谷的事迹在前,吕炎能再信他一个字,都属于亏还没吃够。 发现幕后之人几乎调用了一切对他不利的资源,把局做这么绝,谢尽欢属实有点好奇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但现在也没法去查,他不会御风,步月华神魂受创根本没法驾驭天地之力,两人靠腿跑,吕炎让他们先跑一刻钟他们都跑不掉,当下只能做手势,让煤球先跑,同时左右打量: “先找地方藏起来,黎山绵延五百多里地,藏得好吕炎没那么容易找到,先处理好伤势。” 步月华只是过来寻找杀父仇人,着实没料到会落入此等绝境,刚才甚至还得让谢尽欢自损八百搭救,此时强压着头痛,搂住谢尽欢肩膀: “都是我这长辈莽撞,若是暮师妹在,她绝不会把你往这拉……” “行了。这摆明了冲着我来的,换冰坨子跟着,连放消息都省了,我和她肯定去白桦县看看怎么回事儿……” 谢尽欢说话之间,忽然深山老林之间,有个被积雪覆盖的老槐树,内部是空的,极为隐蔽,当即就抱着步月华钻入其中。 而随后不久,天穹之上就响起了破风轰鸣: 轰轰—— 第八章 火凤燎原(已改) - 鸣龙 - 关关公子 窗外风雪依旧,房间里却忽然安静下来。 谢尽欢本来还在打量敕火令,却见身边的小师娘忽然转过身屁股对着他,抬手拉开衣领往里面看雪子,他还以为阿飘又鬼上身了,不由坐直了几分: “花师姐?” 步月华拉开衣襟打量,结果不出所料,原本的肚兜,变成了骚死人的紫色薄纱胸衣,下面显然是严丝合缝的蝴蝶结小裤,以及吊带袜…… 我怎么穿着这东西? 谁给我穿的? 步月华娴静脸颊逐渐化为涨红,意识到什么之后,又流露出了淡淡危险气息! 谢尽欢察觉步月华展现出了巫教妖女的气场,心自然悬了起来,起身往身前查看: “怎么啦?” 步月华迅速摁住衣襟,以免被小孩子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你帮我换了衣裳?” 谢尽欢光看这模样,就知道步月华衣服下面穿着啥,摆手道: “没有。是家师的一缕神魂,带着我跑到这里,发现你衣服有点乱,帮你整理了一下。” 步月华半点不信这话,她也不好敞开衣襟让谢尽欢看,便把裙摆薄裤拉起来,露出藏在里面的深色丝袜: “尊师作为山巅奇人,还有闲心帮我穿这些?” 谢尽欢眨了眨眼睛,觉得阿飘简直是个妙人,语重心长道: “家师也是女子,已经到了‘返璞归真’的境地,性格也随和,可能见花师姐穿的比较土,随手给你换上了。嗯……这衣服是我离京前,给婉仪带的小礼物,刚才我也没在旁边看着,确实不知道这事儿……” 有点土…… 婉仪的衣裳…… 步月华轻轻吸了口气,虽然想相信谢尽欢,但这经历也太离谱了点。能千里之外驱使她的活神仙,怎么会和穿这种妖女套装的骚姐姐联系在一起? 谢尽欢师长,难不成还能是合欢宗宗主…… 尽欢这名字还真像…… 谢尽欢见步姐姐眼神狐疑,无奈道: “我要是有这心思,就直接送你让你穿了,何必趁你睡着,偷偷做这种藏不住的手脚?” “那‘梦中悟道’,我穿成那模样,也是尊师……” 谢尽欢眨了眨眼睛:“嗯……家师爱漂亮,可能只是觉得花师姐穿成那样好看,才干扰了下,只是裙子清凉,也没让花师姐春光乍泄。花师姐刚才学会没有?” 步月华才个把时辰时间,怎么可能把武道神典全部吃透,往后免不了再入梦,当下道: “还没有。我是你红颜知己的师姐,咱们得注意分寸,你能不能和尊师说一声,让她……” 谢尽欢神色凝重摇头:“按照隐仙派的规矩,下山后不能再惊扰师长,我哪里管得住家师。放心,家师有分寸,应该不会出现太为难人的情况……” 步月华半信半疑,但得手陵光神赐、火凤谷脱险,乃至方才脱险,都是谢尽欢乃至背后高人在帮忙,她还得仰仗人家学龙骧伏应决,总不能还因为这点不算过火的小举动,管到人家师父头上,当下只能颔首: “也罢。这衣服挺合身,就是有点亏待你红颜知己,等到了雁京,我买一套还给你。” “不用,花师姐不嫌弃就行……” …… —— 飞雪无声而落,街面上黑压压一片。 嚓、嚓…… 姜仙扛着斩马刀,在积雪街面上行走,目光扫过沿街两侧的建筑,杏眸中带着三分疑惑,在寻找片刻后,从怀里取出了一本册子。 册子名字为《仙儿日录》,记载在姜家堡的过往,以及此行入京各种目标,其中有一条标红,写着进入凤仪司。 凤仪司内都是郭太后亲信,正常情况下得考察好几年,新人想直接进去,除非是背景干净还能力通天…… 抓寻常小贼,最多让给刑部另眼相待,想让郭太后青睐,显然得干点大事儿,比如抓住今天那两个雌雄大盗…… 但这人该怎么抓呢…… 姜仙琢磨片刻,飞身落在了房顶上,双手掐诀心头念叨: “三清借法,洞见太虚……” 随着望气神通施展,两侧太阳穴涌现金色流光,望双目汇聚。 原本笼罩在夜色下的城池,也在眼前变得五彩斑斓起来,能看到各色气机在天地间飘荡,城中无数房舍,就好似大小漏斗,有的藏风聚气,能看到天地灵韵往建筑间汇聚,有的风水不好,气机很乱。 姜仙环视偌大城池,在宛若乱流的斑斓色彩中寻觅蛛丝马迹,在如此环视良久后,未曾找到两个雌雄大盗,反倒是发现两里开外的小街上,似有一丝阴煞浮现。 她见此眉头一皱,当即提刀穿过房舍,来到了小街深处,可见一个废弃民宅内有好几人。 其中两人在屋里,都是寸头,看起来像和尚,正靠在一起低声说着: “这不对劲儿呀,你看血老三多坦诚,上来就把门户交代了,这帮妖道名字都不提,光说带我们去京城受重用……” “这是抓猪仔的手法,咱们怕是凶多吉少了,你命硬,有没有办法逃出去?” “我命再硬也有个限度,现在被锁了气脉,还人生地不熟,让我怎么跑……” …… 姜仙暗暗蹙眉,觉得这应该是被邪魔外道绑架的和尚,为此又悄然摸到民宅前厅,略微探听,可见里面也有说话声: “这是南疆缺月山庄的腐骨鸩,没有解药,短时间很难祛除,南疆人怎么会跑到北方来?” “不清楚,我和尔等接触时被埋伏,若事情传到朝廷耳中,朝廷来检查腿伤,我必然暴露,你们没有办法处理?” “若是走妖道,可以把这块肉剜掉,再靠夺元之术采补血气迅速愈合。但李老不走妖道,解毒丹没那么好找……” “嘘!” …… 房间内话语戛然而止! 姜仙见此顿感不妙,毫不犹豫提刀朝着雪夜飞遁,沿途拉出腰后传讯烟火: 咻~ 嘭—— 烟火当空炸开,照亮半个城池。 后方随之传来门窗破裂之声,三道人影从其中跃出,发现求援令,皆是色变: “快走!” 但其中卷起裤腿、黑巾遮面的李怀川,为黎山剑庐掌门,本身就是坐镇黎州的龙头,因为害怕刚才交谈,被这莫名摸到跟前的人听见,咬牙道: “是刑部司的人,你们先逃,我去灭口!” 话落,手提佩剑全速往人影逃遁方向追去。 余下两人害怕城中高手追来,不敢有半分停留,当即跃回房舍,准备带走捡回来的两个南朝猪仔,结果转眼一瞧; “嘿?人呢?” “跑他娘这么快?!什么时候跑的?” …… —— 客栈内。 两人几句交谈过后,就陷入了静默, 谢尽欢在椅子上打坐恢复气力,同时注意着窗外的风吹草动。 步月华则坐在床铺上休息养神,虽然穿的整整齐齐,但总感觉身上凉嗖嗖的,还有种卡缝里的幻觉,想用手调整下,但小孩子在场,又不好意思,只能扫开杂念不去注意。 两人如此寂静良久后,外面的煤球忽然发出一声: “咕叽?” 继而窗户亮起,远处传来: 咻~ 谢尽欢眉头一皱,当即推开打量,可见西城方向有烟火冲天而起,照亮了半个城池。 虽然南北两朝信号不同,但亮度这么高的烟火,就不可能是民用。 步月华来到窗前:“好像是差役遇险求援,怎么办?” 谢尽欢害怕吕炎顺藤摸瓜找过来,本想观望,但等待不够片刻,远处一片街区内,就响起了噪杂轰鸣: 铛—— 轰隆—— 飒飒…… 刀风剑气交汇,建筑群间似乎有龙蟒横行,掀飞大片瓦砾。 夜红殇出现在了跟前,仔细打量出手动静,提醒道: “是刚才通风报信的那个剑客,过去看看。” 谢尽欢见此提着兵刃飞出窗户,步月华则跟随身后,朝着交手区域全速奔行。 巅峰高手搏杀,时间通常极为短暂,哪怕交手百余招,也就几十秒的事情。 谢尽欢全速奔行,距离街区尚有两里,就发现街区内的动静骤然加剧,还传来一道灵动话语: “罗罗崇虎意拳拳,神石为尊佑世间,弟子今请虎神降……” 跳大神似得话语传出,街区间一人气势明显暴涨。 步月华听到这咒祠,眼神就显出讶然: “祝祭派的请虎神咒,会这个的相当罕见,这姑娘要玩命了……” “是吗?” 谢尽欢还没见过祝祭派的请神咒,当下速度拔升到极致,来到附近就瞧见街区间刀光剑影爆闪,金铁交击连带数道雷霆巨响。 两人人影在其中穿行,其中黑衣剑客,瘸着一条腿追杀,依旧剑如潮水带起冲天剑气。 而剑网之前,是个身着青袍的姑娘,双手持六尺半的斩马刀,用贴地刀斩腿,整个人几乎转成了陀螺,攻伐同时把上方防住的滴水不漏,满头小辫随风飘扬,露出了双臂脸颊,都有红色血纹浮现,眼神也异常狂热,但并没有妖道的血煞,只是咬牙全力招架着剑潮,还不忘打嘴炮施压: “黄口老儿,你有种接著打,马上驰援就来了,今天不把你另一条腿砍瘸,我就不姓姜……” 黑衣剑客要走很容易,但明显是想灭口,结果遇上这古怪刀法,硬是没看懂,只能以力破局,结果这姑娘体魄相当结实,又身形贴地稳住下盘,几道剑气过去都没打散刀势。 谢尽欢眼见这女捕快撑不住了,当即身若狂雷奔袭,途中抬起鸣龙枪犹如投掷标枪,身若满弓发出爆喝: “我丢你老母!” 轰隆—— 九尺鸣龙枪脱手化为天梭,瞬间在漫天飞雪中传出一条空洞,沿途屋脊尽数炸裂,形成了一条丈余宽的凹槽。 黑衣剑客正在强袭这小捕快,发现侧面劲风袭来脸色骤变,转眼却见一条裹挟风雪的白龙,已经撞到了面前,当即抬剑格挡枪锋。 叮—— 双刃相接,鸣龙枪撞在三尺剑上,瞬间压弯剑刃,砸在黑衣人胸口。 黑衣剑客穿着软甲,但这一枪力道过猛,单腿完全站不住,整个人被撞得往后倒滑,瞬间撞碎了后方房舍。 轰隆—— 青袍女捕快相当彪悍,有人解围挣脱压制,非但不撤出来,还提着斩马刀旋身三圈,把刀势催发到极致,一刀斩向刚刚驻足的黑衣人小腿,硬削出了一条深可见骨的血口,然后就被李怀川以震剑诀震飞了出去。 步月华神魂受创,打这种遭遇战很吃亏,飞掠到近前,就把虎犊子似得小姑娘往后拉去。 黑衣剑客见大批人手抵达,其中还有城隍庙遇到的俩狠人,掉头就往外狂奔。 谢尽欢光看这出手架势,就已经百分百确定是李怀川,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等见过红发大姐姐后再回来处理也不迟,当下假意追击出一段距离,把鸣龙枪捡起来,就往城外飞驰而去…… —— 这章重写了,所以多耽搁了三四个小时,抱歉or2! 求月票,今天本章说发不出来,可能得过几天才会恢复or2 第九章 果真?(已改) - 鸣龙 - 关关公子 “驾——” 蹄哒蹄哒…… 天色微明,一辆马车沿着积雪覆盖的官道,朝着东北方疾驰而去。 谢尽欢在前方驾车,沿途回头看向车厢: “她情况怎么样?” 车厢之内,步月华把刚捡来的女捕快放平躺着,握着手腕仔细号脉,煤球则蹲在跟前,歪头打量少女感十足的脸颊。 夜红殇也挤在了小车厢里,眉宇间带着三分疑惑。 扎着满头小辫子的女捕快,看起来刚才损耗过大,在被拉回来后,脸上的红纹随之消退,但人也晕了过去,躺在车厢里纹丝不动,胸脯随重力微微瘫开,整体看起来十分安详。 步月华检查片刻,除开消耗大,也没发现这姑娘有损伤之处,当下也只能当做是请神咒术的副作用: “大抵没事,这姑娘看起来是异族人,不过长得又不太像,挺奇怪的。” 夜红殇点了点头:“根骨相当强韧,有点熟悉,像是某位故人之后。” 谢尽欢见这姑娘年纪和他差不多大,却能爆发出如此战力,就知道来历非同一般,询问道: “会不会是北周女武神的后代?” 步月华略微回想了下:“北周女武神,据说是异族人,不过好像终身未婚,或许是其族人后裔。” 两人一鬼一鸟,如此研究片刻,也没弄明白来历,步月华就想摸下身上揣的东西,看能不能确认身份。 结果这小姑娘警觉性还挺强,步月华一摸衣兜,就忽然醒了过来,摁住怀里的手,眼神有点戒备。 步月华见状当即收手:“别怕,我们不是邪魔外道,姑娘是什么人?” 姜仙略微打量,觉得这两人有点像是在临川县外揍吕炎的雌雄大盗,不过刚才两人出手解围,看起来不像是法外狂徒,她还是先坐起身来: “刑捕司捕头姜仙,两位是?” 谢尽欢回过头来:“南朝丹阳侯谢尽欢,此行随使队过来觐见太后。” “谢尽欢……” 姜仙仔细打量车厢外男子的相貌气态,觉得应该不是冒名顶替,眼底显出一抹惊讶,凑到车厢入口: “你就是谢郎呀?” “?” 谢尽欢冷峻神色一呆,略微打量童颜巨乳小捕快: “这流言连北周都知道了?” 姜仙点头:“谁让谢公子名气大,如今外面只要谈论谢公子,都会加一句‘似乎是太后娘娘培养的才俊’,只要听过你名字的都知道这事儿。你是不是太后娘娘的人呀?” 谢尽欢应该是,但这事儿岂能拿到台面上说,摇头道: “我土生土长的南方人,怎么会和太后娘娘扯上关系。” “哦……” 姜仙有点失望,又缩回车厢,打量娴静舒雅的大美人: “那这位应该就是花如月花女侠了吧?” 步月华意外道:“你连我都知道?” “三江口动静那么大,事情早传关外了。花女侠和谢公子共同参赛,双双进入前三甲,为了让情郎成名,花女侠自愿退赛,现如今江湖上谁不夸一句贤内助……” “那是江湖传言,我是她师姐。” “是吗?我刚才在临川县,还看见你和谢公子抱来抱去……” ? 步月华一愣。 谢尽欢听到这里,转过头来: “你刚才在临川县?你怎么追过来的?” 姜仙眨了眨眼睛:“感觉你们来了这边,嗯……捕快的直觉!” 谢尽欢沿途注意着行踪,连吕炎都没找到方位,不觉得这小捕快能咬住尾巴,当下看向鬼媳妇。 夜红殇微微耸肩:“这丫头非常特别,看起来没啥问题,但又十分特殊,以后可以好好摸摸底细。” 谢尽欢见此也没多说,叮嘱车厢内两人好好休息后,就迎着曙光朝雁京方向飞驰而去…… —— 十月十五,雁京。 旭日东升,坐落于北国的庞大都城银装素裹。 雁京不似三水环绕的洛京,水资源略少,人口略少一些,但地势极为平坦,城池规模比洛京还大。作为三百年前修建的新都,内部街道也比历史悠久的洛京宽敞一些,建筑房舍平铺开来,城内几乎瞧不见洛京那样的四五层高楼。 不过在皇城西侧,却有一座建筑直冲天际,哪怕站在平原之上都能瞧见,宛若北疆风雪之中的一座灯塔。 建筑名为天阁,也就是外人所说的‘百丈浮屠’,高肯定没有百丈,但也高达三十二层,由诸教名匠呕心沥血打造,是天下间没有争议的最高建筑。 修建这座高楼,北周耗费了不少财力,到现在还是郭太后被朝野诟病的主要痛点。 但郭太后修建这东西,显然不是为了显摆奇观,而是精心打造的洞府,或者说是‘防御塔’,用来应对未来可能出现的波折。 清晨时分,郭太后在天阁顶端的露台上就坐,后方殿堂里放着一袭金甲,旁边还有不少兵器。 女官红豆则站在露台边缘,放平足有丈余长的巨型观星镜,在城外平原上寻觅,说着: “刚才外面传来消息,吕炎在临川县和两名高手交手,似乎吃了大亏;在此之前,似乎还有一名四境高手,和那两个不明高手交锋,而后跑去黎州城又打了一场……” 郭太后身披金红凤袍,并非红发碧眼,但确实奶比头大,身高放在女子中,称得上鹤立鸡群,哪怕头戴朱钗凤袍庄重,也压不住身上那股君临天下的女帝气场,此时只是把玩着手中一把铁锏。 锏长三尺三,通体银白,圆尾兽格,上刻‘地煞’二字,因为分成七十二节不好看,修长锏身依旧是三十六小节,不过每节中间有横纹隔断。 此锏传说是武祖打造,但从未使用过,一直放在北周,被称作‘龙皇锏’,当做传国之物珍藏,但巫教之乱失窃,被尸祖所得,后又被抢了回来。 本来世人只以为只有这么一把锏,她也是三年前,才从一个野小子手上发现,此锏竟然有一对。 她当时通过这东西,外加那声‘神谕’,笃定了此子是神选之人,让其往南方寻觅,结果真找到了她求而不得的大机缘。 但郭太后时至今日,也没弄明白武祖打造出这两把没法摧毁的兵器,最初目的是什么。 毕竟龙皇锏拿来对付修士,就是根硬度溢出的破铁棍,论破坏力也不如降魔杵,唯一作用就是仗着通天道行,攻击禁忌之物,给世间引发大乱子,几乎没有正面作用。 而如今在北方作祟的那股势力,目的也是为了寻觅此物,就和在南朝找人皇鼎、麒麟洞一样。 如此暗暗思量间,在旁边扫视雪原的红豆,忽然开口: “太后娘娘,人好像来了,是不是穿白衣裳那个公子?” 郭太后站起身来,从天阁之上远眺,可见远方的南城门外,站着些许刑部司的差役,一辆马车停在路边,三人正在交谈,其中有熟悉的白衣小子,以及已经颇有建树的不记名女弟子。 她眉宇间露出一抹笑意,不过很快目光又集中在旁边那个头不高的青袍女捕快身上: “这个女捕快是谁?” 红豆把观星境的视野,直接拉到了姑娘脸上: “应该是刑捕司刚来的女捕头,听说叫姜小彪,年纪轻轻但本事相当大,这几天在京城附近抓了不少贼寇。” 郭太后不明白一个雁京的小捕快,怎么就和谢尽欢走在了一起,不过当下也没多说,起身回到了高阁之内…… —— 这章刚写完,还有一章写完发,阿关码字太慢,这章都写了三个半小时,实在抱歉or2 第十章 如有神助(已改) - 鸣龙 - 关关公子 冬日暖阳洒在城外雪原之上,城头皇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谢尽欢架着马车来到六丈高的巍峨城墙外,可见进出商队走卒几乎阻塞了城门,队伍里甚至还能瞧见些许洛京的商号。 步月华以前也没来过北周国都,此时掀起帘子眺望城内那座直冲云霄的高楼,眼神讶异: “好高的塔,郭太后就住在其中。” 姜仙自从醒来后,就展现出了满满元气,不是闲聊瞎扯就是陪着煤球打闹,一天下来已经和煤球混成了拜把子的知己,此时从车厢探头: “对。太后娘娘可厉害了,我入京当差,就是为了进天阁当女官。” 谢尽欢三年前瞧见红发大姐姐,对方都带着面甲,也没见过本人长啥样,此时举目眺望,能瞧见天阁顶端似有镜面反光,但距离太远也看不清,就收回目光: “姜姑娘一个人在京城当差?” “对。话说我在邢捕司,还被称作‘小尽欢’……” “不是小彪吗?” “唉,那是戏称……” …… 如此几句话间,马车来到了城门口。 谢尽欢还在和姜姑娘瞎扯,旁边摇头晃脑的煤球,却是双目一凝当场炸毛,继而:“咕叽叽——!”往出冲。 谢尽欢连忙把发疯的煤球摁住,转眼打量,才发现城门卫值守的班房外,站着几个青袍刑捕,其中还有个中年官吏,在和站岗的捕快说话。 姜仙瞧见几人,当即提着长刀从马车上跳下来,遥遥呼唤: “郭大人!您怎么还亲自跑来这视察?” 谢尽欢瞧见留着山羊胡的中年官吏,第一眼都怕认错了,仔细打量确定是自家老登,心底也涌现出了一股故地重逢的激动,但身在北周京城,他要是上去相认,‘郭太后面首’的传闻怕是得当场坐实,当下跳下马车,带着步姐姐来到近前,拱手一礼: “在下谢尽欢,这位大人是?” 姜仙连忙介绍:“这位是郭登郭大人!都官司员外郎,郭太后的族亲。” 谢温最后一次见到小登鸟登,还是在三岔林被这死小子喂救命药,如今一别三年,昔日吊儿郎当的小子,已经长成了他这衙门小吏高攀不起的样子,煤球也大了三圈,着实有种老泪纵横之感,抬手虚扶: “谢公子客气了。哎哟!这鸟真大……” “咕叽~” 煤球发现两人装作不认识,当下也消停下来,开始摇头晃脑卖萌。 周围人多眼杂,谢尽欢也不好说什么,略微打量几眼,发现老登一切安好,心底也松了口气,相伴进入城池。 谢温是从太后那里得知谢尽欢过来了,这几天才借着视察名义,跑到城门口转悠,如今等到了人,自然打着顺道之名,送谢尽欢去四方馆落脚,半途还看向了走在旁边的步月华: “这位姑娘是?” 步月华不知道这是谢尽欢父辈,还有点奇怪对方为何如此热络,此时只是回应: “小女子花如月,拜见大人。” 谢温微微颔首,明白了身份——在三江口和小登耍郎情妾意剑的江湖红颜。 南朝使队在前天就已经到了雁京,谢温也去四方馆看过,结果一堆女眷,什么郡主婉仪青墨紫苏朵朵,他也不清楚谁是儿媳妇。 不过这种事,现在也不好问,谢温只是摸着胡子道: “原来是花姑娘,久仰大名。听外面消息说,五灵山的掌门,在临川县和人起了冲突……” 谢尽欢回应道:“前段时间在南疆,和吕道长起了点小误会,这次过来,在临川县发现一波妖寇,恰好又和吕道长撞上了……” 谢温听说过南疆的动荡,但尚不清楚是自家小登下的手,觉得这仇怕是结的有点大,不过如今上面有人,他们父子俩也不怕这些个山上神仙,回应道: “无妨。北周管束诸教的,是太常寺卿陈魑,北冥宗的掌门,和我也有三分交情,我打个招呼,吕老也不会在京城怠慢南朝使臣。” “谢郭大人照拂。” “诶。我看谢公子颇有眼缘,谢公子又贵为侯爵,称大人不合适,若是不嫌弃,和衙门同僚一样,叫声老郭就行。” “太后出自郭氏,京城姓郭的前辈恐怕不少,要不我叫老登,郭大人别嫌弃。” “这怎么会嫌弃!呵呵……” …… 一行人如此前行,本来行程是去内城的四方馆,谢温则带着小彪姑娘回邢捕司。 但走到半途之时,一辆奢华车辇就从街上行来,车辇周边是八名英姿飒爽的女子,为首之人腰悬金牌,半途就翻身下马: “这位可是谢尽欢谢公子?” 走在后面的姜仙,瞧见这身打扮,眼前一亮,连忙介绍道: “这是凤仪司的女官红豆大人,太后娘娘身边的红人。” 谢尽欢见此上前一礼:“正是,几位姑娘这是……” 红豆抬手示意后方马车:“谢公子在南朝的事迹,太后娘娘也有所听闻,见谢公子远道而来,特在天阁设宴,邀谢公子过去一叙。” ? 谢尽欢刚还在琢磨怎么去见太后,着实没料到对方能当街直接请,不过郭太后就是没加冕的北周女皇,也不怕市井说闲话,此举倒也没啥大问题,当下回应: “是吗?太后娘娘实在太看得起外臣了……” 谢温见此抬手相送:“既然太后召见,谢公子就赶快过去吧。相逢是缘,晚上郭某在府上设宴给几位接风,还望谢公子能赏脸。” 步月华肯定不好跑去见谢尽欢前女友,插话道: “那我先去四方馆等你。” 姜仙则是欲言又止,看模样想跟着,结果红豆还挺善解人意,招呼道: “太后还召见了姜姑娘,你也跟着过来吧。” “嚯……” 姜仙感觉自己的第一目标要达成了,连忙跟着一起登上了车辇…… —— 不久后,皇城。 蹄哒蹄哒…… 八匹骏马护卫着车架,驶过宽阔街道,谢尽欢沿途四处打量,可见雁京除开建筑风貌不一样,其他和南方也没太大区别,但如果论民间风气,南朝的向心力明显要更强一些。 其原因,是南朝刚开国百年,民间不少老人,都是看着朝廷一步步把当年山河破碎的大乾,重建为如今的繁华盛世,虽然也有贪官污吏,但还是认老赵家这旗号。 北周则不同,立国三百载,足以让豪门世家搜尽民间的每一丝价值,寻常百姓开国分的田地,传到如今也基本上被掠夺干净了,只要是活着的百姓,看到的都是富者恒富、穷者恒穷,想到世家大族的气派,他们只会咬牙切齿提起镰刀锄头,并不会骄傲的挺起胸膛。 按照谢尽欢的了解,二三十年前北周都快分崩离析亡国了,郭太后上位后,能靠着铁腕手段把北周治理成如今这看起来还算歌舞升平的模样,也不知背后用了多少心思。 姜仙身着捕快袍坐在对面,沿途并未欣赏街景,而是仔细望着谢尽欢。 谢尽欢起初以为这女捕快好奇,但时间一长,还是回过头来,摸了摸脸颊: “我脸上有东西?” 姜仙眨了眨眼睛,好奇询问: “我感觉你长得和郭大人有点像。” 这不废话,那是亲爹……谢尽欢心里这么想,但还是做出疑惑模样: “有吗?” “嗯。” “人都两只眼睛一张嘴,长得像也正常,我以前还见过一个姑娘,和你差不多。” 姜仙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段儿: “谁呀?” 谢尽欢想到了童颜巨乳的朵朵和白毛仙子,不过这姑娘明显野的多,只是笑了下: “一个故人,说了你也不认识。” “是吗……” 两人如此有一句没一句闲谈,马车很快进入皇城,直接到了永寿宫的天阁门外。 谢尽欢下了马车,抬眼望向高耸入云的高楼,心头还挺震撼,当下也没多言,跟着女官红豆来到了天阁之中,结果发现为了上下方便,内部还有靠机关驱动升降梯。 红豆在前方带路,等到了天阁中间后,就让姜仙在其中等待,他则跟着红豆继续往上。 随着逐渐接近顶楼,谢尽欢明显感觉到周遭天地之力出现变化,似乎在按照某种特定路线往天阁内汇聚,他估摸是聚灵阵之类的物件,正暗暗研究之际,悬梯的滑门就已经打开,面前出现了雅致安静的过道,通往前方的一个殿堂。 红豆先行走出,抬手道: “公子请吧。” —— 呼呼~ 微风吹入天阁顶端的大殿,带起了红纱帷帘微微飘曳。 大殿堂正上方摆着一尊熟悉的金甲,旁边还有面具,余下则是宽大凤床、兵器台等等,看起来不像是太后寝殿,而是女武夫的居所。 正门之外,则是一个宽达六丈的大露台,角落摆着观星镜,旁边放着一方软榻,上面有身披凤袍的女子就坐。 谢尽欢走到门前,本以为会看到红发大姐姐,但仔细打量背影,却发现女子身段儿很高,但盘起来的长发漆黑如墨,还带着金钗,浑身都透漏着女王气场,但并不像以前所见的红发女高人。 为防认错人,谢尽欢先行在门前拱手: “外臣谢尽欢,拜见太后娘娘。” 榻上女子回过头来,露出了一张看起来挺雍容的脸颊,气态不温不火: “三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过来吧。” 谢尽欢听声音,总算确认了身份,来到跟前略微打量,疑惑道: “神仙姐姐模样怎么变了?” 郭太后也没说话,但整个人却出现了变化——盘起来的发髻,从发根处开始变为酒红,脸颊五官也细微变化,立体了许多,黑色双瞳展现出淡淡青绿,皮肤也比正常女子白了一些。 虽然变化不大,整个人却瞬间明艳百倍,红发碧眼、奶比头大的异域风情,完全展现了出来,又不失本身贵气,看起来就像西域女王,气场少说四米出头。 不过太后的装束过于庄重,和形象气质有点不搭,如果换成薄纱斜裙,露出大白腿和雪子,发髻解开,应该会更合适…… 谢尽欢略微打量,眼神讶异: “这是什么神通?” 郭太后抬手示意谢尽欢落座: “障眼法罢了,用来遮掩身份。” 谢尽欢见此有点疑惑,按照公开信息,郭太后是郭氏嫡女,代替妹妹入京照顾少帝,并摄政掌控朝堂。 但面前的神仙姐姐,实力深不可测,模样也根本不像中土王朝的女子,他正想询问,如影随形的鬼媳妇却从身边冒出来: “她是郭美人,姐姐就知道她不会那么痛快自我了断。” 或许是郭太后夸张的异域身段,激起了阿飘那该死的胜负欲,夜红殇换上了十分清亮的大红纱裙,头戴金龙发饰,气吞山河的衣襟,比郭太后大出一捏捏,身高也高点,气势更是压了半头…… ? 谢尽欢也没好在两人长相上对比,只是略显讶异望着对面女子: “姐姐是北周女武神?” “嗯?” 郭太后瞧见这见识忽高忽低的摸样,就知道此子如有神助,当下坐正几分,左右环视: “祂在旁边?” 谢尽欢见阿飘没冒出来,自然不好拿手指,想了想道: “我一路往南方走,最后跑到了南海深处,不小心沉船了,醒来就在紫徽山,然后失去了记忆,也不清楚去海外见到了什么……” 郭太后见神没有显灵,觉得应该是她还没资格见,也就没再追问: “你能有如今洞察力,已经取得了祂的认可。我虽对你有救命之恩,但也不是让你当牛做马,而是需要你保驾护航。” 谢尽欢意外道:“姐姐这道行,还需要我保驾护航?” 郭太后摇了摇头,因为事情比较麻烦,当下从头给谢尽欢讲了下她的过往。 很早之前,郭家一个族人,在安西都护府当官,带着夫人赈灾时意外捡到了个女婴,其夫人就收为义女,取名‘美人’,也就是她。 她长大后,跟着爹学武艺,因为天赋很高,在安西都护府待着没对手,就孤身游历四方,结果在凤凰陵寻觅机缘时,不慎坠入裂谷,遇上了些许奇遇,等到出来,已经是甲子后凰陵再度开启之时,父母早已亡故。 她在地底被关了六十年,暗无天日只能勤学苦练,出山就已经是位列山巅的女武神,当是正值巫教之乱前期,各地妖邪频出,她回到北周肃清各地妖邪,但就在局面稳住时,尸祖忽然出关,以无敌之姿从南疆推到了山河关。 她跟着诸教首领反击,最终在龙骨滩把尸祖打跌境封入镇妖陵,但她作为武夫冲的太前面,被凝炼千万冤魂的妖刀纳邪所伤。 当时她已经有入魔征兆,且不可能压制,为防祸乱人间,选择自行尸解,也就是自我了断。 不过在尸解之前,为防再有修士祸及天下,她跑去准备带走商连璧,但可惜体魄受损没打过,只把商连璧打成了重伤。 而后她就尸解登仙,还血肉精魄与天地,了结了昔日所有恩怨。 本来她以为自己真死了,但不曾想甲子前朱雀陵再度开启,她又醒了过来! 而且她身体变得很怪,似乎本体一直在朱雀陵,外面走着的只是个影子,没法恢复气海,只要离开朱雀陵,身体就会持续衰弱。 为此她只能待在朱雀陵养着,寻觅恢复正常的法子,结果二十多年前,北周出现了那场巫蛊之祸。 她是郭家子孙,如今已经成为了郭家的老祖宗。 而出于她的贡献,郭家也成为了北周名门,百年间有好几个皇后出自郭氏,如今的少帝,以及短命的哀帝,都算她亲族之后。 发现有人在北周捣乱,她只能出山回到郭家,以郭家嫡女的名义,进入皇宫当太后垂帘听政,肃清北周朝野。 但北周积怨深重,她也不是神仙,饶是竭尽全力,也只能维持表面安稳。 改革变法损伤贵族利益,不少世家大族都在暗中做手脚,试图逼她下台。 藩王怕郭氏篡国,也在给她施压。 巫教祝祭派给她效忠,但道门占验派想取代祝祭派成为国教,就各种巴结少帝,试图让少帝尽快掌权,从而提升地位。 最关键的是妖道,她破灭了化仙教的谋划,这些年妖道一直在打着‘赤巫教’的幌子,胡作非为给她泼脏水。 从‘国亡于赤,妖临周土’的谣言来看,妖道幕后之人,似乎对她的身份有所猜测,甚至暗杀过几次,试探她到底是不是女武神转世。 她暴露身份,肯定被商连壁等仇家算账,当年毅然决然尸解,还骗走了没葱高老魔一堆小眼泪,把抢的机缘都还给了她。 以没葱高老魔的性格,要是发现她没死,怕是得把她衣服都拔走,来弥补受伤的小心灵。 为防被有心人算计,她只能捂着身份,慢慢寻找破局之法,还修建了一座密布防护阵法的天阁。 手头上问题太多,她独木难支,只能培养大量心腹去办事,但凤仪司这些女官,只能说能力一般,为此遇见谢尽欢后,她才迫切希望此子能和没葱高老魔一样,见谁砍谁,赶快帮她把内部肃清了,她好放开手脚打南朝…… “嗯?!” 谢尽欢认真听了两刻钟,才听面前的郭大美人,说完过往的大概经过,本来心头有很多不解,但听到最后一句,脸色微变: “打南朝做什么呀?咱们都是正道,要以维持苍生太平为主,起战火不知得死多少人……” 郭太后端起茶杯凑到红唇边抿了口,语重心长道: “我打南朝,不是贪图开疆扩土之功,而是南朝烂透了,被妖道渗透成了筛子……” “我知道,不过我已经拔掉了何家,如今三个掌教坐镇,丹王也信得过……” “唉~” 郭太后微微摇头:“这些都是往后之事。现在我自身难保,如何把整个天下掌控在自己手中,让邪道无可乘之机?你既然来了,就先帮我个忙,在少帝过生日之前,把京城邪魔外道全清理掉,免得到时候出岔子,至于奖励,北周有的你随便开口,不过封王需要点说法搪塞朝臣……” 谢尽欢初来乍的恩情都没还,怎么好意思开口要东西,回应道: “这都是小问题,我尽快捋顺。至于南朝的事儿,我也能处理,两国交战苦的是百姓,这事儿还是得三思……” 郭太后见此也没再多说,取出一块腰牌: “我看你带了不少家眷,把住处给你安排在皇城外的。以后你有事,可以随时来天阁,不想让人瞧见,可以三更半夜偷偷翻墙入宫……” 谢尽欢觉得这行径有点像面首,不过他总不能光明正大每天往太后宫里跑,当下接过了牌子,想了想道: “对了。黎山剑庐的李怀川,似乎和化仙教有关系。我过来的时候,还招惹了吕炎,把他敕火令抢了……” 郭太后一愣,略微打量谢尽欢: “你倒是好本事。无妨,我待会和陈魑打声招呼,让他做主调停,怎么谈看你自己,吕炎不敢在京城乱来。” 谢尽欢听见这话,放心多了,含笑答谢,又询问起了当前北周的各种情况…… —— 将近九千字,求张月票or2! 第十一章 此子应该不会……(已改) - 鸣龙 - 关关公子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了宽大客厅内。 扎着小辫的姜仙,双臂环胸站在窗口,望着下方一马平川的城池,眉头紧锁不知在琢磨着些什么。 在如此等待片刻后,身后传来动静: 哗啦啦~ 姜仙回头看去,可见门口出现几名女官,站在了房门左右。 继而穿着凤裙的雍容贵妇,缓步走入客厅,发髻间步摇轻颤,眉宇间也带着一抹母仪天下的慈睦。 “诶?” 姜仙眼神一惊,连忙小跑上去行礼: “卑职姜仙,拜见太后娘娘。” “免礼。” 郭太后来到近前,仔细打量还没她下巴高的小姑娘,又围着转着一圈儿: “你今年多大?” 郭太后个子相当高,胸脯几乎怼脸上,压迫力惊人,姜仙明显有点紧张,目光忽闪不敢乱看: “十……十八……” “十八……” 郭太后来回仔细检验,又握住手腕检查体魄,没发现丝毫异样,依旧不放心,来到正面,把手贴在青袍捕快眉心。 元气满满的小圆脸,当即显出了几分呆滞,看起来是走神了。 “你叫什么名字?” “姜仙。” “……” 郭太后微微蹙眉,仔细观察双眼,又冷笑一声: “个头还没葱高,也想和本座斗法,别装了。” “嗯?” 姜仙露出几分茫然,显然不明白意思。 嘭~ 郭太后猝然左手抬手,攻向眉心,结果青袍捕快反应明显慢半拍,等单掌停下,才往后缩了些。 瞧见此景,郭太后也只能当自己太疑神疑鬼了,收起神通: “你最近表现不错,一个人来京城,准备做什么?” 姜仙如梦初醒,还摸了摸有些温热的额头,继而眼神灼灼道: “当女官,建功立业,成为北周女武神那样的最强女武夫,还望太后娘娘能给个机会!” 郭太后确实需要精明能干的亲信,帮自己处理事务,而姜仙自从到京城后,四处斩妖除魔,根据谢尽欢所说,甚至咬住了谢尽欢的尾巴,这能力可以说仅次于谢尽欢,心头也起了爱才之心: “机会本宫可以给,但能不能抓住,看你自身能力。化仙教的案子你应该知道,妖寇暗中收割百姓精魄,所有线索都指向京城一位贵人,但至今未能查出来此人。本宫现在任命你为凤仪卫,赐鸾刀,你能抢在谢尽欢之前,揪住其中一股势力,直接提拔你为凤仪丞,往后就是本宫的左膀右臂;没抓到,那就从执刀女侍做起。” 姜仙听到这话,眼睛都亮了,连忙抱拳: “十日之内,卑职必然抓出幕后黑手,若抓不到,提头来见!” “啊?” 站在门口的红豆,本来在好奇打量,听见这话都惊呆了,暗道——你这丫头怕是彪哦! 郭太后刚才和谢尽欢聊这事儿,谢尽欢都不敢夸下这海口,闻言又仔细审视胆气比胸脯都大的小姑娘: “军中无戏言,军令状可不能乱立。” 姜仙昂首挺胸:“太后娘娘放心,说十天就十天!” 郭太后还真被这丫头镇住了,微微颔首: “行,去吧,抓紧时间,本宫可当真了。” “遵命!” …… 片刻后,宫城外。 姜仙手里的多了一把镶嵌红宝石的佩刀,快步离开了宫门,前往刑捕司。 不过走到半途之时,姜仙却拐进了一条巷道,确定无人尾随注意后,从怀里取出《仙儿日录》,从上面划掉‘进入凤仪司’,看向下一个目标: 摸清天阁阵法构造,拿到秘库钥匙…… 天阁是郭太后的庇护所,里面不知道有多少种防护阵法,具体门道恐怕只有郭太后一人清楚。 至于秘库,应该是存放重要机密的地方,能掌握钥匙的,自然得是凤仪丞这种左右手…… 想成为左膀右臂,就得证明实力,十天内抓住化仙教的京城高层,还得抢在谢尽欢前面…… 十天抓到人不难,但抢到谢尽欢前面,似乎有点卷了…… 要不把谢尽欢腿打折…… 不行不行,胜之不武,得靠真本事赢…… 姜仙琢磨片刻,又把册子收起来,快步往街头行去…… —— 从皇宫出来,已经是下午时分。 谢尽欢孤身走在雁京街道上,并未着急回落脚处,而是沿途思考和郭大美人谈论的内容。 今天在天阁聊了两个多时辰,其间也没增进感情什么的,基本是都在说正事,此时复盘下来,他心中还有几点疑惑: 一、郭美人尸解舍弃肉身,是出于大义,不想化魔后祸及民间,但死之前为什么要带走商连璧?商老魔虽然涉猎妖道,但无论巫教之乱还是如今,都非常安分,如今在龙骨滩收‘血税’,也没干啥伤天害理的事情。难不成人妖殊途,玩人外娘被正道所不容…… 二、郭美人死都死了,怎么又活了过来?而且身体还变得很奇怪,没法练气,只能定期跑去凤凰陵‘充电’,若是电量耗尽,估计又没了,为此连动手都得小心翼翼…… 三、郭美人当年尸解,白毛仙子为了让道友走的痛快,少有大出血,把抢来的龙皇锏等至宝,都还了回去,结果郭美人没死成。 如今这消息告诉他,鬼媳妇自然就知道了,白毛仙子一出关,那还不得当场炸成白毛刺猬,他到时候夹在中间,岂不是里外不是人…… 不过白毛仙子闭关前,说已经厌倦了你争我夺,准备出来后隐居,闲看花开花落,静观云卷云舒…… 所以两人不一定会打起来…… …… 夜红殇扛着红伞相伴而行,也在分析着各种新线索,见谢尽欢愁眉不展,回应道: “杀商连璧,可能是因为这人是纯粹的修行者,道心如铁只求长生,巫教之乱都不想下场,尸祖打到他老家龙骨滩去了,才不得不跳出来加入正道阵营,小美杀他可能是怕养虎为患。 “至于死而复生,我估摸是误入朱雀陵深处,又待的太久,导致体魄神魂和天地本源融合,尸解归于天地,又被天地吸纳过去,在凤凰陵重组了身躯……” 谢尽欢不太理解,询问道:“那郭太后岂不是不死不灭了?” 夜红殇摇了摇头:“修士求长生,求得是保留个体意识长生久视;她这种不死不灭,属于被天地吞噬,成为天地的一部分,确实天地同寿跳脱轮回,但从人的角度来讲,是连来世都没有的‘永死’,不算什么好事。” 谢尽欢眉头一皱:“那怎么办?” “她暂时没事儿,但接触天地根本越久,被同化就越严重,你尽快攀升境界,往后能处理这麻烦。” 谢尽欢见可以解决,也松了口气,当下又开始琢磨起如何抓化仙教的叛逆,先帮恩人解决了手头麻烦…… —— 另一侧,长公主府。 长宁郡主如今已经改封为大乾长公主,作为同等帝国的第一千金,北周朝廷十分重视,下榻之处安排在了端礼街的一栋豪宅内。 至于随行而来的南朝学子,则在四方馆落脚,由李镜等文武兼备的先生,带着在雁京各大书院学院学习交流。 林紫苏作为学宫头牌,本来该住在四方馆的宿舍,但小姨是谢郎的相好,谢郎又是长公主的心腹爱将,管家朵朵哪里敢把人冷落了,直接就把两人乃至丫鬟琴文,都接到了府上。 下午时分,金碧辉煌的府邸内,诸多侍人在其中穿行,仙官荆五娘提剑在府邸内外巡视。 中心宴厅之中,摆着一张长案,上面满是山珍海味,大厅下方烧着地龙,暖和得朵朵都褪去了外衫,只穿着抹胸在厅内等待。 已经身为公主殿下的赵翎,身着华美裙装在主位就坐,国泰民安的小脸眉头紧锁,暗暗嘀咕: 本地的太后,实在太没礼貌了! 长宁公主在谢尽欢南下后,就吃了紫苏大仙炼的生龙活虎丸,而后一睡不起,等醒过来已经到了雁京城外。 听闻谢尽欢马上就到了,她本来还有点欣喜,结果不曾想刚让朵朵准备好北疆特色佳肴,谢尽欢被接进宫的消息就传了过来。 谢尽欢是她的人,北周太后招呼不打,就拉去宫里,这明显属于失礼。 而且一去就两个时辰,郭太后那般强势,要是瞧上了谢尽欢…… 现在估计都灌满了…… …… 有如此想法的,还有坐在旁边的令狐青墨。 令狐青墨也被闺蜜拉着,换上了一套颇为漂亮的白色诃子裙,头戴朱钗明艳动人,本来还怕男朋友瞧见了笑话。 结果可好,等了一中午人都没见着,心里不由怀疑北周太后到底在对她男朋友做什么…… 谢尽欢如此正派,又身在敌国,就算被那骚寡妇勾搭,应该也会严词拒绝……吧…… 郭太后用强怎么办…… …… 林紫苏乖乖巧巧坐在令狐青墨对面,见谢郎一直不回来,忍不住询问: “坊间传言,谢公子是郭太后的……” 长宁公主拿起团扇摇了摇:“市井胡言乱语罢了,郭太后那么大年纪,也配老牛吃嫩草。” 朵朵插话道:“是啊,郭太后再好看,又哪里比得过公主殿下和令狐姑娘。” 令狐青墨觉得她们姐妹俩,和威震北疆的郭太后比起来,还是太嫩了,举目左右环视: “林姑娘呢?” “估计补妆去了,这几天小姨早上天没亮都起来打扮,陪我逛街都走神儿……” “哦……” …… 另一边,西厢客房。 林婉仪确实是回到了给她安排的小院,但并非补妆,而是关起门窗悄悄躲在屋里,看向身边的大眼镜娘: “师父,你怎么也来了北周?” 步月华怕闹出误会,不准备住在长公主府上,而且骚道姑过来,肯定也不敢住这儿,为此刚才去附近租了个房子,顺带还买了身毒耗子行头。 此时步月华身着深蓝裙装,外面套着绣工精美的黑斗篷,长发以蝴蝶结发夹盘起,还带着黑丝眼镜,看起来亦正亦邪: “在火凤谷那边得手了机缘,得还谢尽欢人情,刚好也照顾你和紫苏安危。” 林婉仪势单力薄,跟着紫苏跑这么远,男人又不在跟前,确实有点弱势,师父愿意在跟前撑腰,自然欣喜,此时如同和姐姐拉家常般,好奇询问: “师父这些天,还是乔装成花如月?” 步月华也不想乔装,但为了陪着死对头演戏没办法,颔首道: “嗯,还没机会坦白身份。” “谢尽欢不知道师父身份,你们又孤男寡女跑这么远,还共患难,他会不会……” “?” 步月华明白意思,眨了眨眼睛: “瞎说什么?为师又不是……咳,放心,为师有分寸。” 林婉仪知道师父有分寸,但谢尽欢又不知道身份,整天和这么漂亮个大姐姐同生共死,家里也不缺一双筷子…… 这种事情终究有点倒反天罡,林婉仪也不好追根问底,便岔开话题嘘寒问暖,两人没聊多久,外面就传来的琴文丫头的声音: “小姐,谢公子回来了!” “啊?我马上来……” 林婉仪当即起身往外走去,发现把师父冷落了,又连忙坐回来: “师父要不先在这歇会儿?我马上就过来……” 步月华感觉婉仪待会过来,就会在这房间里上演些久别胜新婚的戏码,暗暗摇头: “我住在隔壁街的鹦鹉巷,你让谢尽欢有事去那边找我,我先回去了。” “好,师父慢走。” 林婉仪微笑送别摇曳生姿的恩师,而后风一样的跑去了前厅…… 第十二章 哪儿来的野丫头(已改) - 鸣龙 - 关关公子 时间转眼入夜。 宴厅内笙歌不断,朵朵抱着琵琶,在异国他乡弹起了大乾电音。 已经飞回来的煤球,在桌上胡吃海喝,林紫苏则和青墨婉仪,在厅内里玩起了摇骰子,看似很投入,但实则心思都放在谢郎身上。 谢尽欢回来后,就被公主殿下拉着接风洗尘,大概讲述了下南下的各种见闻,以及过来撞见吕炎的凶险经历,把几个姑娘听得是热血沸腾。 等待酒过三巡,他才起身跟着散酒意的房东太太一起,来到了厅外游廊之中。 长宁公主酒量挺好,单独把谢尽欢叫出来,自然是有正事,此时双手叠在腰间缓步行走,略微打量身侧气度不凡的翩翩公子: “今天郭太后叫你过去做什么?” 谢尽欢是大乾的能臣干将,被北周掌权者单独叫去密会,确实不太正常,他也不好说自己左右逢源,只是道: “就是我名声太大,郭太后想见见,聊了些两朝局势。” 赵翎有点担心谢尽欢被看上,郭太后威逼色诱什么的,不过看谢尽欢模样也不像,也没再多问,转而道: “咱们此行来雁京,是摸清朝中动向,你今天见郭太后,觉得她会不会出兵?” 郭太后今天是坦陈相待,谢尽欢知道想打,但目前局势根本没机会,他也不能说见个面就把郭太后底裤摸透了,委婉道: “短时间不可能,不过这事儿还是多观察。” 赵翎很相信谢尽欢的判断,微微颔首: “辛苦你了,在南朝忙活那么久,到了北周没必要太拼命,就是和我一起逢场应酬,遇见权贵接触一下,摸摸底细就行。 “明天吏部的人,会带着本公主去天地坛观礼,祝祭派会在那边祭祀天地,你早上若是没事,和我一起过去。” 谢尽欢笑道:“我能有什么事。不过今天过来,偶遇了刑部都官司的郭登郭大人,晚上设宴请我过去坐坐,我待会得出去一趟。” 赵翎听到这话,目光凝重几分: “此人据说是郭太后亲信,虽然任职员外郎,但盯着整个刑部的风吹草动,地位不一般,你可以好好结交,看能不能探点口风。” 谢尽欢去见自己亲爹,此时真有种双面间谍的感觉,和公主殿下又聊聊几句公务后,就回到了宴厅。 因为还要出门,宴席早早结束,而许久未见的小女友,自然不能冷落,等散了宴席后,谢尽欢就被婉仪青墨带着走向住处。 结果发现房东太太还真会安排,他的小院在中间,青墨婉仪一左一右,还给紫苏安排了个房间,放在了宅子另一侧的公主寝居之处附近,说的是方便探讨药理,但实际就是方便他欺负小媳妇…… 林婉仪走在身边,虽然满心思念,但小道姑杵在跟前,有点不好亲热,只是仔细检查身体,看谢尽欢出门有没有受伤。 令狐青墨本就性格清冷,此时更是克制,目不斜视就是带路。 谢尽欢好不容易见面,岂能这么相敬如宾,待走到无人之处,就一左一右搂住小腰,直接抱到了怀里: “怎么都闷不吭声?” 令狐青墨措不及防脸色微红,把腰后的手往下挪: “你做什么?” 林婉仪本来也不好意思,但发现这小道姑扭捏起来了,就摆出了大姐气场: “抱你一下怎么啦?也不知是谁,过来的时候一个时辰回头望八次,我都怕你把脖子扭了……” “我是在巡视队伍!” “对对对……” …… 谢尽欢发现两人吵起来了,“啵啵~”就是两口,堵住了话语: “好啦,待会我得去赴宴,一个人没意思,你们要不陪我一块去?” 令狐青墨对于这事儿并不抵触,但望了望林婉仪: “出门应酬,带一个人就行了,两个人都去?” 林婉仪反正不想刚见面就被留在屋里,回应道: “你要是不想去,就在家里陪着公主殿下,晚上早点睡。” 令狐青墨见这骚姐姐阴阳怪气,蹙眉道: “我是使队武官,谢尽欢出门,我带队护卫。你是学子家长,拿什么身份跟着去赴宴?” 林婉仪眨了眨眼睛,觉得好像也是哦…… 谢尽欢有点好笑:“就是寻常应酬,顺道去城里逛逛,待会一起过去。” 说着把两个风格迥异,却同样国色天香的女朋友抱进屋,用脚关上了门。 咔哒~ 令狐青墨瞧见这阵仗,就察觉不对,眼神紧张起来: “我回屋收拾,你拉我来这收拾什么?” 林婉仪也有点紧张: “一……一起呀?” 谢尽欢还没试过一起,但墨墨都没开瓜,一炮双响怕是有点过分,当下只是来到软榻旁坐下,把两个姑娘摁在跟前: “别瞎想,我就是给你们看样大宝贝。” 林婉仪可是过来人,闻声下意识瞄向谢尽欢腰下。 令狐青墨则保持三分戒备打量,结果发现谢尽欢坐在中间,双手虚合,掌心之间就出现金红流光,把整个房间都照耀的金碧辉煌。 ? 林婉仪瞧见真是大宝贝,索然无味。 令狐青墨则眼神凝重,凑近仔细查看: “这就是陵光神赐?” “没错,在朱雀陵豁出老命才抢来,以后有机会,给你们一人再找一个。” 令狐青墨作为善雷法的道士,身怀青龙神赐掌握至阳神雷,已经直接毕业了,对其他并无太多渴求,回应道: “不必,我有师门照拂,她啥也没有,就只会睡觉,你以后给她找吧。” “?” 林婉仪觉得小道姑心挺善,就是话不中听,当下把谢尽欢手按下来,做出贤妻良母的模样: “我要这些也没用。尽欢,你跑了这么远,累坏了吧?要不要我和青墨妹子一起伺候下你?” 谢尽欢看了看坐直几分的墨墨: “这个怕是……” “想哪儿去了?就是伺候你沐浴更衣罢了。你不是要出门吗?总得洗洗吧。” “说的也是。” 谢尽欢麻溜起身,拉着两人往隔间的浴室走。 因为宅子配置很高,浴室直接是白石修筑的温泉,冒着丝丝缕缕热气。 令狐青墨被拉着走,有些抗拒: “洗澡你还要人伺候?要不我叫朵朵她们来……” 林婉仪连银龙八式都经历过,帮忙洗澡这种小事,还拉着这脸皮薄道姑一起,自然不会害羞,手法熟练帮忙给男人解衣裳: “这种事,让朵朵来像什么话?又不是让你少块肉……” 哗啦~ 两句话的功夫,外袍就脱了下来,露出了无袖软甲及薄裤。 令狐青墨不是没见过谢尽欢脱衣裳,但没见过全脱的,脸色涨红祭出杀招: “停下!” 谢尽欢非常守信用,听见安全词,站在原地没动。 ? 令狐青墨意思是让停下这种举动,但话语出口就发现不对。 林婉仪有些好笑:“你让他停下有什么用?他又没动……” 哗啦~ 令狐青墨见林婉仪闷起脑壳脱衣裳,都不敢看,红着脸就往出跑。 结果林婉仪还拦着不让,两人拉扯几下,林婉仪就忽然发力,直接把令狐青墨给推进了浴池。 哗啦~ 水花四溅。 “嘿?!” 令狐青墨迅速浮出水面,衣服全湿了,见这花瓶下如此毒手,当下也是来了脾气,上去一把拉住裙子,把林婉仪也给拽了下来。 “呀~!” “让你推我……” 哗啦啦…… 谢尽欢本来想当木头人,但瞧见两人快打起来了,还是脱去外衫,跃入其中拉架: “好啦好啦,待会还得出门,早点洗漱完好出门。” “你自己洗!” “好,我自己洗,顺便帮你们也洗洗……” “诶?!” 令狐青墨见势不妙,转身就想跑,结果谢尽欢抱着不松手,当下只能抱住衣襟免得衣服没了。 如此等了片刻,发现林婉仪帮忙洗脸搓背,谢尽欢也没太过分,她想着长痛不如短痛,还是帮起了忙,不过眼睛一直望着天花板,不去看不该看的地方…… 哗啦哗啦…… 谢尽欢靠在浴池中,感觉两人手法还不太专业,不过左搂右抱随便亲亲捏捏,鬼媳妇也冒出来,在身边耳语厮磨凑热闹,三倍快乐之下,也别无所求了…… …… —— 求月票or2! 第十三章 人未至,声先行(已改) - 鸣龙 - 关关公子 黎山剑庐风波,在有心人刻意渲染之下,第二天早上就传遍了周遭数州之地。 南朝武官悄然入境,伙同南疆毒巫,在黎山残害例行巡山的老掌门李怀川,并重创赶去调查的正道老辈吕炎。 这恶劣行径直接在朝野间掀起了轩然大波,无数义士自发赶赴黎州,搜捕这目无北周的南疆狂徒。 北方武道魁首,玄黄剑冢掌门柳当归,虽然和李怀川没啥交情,但师长和黎山剑庐祖师是战友,闻讯直接下了江湖搜捕令。 占验派作为北周道门代表,对此自不能无动于衷,作为祖庭的黄麟观,随之也号令各宗寻找此子。 之所以不下‘诸教奸杀令’,纯粹是因为谢尽欢身份特殊又侠名太大,没弄清出原委不好下死手。 北周修行道有‘道佛武巫’四支,但佛门走苦修派,出于流派特性,都远离是非在苦寒之地苦行历练,不干涉俗事,北周正道拿事儿的只有‘道武巫’三家。 如今道武两家掌舵之人,都下了追捕令,所有人目光肯定投向了执掌太常寺巫教祝祭派。 祝祭派被尊为北周国教,掌教陈魑的地位,就相当于没被贬职前的陆无真,只手摭天一言九鼎,连帝王都尊为‘帝国大祭司’以礼相迎。 而坐镇黎州的超品被杀,太常寺少卿被打,动手的还是南朝修士,无论出于修行道秩序,还是出于国法,陈魑都必须给一个说法,否则难以服众。 但让无数修士疑惑的是,如此奇耻大辱,太常寺竟然一反常态的陷入了沉默,迟迟不予回应。 于是消息早上刚传出,中午就是民怨四起,修行道骂祝祭派没骨头,朝中御史言官骂干不了滚蛋。 面对汹汹民意,陈魑是真没办法,毕竟这就不是单纯贼子作乱,背后明显有势力在煽风点火,想把事情搞大。 谢尽欢受南朝皇帝器重,在南方的侠名也深入民心,北周朝廷展开搜捕,南朝皇帝再不想打仗,也得调兵遣将在边关试压,万一谢尽欢真死在搜捕之中,双方不打都得打了。 南朝皇族再乱七八糟,国力还是摆在明面上,没有到摇摇欲坠的地步,有了这么大个出师之名,军民含恨响应,战斗力不会差。 而北周情况则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强横,‘少帝亲政’一事已经把朝堂撕成了两派,郭太后执政又强势,民间豪族乃至漠北西域,都是敢怒不敢言的,背地里一直在小动作。 为此真打起来,北周是没把握必胜,只要对外软弱,或者丢城失地出现劣势,郭太后都可能被各方势力联合起来轰下台。 郭太后的意思,是让陈魑低调处理,尽快压下此事,且不能伤谢尽欢一分一毫。 陈魑作为太后党,明知这事儿难办,为了大局着想也只能照办,暗中派出人手去寻觅谢尽欢,对外则是绞尽脑汁说了一通废话,表面强硬,但字里行间都是: “大周依法治国,凡事都要讲证据,查清才能秉公处置,我知道大家很急,但大家先别急……” …… 而所有人中最激动的,莫过于南朝使队,和谢尽欢老登! 长宁郡主如今已经改封为大乾长公主,北周朝廷十分重视,下榻之处安排在了端礼街的一栋大宅内。 中午时分,宅邸正堂外人头攒动,带队的学宫司业李镜,随行仙官荆五娘、净空和尚等,都聚在一起议论,杨大彪和斐济等人,则在内外奔波,禀报从外面刚打探而来的消息。 随行而来的南朝学子,本该在四方馆落脚,跟着师长去各地交流学习,但此刻不少愤青,都跑到了庭院中,群情激奋请愿。 崇文院第一大奶王荷,此时双手叉腰怒斥: “北周当真欺人太甚!谢公子何等正派,往日事迹有目共睹,若那李怀川没问题,谢公子岂会对他动手?” 国子监的张怀瑜,也是过来的交流学习的学子之一,接话道: “没错。谢兄在金楼中了极乐咒,看到的都是斩妖除魔,心底根本不存私欲,岂会莫名其妙去杀李怀川,李怀川有什么东西值得谢兄打他主意?” “对呀!这就是北周在做局挑衅,想坑害我大乾才俊……” “谢公子蒙受此冤,我大乾岂能坐视不理,北周想打那就跟他们打,我等何惜这七尺之身……” …… 长公主赵翎,身着华美裙装站在台阶上,面对群情激奋的场面,她其实比所有人都气,恨不得提刀冲去宫里找郭太后要说法。 但作为此次出使地位最高的人员,赵翎心底有一万口气,也得把注意力放在南北局势之上,此时只是平和安抚: “诸位别着急,我已经八百里加急给洛京送了急信,陈大人正在和北周礼部交涉,此事很快就会有结论……” 朵朵很是操心未来老爷,但也是和颜悦色道: “对呀,大家先回去等消息,谢公子乃我大乾栋梁,此事北周肯定得给我们一个满意答复……” …… 旁边的房间里,令狐青墨都快急炸了,心底担忧男朋友安危,恨不得亲自跑去黎州找人。 但她去显然没用,这里是北周的地盘,闺蜜也调动不了人手,当前只能以大乾为后盾,疯狂给北周朝廷上压力,来确保谢尽欢的安危。 林婉仪在房间中来回踱步,心底不光担忧谢尽欢,还担心自己的大师父! 毕竟谢尽欢身边的毒巫,她不用想都知道是谁,这要是一起在外面出了事儿,她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林紫苏此行过来,是盼望着‘郭太后和谢郎’再续前缘,着实没料到谢郎人还没到,舆论就先炸了,此时柔声安慰: “小姨,你别担心。谢公子可厉害了,不可能被北方蛮子抓到,现在估计已经回大乾了。” “唉……” …… 另一侧,刑部都官司! 谢温身着员外郎的官袍,在衙署之内来回踱步,眉宇间也满是焦急,时而拉过小吏询问外面情况。 本来得知谢尽欢要过来,父子即将重逢,谢温这段时间高兴的觉都睡不着,而此时此刻,算是更睡不着了。 毕竟谢尽欢失踪三年归来,结果跑回大乾疯狂建功立业,似乎忘了太后娘娘的恩情,已经把谢温吓了一跳。 现在可好,在大乾的时候,疯狂斩妖除魔,举止那叫一个正得发邪。 而来了北周,起手先砍死个正道掌门,而后再打个太常寺少卿,突出一个不把北周人当人,你就算想在南朝当卧底,也没必要演这么真呀! 动静搞这么大,太后娘娘总不能一句话出去,就把所有事情给平了,朝臣要交代、百姓要交代、修行道也要交代,但这事能怎么交代? 谢温正如此皱眉苦思间,一名小吏,忽然从外面跑了进来,低声道: “郭大人,有消息了。” “哦?!” 谢温当即激动起来,快步上前: “什么消息?谢……谢尽欢这狂徒,可抓到了?!” “抓到了!” “啊?”谢温表情一僵:“谁抓到了?” “衙门刚来的姜仙!” “啥?!” 谢温站直几分,脸上全是‘你逗老夫是吧’的不悦: “这话你自己信吗?小彪一个十几岁的女娃,本事再大也有个限度,她拿什么抓?谢尽欢何等人物你不知道……” 小吏也有点匪夷所思,但自从小彪到了邢捕司,类似事情太多,都快习惯了,连忙道: “千真万确,人正在邢捕司地牢关着呢,因为事情太大,沈大人都不敢对外透露……” 谢温见这话确实不是开玩笑,整个人都惊了: “你把他关邢捕司地牢做什么呀?!” “那不然关哪儿?要不把这烫手山芋送京兆府?” “你……这个沈苍,简直是脑子被驴踢了……” 谢温负责管理刑狱,听见自己儿子被关在自己牢里,人都麻了,提着袍子就往外跑,不过马上又回头吩咐: “赶快!去宫里通知太后娘娘,切记保密,要是漏出去半个字,把你刮了都兜不住。” 小吏得令,连忙往外跑去…… —— 邢捕司,地牢。 原本的狱卒,都已经被支开。 关押重刑犯的独立囚室外,沈苍和副手老王认真看守。 今天天亮之时,沈苍就发现了民间风向不对,虽然他和谢尽欢也不熟,甚至很忌惮,但谢尽欢如果死在他跟前,他毫不意外都得背大锅。 为了尽快把这活祖宗送走,沈苍是豁出命往京城跑,沿途不停征用马匹马车,硬是半天时间赶到了京城。 而后新的问题又来了——谢尽欢该怎么处理? 作为邢捕司总捕,如果按照官方流程,谢尽欢的命案存疑,他必须带回衙门审查,敢私自把谢尽欢放了,那就是丧权辱国,御史言官绝对把他丢去漠北放羊,但他也拦不住谢尽欢。 好在谢尽欢确实不负侠名,通情达理,主动要求跟着他们回邢捕司,配合北周方面调查。 只要把人送到这,沈苍的职责就完成了,剩下事情该老爷们去头疼,此时心头恨不得给谢尽欢磕一个。 囚室之中。 因为是关押政治犯的重点牢房,内部十分整洁,再度入狱的煤球,按照自幼耳闻目染的见解,老实巴交蹲在墙角面壁,等着大人过来提审。 步月华身着碎花裙子,坐在素洁床榻边缘,对于谢尽欢的‘自投罗网’,还有点不理解,毕竟这种情况,谢尽欢应该第一时间和南朝外使联系,跑这这地方,后续发展显然不可控。 谢尽欢坐在幽闭牢房中,倒是十分轻松,毕竟老爹在刑部都官司担任员外郎,职责为监察刑罚执行情况和囚犯日常事务等等,这地方的主官就是他爹。 上次分别,还是三年前在威州三岔林遇袭,如今即将故地重逢,谢尽欢心头难免有点急切。 不过彼此关系若是暴露,他在南朝的麻烦可就真大了,为此这事儿也只能彼此心里知道。发现身边的步美人有点担忧,谢尽欢柔声安抚: “无妨,两国交涉,不是江湖打打杀杀,门道多的很,你好好休养,最迟晚上咱们就能出去。” 步月华没被限制,完全可以越狱,倒是不担心安危,此时坐着无聊,借着烛光打量,发现谢尽欢从昨晚奔波到现在,滴水未进也没梳洗,头发上还沾的有草叶子,就抬起手来,如同小师娘般帮忙清理。 “……” 谢尽欢看着近在咫尺的娴静脸颊,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共患难时,发现了点引人回味的小插曲,心头有点杂念,也没制止这关心举动。 在如此等了不过片刻后,急匆匆的脚步声就从外面响起,连带对话声: “老登!我厉不厉害?” “你可牛大了!这人你都能够抓回来?” “嘿嘿?主要还是谢公子配合,不过我也确实出了不少力,才找到人,郭大人事后可得帮我美言几句……” “放心,立这么大功劳,我待会就上书启奏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肯定对你委以重任……” “哇哦!谢郭大人……” “咕叽?!” 煤球听到熟悉的称呼和嗓音,当即就往铁门跑。 谢尽欢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连忙把煤球抱回来,交由步仙子帮忙摁着,起身来了门口…… 第十四章 前程往事(已改) - 鸣龙 - 关关公子 哗啦~ 牢房铁门打开,沈苍抬手客气示意: “谢公子请。” 谢尽欢稍微整理了下衣袍走出牢房,跟着沈苍来到过道外的一间值班室外,可见其中点着油灯。 身着绯红色官袍的中年人,负手站在房间之中,身着和往日一样白白胖胖,不过留了一把胡子,以至于明明武官出身,却多了几分文气,整个人仪态也和往日有了不少区别,若非从小一起生活,都很难认出来。 童颜巨乳的小捕快站在身侧,本来还在拍马屁说好话,瞧见他进来,就连忙介绍: “谢公子,这位就是都官司的郭登郭大人,太后娘娘的族亲,为人正派还热心肠,你有什么冤屈可以畅所欲言。” 谢温瞧见长大成人已经有点认不出来了的小登,心头感慨万千,但当前身份特殊,还是按照北周官吏对待外使的模样,不卑不亢拱手: “谢公子。” 谢尽欢也是抬手回了一礼,而后扫视左右,苦恼道: “黎山的事情比较复杂,太多人知道,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可否与郭大人私下详谈?” 谢温对此自然是凝重颔首,抬手示意小彪姑娘先出去等待,直到脚步声远离后,眉宇间才流露出一抹激动,抬手就在谢尽欢后脑勺上轻拍了下,低声道: “死小子!你在做啥?外面都快吵翻天了,你打吕炎就算了,杀李怀川做什么?” 谢尽欢也颇为无奈,让阿飘帮忙注意着外面动向,从怀里取出两张废纸: “我是被人做局了。我和朋友,刚走到白桦县,就听到了她杀父仇人相关的消息,顺着线索查了查,轻松在剑川矿洞找到了这个,然后李怀川就埋伏在出口,心藏杀机,我只能动手,吕炎几乎随后及至……” 谢温就知道自家儿子没那么莽撞,接过纸条打量,靠着当县尉多年的经验略微分析,眉头就是一皱: “看情况,做局的人想把缺月山庄的血仇,引到太后娘娘身上,让你误判,只是不知道你和太后娘娘的关系……” 谢尽欢摇了摇头:“不止。我此行过来隐匿行踪,对方能大范围散播准确消息,把我引到剑川,说明人脉遍布南疆、大乾、北周,而且还是高层。我起初不相信有这么厉害的势力,但李怀川及时出现,吕炎随后抵达,哪怕没杀掉我,也靠着律令、道义、立场等等,把局给我做死了,让我没法在北方立足,我还没法自证,说这些巧合,我半点不信。” “……” 谢温也不相信有势力,能手眼通天到这一步,如果有,那肯定不是单纯邪魔外道,得上升到巫教之乱留存下来的那一拨仙登了。 其中具体情况,以谢温的段位,根本没法去揣摩,当下道: “这些事情得和太后娘娘商议,爹和太后娘娘,肯定相信你,但这事儿真不好处理。李怀川功勋之后,就算想杀人夺宝,也死在自己家,没任何证据;吕炎更是过去的合理合法,估计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被妖道骗去对付你的。说你被妖道陷害,北周朝野没人信,实在不行,你只能先回南朝避避风头……” 谢尽欢摇头:“对方敢下饵算计我,我肯定得把事情查清楚,灰溜溜跑回去,岂不是坐实了我谋财害命。这事我能处理,就是需要太后娘娘照拂一下。” “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待会应该就有消息……” 两人如此讨论了下当前局势后,谢温又开始检查谢尽欢身体,发现战痕累累,颇为心疼,又抬眼示意远处囚室: “那位姑娘,是你……” 谢尽欢肯定也不好说是内人,轻声道: “化名花如月,目前是江湖朋友。” 目前…… 谢温微微颔首,明白了身份——还在追求的江湖红颜。 南朝使队在前两天就已经到了雁京,谢温听说老相识也来了,在礼部接待之时还去瞅过一眼,结果一大堆女眷,什么公主婉仪青墨紫苏朵朵,他也不清楚谁是未来儿媳妇,本想旁敲侧击打听下,结果却发现外面传来急促脚步: 踏踏踏…… 谢温当即站直身形,做出外交场合严肃沟通的模样。 谢尽欢三岁卷形体仪态,自然也是瞬间恢复冷峻不凡的气态,往外打量,却见沈苍快步来到门口,拱手道: “郭大人,有贵人请谢公子问话,还请谢公子随沈某走一趟。” 贵人? 谢温本来还好奇什么人这么大官威,这种时候瞎掺和,但马上就反应过来,连忙抬手: “谢公子请。” 谢尽欢见此,觉得应该是红发大姐姐亲自莅临,当下也没耽搁,快步跟着往外行去…… —— 雪过天晴,灯火璀璨的城池之上,挂上了一轮满月。 四名身着锦袍的带刀女卫,站在刑部司后方一间厅堂外,内部灯火通明,却又门窗紧闭, 谢尽欢被带到院门处,沈苍就停下了脚步,他独自进入院中,站在门口的女侍卫,并未言语,只是抬手打开了大门。 吱呀~ 房间里能看到中堂下的七俊图,也不清楚是谁的办公室,内门能看一道影子。 谢尽欢见此进入门中,转眼打量,可见身着华美凤裙,头戴金钗的女子,孤身站在前边一副画卷前,身段极为高挑,盘起来的长发也漆黑如墨,从头到脚透出一个让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贵气,但又不似房东太太那般娇柔,反而感觉很硬朗,腰背笔直好似一把利剑,或者顶天立地的苍松。 ? 谢尽欢记得金甲大姐姐,是一头红发,瞧见此景不由茫然,为防认错恩客,上前拱手: “外臣谢尽欢,敢问娘娘是?” 咔哒~ 身后房门随之关上。 站在画卷前的女子回过头来,露出了一张白如冷玉的脸颊,双眸亲和却又自带三分锋锐,声音透着股久居上位的压迫力: “三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 谢尽欢听到声音,总算确认了身份,走近几步,略显疑惑: “太后娘娘的头发,怎么和上次所见不一样?” 郭太后步履轻盈走向茶案,半途整个人就出现了变化——盘起来的发髻,从发根处开始变为酒红,脸颊五官也细微变化,立体了许多,黑色双瞳展现出淡淡青绿,皮肤也比正常女子白了一些。 虽然变化不大,整个人却瞬间明艳百倍,红发碧眼、奶比头大的异域风情,完全展现了出来,又不失本身贵气,气场少说四米出头…… 如果换成薄纱斜裙,露出大白腿和雪子,发髻解开,那就是实打实的西域女王…… 谢尽欢眨了眨眼睛,颇为讶异: “这是什么神通?” 郭太后抬手示意谢尽欢落座: “障眼法罢了,用来遮掩身份。” 谢尽欢在跟前坐下,有点疑惑: “姐姐不是郭太后?” 郭太后目光一直打量着谢尽欢,虽然彼此也算熟人,但确实是第二次正式见面,回应道: “我自然是当朝太后,不过来历比你想的要复杂一些,你应该能通过某些机缘认出我身份,为此我也不瞒着你……” 为了迅速了解彼此,郭太后把自身过往,大略和谢尽欢讲述了一遍。 大概在北周中宗时期,沧州郭氏的一个族人,在安西都护府任长史,赈灾时意外捡到了个女婴,其夫人收为义女,取名‘美人’。 郭美人虽出生西域,但自幼被视如己出,还聪明伶俐,小小年纪就展现出了非人天赋,不到十六岁就已经在军中无敌手,而后便告别父母出门游历四方。 结果在南疆凤凰陵寻觅机缘时,她不慎坠入裂谷,在地底被关了六十年,等到出来,已经是甲子后凰陵再度开启之时,父母早已亡故,天下也换了一副模样,四方妖邪并起,到了巫教之乱前期。 所幸被困在地底时,她并未自暴自弃,常年闷头苦练寻觅逃脱之法,等出山之时,她就已经成为了位列山巅的北周女武神! 虽然父母已经不在,但幼年父母时常教导她‘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且她也是因为父母对异族穷苦百姓的怜悯,才捡回了一条命。 为此她没有丝毫意外的走上了‘给百姓开太平’的道路,回到了北周,开始肃清各地妖邪,并辅佐朝廷,还当上了北方江湖的女盟主。 但就在诸教共同努力,局面逐步稳住被稳住之时,南方传来了一个噩耗。 司空世棠有个徒弟,天赋高到让她叹为观止,但心无正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偷偷研究了尸巫派与鬼修的炼魂之术,本该清理门户。 但尸祖纵有千般恶,却从未对不起师长,巫教之乱之所以命名为‘巫教之乱’,而非妖道之乱,就是因为尸祖虽然涉猎妖道功法,但从始至终未曾叛教。 相反,司空世棠才是那个最初教导徒弟‘要让巫教立于诸教之巅、走修行道要道心如铁、慈不掌兵情不立事’,最后又选择正道,背叛曾经理想与野望之人。 司空世棠当时面对青出于蓝的徒弟,不舍得下手,对外说是清理门户,但实则藏在了南疆十万群山。 而等正道知道这个消息时,已经是尸祖出关,以无敌之姿站在了天下人面前。 司空世棠显然有些妇人之仁,起初不舍得清理门户,而后又不想害死亿万苍生,结果就是既害了亿万苍生,又害了引以为傲的徒弟,为此才在战后直接道心崩碎,彻底销声匿迹。 但尸祖不一样,目标坚定行事果断,哪怕在北境三仙、叶祠、栖霞真人等天骄联手围攻、亲师父背刺情况下,都依旧在竭尽全力谋求胜势。 但人力终有穷尽之时。 她当时跟着诸教首领一同反击,最终在龙骨滩决战,把尸祖打跌境封入镇妖陵。 但她也因此因此被凝炼千万冤魂的妖刀所伤,虽然吊住了命,但已经有入魔征兆,且不可能压制。 为防祸乱天下,她果断选择尸解,也就是自我了断,去九泉之下陪伴父母。 但在尸解之前,为防再有修士祸及天下,她准备带走商连璧,毕竟这道友又强又能苟,且尸祖至少还有点信仰,这孙子只求长生,天生的修行机器。 可惜体魄受损没打过,只把商连璧打成了重伤。 这事在当时看来很过分,毕竟商连壁至今也没犯过大错,且确实为正道出了力,只是惜命而已。 但她不在乎,完事就尸解登仙,还血肉精魄与天地,了结了所有恩怨。 本来她以为自己真死了,就此成为巫教之乱殉道者之一。 但不曾想甲子前朱雀陵再度开启,她又醒了过来! 她完全不明白缘由,只发现身体似乎变成了一道影子,本体一直在朱雀陵,没法再练功练气,只要离开朱雀陵,身体就会持续衰弱。 为此她只能待在朱雀陵养着,寻觅恢复正常的法子,结果二十多年前,北周出现了那场巫蛊之祸,郭氏也卷入其中。 她曾经是郭家子孙,而如今已经是郭家的老祖宗。 出于她在巫教之乱的贡献,郭家成为了北周大世家,如今的少帝,以及短命的哀帝,都算她亲族之后。 发现北周有亡国之兆,她没忘记父母幼年的教导,出山回到郭家,以郭家嫡女的名义,进入皇宫当太后垂帘听政,肃清北周朝野。 但三百年下来,北周积怨深重,她也不是真神仙,饶是竭尽全力,也只能维持表面安稳。 改革变法损伤世家利益,不少豪门贵族都在暗中做手脚,试图逼她下台。 藩王怕郭氏篡国,也在给她施压。 最关键的是妖道,她破灭了妖道在北周的谋划,这些年妖道一直在打着‘赤巫教’的幌子,胡作非为给她泼脏水。 从‘国亡于赤,妖临周土’的谣言来看,妖道幕后之人,似乎对她的身份有所猜测,甚至暗杀过几次,试探她到底是不是女武神转世。 她暴露身份,肯定被商连壁等仇家算账,当年毅然决然尸解,还骗走了没葱高老魔一堆小眼泪,把抢的机缘都还给了她。 以没葱高老魔的性格,要是发现她没死,怕是得把她衣服都扒走,来弥补受伤的小心灵…… 第十五章 久别重逢(已改) - 鸣龙 - 关关公子 房间内灯火通明。 身着华丽凤裙的金钗美人,轻声诉说着过往点点滴滴。 因为这么多年独自靠信念支撑,这些事情深埋心底无人倾诉,郭太后说了很久。 至于为什么信任谢尽欢,道理也简单——神明已经替她考验过了! 谢尽欢为了心中信念,能往南一直走到死,又岂会背叛她这救命恩人? 如果会,那谢尽欢走不到那个传说中的地方。 不过郭太后也不是什么都和谢尽欢说,像是和没葱高老魔的恩怨,司空世棠、商连璧的坏话等等,说出来影响不好,都略去了。 谢尽欢认真听了良久,见郭太后停下话语端起茶杯,才轻轻吸了口气,心中着实没料到,面前这红发碧眼的太后娘娘,经历能如此波澜壮阔,想了想道: “那这么说来,郭姐姐的麻烦还挺多,嗯……当前最麻烦的应该是少帝及冠一事,郭姐姐肯定没当女帝的兴趣,但朝野并不知道,且世家教派,在强压下一身反骨,到时候肯定得以此做文章……” 郭太后抿了口茶水,叹道: “不用到时候,早就开始做文章了。刚才提到赤巫教,你说在矿洞里发现了线索,这就是在栽赃本宫,只是他们没想到我和你的关系,你一眼就看破了。 “不过黎山剑庐的事儿依旧难办,光靠两张烧一半的纸,没法把这事儿定为妖寇做局。李怀川死了,吕炎被打伤,陈魑必须给天下人一个交代,本宫也没法跳出来强行护短,除非你承认是本宫心腹,一直在南朝做卧底。” “诶!” 谢尽欢知道这样能解决北周的所有麻烦,但南朝就炸了,他连忙道: “自爆身份破局,等同于自断一臂,这不还是让妖道占了便宜。嗯……我侠名很大,北周朝野也有所听闻,这事在我看来,可以光明正大来处理。 “郭姐姐居中当裁判就好,我和吕炎对薄公堂,挑明说被妖道算计,指责吕炎可能是被妖道驱使。 “朝野肯定不认这说法,我再放个狠话,一月之内抓出做局的妖寇,让此事水落石出。我有正道侠名和往日履历做保障,堂堂正正待在北周也不跑,北周朝野总不可能不让我去抓妖道自证吧?只要这话传出去,朝野舆论自然平息,剩下的只需把妖道挖出来就好。” 郭太后略微斟酌,觉得这想法不错,但还是提醒: “幕后之人藏的很深,能掌握这么多情报,地位也低不了,甚至不一定是邪道,一个月想挖出来不容易……” 谢尽欢平静道:“一个月时间很长了,就算最后没挖出来,也足够我挖出一堆邪魔外道贪官污吏,到时候在北方得了民心,再翻这旧账,我就不信北周修士乃至御史言官,还有底气骂我。” “也是。” 郭太后笑了一下:“明天本宫安排太常寺寺卿主审此案,提前打好招呼,你按照想法来即可,到时候我再给你安排个得力助手。另外,往后有什么需要,可以借翻阅案牍之名联系你爹,想见面我随时去找你。” “行。” …… —— 片刻后,谢尽欢起身告辞离去。 郭太后依旧坐在房间内,端着茶杯蹙眉深思,发色面容也恢复了正常模样,片刻后呼唤: “红豆,去把姜仙叫来。” “是。” 门外当即传来回应,而后不久,外面就传来了轻快脚步声。 踏踏踏…… 身着青衣的女捕快,从门外小跑而来,瞧见坐在屋里的北周太后,杏眸就满是激动,连忙上前拱手: “卑职拜见太后娘娘!” 郭太后略微打量个头没葱高的小姑娘,眉宇间颇为赞许: “你倒是好本事,连谢尽欢都能抓到。” 姜仙看起来想骄傲,但在太后面前,又克制住了,谦虚道: “谢尽欢跑的时候,留下了足迹,我也是运气比较好,才追上。如果他不配合,我也抓不到。” “南朝都说谢尽欢‘追寻如神、神出鬼没’,你能把他追上,已经出乎本宫意料了。” 郭太后要执掌朝政,不可能亲自跑去挖民间那些妖魔鬼怪,这些年也想培养心腹才俊,但手下人很多,人才却没那么好找,养出来的人,多是沈苍之流,能力有上限,为此才很希望谢尽欢过来给她排忧解难。 结果也不知是不是时来运转,谢尽欢来了跟前也罢,老天爷又给她送来了一个干劲、能力、忠诚度不逊色谢尽欢的好苗子。 对于这种人才,郭太后自然极为珍惜,从袖中摸出一块金牌,丢给姜仙: “从今天起,你就是凤仪使,上查百官下查教派,若遇妖邪可先斩后奏。明天本宫会给你安排一件事情,若你还能办好,天阁内卫往后便由你执掌!” 姜仙接过腰牌,听见这话眼神火热: “谢太后娘娘赏识,三日之内,卑职必然把事情办妥!” ? 郭太后觉得这小姑娘是有点彪,谢尽欢都保守估计一个月,这倒好,事情都不知道就三天,当下摇头一笑: “明天接了差事再说,行了,回去吧。” “是,卑职告退!” 姜仙说完,就兴冲冲跑了出去…… —— 从刑捕司出来后,谢尽欢并未让老爹安排车马接送,只是和步前辈相伴前往房东太太落脚的端礼街,沿途心头也多了一丝愁绪。 如今顺利抵达雁京,好消息是救命恩客不光是郭太后,还是近几百年天下间出现过的最强女武夫,和白毛仙子一个级别的真老祖,大腿粗到堪比台钳。 但坏消息是郭大美人身体存在问题,昔日强敌却正值巅峰,而掌控的朝廷,也是走到王朝末期积重难返的老车,贵族世家、朝臣教派都在各自利益拖后腿,还有妖道在暗中作祟,情况比南朝都麻烦多了。 毕竟大乾就算被渗透成筛子,也是立国百年正值盛世的大王朝,朝野不少老人,都是看着朝廷从满目疮痍的废土上,重建起当前的泱泱盛世,在历史惯性推动下,无论修行道还是百姓,都还认老赵家这旗号。 北周则不然,三百年下来,周太祖的好名声已经被后世昏碌之君败干净了,豪门世家的土地兼并达到极限,还出现了安东王、镇北都护府等听调不听宣的军阀,妥妥汉末之景。 而郭太后成长在北周强盛之时,其实属于铁杆保皇党,但当前处境,更类似于何进、董卓、曹老板,在挟天子以令诸侯,试图强行拉住这架往死路猛冲的老马车,避免北周走向败亡。 天下大势非一人能左右,谢尽欢帮不上太大忙,目前能做的,也只是先把‘赤巫教’这波妖言惑众的邪魔外道解决了。 步月华抱着睡着的煤球走在身侧,因为还穿着碎花裙子,仪态又优雅娴静,模样看起来就像是抱着个娃的小少妇,此时还有点疑惑: “刚才谁让你过去拜见?” 谢尽欢也不好说郭太后亲自召见,只是含笑道: “刑部的一个大官,问了下黎山剑庐的大概情况,目前也没啥大问题,明天和北周沟通下如何处理即可。” 步月华觉得北周有点过于好说话了,不过没被为难就是好事,两人如此前行,很快抵达了长公主下榻的府邸附近。 步月华本事暴露的太多,也不清楚谢尽欢有没有看出她身份,以前是陪着骚道姑演戏,而如今发生了点小插曲,无论谢尽欢有没有看出来,她都不只能当做没发现了,此时想了想道: “你先过去吧。我在附近找个住处,暮师妹过来,肯定不好意思跑去府上住,我到时候和她住一起。” 谢尽欢清楚冰坨子绝对不敢以女朋友的身份,跟着他回家见墨墨姐,对此也是理解,不过见步月华身体未曾恢复,还是陪着先在附近的鹦鹉巷,找了个干净整洁的小宅院,让煤球陪着当传呼鸡,而后才独自离去…… —— 长公主府。 月色洒在庭院之间,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曳。 令狐青墨身着一袭白裙站在灯笼之下,等待着杨大彪等人传回的消息,宛若冰山般清丽的脸颊,带着浓浓忧色。 白天黎山的噩耗传来,整个南朝使队都炸了锅,虽然动用了一切能动用的力量打探沟通,但至今也没收到谢尽欢的任何消息。 令狐青墨在北方也没什么人脉,跑去黎州寻觅更是帮倒忙,当下也只能心头暗暗嘀咕,祖师爷保佑,一定要把谢尽欢安全找回来…… 结果祖师爷还真灵验,就在她内心忐忑之时,两只手忽然从背后绕过来,捂住了双眼。 “?” 令狐青墨浑身一僵,察觉到掌心温度和熟悉大小,嘴角又涌现惊喜,甚至不敢直接拉开手掌: “谢尽欢?!” 谢尽欢站在背后,见状眉眼弯弯满是笑意,偏头就在脸上啵了一口: “大晚上站着做什么?专门等我?” 听到熟悉嗓音,令狐青墨悬着的心也算落了地,不过脸色又马上沉了下来,拉开手转头看向背后男子: “外面都因为你的事儿快吵翻天了,你还敢没正行?你在黎州杀人家掌门作甚……” 虽然言语有点奶凶,但瞧见谢尽欢穿着一身黄色布衣,满身都是风尘痕迹,也不知这一路逃回来多不容易,令狐青墨又凶不起来了,连忙把谢尽欢扶着: “你没受伤吧?诶你……” 啵啵啵…… 谢尽欢许久不见大墨墨,心头甚是想念,当下搂着腰又啵啵了两口,而后望向庭院: “我没事。公主殿下和婉仪呢?” 令狐青墨脸色涨红,但也没再计较谢尽欢的揩油: “翎儿害怕你出岔子,在议事厅和李老他们商量对策,至于林大夫,她除开睡觉还能做什么,你先歇歇喝口水,我去叫她……” 说话之间,令狐青墨就把谢尽欢拉到了住处,端茶倒水找袍子,而后又跑去通知府上人。 谢尽欢本想一起过去,但他一路基本没做停留,还在泥坑矿洞里到处打滚儿,扮相着实有点影响形象,当下拿着袍子收拾洗漱起来…… 第十六章 宿敌(已改) - 鸣龙 - 关关公子 虽然姗姗来迟,但房东太太给他准备的住处依旧非常到位,不光厅堂卧室一应俱全,后方还有个小浴池,里面是温泉活水。 夜色渐深,谢尽欢褪去衣袍,在冒着白雾的浴池内靠着,随着肢体浸入温热池水,连日奔波的苦寒和疲惫,都在此刻逐渐消散。 要说唯一遗憾,就是身边少了几个伺候的美人,不然就是实打实的战后尽欢。 谢尽欢正如此作想,如影随形的大阿飘,就不出意外的出现在了浴池之中。 为了契合环境,夜红殇换上了一袭红色纱裙,花瓣绣纹遮挡身前要害,下方则是鼓鼓的红色小布料,侧靠在浴池边缘,宛若勾魂夺魄的美女蛇。 ?! 谢尽欢瞧见此景,顿时来了精神,靠在了跟前,抬手就偷袭,虽然未曾穿模,但手却被摁了下去。 “你还有心思尽欢?你麻烦大了知道吗?” “嗯?” 谢尽欢在大起大落的媳妇身上打量,略显疑惑: “什么大事?” 夜红殇虽然封印了自己部分记忆,但记得和小栖霞一起横抢硬夺的过往,此时右手轻翻探出水晶球,开始情景回溯。 谢尽欢见此,靠在跟前仔细打量,结果水晶球内很快出现画面: 狭小拥挤的树洞,被昏黄火光照亮。 非常饱满的步仙子,躺在男子怀里,身形高挺,展现出诱人张力及吹弹可破的白皙,甚至能看清鲜翠欲滴之处的细微纹理…… 卧槽——?! 谢尽欢双眸一凝,连忙抬手: “别别,这不合适。嗯……步前辈身份特殊,确实有点麻烦,但……” 话未说完,就见水晶球忽然黑屏,继而切回到了其他画面,身边的小淘气阿飘,还来了句: “不好意思,弄错了。” “?” 谢尽欢觉得鬼媳妇就是故意给他发福利,但他肯定不好因此责备阿飘,当下又开始重新审视,结果发现自己麻烦好像是大了。 只见水晶球中的画面,是两个女子,其中浑身金甲、威风堂堂的红发女枪客,显然就是他的恩公女武神。 另一个童颜巨乳、身着青色道袍的女子,显然是墨墨师祖、冰坨子师尊,不过当时还是黑头发,看起来灵气逼人。 回放速度很快,但过程无非是女武神寻宝,栖霞先人一步得手,如此来回几次,女武神直接破防,也开始抢栖霞真人的机缘,但十抢九输…… 但最后女武神受伤尸解,两人共赴巫教之乱,又在最后时刻冰释前嫌,栖霞真人含着泪,把昔日你争我夺的机缘都给了女武神及郭氏,没法还的以其他资源补偿,其中包括但不限于——北周国宝龙皇锏、虎骨藤凤羽草甲子莲、鱼鳞铜紫金石…… 就这些天材地宝,随便拎出一件都能让超品修士眼红,栖霞老魔硬还了两大木箱! 女武神心结解开,就此踏鹤西去;栖霞真人失去亦敌亦友的老对手,泣不成声…… 然后女武神现在没死! “我去……” 谢尽欢可是清楚白毛仙子的风格,和他一样,只有他抢人,没有人抢他。 这被宿敌‘诈死’骗走大半家产,白毛仙子出关后知道此事,还不得气的当场化身白毛刺猬? 而他夹在中间,怕是有点难活……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谢尽欢不由坐直几分: “呃……栖霞真人入关前,说已经看淡了恩恩怨怨,准备以后找个清净之所隐居,闲看花开花落,静观云卷云舒……” 夜红殇收起水晶球,微微耸肩: “栖霞真人就算看开了,那也是因为无数对手在巫教之乱殉道,其中女武神为防化魔不惜自裁,对她影响最大,回紫徽山伤心了小半年;如果知道被骗了,啧啧啧……” 谢尽欢不清楚到时候会是什么场面,但栖霞真人吃此大亏,肯定得十倍讨偿,让女武神明白什么叫残忍…… 这不完犊子了吗…… 谢尽欢仔细思索,询问道: “栖霞真人出关应该还早,有没有办法提前化解这恩怨?” 夜红殇摇了摇头:“没有。要么郭大美人把材宝如数奉还,要么小栖霞得把她底裤都扒干净,你自求多福吧。” 谢尽欢深深吸了口气,因为这事儿他当前没法处理,且白毛仙子出关应该还有些时间,当下也只能‘相信以后的智慧’。 如此闲聊不过片刻,外面就传来了婉仪急慌慌的话语声: “谢尽欢?” 谢尽欢当即回头露出一抹笑容: “在这,我正……” 呼啦—— 房门推开的声响,连带一堆脚步声…… 踏踏踏…… ? 谢尽欢眉头一皱,意识到情况不对,连忙往浴池中藏了些。 而果不其然,国色天香眼镜娘刚冒头,一大群莺莺燕燕直接钻了进来,后方的墨墨想提醒都没来得及。 林紫苏腿脚麻利,就跟在小姨后面,抬眼瞧见雾气蒙蒙的浴池,和谢郎的湿身诱惑,眼神一愣,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就被脸色涨红的林婉仪捂住眼睛: “去去去……” “咦~~~我又没看见什么……” 林紫苏还想把手拉下来瞄一眼,只可惜被无情小姨直接推了出去。 赵翎是在异国做客,对房间布局也不熟,左脚刚跨进门,发现里面情况不对,又把脚收了回去,只是眼神古怪打量了几眼。 朵朵则是眼前一亮,连忙做出贴心小棉袄的模样,跑进屋拿花皂搓澡巾: “谢公子沐浴怎么也不叫个丫鬟?” 跟在后面的侍女也是好奇探头。 谢尽欢洗澡被围观,着实有点尴尬,连忙道: “公主殿下稍等,我马上出来。” 赵翎只要确定谢尽欢没事,就已经放心了,此时把见缝摸欢的朵朵叫出来,语气平和: “无妨,你长途奔波刚来,先好好休息。至于北周的事儿,本公主会帮你处理好,你不用担心。” “我过来时遇见了刑部司的一名刑捕,已经大概说了黎山的情况,公主殿下也不用太操心,我自己就能处理好。” “是吗?” 赵翎觉得有点悬,但也没多问,带着丫鬟告辞,沿途发现所有人中,就墨墨最保守,竟然站在外屋一副非礼勿视的模样,不由眉头一皱,上前拉着闺蜜,就给推了进去: “青墨,你好好照顾一下,看看谢尽欢身上可有伤势。” “诶?” 令狐青墨一愣,刚转身门就被关了起来。 谢尽欢对于这个自然不拒绝,抬手就想拉墨墨过来,但令狐青墨哪里做得来伺候男人洗澡的事儿,等闺蜜出去,就想往出跑。 但也在此时,把紫苏哄回去的林婉仪,就偷偷摸摸快马钻进来看情郎,发现令狐青墨往出走,当即让开路: “令狐姑娘早点去休息吧,这有我就行了。” “……?” 令狐青墨有好多话要跟谢尽欢说,这刚见面就被撵出去像什么话,想了想抬手挡住道路: “他洗澡,你进去做什么?咱们在外面等着。” 林婉仪眨了眨眼睛,露出‘多新鲜啦’的表情: “我进去帮他号脉洗脸搓背,不然还能做什么?你不进去就早点回去睡觉,别站着耽误事。” ? 令狐青墨觉得这骚姐姐脸皮有点厚,但还真不好反驳,她也是带着大妇镯的红颜知己,这种时候灰溜溜走了像什么话?但也不能真进去吧…… 谢尽欢好久不见两个好媳妇,都馋哭了,招呼道: “我拿毛巾挡着,没啥,要不都过来吧,一起商量下对策。” 林婉仪确实操心谢尽欢,当下也没多说,绕过‘想谈恋爱又怕被凿’的小道姑,来到了浴池跟前打量谢尽欢情况。 令狐青墨抿了抿嘴,手扶房门犹豫再三,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把门栓上转身来到跟前。 结果刚走进就发现身材丰腴高挑的林婉仪,在浴池边解开了深绿长裙,露出了里面的蕾丝小衣以及黑色吊带袜,那肥美的大白月亮,晃的人眼晕…… !! 令狐青墨脚步猛然一顿,瞪大眸子: “你脱衣服做什么?” 林婉仪其实也害羞,但这小道姑着实碍事,在其面前更是不能露怯,当下回过头来,理直气壮: “我在岸上怎么帮他检查身体?你让我穿着裙子往下跳?” 令狐青墨寻思可以蹲在旁边呀,但还没来得及反驳,这骚姐姐就迈开大长腿跨入水中,完全没把她当外人…… 哗啦~ 谢尽欢瞧见身着战衣下水的婉仪,思绪都不太清晰了,手抬起了顺手想拍下月亮,但墨墨还盯着,只能回头尝试道: “要不你也洗洗?” 令狐青墨眼神一冷,意思显然是——我就算洗,能和你一起洗吗? 林婉仪则是把谢尽欢脸颊转回来,靠在身侧,握着手腕号脉: “她不洗算了。你身上疼不疼,看起来消耗挺大,怎么还有烧伤?” “呃……” 谢尽欢有点左右为难了。 令狐青墨孤零零站在后面,看着林婉仪郎情妾意,不由深深吸了口气,略微斟酌后,咬牙转头出了房门。 咔哒~ 谢尽欢还以为墨墨被气跑了,却发现声音光速到了隔壁,继而又飞了回来,在外面‘窸窸窣窣’…… 林婉仪回过头来,有点疑惑,结果很快房门就再度推开。 原本身着厚实冬裙的令狐青墨,换上了一袭质地丝滑的白色睡裙,长度过膝,能看到白皙小腿,以及紧致腰臀线条,虽然脸色泛红,气势却依旧冷若冰霜,走到浴池边缘,直接跳入水中。 哗啦~ 林婉仪被溅了一脸水,顿时柳眉倒竖: “你穿着衣裳洗什么澡?” 令狐青墨身上的睡裙质地极好,虽然入水后紧贴身体曲线毕露,但不透光并未春光乍泄,目光也不敢往毛巾遮盖的地方看,只是望着对面的骚大夫: “你不也穿着?” 林婉仪低头看了下情趣法器,咬了咬牙,回应道: “我穿的这能叫衣裳?” “你还知道呀?” …… 谢尽欢确实有点小别胜新婚,哪里受得了这个,墨墨都未经人事,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当下也没煽风点火得寸进尺,一手一个搂着两人: “好啦好啦,说正事,我这次可能是被妖道暗算伏杀,情况十分严重,特别紧急……” 令狐青墨听见这话,不由正色起来,本想询问,结果却发现身侧这色胚,左手顺势滑入林大夫的蕾丝法器,握住了大碗碗,弄得林婉仪一个激灵。 令狐青墨不是没被捏过,但何曾见过这场面?本想说安全词,但欺负林婉仪又不是欺负她,浪费机会多可惜,为此目光望着天花板,只当没看见,聆听谢尽欢叙述。 结果谢尽欢果真得寸进尺,见她不说话,手就顺着后背开始滑了。 “你好好让她检查身体,再乱动我把她拉出去了。” “我才不出去,要出去你出去……” “你……” “好好,说正事……” …… 令狐青墨一直被这大花瓶抬杠,谢尽欢还光嘴上说正事,手上半点不客气,当下也是没办法,本着长痛不如短痛,麻利帮忙搓肩膀洗脸,不过眼睛一直望着天花板,不去看不该看的地方。 哗啦哗啦…… 谢尽欢靠在浴池中左搂右抱,嘴上讲着从南疆到北周的艰辛旅程,实际一直在看着两人反应,鬼媳妇本来靠在对面看戏,半途觉得无聊,也靠了过来,躺在怀里凑热闹。 三倍尽欢之下,谢尽欢感觉自己都快冒血气了…… …… 可能需要调整几天or2! - 鸣龙 - 关关公子 因为从早到晚都在写书,开年到上个月五月二十号,就和女朋友见了一面,加起来不到十五分钟,觉得耽搁人家,就和谈了很久的初恋分了,还因为家里各种破事儿,和家里几乎断联系了。 本来阿关是想闭关好好写书,但心境确实被搞得有点不稳,一直想调整过来,但过程比阿关想得要困难。 阿关想写本谈情说爱开开心心的书,但现实让人有点窒息,每天两耳不闻窗外事从早坐到晚,却燃不起那股激情,凑出每天更新都得要半条命,写的东西阿关还不满意,还没时间重写修改。 这些天一直想把节奏搬回去,但埋头硬写,熬的越狠状态越差,更新时间搬回正常时间两次,结果第二天都是更乱,现在已经有点梦游了。 这本书阿关用了八个月时间做背景设定故事大纲,不想因为一时状态不稳写岔劈,毁了整本书,为此只能先把节奏捋顺,这段时间更新可能没法保证。 大伙儿可以养养书,阿关从没有太监过,追着看和完本看质量不会有区别,都是竭尽全力去写到最好or2! 说起来阿关也真是有点倒霉,对码字环境比较挑剔,结果写世子到后期的时候,大过年被撵到外面租房子住了半个多月,节奏全乱;写仙子的时候长记性了,给家里买了套房,自己住在老房子求个清净,结果因为一个破装修,临近结尾的时候,又把阿关撵到外面租房子住了半个月,草草完本。 写女侠因为不用出去租房子了,在老房子里安安静静写了三百万字,虽然有点久,但直到完本过程都挺顺利,本以为往后就能顺风顺水,没想到还能遇到一波更大的。 阿关以前就很不理解,从小没人管散养,长大了不啃老不摆烂不花家里一分钱,甚至反过来给家里买车买房,给足面子里子,只求一个理解和清净,家里为啥越来越拖后腿摇梯子,还拿孝道压,拿亲情说事,拿打了一辈子工得的经验来教我该怎么过日子。 现在算是明白,努力只能改变后天处境,改变不了与生俱来的东西。 每一代人都有自己的认知局限,初衷可能确实是为我好,但受限于认知没能干出啥好事,遇上了也只能认,并自己想办法捋顺。 啰嗦话有点多,实在抱歉,如果不是写的实在不满意,阿关也不会厚着脸皮请假,感觉很对不起大伙一直以来的鼎力支持,阿关会尽快调整过来的or2! 前面十几章,得修改一下or2! - 鸣龙 - 关关公子 因为状态不好写的太仓促,导致人设、剧情没按照大纲走,感情发展也落后于剧情,味道也不太对,所以准备把第四卷的十六章,重写一遍。 因为有十六章,目前写到第三章,重写需要几天时间,所以边替换边写,不需要再用点币订阅,但需要大伙再看一遍,大伙最好等十六章写完再看,不然前后剧情接不上or2! 替换后的章节,本章说好像也对不上,实在抱歉。 多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or2!《鸣龙》前面十几章,得修改一下or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前十六章重写完了or2 - 鸣龙 - 关关公子 重写原因有很多,比如李怀川是黎州话事人,但表现像个江湖混混。 上卷让郭太后点过步月华的家仇,让冰坨子没时间跟来,目的是为了给独处空间,但前面完全忘写了。 还有郭太后本来是女武神,但人设不够鲜明,没有目标没有个人坚守,不像个历经岁月的强者。 以及姜仙属于暗线,但完全没和剧情关联上。 北周二十多年的巫蛊之祸,是随后把重心转移到南朝的关键引子,也是妖道搞郭太后下台的原因,但没写出来。 总结下来就是为了凑更新,有脑子都不用就是写,导致脱离大纲及主线。 重写的六万字,剧情大方向没变,但除开几千字关键内容没变,其他章节全部推倒新写。 每章都比以前字数要多,不需要再订阅,但需要大佬们重看一遍,不然后续完全接不上。 另外,说下后续更新问题。 阿关现实确实出了些问题,但问题一半都在阿关自己身上。 阿关从十岁开始寄人篱下上学,颠沛流离换了好几个地方,初中毕业开始一个人生活,从出生到现在,记忆里从没和父母生活过,一直都是一个人过日子,性格十分孤僻。 本来十几二十岁,和家里虽然很陌生,但还是时常电话联系,以前逼着自己干销售,也结交了一大堆朋友。 但二十五六岁,阿关开始写书后,情况就变了,整天把自己关在小黑屋里面,足不出户码字,从起床写到睡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阿关很喜欢码字,这点光从极品铁匠、琴剑酒美人、逍遥小都督三本,啥钱没挣,我还写了四百万字就能看出来。 好些人疑惑阿关为什么一直扑街,还能坚持,但阿关从没坚持过,因为码字是爱好而非职业。 码字对阿关来说一种放松,能无拘无束沉寂在幻想之中,忘掉现实一切,哪怕没发布的书,阿关一个人都写的很认真很开心。 更何况现实没人拉过阿关一把,还是写书给了阿关体面。 这几年阿关都沉寂在码字之中,常年一个人幽闭独处,结果似乎有点入魔了,产生了不少副作用。 首先就是长时间熬夜码字,吃饭对付一口就行,也不运动,身体极具下滑,骨质疏松神经衰弱等等。 而后就导致焦虑脾气差,冲动易怒,不过阿关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这个问题倒是影响不大。 因为以前跑销售接电话接怕了,从一九年冬天到现在,阿关手机一直都处于静音状态,且十分反感有电话打过来,因为有人联系就有事,会干扰写书。 结果就是将近六年不和人联系,所有朋友乃至相熟亲戚,几乎都变成了陌生人了,社交圈子里只剩下一个同样三十岁一无所有的老同学,照顾着阿关现实生活。 阿关也是去年完本后,重新走出家门,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三十岁,如今外面活跃都是零零后。 阿关知道这样没法长久,也有过规划,比如趁着女侠的好底子尽快开新书,一波冲上白金,然后三十五岁开始养老。 但家里很急,看阿关上本书写完,又有了点结婚资本,就想方设法让阿关先把终身大事办了。 不过因为从小没一起生活,彼此都很陌生,阿关是以世人认为正确的方式对待长辈,长辈也是以可怜天下父母心的常见方式对待阿关。 但实际双方都不清楚对方需要什么,或者说清楚对方所需,但更坚持自己认为对的想法,试图把对方变成自己认为会幸福的样子。 然后双方就出现了矛盾,其中发生了很多事,过程不好详述,但结果是耽搁一整年没能开书,结婚生子也没搞成,两头不见好。 而上个月道心忽然崩碎,开始梦游,是因为阿关感情方面出现问题,长辈又不合时宜的催终身大事,所以再三思考后,结束了一切。 然后阿关就一无所有了。 现实没有朋友,不接触亲眷,自然没有社交圈。 阿关以前爱好很多,看书、看电影、打游戏、骑车等等,且非常上瘾。 但自从一九年过后,书和电影基本没时间看,游戏也没时间玩,为了打游戏买了个4090,两年下来风扇都没转过。买的摩托车也丢在楼下吃灰,三四年加起来骑了几千公里。 至于生活质量,阿关都是饿了吃饭,没人提醒,有时候码字慢不过来,就写完再吃,经常饿十几个小时才吃第二顿饭,目前体重也才九十多斤。 住处还是一九年开始码字的小黑屋,七楼没电梯,睡一米二的板床。因为没时间出门,衣食住行的衣行,和阿关基本扯不上关系,年纪也到了三十多岁。 阿关放弃了一切爱好和生活,从早到晚的码字,确实挣了很多钱,但阿关也没人可以炫耀显摆,生活质量甚至不如以前上班的时候,为了挣钱才这么来,根本做不到这一步。 阿关能忍受,纯粹喜欢写书,想完成十七八岁的梦想。 但以前不知节制的熬夜压榨身体,也不运动不好好吃饭,如今的身体和精力,已经没法支撑阿关和以前那样思如泉涌了,每天从早写到晚,依旧写不出想要的内容。 为了保证更新,就得硬熬,然后熬夜好几天都缓不过来,写的不好又得接着熬,然后就恶性循环,逐渐让爱好变成了凑更新的繁重工作,失去兴趣与耐心。 现实什么乐子都没有,如果写书还不能如意,只是在日复一日的繁重工作,那当前所做的一切,都没了任何意义。 为此阿关往后更新,只能以质量为主,把每一章都写到力所能及的最好,从而不负光阴,为了挣钱赶鸭子上架乱写一个字,都是对青春的不尊重。 至于成绩,如果更新影响了成绩,那只能说阿关当前的实力,本就不该站在当前位置。 阿关可以更新不稳定,大佬们自然可以不订阅不给票,毕竟大佬们并不欠阿关什么,没必要因为阿关自己的问题来谅解,反倒是大伙儿一直以来的支持,让阿关欠了大伙儿很多。 阿关会竭尽所能把这本书写到最好,因为阿关的原因,影响了大伙们的阅读体验,实在抱歉,但阿关已经倾尽所有,如果还是没达到诸位的预期,确实没办法,多谢大佬们一直以来的支持or2! 第十七章 指正为妖 - 鸣龙 - 关关公子 翌日。 冬日暖阳洒在了窗纸上。 谢尽欢穿戴好衣袍,恢复了精神饱满的气态,转身来到床榻旁打量。 北方的寒冬腊月很冷,婉婉仪因功法原因畏寒,浑身都埋在被褥之中,只露出国色天香的红润脸颊,此时还有几分蒙圈儿。 昨天他回来,起手就是鸳鸯浴,被刺激的差点冒血气,但鬼媳妇只管撩不管灭火,墨墨更是如此,等到洗完,就把已经快狂化的他,丢给了大婉仪。 他小别胜新婚,肯定得检验下婉仪的银龙八式学得怎么样,结果婉仪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不过眼见谢尽欢凑近,林婉仪还是如同小媳妇般,凑近在脸颊上亲了下: “好啦,赶快去忙正事,待会紫苏该过来了。” “好好睡,在雁京也没啥事,不用起那么早。” 谢尽欢把手伸进被窝暖了暖,直到婉仪要揍他了,才把被褥盖好,才把兵器挂在腰间出了门。 得知谢尽欢归来,长公主府的气氛轻松了许多,房东太太为了庆祝,昨晚又把王荷紫苏拉着开起了趴,可能是喝的有点多,到现在还没起床。 不过墨墨向作息规律,此时已经穿戴整齐,站在廊道中和过来禀报事务的刘庆之沟通: “说是请谢公子去太常寺问案,这是北周的地盘,真去怕是会吃亏……” “我待会和郡主和谢尽欢说一声,看他们是什么意思……” “诶?谢公子早!” 刘庆之发现他过来,连忙拱手招呼。 令狐青墨则因为昨天被摁着鸳鸯浴,半途谢尽欢还把手往裙摆下面伸的事情生气,听到声音都没回头,摆出了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谢尽欢昨天也没把墨墨怎么样,只是没隔着裙子摸了摸后腰下面,结果发现墨墨看起来高挑苗条,实则也好生养,而且和嫩豆腐似得…… 不过穿起衣裳,谢尽欢也不好老不正经,上前询问了大彪子、斐叔等人的情况下,而后和墨墨相伴去吃早餐。 朵朵平时都和郡主一起瞎搞,昨晚也喝多了,不过今天特地起了个大早,专门在餐厅给他准备了亲手做的乳酪等小吃,瞧见谢尽欢过来,就小跑上前,连带起波澜颤颤: “谢公子,你醒啦?” 谢尽欢略微打量,发现朵朵还穿着诃子裙,不由关心道; “天气冷,怎么穿这么少。” “没事,我里面穿着护胸,特别暖和。” 朵朵说话间,还把领口拉开,给谢尽欢瞄了眼。 结果谢尽欢一眼扫去,哪有什么护胸,全是沉甸甸的爱…… ? 令狐青墨本来闷不吭声走在后面,谢尽欢先进屋,朵朵可能没看到,结果当场抓包,连忙上前把谢尽欢推进屋: “朵朵,你做什么?” 朵朵发现令狐小姐冒出来,表情一僵,连忙摁住衣襟往外跑: “郡主可能醒了,我去看看……” 谢尽欢有点好笑,还没说话,就被进屋的墨墨拧住后腰: “好看吗?” “呵呵……” 谢尽欢打了个哈哈,拉住手往屋里走: “刚才太常寺送信了?” 令狐青墨害怕谢尽欢得寸进尺,让一起洗澡变成往后日常,为此保持着距离,在桌子对面坐下: “就是黎山的事情,北周朝廷召你去太常寺问案,你要不要过去?”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自然得去,先吃饭吧。” 谢尽欢说话间夹乳酪,放到墨墨碗里: “多吃点,好好补补。” 令狐青墨本想感谢,但总觉得这话有点不对劲,看向乳酪,又低头望向衣襟,继而挺起腰身,柳眉倒竖: “你什么意思?” 谢尽欢眨了眨眼睛,这次是真有点无辜了: “我就是看你工作狂,让你多吃点补补身子,不是嫌你小小小小~~~” 刺啦啦—— 房间内至阳神雷绽放出青紫光芒! 令狐青墨脸色涨红,眼神有点恼火,毕竟她本来就不小,至少和朵朵翎儿差不多,昨天洗澡被比下去,纯粹是因为只会睡觉的大花瓶太超模,都逼平她师父了…… 眼见着没良心的敢开这种玩笑,摁着就是一顿电疗: “说,你别生气!” 谢尽欢都被电精神了,和颜悦色道: “我真不是那意思,咱们第一次见面,我都把握不住,怎么会觉得小……” “你说别生气我就信!” “你不信拿我手比比……” “诶?!谁要比,你松手……” 噼里啪啦啵啵啵…… …… ---- 另一侧。 太常寺位于正阳门北侧,主要职能是负责祭祀、礼乐、丧葬等事务,这些恰好都是祝祭脉老本行,为此其内八成都是祝祭派各宗的人手。 其中寺卿陈魑,为‘北境三仙’之一姚维的徒弟。 姚维是前任祝祭派掌教,出于流派特性,巫教之乱时主要工作是当辅助,未曾受到太大损伤,但年纪有点大,目前并不清楚确切下落。 陈魑接替掌教一职,在雁京坐镇近一甲子,生平履历可以说陆无真看了都心生怜悯。 毕竟陆无真失职之处再大,也占了个国富民强底子厚,满朝文武能兜底,乾帝赵谨也不昏庸,风波过后大乾并未伤筋动骨。 陈魑则不然,作为巫教首脑,二十多年前景帝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被巫师下降头直接搞死,而后接班的哀帝也离奇暴毙,弄得北周只能让年仅六岁的皇孙继位,直接失去了对地方的掌控力。 如果不是郭太后跑回来,临危受命主持大局,北周早就分崩离析了,祝祭派也得跌落神坛,被道门占验派所取代。 陈魑出现如此重大的疏忽,往后自然开始谨小慎微,见郭太后有安国兴邦的能力,就兢兢业业当起了辅佐之臣。 而在民间影响力极大的祝祭派,和在朝堂上根基深厚的外戚郭氏,也是郭太后的左膀右臂。 清晨时分,太常寺议事厅内陈魑着官袍在上首就坐,安静等待着南朝使队的人抵达。 大厅右侧,已经有不少人落座,其中有礼部侍郎房安国、刑部特派员沈苍等人、御史台的监察御史,以及雁京书院过来的几位大儒。 五灵山吕炎在修行道地位也不低,此时坐在右侧首位,脸色铁青之余,眼底也带着几分疑惑。 前天晚上,他丢了敕火令,觉得谢尽欢唯一活路,就是逃回南方,为此选择去山河关独门,免得谢尽欢带着一包袱材宝成功撤离。 结果不曾想昨晚,雁京紧急传讯让他回去,说谢尽欢已经抵达了京城。 而更让他难以置信的是,谢尽欢竟然还敢反过来找太常寺要说法。 吕炎就是太常寺少卿,这不‘堂下何人状告本官’吗? 虽然觉得谢尽欢是自取其辱,但对方走程序,吕炎身为少卿,也不能再私下解决问题落人口实,此时只是沉着脸等待。 大厅内鸦雀无声,在沉寂不知多久后,外面传来通报,继而大队脚步声由远及近。 踏踏踏…… 吕炎见此坐直几分,余下人等也转眼望向门口。 首先映入众人眼帘的,是身着暖黄宫裙的长公主赵翎,虽然身在异国,但一身贵气未曾收敛半分,后方则是身着白袍的谢尽欢,以及随行的荆五娘、净空和尚等人。 房安国作为礼部侍郎,此时率先起身相迎,代为介绍: “长公主殿下里面请,这位是太常寺寺卿陈魑陈大人,此案由陈大人主裁,公主殿下大可放心……” 谢尽欢略微扫了眼,大部分都不认识,但北周陪审团后方,还有扎着小辫子的姜仙,瞧见他后就偷偷抬手打招呼,结果被谨小慎微的沈苍给制止了。 谢尽欢也没说什么,只是跟着房东太太在议事厅左侧落座,偌大厅堂也寂静下来。 陈魑左右看了眼后,也没耽搁时间,开门见山道: “今日所议之事,诸位应该已经有所听闻,前日傍晚,谢尽欢谢公子,和黎山剑庐的李怀川李掌门,在剑川遭遇,李掌门被杀;吕炎随后赶赴调查,又与谢公子产生冲突,随后谢公子离开剑川,和邢捕司的沈捕头相遇,主动跟着回到雁京,请朝堂裁定是非……” 吕炎听到这里,眉头暗暗一皱,觉得陈魑说话有点太客观了,半点没向着自己人,插话道: “吕某听到动静,赶赴剑川调查此事,报过身份来意,但谢尽欢拒不受捕,和同行之人联手打伤吕某逃遁,这不是简单冲突,而是无视北周法纪恶意行凶。” 随行的御史言官,都是北周愤登,插话道: “没错。若有主动到案澄清之意,见到吕大人之时,就该放下抵抗配合……” 长公主赵翎,不悦回应: “你们说的轻巧,吕道长在南疆以老欺少,和谢尽欢抢机缘,结果还没抢过,必然怀恨在心,谢尽欢当时安危未定,如何敢在他面前放下抵抗束手就擒?” “诶~” 陈魑见双方直接开始友好沟通,和颜悦色抬手压了压: “谢尽欢和吕炎昔日确实有些过节,当时为求自保先行离场说得通,事后也确实主动来到邢捕司,请求我朝裁定。陈某今天请诸位过来,主要是想弄清,谢公子为何在黎山杀了黎山剑庐掌门?李掌门是正道老人,坐镇黎州庇护百姓多年,于情于理都不该落得如今下场。” 在场所有人见此,目光转向谢尽欢,看其如何解释。 而谢尽欢昨天就思考好了所有对策,直接回应: “我杀李怀川,以及和吕炎交手,是因为这两人与妖道有联系……” 哈?! 在座北周人物,都是一愣。 吕炎也是一呆,继而当场红温,猛拍茶案: “谢尽欢!你要是还没学会说话,就让公主殿下代劳,说老夫私通妖道?老夫还怀疑你和妖道勾结。” 第十八章 辩驳 - 鸣龙 - 关关公子 说吕炎和妖道有关联,确实有点危言耸听。 毕竟吕炎是北周道门二把手,还在太常寺当二把手,无论出身背景,还是往年行迹,都是政审秒过的绝对正道。 陈魑没料到谢尽欢说话这么直接,神色郑重道: “两位都是南北两朝人尽皆知的正道顶梁柱,为此才坐在这里和平解决争端。吕炎是何为人,陈某也算了解,谢公子指责其和妖道有联系,可得拿出证据。” 谢尽欢对于吕炎的恼怒视而不见,继续道: “我在南朝的事迹,诸位想来早有听闻,妖道对我恨之入骨,一直想除掉。这次来北周,我没透漏任何行踪,但在临川县,却忽然听到了‘拘魂锁’的谣言。 “拘魂锁和尸祖有关联,我虽是南朝修士,但正道不分国界,为此前往剑川调查,在矿洞内发现了赤巫教踪迹。 “本来事情到这里还算正常,但走出矿洞之时,李怀川已经在出口埋伏,且藏着杀机。李怀川来的相当突兀,但其宗门终究在剑川附近,我可以理解,但几乎是我刚交手,本该在千里之外,且和我有旧怨的吕老,就恰到好处的赶了过来。 “如此巧合,让我不得不怀疑,剑川的线索是诱饵,李怀川和吕老都是被妖道驱使而来的杀手,我只能设法突围……” 吕炎听完叙述,冷声道: “一句‘你怀疑’,你就能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不由分说下杀手?” 谢尽欢可不是无凭无据,而是鬼媳妇清清楚楚看到了李怀川眼藏杀机,对此也没解释,只是询问: “那吕老解释一下,北周高人无数,为何刚好是你及时赶了过来?” 吕炎能及时赶到黎州,是因为接到了掌教师兄黄凇甲的情报。 但把这事儿说出来,等同于把好心帮他找仇家的掌教师兄卖了,为此冷声道: “老夫身为太常寺少卿,听闻黎州有妖邪作乱,前去查看理所当然,半途听到黎山方向有动静,及时赶赴也在情理之中。” 谢尽欢反问道: “吕老伤势挺重尚未痊愈,听见黎州有妖寇残杀十余百姓,火急火燎从千里之外的庆州跑过来调查,当真是侠义心肠。不过案子发生在白桦县,且线索一目了然指向剑川,吕老若是为查案而来,要不比我先到矿洞,或者从西北方赶来。 “但从当晚情况来看,吕老并非从庆州而来,而是东北方,距离少说两百里开外,为此吕老当时应该在黎州城附近,吕老确定当时是在调查白桦县的案子?” “……” 吕炎对于这个,倒是不太好解释。 毕竟妖道的谋划,就是让贪图机缘的李怀川,去消耗战力送死,吕炎过来杀个名正言顺。 如果吕炎提前抵达,那就成李怀川黄雀在后了,面对全盛的谢尽欢和步月华,伤势未愈的吕炎有可能死在那儿,被李怀川捡便宜。 为此吕炎收到的情报,是谢尽欢到了黎州,准备前往雁京,这样吕炎第一目的地,肯定是去黎州首府寻觅,听到动静,刚好又能及时赶到剑川收尾。 但这些事情在暗中进行,吕炎本人并不知道,面对追问,只是道: “事情出在黎州,本道先去州衙询问情况,有什么问题?” 众人面对这回应,微微蹙眉,赵翎插话道: “案子发生在黎山剑庐家门口,吕老作为太常寺少卿,按规矩该去找李怀川,而非俗世衙门。” 谢尽欢略微抬手,让房东太太稍安勿躁,继续道: “既然吕老去过问州衙,那黎州肯定有人和吕老接触。咱们只需要把黎州衙门的人叫来,询问一番,就能弄清吕老当天,到底在做什么……” 啪~ 吕炎再度拍了下桌子,但这次有点底气不足,下手不是很重: “今天是在查你为何杀了李怀川,你却让朝廷调查本道接触之人?本道就算和你们南朝的李敕墨一样,在黎州密会道侣,和这案子又有什么关系?” 谢尽欢回应:“吕老如果真是见故人,和这事儿肯定没关系,但如果刚好查到,吕老在打听我的行踪,那这事儿可能就有点说法了。” “……” 吕炎当时确实在查谢尽欢行踪。 这事要翻出来,他就得解释情报来源,毕竟他到黎州查行踪,首先得知道谢尽欢在黎州,不可能凭空出现在那里。 他的情报得自掌教师兄,作为占验派掌教,打听道谢尽欢这正道少侠去向很正常,但向他泄密引起恩怨仇杀,传出去就有损掌教形象了。 为此吕炎绝不会卖了好心的掌教师兄,察觉到局势走向不对,沉声道: “老夫和妖道绝无关系,此事可以让我占验派掌教作保,由陈大人核查。谢公子当前所言,全是凭空猜测,没有任何真凭实据,解释不了黎山之事。” 谢尽欢知道解释不了,也没想着当场把这事儿摆平,回应道: “我被妖道做局伏杀,出于自卫才还手;吕老后脚跟就到,我怀疑吕老也被妖道驱使,只能先以自保为主离开;后续我也跟着刑捕司的差役,主动来到雁京接受调查。 “至于没证据,只能说幕后之人局做到精妙,而并非设局杀我的事情不存在。 “如果吕老真与此事无关,那还请贵朝给谢某一个月时间,我亲自把幕后之人揪出来,让吕老看看,自己是怎么被人蒙在鼓里当刀使,还不自知。” “这……” 在坐双方听到这话,都是一愣。 赵翎知道谢尽欢无凭无据,在交涉上处于弱势,但两国争锋相对,谁都不可能退步糊弄过去,如果能直接把幕后做局之人揪出来,确实能解决所有问题。 而在场北周人手,虽然对谢尽欢的嚣张行径不满,但谢尽欢战绩可查,包括吕炎在内,都没人怀疑过谢尽欢追杀妖道的实力。 面对这个既能缓和当前局势、弄清事情原委,又能顺手处理作乱邪道的提议,南北双方开始交头接耳商议。 陈魑昨天晚上,就已经被太后娘娘打过招呼,今天就是把事情往这上面引,此时颔首插话; “谢公子品性能力人尽皆知,能坦坦荡荡来雁京解释原委,说明问心无愧,我朝自不会在未查明之前,怀疑谢公子恶意行凶。 “不过此事终究是北周的案子,为此本官交由刑捕司沈苍、凤仪使姜仙调查,谢公子可以以外使身份,担任顾问在旁协助,诸位觉得意下如何?” 在座南北人手皆是颔首,赞同这个处理方式。 吕炎其实在剑川,都没想通谢尽欢为啥要杀李怀川,此时想了想,询问道: “就算谢公子真是被妖道设局陷害,本道和李掌门,也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卷入其中。但你事后抢夺听雪剑、敕火令……” “诶。” 谢尽欢抬起手来,制止这话语: “我不是抢夺,而是被妖道做局伏杀,合理收缴杀手随身凶器,毕竟那么大个兵器丢地上,我不拿走,被同伙拾取继续打我怎么办?我拿了兵器也没跑回南朝,而是来了雁京解释原委,如今这两样东西,应当称之为‘证物’。” ? 好有道理…… 在座北周官吏,皆是颔首。 吕炎张了张嘴,觉得这狡诈小儿果真伶牙俐齿,想了想道: “既然是证物,就该交由太常寺保管……” 谢尽欢摇了摇头: “此事涉及南北两朝,我缴获的证物,自然由南朝妥善保存。如果事后查明,吕老并非妖道派来的杀手,而是被妖道诱骗,敕火令可以归还。 “但吕老这么大一把年纪,还被妖道牵着鼻子走,给我这晚辈造成了不小困扰,我想吕老也应该给我乃至南朝一个合理说法。” 吕炎见谢尽欢还敢要‘赎金’,不由怒火中烧: “老夫和妖道绝无联系,敕火令乃传世之物,若是在你手中遗失……” 谢尽欢微微摊手,理直气壮: “放在我手上,总比放在吕老自己手上安全,至少我没把传家宝弄丢。” “你……” 吕炎当场破防,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但他确实是凭真本事丢的传家宝,谢尽欢这么一番辩论下来,还真没脸让其立即交还了,憋了半天回应道: “事先说话,若敕火令未曾归还五灵山,谢公子没法离开我大周辖境。” 谢尽欢都快‘乐不思乾’了,岂会在意这威胁,当下也不再多费口舌…… …… ——— 因为有些剧情大家看过,且状态不太稳定,所以先发几张免费or2 第十九章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 鸣龙 - 关关公子 中午,一行人登上车马,离开了太常寺衙署。 赵翎作为房东太太,此行本来还想着靠身份给谢尽欢撑场面,免得吕炎仗着主场作战刁难,结果从头到尾根本没发挥作用,此刻也只能感叹一句: “陈魑虽然在各大掌教中名声不显,但办事挺公正,对得起北周正道魁首的名声。” 肤白貌美的大朵朵,和谢尽欢一起坐在窗口,帮着捏肩捶背: “还得是谢公子名声硬的功劳,换成其他人,敢说吕炎和妖道有联系,没人会信;但谢公子说这话,我估摸吕炎自己都得偷偷琢磨下……” “也是。” 赵翎斜依小榻曲腿侧坐,手儿撑着脸颊,好奇询问: “吕炎真和妖道有联系?” 谢尽欢其实也在琢磨这事儿,对此摇头: “黎山接连发生那么多恰到好处的巧合,九成九都是有人在背后下黑手,不过看吕炎满心传家宝的反应,不像是和妖道有关系,我估摸是被手眼通天的幕后之人,用什么方法给骗过来了。” 赵翎微微颔首,轻叹道: “父皇让我过来,是看看北周顶层局势如何、郭太后会不会发兵。目前看来,北周暗地里比大乾都乱,郭太后被邪道作乱、朝廷党争之事弄的分身乏术,三五年内肯定没法用兵,也输不起。你在北周查妖道,但也别太拼命,意思下就行了,要是真把邪魔外道连根拔起,再除掉了朝中逆臣,郭太后放开手脚,压力可就到我们头上了……” 赵翎的话相当在理,毕竟北周乱不乱,和大乾有啥关系? 如今大乾内部尚未稳定,巴不得郭太后出大事,给新君多一点适应时间。 但谢尽欢脚踏两只船,手心手背都是肉,郭太后要打南朝肯定不合适,但不帮着分忧更不合适,当下想了想道: “嗯……北周的内部矛盾,来源于立国三百年,世家豪族垄断了上升渠道,百姓看不到盼头,且都对北周萧氏没了敬畏之心。如果局面没法控制,郭太后很可能兵行险招,用外部冲突来转移内部矛盾,所以让北方局势一直恶化下去也不行。” 赵翎仔细想了下,询问道: “那你意思是,应该全心全意帮郭太后排忧解难?攘外必先安内,你若真帮她把内部稳住了……” “诶。” 谢尽欢摆了摆手:“我不过一介武夫,最多抓几个妖寇,哪有本事改变北周积重难返的局面,这些事情还是得一步步来,先把黎山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赵翎点了点头,也没再干涉谢尽欢自己的判断,岔开话题道: “对了,明天北周要在天地坛祭祀天地,邀各国使臣过去观摩,算是个彰显北周历史传承的场面功夫,但西域、漠北的使臣都会过去,你眼力非凡,明天跟着我一起,看看能不能察言观色,摸清这些个塞外小国,当前是什么态度。” “行……” …… 两人如此闲谈,车队尚未走出多远,后方街面上就传来了马蹄声。 蹄哒蹄哒…… 继而活泼少女的呼唤,就从外面传来: “谢公子?谢公子?” 赵翎见此往车窗外瞄了眼,却见来人是刚才坐在议事厅的那个辫子头小丫头,不由挑眉: “这又是你刚撩的红颜知己?看起来胆子挺大。” “不是,是主办此案的姜仙姜捕头。” 谢尽欢往外看了看,发现沈苍也在,估摸是找他这‘顾问’商量事情,当下先行告辞下了马车。 …… 街边上。 姜仙依旧穿着一袭青色捕快袍,不过腰间多了一把凤仪刀,彰显了女帝近卫的身份。因为郭太后许诺,只要侦破谢尽欢这案子,她就能成为左膀右臂,为此积极性很强,此时踮起脚尖望着使队中心的马车,等着谢尽欢出来。 沈苍昨天并未被上面打过招呼,今天忽然被任命为主办官,调查黎山冲突始末,心底非常突然,也压力如山。 毕竟‘妖道做局’,是谢尽欢单方面的猜测,没有任何线索证据能证明。 而沈苍要做的,就是一个月内,在没有任何方向的情况下,把做局的人给挖出来。 但能给谢尽欢做局,并驱使吕炎、李怀川当刀使的人,得是何等通天手腕? 这不让奔波儿灞去除掉唐僧师徒吗…… 沈苍自然没这个实力,但上面指定他来调查,他也推脱不掉,只能把所有希望放在谢尽欢和姜小彪身上。 在如此等待片刻后,见谢尽欢走来,沈苍就连忙上前,直入正题: “沈某也觉得谢公子是遭了妖寇算计,但当前没有任何入手方向,不知谢公子准备怎么查?” 谢尽欢其实也摸不清给他下套的这波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当下想了想: “这波人手眼通天,没留下任何证据,想查只能从在矿洞留下记号的妖寇入手。那群妖寇留下的字迹可能是造假,但前几天四处采补精魄是真,且这种事近几年常有发生……” 沈苍蹙眉道:“这波人自称‘赤巫教’,近几年确实时常犯案,但各衙门寻查多年,只查出和京城一位贵人有关,且所有线索都指向……唉……这肯定是妖寇栽赃,目前衙门也没啥进展。” 谢尽欢昨天已经听太后娘娘说过了,衙门不是没进展,而是所有线索都指向郭太后乃至郭氏一族,衙门查的提心吊胆,既怕查不出来问题,又怕真查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郭太后知道这是有人妖言惑众栽赃抹黑,但北周反骨仔太多,这波人受谁驱使,郭太后也摸不准。 谢尽欢知道郭太后不可能和赤巫教有关系,既然是抹黑,那就不可能不留半点痕迹,本想说先查查看,但站在旁边的姜仙,却直指重点: “谢公子在太常寺说,吕老前辈可能是被妖道利用,咱们只要查清吕前辈怎么到的黎州,不就能顺藤摸瓜把幕后之人挖出来了?” 谢尽欢摇头:“没这么简单。吕炎应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诱导,他不主动意识到问题所在,且如实交代出来,我们很难查到他当天为何出现在黎州,只能从别的地方入手。” 沈苍也是点头:“是啊,若是寻常人,咱们还能下点黑手,暗中套个麻袋绑走,严刑拷打逼问原委,但吕老不行,先不说身份官职,光那一身道行,就不是我们能碰的,还是先从赤巫教开始查吧。” 姜仙眨了眨大眼睛,眼珠微转也不知道在想啥,没有再接话。 谢尽欢见两人都着急把这事情解决了,他作为主要涉案人员,也不能光想着回去尽欢,当下跟着两人一道前往了刑捕司,先查阅赤巫教近年活动的详细卷宗…… —— 另一侧,长公主府。 林婉仪昨晚确实有点疲倦,在谢尽欢离开,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本以为紫苏会来把她叫醒,结果紫苏相当懂事,见谢尽欢来了,很自觉的没跑来打扰小姨休息。 结果林婉仪就睡到了日上三竿,尚未自然醒,就听到房门悄然打开,脚步声由远及近。 吱呀~ 踏踏踏…… 林婉仪以为紫苏来叫她吃饭,眯着眸子回了句: “你先吃吧,我马上起来……” 结果来人并未回应,而是在床边坐下,抬手把冬被拉下去些,露出了她的脸颊,轻柔声音随之传来: “整个长公主府的人都起来了,就你还在闷头睡,也不怕被外人笑话?” “?” 林婉仪困乏神色一僵,睁开眼眸打量,却见身着深蓝裙装的大眼镜娘坐在床头,墨黑长发以蝴蝶结发夹盘起,气态端庄而温润,看起来就像是大早上叫妹妹的起床的老姐…… “师父?” 林婉仪一愣,连忙翻身坐起,结果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骚紫色的蕾丝情趣战衣,又脸色一红拉起被褥遮挡: “师父,你怎么过来了?” 步月华可能是觉得小衣挺漂亮,还撩起被子瞄了眼: “一个人无聊,过来看看你情况。” 林婉仪作为大夫,能看出步月华气色不是很好,当下握住手腕号脉: “我昨天就想去找你来着,还问过谢尽欢,但谢尽欢不清楚你身份,也没说你具体住哪儿……” 步月华眨了眨眸子,询问道: “谢尽欢怎么介绍我的?” “?” 林婉仪虽然没太多江湖经验,但往年整天和夫人小姐接触,让其对儿女情长之事嗅觉相当敏锐。 瞧见师父忽然好奇起谢尽欢的看法,林婉仪不由眨了眨眼睛,心中略微琢磨,摇头道: “师父装作青冥剑庄的女侠,谢尽欢不知道你身份,又孤男寡女走南闯北,还共患难一场,他……他就是实话实说,也没隐瞒我什么……” 说话间眉宇间还流露出一抹复杂。 ?! 步月华瞧见这模样,不由心头微震,第一反应就是谢尽欢啥都往外说,把她给看雪子的事情告诉婉仪了。 她本想解释那是事急从权,但作为老派妖女,还是防了一手,想了想,先暗暗观察婉仪的神色: “我和他就是去南疆寻宝,而后过来时遇上了吕炎,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至于不和他坦白身份,这事说来话长,你以后就知道了。你不会想歪了吧?” 林婉仪也不算想歪,而是师父瞒着身份,以单身大漂亮侠女的人设,和谢尽欢朝夕相处共患难这么久,能不出点事儿? 不过看师父的模样,也不像心虚,她也不好主动提这些倒反天罡的事情,只是道: “我怎么会想歪,谢尽欢不知道你身份没分寸,师父还能没分寸?男女之事,终究是一个巴掌拍不响……” “……” 步月华感觉再聊下去,自己得比骚道姑先露馅,当下摇了摇头打断话题: “你也不小了,心思要放在修行之上,别整天琢磨这些有的没的。天色不早,早点起床吃点东西,我先回去了,有事来鹦鹉巷找我。” 林婉仪见此也没再瞎说,目送摇曳生姿的恩师离去后,就麻利收拾起来…… —— 本来想发免费的,但是点错了,下午还有一章or2! 第二十章 隐忧 - 鸣龙 - 关关公子 鹦鹉巷。 步月华离开长公主府后,便独自回到了青石巷,心绪并没有被婉仪的狐疑所干扰。 毕竟她和南宫烨不太一样,起初是因为婉仪身为太医院左院判独女,她非常重视,才收为庄主嫡传。 但她不可能常驻京城和婉仪生活,只是去中原游历时,才到林家住几天,彼此有师徒名分,但并没有如师如母的羁绊。 就算某些小插曲真被婉仪知道了,彼此最多尴尬一下,不可能变成没脸见人的血腥修罗场。 而南宫烨不一样! 令狐青墨是南宫烨养大的,半个娘…… 啧啧…… 竞争对手更离谱,步月华自然有了些心理安慰,而且谢尽欢看雪子也好,她亲脸蛋也罢,都是情况特殊身不由己,只要谢尽欢没记在心里,她自然也不会念念不忘,来个必有回响…… 如此瞎琢磨间,走到墙头的大煤球,开始“咕咕叽叽~”,意思当是阿欢不在家,让她偷偷加餐,鸟鸟帮她保密。 步月华自然没答应这连吃带拿的提议,只是抬手摸了摸,推开了院门。 院子昨天刚租下,她昨天只买了些衣裳和床上用品,内部空荡荡,还落着些许树叶。 步月华本想趁着没事,把院子打扫一下,结果来到后院之时,却见门开着,正屋的椅子上坐了道人影,脚步不由一顿。 而跟在旁边蹦蹦跳跳的煤球,也是:“咕叽?!”一声,歪头颇为疑惑。 之所以会呈现如此反应,是因为正屋就坐的女子,扮相颇为特别,皮肤很白,身着银色狐裘,却生着一头酒红色长发,双眸犹如淡绿琥珀,无论气质还是容貌都当得起人间绝色,但画风色调都和正常美人不太一样。 步月华从小到大,只见过这个女子一次,但却记忆犹新,且敬若神明,确认不是神魂受创出现幻觉后,才快步上前惊喜道: “前辈,你……你怎么来了?” 郭太后其实每年都瞧见步月华,只是都是从天上路过,未曾现身,此时面带微笑回应: “我一直在北方游历,听说你来了,过来看看。” 步月华甚至不知道这尊女神仙名讳,但在她最绝望无助之时,是这个女神仙从天而降,教给她了一套用到现在的绝世武学,曾经她也想寻觅,但对方不让她透漏名讳,所以她从不敢对外提及。 此时再度见到幼时指点她的活神仙,步月华当即就要行大礼,但被扶住了,为此就连忙泡茶: “我就是过来看看,没想到还能有幸遇见前辈,这么多年过去,前辈模样是一点没变。嗯……前辈以前教的武学,我都在认真练,目前也算略有小成……” 步月华一个超品武夫,说自己武艺略有小成,外人听了肯定觉得离谱。 但郭太后曾经被誉为女武神,论武道造诣,只比双圣叶祠略逊几分,步月华这成就,对她来说确实是刚入门,不过还是鼓励道: “不用自谦,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没你厉害。” “前辈过奖。” 步月华在旁边坐下,眼神十分惊喜,但彼此又不是很了解,以至于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煤球落在了小桌上,歪头打量郭太后的红头发,显然是想起了一位故人,但当时对方穿着一身金甲,看不到面容,不太确定。 郭太后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根小鱼干,喂到煤球嘴里,询问道: “上个月你在三江口?” “对,当时化名花如月,想抢虎骨藤来着,结果发现自己还差了点火候,前辈也知道这事儿?” “听到过江湖消息。当时紫徽山那边,似乎也出了些许乱子,不过南朝捂的很严实,传的不详细,当时具体什么情况?是不是栖霞道友出关了?” “……” 步月华面对这个,倒是有点迟疑,询问道: “前辈和栖霞真人认识?” 郭太后何止认识,以前是她追着没葱高悍匪要债,而如今彼此角色互换,该没葱高老魔让她明白什么叫残忍了,轻声一叹: “昔日有点交情,多年未见,还挺想她的。” 步月华跟着郭太后学的武艺,也不好隐瞒,回应道: “好像没有,只是被冥神教的妖道打扰了清修,完事后就不见了。嗯……栖霞真人年纪看着也不大,除开头发是白的,其他和二三十岁女子没区别,还挺和气……” 白头发…… 郭太后听到这个,就知道是尚未完全驱散妖道功底所至,当前还不能出关。 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若是已经出关了,以没葱高老魔的性格,第二天就能出现在她跟前,让她十倍偿还。 她若是身体无碍,倒也不忌惮这原地踏步百年的对手,但她目前气海有出无进,不说对付栖霞真人,收拾寻常掌教,都得摆着手指头算身体储备,不然用完来不及去凤凰陵恢复,她都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后果。 虽然没葱高老魔暂时没法出关,但往后总是要出来的。 郭太后想了想,又道:“谢尽欢对这事儿应该比较清楚,你要是方便,可以帮我打听一二,看栖霞真人什么时候出关,我到时候去拜见拜见。” 步月华面对授业之师的求助,没法拒绝,想想颔首: “行,我找机会问问,我和栖霞真人徒儿很熟,应该能打听到。” 郭太后听到这个,心头倒是生出了几分愁色。 这些问题她不去问谢尽欢,就是因为谢尽欢腰上挂着正伦剑,和栖霞真人关系匪浅,把这些陈年旧事都倒出来,肯定会让此子为难。 但她和没葱高老魔迟早要斗法。 谢尽欢和栖霞真人关系匪浅,和栖霞真人徒弟是情侣,和其徒孙也是情侣…… 这祖孙三代一起上,把谢尽欢吃死死的,到时候谢尽欢听哪边的? 虽然谢尽欢不可能背信弃义,但心里向着那边很明显…… 郭太后斟酌了下,目光放在了如花似玉的大晚辈身上: “谢尽欢也算当代俊杰,你和他相识这么久,有没有……” ? 步月华眨了眨眸子,片刻后才明白这女神仙竟然在八卦,推了推黑丝眼镜: “我比谢尽欢大好多,只是当做晚辈照看,前辈别误会。” 你才大几岁,还前辈…… 郭太后觉得两人十分般配,但也不好来个‘师命为天,想了想道: “谢尽欢这样的天骄翘楚,错过了很难再遇到第二人,所以姻缘这东西,来了还是要好好把握,若是确实没啥感觉,那只能说彼此没这缘分。” 步月华要是把握住,那不成骚道姑了?为防前辈误会,还是道: “我和此子确实没啥特别关系,只是江湖朋友。” 郭太后有点小失望,想想也没再多说…… ----- 另一侧。 西城,四夷坊。 冬日暖阳洒在凌乱街市之上,老旧酒旗在风中摇曳,来自塞外的异邦商贩,操着浓重口音吆喝: “羊肉羊筋羊腰子羊尾骨……” “开水,让让……” …… 拓跋哲扎着辫子头,但没有穿代表沙羯国外使身份的官袍和狐裘,打扮更像是杂乱街市中随处可见的异邦走卒,穿行间说着: “漠北王庭只是抢了边塞牧民几只羊,郭太后能强势到大军压境。如今南朝的谢尽欢,在境内杀了一地掌门,还抗拒执法打伤太常寺少卿,结果朝廷来了个‘秉公处理’,如此看来,北周也不过是欺软怕硬之辈……” 楚兴走在旁边带路,摇头回应: “弱国不学会跪着,就得躺着,无论古今皆是如此。不过这次和欺软怕硬关系不大,主要是谢尽欢自己正道名声太硬,说被妖道陷害,要查清楚原委再做定论,朝堂上最刺头的几个御史都不说话了,真就让他查。” 拓跋哲对南朝和谢尽欢没啥兴趣,但很担心谢尽欢从匪变官,影响到他的事情。 拓跋哲出身西域拓跋部,本身还是个小王子,但多年前拓跋部趁着雁京动荡,拥兵自立造北周的反,结果郭太后横空出世,肃清内部又兵发西域,直接把拓跋部屠灭殆尽。 拓跋哲也就此成为了流亡浪人,后被沙羯国收容,又靠着贵人帮扶,慢慢爬到了国师的位置,此行过来就是趁着少帝及冠的契机,配合关内势力搞点大事。 以当前形势,他们得手成功率很高,但谢尽欢忽然跑到雁京,还被授权过来查他们,显然不是啥好消息。 谢尽欢连埋了二十年何氏都能挖出来,查他们不可能一无所获,要是又今天抓个暗桩,明天灭个舵口,他们还能办个什么事? “朝廷让谢尽欢查,你们就真让他查?不想办法处理了此子?” “唉……” 楚兴摇头一叹:“在黎山已经处理过了,吕炎加李怀川下场都杀不掉,再想处理,就只能让掌教亲自动手。我们就算能拉来这样的大人物,人家也不会干这脏活儿,这和让一个教派明面跳反没区别。” “那就不管谢尽欢了?” “那自然不会,上面会想办法祸水东引,让谢尽欢去查郭太后和郭氏……” …… 两人低声商谈之间,来到了四夷坊深处的一个作坊外。 处理皮草作坊,内部货物堆积如山,在其中忙活的也都是异邦人。 楚兴在前面带路,来到了堆放货物的仓库内,掀起地窖盖板,木梯就出现在了眼底,内部有火光以及隐隐话语: “各种算无遗策环环相扣,我还以为你们来波大的,没想到拉了泡大的,费这么大功夫,结果人家谢尽欢屁事没有,还反过来要找你们算账了,……” “以我们俩的经验来看,房老最好尽快转移,不赌为赢……” …… ?? 拓跋哲莫名其妙,顺着木梯进入地底,可见下方是个隐藏据点。 据点布置的十分到位,上首处供着人面蛇身的红发女巫,还有各种含沙射影指向郭太后和郭氏的痕迹。 此时地窖中已经有个身着常服的老者等待,而墙边的小地牢中,还关着两个人,都用头套蒙住脑袋,束缚手脚靠在墙上,喋喋不休。 拓跋哲路过时扫了眼,询问道: “这两人是?” “南方冥神教的两个逃卒,嘴里没一句真话,说什么接过谢尽欢两记杀招、数次从谢尽欢眼皮子底下逃出生天……” 拓跋哲见此也没放在心,直接往里行去…… ----- 前面修改的章节,大伙最好刷新一下,不然可能出现有的改了有的没改,衔接不上的情况or2 多谢【不语尘世离合】【吾丶夜惊堂】【晨隱】【卞城王】大佬的盟主打赏! 多谢【读者1862370419087958016】【全班最弱小朋友】【虚世浮华是谁玷污了梦想】【lhrhpq】【 Alives丶】【阿卡多太帅啦】【书友20230924115126969】【子木李昂】【寒凝夜】【煮雪溶春】【讲故事的人丶】【青提祭酒】【不管不顧不理】【书友20220908162957565】【Micozz】【读者1862370419087958016】【日出月落】【SilverWing逆光】【沫思美】【暮似水】【Saggitt】【Kenatice】【书友20230304170044723】【不语尘世离合】大佬的万赏! 多谢大佬们的打赏推进月票支持,有遗漏之处还请见谅or2! 请假一天or2 - 鸣龙 - 关关公子 抱歉or2《鸣龙》请假一天or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一章 闷棍? - 鸣龙 - 关关公子 中午时分被拉去刑捕司后,谢尽欢和姜仙小姑娘在案牍库泡了一天,翻了不下几百起卷宗,结果发现这赤巫教,比想象的还要神秘。 赤巫教最初冒头,应当是二三十年前,北周巫蛊之祸前后,当时皇帝和继位的太子,都被巫术搞死,作为国教的巫教祝祭派陷入众矢之地,朝野也一团乱麻。 而后郭太后出现,执掌朝政肃清内外,民间随之出现了‘国亡于赤、妖临周土’的说法,在民间四处搞小动作,调查过后证据都指向郭太后及郭氏,但线索又到此为止,十几年下来都没什么进展。 谢尽欢也摸不清这波人从何而来,但目前可以确定的是,这波人针对郭太后及郭氏,那肯定不单是作乱妖道,更可能是有利益冲突的势力,比如世家豪族、藩王,乃至对祝祭派有意见的道武佛。 这个嫌疑范围过大,谢尽欢尚无头绪,姜仙说要出去巡街找线索,有消息再来通知他,他便告辞离开,回到了端礼街。 傍晚时分,城中灯火渐起。 谢尽欢走到长公主府附近,略微斟酌,先来到了附近的鹦鹉巷看了看。 端礼街临近皇城,地段极好,但鹦鹉巷内居住的多是些穷贵族,这些人往上数,祖上多半都是跟着周太祖入关的王侯将相,但三百年下来家业早败干净,如今穷的只剩下个身份,到了夜间甚至连灯火都少见。 谢尽欢穿过巷子来到租下的宅院外,遥遥就听见内部传来“咕咕叽叽~”的声响,飞身越过院墙打量,可见后院台阶下多了一张小桌,上面摆着各种零食。 煤球蹲在桌子上,摇头晃脑吃着东西,看模样开心的已经把姓啥都忘了。 而步月华却不见踪影,院子里无灯无火,也没任何动静,待到走近后,才从正屋隐隐听到些许呼吸声。 谢尽欢走到台阶下,在门上轻敲: “花师姐?” 咚咚~ 稍微等了一瞬,房间里才传来女子意外回应: “谢尽欢?你怎么来了?” 谢尽欢没听见匆忙穿衣裳的声音,便把房门略微推开,往里面扫了一眼。 房间刚租下,内部也没太多家具,红木架子床摆在后窗附近,身着深蓝长裙的女子,在床上和衣而眠,此时已经坐起身揉着眉心,看起来刚才是在打盹儿。 “花师姐怎么穿着衣裳睡觉?身体还是不舒服?”谢尽欢走到跟前略微打量,关切询问。 步月华虽然在黎山中了一剑,但只是皮肉伤,没什么大碍,但神魂创伤没个把月时间很难养好,本来早上还没事儿,但授业恩师过来后,提了下姻缘之事。 然后她一个在家没事,就发呆胡思乱想,也不知什么时候倒床上睡着了。 瞧见谢尽欢忽然跑过来,步月华稍微理了下思绪,才微笑道: “我没事儿,就是一个人无聊,不小心睡着了。黎山的事情怎么样了?” “已经搞定了,接下来找出给我做局的凶手就行。” “哦……” 因为大白天在屋里瞎想,步月华心头稍微有点尴尬,本想起身招待,但屋里也没啥东西可招待的,便微笑道: “暮师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嗯……我一个人没事,你不用操心,回去陪着你红颜知己就行了。” 谢尽欢确实着急回去陪媳妇,但大老远把步前辈带过来,丢这儿就不管了显然不像话,想了想道: “前几天教你武道神典,你肯定还没记完,天色还早,要不我先教教你?” “……” 步月华听见这话,不由眨了眨眸子,有点小忌惮。 毕竟她坐在这里,是穿戴整齐的花师姐,而进入梦境,那就不一定了。 上次是屁股蛋都遮不住的烧鸡妖女,这次鬼知道会变成什么模样… “嗯……你这个幻术,确定没法自行掌控幻境?” 谢尽欢在床榻边坐下,无奈道: “我只是一介武夫,幻术确实不可控,要不我这次闭着眼睛?你检查下确定没问题了,我再把眼睛睁开。” 步月华作为幻术大师,真不相信这话,但谢尽欢表现一直都很正派,又是在教她功法,想想还是没说什么,收起双腿在床榻上盘坐等待。 谢尽欢在旁边坐好,假模假样摆出抬手掐诀的姿势,眼神则暗暗祷告,让阿飘悠着点。 但夜红殇可不是逆来顺受的小媳妇,此时从旁边冒出来,饶有兴致打量紧张等待的步月华: “你确定不让姐姐瞎折腾她?” 谢尽欢并非不想逗步姐姐,但在步月华视角里,幻术是他所施展,乱搞真不太好解释动机,当下悄然眨眼。 夜红殇见此微微颔首,也不多说了,开始担任双头龙连接两人。 步月华闭着眼睛提心吊胆等待,随着念咒的清朗嗓音从耳畔响起,眩晕感便从脑海里传来,继而神识就陷入黑暗。 等待再度清醒,她鼻尖就闻到了淡淡花香,远处还有空山鸟鸣。 “叽叽喳喳……” 步月华有了吃亏的经验,第一反应是先感觉身体,发现胸口屁股蛋都有布料遮挡,才暗暗松了口气,睁开眼眸打量,发现虽然衣服变成了诃子裙,露出了一抹雪白,但大抵上还是穿的严严实实。 她又扫视周遭,可见所处之地依旧是海外沙滩,百丈石崖耸立在视野尽头,星月挂在天幕之上,场景和上次没太大区别。 “看来这次幻术没出问题……谢尽欢?” 步月华说话间转眼望去,却见沙滩上空空如也,并没有谢尽欢的踪迹。 但谢尽欢的声音,却从耳边传来: “我去……!” 声音很小,就如同拇指大的小人发出。 ?? 步月华一愣,顺着声音寻找,才发现自己肩膀上,竟然站了个最多两寸高的白衣公子,表情异常震惊,正抬头仰望着她脸颊。 “诶?谢尽欢你……” 步月华也算久经江湖,但何曾见过这场景,瞄着肩膀上的小人,都不敢乱动。 谢尽欢睁眼发现自己站在深蓝色山脊之上,也愣了下,待到转头看见宛若山岳的娴静脸颊,眼神就化为震惊: “花师姐,你怎么变这么大?” 步月华都害怕说话太重把谢尽欢吹飞了,微微摊手: “这是你弄的幻境,我怎么知道?而且不是我变大了,是你变小了,你看看石崖。” 谢尽欢打量远方石崖,才惊觉是自己比例不太对,不过这处境虽然有点玄奇,但也谈不上尴尬,反而挺新鲜,当下在肩膀上坐下: “幻境就是这么不遵循常理,别在意这些小节,功法就在天上。” 步月华也挺新奇,想抬手摸摸小尽欢,但又怕冒犯,为此只当一切如常,在沙滩上坐下来,举目仰望星空。 谢尽欢坐在女巨人的肩膀上,因为没体验过这种变化,还好奇到处看了看。 结果半途之时,心底又产生似曾相识之感,似乎以前在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但和以前一样,同样没法想起来源。 谢尽欢苦思无果,也只能把杂念先放在一边,认真研究起武道神典。 谢尽欢成长很快,自从在三江口步入一品后,又在火凤谷、黎山等地经历血火淬炼,他目前道行已经爬到了一品中期,而功法的上限也开始显现。 《欢喜心经》是他自己琢磨的功法,以前只想到了一品巅峰,至于超品怎么炼还没开始构思,如今快要走到头了,若不尽快琢磨出超品的功法,往后没功法支撑,他就只能原地踏步,或者走错路浪费时间。 而且他拿着正伦剑、身怀陵光神赐,但这两样和武道不太匹配的至宝,一直未曾利用上。 为此谢尽欢接下来要做的,肯定是继续打磨‘轮流倒浇蜡烛’,再把雷法和火法补上来,不然会凭空浪费很多战力。 如此思量片刻,谢尽欢余光忽然发现不太对,转眼看去,才发现肩膀下方的景色尤为壮观。 因为他变小了好多,从上往下看,脖颈下就是白皙无痕的丰软雪峰,中间夹着一条深不见底的深渊,大到难以形容…… 谢尽欢本来只是随意瞄了眼,但阿飘显然很宠他,背后不知怎么吹来一股邪风,把他给掀了下去。 “诶?我去……” 而后整个人就在白皙肌肤上弹了两下,跌入无尽深渊,被勾人奶香和酥软包裹…… ?! 步月华也在研究功法,见状吓了一跳,想抬手接住,又怕把谢尽欢拍死,只能挺起胸脯用手虚挡,免得谢尽欢掉地上。 等到小人被胸口托住后,步月华才脸色一红,小心把谢尽欢拉出来: “你怎么掉下来了?” “呃……脚滑了,不好意思。” “是吗?” 步月华觉得谢尽欢滑的还挺准,眼神半信半疑。 谢尽欢自己都不好解释,怎么就栽进了人家姑娘胸口,略显尴尬解释一句后,又回到肩膀上,继续观摩起星图…… —— 另一侧,太常寺。 夜色渐深,衙署内人手逐渐散去。 吕炎独自行走在街道上,内心感受只能用憋屈来形容。 毕竟跑去火凤谷出现争端,他可以理解为天造之物能者得之,他输了认栽。 但这回了北周,谢尽欢明目张胆杀人,他依法去追捕,结果被反扣个‘私通妖道’的大帽子,最关键是陈魑以及御史台的人,还都半信半疑,让谢尽欢去查,敕火令还给他扣押了。 这不胳膊肘往外拐吗? 谢尽欢在正道的名声确实大,追妖寇也确实有点真本事,但他吕炎立场也不歪呀。 吕炎心头有点寒心,但北周执掌修行道的是祝祭派,他不能明面驳斥朝廷的调令,当下也只能任由谢尽欢去查,反正他没啥问题,谢尽欢再怎么查结果都一样…… 不过此子若是无中生有,给他栽赃点罪名怎么办…… 如此暗暗思量间,吕炎回到了在京城的住所。 作为太常寺少卿,乃至北周道门二把手,吕炎的住所在皇城附近,宅邸颇为雅致,但无论那一派道门,都讲究清心寡欲,找一堆仆人服侍违反教令,为此宅子里只有几个学艺的徒子徒孙。 吕炎接连受创,伤势并未痊愈,本来在五灵山休假,出了黎山的事儿,才仓促赶来京城,此时本想回到正房打坐静养。 但也不知是不是见鬼了,他并未察觉到房间里有任何异样,开门之时,却猛然察觉到不对! 呼~ 虽然反应极其迅捷,但吕炎也只是刚抬起右手,法决还没丢出去,就听到“嘭——”的一声闷响,继而便是神魂剧震眼前一黑,在失去意识前,发现一块黑布从头上罩下,遮挡了所有视野…… 第二十二章 神秘悍匪 - 鸣龙 - 关关公子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 隐隐兽嚎乃至乌鸦叫声,从远方传来: “嘎啊嘎啊——” “嗷呜……” 吕炎神识逐渐苏醒,头痛欲裂的感觉便传入脑海,原本滂湃的气海,也完全被不明术法锁住,甚至难以挣脱周身束缚。 察觉情况不对,吕炎瞬间清醒过来,心头第一反应,是自己被不明妖道巨擘抓了,想要炼魂夺舍等等。 但他可是掌教之下第一人,就算是掌教师兄,也不可能无声无息打闷棍把他抓走…… 这是何方神圣下的手…… 难不成尸祖出关了…… …… 虽然心头惊悚,但吕炎还是迅速冷静下来,察觉浑身气脉被锁住,只能采取古法侦查——侧耳倾听。 啪啪~ 远处有篝火燃烧的动静,透过能隐隐闻到烤肉香气。 这是什么地方…… 难不成是某方是妖道窝点,在炭烤活人…… 而俘虏他的不明巨擘,显然察觉到了他的动静,不远处很快响起了话语: “醒了?” 声音沙哑,雌雄莫辨。 吕炎能听到声音,却完全感觉不到对方存在,心头不由一沉: “阁下何方神圣?” “我是谁不重要,你只要老实回答问题,不会把你怎么样。” “……” 吕炎被此人随手抓获,性命全捏在对方手上,岂会相信这鬼话,想了想冷声道: “要杀就杀,老夫生平斩妖无数,也够本了。想从老夫这里套取正道情报,没门。” 对方“桀桀桀~”笑了几声,回应道: “你不过一个占验派二把手,能知道什么事关正道存亡的情报?我不问别的,只想知道,你前天晚上为何出现在了黎州?” “?” 吕炎听见这话,眉头不由一皱。 毕竟他白天和谢尽欢唇枪舌战,争论的就是这个,他当时没明说,谢尽欢也没法逼问,然后晚上就被打闷棍套麻袋了…… 难不成是谢尽欢下的黑手…… 怪不得此子追凶如神,私底下如此不择手段不讲道义,能查不到线索? 不过谢尽欢自身肯定没这么大本事…… 吕炎略微斟酌,询问道: “阁下是谢尽欢的隐仙派师长?堂堂正道老辈,竟然私下做这种宵小之举,阁下可敢自报家门,我师伯乃是黄麟真人,阁下必然认识……” 黄麟真人是和栖霞真人齐名的道门真仙,哪怕是强如商连璧,也不敢说不放在眼里。 但来人似乎并不忌惮,直接回应: “都说了,我是谁不重要。你如实回答问题,我马上离开,不会为难你。” 吕炎微微皱眉,觉得对方能轻易制服他,还连黄麟真人的名号都不忌惮,必然是道行通天的巨擘。 但什么山巅高人,能想出打闷棍套麻袋这种离谱法子,这不市井泼皮的手段吗…… 吕炎斟酌一瞬,询问道: “我要是不说呢?” “不说,我就得用拆魂显影之术,查你近几天所见,此术后果你知道,伤人魂魄很难恢复。” “按照正道规矩,此术只能对冥顽不宁的妖道施展,阁下……” 呼呼~ 话没说完,麻袋外面就传来气劲流转之声,能感觉到一股莫名力量,牵动体内神魂。 ?! 吕炎发现真是拆魂之术,脸色不由骤变,连忙老实回应: “我和妖道绝无关联,前天去黎州,是因为我在火凤谷吃亏,专程和掌教师兄商议过此事。我朝在南方有眼线,掌教师兄查到谢尽欢来了北方,但不清楚具体位置,为此我才在黎州搜寻下落。” 吕炎此言并非作假,他从南疆折返,第一时间就是去黄麟观和掌教说在南疆的遭遇,掌教师兄当时没说什么,但随后就送来了谢尽欢的消息。 而掌教之所以能查到,在他看来肯定是利用的北周朝廷的情报资源,但这事儿属于公器私用,若非被人绑了,他肯定不能拿到台面上说。 外面人沉默了一瞬,也不知是不是认可了这说法,忽然又问道: “关于赤巫教的事情,你以前查过没有?” 吕炎略显疑惑,想了想还是回应: “太常寺查过,所有线索都指向郭太后和郭氏,但上面说这是抹黑,而其他方向没线索,目前尚未查清。” “你觉得郭太后有没有问题?” “……” 吕炎对于这个,倒是沉默了下来。 郭太后是多年前空降,以郭氏嫡女身份入京成为太后。 虽然外戚郭氏认可这说法,还拿出了不少证据,但以郭太后的能力和身份,往前十几年绝不会默默无闻。 郭太后只是以一句跟着世外高人学艺解释,各大衙门也不敢犯忌讳,去调查郭太后幼年成长经历,为此郭太后的来历,确实是有点问题的。 而赤巫教栽赃,还有很多人相信,也是因为郭太后来历确实神秘。 但说郭太后就是妖道埋下的暗桩,吕炎也不信,毕竟郭太后掌权多年,如果是妖道中人,北周早就炸了,不可能和现在一样展现出中兴之兆。 “郭太后来历确实有可疑之处,但和妖道应该没关系。” “百年前,北周女武神尸解归天,给郭氏和朝廷留下了大量材宝,这些东西是不是藏在天阁之中?” “?” 吕炎觉得外面这不知名巨擘,思绪有点跳跃,问题东一榔头西一棒子。 但此刻受制于人,问的又不是太犯忌讳的问题,吕炎也只能回应: “为防国宝失窃,国之重器确实都存放在永寿宫天阁内,不过那地方机关重重,由内卫严加看护,还有陈魑在京城坐镇,阁下若是打我朝国宝的主意,就想太多了,我大周不是没有老辈坐镇。” 外面人没再说话,片刻后,上方传来动静: 哗啦啦…… 而后整个世界就安静下来,再难听到任何声音。 ?? 吕炎被装在麻袋里,也不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只能询问: “阁下还在不在?喂?……喂?” 周遭再无回应…… —— 翌日。 天色渐明,晨曦洒在了窗纸上。 长公主府西侧的厢房内,林婉仪站在铜镜前,帮谢尽欢整理衣袍,金丝眼镜下的脸颊晕红未散,眼神却稍显好奇: “你昨天在花女侠那里待了半晚上?” 谢尽欢昨天下午跑去教步月华功法,变小之后也没发生太多插曲,等到夜色渐深,就告辞回来了。 眼见婉仪开始八卦起师父了,谢尽欢也不好乱说话,想了想解释: “就是过去探望了下,教了些武道功法,没做别的。” 林婉仪感觉师父这么瞒着身份瞎搞,迟早要出大事儿,但如今八字没一撇,她也不好说什么,等整理好衣袍后,就催促道: “行了,快出去吧,公主殿下还等着呢。今天紫苏要跟着去雁京书院,我得一块去看着,免得她到处作妖,就不陪着你去参观天地坛了。” 谢尽欢轻轻笑了下,整理好衣袍后,低头在唇上啵了啵,才出了房间。 昨夜下雪了,大早上宅院内白茫茫一片,雪面上还能看到不少爪爪踩出来的竹叶状足迹,应当是煤球晚上到处遛,跑过来玩过。 谢尽欢来到附近的庭院,可见墨墨已经收拾好出去了,院子里没有人影,但堆着几个小雪人。 两个雪人相邻,其中一个腰间插着两根小木棍当兵器,脚边是个小雪球,不出意外是他、墨墨、煤球一家三口。 但比较奇怪的是,旁边不远处,还有个躺着的雪人,胸被捏的特别大,下面甚至还贴心堆了个小床,应该是指只会睡觉的某位大奶邻居…… ? 谢尽欢瞧见此景,心头有些好笑,觉得婉仪要是待会瞧见这雪人,非得找墨墨算账。 但墨墨堆的雪人,他也不好乱动,打量几眼后,就来到了前宅。 今天的安排是跟着使臣队伍,前往天地坛参观北周的祭祀活动,房东太太还在收拾打扮,而随行人员则已经准备好,在门口的奢华车辇旁等待。 令狐青墨身着英姿飒爽的白裙,提剑站在几人跟前聆听。 斐济站在台阶下,此时抱着刀神色颇为严肃,正说着: “昨天尽欢去太常寺后,公主殿下让我注意北周道门动向,结果今早我就发现,不少道人在吕炎住处附近进进出出,都是眉头紧锁,还守口如瓶,如果我猜的没错,吕炎这是有一番大谋划,且有可能是专门针对尽欢……” 身着赤麟卫红袍的杨大彪,闻声半信半疑: “济悲和尚,我不是不信你,但这占验派的动向,你确定你能看出来?” 斐济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非常笃定: “我这双眼睛你还不知道?扫一眼就知道啥情况,北周道门那边肯定有问题……” 令狐青墨知道斐济眼力极好,想了想询问: “可看出吕炎是什么谋划?” 斐济对于这个,倒是摇了摇头: “不清楚。这些人嘴特别严,吕炎也从始至终没露面,不清楚是道行太高偷偷出门了,还是待在家里没出来,但肯定是有大事……” 谢尽欢行走间听见这些,心头颇为疑惑。 毕竟吕炎和他都是台面人物,已经在太常寺谈好的解决之法,吕炎忽然背地里有动作,不是给他递刀吗? 而且以吕炎的的道行,暗中谋划,能被斐叔发现蛛丝马迹…… 这并非说斐叔本事不行,而是吕炎作为北周道门二把手,道行身份都高的吓人,真要准备对他下手,办事怎么会这么糙…… 所以应该是出了其他事情…… 因为事不关己,谢尽欢也没太在意,走到跟前含笑道: “先忙自己的事情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光明正大行事,吕炎只要不想落人口实,应该不会暗地里仓促下黑手。” “哟,尽欢来了……” “早饭吃了没?街口有家卖葫芦头的,味道那叫一绝,我早上吃了七大碗,把掌柜的都看傻了,直接给我免了饭钱……” “是吗?” …… 令狐青墨站在旁边,发现谢尽欢过来了,并未接话,而是摆出了冷艳女侠的神色,目光望向别处,轻轻哼了声。 谢尽欢对此也理解,毕竟他昨晚回来后,进屋就被林婉仪抱着不让走了,都没见着墨墨。 此时发现墨墨不高兴了,谢尽欢打完招呼后就来到跟前,左右看了看,尝试拉墨墨手。 刺啦啦~ 结果好似摸到了皮卡丘,被电的一哆嗦…… 谢尽欢也没介意,还是厚着脸皮,偷偷握着手帮忙暖着。 结果墨墨确实省油,发现抽不回去,大庭广众怕被发现,动作也不敢太大,在偷偷拧了下他下后,就让握着了,还小心左右打量,偷感十足…… 第二十三章 天地祭祀 - 鸣龙 - 关关公子 晌午时分,谢尽欢跟着使臣队伍来到城外的天地坛。 天地坛算是祝祭派的庙宇,供奉的并非各方神祇,而是天父地母,内部也没有神像等物,只是一座九阶白石圆台。 此时天地坛下方已经摆上了贡品,猪、牛、羊三牲全备,还有百余名身着奇装异服、头戴神鬼面具的祭祀在准备。 外围观礼台上,都是来自西域、漠北的使臣,有几个墙头草小国的使者,谢尽欢甚至还在何皇后寿宴上打过照面,而其中的辫子头外使,他在过来的路上也遇见过一次,略微打听才得知是沙羯国的国师拓跋哲。 虽然国师这名字听起来挺霸道,但沙羯国不过是人口不过百万的小国,拓跋哲在使臣中自然也是半个透明人。 大乾和北周势均力敌,观礼位置在中间,而陪同使臣的北周礼部尚书房安国,此时还在给诸国外使讲解: “这座天地坛乃人皇一统天下后修建,首任大祭祀就是巫祖祝熳,后续几千年,虽然翻修重建数次,但位置格局一直未变,我等当前所在位置,就是古时人皇观礼之处……” 赵翎以长公主之身担任外交大使,打扮比往日华贵许多,身着淡金宫裙头戴朱钗,国泰民安的脸颊,更是把盛世公主该有的气态展现的淋漓尽致。 因为只是来走个过场,赵翎并未聆听北周官吏这些彰显大国传承的废话,和谢尽欢站在一起,好奇询问: “青墨怎么了?” 令狐青墨也跟了过来,不过此刻并未站在跟前,而是和斐济、杨大彪等随行人员一起,在礼台外围观摩等待。 谢尽欢感觉这是因为刚才过来的路上,他和墨墨走在一起,寒冬腊月天气冷,他热心帮忙暖手手,才把墨墨吓得不敢往这凑了,面对房东太太的询问,他只是道: “可能是和我穿一个色的衣裳,站一起怕被误会。” “唉……” 赵翎对于这扶不上墙的闺蜜,也是无话可说了,心头略微斟酌,觉得该刺激这闷葫芦一下,为此凑到了谢尽欢跟前,开始讲述这几天开趴的趣事: “昨晚可惜你不在,我把王荷叫来一起喝酒,紫苏也在,当时让她俩玩飞花令,输的人脱一件衣裳……” “嗯?!” 谢尽欢本来只是随意聆听,发现玩这么花,目光不由转了过来: “玩这么大?谁输了?” “两人旗鼓相当,最后都脱干净了,那场面大的……” 彼此窃窃私语。 而观礼台外围,令狐青墨提剑恪尽职守,余光发现闺蜜和男朋友凑在一起,有说有笑好生亲密,眼神不由古怪起来,遥遥好奇打量,还试图侧耳倾听,但可惜距离远什么都听不到,于是就不管了。 ?? 赵翎瞧见此景,都愣了,暗道——这么大方?谁抢你男人都不争,你怕是真想当老幺哦…… 眼见这闺蜜一点进攻性都没用,赵翎也只得放弃激将的想法,如此闲谈间,天地坛的祭祀活动也已经准备完善,一名头戴火鸟面具的巫师,站在天地坛上敲起大鼓,下方担任辅助的巫师,也开始齐声唱诵。 “咚咚咚……” “呜啊哇~~……” 谢尽欢在洛京见识过巫教的乐律功底,发现情绪被带动,产生肃然甚至热泪盈眶等情绪,心头并不意外。 但随着祭祀持续,原本清朗的天空,慢慢吹起了微风,继而白雾开始在天地坛上方汇聚,隐隐出现了海市蜃楼。 蜃景为宛若天宫的巍峨宫阙,规模庞大到不似人间物,其内还有瑞兽灵禽奔走,中心直冲天际的建筑上,隐隐可见北冥二字。 谢尽欢抬头观摩海市蜃楼,觉得这应该不是现实存在的地方,心头不由疑惑: “这是怎么弄出来的?” 夜红殇也扛着小伞站在身侧打量,随口回应: “巫教是当世最古老的教派,传承至今从未断绝,最擅长的就是神祷之术,蛊毒派的单体幻术,只不过是祝祭派神祷之术的一个分支。天上这景象,并非海市蜃楼,而是幻境,用大范围幻术,让百姓以为看到了仙界;战阵之上,还能让友军和敌军同时看到万千天兵,恐吓敌军鼓舞己方士气……” “哦……” 谢尽欢发现是幻术,微微颔首,就当看祝祭派表演戏法。 不过从北疆草原过来的部落使臣,看到传说中的‘北冥仙宫’,无异于瞧见世代供奉的真神显圣,不少人直接原地跪拜以示对祖先以及北冥神的礼敬。 而外围值守的军卒乃至随行小吏,多半都是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而祝祭派祭司,对他们来说就是神的使者,瞧见天空的壮丽景象,也是目露敬畏。 本来这种祭祀活动,会持续两刻钟时间,天上会出现北冥仙宫、北冥神的幻象,以及预示风调雨顺、国泰明安的各种祥瑞之兆。 但祭祀进行到半途之时,天空却异变突起。 谢尽欢本来在看天上的海市蜃楼,结果看着看着,就发现原本在空中飘荡的云雾,被逐渐染为了血红色,周遭阴风渐起,天地坛的肃然气氛,也转为阴森压抑。 而海市蜃楼的画面,也从美轮美奂的宫阁,迅速转为了火焰四起的废墟,继而一尊红发女妖的幻像,出现在了天地坛上方。 红发女妖人面蛇身,浑身浴血散发冲天妖气,但面容却是郭太后的面容,在天空张牙舞爪发出阴森笑声: “哈哈哈……” “?” 场景转换的太过突然,以至于整个天地坛的人都愣了一瞬。 赵翎本来在认真观摩,发现天空忽然冒出来个邪神,还是郭太后的样子,不由疑惑北周朝廷的意图,偏头低声道: “这啥意思?恐吓我等?” 谢尽欢觉得这伤敌一百自损一万的方式,应该不是恐吓,而是出了直播事故。 而事实也不出他所料,诸多使臣还没从疑惑中反应过来,礼部侍郎房安国,就冲上前焦急怒喝: “你们在做什么?!快收了……” 天地坛上下的祭祀,显然察觉到了情况不对,但主祭之人已经停下咒法,原地左右四顾,天空景象却依旧在继续。 沙羯国使臣拓跋哲,乃至草原过来的几个外使,则是脸色煞白惊恐高呼: “这是神谕,是北冥神给的启示……” “国亡于赤,妖临周土,这肯定是触怒了北冥神……” 而外围等候的军卒随从,瞧见如此骇人的异变,则出现了混乱: “有妖怪……” “快跑……” …… 随着几人带头,聚集的百余使臣乃至外围人群,顿时出现了骚乱,马匹乱拍人群乱窜,霎时间让整个天地坛炸开了锅。 谢尽欢瞧见此景,瞬间反应过来这是有人暗中捣乱,给郭太后泼脏水。 虽然只是舆论攻势,但朝廷祭祀天地,各国使臣观摩,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故,祝祭派和郭太后的锅跑不了,北周各地也得谣言四起。 如果冷静处理,及时把局面按住,这情况没法挽回但不至于恶化。 但北周的危机处理,完全是草台班子,带队的礼部侍郎房安国,作为外交大臣本该临危不乱,但此时竟然丢下诸多外使,急吼吼跑去天地坛下瞎嚷嚷,也没给随行官吏发号施令,以至于手下人员全变成了没头苍蝇。 负责祭祀的北冥宗巫师,没法遮掩天幻象,就想找罪魁祸首,但又得和礼部解释,出现了应接不暇之感。 然后整个天地坛就乱成了一锅粥,又在有心人引导下,化为完全没法逆转的踩踏事件。 令狐青墨和杨大彪等人,本来也在疑惑天上异变,发现周遭出现骚乱,当即带队往观礼台方向援护,却被混乱人群阻隔,根本过不来。 意识到情况不对,谢尽欢连忙搂着赵翎肩膀,挤开仓皇奔走的人群: “有人暗中捣乱,先回车队,我去把人找出来。” 赵翎本身也是武夫,得手监兵神赐,磕了一颗生龙活虎丸后,虽然实力不及谢尽欢,但也并非一碰就碎的千金,此时并未慌乱,只是跟着往外走: “乱就乱呗,反正是郭太后的麻烦,你操个什么心。” 谢尽欢也不好解释郭太后的事儿就是他的事儿,当下只是解释: “这可能是赤巫教作乱,和黎山的事儿肯定有关……” 两人沟通不过几句,飘在跟前的夜红殇,就根据天空幻象暗藏的流转轨迹,锁定了天地坛东北侧的一栋三层望楼: “人藏在望楼里面。” 谢尽欢见此当即往示意之处打量,结果不曾想,对方似乎从始至终都盯着他动向! 就在他转头望过去的瞬间,染红半个天空的红发女妖就烟消云散,阿飘的提醒随之传来: “跑了。” “草……” 谢尽欢知道机会转瞬即逝,当即抱起房东太太,踩着人群的脑袋往望楼飞驰。 赵翎见此有些疑惑,但还是顺手从周遭军卒手上抢了把刀: “人在那边?” “对,想跑……” 谢尽欢朝着望楼全速飞驰,不过前行几丈,就发现望楼上的窗户冲开,有人影跃下闪身往郊野遁去,当即加快速度。 但方寸还一团乱麻的礼部侍郎房安国,或许是因为幻象消散,这时候倒是清醒过来了,开始遥遥大呵: “诸位别惊慌!速速回到观礼台;所有军卒乃至巫师听命,务必保护好友邦使臣,等待太常寺驰援……长公主殿下,您快回来,那边危险……快快快拦住,千万别出了岔子……” 负责主祭的巫师,乃至维持治安的武官,终于听到正确的指令,也是找到了方向,连忙保护没头苍蝇似得外使,追向谢尽欢两人: “长公主殿下,此地定有贼子作乱,您万金之躯,切勿犯险……” 谢尽欢刚冲出去,就发现北周朝廷的人四面八方堵过来,要保护他安全,心头也是无语了。 但偏偏所有人反应指令都还挺正常,他也摸不准谁在暗中掌控局势,当下只能绕过围过来的朝廷武官,追向了从望楼逃遁之人…… 请一个星期假or2 - 鸣龙 - 关关公子 实在对不住,阿关很想保持更新,哪怕每天一章,但确实扛不住了,脑子和废掉了一样,吃什么药都不管用了,站着整个人都发虚,完全没法集中注意力,昨天早上憋到下午,今天早上四点起来又写,眼睁睁看着时间一分钟一分钟过去,但现在也只写了一千五百字流水账,没半点灵性,都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 虽然开书才三四个月,但阿关从去年六月开始写,实际已经在家憋了快一年了,加之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精气神已经耗干净了,身体状态很难撑着再写一年。 鸣龙这本书阿关下了很多心血,拿到了目前本年度的最高首订,每月月票前十,每天追订三万多,每样都是阿关写书以来最好的成绩,只要抓住机会好好写,肯定能成为阿关新的代表作,而错过了阿关这辈子不一定有第二次这样的机会。 但大纲细纲都有,上架刚开始有收入,就因为自身原因写不出来,眼睁睁看着人气一点点散掉,是真是可惜,也实在对不起大伙儿一直以来的支持。 有很多书友私下鼓励阿关,很想把阿关推起来,但阿关确实没办法了,刚起床最清醒的时候,脑子都转不动,想过了一切能提神醒脑的方法,什么制氧机喝人参抽烟喝红牛等等,都不起作用了,不想请假但根本憋不出两千字,阿关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为此只能请几天假让身体自己恢复,且这很肯定不是唯一一次请假,现在才九十万字,阿关都不知道现在这情况,怎么才能把后续一两百万子写出来。 阿关也是从读者过来的,追更过不少书,知道作者经常请假断更,看的有多难受,大伙要不完本再看吧,这本书阿关留的有原版底稿,些许修改不会影响完本的阅读体验,唉…… 第二十四章 殃及池鱼 - 鸣龙 - 关关公子 稍早之前。 天地坛周边人头攒动,远处郊野却颇为安静。 步月华身着黑色斗篷,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坐在树冠之间,凝望着远处的祭祀场景。 被喂熟了的煤球,则十分乖巧的蹲在树杈上,摇头晃脑“咕咕叽叽~”,应当是在说——善而终有报,苍天饶过谁! 这话是送给到处追杀他们的吕老头! 步月华今天起的很早,本来到处闲逛,沿途听到长公主府的人,在谈论占验派有动静,就悄悄跑去调查了下,结果得知了一个重磅消息——吕炎失踪了! 按照占验派弟子的说法,昨天晚上吕炎回到住处后,就再无音讯,弟子跑去探望,结果发现门开着,地面上残留些许拖拽痕迹。 虽然场景像是被绑架,但五灵山的门徒,哪里敢往这方面想,等到天亮不见掌门回来,才跑去找京城的师叔伯询问,而后经过太常寺、凤仪司等机构多方询问调查,确认吕炎不是独自外出,就是失踪了。 步月华起初根本不信这说法,毕竟吕炎作为整个占验派的二把手,货真价实的老祖,在火凤谷一挑五还打得他们抱头鼠窜,哪怕是重伤未愈,想抓住也没那么容易,更何况无声无息抓走。 说吕炎被敲闷棍绑了,还不如说其妖道底细被谢尽欢发现叛逃了,或者说乔装打扮去勾栏,被官差拘留十五天,不敢亮明身份…… 但无论事实如何,吕炎确实不见了踪迹,京城都找疯了也没个结果。 步月华行走江湖多年,这么离谱的事情,也是这辈子头一次遇上,还看热闹不嫌事大,跟着找了一下,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跟着跑来了天地坛,观摩祝祭派的路数。 祝祭派和蛊毒派,拜的都是十二祖巫,只是彼此方向不同,祝祭派专精最古老的占卜、请神、乐律傩舞等等,蛊毒派则专精人与自然,在上古时期,大概就是部落祭祀和巫医的区别。 步月华往年多在南方行走,没见过正儿八经的大祭司祭祀天地,此时遥遥观望,觉得祝祭派确实有点门道。 蛊毒派的幻术,正常都是单体或者影响几个人,外人只能看到中咒者在发癫。而祝祭派则是正儿八经在云雾中创造幻象,无论有没有被咒术影响都能看见。 此法缺点对于定力强横者,几乎没有任何干扰作用,单挑完全没用;而优点则是范围逆天,只要道行够高,可以同时鼓舞或者恐吓数万军卒,也能弄出障眼法干扰对方判断等等。 步月华如此遥遥打量,纯粹是来见世面,但不曾想最后还能看到个大活儿。 随着天地坛上方的云雾翻腾,慢慢转为血红,出现了人面蛇身的妖女幻象,远处的人海顿时出现骚乱。 “咕叽?” 旁边的煤球,歪头望向天空,有点茫然。 步月华作为正儿八经的妖女,光看这气象,就知道是有高手在暗中干扰了巫术,眼神当即凝重起来,在天地坛周边迅速寻觅。 而不过是顷刻之后,外围望楼之上,就冒出了一道身披斗篷的黑影,落地身形如箭,向着远方狂遁。 步月华不清楚对方底细,本来不想妄动,但随后就发现谢尽欢抱着个人,从天地坛冲了出去,追向了远遁之人,她见此才跃下树干,悄然跟了上去…… ---- 另一侧。 谢尽欢目光锁定往原野深处狂遁的人影,朝廷的护卫可能是怕外使出岔子,还想把他拦回去,但很快就被他甩在了身后,只剩下遥遥几声: “谢大人且慢,长公主安危为重……” “当心埋伏……” …… 赵翎身着暖黄色华丽宫裙,手里提着抢来的官刀,虽然衣着过于繁琐,但并未影响身手,在被抱出天地坛后,就改为在身后飞奔,此时还往后看了眼: “这帮官吏真是,妖寇捣乱半点力没出,你来抓逃遁贼子派来拦你,郭太后有这些人辅佐,能撑这么久真不容易。” 谢尽欢也觉得这帮子官吏有点离谱,但事出突然也没时间深究,只是望着视野尽头的那道黑影全速追击,半途发现此人道行不低,房东太太不太跟得上,询问道: “青墨她们在后面,殿下要不先回去?” 赵翎本身是个武夫,但长年养尊处优根本没有亲自动手的机会,得到监兵神赐后更是手痒难耐,如今这么大个邪魔外道摆在前面,还有谢尽欢护驾,哪有回去的意思,尽全力跟随: “你全速去追即可,我跟得上……诶?!” 轰—— 谢尽欢半途回头把房东太太交给护卫队,必然跟丢远方逃遁的目标,而作为贴身保镖,丢下保护目标更不不行,为此改为拉着手腕全速爆发。 可能是加速度太大,赵翎措不及防被拉了个当空打横,衣襟都甩出了大波浪,差点从华美诃子裙弹出来,连忙用手摁住,调整了下才稳住步伐,借力一起追逐。 但前方逃遁之人,能干扰天地坛祭祀的咒术,实力绝对不低,饶是他全速追逐,也只是勉强咬住尾巴,并未实际拉近距离,双方速度又奇快,不过眨眼便在原野上跨越几十里距离,冲向了被誉为雁京屏障的苍岩山…… ---- 苍岩山绵延千里,隔绝关内平原及东部地区,为雁京东北部的门户所在,入口只有三百里开外的玄甲关,再往外就是安东都护府,大都护为安东王萧镇,周少帝的皇叔。 而山外区域,则是隶属京兆府的承泽县,因为依山傍水地势极好,是雁京周边最富饶的县城,不少世家大族都在此扎根。 时过中午,承泽县一处宅院内,数道人影在其中就坐。 刚从京城赶过来的楚兴,神色无辜中透着几分无语,摊手道: “坛主,你知道我的,让我绑几个财主,我信手拈来,但说我绑架吕炎,这怕是有点……” 周遭几个其他州县的舵主香主,也是莫名其妙点头: “对呀,坛主您亲自出手,都不一定能无声无息处理掉吕炎,更不用说我们,这事儿肯定是其他人干的,栽赃在了我们头上。” 房间上首,就坐着一名儒衫老者,相貌富态随和,但眼神却又如鹰隼,扫视着一屋子手下: “老夫知道你们没这本事,但正道有这本事的人也没几个,且正道没理由对吕炎下黑手,朝廷现在怀疑是我们有所图谋,郭太后已经让陈魑开始暗中搜捕,查不清缘由,可能会动用‘殷伦鼓’,届时什么后果,尔等应当清楚。” 吕炎昨夜离奇失踪,虽然明面尚未掀起波澜,但暗地里却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毕竟这事儿的性质,相当于玄狐观掌门李敕墨,在洛京开会时被人无声无息绑走了,坐镇京城的陆无真,住处就隔着两条街,却没察觉到任何异样。 这俩都是四五境的巅峰老祖,两条街的距离约等于就在眼皮子底下,对方能当着面无声无息绑走吕炎,道行必然高到可怕。 虽然尚不明白下手之人身份,但北周朝廷通过吕炎的道行和身份,做出了最坏推断——有一个掌教乃至更高级别的巅峰妖道,藏匿在雁京图谋不轨。 而这种级别的妖道中人,整个天下一只手数得过来——冥神教尚不知身份的教主、化仙教不知死活的祖师杨化仙,外加尸祖、商连璧俩不太可能下手的仙登。 虽然只有四人,但随便一个冒头,都是轻则屠城重则灭世,至于潜入皇宫杀少帝、郭太后,基本是如入无人之境。 为此今天一早,少帝就被送到了安全屋,郭太后也回了被誉为‘百丈浮屠’的天阁,让陈魑火速查清事情原委,不然就启用殷伦鼓。 殷伦是祖巫之一,也就是《山河令》的创作者,其曾在山河关擂鼓激励人皇兵马大破蛮族,而所用法器被北冥宗世代传承到了今天,和龙皇锏一样是北周国宝。 此物作用就是‘鼓舞’,在陈魑驾驭下,能催发整个雁京百万生灵的胆气战意,而妖道遵循天性利己夺人,在这种轰炸下很容易露馅。 但使用代价是,平民不是训练有素的军队,强行鼓舞狂化,必然引发大范围动乱,死伤和财产损失难以估量,为此非生死存亡之时不会动用。 第二十五章 苍岩山 - 鸣龙 - 关关公子 北周朝廷显然误判了绑匪的来源,但楚兴等就是化仙教教徒,顶着‘赤巫教’名头在雁京搞事,暗中隐匿的人手不少,若是被这么无差别扫黑除恶,朝廷能不能抓到绑匪不清楚,但他们肯定得被误伤一网打尽。 为此众人都是面带愁色,楚兴想了想道: “如果吕炎是我们绑的,我们还能交出去息事宁人,但吕炎就不是我们下的手,我们总不能跳出去和朝廷解释,如果朝廷真发疯用殷伦鼓宁杀错不放过,咱们岂不是得先撤出京城?” 其他几名舵主香主,闻言皆是摇头: “少帝寿辰就几天时间,现在把人全撤走,前面几年渗透等同于白忙活。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帮忙找。” “话说这事儿不是正道干的,也不是我们干的,还能是谁干的?” “会不会是谢尽欢?此子昨天中午才指认吕炎是咱们的人,晚上吕炎就失踪了,以此子往日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干出这事儿不奇怪,论实力,他能从吕炎手底下占便宜两次,真反过来算计吕炎也说不准……”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身为坛主的的老者,其实也在怀疑这个,但谢尽欢无声无息掳走吕炎,听起来还是有点离谱了,若真有此事,只可能是谢尽欢背后的隐仙派师长亲自下场。 不过众人还没商谈出个结果,外面就传来破风声,继而一道人影落在门口: “坛主,天地坛那边出岔子了,厌胜师叔被谢尽欢发现,咱们的人没拦住谢尽欢,被追进了苍岩山。” 老者眉头一皱,站起身来: “他把谢尽欢往苍岩山带做什么?” 门口的传讯弟子,眼神焦急: “谢尽欢追的太快了,平原上师叔没地方躲,我们的人也不敢贸然解围,只能往山里逃……” 老者抬眼望了下苍岩山方向,也没再多言,急匆匆往外行去…… ----- 两刻钟后,苍岩山。 绵延山岭之间,尽是裸露岩壁与雪顶,一道人影犹如飞星,从无尽原野遁入山岭,眨眼就消失在了崇山峻岭之间。 而后不过片刻,两道人影接踵而至,落在了山脊之上,举目扫视四野。 赵翎提着官刀,长途奔袭下来,国泰民安的小圆脸上挂着些许香汗,但靠着钞能力嗑过生龙活虎丸,此刻并未气喘如牛,只是疑惑询问: “呼……呼……跟丢了?” 谢尽欢腰悬双兵站在旁边,身侧则是海拔惊人的大车媳妇,都在仔细勘察着群山间的异动。 刚才两人从天地坛一路追过来,平原上一马平川,并未失去视野,直到追到苍岩山,对方才彻底消失,全速奔逃必然有动静,双方距离并不算远,对方忽然无声无息,应该是和他在黎山一样,藏在了周围某处。 对于这种鼠鼠,和吕炎一样放火烧山就好,但谢尽欢不是火法专精,黄麟印也烧不了多远,面对绵延山岭确实有点吃力,当下开始顺着山脊前行,靠阿飘牌雷达搜寻四周: “应该就藏在这里,到处找找看。” 赵翎感觉这么找希望不大,不过青墨乃至北周官兵就追在后面,就算速度慢些,很快也会赶上来,只要把此人堵在这附近就有机会抓住,当下跟着四处寻觅,目光打量起险峻山岭,还给谢尽欢介绍: “北方之所以在雁京建都,就是因为三面环山一面临江,只要把玄甲关堵住,四面都是天险,比洛京的地势确实好多了。” 谢尽欢三岁苦读,也算熟知天文地理,寻觅间回应: “有舍必有得,这里地势确实好,但受限于田地和交通,不可能和洛京那样养活两百万人。不过从古至今,雁京确实没被人从外部攻破过,好几次灭国,都是里应外合。” 赵翎略微琢磨了下,询问道: “你什么都会,要是换你当将军,你该怎么破雁京?” “我?” 谢尽欢从小都是往个人魅力上猪突猛进,根本没有点统帅能力,如果让他破雁京,那大概只能当祸国妖妃,先蛊惑郭大美人,再禅位什么的,但这话显然不好当着姑娘面说,当下只是道: “我不会带兵,殿下觉得该怎么打?” 赵翎略微琢磨了下,抬手指了下西北方: “丹阳学宫武备院,学生半数是给朝廷培养的武官,以前穆先生出过此类考题,记得有学子提过‘参商峡’。参商峡离这儿应该两百多里,只要从北方入山穿过苍岩岭,就能直捣雁京后方的承泽镇,那边全是望族驻地,且没有重兵把守,千余兵马就能控制,继而奇袭北门威胁到皇城……” 谢尽欢有些好笑:“‘参商’二字寓意,就是两头永不相见,根本没军队能走过去。历史上好几次,草原蛮子都想钻这个空子搞奇袭,但人马在半途就损失殆尽,而且那边不是没兵马把守,哪怕从没有人能带兵穿过参商峡,周太祖还是修了一座小关隘,如今由郭太后的族亲驻守,就不可能被人钻空子。而且大乾在南方,怎么绕后,也绕不到北方去,这考题答的怕是有问题。” 赵翎微微耸肩:“对呀,连南北方向都没搞清楚,那个学子年末考核直接得了个‘丁’等,武官考不进去,后来改行学炼器了,你的大圆床就是此人的手笔。” ? 谢尽欢听到这话,不免想念起一次可以啪十个媳妇的大红圆床了,含笑道: “这么说此人还是个人才,往后有机会得见见。” “等回大乾,我给你引荐……” …… 闲谈之间,两人迅速扫过了大片山野。 谢尽欢靠肉眼很难发现藏匿起来的人影,但鬼媳妇扛着红伞在身侧寻找,如此前行不过小半刻钟时间,就指向了山坳间一块不起眼的石头: “在那下面。” 谢尽欢当即禁声,略微打量了下百丈开外的石头,觉得突袭过去距离太远,还是容易演变成我追你逃,于是隐匿所有声息往山坳摸去,赵翎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猫着腰悄然跟在了背后。 而山坳之中,巨石下方。 身着黑色斗篷的年轻男子,纹丝不动靠在石头缝隙之中,宛若一具没有任何气息的死尸,但眼底却带着几分命悬一线的急迫,仔细聆听着周遭山野的每一丝动静。 男子名为季厌胜,乃化仙教嫡传,但并不走妖道,而是靠着强横天赋,自幼修习巫教功法,被师长喂养人之精魄助长神魂,神魂之力极强,方寸也是以此干扰了天地坛的幻术。 按照常理,神魂之力很难勘测,哪怕是位列超品的高手,也很难在天地坛那种众多巫师共同做法的杂乱环境下,准确捕捉到他所在位置。 但来之前,季厌胜就知道谢尽欢会在场,因为早就听说了此人的名声,方寸施展咒术时,他一直注意着谢尽欢的动静。 结果不出他所料,几乎是天上异象出现的瞬间,远在观礼台上的谢尽欢,就隔墙透视,望向了所藏身的窗户。 季厌胜不明白谢尽欢一个一品武夫,感知怎么就强到如此逆天的地步,但知道多留一息时间他就得死,朝廷的内应根本不敢帮他,毫不犹豫转身狂遁,而谢尽欢直接追了过来。 季厌胜并未入超品,而超品之下,没人能和谢尽欢拼耐力,在豁出命逃到这里后,他已经撑到了极限,再跑必然被追上,当下只能就地藏身,等待上面驰援。 方寸已经领略过谢尽欢的超凡感知,季厌胜自知这么藏身没意义,只要谢尽欢走到附近,就必然能找到他位置。 但好在他逃遁方向,距离据点并不算远,又从天地坛一路逃过来,争取了不少时间。 就在他坐以待毙之时,侧面山脊之上,忽然起雾了。 白色云雾犹如沿着山壁蔓延的无声云海,逐渐覆盖了山坡,涌向整个山坳,而整个苍岩山,也在此刻死寂下来…… ---- 身体心理确实出了些问题,短时间养不好,脑子转不动肯定会影响更新,但不能稳定更新,还想要订阅要月票,确实不地道。 所以后续章节免费,什么时候阿关能每天稳定更新六千字,再发收费章节,如果到完本都没调整回来,就当回馈大伙这么多年的支持了or2 顺带,献祭一本新书《重生2012:我能时空逆转》,老后宫作者新书,这条道虽然充满荆棘,但还是有很多同好默默奋勇拼杀,大佬们有兴趣可以支持下or2! 第二十六章 幻境 - 鸣龙 - 关关公子 苍天如幕悬冬日,岩山萧索起雾霭。 赵翎身着华美宫裙,提刀在光秃秃的苍岩山之间摸行,面对山间忽然掀起了重重雾海,眉宇间透出一丝疑惑,眼神望向身侧不远处的白袍男子。 谢尽欢已经顿住脚步,谨慎望着从山脊上压来的白雾,初以为是天气原因自行起雾,但时值下午冬日悬空,按照常理不可能出现这么大的雾气,于是望向在前方带路的阿飘。 夜红殇并未感知到附近有人,但这雾气肯定不是自然形成,想了想回应: “是祝祭派的雾隐之术,对方道行挺高,藏身在百丈开外,摸不清方位。” 祝祭派属于巫教流派,部分擅长咒法的术士,也兼修雾隐之术保命,不过祝祭派被划分为正道,雾中并不带毒,而是具备极强的致幻干扰能力。 察觉到有祝祭派的高人,在山间作妖给潜藏贼子解围,谢尽欢不由暗暗皱眉。 毕竟无论是天地坛祭祀出现问题,还是当前这场面,怎么看都像是陈魑执掌的祝祭派出了大问题。 而占验派和郭氏外戚,是支撑郭太后掌权的两架马车,真出问题那可不是小事。 虽然心有猜疑,但对方援兵先行抵达,看道行还不是小角色,谢尽欢不敢大意,拉着赵翎往后悄然撤出。 而藏身巨石下方的季厌胜,见此也抓住机会,在白雾涌来之时,悄然遁入其中,试图与接引的师兄汇合。 双方就此拉开距离,如果按照正常情况发展,谢尽欢摸不准雾中底细,不好带着房东太太以身试险;而前来接引之人,不敢暴露明面身份,也不会冒然动手。 但可惜的是,这次过来追击的人,远不止两个。 后方两里开外,步月华带着煤球蹲在山脊后,本来在观望谢尽欢猫捕鼠,之所以不露头,是因为谢尽欢带着大乾长公主出街,她一个长辈凑过去喧宾夺主像什么话?而且也不好解释来历身份。 不过随着山脊上升腾起白雾,步月华知道有强人来接引了,为防出现意外,她当即让煤球火速回去叫援兵,她则提刀,身形化为幽蓝鬼魅,贴着山壁无声前行,不过刹那就绕到了山脊后方,同时也听到了往山坡某处移动的破风声,甚至是细微话语: “师兄……” “你往这边跑做什么?!” “谢尽欢追的太紧,我没办法……” “快走……” …… 步月华微微蹙眉,觉得这话有点不对劲,按照刚才的情况,逃遁之人往这边跑很正常,而其中那名老者的话语,显然带着几分责备。 虽然不明所以,但步月华还是根据谢尽欢的位置和山野地势,预估对方撤出的方向,无声蹲伏在了的山坡低洼处。 而结果也不出她所料,随着雾中两人汇合,细微动静就从远处响起,朝着这边迅速压近: 呼呼~ 步月华手握佩刀靠在低洼之处,整个人几乎融入土石草木,桃红美眸静如止水,心底暗暗默数: “三、二、一……” 呼—— 也在此时,两道身影窜出弥漫雾海,从上方飞掠而过。 后方是还在往后观望追兵的季厌胜,前方则是个浑身裹在黑色斗篷中的人影,右手持藤杖,虽然贴近地面,但明显在御风而行,在跃过上方瞬间,头颅就有所下移,右手藤杖也展现出微弱流光。 呛啷—— 而就在这一瞬间! 步月华身形犹如蛰伏猎豹冲天而起,左手拖拽绚丽刀芒,以必杀之势压身两人近前! 藤杖老者已经有所预料,但步月华专精雾隐刺杀之术,加上已经位列超品,这一刀的爆发堪称匪夷所思,他只来得及强行拉起身位,刀光便从小腿上一扫而过,拉向身侧不远的季厌胜。 季厌胜道行不算差,但注意着后方谢尽欢是否追来,根本就没发现退路上还藏的有人,甚至没来及回头,绚丽刀光就扫在了腰上。 本来这一刀下去,最次也是一死一伤。 但步月华单刀劈中季厌胜腰腹,却意外发现此人地位不低,衣下还套着精良软甲。 虽然被单刀瞬间击穿,但软甲起到了一定阻碍作用,并未将此人直接腰斩,而是劈穿肋侧撕开了一条血口,对方也在难以抵御的侵彻力下横飞出去砸向了山坡。 而对手两人显然也不是泛泛之辈。 小腿中刀的老者,在被伏击后反应相当迅捷,腾空之时双手持法杖,口中急速默念: “幽狱之墙,凝灵为障,三魂离散,七魄摇荡……” 话起之时,藤杖就涌现流光,继而肉眼可见的震荡波纹。 嗡嗡嗡~ 步月华尚未收刀,就被波纹笼罩,整个人如同撞上无形墙壁,三魂七魄都在冲击下剧烈震颤,连神识都开始涣散。 作为巫教妖女,换做寻常时候,步月华能硬抗这种神魂咒术,但如今伤势未愈确实难以硬撼,当即回落地面坚守心神,以免被乱魂咒术震伤。 而浮空老者没有丝毫恋战之意,在逼退伏兵,就横移到了季厌胜跟前,一把抓住后衣领,往山外全速遁去。 呼—— 步月华察觉到这老者咒术造诣非凡,一个人追击占不到什么便宜,便转身跑向了山脊后方。 而山脊另一侧。 谢尽欢本来拉着赵翎往后避开白雾,但施术者道行确实有多高,以山坳为中心的方圆数里,都被白雾遮盖,两人不会御风,为此只能以罡气庇护周身,隔绝白雾。 赵翎同样施展穆云令传授的‘玄阳霸体诀’,周身当即升温,极阳气机隔绝了周遭丈余之地,跟着谢尽欢往外围撤,结果半途就听到山脊后传来刺耳刀风。 谢尽欢只听出招动静,就知道步仙子来了,虽然不清楚步月华为何出现在这里,但有人绕后,肯定不能放过这机会,当即转道往前,穿过雾海往山脊后驰援。 但双方距离并不算远,浮空老者施展的乱魂咒术,范围又相当惊人,两人冲出不过数丈,就发现雾海之中掀起震荡波纹: 嗡嗡嗡~ 谢尽欢一马当先,瞬间被波纹笼罩,虽然没有物理碰撞,但感觉却好似撞上了泥头车,整个人懵了一瞬,继而周遭天地就化为死寂,连后方的房东太太都没了踪迹。 他本能回头查看,却发现身后拉着的是个陌生年轻人。 年轻人身着一袭书生袍,手里拿着佩剑,脸庞似曾相识,记不起是谁,却又给他带来了一种命悬一线的绝对压迫力! 这种压迫力,就好似曾经杀过他千百次,而且是一个照面就死,以至于让他瞧见这小书生瞬间,整个人就直接应激炸毛,右手本能抬起,想要先发制敌,博取微乎其微的一线生机! 但好在以前经历过不知多少次血火淬炼,在出手之时,他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硬生生把轰出去的手强停,浑身惊出了一身冷汗。 而赵翎被乱魂咒术冲击,身形随之被雾海吞没,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出现了幻觉。 祝祭派散播的迷雾,就是强效致幻,让人把身边人误认为内心最恐惧的人,从而怯战或者应激。 赵翎从小养尊处优,在这世上本不该有惧怕之人,但此时此刻,前方却出现了几个陌生人。 陌生人迷迷糊糊看不清面容,但能发现为首者披着黑色斗篷,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刺向躺在地上的妇人。 妇人身着华丽宫裙,虽然面容也非常模糊,但作为亲生女儿,她还是一眼认出了这妇人是谁。 “娘?!” 赵翎瞧见此景瞬间急怒,整个人犹如发狂的母豹子,右手持刀全力爆发,刺向正在下毒手的斗篷人。 飒—— 心急之下,这一刀毫无保留,只是刀光一闪,三尺利刃已经到了斗篷人胸腹。 结果这斗篷人远比她想象的要强,竟然强行偏身避开了直取心门的一刀,继而单手捉刀,右手扣向她手腕。 嘭嘭—— 赵翎情急之下连续截击,对这来人硬轰了几记重拳,结果对方如同蛮牛,硬扛着轰击强行把她抱住摁在了地上,耳畔还传来急声呼唤: “醒醒!是我!” 第二十七章 郭家庄 - 鸣龙 - 关关公子 熟悉的清朗嗓音传入耳中,赵翎当即回神,重新看去,才发现手腕被捉住,整个人被谢尽欢摁在地上,压的动弹不得。 而周遭雾气,则被谢尽欢重新隔绝在了丈余开外, 发现刚才是幻觉,赵翎也惊出了一身冷汗,迅速起身环视左右: “刚才怎么回事?” “有人在那边用乱魂咒术,快过去。” 谢尽欢说话间,全速朝着山脊另一侧驰援。 而山脊对面都没恋战,一次交手就已经结束了。 谢尽欢尚未冲出雾海,就瞧见周遭雾气被驱散,步月华提刀站在山脊上,抬手揉着眉心,看起来是被旧伤拖累,不过身体并未受创。他见此松了口气,上前询问: “人还在不在?” “没偷掉跑了,不过一重伤一轻伤,我刀上淬了毒,可以追踪。” 步月华说话间,发现谢尽欢胸口衣袍有些许破损,露出了下方软甲,眉头不由一皱: “你怎么受伤了?” 赵翎本来还疑惑这胸大臀圆、肤白貌美、摇曳生姿的兜帽女子,又是谢尽欢的哪路红颜知己,听到此言才眉头一皱,查看谢尽欢身体。 发现谢尽欢胸口衣袍破碎,明显是她刚才被迷乱时用拳头捶出来的,赵翎眼底顿时窘迫: “你伤势如何?我刚才……” 谢尽欢刚才被房东太太小拳拳捶胸口,因为是好汉硬按打滚的婆娘,砸的还挺重,不过有房东太太送的软甲庇护,也不至于重创,随意道: “没大碍,先收拾妖寇。确定还能追上?” 步月华仔细感知:“毒性立竿见影,气息难以驱散,我能找到,不过时间一长处理掉毒性,就很难追上了,快走吧。” 谢尽欢见此也没多说,跟着往山外追去。 赵翎出来啥事儿没干,先捶了队友一顿,心头惭愧的只觉自己还不如傻墨墨,她想拉开软甲检查下谢尽欢胸口,但当前这情况显然没机会,只能紧随其后,走出一截才询问: “这位姐姐是?” “花如月花女侠,殿下应该听说过。” “哦……” 赵翎恍然大悟——三江口拐回来的女侠,怪不得没见过…… 花如月的名字她虽然早有耳闻,但从面相来看,这花姐姐颇有几分轻熟长辈的味道,实力也比她想的厉害一些,和谢尽欢凑一块,颇有种大车碾小孩的感觉。 不过当前时刻,冒出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确实不合适,赵翎转瞬就扫开杂念,跟着往山外飞驰而去…… ----- 不久后,承泽县。 冬日暖阳洒在白雪皑皑的万顷良田之上,目之所及可见数个庄园散落其中,车夫赶着奢华马车,在田地间的道路上前行,一黑一白,把整片天地衬托的好似一幅水墨画。 不过此地的祥和宁静,很快就被从东方飞驰而来的三人所打破。 步月华顺着空气中残留着的些许蛛丝马迹,往这个方向追踪,等抵达承远县城附近,痕迹就逐渐难以感知,应当时中刀的两人,奔逃中也在迅速处理伤势。 随着气息完全消失,步月华也只得停步,环视周遭一马平川的原野,最后望向附近一个大型庄园: “气味没了,周遭没有藏身之地,如果不是藏在了庄园里面,就是已经跑远了。” 谢尽欢遥遥打量,发现这庄子规模不小,其内房舍不下千幢,甚至能看到学舍、义舍等家族公共设施,恐怕住了几千人,入口处还立着三个白石牌坊楼。 牌坊楼通常是朝廷所赐,比较常见的有贞节牌坊、节孝牌坊等,但这座庄园外的牌坊,从规格来看全是功德牌坊,最前方一座极尽气派,上书‘武运昌隆’四字,再前面还有下马碑。 这种规格的功德牌坊,能有一个,基本是都是曾经掌权一朝的大世家了,这家人外面立着三个,能媲美的估计也只有华林李氏、江州徐氏等士族门阀。 谢尽欢觉得这种地方,内部必然有高手担任门客坐镇,正常妖寇都不会往里面跑,想想拦住一个路过佃户询问: “老伯,敢问这里是?” 挑着扁担的老农户,瞧见三人徒步站在路边,其中一个女子还穿着华贵美艳的宫裙,看着和宫里的贵妃娘娘似得,神色颇为疑惑: “这里是郭家庄,三位连这都不知道?” “郭家庄……” 谢尽欢微微一愣,重新打量了一眼巍峨气派的牌坊楼: “这里是当今太后娘娘的娘家?” 老农见这三人问出这种傻问题,都怀疑这三人是敌国间谍,但三人非富即贵,他也不好怠慢,解释道: “整个大周,除开这一支,还有谁家配得上这座牌坊?不过这里也不算太后娘娘娘家,郭家祖籍在沧州,百年前郭家老祖宗救世有功,被朝廷赐田地,在这里扎下了根,长房还是在老家……” 谢尽欢明白了意思——这里是北周朝廷赐给女武神的产业,由郭氏族人打理,按照近日了解,如今这里的家主,是安国公郭淮,当今少帝的二姥爷,郭太后的族亲。 谢尽欢早几天就听说,各大衙门怎么查赤巫教,最后线索都指向郭氏及郭太后,他还不太相信。 结果可好,现在亲自出马追踪,追着追着就跑到了郭太后老家。 谢尽欢怀疑中了妖道的祸水东引之计,略微斟酌,还是往庄园行去。 郭氏作为北周的顶流世家,目前还执掌整个北周,老家这种地方,不可能不防着被政敌贼子一锅端了,虽然外面看着没什么防护,但内部明显有人巡视。 因为田野上一望无垠,在谢尽欢和佃户搭讪时,三人踪迹就已经被注意到,而等到几人靠近庄园,白石牌坊内部,就走出了一个腰悬佩剑的教书先生,遥遥询问: “三位客人是何来历?此地是私人庄园,不欢迎外人游览。” 谢尽欢上前拱手:“在下谢尽欢,南朝外使,昨日受太常寺之命,追查近日作乱的妖寇。方才我在天地坛参与祭祀,但有妖寇捣乱,我从那边追踪妖寇,其间重伤两名妖寇,一路追到了这里……” 手扶佩剑的教书先生,眼底颇为意外,略微打量谢尽欢相貌气态,以及后面跟着的两人,觉得不像是冒牌货,才拱了拱手: “雁京书院林温,受安国公所托,在此教导郭氏子孙学业。谢公子前两天在黎山动静颇大,名声林某有所耳闻,没想到今日能在此遇见。谢公子意思是,郭家庄内藏匿了妖寇?” 谢尽欢摇头:“在下不是这个意思,我们追踪两名妖寇到此地,失去了线索。外面田地一望无际,根本无处藏身,不知道先生近两刻钟,可曾看到可疑之人从外面路过?对方应该是两人,一个重伤没法独立行走,一个腿部受创。” 林温略微回想,抬手示意远处的学舍: “林某从午时过后,一直在学舍教学生,外面来往之人都注意着,未曾见过可疑之人途经此地。” 谢尽欢回头看向气味最后消失的地方,距离最多两里地,只要不瞎就不可能看不见,对于林温这话深表怀疑。 赵翎略微斟酌,询问道: “外面一马平川,贼子身负重伤,行走不便,可能藏在马车上。近一刻钟可有车马路过?” 林温面对这个,倒是迟疑了下: “近两刻钟,是有几辆马车,不过全是从外面回来的,坐的是郭家的公子小姐……” 步月华插话道:“我们追踪的是妖寇,刚在天地坛作乱,京城那边正在四处追查。若是贵府公子小姐遭人劫持,混入庄内隐匿躲避追击,后果不堪设想,先生可否让我们进去看看?” 林温是郭家请来的先生,也兼职护卫郭家族人安危,听见这说法,还真有点担心,不过谢尽欢的身份实在有点特殊了,想想回应道: “此地私人庄园、女武神故居,未经太后娘娘和安国公允许,任何人都无权入内搜查,林某贸然让三位入内,没法对上面交代。此事林某会亲自去查验,还请三位移步客房稍作等候。” 谢尽欢知道以他的身份,跑来搜查郭氏庄园,郭太后要是不介意,北周的御史言官得把郭太后喷死,对此并未勉强: “还请先生尽快带人去查看,我等在此等候,若有异动立刻过来驰援。” 林温也没多说,转身吩咐郭家的仆役招呼三位贵客,自己则带着几名护卫,朝着庄园内部快步行去。 谢尽欢谢绝了移步客厅的邀请,密切注意着庄园内的动静。 因为两刻钟进出的马车并不多,林温腿脚也不慢,如此等待不过几分钟,林温就从庄园里走了出来,遥遥便回应: “谢公子可能找错地方了,归来的小姐公子都安好,马车上没有血迹和其他痕迹,车夫护卫沿途也未曾发现闲人靠近。” 步月华见状,轻轻叹了口气: “看来跟丢了,现在怎么办?” 谢尽欢先向林温告辞,等待走远后,才环视四野,询问道: “妖道将就就计,把我们引来了这里的可能性有多大?” 步月华刚才接触过一次,大概能推断出对方道行,想了想道: “我刀上淬的剧毒,道行高的那个巫师,有可能压住毒性,但另一人被我重创,命悬一线,不可能自行压制。 “我们在后方穷追猛打,对方也身中剧毒,能这么快处理掉痕迹,已经需要旁人协助,不可能再将计就计,刻意把我们引到这里。 “除非对方的老巢就在附近,有大量人手随时待命,且对蛊毒派的手段十分了解。” “老巢……” 谢尽欢看了下郭家庄,又望向远方的承泽县县城,觉得这算个关键线索,得回去和郭太后商量下,当下相伴离去。 而与此同时,极远处的县城城墙上。 楚兴藏在城垛之后,用千里镜小心观察郭家庄,确定雪原上的三人离开,才暗暗松了口气,迅速跑向了县城内…… 第二十八章 恶人先告状 - 鸣龙 - 关关公子 “驾——” 蹄哒蹄哒…… 两匹烈马在在官道上飞踏,拉着马车往雁京方向飞驰。 谢尽欢坐在车厢外驾车,前行之际,目光时而望向背后的车厢。 步月华在苍岩山动手,遭受了神魂震击,因为本就神魂受创,当时就已经有头痛欲裂之感,后续都是强撑着精神跟着追踪,在离开郭家庄后,就又开始犯困,为此谢尽欢才在路上征用了一辆马车,让步月华可以暂且休息。 此时宽大车厢内,裹着黑斗篷的步月华,靠在小榻上闭目养神,轻熟脸颊眉峰轻蹙,看起来不是很舒服。 长宁郡主坐在车厢对面,本来还想和这武艺高强的好姐姐聊几句,发现对方似乎刚才在交手中受了伤,也不好打扰,如此随着马车摇晃片刻,见花女侠逐渐睡着了,才轻手轻脚起身,来到了车厢之位,在谢尽欢身边坐下: “你胸口没事吧?” 谢尽欢往旁边坐了些,给房东太太让了点位置: “我是武夫,皮糙肉厚,整天被墨墨揍都没事儿,殿下捶两下能有什么大碍。” 长宁郡主知道青墨经常偷偷电谢尽欢,但那是情侣间的打情骂俏,她刚才可是正儿八经捶了两下,此刻脸蛋儿全是歉意,抬手拉开谢尽欢领口: “我看看。” 谢尽欢瞧见国泰明安的房东太太凑到面前看胸肌,不由摇头一笑: “真没事。话说殿下刚才看到什么了?” 长年郡主仔细打量胸肌,发现胸口处被她捶出来些许淤青,心头愈发惭愧,但大马路上也不好脱衣服帮忙擦药,这事儿也只能等回去再说,当下只是松开衣领,用手揉了揉胸口: “看到有陌生人刺杀我娘,两三个人,模模糊糊看不清,我也不清楚为什么冒出这种幻觉……” 谢尽欢知道是幻觉,但乱神幻术并非没规律,为了达成迅速扰乱对手的效果,幻境看到的东西,通常都和现实挂钩,且多半是潜意识里最在乎或者最忌惮的东西。 如果只是让人凭空想象出一样东西,比如让正常人出现幻觉看到一只章鱼娘,或许会吓一跳,但大部分人都能反应过来是幻觉,很难造成实际影响。 而他出现幻觉,看到了一个陌生的持剑书生,虽然不认识,但对他威慑力如此之大,十有八九是在海外失忆那段时间见过,而非凭空出现的形象。 见房东太太看到的景象,和刺杀当今皇后有关,谢尽欢本想询问细节。 结果无所不能的阿飘,却从身侧冒了出来,右手托起一个水晶球: “嗯哼~” 谢尽欢在金楼比拼定力之时,就知道鬼媳妇能捕捉到其他人产生的幻象,此时暗暗给心有灵犀的阿飘比了个大拇指,望向水晶球。 水晶球内很快再度浮现景象,云雾蒙蒙,只能看清躺着的华美贵妇,而旁边三个人都非常模糊,为首之人披着黑色斗篷,手持什么东西往妇人身上刺。 后方两人也是只能看清大概体态,可以确认都是男子,但摸不清身份。 夜红殇托着水晶球回放,轻声道: “这不一定全是幻觉,几个人很模糊,可能是时间久远记不清,但又隐隐约约记得这事情。徐皇后很清晰,是因为朝夕相处熟悉面貌。” 谢尽欢若有所思颔首,觉得这幻象要是真的,问题还不小。 长宁郡主坐在身侧,本来在和谢尽欢诉说幻象之事,结果话到一半,忽然发现身边的白袍公子,瞥向了她胸口。 继而就是目光一凝,似乎发现了什么很大的东西,转过头盯着仔细打量。 ?? 长宁郡主顺着目光低头看去——诃子裙绣着孔雀的暖黄裹胸,包裹着不输朵朵的两团白软,挤出了一道丰润沟壑…… “……” 长宁郡主轻轻吸了口气,导致胖头孔雀愈发饱满,本想询问‘你看什么?’,但刚误捶了谢尽欢,心怀亏欠不好责备,想想还是用手稍微遮挡领口: “谢尽欢?” “……” 谢尽欢发现水晶球消失,眼前出现了胖头孔雀,神色不由一僵,不过也是心智过硬,面不改色抬起眼帘,解释道: “我刚才在用‘心眼’神通,看殿下刚才看到的幻象。殿下看到了一个黑衣斗篷人,两个模糊帮凶,我怀疑这可能有点说法……” “是吗?” 长宁郡主觉得要看她脑子里的东西,怎么也该点眉心、看眼睛、摸脑壳,看她胸脯实在不好解释原理,不过谢尽欢还真说出来了,她也不好辩驳,只是询问: “你还会解梦?这幻觉有什么说法?” 谢尽欢想了想道:“幻觉也不是凭空而来,能让你应激,必然和现实有点关联。等回大乾后,殿下可以查查,看看徐皇后身体有没有什么问题。” 长宁郡主神色凝重了几分,想了想点头: “我待会就给洛京寄一封书信,让父皇和二姥爷好好注意一下。” 长宁郡主的二姥爷,就是江州徐氏的家主徐彤,目前在洛京担任黄门侍郎,新君的左膀右臂。 因为只是个难以琢磨的幻象,谢尽欢对此也没说什么,驾车朝着雁京飞驰而去…… ----- 入夜。 满城华灯初放,巍峨城池上空,却笼罩着一层阴霾。 坐落于永寿宫的天阁灯火通明,女官来回穿行,整理着各方汇总而来的信报。 郭太后身披华美凤裙,孤身站在悬空露台边缘,双眸倒影着偌大城池的灯火余晖,夜风吹拂发髻间的步摇,整个人透出几分高处不胜寒的孤寂感。 昨夜吕炎忽然失踪,虽然事情对她来说没影响,但对‘未知’的忌惮,还是让她心生不安,今早想了一早上,也没琢磨出是什么人下的手。 而后天地坛就出了岔子,祝祭派主持大祭,邀请各国使臣观礼,结果当空冒出来个红发女妖,还是她的相貌。 虽然抹黑手法极其简单,但带来的影响却相当恶劣,首先是民间把祝祭派祭祀奉为‘神使’,朝廷也是用这种法子安抚民心,出现这种异象,很容易被百姓视为神罚、凶兆。 其次朝臣就算不信这些迷信之说,知道是妖寇栽赃,问题也相当严重。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她掌权之下,手下人连个祭祀都办不好,还在诸国使节面前丢了个大人,事情出后,怼她的折子如同雪片般飞进宫里,字里行间无非是催她还政。 郭太后并不贪慕权势,以她的道行,有大把机会去追寻长生得道,也看不上这点俗世皇权。 她现在所做的一切,无非是想秉承父母遗愿,让这个天下再无和她一样因饥贫而被遗弃的弃儿,不想让这个自幼生活的国度在眼前分崩离析。 结果她已经竭尽全力,朝野还有这么多人唱反调,着实让人有点心里憔悴之感。 正如此暗暗思量间,女官红豆快步来到后方,躬身禀报: “娘娘,刚才刑部司上报,说谢尽欢追踪在天地坛作乱的妖寇,追到了承泽县郭家庄,怀疑妖寇窝点就在承泽县附近。” 郭太后收回杂念,回过眼眸: “谢尽欢没受伤吧?” “没有,已经回了端礼街。” 红豆说到这里,又道: “另外,姜仙在外面求见,说有事要私下和娘娘禀明,嗯……” 姜仙是刚进入凤仪司的新人,虽然被委以重任,但级别处于中低层,直接越好几级向太后奏事,显然坏了规矩,红豆作为凤仪丞,此时能通报,都是看在这丫头确实有点能力的份儿上。 不过郭太后很欣赏这小姑娘,转身回到了寝殿内: “让她上来吧。” “是。” …… 不久后。 身着青色捕快袍的辫子头小姑娘,在红豆的带领下,登上了足以俯瞰整个雁京的高楼,沿途东张西望,时而还好奇摸摸墙壁、廊柱,模样像个没见过世面的野丫头。 天阁是郭太后授意打造,虽然对外是劳民伤财的奇观建筑,但内部却是机关重重,密布郭太后布置的各种防护阵法,当做身体疲软时的堡垒,也珍藏着诸多妖道窥伺的财宝。 红豆见这小姑娘如此没规矩,行走间还叮嘱: “这里是太后娘娘寝居之处,要注意言行,别惹了娘娘不喜。” “嘻~我就是好奇。” 姜仙讪讪回应一句后,还是边走边观察,不出片刻就来到了一间宽大书房内。 书房内部铺着地毯,周边都是书架,摆着涉及方方面面的书籍,正前方则是一张大书桌,身着华美凤裙的郭太后在桌后就坐,手里拿着折子翻阅,颇有几分女帝威严,但又透着几分母仪天下的慈睦。 姜仙见此连忙上前,拱手一礼: “卑职姜仙,拜见太后娘娘。” 郭太后放下奏折,抬眼示意书桌旁边的椅子: “坐吧。在黎山作乱的妖寇,查到线索了?” 姜仙规规矩矩坐在椅子上,回应道: “我昨夜在城中走访,查到疑似有妖寇在四夷坊出没,还没找到确切位置。另外,还有吕道长的事情……” “嗯?” 郭太后想了一天,都想不通吕炎怎么失的踪,陈魑都吓炸毛了,也没查到任何蛛丝马迹,见这新来的小丫头竟然有说法,眼神不由讶异: “你有吕炎的线索?” 姜仙就如同断案入神的女神捕,认真道: “如果不出我所料,吕道长不是被绑架,而是为了避祸跑了!” “?” 郭太后眨了眨双眸,仔细审视这小丫头片子,确定对方不是在开玩笑后,才询问道: “你意思是畏罪潜逃?” 姜仙连忙摇头,见无人偷听,低声道: “不是畏罪潜逃,而是单纯的避祸。昨天谢尽欢在太常寺说的很清楚,吕炎极可能是被妖道利用,才在黎山阻截谢尽欢,而他当时为什么会出现在黎州,就是幕后驱使之人关键线索,但吕炎顾左右而言他,并未吐露实情。 “吕炎如果不是妖道,他就该照实说,而不肯透露,那只能说明消息来源比较特殊,在我看来,极有可能是占验派给他提供的情报,他不能出卖教派,才闭口不言。” 郭太后若有所思颔首:“有点道理,但吕炎为什么要忽然失踪避祸?” 姜仙继续分析推理: “吕炎应该也不傻,谢尽欢话说的那么明白,他很可能也意识到了情报来源有问题。而以谢尽欢往日展现的能力,从他嘴里套出情报,在外人看来不算难。 “只要确定情报来源,谢尽欢就能锁定幕后是谁在驱虎吞狼,那幕后之人自然得斩断线索。 “吕炎若是意识到这危险,自然得防着上面灭口,为此从太常寺离开后,才直接消失,如今有可能是藏起来避风头,也有可能是隐于暗处慢慢查证此事……” 郭太后听到这大胆脑补,觉得有点牵强,但结合当前情况来看,这解释又有几分道理。 毕竟吕炎堂堂北周道门二把手,能被人无声无息绑走,实在有点离奇。 说吕炎为了防止灭口,自行藏匿了起来,可能性明显比被不明老魔绑走高的多。 但这个推断成立的前提,是占验派掌教有大问题! 郭太后仔细斟酌,回应道: “占验派掌教黄凇甲,是黄麟真人后代,向来德高望重……” 姜仙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 “道门就不能出几个欺师灭祖的败类?掌教算什么,历史上的道门真人,也不是没有利欲熏心之辈。娘娘身为掌权者,切不可因为对方是道佛众人,就太过信任……” “……” 这话简直说到郭太后心坎里去了! 毕竟没葱高老魔给她的印象实在太深,除开封号是‘真人’,其他和清心寡欲的道门没半点关系,言行举止堪比悍匪,妖道劫掠苍生,栖霞老魔劫掠妖道,那行事风格,她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眼见姜仙很怀疑占验派的立场,郭太后也没再反驳,抬手从书桌取出了一块牌子,递给姜仙: “此事影响颇大,本宫近日多注意,往后你有此类想法,又不好与外人明说,可以直接到本宫面前禀报。” 姜仙瞧见可以自由出入天阁的令牌,眼睛都亮了,起身接住: “谢娘娘赏识,卑职这就继续去查妖寇,有线索及时和娘娘回报。” “去吧,最好把谢尽欢带着,他虽是南朝人,但能力过人心系正道,你们互相帮忙进展应该会快很多。” “是。” …… 很快,姜仙拿着令牌小跑而去。 郭太后则靠在了椅子上,眉头紧锁思考起刚才的话语。 黄凇甲和吕炎是发小兼表师兄弟,二十出头就结伴行走天下,吕炎先把陵光神赐让给黄凇甲,事后黄凇甲又给吕炎找了份儿机缘,突出一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说吕炎怕被黄凇甲灭口才失踪,可信度确实不高。 而黄凇甲作为占验派掌教,更不可能遁入妖道,毕竟黄麟真人应该还没凉透,黄凇甲就算有自甘堕落的理由,也没这个胆量。 但不投妖道,不代表黄凇甲不能搞事情。 北周当家的是巫教祝祭派,占验派一直想取而代之,但她为了让祝祭派效忠,肯定不会重用北周道门,为此占验派属于‘保皇党’,也就是支持少帝、赶她下台的那一派,只是没有明确表明立场。 而化仙教当年的谋划被她挫败,目的也是把她搞下台。 当正邪两道目的统一的时候,占验派未尝不能干出,先利用妖道和朝中逆党,把她和祝祭派搞下台,再灭了妖道收拾残局的事儿。 虽然手段有点不干净,不好放在台面上说,但掌教掌的是一教兴衰,只要符合教派利益,没什么做不出来的。 而黄麟真人就算知道,只要黄凇甲能把屁股擦干净,十有八九不会过问后辈决策。 就算擦不干净,大不了黄麟真人跳出来清理门户换个掌教,外人还能把占验派灭了? 不过就算有这猜忌,她当前也收拾不了黄凇甲。 黄凇甲虽然道行不如黄麟真人,但她也不是当年的女武神,真动手,她底细必然公之于众,引来商连璧等强敌。 而陈魑虽然听从她调令,但手下也是整个祝祭派,不可能因为她一点猜忌,就豁出命去对付道门掌教。 为此这人只能防着,暂时还动不了…… 念及此处,郭太后不由暗暗皱眉,觉得这局势越来越严峻了…… 今天没有写出来or2! - 鸣龙 - 关关公子 上一章进小黑屋了,可能中午才会放出来,今天写了一晚上,没憋出来or2。 大家不用打赏,阿关发免费,是因为脑子空空反应迟钝,完全没法构思,最近一直在喝中药,医生说得多休息慢慢养,但又不能完全断更,所以每天尽可能多写一点,断断续续的大伙看着不爽,发收费压力太大,就发成免费大伙当番外看。 阿关按上月稿费算,一个字大概一块五,随便水六千字就是不少钱,而发免费一毛钱没有,所以阿关但凡能写出来,就不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蠢事,当前确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大家也多注意身体,年轻时天天熬夜可劲儿造,真就是翻过三十就六十,唉……《鸣龙》今天没有写出来or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九章 你在往哪儿看? - 鸣龙 - 关关公子 端礼街,长公主府。 后宅灯火通明,身着彩裙的侍女,端着热水毛巾在廊道间穿行。 金碧辉煌的主屋之中,谢尽欢在软榻上就坐,房东太太侧坐在跟前,亲自准备着药酒药棉等等,肤白貌美的大朵朵,则跪坐在跟前帮忙,还满眼担忧,他见状有些无奈: “我又没受伤,殿下不必如此兴师动众。” 赵翎从小到大肯定没伺候过人,手法比较生疏,但神色非常认真: “你今天要是真受了伤,我都不知道该如何交代,好在没什么大碍,我先帮你擦擦药,免得林大夫和墨墨回来,瞧见你胸口两块青的,得知缘由说我不知道心疼人,快把衣服解开……” 谢尽欢今天跑去追妖寇,先是到了苍岩山,又绕到了承泽县。 墨墨乃至杨大彪等近卫,其实一直在后面追,但他跑的太快没追上,而等他回雁京后,才得知大部队还在外面找他,婉仪又陪着紫苏去雁京书院了,府上只有几个留守的护卫侍女。 步月华一直跟在身侧,赵翎见其精神头不太好,本想邀请步月华来府上落脚,但步月华身份不方便,自然是婉拒了。 而后赵翎就把他硬拉到了屋里,要亲自给他上药。 谢尽欢盛情难却,当下也只能把外袍解开。 朵朵见谢尽欢回来就被殿下拉着治伤,还以为在外面受了重创,心里颇为紧张,但随着衣服褪去,发现线条分明的胸肌腹肌上干干净净,又探身看向背后,而后甚至想拉开裤腰看里面: “伤口呢?” 谢尽欢连忙把裤子按住:“没什么伤口,就是在胸口捶了两下,我恢复快,都没痕迹了,不用擦药。” “哦~”朵朵这才松了口气。 赵翎无论气质还是神态,都很有几分母仪天下的贵妃味,此时在软榻旁边侧坐,面对人高马大的赤身男子,脸蛋上明显多了一丝红晕,不过御姐气依旧很足,拿着药酒用手指戳着胸肌往下摁: “我的拳头可不轻,外面看不到,指不定还有内伤,快躺下。” 谢尽欢见房东太太非要上钟,也不好拒绝,本想倒头躺着让折腾,结果朵朵那叫一个贴心,眼疾手快挪到了背后,给他来了个‘脑垫波’,用胸口托着后脑勺: “是啊,殿下武艺可不低,谢公子切勿逞强。” 说着还抬手捏胸肌,结果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小丫鬟抢在前面吃第一口的缘故,被房东太太拍了下手背。 谢尽欢枕在奶朵身上,房东太太贴心伺候,感觉就好似被主仆一起玩弄的男房客,艳福不浅中带着一丝尴尬,想起身还被摁住了: “别乱动。背后偷偷送朵朵小肚兜,当面倒是正经起来了,你真当本公主不知道?” 谢尽欢确实随手送过,但不清楚赵翎还知道这事儿,当下只能讪讪笑了下,老实躺着。 结果奶朵比他想象的还要胆大,趁着公主殿下起身洗手的功夫,还勾下诃子裙的裹胸,奶了他一口! 谢尽欢面对‘朵朵牌嘬嘬乐’,眼神都惊了,要不是场合不合适,非得让这妮子明白一下玩火的后果。 三人如此玩闹,尚未等到墨墨她们回来,反倒是有丫鬟跑到门口禀报: “殿下,外面有个捕快,自称是姜仙,说来找谢公子。” 赵翎眉头一皱,拿着擦药的棉球,转眼望向门外: “跑了一天刚回来,衙门又来找他?北周没人了不成?” 谢尽欢都被朵朵撩的心猿意马了,见此起身: “我去看看吧,殿下早点休息。” 赵翎还想着喝两杯,但谢尽欢急公好义,她也不好强留,把棉球放下: “行吧,早去早回,在外面别太拼了。” 朵朵也是意犹未尽:“是啊,这里是北周,公子还是以自身安危为重。” “明白……” 谢尽欢笑了下,穿好衣袍后,就告别两个没陪好的恩客,快步往外行去…… ----- 与此同时,公主府外。 姜仙背靠着石狮子,怀里抱着斩马刀,等待之际,翻看起手里的《仙儿日录》。 册子上已经划去‘进入凤仪司、拿到自由出入权’等目标,剩下的只剩一个进入秘库。 秘库是天阁核心,里面应该存放着人皇锏等北周国宝,以及官方秘存的天材地宝,能进入的人除开郭太后,就只有贴身女官红豆,其他人不说进去,连秘库在天阁第几层都不清楚。 为此想达成这一目标,还得再加把劲儿,最好是取代红豆,成为太后娘娘心腹…… 正如此琢磨间,后方传来了脚步。 姜仙连忙把册子收进怀里,从石狮子后方探头: “谢公子。” 谢尽欢腰悬双兵走下台阶,略微打量街道: “姜姑娘就一个人?沈大人他们呢?” 姜仙扛着斩马刀来到跟前: “沈大人他们去追查天地坛的妖寇了,我刚才进宫禀报四夷坊的情况,太后娘娘说谢公子追凶如神,让我和你一起去查。” “哦?”谢尽欢相伴往外行去:“四夷坊有什么情况?” “就是我昨天到处打探,猜测里面藏了一波妖寇,但是没找到人。另外,红豆大人还说,谢公子禀报的情况,宫里已经收到了,已经安排人手去承泽县那边搜查,有消息会及时通知谢公子……” 姜仙大概说了下情况后,又往后方打量: “花姐姐呢?” 谢尽欢刚回来时,步月华就独自回去了,这个点应该还没睡,因为步月华一个人待在异国他乡挺无聊,他想了想道: “姜姑娘稍等,我去叫她一声,看她去不去。” 姜仙见此便杵着刀在街上等待。 谢尽欢则快步前往了鹦鹉巷,本着方便,半途就跃上了街边房舍,准备横穿过去。 但在抵达巷中宅院之时,挂机的阿飘,忽然扛着红伞从身边冒出来,勾魂夺魄的脸颊略显凝重,略微抬手: “嘘~” 谢尽欢当即在屋脊上顿足,收敛了所有气息,右手放在了天罡锏之上,眼神询问。 夜红殇蹙眉仔细勘察,低声道: “似乎有人埋伏,悄悄摸过去。” “埋伏?” 谢尽欢见此不敢有丝毫大意,如同白衣鬼魅般摸过房顶,来到了小宅的西厢房外,可见其中除开一道呼吸声,便再无其他异动。 夜红殇背靠墙壁,略微感知后,眼神闪过一丝古怪,低声道: “她情况不太对,进去看看。” 谢尽欢眉头一皱,当即推开房门,闪身进入其中。 结果抬眼就看到屋里摆着个红木浴桶,旁边衣杆上挂着深蓝裙装及小衣,白皙柔雅的小师娘,背靠浴桶在其中歪着头,有过一面之缘的两团柔腻,半浮在水面之上…… ?! 谢尽欢身形猛然一顿,本以为步月华是晕过去了,但马上就发现只是睡着了。 因为在房门被推开的瞬间,浴桶中的轻熟美人,就猛然睁开了那一双桃花眸,眸中全是错愕与锋锐,可能思绪还没清醒,武夫本能就让其整个人一跃而起! 哗啦~ 呛啷—— 水花飞溅之中,谢尽欢只见一条丰腴大白鱼钻出浴桶,速度快到肉眼难以捕捉,半途已经拔出了细长弯刀,在水花之中拉出一条半狐。 不过在刀光临身之前,对方显然又看清了进来的是谁,仓促收刀但突袭惯性尚在,结果就是: 嘭—— 谢尽欢站在原地,面对突袭也不好一棒子抽过去,只是一愣神的功夫,迎面而来的肉弹冲击,就直接砸在了怀里,力道之强,硬生生把他撞的身形失衡摔在地上,往后滑出直至撞到墙壁。 咚~ “嘶~” 谢尽欢暗暗抽了口凉气,下意识把怀中人扶住,结果入手全是油光水滑的大白满月,又连忙把手松开, 然后房间就陷入下来,只剩下门外圆月,洒在了四目相对的两人身上…… …… 步月华本就伤势未愈,在苍岩山又被神魂震击,当时就有些头痛,后续都是强撑着精神跟着谢尽欢到处跑。 等到回城后,她就独自回到住处,本想着泡药浴放松一会,精神疲倦半途就睡着了。 虽然警觉性尚在,但架不住谢尽欢跟个鬼一样,无声无息就摸了过来。 此时把谢尽欢撞倒,步月华脑子才彻底清醒,本想询问谢尽欢怎么走路一点声儿都没用,但话未出口又低头看去: 谢尽欢背靠墙壁坐在地上,双手抬着显然不知道往哪儿放。 她则是浑身湿哒哒,骑在谢尽欢腰上,左手倒持佩刀,右手抓着衣领,架势很像是制服闯入贼子的女侠。 但弧度圆满的两团,气势汹汹的压迫着近在咫尺的小孩子,再往下是光洁无痕的纤腰肚脐,以及和没毛骚道姑不一样的轻熟风韵…… 因为是跨坐,导致谢尽欢眼底倒映出了骆驼趾的大略轮廓…… 咔哒—— 房门猛然自行关上! 谢尽欢刚扫了两眼,就被一只手捂住眼睛,继而冰凉刀锋贴在脖子上,银牙紧咬的话语随之传来: “你在往哪儿看?!” “呃……” 我能往哪儿看…… 谢尽欢觉得这哪儿是埋伏,完全是鬼媳妇在埋伏他,但他也没办法把阿飘推出来背锅,此刻刀被夹脖子上了,只能硬着头皮解释: “刚才我过来,见你没动静,还以为你晕倒了,就进来看看,没想到……唉……都是误会!你怎么睡这么深?” ? 步月华看似不动如山,实则脸颊已经化为血红,面对谢尽欢的恶人先告状,她略微回想了下,也不清楚自己精神不好是睡太死,没听到谢尽欢脚步,想想只能道: “我有点困,你……你隔着几条裂缝,都能知道吕炎在做什么,能不知道我在屋里做什么?” 谢尽欢这时候也只能理直气壮: “我只能确定有没有人,也没法隔墙透视,进来才发现不对劲,然后你就冲上来。你要不先把衣服穿上?别着凉了。” “……” 步月华有点怀疑谢尽欢是故意进来的,但光着腚骑在腰上,姿势着实不太合适,当下还是催促道: “你闭着眼睛!” 谢尽欢依言闭上眼睛,微微抬手示意。 步月华确定谢尽欢没偷看,才轻手轻脚起身,抱着胸口右手遮挡腰下要害,快步闪到屏风之后,拉来裙子套上。 窸窸窣窣~ 等待身上有了衣裳,步月华才缓过来一口气,望了望已经起身的谢尽欢,脸颊如同火烧,但此子打着担心她的名义冲进来,她也不好过多苛责,想了想只是道: “谢尽欢,上次在黎州,我是情急之下脑子有些糊涂,又不能言而无信,才有些许出格,你心里可别因此有想法。嗯……我是暮师妹师姐。” 谢尽欢觉得步姐姐是真省油,吃这么大亏都不闹脾气,当下微微颔首: “明白。我跑过来是衙门有点事情,问花师姐去不去四夷坊。你要是身体不舒服,就在家休息。” 步月华本来是准备休息,但闹这么一出,今晚上是别想睡着了,当下略微斟酌,还是默默无声盘起了头发…… …… 第三十章 我来了 - 鸣龙 - 关关公子 悠悠明月,洒在冬日小巷之内。 孤男寡女处于西厢之中,虽然房门已经关上,但透过窗纸上的倒影,还是能看到一名举止柔雅的女子,手脚麻利穿着肚兜裙子…… 不远处的屋脊上,一道高挑身影,孤身立在月色之下! 人影身着黑色长裙,帷帽黑纱遮挡了上半身,但依旧能透过夜风轻抚长裙的弧度,感觉到身段的大起大落。 背负的青鞘长剑,更是让整个人透出一种自九霄而落的绝世剑仙味,隔着帷帽,也确实能感觉到丹凤美眸散发的那一抹锋芒,以及暗藏的五味杂陈…… 夜红殇的感知从不出错,说有埋伏就是有埋伏,只是走近了发现埋伏的并非对手,才看破没说破。 在离开洛京之时,南宫烨就说过,迟两天就会追过来。 虽然谢尽欢一次把半个月的修炼都给了南宫烨,但如此高强度的滋润后,瞬间分别独守空闺半个月,哪个小少妇能抗住? 为此南宫烨忙完事情,就马不停蹄赶往北周,虽然想维持道门女子气态,不想表现的太着急,但身体似乎不听使唤,路上连觉都不想睡,闷头赶路就想着早点见面。 今天中午,南宫烨就到了雁京,结果发现所有人都不在,她听说天地坛出了乱子,但不清楚自家黄毛在哪儿,就在附近等着。 结果谢尽欢竟然只和翎儿、妖女回来了,妖女还一个人跑到了这里住着。 翎儿在跟前,南宫烨不好露面打招呼,就在这里蹲着,想看看妖女在做些啥。 结果万万没想到,很快谢尽欢就偷偷摸摸跑了过来,发现妖女在洗澡,二话不说一头钻了进去。 然后妖女就光着大白腚钻男人怀里,也不打这胆大包天的登徒子,竟然还把门关起来了…… 死对头背地里偷吃她男人,南宫烨心底难免产生震惊、愤慨,以及一丝不足为外人道的欣慰…… 毕竟她人设已经全崩了,马甲这一关都不知道怎么过去,更不用说墨墨那一关。 妖女知道她一切秘密,把她吃死死的,如果妖女不下水,她毫不意外得被吃一辈子,以后见面连头都抬不起来。 上次被当场抓奸,南宫烨颇有种跳下去以牙还牙的冲动。 但她和妖女不一样,她怕真实身份见光,妖女却不在乎,真把妖女惹毛了,直呼她真名,再把她的事儿告诉青墨,她当场就得哭着叫姐姐。 而且两人当前只是有点暧昧,关系不是非常稳,得等着两人跨越底线后,妖女才算真正下水。 不过即便如此,妖女也只是一个人下水,她和徒弟抢饭吃,依旧弱了一头,想彼此持平,只能是妖女也来个师徒共侍…… 唉,我都在想些什么呀…… 南宫烨揉了揉眉心,只觉跌入了红尘劫,堂堂丹鼎派掌门,竟然背地里算计这些伤风败俗之事,若是师尊知道,恐怕当场就得把她逐出师门吧…… 但妖女逼太紧了,她没办法,不琢磨这些,真会被吃一辈子…… 如此思念片刻,眼见两人快要出来了,南宫烨略微斟酌,觉得还是得让妖女再飞一会儿,为此并未露面,悄然离开了屋脊…… ---- 吱呀~ 房门打开,谢尽欢先行来到院中,神色略微有一丝尴尬。 步月华换上了十分得体的水蓝长裙,长发盘在脑后,戴着紫蓝蝴蝶发夹,整个人气质温润如水,好似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但脸颊上却残存着一丝红晕,略微紧了紧衣襟: “去四夷坊?” “对,姜仙还在等着。” 谢尽欢也不好提刚才的一览无余,走在前面带路,来到了主街,遥遥便瞧见扎着满头小辫子的姜仙,扛着六尺斩马刀,在街边眺望着皇宫方向。 谢尽欢抬眼望去,可见巍峨宫城之间,有一座直插云霄的高楼,顶端亮着灯火,距离很远依旧能感受到那份金碧辉煌,当下走到跟前: “那就是天阁?” 姜仙收回目光,笑眯眯道: “是啊,我去过两次,特别高。哇~花姐姐打扮得真漂亮。” 步月华也没刻意打扮,只是刚洗完澡看起来很润,此时扫开脑中杂念,和煦一笑: “姜姑娘还真是勤奋,都晚上了,还不忘办公事。” “唉,我一个住,晚上闲着也没事,没打扰花姐姐和谢公子就好。” “怎么会……” 说话间,三人相伴往四夷坊行去。 …… 四夷坊处于外城,作为异邦走卒汇聚之地,明显比内城混乱许多,街边建筑参差不齐,行人口音也是五花八门。 月上枝头,杂乱街市深处的皮草作坊内。 几名喽啰在作坊附近放风,库房下方的据点内灯火通明。 已经被关押好几天的何参,依旧戴着头套,此时颇有随遇而安的气态,靠在地牢栅栏上,不时插话: “早都告诉你们别不信邪,谢尽欢绝对开了天眼,你们只要在附近,他就肯定能发现,百试百灵……” 过道深处的房间内,数人围聚其中,对不远处的聒噪充耳不闻。 礼部侍郎房安国,做寻常商贾打扮,在床榻前半蹲,给一名老者刮骨疗伤: “缺月山庄的跗骨鸩,毒性深入骨髓极难祛除,没半个月时间好不了。这刀好在砍在腿上,若是和厌胜一样胸口中刀,救回来也得躺半年……” 沙羯国使臣拓跋哲,单手负后站在旁边,疑惑道: “蛊毒派在大乾应该是邪道,谢尽欢一个正道中人,身边怎么会跟着步月华?” 何参再度插话:“长得俊呗,巫教妖女就喜欢这种正道少侠,我第一次挨打,就有过蛊毒派妖女在身边,不过那应该是步月华徒弟,如今师父也跟在屁股后面,这事儿倒是有点说法了……” 楚兴不胜其烦,但何参这南方逃卒,还真就是他们之中最了解对手的人,当下转身来到地牢旁,把何参给提溜出来,丢在几人旁边,询问道: “你懂这么多,可有办法对付此人?” 何参一直说废话,只是担心这帮子妖道把他即刻炼化,在证明自身价值,眼见得到重视,当即来了精神,正想说话,后面的张褚就来了句: “他就会‘不赌为赢’,让你们赶快远走高飞,只要你们不呆在雁京,谢尽欢就是真神仙也拿你们没办法。” “?” 何参戴着头套回头看了眼,本想怼两句,但想想还是点头: “这确实是上策,就比如今天,这位老坛主不恋战,就一门心思跑,谢尽欢再强也只能抓瞎,若是想着捏软柿子,今天绝对回不来。” 老者在椅子上就坐,露出的小腿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已经止血,但愈合很缓慢。 对于何参的话,老者并未反驳,今天他确实没料到后面还藏了个超品刺客,而且当时确实有抓单杀谢尽欢的机会,若非他担心身份暴露,忍住没去尝试,今天真就九死一生了。 不过对于走为上策的提议,老者还是摇头: “谁都知道远离是非为万全之策,但事事皆避战,我等还谈什么谋划?谢尽欢鼻子太灵光,有他在,很多事都得畏手畏脚,你可有法子解决此子?” 何参询问:“你们在谋划什么?先告诉我,我才能因地制宜想办法。” 老者回应:“和南朝差不多,先拿到朝廷及修行道的话语权,得手人皇锏等国之重器,若有机会,再自上而上瓦解正道势力,为来日起势做准备。往年事情本来都快成了,但郭太后横空出世,让我等前功尽弃,为此当前谋划是,借着少帝冠礼的机会,扳倒郭太后乃至陈魑,近年我等所做,包括今日的天地坛,都是在消减这两人威信。” 何参若有所思点头:“这谋划还挺大。嗯……解决谢尽欢肯定不现实,除非你们派个掌教强杀,不然都是给谢尽欢送战绩。要我看,你们可以想办法把谢尽欢支开,比如说冥神教又在算计大乾新君,他是乾帝半个女婿,闻讯铁定马不停蹄赶回去。” “……” 老者觉得这是个好主意,问题在于,冥神教真在洛京搞事情,那边好不容易才谢尽欢这活祖宗送过来,他们转手就送回去,还把南方盟友点了,冥神教那边怕是得骂娘: “此法不可取,不过调虎离山倒是可行,你可有妙招?” 楚兴插话道:“南边给的情报中,有缺月山庄和‘拘魂锁’的消息,上次谢尽欢就上当了,要不可以再来一次?这次把线索弄远点,就说是龙骨滩邪道下的黑手,让他去东海那边追查。” 何参摇了摇头:“整个龙骨滩都是商连壁后花园,治安好到路不拾遗,哪儿来的邪道?你们要编也编像样点,步月华他爹步青崖,是蛊毒派二把手,你们就说司空老祖勾结了妖道,劝步青崖弃明投暗不成,才下的黑手,谢尽欢十有八九会信。” “……” 老者张了张嘴,看起来是想说些什么,但眉头又忽然一皱,抬眼望向了上方。 地窖内顿时死寂下来,不过片刻后,远处就隐隐传来一声: 嘭~ 哗啦~ 人影横飞撞烂木料的声音。 众人脸色骤变,老者不清楚是衙门高手查了过来,还是其他情况,当下想让拓跋哲等人先从后门离开,结果低头一看,却发现刚还在说话的何参,竟然不见了! 老者微微一愣,转头才发现一个蒙着头背影,已经钻进了后方暗道,无声无息跑出去七八丈了。 “嘿?!” 老者眼神惊为天人,忽然有点明白这俩南朝卒子,为啥能苟到现在了,悄然起身示意众人迅速转移…… 第三十一章 弃车保帅 - 鸣龙 - 关关公子 驼铃伴随源自异乡的吆喝声,在杂乱街市中回荡。 一行三人沿着街道行走,谢尽欢忙里偷闲,还买了几本北周这边流传的闲书,结果发现北周好事之徒写的野史,比南朝都野。 比如占验派掌教黄凇甲,当年和吕炎结伴在凤凰陵抢机缘,两人被困地底相濡以沫…… ? 谢尽欢翻了几页杂书,只觉刚被步前辈的白软粉润洗干净的眼睛,又给弄脏了,随手把破书丢去一边,询问道: “话说吕炎真失踪了?” 姜仙颇有点好奇宝宝的架势,此时也捧着本杂书,在看《女武神智斗小栖霞》,闻声回应: “吕老神仙那等人物,不大可能出事儿,我估摸是偷偷出去遛弯去了。谢公子被吕老追着打,还担心吕老不成?” 谢尽欢摇了摇头:“我倒不是担心,而是刚和吕老产生冲突,还扣押了敕火令,转头对方就人间蒸发了,我肯定是第一嫌疑人,比较麻烦。” 步月华双手叠在腰间,行商着异邦万象,因为刚才的小插曲,心湖有点乱,沿途也没开口,此时才插话: “吕炎这种人物,无声无息被人解决的可能性不高,或许真是有急事不告而别了。” 谢尽欢反正和这事儿没关系了,也没在这上面多费脑筋,转眼扫视街头: “姜姑娘说这有妖寇?” 姜仙点了点头:“我会点望气之术,昨天晚上路过这边,发现了些血煞之象,但占验派、祝祭派都擅长占卜望气,北方的邪魔外道藏身,第一件事就是遮蔽自身气机,过来没找到具体位置,谢公子有没有办法找出来?” 谢尽欢见此,先打量了下四夷坊的环境。 四夷坊汇聚了关外各国的商贾走卒,人员构成十分复杂,但说起范围也不算大,大概是一片长宽各三里的街区。 鬼媳妇感知范围很大,但距离越近才越清晰,对方要是用秘法刻意隐匿,或者布设屏蔽感知的阵法,也不一定能发现。 “来都来了,先看看再说。” 说话间,谢尽欢走在了前面,顺着四夷坊外围开始扫街,逐渐往中心靠拢。 步月华和姜仙跟在身侧,也在左右寻觅街上的蛛丝马迹,结果事情比想象的要顺利。 谢尽欢沿着街道,走出去不过两个街口,耳畔就传来了鬼媳妇的提醒: “去巷子里看看。” 谢尽欢顿住脚步,转眼望向街边深巷,可见其中有几个路人走动,除此之外再无异样。 姜仙见状也停了下来,扛着六尺斩马刀仔细打量,询问道: “这里面有问题?” 谢尽欢并未看出特殊之处,当下看向阿飘。 夜红殇扛着红伞站在姜仙背后,因为身高差悬殊,饱满衣襟几乎顶着姜仙后脑勺: “这地方龙蛇混杂,北周也不严禁巫教,其他地方都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这片干干净净,如果不是巧合,那就是有人专门清理过,以免横生枝节。” 谢尽欢眨了眨眼睛,大概明白意思——对方过于严谨,把这片收拾的太干净了。 如此推测属实,那里面可能还藏了一波专业邪道,谢尽欢也没大意,腰悬双兵悄然进入巷内,姜仙和步月华也同时收敛了气息。 三人相伴行走不过片刻,便来到了一个皮草作坊附近。 作坊是把生皮加工为腰带、靴子、貂绒等成品,其间需要用到大量鞣剂,以至于周围味道相当重,闻不到什么特别味道;年关将近,京城皮草需求量大,作坊进的货也多,四周还有打手巡视防止贼人偷盗,整体看上去并没有什么问题。 谢尽欢靠在岔道拐角,略微打量后,低声道: “这几个岗哨很老练,来往巡逻,互相视线不留死角,外人逐个击破的机会都没有,不像是寻常作坊雇来的市井打手。” 步月华微微点头:“确实如此,里面应该藏了东西。” 姜仙从墙角探出半个脑袋瓜: “直接杀进去?” 谢尽欢现在是南朝外使,不明情况直接动手,事后不太好处理,正常来讲会潜入进去先摸清底细。 但这几个岗哨,明显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修士,站稳相当讲究,彼此间隔很远,但又始终保持在队友视线范围内,想进去就得把人打晕。 当前距离过远,阿飘也摸不准作坊里有什么,谢尽欢想了想道: “你们在这先等等,我装作路人靠近看看。” 姜仙见此也没多说,站在巷道拐角处等待。 谢尽欢也不再隐匿身形,从岔道中走出,转道走向皮草铺子方向,神色犹如抄近道去对面街的寻常路人。 踏踏…… 在作坊外放哨的几人,在谢尽欢现身瞬间,就有了反应。 不过巷子里本身也有来往的路人,谢尽欢也不是径直往作坊走,常年行走江湖的演技又炉火纯青,并未引起警觉。 如果按照正常发展,接下来应该是谢尽欢接近作坊,夜红殇仔细勘察其中具体情况,而后决定动手还是离开。 但可惜,今天高层在据点碰头开会,皮草作坊外放哨的卒子,都是雁京分坛精锐,其中就有楚兴的手下。 楚兴上次在黎山,带着手下观摩谢尽欢大战吕炎,虽然距离远看不清细节,但扮相气态,几人这辈子都忘不了。 随着距离逐渐拉近,其中就有一名岗哨,再度转眼打量,发现来人是个腰悬兵器的白袍公子,身形就明显一顿,继而又不动声色移开目光,悄然往作坊内走去。 ? 谢尽欢瞧见此景,有点疑惑自己怎么就露馅了,不过反应并不慢,为防岗哨示警作坊内的人逃遁,身形当即前压: 轰—— 而往进走的岗哨,显然明白自己遇上了谁,发现动静不对,连头都没回,几乎是豁出命往作坊内窜去: “快……” 嘭—— 话未出口,谢尽欢就从十余丈开外压身近前,直接一记冲肘轰在报信的教徒背心。 哗啦~ 教徒当即往前横飞而出,撞在了作坊大院堆积如山的皮草堆之中,原本在其中忙活的工匠,吓得齐齐呆立原地。 呼呼~ 发现谢尽欢动手,姜仙和步月华几乎同时动身,越过巷道落在了作坊围墙上,寻找可能夺路逃窜的贼寇。 但三人一眼扫去,却发现作坊内除开大量皮草,就只剩下惊恐茫然的工匠管事。 ? 谢尽欢落地后迅速扫视左右,没发现任何可疑之人,心头不由疑惑。 夜红殇站在身侧,略微感知,把目光移向仓库下方: “仓库下方布了遮蔽气机的阵法,应该在地下。” 谢尽欢在叶世荣家里见识过这种阵法,当下闪身来到了库房之中,略微转眼找到了地窖入口,打开盖板跃入其中,刚刚落地就听到了远处的细微脚步,从声音判断,已经跑出去小半里,还有浓郁白雾往入口涌来,他当即以罡风庇护周身,全速往深处追去。 姜仙和步月华紧随其后,在途经灯火未灭的地室之时,姜仙还不忘抓起了桌上没来得及收走的几张纸。 或许是发现有人追过来,前方逃遁的数人,迅速采取了最朴素的阻截之法,沿途轰击地道,试图阻截去路。 但地道可不比满是岩层裂缝的凤凰陵,拱形地道想完全垮塌本就不容易,土石阻塞力也没那么强,谢尽欢遇见垮塌之处,就是一记黑龙撞柱撞过去,死死咬住了前方逃遁人影的尾巴。 而地道前方。 楚兴、拓跋哲等人,顺着狭小过道往外狂遁,听到后方穷追不舍的破风轰鸣,眼神皆是不可思议: “来的是什么人?怎么这么快?” 老者手里提着蒙住头的何参走在最前,心头也颇为疑惑,毕竟地下据点为了安全考虑专门遮蔽了气机,正常来讲,衙门要找到位于仓库的地窖入口,都得好些时间。 结果后方这追兵则不然,上方有动静他就迅速撤退,没跑出几步,人就直接下来了,就和提前知道入口在什么地方一样。 难不成有内鬼…… 老者眉头紧锁,奔行间回头看了眼。 而被提着跑的何参,因为抱头鼠窜的次数太多,已经快习以为常了,此时相当冷静: “你们这样甩不掉,弃车保帅,留个人挡一下,然后分头跑,能走一个是一个。” 楚兴眉头紧锁,看了下礼部侍郎房安国和老者,又望向拓跋哲: “我一个人挡不住,房老和坛主不能见光,不然可能前功尽弃。” 拓跋哲是沙国国师,此行作用是代表关外番邦打配合,若是不小心折在这里,虽然不至于满盘皆输,但影响还是比较大。 但后方明显是个强敌,且似乎不止一人,若是被追上,那就是犯罪团伙骨干被一网打尽,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拓跋哲沉默了一瞬,也没说什么,迅速把满头辫子散开,又取出布匹蒙住脸,待到窜出地道后,就放慢了速度…… ----- 昨天删删改改写了七八千字,然后又失眠了,今天只有一章了or2! 第三十二章 落网 - 鸣龙 - 关关公子 星月光辉洒在大地之上,高达六丈的城墙,隔绝了城内灯海。 城外林地之中,一处不起眼的荒地,地面落叶忽然被掀开,继而数道人影鱼贯而出,朝着四方火速散去。 蒙住脸颊的拓跋哲,则迅速隐蔽在出口不远处的树干之后,自腰后取下了数个金环;楚兴则提刀藏在另一侧,隐匿了所有气息。 呼呼…… 落叶林中,能听到数道身影远去的破风声,地道内的脚步也在由远及近。 两人心思崩到极致,想趁着追兵忙着追人埋伏反打,但后方之人敢紧咬不放追过来,显然也不是什么江湖雏鸟。 随着距离转瞬拉近,楚兴隐约听到了两三道脚步,但即将抵达入口之时又同时消失。 继而落叶林就寂静下来,好似无人死域。 ? 拓跋哲自认没流露出任何气息,见状不由眉头一皱,觉得这波追兵确实不同寻常。 楚兴也是如临大敌,不过他们殿后的目的,就是拖延追兵一瞬,让房安国等人可以迅速跑出追踪范围,对方察觉到出口有埋伏停步,正合他的意。 而地道出口内部,谢尽欢手持天罡锏,示意步月华和姜仙当心,目光望着不远处的月光,觉得这帮子邪魔外道确实专业,上面有动静就跑,沿途头都不回,发现跑不掉,就果断留了俩人殿后,还来了个散是满天星,他们一共就三人,一人追一个都不可能全逮住。 而且殿后的这俩,也不是寻常杂鱼,按照鬼媳妇判断,一个二品武夫;另一个则比较特殊,摸不清底细,应该是用什么东西隐匿了自身功法痕迹。 面对不明底细的对手架住必经之路,谢尽欢不好冒然强冲,目光望向身后的步月华,想让其先放毒烟遮视线,而后再冲出去。 但跟在背后的姜小彪,无愧于外号,发现匪首要逃了,直接冲在了前面: “你们去追老大,这俩人我来解决。” “诶?” 谢尽欢还发现这小捕快扛着斩马刀就莽出去了,连忙抬手去拉,结果还没抓住。 而事实也不出他所料,姜仙刚一头冲出地道,外面就传来了一声轰鸣! 拓跋哲作留下来殿后,是因为房安国等人身份更敏感,且余下人手很可能拦不住追兵。 因为自身也害怕见光,拓跋哲本着一击必杀迅速撤走的打算,在有人从出口冒头的瞬间,双手便涌现金黄流光往前轰出,继而九个碗口大的金环,便排成一线往前轰击,沿途发出震耳欲聋的雷鸣: 嗡嗡嗡—— 楚兴也是腰刀出鞘,身若奔雷前压,一刀斩向冒头之人腰腹。 面对两人合击,姜仙双手倒持斩马刀想要格架,结果不曾想后背就如同被泥头车撞了一下,一只结实臂膀直接环住了鼓囊囊的胸脯。 嘭~ 谢尽欢发现这小捕快如此冒失,只能全力爆发冲出了洞口,半途天罡锏上抬挡住袭来金环,结果金环未至,先行抵达的震荡波纹,便如同重锤轰击了颅顶,几乎把三魂七魄轰出体外,继而便是: 轰轰轰轰—— 九道金环连续轰击天罡锏,难以言喻的冲击力,直接把刚探出半截身子的两人撞的往后滑去,速度之快,硬是让全速出刀的楚兴都没够着。 步月华本来随行其后想要携手,结果迎面撞上了波纹震荡,眉头不由一皱,改为飞身跃出右手挥洒。 飒飒飒—— 三把黑色飞刀,犹如风中游蝶激射向林中两人。 拓跋哲身为沙羯国国师,一品巅峰的道行绝对不低,和谢尽欢交手也能打个有来有回,在此殿后,本来还打算随便拦两招就迅速撤退,以免被京城赶来的高手阻截。 但他显然没意识到,后方三人的实力强到什么地步! 虽然伤势未愈,但步月华再不济也是实打实的超品,楚兴甚至没来得及收刀便被击中,整个人当即往后翻倒在地。 而拓跋哲在女子出手时,就意识到了不妙,但为时已晚,一品和超品是仙凡之别,两把飞刀宛若天梭,根本没给他反应机会,就蹿过金环缝隙,直击胸腹。 嘭嘭~ 两声闷响之后,拓跋哲胸口炸出两团血雾,整个人往后踉跄数步,眼底尽是不可思议,想再度提气,浑身气脉却被锁住,麻痹感迅速从胸口蔓延至全身,以至于直接跪倒在地。 扑通~ 双方接敌不过转瞬,落叶林就再度恢复了平静。 谢尽欢强接一击,本想闪身突袭,发现步姐姐直接就给解决了,才把目光转向外面林野。 虽然这两个人殿后造成的阻碍作用微乎其微,但双方本就隔着些距离,对方又是豁出命逃遁,这一时停步,足够逃出阿飘感知范围了,落叶林中已经看不到人影。 谢尽欢正寻觅之际,胳膊却被拍了下。 啪~ 低头往下看去,却见护在怀里的童颜巨乳小捕快,正抬头看着他,眼睛瞪的很大,还欲言又止! ? 谢尽欢是为了保护队友,才把姜仙摁怀里,察觉姿势不太合适,便把手松开: “姜姑娘怎么这般冒失?我不帮你拦一下,你刚才就已经没了。” “……” 姜仙可不觉得自己冒失,不过念在谢尽欢是一番好意的份儿上,她也没计较方寸的举动,认真道: “我敢冲前面肯定有把握,下次不用帮忙。” 谢尽欢半信半疑,不过也没争辩,转身来到了殿后的两人面前略微打量,而后就是一愣: “你是沙羯国外使?” “咳咳……” 拓跋哲胸口中了两飞刀,虽然不致命,但步月华作为蛊毒派核心妖女,浑身上下都带毒,此时跪倒在地迅速失去了行动力,只能发出闷咳,望着前方三人,咬牙道: “我乃番邦使臣,即便和京城帮派合谋,往关外私运铁器铠甲,也该大周朝廷审理,谢公子无权过问。” 谢尽欢在临川县乃至天地坛,都和拓跋哲打过照面,为此哪怕解开头发蒙着脸,还是认出了身份。 沙羯国虽然比不得南北两朝,但放在西域也算区域性强国,对西域各部有不俗统治力,北周想掌控西域,对沙羯国自然比较重视。 如果只是走私铁器铠甲,北周朝廷或许会追查,但以拓跋哲的身份,肯定也不会重罚,毕竟西域稳定是第一位。 但在场之人都不是傻子,步月华走到跟前反问: “刚才逃走的不下六七人,你能留下来殿后,肯定不是主谋,且作坊布有屏蔽勘测的阵法,通常只有妖道会用此术,搞出这么大阵仗,你说你只是在密谋走私盐铁?” 拓跋哲全族被灭,对郭太后乃至北周朝廷恨之入骨,自从和楚兴等人合作,就没想过能活到最后,为此现在被抓住已经绝无生路,他也没乱分寸,按照预定的话术回应: “我沙羯国地处西域,大周为防西域拥兵自立,严禁铁器流入关外,想要大量弄到兵器铠甲,只能找大周高层。” 说着偏头示意躺在地上难以动弹的楚兴: “他是赤巫教子弟,和京城一位手眼通天的贵人关系密切,我才过来求助他们。” 身侧的姜仙听见这话,从怀里掏出了几张纸。 纸张是刚才跑过来时,在地下据点中所拿。 谢尽欢略微打量内容,可见是些许书信以及铁器铠甲的单据,以及给京城贵人的分红,信件上隐约提到贵人刚折返,需要养精蓄锐补身子等等…… ? 谢尽欢知道赤巫教各种造谣,目的是诋毁郭太后,此时接过信纸仔细打量,发现和黎山看到的信件如出一辙,不由皱眉: “你们还真是滴水不漏,这么仓促都不忘丢点证据混淆视听。你意思是,你刚才在和赤巫教那位贵人接触,刚才又帮其殿后?” 拓跋哲等人倒也不是反应快,而是‘赤巫教’出现就是为了搞事,正儿八经的谋划,谁会写在纸上?各地据点常备这些含沙射影的物件,就是为了应付被朝廷忽然端了点情况,面对谢尽欢的话,拓跋哲摇头: “信不信由你们。至于那位贵人,身份我不敢说,说了没人会信,我也活不了。” 姜仙扛着斩马刀站在面前,皱眉道: “你以为你不说就能活?这明显是勾结妖道的大案,你现在老实交代,也省的受皮肉之苦。” “我该说的都说了,你们要审要查,悉听尊便。” “……” 谢尽欢觉得这人嘴有点硬,不过人都抓到了,他也不怕问不出所以然,当下也没多费口舌: “先把人押回去,禀报宫里让好好审审。” …… 虽然双方交手时间短暂,但动静并不小,事发又在城墙外面,不过片刻功夫,就有刑部司和太常寺的人赶了过来。 谢尽欢有点不放心北周衙门,为防好不容易抓来的重要线索被人灭了口,专程跟着一起,把两人犯押回了城内…… 第三十三章 夜半杂谈 - 鸣龙 - 关关公子 几十人的队伍,随着长公主殿下的空马车折返回城中。 令狐青墨提剑走在街上,身侧则是林家一大一小,乃至荆五娘等人。 中午天地坛出事儿后,令狐青墨便带着扬大彪等人往苍岩山追击,半途遇见了回来叫人的煤球,结果一行人寻觅一下午,也没找到谢尽欢的行踪,最后还是城里传讯说长公主平安折返,所有人才班师回朝。 林婉仪白天不在队伍中,而是跟着学宫副校长李镜等人,去雁京书院交流学习,那边举行了个诗会,主要内容是南北才子才女切磋,紫苏还跑上去来了一首‘秋思’,什么: 镜里朱颜随岁改,窗前明月照空楼,谢郎一去书音断,独倚栏杆数水流…… 结果直接被判负出局,毕竟这诗描写的是太后娘娘和谢尽欢的绯闻,在官方场合肯定是不被允许的。 林婉仪看了一场热闹,本来还想回来和谢尽欢讲讲书院那边的趣闻,结果回来时听到了天地坛的消息,她跟着荆五娘等人跑去支援,又遇上了归来的令狐青墨。 此时林婉仪走在令狐青墨身边,头上带着谢尽欢送的发簪,叠在腰间的双手,也露出了大妇镯,仪态便如同大夫人前来探望在衙门上班的妹子,好奇询问: “你说,天上的幻象,变成了郭太后的模样?” “对,我前几天跟着翎儿入宫赴宴,见过郭太后,除开人面蛇身、头发是红的,其他一模一样。” “那谢尽欢当时什么反应?” 林紫苏抱着摇头晃脑的煤球,本来在欣赏街景,闻言也凑了过来,补充道: “谢郎当时有没有那种,嗯……就是愣神、想表露相思之情又不敢那种……” 令狐青墨觉得这一大一小,除开睡觉就只会八卦了,无奈道: “谢尽欢又没见过郭太后,当时发现不对,就冲出去追妖寇了。” 林紫苏若有所思颔首:“那就是瞧见旧相识被妖道污蔑,欢大怒,想去抓回罪魁祸首澄清!” 虽然过程有差错,但结果出乎意料的一致,毕竟谢尽欢火急火燎去追捣乱之人,主要目的确实是为了帮郭太后解围。 不过三个女子显然不知道这些,令狐青墨严肃纠正: “谢尽欢是嫉恶如仇,看不得邪魔外道捣乱。” 林婉仪作为小媳妇,相较于除魔卫道,更在意自家男人安危,闻声蹙眉道: “谢尽欢在大乾急公好义三番五次受伤,好歹是为了本国百姓,这到了北方,一边被吕炎打一边还帮北周排忧解难,多憋屈呀。你也是身边人,私下里还是劝他两句。” 令狐青墨听见这话,先左右看了看,确定没外人听见,才回应道: “他又不是做坏事,你吹枕头风都劝不住他,我哪里劝的住。” 林婉仪见这小道姑想谈恋爱又怕被人知道,还敢笑话她吹枕头风,不由暗暗蹙眉,凑近低声调侃: “那要不咱们一起吹?” “?” 令狐青墨略微茫然了下,才明白这话的意思,深深吸气想吐槽两句,但周围人多眼杂还算了。 “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晚上你悄悄过来……” “谁要去你屋?” “那我和谢尽欢去你那儿也行。” “你……” 令狐青墨都不知道怎么说这骚姐姐,当下干脆快步跑去了前面…… 与此同时,同街的一座布庄上方。 南宫烨头戴帷帽立在阴影之中,遥望如徒如女的青墨,在情敌的调侃下满脸青涩羞怯落荒而逃,冷若冰山的眉宇间多了一抹复杂。 毕竟青墨这才叫道门女子,她作为师长,手把手把青墨带大,自幼教导清心寡欲,自己却让那小贼前出后进、无恶不作…… 这不尸祖和司空世棠吗,往后东窗事发,青墨怕不是也得对她来一句: “欲如水,不遏则滔天,师父诚不欺我……” 然后她也得道心崩碎,再也不敢露面世间,但又得被小贼胁迫不敢跑,堂堂道门第一绝色,只能委屈吧啦待在家里老实奶娃…… “唉……” 南宫烨轻轻叹了口气,只觉妖女害人不浅,当初妖女要是不抢她凤羽草,她就不会中焚仙蛊,也就不需要解毒,更不会落得如今境地…… 这若不能血债血偿,往后如何睡得着…… 这小贼也是,在我面前进攻性那么强,在妖女面前反倒君子起来了,你倒是欺负她呀…… ---- 另一侧,刑部司衙门。 夜色渐深,偌大衙署内却灯火通明,不时有各司人员进出。 后代地牢之中,拓跋哲和楚兴,被锁住浑身气脉绑在囚室之中,因为涉及外使,衙门不好直接用刑,得先上报宫里,等待上面安排的专职人员出来,沈苍和姜仙都站在跟前看护,谢尽欢也在隔壁班房中等待。 步月华出来只是跟着闲逛,结果又出了一次手,精神稍显乏力,此时身着水蓝长裙坐在狱卒休息的长凳上,双手叠在腰间,本来坐姿柔雅,但慢慢就开始小鸡啄米似得点头打起了瞌睡。 谢尽欢就坐在旁边,见状想送步月华先回去休息,但交接工作还没弄完,也不放心步月华这样一个人往后跑,为此只能往外打量,等着老爹过来。 如此等待片刻后,朝廷的人没过来,身边的轻熟小师娘倒是先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了,长凳也没有依附之处,身形便无意识侧倾,靠在了肩膀上,而后就没了动静。 ? 谢尽欢身形纹丝不动,余光看向肩膀上的脸颊,怕把步月华惊醒,也没敢乱动。 结果可能是颇为温馨的场面,激起了鬼媳妇的胜负欲,他刚看两眼左肩也是微微一沉,靠上温热绵软。 转眼望去,身着大红诃子裙的阿飘,斜靠在肩膀上,胸口呼之欲出的白皙近在眼底,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让他都没法再去注意身侧的步前辈…… “呃……” 谢尽欢张了张嘴,想和阿飘聊两句,但又不好出声,为此只是默默欣赏。 夜红殇依着肩膀,目光则望着隔壁囚室方向,当是在隔墙打量没葱高的小捕快,发现谢尽欢丝毫不客气,就盯着胸衣上的胖头煤球一直瞅,倒也没介意,还询问道: “忙了一天挺累,要不要姐姐奖励你一下?” 谢尽欢以为阿飘让他啵啵,露出一抹笑容,偷偷凑向柔润红唇,结果却被鬼媳妇躲开了。 而后就瞧见白皙左手抬起,托着个熟悉的水晶球,内部出现西厢浴室的景象。 他靠在墙上被捂着眼睛,白如羊脂的轻熟美人,跨坐在腰间,抹黑长发披散在雪背上,浑身挂着水珠,不光清晰度高到纤毫毕现,还三百六十度旋转,不放过娇柔身躯之上的每一丝春光…… ?! 谢尽欢哪怕面对真人,出于视角问题,都不可能看这么仔细,察觉不对连忙抬手示意“别别别……”,同时有点心虚的望向了身侧的步前辈。 “切~” 夜红殇轻轻哼了声,收起了奖励,转而询问: “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姜丫头,像一个人?” 谢尽欢和姜仙接触并不多,除开觉得这姑娘有点野,也没其他特殊印象,见此低声询问: “谁?” 夜红殇微微挑眉:“像你。” 谢尽欢有些莫名:“有吗?” 夜红殇解释道:“都是一样的办事麻利,还行动力极强,而且和你一样身怀无与伦比的自信,我感觉很像。” 谢尽欢是发现姜仙办事雷厉风行,但不觉得彼此相像,回应道: “我行事都有分寸,可没她这么莽,今天不明底细,就二话不说冲出去了。” “人家说不定真有把我接招,只是你给抱走了……” …… 一人一鬼如此瞎扯,而右侧,步月华靠在肩膀上后,就晕晕乎乎进入了梦乡。 梦里又回到了黎山的树洞,她挺起胸口几乎凑人家小孩子脸上,正窘迫难言之际,婉仪和骚道姑忽然出现在洞口,满眼嫌弃望着她…… 呼啦~ 步月华顿时被吓醒,一头坐起来,双手合拢衣襟,紧张左右查看,发现只是做梦,才如释重负。 谢尽欢吓一跳,连忙做出目无阿飘的模样,回头询问: “怎么?做噩梦了?” 步月华察觉到刚才好像靠在谢尽欢身上了,眉宇间略显尴尬,勾了勾耳畔秀发: “不小心睡着了,地牢里阴森森的,梦见了脏东西,没事。” 谢尽欢还以为阿飘又在发功,不过步月华戴着发夹,没法魅惑,应该真是做梦了,当下笑道: “牢房环境确实不怎么样,我三四岁的时候,我爹带着我到牢里面闲逛,还带我去看给犯人上刑,吓得我好几宿没睡着。” 步月华略显讶异:“你那么小,令尊就带着你看这些?” “唉,我娘走的早,家里也没其他亲眷,我爹怕我出事,就走哪儿都把我带跟前,顺便让我练练胆,看囚徒上刑还是轻的,有次衙门的斐叔验尸,还把拉着给我讲解,那场面到现在我都记忆犹新……” 步月华显然被谢尽欢幼年的经历惊到了,本想说自己三四岁的时候,还被小蛇吓得嚎啕大哭,但回忆起童年,难免就想起了绞尽脑汁教她巫术的爹娘,眉宇间又露出几分愁色,想了想道: “赤巫教留的各种证据可能是假的,但肯定知道我爹当年的事儿,就是不知道是否有关系。” “放心,只要有线索就肯定能查清楚……” 正说话间,谢尽欢发现外面过道出现了火光,继而密集脚步由远及近,遥遥还能听到老爹的声音: “国公身体还好吧?” “还是老样子,入冬惧寒不怎么出门,本来想亲自过来,我给劝回去了,郭叔也是尽责,这么晚了还在衙门守着……” “唉,都是为了给太后娘娘分忧,如今这世道,确实不太平……” …… 谢尽欢见此走出班房,可见一行人从外面走来,居中的则是个锦衣公子,面相二十多岁,气态儒雅,对他爹还颇为礼敬,后方则是太常寺、凤仪司、沙羯国的官吏,乌乌泱泱一大帮人,神色都颇为凝重。 谢温当着朝廷中人面,自然不能表现出和儿子很熟的模样,瞧见谢尽欢就上前介绍: “谢公子,这位是安国公郭子淮的嫡孙郭昭午,算起来是我世侄,待安国公过来监督此案。” 安国公郭子淮,是郭氏一族的老二,二十多年前那场巫蛊之乱后,景帝哀帝先后驾崩,身为国丈的郭家家主也悲愤交加过世,其接替兄长职位担任中书令,又承袭了国公封爵,后因年事已高主动辞官,在家教导郭氏子孙,虽然离开了朝堂,但作为郭太后的二叔和少帝的二姥爷,在京城威望极高,也是郭氏外戚的代表人物。 谢尽欢见此拱手一礼:“原来是郭公子,幸会。” 郭昭午还了一礼: “久仰谢公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郭某实在有些好奇,太常寺和凤仪司近年都在京城明确巡查,但始终未曾发现四夷坊的窝点,谢公子是如何找到的这波人?” “这得多亏姜仙姑娘,她昨夜巡查,发现四夷坊有些许血煞,我们今天过去搜寻,刚好就撞见了……” …… 交谈之间,众人来到了牢房之外。 牢房中,拓跋哲和楚兴被锁链绑缚靠在墙上,面对过来的一行人,拓跋哲再度开口: “私运铠甲铁器一事,是我自己主张,沙羯国国主并不知晓此事,贵国要兴师问罪,我也没话说。” 郭昭午进入牢房,态度倒还平和: “若只是私贩铠甲铁器,太后娘娘也不会过多苛责,但赤巫教和妖道有关联,常年在大周妖言惑众,拓跋大人和这些人勾结,不解释清楚,此事很难了结。听谢公子说,你在和京城一位贵人联络,这人是何身份?” 拓跋哲摇了摇头:“有门路向关外输送铠甲军器,岂会是寻常人物,我不说最多死我一人,说了全族都后患无穷。” 郭昭午皱眉道:“作坊下面留的有字据,如果所说属实,往年赤巫教一直在给沙羯国送军械。军甲来源很好查,只要调出各地军器坊卷宗,逐一对账,查出和你接触之人不难,已经事发,何必再浪费彼此精力?” 拓跋哲回应:“你们真能查到那位贵人身份,是你们本事大,我自然配合交代。但你们若查不到,我说了,无凭无据你们也不会信,而我十死无生,沙羯国也得罪不起那位贵人。” 谢尽欢听到这里,插话道:“赤巫教向来狡诈,按照他们的话去查,最后十有八九还得查到郭家和太后娘娘头上。” 谢温知道这事儿,但还是叹道: “方寸在四夷防作坊内搜寻,除开姜仙找到的几张纸,并没有其他线索。拓跋哲是西域外使,朝中大人处理起了很谨慎,专门叮嘱过未查清前不要怠慢,免得西域诸国因此生事。” 西域本来已经脱离北周掌控,也就近十几年,才被郭太后重新纳入治下,而拓跋哲又是西域为首几个小国的代表,处理起来肯定得谨慎。 不过姜仙相当机灵,目光望向旁边的楚兴: “外使不好动粗,赤巫教的贼子可以一样,审他不就行了。” 众人一想也对,把目光投向了旁边的卒子。 楚兴一直在装死,听见这话,才活了过来,回应道: “我只是个卒子,能被上面丢下来殿后,就不怕你们严刑逼供。” 郭昭午沉默了一瞬,吩咐道: “先把此人带下去审审,另外,派人火速去各地军器防审查近年卷宗,有可疑之处即刻回报过来。” “是。” …… 第三十四章 墨墨亦未寝 - 鸣龙 - 关关公子 从衙门折返,时间已经接近子时。 谢尽欢把步姐姐送到鹦鹉巷后,因为时间太晚也没再打扰,独自回到了不远处的长公主府。 寒冬腊月,小雪无声落下,偌大宅邸内灯火稀疏,除开些许护卫在外围走动,便再无其他声响。 谢尽欢扫视一眼后,直接来到了来到了婉仪的院中,本想偷偷摸进去就寝,但还没到门前,就 玫瑰夫人唱罢就上后面休息去了,而一会儿工夫,服务生又端上来了一瓶红酒,说是经理让送的,并且特意叮嘱:不管是啤酒还是红酒,都要少喝,注意身体。 他们二人是朋友,顾盛泽是知晓程须雯与艾酥的关系的,异父异母的姐妹。 她旁边石头垒成的灶台,架着一个药罐,散发着草药特有的味道。 虽然名义上叶梦还是她的男朋友,但实际上他们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洪霞真的有点怀疑这家伙是完了S,M了,除此之外谁会这么开心。 “怎么会?陈竺不是应该抓住这次机会复出吗?怎么还会拒绝你。”苏媛也不清楚了,艾酥叹口气。 他的地位虽然没有七级使者高,但作为一座圣城的封疆大吏,修为之高已经不可想象了。 众人再看向这个时候的形势,佳怡、雅茹在爬向了刚才柴桦的位置,就在那一堆人民币的旁边!宋光前在惨嚎着扭动着!宋仁前呆若木鸡被柴桦用枪指着。 向央看到程七郎的时候,眼神了都丝喜悦,不过发现崔焱妃没来的时候,那丝喜悦之色又在眼眶里熄灭了。 然而,那只兽爪诡异至极,流牙天帝凝聚的锥形物体一触碰到那只兽爪便彻底消融了,反倒是成为了兽爪的养料。 刑火听了江海的话有些错愕,但随即便从江海一脸的笑意看出江海在开玩笑,也回敬了江海一句。 看着这对恋人的真情流露,林翔老怀安慰,眼里露出了笑意,不自觉的想起了远在中国的彤彤。 “才开一会呢!你放心吧!现在卡里兰正向着昨天我们被拦截的那个海域开去,现在还早,你要不要吃点东西?”洁西卡就像个细心的妻子一样,对林夏道。 “吼”空中再次传来了一声响亮的龙吟,这次似乎比前几次都要嘹亮,都要威严,甚至深深的震慑洛思涵的心神。 薄聿铮的眼中,现出些许悯柔愧疚的神色,又有重重光影反复挣扎,她看着他,不明白究竟是什么让他那样的人如此的矛盾为难。 唐浩仔细的将艾莲娜,里卡多,罗比尼奥,西门吹雨,冥傲,慕容风,修罗,晨辰等人的样子看了一遍。 而一直握在手中冰玄魔弓和零冰灭神箭,颜色也有着不少的转变!以前的冰玄魔弓是通体淡蓝色,锋芒毕露!而现在的冰玄魔弓却已经是深蓝色,原本无时不刻都在施放着浓郁的阴气如今也变的内敛了许多。 黑夜降临,古村中宁静一片,村外传来虫鸣蛙叫,一轮圆月爬上梢头,清清月华洒下,为大地铺上一层银辉,在这月圆的夜里,古村中似乎笼罩着一股神秘。 就算这第三关只有一座大山,那些这总难度还是不变,把所有的难度集中在一座山头里说不定还会增加他们的闯关难度呢。 他伸手捂住脸,笑声却越来越无法克制地从手指缝隙中钻了出来。 李弼可没敢让大唐皇帝李世民靠近,这板车上面的铁零件那一个都很重,随便把人碰一下就不是轻伤。 今天不用等了or2 - 鸣龙 - 关关公子 昨天下午四点睡觉,八点钟被噪音吵醒,硬躺到早上五点才重新睡着,现在刚起床,今天肯定写不完了or2《鸣龙》今天不用等了or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五章 告密? - 鸣龙 - 关关公子 时至凌晨。 地牢内刑房内,依旧审讯着抓来的囚徒,郭昭武乃至各部官吏,彻夜在旁观摩,等待着事情进展。 另一侧,单独关押拓跋哲的囚室外,总捕沈苍腰悬佩刀站在牢门处担任看守,长时间等待下来,略微有点犯起了困。 牢房内部,拓跋哲靠在墙上闭目养神,看似风轻云淡,实则心里也在等待着外面的消息,毕竟楚兴知道的够多,只要外面变通够快,他们并非不能成事,且他作为西域使臣,事后都有可能得到特赦。 正如今思量之际,牢房门口处忽然传来细微动静,似乎是有人在往里打量。 拓跋哲下意识朝着铁门看了一眼,结果不曾想这一眼望过去,就看到了一双眼睛。 眼睛很大,带着浓浓灵气以及一股睥睨人间的威压,就如同盘踞于苍山之上的龙神,俯瞰脚下蝼蚁。 拓跋哲不清楚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但和那道目光接触的瞬间,连胆寒都生不起,就化为了呆如木鸡,继而脑海就中就传来撕裂般的头痛,开始闪现走马灯。 但走马灯的内容,并非幼年随父母生活在戈壁上的过往,也不是族人惨遭屠戮的尸山血海,而是从前往后,依次闪过被诸多臣子围观、在城外落叶林被抓捕、地窖中与高层密会…… ?! 拓跋哲以前未曾见过这种手段,但对其并不陌生——拆魂显影,此术直接拆散人之三魂七魄套取情报,原本是妖道最残虐的拷问之法,后被正道化为己用,虽然改了名字,但依旧是正道最顶格的禁忌之术,通常只有掌教往上的修士才有资格学习。 拓跋哲虽然不知道谁忽然下黑手,但明白自己完了,强行想要挣脱,躯壳神魂却好似握于强龙之手,源自神魂深处的剧痛摧残全身,却连眨眼都做不到,意识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陷入混沌。 拆魂显影并非看不到更久的画面,只是越往前越模糊,且往前拆到四五天后,常人精神就会没法逆转的崩溃,变得痴痴傻傻或者三魂离散的行尸走肉。 而来人似乎也怕被发觉,在往前推了几个时辰,看到地窖中的内容后,就停下了咒术。 拓跋哲的神魂剧痛随之消散,继而又是‘大梦初醒’,好似愣了一下神,忘记了方寸的所有经历,但神魂剧痛与精神迟钝依旧残存在脑海之中。 “呼……” 拓跋哲回过神来,才惊觉自己已是满身大汗,却不明缘由,眼底流露出几分惊悚,左右四顾。 哗啦啦~ 听到锁链的响声,沈苍回过神来,来到铁门的探查窗外,用刀柄敲了两下牢门: “你看什么?” 拓跋哲头痛欲裂,想说话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半晌来了句: “刚才外面是不是有动静?” “什么动静?” “我不清楚,这地方有问题,我身体不对劲……” “你别想着耍花招,这地方你出不去……” 沈苍虽然怀疑这贼子在装病图谋不轨,但此人终究是西域外使,罪也没定下来,当下还是传唤了大夫…… ----- 清晨时分,偌大宅邸内白雪皑皑。 早起的令狐青墨,在蒙蒙飞雪中晨练,神色颇为严肃,脸颊上却绯红未消,脑子里也全是昨晚被夜袭,而后连亲带摸两刻钟的事情。 远处的另一个院落中,则要安静一些。 睡房门窗都关着,幔帐之间,林婉仪整个人都缩在冬被之中,只露出一张风娇水媚的脸颊,轻声嘀咕: “你不是说教我武道神典吗?这都多久了?现在提都不提了是吧?” 谢尽欢贴在背后搂着大碗碗,指尖拈着小姨牌嘬嘬乐,闻声无奈道: “怎么会,武道神典记起来太麻烦,要不以后有时间我直接教给步庄主?省的打扰你晚上休息时间。” 林婉仪感觉这事儿就用不着以后,不过师父非要陪她男人玩角色扮演,她能说个什么,转而叮嘱道: “到了北方,你就别和在大乾一样那般拼命,真受了伤,郭太后又不是你什么人,指不定过些年还得挥军南下打咱们……” “知道啦,我有分寸。” “哼~” 林婉仪在怀里转过身来,啵了啵谢尽欢脸颊: “行了,早点起来收拾,免得待会紫苏过来,又问我在干啥,怎么把床铺弄的乱七八糟。” “呵呵……” 谢尽欢捏着下巴用力还了两口,又埋进被子里以碗洗面,直到婉仪揍他了,才依依不舍从被窝钻出来,穿戴好衣袍,先回自己的院里洗漱。 房东太太给他安排了住处,但他显然是没留宿过,里面只是放着些随身物件,正收拾之际,忽听外宅过道传来呼唤声: “尽欢?尽欢?” 谢尽欢用毛巾擦了擦脸,来到外面查看,可见身着红色麒麟袍的杨大彪,正在风雪中等待,他见此快步上前: “杨大哥叫我去吃羊肉汤?刚好,我还没吃早饭……” 杨大彪听见这话不乐意了:“嘿!这话说的,我难不成就只会吃饭?” 谢尽欢摆手道:“不是这意思,就是听你和斐叔说起羊肉汤,挺馋的,那是衙门那边有事情?” 杨大彪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给谢尽欢: “刚才我在街口那边羊肉汤,半途的时候,忽然有人在桌上放了一封信,铺子里人太多我也没注意是谁,你看看。” 谢尽欢见此把信封接过来,可见上面并没有署名,内部是叠起来的纸,纸上是三个画像,画工挺不错,其中两人是礼部侍郎房安国、漠北王庭的外使成员,但其中一个老者,并不认识…… 杨大彪双手负后凑在跟前一起打量,插话道: “这个像是北周的礼部侍郎,其他人没见过,上面也没写字,这啥意思?” 谢尽欢也没啥头绪,正观察几张纸寻找玄机,却听外围再度传来脚步声,一名护卫禀报: “谢公子,昨天的姜仙姜捕快,又过来找您了。” 谢尽欢就完全不信拓跋哲的说法,又怎么会被牵着鼻子走跑去查军械,不过姜小彪来的倒是正好。 他快步来到府邸门外,遥遥就瞧见身着青色捕快袍的姜仙,撑着把油纸伞站在风雪之中举目眺望,而后又快步小跑过来: “谢公子早,哇,这位大哥好生威武。” 杨大彪还是头一次见着小不点捕快,此时客气拱手: “姑娘过奖,在下杨大彪,赤麟卫副千户。” “大彪……” 姜仙眨了眨眼睛,应该是联想起了自己被老登取得的外号,询问道: “杨大人行事也非常刚猛?” “呃……” 杨大彪只是生的非常刚猛,实际行事比较稳健,这辈子最光辉的时刻,就是跳刀抢了隗云涯人头,闻声不由打了个哈哈。 谢尽欢也没取笑老兄弟,取出一张纸递给姜仙: “这个人姜姑娘可曾在京城见到过?” 姜仙见此把纸张接过来,神色便凝重了几分: “这有点像是安国公郭子淮。这些画像谢公子从哪儿得来的?什么意思?” “安国公……” 谢尽欢皱了皱眉,觉得这匿名信报有点摸不清用意了。 毕竟其他两人还好说,而郭子淮可是郭太后的‘二叔’,当今少帝的二姥爷,昨天过去监督的郭昭午,就是其孙子。 郭子淮早已退居幕后,常年在承泽县养老,虽然不掌权,但却是郭氏外戚的族长,象征意义很强。 这封信的意思是若是说这三人有问题,那就是说外戚郭氏有问题,这直接会影响郭太后的合法统治力。 但如果不是说这仨有问题,把画像送给他做什么? 难不成又是妖道在故弄玄虚,干扰他视线…… 谢尽欢觉得这信报来源有点问题,但出了这么档子事,他也不能视而不见,想了想道: “就是找到了张画像,随便问问。刑部司可拷问出消息了?” 姜仙摇了摇头:“那个楚兴嘴很硬,怎么打都不说上级是谁,半途拓跋哲还生病了,上面担心有人灭口,把两人转移到了太常寺继续审。我过来,是问问谢公子有没有什么妙招,能让这俩人尽快如实招供。” 谢尽欢一直坚持古法审讯,这法子对于中下层江湖人很好使,但到了三品往上,抗击打能力都过硬,这种有点行不通,拆魂显影的禁术,鬼媳妇就算会,他这薄弱神魂也没法支撑,想想摇头: “我也没特别法子,不过这帮人肯定有一番谋划,还是得尽快审出来,姜姑娘要不请示一下凤仪司,看能不能让大祭司陈魑亲自审问,用秘法把消息问出来,若是时间拉太长,可能就被这波人拖延过去了。” “行。我这就去上报,有消息再来通知谢公子。” 姜仙说完后,就提着斩马刀往皇城方向跑去。 谢尽欢略微斟酌了下,又看向手中的画像,眉头紧锁。 杨大彪目送小不点捕快离开,又询问道: “这人要不要查查?若是真查出有问题,郭太后肯定倒台,咱们大乾也能缓过来一口气……” “……” 谢尽欢觉得郭太后要是倒台,他就该喘不过气了,不过是栽赃还是举报,去看了才能知晓,光靠个人立场判断,没法改变既定事实,想了想还是把画像收起来: “我待会去看看,此事事关重大,杨大哥先别声张,免得搞得雁京满城风雨,最后发现只是个误会。” “明白……” ----- 另一侧,鹦鹉巷。 天色刚亮不久,步月华精神头不太好,昨天又熬夜忙活,彻夜休养,天色大亮都没起身。 煤球跑过来站岗,看在零食的份儿上,十分格尽职守,昨晚都没去挑衅巷子里的猫猫狗狗,一晚上蹲在屋脊上,身上盖着层积雪,已经变成了雪球。 眼见天色大亮,街上已经传来喧哗声,阿欢还是没过来,煤球不免有点不开心,寻思去自己要点饭,又怕擅离职守没了午饭,只能轻声‘咕咕叽叽……’等待。 如此过了片刻,眼尖的煤球,忽然发现远处的屋脊上方,出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在冲它勾手。 煤球一愣,继而就摇头晃脑甩到积雪,展翅飞到了巷道另一头的屋脊上,歪头打量身着黑裙的女侠: “咕叽?!” 南宫烨确定没被发现,才半蹲下来,从袖中取出一盒东海特产的小黄鱼: “给。” “咕?” 煤球先是眼前一亮,而后又回想起以前三天不想吃饭的悲惨过往,生平第一次探出爪爪,把盒子往外推开,示意大鸟鸟不吃嗟来之食! 南宫烨显然也明白,煤球为啥唯独不冲她讨要吃食,把小盒子推过去: “上次是意外,这是专门给你买的,吃了保准还想吃,不信你尝尝。” “……” 煤球歪头打量,看样子鼓起了极大勇气,才低头来了一口,而后琥珀色的大眼睛都发光了,埋头开始狂炫! 南宫烨满意点头,等到吃的差不多了,才轻声道: “以后还想吃,可得帮我办事。我暂时不好现身,也不好离太近,你帮我注意下谢尽欢和花师姐动向,他们要是……嗯……嘴对嘴,或者抱一起、晚上睡一屋把你撵出来,你偷偷告诉我,不能让谢尽欢知道,报信一次,我奖励你一盒鱼干,行不行?” “咕叽!” 煤球摇头晃脑,疑似估摸是——这也能叫事?你要不安排个难点的,不然鸟鸟吃着心里不踏实…… 南宫烨不大明白煤球意思,但能看出煤球很听话,当下满意颔首,抬手摸了摸脑壳,等到煤球光速炫完后,又让其赶快回到了岗位之上…… ---- 吱呀~ 不久后,小院主屋房门大开。 步月华身着水蓝色冬裙,从房间里走出来,经过一夜休养,精神头好了不少。 发现煤球在围墙上蹦蹦跳跳傻开心,步月华有点疑惑,走进询问: “你在开心什么?” “咕叽!” 煤球飞下来落在肩膀上,用脑袋瓜顶步月华,催促她赶快去找阿欢亲嘴抱抱,好去领赏。 步月华对此自然满眼茫然,还以为要她带着去吃早饭,当下也没多说,飞身来到巷中,往小街走去,行至半途,就瞧见身着一袭白色锦袍的年轻男子,拐入了风雪飘扬的小巷,手里还提着食盒。 “花师姐起这么早?我还以为你要多休息一会儿。” “我已经没事了,准备带煤球出去吃点东西。” 步月华相伴步履盈盈往回走去: “你还给我带早饭了?” “长公主府准备的,我觉得味道不错,就带了一份。” 谢尽欢说话间,不忘取出两根干干巴巴、麻麻赖赖的小肉干,奖励守夜有功的贴身奴婢。 结果可好,煤球大眼睛里全是嫌弃,还开始挑食了。 ? 谢尽欢略显茫然,把煤球捧起来前后左右打量,看是不是有人掉包了他的大鸟,结果就被煤球用大翅膀抽了两下。 啪啪啪…… 步月华眉眼弯弯有些好笑,相伴来到屋里,打开食盒,可见其中是热腾腾的鸡汤,配有很适合当早餐的清淡糕点,上面甚至还雕花,虽然简单,却又把锦衣玉食四字展现的淋漓尽致。 她拿起勺子,本想尝一口,但蹲在桌子上的左右打量的煤球,却抬起翅膀挡住了动作,而后先看向鸡汤,又示意谢尽欢,最后望向她,扇动翅膀做出吹风的动作: “咕叽咕叽……” “?” 步月华觉得这应该不是要饭,疑惑询问: “它这是……” 谢尽欢和煤球相伴多年,自然明白‘翅语’,眼神有点古怪: “呃……它觉得鸡汤太烫,让我吹吹喂你。“ “咕叽!” 煤球点头如啄米。 步月华眨了眨眼睛,觉得煤球是真贴心,但这怕是有点懂事过头了,本想说不用,结果煤球扭头就叼着谢尽欢的袖子,往鸡汤硬拽。 谢尽欢也不清楚煤球发什么疯,不过这事儿半点挺合心意,当下顺势拿起勺子,盛起一勺鸡汤吹了吹,凑到步姐姐嘴边: “它也是关心,你要不喝一口?” 步月华昨天才光着大白臀儿坐谢尽欢身上,今天就让人喂饭,这让婉仪知道还不得蛐蛐死她,不过煤球满眼期待,她想想还是张嘴接住抿了口,微微颔首: “嗯,味道确实不错。” “咕叽~” 煤球心满意足,蹦蹦跳跳出了门,不知道跑哪儿撒欢去了。 谢尽欢以为煤球是挑食,想跑去找房东太太或紫苏要饭,也没太在意,又舀起一勺鸡汤吹了吹,往步姐姐嘴边凑。 ? 步月华这次可不好消受了,但凑都凑过来了,她还是抿了口,而后不动声色把勺子接过来,询问道: “昨晚的事情怎么样了?” “尚无进展,待会咱们再去郭家庄看看,我觉得老巢在那边,靠着衙门找估计难,还是自己搜一遍放心些。” “哦……” …… 第三十六章 回马枪 - 鸣龙 - 关关公子 晌午时分,承泽县。 两匹快马飞驰过雪原,逐渐抵达了毗邻苍岩山的县城附近,广袤田野以及数座庄园,再度映入了眼帘。 谢尽欢和步月华并驾齐驱,为遮挡风雪都披着斗篷,煤球沿途不自己飞,反倒是缩在斗篷下面,不停用脑壳拱谢尽欢,意思估摸是觉得步月华一个人冷,让阿欢过去搂在怀里共乘一马什么的。 谢尽欢也不明白煤球怎么忽然变得这么懂事,但有两匹马还挤过去硬蹭,未免有点脸皮太厚了,只是偷偷喂了几根肉干以示奖励。 等到来到郭家庄外后,步月华距离很远就停下马匹,询问道: “要去里面再检查一下?” 谢尽欢早上收到了匿名信报,既不知是谁送的,也摸不清对方用意,当前想判断意图,自然是得看看安公国这种郭氏外戚的核心人物有没有问题,如果没问题,那这封信很可能就是赤巫教丢过来掩人耳目的。 “过去看看,凤仪司的人在承泽县搜查,肯定不会查郭家庄,我们亲自查一遍,要保险些。” 谢尽欢说话间,翻身下马步行前往郭家庄,因为郭家聘请了很多高手担任私兵护卫,两人这次很小心,顺着田野绕到了庄园后方,而后悄然摸进了庄园之内。 郭氏是从北周开国时沿袭下来的世家大族,虽然祖籍在沧州,但居住在承泽县的族人也不少,再算上仆役长工等等,整个郭家庄住了不下千余人,中心是郭氏大宅,附近甚至还有个‘武神陵’,埋的是北周女武神,因为女武神是尸解归天没留下遗骸,立的只是衣冠冢。 步月华并不清楚女武神的实际情况,但对女武神在巫教之乱时的功勋如雷贯耳,虽然巫教之乱时,论功勋最大的女修,应该是战绩彪悍的栖霞真人,但栖霞真人终究没陨落。 而女武神则是在即将入魔的情况下,为防祸乱人间直接尸解殉道,连老对手栖霞真人,都被这份魄力和大无畏弄的冰释前嫌亲自送别,更何况其他修士,为此北周女武神,在南北两朝名望都很高。 如今见到这位奇女子的陵墓,步月华难免心生仰慕,路过之时还欠身行礼以示尊敬,而谢尽欢则觉得给活人上坟不怎么吉利,对此只是摇头笑了下。 两人如此沿着建筑群往深处摸进,片刻后便抵达了郭家主宅。 宅子防卫森严,谢尽欢本来还想先让阿飘观察下宅的防护,结果宅子内部倒是先有一队人走出来,登上了正门外的马车。 谢尽欢在远处房舍拐角查看,可见为首之人是个身着华服的老者,慈眉善目头发花白,手里杵着拐杖,肩膀上还搭着白狐裘,后面则是数名随从。 谢尽欢从面相上可以确认老者就是安国公郭子淮,当下仔细观察形体气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便把目光投向身侧的阿飘。 夜红殇双臂环胸靠在墙上,微微耸肩: “事情看来麻烦了,这老头底细摸不准,但左腿有刀伤。” 谢尽欢闻言眉头一皱,眼神凝重了几分。 毕竟天地坛作妖的邪魔外道,在苍岩山被一名巫师救走,步月华绕后偷袭,给两人来了一刀,其中援兵的伤口就在左腿。 步月华是蛊毒派修士,招招带毒,哪怕能压住毒性,伤口也很难迅速恢复如初,他让郭太后搜查的人,也是腿上有伤的巫教高手。 郭子淮贵为国公,郭氏的当代族长,生什么病都可以理解,但身上不大可能出现刀剑伤痕,更不用说伤口位置还和他们遭遇的那名巫师一样。 而且最后那人还是逃往了这个方向…… 这总不可能是巧合吧…… …… 很快,一行人随着马车往庄园外行去。 步月华遥遥目送,等到队伍走远,才低声询问: “怎么样?” 谢尽欢觉得这事应该和郭大美人沟通一下,但也疑惑郭子淮面对拓跋哲等人随时可能招供的处境,会是什么动向,想想自暗中跟着马车往外行去: “这人不出意外就是你砍伤的巫师。” “啊?” 步月华听见这话,微微愣了下,有些不解: “郭太后是郭家人,彼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暗地里对付郭太后作甚?” 谢尽欢也想不明白这点,毕竟郭氏外戚是以郭太后为核心的势力,朝中大量重要职务,都是由郭氏族人把持,而郭太后摄政,就是他们权势的根基。 如果少帝白眼狼,暗中造郭太后的反,还可以用被朝臣蛊惑,担心郭氏篡国来解释。 而郭氏背刺郭太后,等同于自裁,这不纯纯脑子有水? “先跟着看看再说吧……” …… ---- 咕噜咕噜…… 无尽平原上风雪潇潇,数名护卫跟在马车两侧,往县城方向行去。 老者披着狐裘坐在烧着铜炉的车厢内,目光望着车窗外的苍岩山,深邃眼底透着一抹复杂。 正如谢尽欢所想,只要是脑子正常的人,都不可能以郭氏族长的身份,去对付家族的核心支柱郭太后。 老者脑子是正常的,做出这种违背常理之事,单纯是因为他就不是郭子淮。 而其中缘由,还得从三十年前说起。 三十年前,化仙教、冥神教以及几位重要人物达成盟约,开始在整个天下落子布局,化仙教负责渗透基本盘北周,主要目的和南方差不多,都是彻底掌控朝廷及修行道,从内部削减正道力量掌控资源等等。 起初化仙教的计划,是趁着北周已有亡国之召,扶持一个英主取而代之,为此就有了前首辅陈涉。 为了扶持世家出身的陈涉,化仙教耗尽心血,先是在各地挑起叛乱、灾祸等等,再让陈涉去平定,并暗中帮忙查贪官污吏、肃清贼寇政敌,让其政绩斐然,加之本身能力也过硬,取得了景帝的深厚信任。 而后他们再借助蛊毒派的力量,以巫蛊之术暗害景帝、哀帝,栽赃给巫教祝祭派,迫使年仅六岁的少帝继位。 此时陈涉已经是民心所向的当朝首辅,接下来就是让祝祭派下台自己人上位,再挟天子以令诸侯,事情就差不多办成了。 而老者本名姚唯,属于妖道鬼修,当时是隐于暗中的棋子,靠着鬼修秘术,趁着郭家二爷在外为官的空档,占据了其躯壳。 本来他的任务,是耐心潜伏按兵不动,等着郭氏族长死后,再临危受命接替族长,以外公身份和陈涉一起‘辅佐’少帝,以免陈涉权势过大,被朝臣诸王猜忌不好大展拳脚。 结果不曾想事情刚到一半,郭太后就来了个神人天降,而后郭氏族长断气前,把其送进宫接替了太后之职,以照顾少帝之名摄政,抢掉了他的监护人位置。 随后陈涉就被郭太后查出问题,直接血洗京城、屠尽陈氏全族,瞬间摧毁了化仙教耕耘多年的所有心血。 姚唯是鬼修,只要自己不显山露水,外人没法看出异样,且顶替的郭氏二爷,当时还在外地为官,没参与任何事情,侥幸躲过了这次大清洗。 等到族长死后,他如预料那般,被召回京城接替族长,还被郭太后授予了中书令的要职。 但姚唯作为鬼修,定位是和陈涉打配合,根本没有治国能力,郭太后也不是一般人,真担任要职很容易露馅,只能请辞告老还乡,在郭家庄深居简出,以免暴露。 虽然错过了掌控朝堂的机会,但这举动,也让他彻底排除了嫌疑。 陈涉的事情搞砸了,已经制定好的计划还是得继续,化仙教随后因地制宜,重新开始布局,用了十几年的时间,慢慢摆出了当前这盘棋。 姚唯作为遗留下来的关键子,为防暴露,也不用搞什么破坏,只需要尽心尽力帮郭氏乃至郭太后出力即可;化仙教则在四处残害百姓,编造出赤发女巫、京城贵人等谣言。 只要东窗事发,那他自然就是罪魁祸首,郭氏一族黄泥巴糊裤裆,根本说不清,郭太后自然也很难再名正言顺掌权,然后就能借机继续换自己人上位。 至于为什么非要师出有名,道理也简单——郭太后极为谨慎,根本没法暗杀;其次,他们要的是统治,而非单纯篡国,如果朝野和修行道,不认他们推举出来的皇帝,那他们就算把商连壁拉来继承大统,也得被四方老魔打为邪道分而食之。 本来他们打算在少帝及冠的时候动手,天子行冠礼,摄政之人按照礼法必须还政,朝野之间本就有不少朝臣支持少帝亲政,届时郭太后压力最大。 但可惜,最近几天京城的风向实在有点邪门。 谢尽欢在天地坛找到季厌胜,还能用开了天眼来解释,而昨天直捣黄巢差点把他一网打尽,就完全没法理解了。 照这情况发展下去,他极有可能被提前发现,导致谋事情全暴露,从而被郭太后在事发前一巴掌按死。 为此他们也只能把事情提前,今天中午出门,就是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 第三十七章 黄雀 - 鸣龙 - 关关公子 郭家的车队顺着雪原前行,约莫半个时辰后,抵达了承泽县一处河湾。 河湾修建有一栋民舍,藏于竹林之中,看起来像是寻常农户居所,但其主人王知言,却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北方也有儒家,不过并没有南方兴盛,唯一出名的代表就是永宁王氏,和南方的华林李氏并称为‘北王南李’。 王知言是永宁王氏子孙,无论才能还是朝中影响力都不低,在前首辅陈涉倒台后,曾接替过这个职务。 但郭太后虽然作风强硬,大方向上还是属于保守派,执政方向是稳中求进,缓步把北周恢复到鼎盛时期;王知言则觉得北周三百年下来已经烂透了,得改革,大概意思是废除贵族阶级特权,精简机构裁汰冗员等等。 郭太后很欣赏王知言,但整个北周都被贵族阶级把持,郭太后能掌权,靠的都是郭氏,步子太大容易让北周暴毙,她更希望能不流血改革,用几十年时间慢慢把内外捋顺。 而王知言则觉得郭太后的方法治标不治本,表面维持的再好,也只能延缓北周的死亡时间,双方争执不下,最后干脆辞官回家养老了。 中午时分,披着蓑衣的王知言,独自在河畔风雪中钓着鱼,听到岸边传来马车声响,才抬起斗笠查看,眼神讶异: “郭国公?您老不在府上猫冬,怎么跑来了寒舍?” 姚唯在随从搀扶下下了马车,拄着拐杖来到河边,仪态颇为随和: “有点事情,要和王先生商量一二。” “何事?” 姚唯也没绕弯子,开门见山道: “最近市井间异动频频,当是那些贪恋权势的世家豪族在暗中作祟。太后娘娘一心为民,却被这帮有家无国的蛀虫处处针对,心里不胜其烦,如今想来,王先生以前说的还真有道理……” 王知言辞官后,看似风轻云淡,其实心里还是挺希望郭太后把他请回去,按照他的法子来治国。 而郭子淮是郭氏的族长,其意思自然就是郭太后的意思。 为此听见这话后,王知言自然心生喜色,想想回应道: “老夫在此反思几年,也明白太后娘娘当年的苦处,贸然大刀阔斧改革,确实容易引起动乱,不过老夫也有法子应对。太后娘娘当前的意思是……” 姚唯拄着拐杖,在身侧席地而坐: “如今外面的世家豪族,都在借朝臣之口,想逼太后娘娘还政让权。想改变现状,就只能先让太后娘娘执政合乎法理,郭某今日过来,是想请王先生带头上书,请少帝禅位于太后娘娘……” 扑通~ 话未说完,鱼竿就脱手而出,滑入了水中。 王知言本来还在等待太后娘娘起用他的诏书,听见这话,眉毛都竖起来了,眼神上下打量郭子淮,意思就一个——你有病吧? 毕竟郭太后摄政多年,世家豪族被打压,虽然一直在闹,但其民心所向,政绩也非常好,就算不还政,朝臣也没理由强行收回郭太后的监国之权。 而想取而代之当女帝,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郭太后只是北周帝王的监护人,哪怕拥有了皇帝的一切权利,祭祀也不敢穿天子衮冕,直接废除少帝自己登基,就是实打实的篡位。 如果郭太后打下了南朝一统天下,众望所归之下干这事儿估计还有可行性,而如今这么瞎搞,萧氏皇族铁定起兵清君侧,连陈魑等死忠都得倒向对立面。 毕竟祝祭派要是干了帮人篡国的事儿,就算当时有了从龙之功,后续皇帝也不可能再信任,这就和陆无真不敢插手皇储之争是一个道理。 为此忽然提废帝自立,还让他带头劝进,这不是脑子有病吗? 如果换做其他人说这个,王知言肯定破口大骂,但郭子淮是郭氏族长,总不能在胡说八道,为此稍作斟酌后,回应道: “太后娘娘向来行事谨慎,可是受弄臣蛊惑,才生了这心思?郭老也是明白人,就算王某愿意带头上书来个三请三辞,朝臣和诸王也不会答应,只会引起朝野动荡,还望郭老和太后娘娘,能考虑实际情况,三思而后行。” 姚唯也知道这提议有病,但他目的就是在露馅之前,尽可能利用身份抹黑郭太后及郭氏,此时语重心长道: “太后娘娘的性格王先生知晓,既然能让郭某过来带话,就是心意已决,至于如何让朝臣诸王点头,娘娘自有妙法,王先生只需要点个头,事成后即能位居首辅……” “……” 王知言觉得郭太后简直疯了,心头略微斟酌,回应道: “此事容老夫三思,明日再给郭老答复。” 姚唯知道王知言是要去和各路重臣私下商议,当下也没多说,杵着拐杖起身。 “太后娘娘对王先生赏识有加,只是以前束手束脚,没法听从王先生的谏言,如今想仰仗提拔王先生,还望先生别让太后娘娘失望。” 王知言目送郭子淮杵着拐杖离去,等人影走入竹林后,就抬手招来在远处等待的随从,想让其迅速召集以前的老部下,商议太后娘娘发疯了准备篡位,该怎么制止。 如果真让王知言就这么把消息送出去,明天雁京就得炸锅。 毕竟只要脑子正常的人,都知道郭太后现在没法废君自立,为此没人会上书劝进,只会让郭太后赶快下台,最不济也会划清界限,以免出了事儿被清算。 但好在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王知言还没等到郭子淮走远,就发现对方杵着拐杖停在了竹林中,而外面等待的护卫,也开始焦急吆喝: “什么人?” “国公当心……” ----- 簌簌寒风吹拂着河畔竹林及飞雪,一只黑鹰当空盘旋,鸟瞰着下方的一切。 谢尽欢沿途尾随而来,方才探听到了两人谈话,作为郭大美人心腹,他自然明白郭子淮在胡说八道。 但郭子淮身份太特殊,以太后的名义对外传话,不会有任何人怀疑,若不制止,谣言传出去就不好澄清了,为此也没再隐匿。 此时谢尽欢站在竹林间的碎石小路上,双手杵着天罡锏,挡住了披着狐裘的拐杖老者。 步月华提着细长佩刀站在身侧,目光不乏警惕,一直在打量对方左腿。 姚唯走入竹林,发现一男一女站在其中,虽然从未见过谢尽欢,但光看身边女子,已经认出了来人身份,心头不由生出几分震惊。 毕竟南方说此子无处不在,他还以为是南方事败后为了遮羞夸大其词,而如今亲自接触过后,才发现何氏一族能撑个把月是真不容易,这追的也太紧了。 不过谢尽欢为什么会来这里,姚唯倒是想得通——昨夜拓跋哲忽然出现异样,没查出原因,极有可能是此子用秘法拷问出了些线索。 虽然被堵住了,但姚唯并不算慌乱,只是故作茫然询问: “两位是?” “谢尽欢。” 谢尽欢对围过来的杂鱼护卫熟视无睹,只是仔细打量对面的拐杖老头: “郭国公贵为郭氏族长、郭太后叔父,为何暗中与妖道勾结,损伤郭太后名誉,还在此妖言惑众误导旁人?” 姚唯杵着拐杖,闻声直接震怒: “你放肆!身为南朝使臣,竟敢潜入此地探听国之秘事,还妖言惑众污蔑老夫,给我拿下!” 嚓嚓嚓…… 尾随而来的护卫,当即拔出刀兵,从后方合围向两人。 能担任护卫的人,有个一二品道行已经是顶天,步月华见此只是手腕轻抬,数把飞刀便从袖中激射而出,袭来护卫只是勉强做出提刀格挡的动作,便眨眼间翻倒在地。 飒飒飒…… 扑通~ 谢尽欢确定这老头就是苍岩岭救人的援兵,为此也没多说废话,直接身形前压,以天罡锏轰向拐杖老者面门。 轰隆—— 姚唯本来还想再装一下,眼见此子不计后果直接动手,也不可能用脸硬接,只能抬起拐杖杵向地面。 咚~ 杵拐杖的动作力道不重,却发出万钧坠地的沉闷声响,漫天风雪及地面竹叶当即被震散。 谢尽欢以黑龙撞柱突袭,半途只觉撞上了无形墙壁,整个人嵌入其中瞬间停滞,难以寸进分毫,继而就被冲击轰退了出去。 哗啦啦…… 后方的王知言,本来在护卫簇拥下往后退开,瞧见此景顿时察觉到了不对劲。 毕竟郭子淮就是个文官,虽然世家讲究文武双全,但不可能和武职人员相提并论,怎么可能展现出这种惊人威势。 而步月华与此人打过交道,知道其厉害,为防谢尽欢被巫咒偷袭,闪身到谢尽欢前方,望向对方双眼: “你到底何方神圣?我爹的死和你们有没有关系?” 虽然神情急怒,但实则是在吸引对方转头。 而姚唯也确实是转头看向了步月华,但可惜他本职是鬼修,神魂之力天生强于其他流派,还研习巫教咒法几十年。 彼此四目隔空相望,步月华眼底闪现暗红色泽,但远处的拐杖老者却并未失神,反倒是身形眨眼消失,又瞬间出现在了右侧。 呛啷—— 步月华神色骤变,腰刀眨眼出鞘三寸,但半途又强行摁住。 而站在右侧的谢尽欢,见状惊得闪身拉开距离: “当心!此人神魂远强于常人,似乎是鬼修。” 步月华反被对方致幻,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不再尝试咒术斗法,转为提刀突袭。 而姚唯也并非全盛状态的超品鬼修,毕竟鬼修实力受限于躯壳,气海经脉难以支撑,神魂再强大也难以施展五行神通。 而他为了在郭太后眼皮子底下隐匿,也只敢采补精魄助长神魂,根本不敢强化躯壳。 为此姚唯能用的只有神魂咒术,面对步月华的突袭,当即闪身后拉,同时双手持拐杖默念咒决。 嗡嗡嗡—— 下一瞬,无形波纹便在竹林中扩散开来。 远处回过观望的王知言,本来还在被护卫往外拉,在波纹笼罩瞬间,数人就直接倒地。 而步月华突进半途撞上波纹,体感犹如被铁锤连续轰击头颅,头晕目眩速度骤减,连下盘都难以维持,在咬牙前冲几丈后,就被迫往后拉开距离。 谢尽欢作为武夫,三魂七魄本就不算强横,在散魂咒影响下,脑子都快被摇散黄,眼见对方想要逃遁,当即飞身上前扶住了步月华,抬手取下了蝴蝶发夹。 姚唯以咒术压制两人,发现谢尽欢这种时候,竟然跑去解开女伴的发髻,心底不由莫名其妙。 不过马上,他就发现谢尽欢解的似乎不是头发,而是某位古神的封印! 步月华起初也疑惑谢尽欢的举动,但很快听到了跳大神的咒决: “仙堂急焚一炉香,香传信息通四方……” 而后她便在头晕目眩中彻底陷入黑暗,取而代之的是立于九天之上的通天魅魔,在竹林中睁开了眼。 夜红殇上号过后,气势浑然一变,直接倒持细长腰刀,无视震荡神魂的环形波纹往前走去: “体魄神魂差异如此之大,看起来像是鬼修鸠占鹊巢,怪不得能做出这等吃里扒外之事。” 嗡嗡嗡…… 震荡仍在继续。 姚唯全力咒决试图压制和致幻,但竹林中走过来女子,就好似没有魂魄,完全没受到任何影响,眼神不由错愕: “你……你是什么人?这不可能……” 飒—— 夜红殇没兴趣和这种刚踏入超品的小鬼啰嗦,拉近距离后就是脚步微动,左手在竹林中拉出一线刀光,贯穿风雪斩断大片竹林。 谢尽欢在对方咒决被打断瞬间,也挣脱了压制,提锏紧随其后。 姚唯正面不可能抗衡两名武夫,发现这女子直接免疫咒术,只能飞速后拉,同时周身散出浓郁白雾遮蔽视野。 但这显然没用,夜红殇压身近前,也没什么花里胡哨的章法,只是抬刀连砍,让此人没法再施展咒法。 谢尽欢则是齐头并进,以天罡锏抽击对方下盘,试图打断四肢把此人活捉。 姚唯被两人联手合击,根本没有反手之力,想偷袭谢尽欢,却全被这女子看破防的滴水不漏,只能一边倒挨打。 铛铛铛—— 竹林中气劲轰鸣声不断。 眼见完全不是对手,姚唯只能强行拉开距离,试图御空飞遁。 但夜红殇如影随形瞬间把其压回地面,只是数招下来,就重创姚唯四肢肺腑,连拐杖都被震断,只能徒手接招往后拉扯。 如果不出意外,双方最多再过几招,姚唯就得被打残失去行动能力。 但也在彼此交手之时,谢尽欢余光忽然看到一点火星袭来,神色骤变,迅速和夜红殇一起往后飞退。 轰隆—— 下一瞬,一条水桶粗的火柱,就砸在了竹林之中。 火柱犹如天罚,自九霄直击大地,几乎没给三人任何反应时间,就在交手之处炸出一个深达三丈的天坑,冲击瞬间摧毁了占地数亩的茂密竹林。 谢尽欢反应已经足够迅速,催发全身气机,以游龙盘山庇护周身,但炎炎真火伴随冲击袭来瞬间,整个人还是当空失衡,又被鬼媳妇拉着往后飞遁,眨眼间横飞出去两里有余。 而两人身形即将坠地,一声正气凌然的怒喝,才当空传来: “何方妖孽在此造次?” 声音宛若洪钟,远在天边却震的人耳朵嗡嗡作响。 谢尽欢落在地面便翻身弹起,迅速扫视瞬间被铲平的河湾,却见郭子淮被轰到了河对岸的田野之中,浑身已是焦黑之色。 而一名身着黑黄相间道袍的老道士,身形悬浮于空,朝着试图爬起的郭子淮丢下了一枚五行印。 “道长留手……” 谢尽欢见势不妙当即高声提醒,但可惜为时已晚。 忽然从天而降的老道士,明显是掌教级的强人,抛下的五行印,当空展现金色流光,化为一方驮着麒麟的虚幻大印盖向下方田地,大印之下雷火交加,宛若雷池炼狱。 轰隆隆—— 姚唯甚至来不及起身,整个人就被五行印盖住,霎时间被拍成血浆,又在雷火摧残下化为飞灰,瞬间神形俱灭,连下方田地都被夯实,砸出一个数丈见方的大坑。 而等到大印落下,谢尽欢的声音,才传到了悬空道人的位置。 身着黑黄道袍的老道士,闻声转头看了眼,而后闪身河畔,扶起倒地晕厥的王知言,遥遥询问: “两位是何身份?” 夜红殇眉头紧锁,低声道: “是占验派掌教黄凇甲,别过去。” 谢尽欢瞧见黄凇甲忽然冒出来,把郭子淮直接打了个尸骨无存,心里不免咯噔了一下。 虽然黄凇甲眼见邪魔外道害人,出手抹杀理所应当。 但以黄凇甲的道行,拿捏郭子淮跟玩一样,看出他们占上风更是不难,结果下手如此残暴,连渣都不留一点,着实让人有点心疑是不是在毁尸灭迹。 而黄凇甲若是有问题,吕言忽然跑去黎山杀他,还不解释消息来源,可就说得通了…… 黄凇甲身为道门掌教,哪怕是误杀他,也没法对外交待。 但对方真铁了心动手,谢尽欢几乎没有抗衡之力,意识到处境不妙,他并未上前套惊呼,只是遥遥拱手: “南朝外使谢尽欢,受太常寺所托,在此调查赤巫教一事,前辈可是黄麟观掌门?” 黄凇甲把王知言唤醒,回应道: “正是。方寸和你们交手之人,看声势是常年采补精魄助长神魂的邪修,他是来暗杀王先生?” 王知言刚才直接被震晕了,醒来发现黄凇甲在跟前,还有点茫然,举目扫视已经化为焦土的四野: “刚才他们在和安国公动手,郭老人呢?” “安国公?!” 黄凇甲神色微变,转头看向河对岸尸骨无存的大坑: “刚才那名邪修是安国公?” 王知言满眼茫然:“安国公真是邪魔外道?我还以为谢公子是乱说……” “……” 谢尽欢瞧见这对话,不由眉头紧锁,正思考对策之际,就发现天边再度飞来一道白线。 轰—— 线条快若奔雷,几乎是在看清之时,就已经悬停在了几人上空,略显疑惑询问: “黄道友?这里怎么回事?” 谢尽欢抬眼望去,可见是身着白袍的大祭司陈魑。 陈魑以及是北方修行道的话事人,无论是出于教派立场,还是过往被妖道坑害的事迹,都属于明忠,没有和妖道合谋砸自己基本盘的理由。 眼见陈魑及时赶到,谢尽欢知道安危暂且无忧了,心头暗暗松了口气,快步上前诉说起了刚才的经过…… 推荐一本新书~ - 鸣龙 - 关关公子 点名献祭一下,补补气运: 推荐一本《明末:落榜美术生穿越崇祯》,历史文,大伙有兴趣可以看一下哦~《鸣龙》推荐一本新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八章 山雨欲来 - 鸣龙 - 关关公子 皇城,澄心殿。 身着明黄龙袍的少帝萧泱,在主位就坐,认真聆听着几位老臣论述南朝动向: “丹王继位后,明面对我朝强硬,但南方时局不稳,实则远比赵谨容易妥协,派长宁公主出使我朝,就有试探虚实之意。以老臣看,若是此时施压,很有可能收复云边四镇……” …… 萧泱即将年满二十,比谢尽欢还大几个月,放在民间可能孩子都几岁了,但如今称呼上还挂着个‘少’字,任何决策都得交由太后复批才能执行,放在南北两朝历史上都颇为罕见。 历史上被太后把持朝政的皇帝,过的都相当苦闷,不光日常生活得循规蹈矩好好表现,也没法展现心中抱负。 而萧泱也差不多,虽然没有什么酒池肉林的念想,但从小接受各种的各种教育,让他很想证明自己可以统治这个帝国,当一个中兴之君,可惜实为姑姑的郭太后,一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的意思。 如果郭太后已经花甲之龄,萧泱倒也不在意多学习几年,但偏偏郭太后看起来正值当打之年,如果不出意外,往后朝臣来句:“天下岂有六十年之少帝呼!”都不算稀奇。 但萧泱也谈不上抱怨,毕竟若不是郭太后和外戚郭氏扶着他,他在六岁时就被权臣架空当亡国之君了,郭太后再怎么的,也是给他萧家守天下,而且手腕确实强,他要是唱反调,那纯属领不清好坏。 再过几天就要及冠,萧泱其实知道朝中的些许人,又要想方设法让郭太后还政,可能还会出点乱子,他一直都是对外宣称自己太年轻,还得多学学,以免说错话让郭太后为难。 但他显然低估了,‘少帝亲政’一事能引起的乱子有多大。 萧泱正和几个老师探讨政事之事,一名太监就快步跑入殿中,面色十分惊慌,也不顾几位老臣在场,就连声道: “陛下,出大事了……” 正在商议的几个老臣,瞧见这急急慌慌的模样,还以为南朝破关了,皆是脸色微变。 萧泱也少有瞧见贴身大太监如此惶恐,起身询问: “何事如此惊慌?” 太监似乎是担心被灭口,直接拉着袖子道: “刚才承泽县那边出了乱子,安国公郭子淮和妖人勾结,被南方的谢尽欢抓住,又被占验派黄掌教诛杀,后太常寺陈魑还有王知言王老,在安国公书房下面找到了大量邪器……” “什么?!” 萧泱听见这话,只觉比听到南朝打过来还不真实,怒目道: “胡说八道,郭氏岂会暗中行此大逆之举?” 几个老臣也是目光错愕: “是不是那群邪魔外道,又在抹黑太后娘娘?” 太监十分焦急,摇头道: “老奴绝非胡言乱语,各司人马已经去了承泽县,太后娘娘都亲自过去了。据老奴打探,陈魑、黄掌教都确认,骸骨最早能追溯到太后娘娘入宫时期,还有各地上交精魄的名录,与赤巫教在各地酿成的血案完全重合,可以确定近些年草菅人命的赤巫教,背后就是郭氏……” “……” 殿内几人都沉默了下来。 萧泱看似喜怒不形于色,实则心里也慌了,毕竟他想坐稳皇位,总不能依靠萧氏王爷,在郭太后掌权后,从京城安防,到各地军镇,都换成了郭太后的亲信,其中半数出自郭氏一族,比如刑部司的郭登,就是郭太后用来掌控衙署动向的眼线。 而郭氏家主都出了大问题,鬼知道这些地方埋了多少雷,如果郭太后也有问题,那局势已经没救了。 就算郭太后不知情,这情况也足以北周动荡,毕竟郭子淮都能是妖道中人,谁知道皇帝太后有没有被妖邪蛊惑?朝臣和各地藩镇,对掌权者产生了怀疑,后果他都不敢想。 “赶快去打探,有消息立刻报上来。” “是……” ----- 入夜。 承泽县外火光冲天,各司人马把郭家庄围了个水泄不通,无数修士在庄园内寸寸排查,却几乎没有任何说话声。 郭家祖宅后方,原本是家主居住的庭院,已经被完全戒严,主屋地板被刨开,露出了下方地窖。 地窖内摆着很多用以采补精魄的邪器,以及大量财物和书信,其中不光有调令教徒采补精魄的信件,还有和南朝联络的证据,比如何氏能瞒天过海潜伏那么久,就有北周在背后给予支持,事败后还收拢了何氏残部,比如何天齐的儿子何参等等。 这些消息九真一假,大部分都能对上账,虽然没有点明郭太后是幕后主使,但郭太后要不是,郭子淮费心费力暗中办这么多事儿图什么? 占验派黄凇甲身着道袍站在院中,此时眉宇间带着几分复杂: “方寸事态危机,为防鬼修逃遁,本道才当场镇杀,如今这事儿倒是麻烦了……” 祝祭派陈魑作为北周修行道话事人,很想替郭氏乃至郭太后辩解澄清,但当前这些证据,还不是临时栽赃,而是确实很早就出现了问题,但没被人发现,此时想想只是道: “郭子淮应该在太后娘娘入宫前,就已经被鬼修鸠占鹊巢,只是当时身在外地,入京后又自行辞官远离京城,才没被太后娘娘发现。郭子淮虽然贵为郭氏家主,但并无官职在身,影响可能不大……” 王知言在郭太后手底下当过大臣,不敢说了解郭太后,但这些年执政的结果看在眼底,并不怀疑太后娘娘立场,但郭氏不一定,此时摇头插话道: “郭子淮是郭氏家主,虽然无官职在身,但族内子嗣都受其监督教导,也向朝廷举荐了不少贤能。此人若是妖道细作,那如今官居要职的郭氏子弟,没一个人敢轻易排除嫌疑,影响岂会不大。” 陈魑轻轻叹了口气,不知该如何回应,只是把目光投向远处的武神陵。 武神陵内,数名女卫腰悬佩刀在祠堂外静立。 郭太后身着金红相间的凤袍,站在祠堂之中,看着养父养母乃至自己的牌位。 谢尽欢站在不远处,本来是进来向郭太后单独陈述经过,不过私下里显然没必要再装不认识了,此时眉头紧锁说着: “我可以确定郭子淮是被鬼修顶替,但人已经被毁尸灭迹,没有东西能证明郭姐姐和此事无关。就算朝臣不怀疑你,和郭氏一族有关的人是不是也有问题,连我都不敢确定,为求稳妥,应该和南朝一样,把这些人全部收押待审。但郭氏占据了朝中大量重要职位,这些人被免职,郭姐姐也就成了光杆司令。 “如果我没判断错,明天应该就有大量朝臣弹劾郭氏,让郭姐姐还政少帝,并对郭氏一族展开审查,有此事在前,郭姐姐恐怕不好拒绝。” 郭太后很明白当前局势,想了想回应: “化仙教不过一帮丧家之犬,手腕没这么强,黄凇甲有可能参与了此事,背后可能还有其他人。至于目的,也绝不是让我还证这么简单,妖道所求就是劫掠天下而肥己,无论他们谋划什么,最终目的都是引起苍生大劫。为此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被牵着鼻子走,让他们得逞。” 谢尽欢对道门天然有些许正派滤镜,虽然很怀疑黄凇甲,但不好完全笃定: “黄凇甲已经是占验派掌教,抛开黄麟真人,他就是北境最强仙道,抛弃基本盘投靠妖道,他图什么?” 郭太后摇了摇头:“占验派善做局布阵,心眼比较多,黄凇甲可能不屑于投靠妖道,但他可以借刀杀人。比如利用化仙教把祝祭派搞下台,再凭借从龙之功上位,而后过河拆桥灭掉化仙教。虽然过程卑劣,但结果符合占验派利益。” 谢尽欢略微斟酌,觉得有可能,询问道: “黄凇甲背地里干这种事,黄麟真人就不管管?” 郭太后轻叹道: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黄凇甲只要没走妖道大肆屠戮百姓,那无论用何种手段,都是在履行掌教义务,给占验派谋出路。黄麟真人有可能是在闭关不知道,也有可能知道了不想露面。” 谢尽欢皱了皱眉:“那郭姐姐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黄凇甲可以制衡陈魑,陈魑作为太常寺少卿,面对这种情况也不好硬挺郭氏,如果满朝文武以此事逼迫郭姐姐还政,郭姐姐恐怕很难摁住朝野舆情。” 郭太后神色平静:“我虽然不如往昔,但杀黄凇甲这种小辈,一只手足以,还不至于被逼的无计可施。如果不是担心商连壁和……和其他仇家找上门,我亮出原本身份,其实朝野威望更高。” “也对……” …… ---- 另一侧,郭家祖宅外。 步月华在交手中被夜红殇顶替上号,就直接失去了意识,而夜红殇试驾完后,也没直接下号,此时肩膀上扛着大煤球,在建筑错落的郭家庄内闲逛。 煤球歪头望着旁边的没戴眼镜娘,琥珀色的大眼睛里略显疑惑,明显是觉得步月华有点似曾相识的陌生感,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夜红殇对俗世这些乱七八糟的阴谋阳谋没丝毫兴趣,心底只想找乐子,本来还想着等谢尽欢面完圣出来,借着步妹妹的身子撩撩骚。 结果如此走了一节后,她余光忽然瞥向了郭家庄外围的学塾。 学塾内本来有孩童上课,但出事儿后已经被遣散回家,此时内部空荡荡,并没有什么特殊。但夜红殇感知力惊人,能察觉到哪里藏了个丰乳肥臀的冰坨坨,甚至还在偷偷视奸她。 ? 夜红殇眨了眨眸子,可能是有点无聊,就故作四处看风景,朝学塾附近走去,沿途询问: “煤球,你说谢尽欢更喜欢我还是暮师妹?” “咕叽?!” 煤球浑身一震,眨巴眨巴大眼睛,意思恐怕是——此等送命题,怕是应该去问阿欢哦,这不要鸟鸟命吗…… …… 学塾内。 南宫烨头戴帷帽藏在窗后,自缝隙观望着郭家的动向,本来神色颇为凝重,遥遥听见这话,也是莫名其妙,暗道:这个妖女,脑子被震傻了不成? 她蹙眉观察,却见煤球装傻不敢回答,这妖女就双手叠在腰间,步履盈盈继续嘀咕: “知道你看不出来,但我知道,谢尽欢还是更喜欢暮师妹多一点。” “咕叽……” 煤球满眼惶恐,感觉点头或摇头,都得罪人,为此选择‘或’。 南宫烨则是眼神讶异,觉得这妖女还有点自知之明,不曾想接下来就听到: “暮师妹虽然相貌和我平分秋色,但是骚呀,堂堂道门仙子,玩的那么花,如此反差,谢尽欢岂会不喜欢……” 你! 南宫烨衣襟顿时高高鼓起,丹凤美眸涌现出一抹杀气,暗道: 你就不骚吗?堂堂超品武夫,早上竟然让人家男人喂饭…… 不对,这属于茶,真骚还得看紫徽山…… 啐…… 南宫烨脸色涨红,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把这妖女收拾一顿,但为了长远考虑,她还是咬牙隐忍,结果这妖女还没完了: “我就想不通,她怎么就能做出如此大胆之举,不像我,虽然身为巫教妖女,但那种没羞没臊的事情,这辈子都做不出来……嗯?你怕她打我?唉~她没这胆子,我抢她仙草、和她师父套近乎,还蹭她机缘亲她男人,她除开瞪我几眼还能如何?就她那外冷内软的性子,以后进门也是做小……” “咕叽叽……” 煤球摇头如拨浪鼓,示意自己啥也没说,你别血口喷鸟呀…… 南宫烨觉得这妖女简直是皮痒,本道被你害成这样,你还敢如此嘲讽?我…… 我能怎么办呢…… 虽然胸脯快气炸了,但南宫烨还真不知道该怎么以牙还牙,正暗暗琢磨之际,就发现这妖女还真懂事,竟然意外透露了个妙招: “我若是她,早动手找场子了,就算不打她,也得让她没底气笑话我。我会一手巫教祖师爷传下来的‘千丝牵魂咒’,可以给人下降头,想让她在谢尽欢面前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只可惜她没这本事。嗯?你还不信?” “咕叽?”煤球莫名其妙,还左右看了下,确定是不是在和自己说话。 南宫烨从未听说过这种降头术,本来还以为妖女闲的无聊,在和煤球自吹自擂,结果很快就发现妖女竟然开始和煤球讲解此术,从原理到法门,讲的事无巨细。 煤球听得头大如斗,想回去找阿欢,还被倾诉欲过强的妖女给摁住了。 而南宫烨则听懂了些,觉得妖女这巫术造诣有点可怕,竟然还藏着这种上古秘术! 道门源自上古巫教,四境都是强化神魂及天地感知能力,若此术为真,她仔细研究下似乎能套用,就是不知道是否真有效果…… 念及此处,南宫烨看向郭家大宅,因为内部高人太多,她待在这也帮不上忙,便悄然消失在了学塾,准备回去好好研究一下…… 第三十九章 暗中的无形大手! - 鸣龙 - 关关公子 气派巍峨的天阁,耸立在福寿宫内,底层有些许女卫在处理着各种情报,因为承泽县突发异样,郭太后乃至副手红豆等人全部赶了过去,顶层罕见黑灯瞎火没有任何人迹。 姜仙拿着一摞卷宗孤身进入天阁,找到了值班的女官,略微交接过后,就拿着自由出入的令牌,以查阅卷宗名义,来到了三楼的案库。 案库内陈列着自北周开国以来的各种卷宗,以及各地宗派情况的确切记载,算是秘密文档,但也称不上绝密。 而姜仙好不容易取得形容混进天阁,要查的显然不是这些,假模假样翻了片刻卷宗后,就把目光投向了上方天花板,又回头看了看,而后悄悄咪咪往过道摸去。 至于具体要找什么,姜仙其实自己也不清楚,她只记得自己一觉醒来之时,就躺在前往雁京的船上,过往一片空白,随手除开东海姜家堡的祖传佩刀,就只有一本《仙儿日录》。 日录上记录着她的过往,以及未来规划,比如前往京城进入凤仪司等等。 姜仙当时非常茫然,感觉自己似乎被封印了实力,首先尝试自行破解,结果一觉醒来又躺在了床上,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如此尝试几次全部失败,她心底有了个大胆推测——她是某方邪道老魔,准备潜入天阁盗取重宝,为防被正道高人查出问题,才刻意抹掉过往。 毕竟她看到恶徒就想当场炼了助她修行,心里还非常渴望战斗,这不是邪道老魔是什么…… 而且她也能感觉到,自己曾经确实杀过很多很多人…… 姜仙觉得自己还有点良心,想忘掉过去,就此浪子回头,但只要离开既定路线,她就会从床上醒来回到原点,偶尔日录上还会多几行字,比如‘不要瞎跑、这事情很重要’等等。 姜仙知道这些是自己写的,但想不起缘由,最终也只能尝试按照日录上的规划行事,结果逐渐发现自己有点不同寻常。 比如遇上难办的案子,她只要用力想想,脑子里就会冒出些乱七八糟的术法神通,遇上强敌,体内则会冒出与之匹敌的道行等等。 但副作用就是,她掌控的力量越强,思绪就越疯魔,特别想杀人掠夺气血精魄,状态有点像妖道的渴血之瘾…… 为此每次用完后,这些力量就消失了,她偶尔甚至会记不住自己干过什么,而在遇到谢尽欢后,日录上还多出了一句‘离那小子远点’。 姜仙觉得谢尽欢长得真俊,花姐姐人也非常好,煤球更是可爱,挺想交个朋友,但自己不允许,也只能保持些距离。 如今经过一段时间谋划,她已经成功打入凤仪司,大概摸清了天阁的构造,而郭太后、陈魑等人,也被引去了承泽县,进入秘库的目标近在眼前。 姜仙顺着无人过道行走,绕过了诸多预警阵法,摸到了顶层郭太后的寝殿。 寝殿规模颇大,从外观来看只是穷奢极欲的奢华居所,但凤榻后方有一面黑色壁画,上面铭刻朱雀纹,夜间看去凤眼闪耀红光,犹如活物。 姜仙昨天晚上,就已经夜袭过女官红豆,在其睡梦中得到了些许情报,此时双眸望向朱雀浮雕,瞳孔出现细微变化,逐渐变得和红豆一模一样,而后单手摁在壁画之上,掌下泛起流光。 咔嚓~ 壁画随之传来响动,往内陷入而后移开,呈现出了后方密室。 密室内本无灯火,但诸多天材地宝,本身就散发出柔和光辉,能清晰看到正前方摆放的一袭金甲。 金甲整体由紫金石锻造,属于当世最高规格的宝甲,理论上可以抵御祖级仙登的攻伐,因为耗材过于恐怖,世上就这一套,归属者为被称为千年来最强女武夫的北周女武神。 但此甲也并非坚不可摧,在其旁边,就摆着另一样兵器。 锏长三尺三,通体银白,圆尾兽格,上刻‘地煞’二字,分三十二小节,每节中间有横纹隔断,应当预示七十二地煞。 姜仙知道这是北周国宝‘龙皇锏’,但怎么看,都觉得和谢尽欢手上那把锏有点像,心中估摸谢尽欢拿的应该是仿品。 在好奇打量几眼后,姜仙又环视左右,可见密室中还有鱼鳞铜、龙晶等一堆天材地宝,以及摆满多宝架的奇珍药材,其中甚至还有一块破碎龙珠。 龙珠传说是真龙孕育之物,而从蛇修行到龙,要经历七个阶段,也就是蛇、蟒、蚺、蛟、螭、虬、龙,对应的修行道七境,为此龙珠是斩杀祖级妖兽才会爆出的物件。 上古时期天地灵韵充沛,修士踏入山巅比较简单,而飞禽走兽亦是如此,曾经还真出现过在深海苟到祖级的大妖,不过登陆时在东海岸被灭了,血肉滋润大地形成了绵延万里的福地,也就是如今的‘龙骨滩’。 而自从武祖过后,修行道就开始没落,两千年下来再未有修士踏入此境,各种故事变成了传说,也就百年前的尸祖,靠劫掠天下短暂冲上了七境,给修行者开辟了一条‘欲成仙先灭世’的邪路子。 至于飞禽走兽,连人都很难再踏入四境,就不用说妖了,世间所见,大部分都是煤球这种有血脉但很难成长的崽崽灵兽,为此龙珠这东西千秋万载独一份,如今还碎成了不知多少块。 姜仙好奇左右打量,通过这些稀世珍宝,可以推测出郭太后应该就是已经亡故的北周女武神假扮的,但接下来要干啥却不清楚了。 她取出日录查看,上面没写成功潜入后该干啥,就把手指点在眉心,尝试回忆过往。 而一个恍惚后,她就再度回神,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怎么回事?” 姜仙满眼疑惑,本想再尝试一次,但抬眼看去…… 刚刚还珠光宝气的密室,只剩下几排空荡荡的木架子! 不说天材地宝,连郭太后妥善珍藏的玉佩、手镯都纪念品,都没了踪迹,突出一个家徒四壁。 “诶?!东西呢?!” 姜仙都惊呆了,揉了揉眼睛,才确定所见不是幻觉,就这场面,她看了都吓一跳,太后娘娘回家瞧见,还不得当场心肌梗塞驾鹤西去? “完了完了,这可怎么办……” 意识到闯了大祸,姜仙连忙来回寻找,还在自己身上到处摸索,结果一无所获,于是又开始尝试补救…… ----- 与此同时,长公主府。 郭家庄出了大麻烦,郭太后本身就是郭氏子女,还是郭家老祖宗,岂会不操心族人情况,留在庄内挨个善茬族中子嗣,以免还有妖道在其中潜伏。 谢尽欢收到了三张画像,在上报后的第一时间,就赶回了雁京,准备逮住房安国和草原的外使,但郭家庄动静那么大,几乎是在事发同时,房安国和几个小官吏就失踪了,与其一起失踪的,还有担任吏部员侍郎的郭家长子,以及孙子郭昭午。 舆论已经开始在京城发酵,整个雁京一团乱麻,谢尽欢回到长公主府后,也在家开起了内部会议。 夜色渐深,公主府书房门窗紧闭,内部亮着灯火。 谢尽欢在棋榻上盘坐,手里拿着房东太太派人搜集的情报,蹙眉思索接下来的局势。 朵朵肯定不在意北周会不会动荡,相反,北周出事儿南朝才放心,此时跪坐在身后,看似用小手揉捏肩膀,实则在偷偷奶推: “都在外面忙了一天了,回府就好好歇息,北周又不给谢公子俸禄,这么上心作甚。” 长宁郡主在棋案对面侧坐,也在看着各种消息: “是啊,如今郭家出了这档子事,郭太后肯定疲于招架,即便能扛过去,也没了往日号召力,如果不是大乾内部也局势不稳,我都想让父皇乘机在边关施压捞点好处。” 南朝要是这时候还趁火打劫施压,谢尽欢得被为难死,但其中缘由不好明说,只是道: “这不是南北朝廷出了问题,是正道出了问题。占验派都有可能和妖道沆瀣一气,那司空老祖之流就不用说了,大乾内部还有没有正道老祖暗怀鬼胎,更是说不准。” 林婉仪也被拉来开起了小会,此时抱着大紫苏,帮忙编着头发,闻言插话: “既然猜到黄凇甲可能有点问题,就没人去查查他?” 令狐青墨抱着胸口在屋里来回行走,摇头叹道: “黄凇甲闷闷头修行两甲子,又是善奇门遁甲的五行术士,陈魑只是大祭司,单挑肯定不是对手,北方武道盟主柳当归站在哪边还说不准,至于再往上,北境三仙死的死,闭关的闭关,只要黄麟真人不出山,整个北周就没人敢在没证据的情况下动黄凇甲……” 林紫苏靠在小姨的大碗碗上,心里和想帮书中偶像太后娘娘排忧解难,但这事儿确实难处理,想了想道: “还是道行不够高。谢公子把超品之下能嗑的丹药已经嗑完了,连超品才能用的甲子莲都吃了,按照药理,谢公子至少得先步入超品,体魄才有空间承受更强的药性,不然我也莫得办法。” 谢尽欢目前一品中期左右,因为有陵光神赐温养体魄,外加和冰坨坨猛修,成长相当快,但没有机缘奇遇的情况,也不可能个把月步入巅峰,而且虎骨藤目前还没着落。 发现紫苏大仙也解不了近渴,谢尽欢本想找鬼媳妇支支招,结果摸了几下正伦剑,才发现阿飘鬼上身步姐姐后,竟然没下车,当下只能道: “先看看情况吧,郭太后虽然强势,但以目前局势来看,近几年肯定没功夫挥军南下,而让邪魔外道得逞,真把郭太后赶下台,会发生什么事谁都说不准,所以这事儿咱们还不能袖手旁观。” 长宁郡主略微思索:“意思是不能让郭太后顺风顺水,但也不能让给郭太后直接倒了?这话倒是在理,不过这事儿咱们很难插手,除非栖霞祖师和叶圣出山,才有机会把这帮子人镇住……” 谢尽欢觉得栖霞仙子要是出山,局面只会更让人头皮发麻,叶圣倒是能镇住场子,但其下落估摸连大徒弟范黎都不清楚,他们又到哪里去找…… ----- 另一侧,鹦鹉巷。 步月华在交手途中被顶号,就直接被封闭了神识,后续都是夜红殇在开着车到处跑,而等到回京后,谢尽欢回府商量事情,夜红殇就躺下开始休养,但并没有把步月华唤醒。 夜半时分,宅院睡房颇为宁静,步月华躺在床榻上和衣而眠,除开均匀呼吸便再无其他反应。 煤球作为岗哨,独自在落着积雪的小院中走来走去,大眼睛中满是疑惑,显然还在想步月华白天到底在发什么疯…… 正如此等待间,不远处的巷子里,忽然传来一声: 踏~ 脚步声十分轻微,但听起来很像是有高手落地,望着宅子靠近。 煤球眼神当即警觉,腾空而起侦查四周,却发现一名带着斗笠的女子站在巷中,侧耳倾听宅子里的动静,发现它飞起来,就连忙竖起手指示意别出声。 “咕叽?” 煤球见状当即落在围墙上,摇头晃脑卖萌。 南宫烨无声无息靠在围墙边,发现妖女没有任何反应,低声询问: “她睡着了还是神魂受创晕倒了?” “咕~” 煤球在围墙上表演了倒头就睡。 南宫烨见此,觉得妖女应该只是睡着了,但按照她的了解,妖女警觉性不该这么低才对。 她略微斟酌,又尝试靠近几分,弄出了些细微动静。 结果妖女就和睡死了一样,房间里没有任何反应,甚至她都走到门口小步快走了,都没被惊醒。 难不成出事了? 南宫烨眉头紧锁,虽然和妖女不对付,但也不可能发现异样视而不见,当下翻身跃入围墙,小心来到房门处,见步月华依旧没反应,便推开了房门。 吱呀~ 房间里颇为素洁,幔帐也没放下,能看到身着水蓝长裙的妖女躺在枕头上,眼珠微动似乎还在做梦。 ? 南宫烨迟疑一瞬,来到了床榻跟前,抬手贴在步月华脖颈,结果可见其体魄正常,但似乎封闭了神识,也不知是在治愈神魂损伤,还是单纯在放空大脑休养。 这个妖女,警觉性岂能如此之低…… 不过这倒是天助我也…… 南宫烨今天听到了巫教祖传秘术,回去研究半天,发现理论确实可行,但此术属于不能实战的花活儿,必须是境界碾压对方数倍,或者对方不做抵抗,才可能下降头成功,让彼此产生神魂纠缠。 以步月华的道行,本来不可能中招,但对方竟然如此大意,岂不是白给她机会? 想到妖女今天明目张胆说她烧,还各种挑衅,南宫烨稍作斟酌,还是决定给妖女一个教训,以免妖女往后独处时,还如此掉以轻心,当下把手指点在妖女眉心,暗暗念叨咒决: “九天玄丝,绕魂缠灵,一缕牵神,万缕缚形。魂随吾念,魄逐吾声……” 结果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 南宫烨以神魂为引下完降头后,就发现和妖女产生了某种羁绊,能感觉到妖女的大概情况,就好似拥有了一具影子躯壳。 她心念微动,略微抬起手指,躺在正头上的妖女,右手就抬了一下。 好霸道的手段…… 南宫烨冰山脸颊露出一抹讶色,见妖女这都没醒,也没再画蛇添足,转身离开了房间,还用一盒小鱼干收买煤球让其保密…… ---- 不久后。 谢尽欢商量完事情,就以打探消息的名义暂别几位恩客,前往了鹦鹉巷。 煤球和阿飘都不在身边,这种孤身走暗巷的情况,说起来还是这么多年来头一次,可能是担心步月华醒来饿了,路过偏街之时,还顺手买了点夜宵。 等来到巷内宅院,他就瞧见煤球在屋脊上翻跟头撒欢,也不知道在傻开心个啥。 谢尽欢来到台阶前扫了眼,心头略显疑惑,提起手中油纸包晃了晃: “我买了夜宵,不过来闻闻味儿?” “咕叽!” 煤球刚加餐过,此时自然是半点不激动,摇头示意不饿。 ? 谢尽欢感觉煤球是真中邪了,难不成鬼媳妇刚才喂过…… 他带着三分疑惑,来到房门外略微倾听,又抬手敲了敲。 咚咚~ 房间内,步月华靠在枕头上休养,也不知何时神识回到了脑海,听到外面动静,当即警觉睁眼,继而一头翻起来环顾四周,发现身在自己房间内,眼神不由茫然。 吱呀~ 谢尽欢听到动静,便推开了房门,光看神色就知道是号主本人,解释道: “在河湾交手,我请神上身,你刚动手两下就晕了,好在朝廷的人驰援及时,已经没事了。你没大碍吧?” 步月华刚醒来有点懵圈儿,被郭子淮的散魂咒冲击,脑袋还隐隐作痛,不过睡了一天并没有太多不适,确定处在安全地带,才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是晕了,你没出岔子就好。” 说话间,步月华从床上盈盈起身,本想走近检查下谢尽欢可否受伤,但也不知是不是没完全睡醒,走出两步忽然左右脚打架,当面来了个平地摔: “诶?” 谢尽欢提着油纸包酒水,还想往桌上放,发现步仙子一个踉跄,连忙上前用胸口撑住,结果直接扑倒在了地上。 扑通~ 啵~ 一声闷响后,房间里顿时寂静下来。 谢尽欢高抬双手免得酒食摔坏,望着走平路都能摔,还能恰到好处在他脸上点一下的‘步黛玉’,眼神匪夷所思,暗道: 妈耶~这就是超品武夫吗…… 这摔的也太准了点…… 你确定不是故意的? …… 步月华人都懵了,趴在胸口望着近在咫尺的脸颊,又舔了舔嘴唇,神色逐渐转为尴尬: “呃……我神魂受创,肢体反应有点迟钝,你没摔疼吧?” 谢尽欢倒是没感觉到疼,只感觉挺润,以为阿飘在帮忙,就余光左右打量。 结果可见身着火红长裙的鬼媳妇,侧躺在远处的床榻上,指尖转着一缕秀发,微微耸肩眼神无辜: “姐姐可没绊她,是她旧伤未愈,神魂出了点问题,没大碍。” 谢尽欢见此,也只能当做步月华是不小心摔了,微笑道: “我没事,快起来吧,可能是低血糖了,先吃点东西。” 低血糖…… 步月华有点听不懂,连忙撑起身,结果还没站起来,就发现双腿忽然使不上力,而后一屁股就坐了回去。 扑通—— “嘶——” 谢尽欢还没起身,就被‘轻熟师娘暴力大坐’,沉甸甸的大蜜桃直接砸小腹下,刚有点反应就差点给他砸折了,眼神不由震惊,暗道: 卧槽! 你确定不是故意的? 这大屁股…… …… 步月华察觉不对,便触电似的弹了起来,脸色涨红: “抱歉,我……我好像中邪了!” 说罢神色一凝,仔细检查体魄状况。 但除开神魂虚乏力不从心,也没发现啥问题…… 谢尽欢也感觉步姐姐中邪了,但阿飘都说没事,他也只能当做巧合,翻身而起把东西放在桌上,扶着步月华: “你先歇歇,郭子淮的散魂咒很厉害,你晕倒了估计也在受影响……” 步月华连续两次投怀送抱,心头莫名其妙中带着几分惶恐,小心翼翼坐下,生怕再一时不慎扑人家小孩子怀里。 不过好在次数过多,肯定让人起疑,要是露馅就失去了这一重大底牌。 为此接下来,步月华再未出现手脚打架腿发软的情况,但想到刚才的连亲带坐,神色还是非常尴尬,半晌才想起正事,岔开话题询问起了承泽县的后续情况……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