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社会实验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几天前,我微信里莫名其妙多了个好友,叫“死亡轮回”,我看不到它朋友圈,也不知对方是男是女。 我每天在理发店从早忙到晚,删它我都嫌浪费时间,也就没在意这事。 直到有一天,死亡轮回发来条消息: “管隔壁老头要根烟,奖励五百。” 我寻思这人逗我玩呢,就随便回了句:“你谁啊?几个菜喝成这B样?” 死亡轮回:“不信你可以试试。” 当时我正准备去出门去理发店,恰巧隔壁张老头下楼倒垃圾,我就顺便管他要了根烟。 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过了没多久,我真收到了来自死亡轮回的红包,五百元。 这事就怪了。 可不管我怎么问,死亡轮回都不告诉我它这么做的动机。 这人不是疯了,就是有钱闲的腚疼。 起初我寻思,可能有个故意整人的节目,先暗地里跟拍我,然后通过微信红包,迫使我干些丢人的事,从而达到博观众眼球的效果。 类似的节目外国也有,叫“社会实验”,网上有不少这种视频。 但我不在乎,有钱赚就行,只要别让我干坏事,我管它丢不丢人呢。 不久后,死亡轮回又发来类似的消息,内容无非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管人要根烟,管美女要手机号,午餐连吃三份盒饭啥的。 奖励从三百到五百不等,我干脆来者不拒,照单全做,短短几天时间,我就赚了两千多。 想我李志文活了20多年,终于特么遇到件好事了,这钱赚的也太舒服了。 但让我做梦都没料到的是,今天,“死亡轮回”直接跟我玩了票大的。 我在县里开了家“志文理发店”,生意还凑合,上午那会,我正在店里给人剪头呢,死亡轮回突然发来消息: “过了午夜12点,有个穿黑衣,黑鞋,脚踝系黑绳的女人,会来找你理发,接待她,奖励五万!” 我盯着手机屏幕,心脏哆嗦了下。 前几天看电视,有个叫《匠人精神》的节目。 说起匠人,至少有两个行当,现在基本已经绝迹了,第一个是赊刀人,小时候我偶尔还能听见,村里有人喊:“磨剪子菜刀哩!” 另一个则是剃头匠。 我们李家三代人,都是剃头匠出身,以前学手艺那会,爷爷曾反复叮嘱我,剃头匠有三大禁忌。 首先,午夜12点是大忌,只要过了这个点,上门来剃头的,多半是些不干净的东西。 这是其一。 其二,穿黑衣黑鞋的女人,在剃头匠眼里,是不详的象征,在我们老家农村,出殡时,女人才会这么穿。 而只有一种人,会在脚踝上系黑绳。 死人! 死亡轮回所形容的那个女人,剃头匠的三大禁忌,居然让她全占了! 很明显,这件事有风险,但也解释了为啥,奖金能从之前的几百块,一下提到五万。 我现在有些明白了,死亡轮回先是一步步引我上钩,让我尝些甜头,其目的就是为了今天。 “你到底是谁?究竟想干啥?为什么……要我给那个女人理发?” “那女人又是哪来的?你咋知道她今夜要来找我?”带着一肚子疑惑,我连续发问。 死亡轮回:“别问,照我说的做,钱一分不会少你。” 为了表达诚意,死亡轮回先预支了三万过来,并明确表示,只要过了今晚,剩下的钱会立刻到账。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一夜暴富,必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正所谓狼行千里吃肉,想赚大钱而不承受风险?世上没这么好的事。而且我实在太缺钱了,我根本无法抗拒五万块的诱惑。 说句难听的,我李志文这条烂命,恐怕都不值五万。 至于农村那套封建迷信的说辞,我也从来就没把它们当回事。 我李志文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从不相信什么鬼神之类的,所谓规矩也是人定的。再说了,现在都啥时代了,剃头匠会的那些发式,也已经拿不出手了。 此前,我专门去南方那边的美发沙龙,当了几年学徒,省吃俭用存了些钱,这才敢回县里开店。 思前想去,我咬了咬牙,还是决定接下这活。 夜里九点多,我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却不急着关门,而是独自留下来,惶恐地等待着。 平常这个点,理发店早关门了,但今天不一样,我要迎接一位特殊的客人。 拿了钱,事就要办。可我总感觉,就算让我给死人剃头,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害怕。 好不容易过了午夜12点,大街上突然开始起雾,我瞅了眼门外,黑压压的雾铺天盖地,把路灯都遮住了。 街上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我正在里屋看手机,就听咔嚓一声,理发店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穿黑色连衣裙,脚穿老式黑布鞋的姑娘,走了进来。 这姑娘进屋的时候,带进来一大片灰色雾气,长发在雾气中散落,大半夜看的怪吓人。 我深吸了口寒气,盯着她仔细打量,十月底的天气怪冷,这姑娘穿这么点出门,不冷啊? 重点放在脚踝,我瞅的一清二楚,她两个光溜溜的脚踝上。各系了根细细的黑绳。 “李志文,是你?” 我还没开口,姑娘先把我认出来了,她居然是我高中时的校花,苏瑶。 因为家里穷,我高中只上了一年,就去南方打工了,跟苏瑶也不是很熟,只知道她性子挺傲,有些瞧不起人,上学那会有不少男的追她,苏瑶都不怎么搭理。 不过看到久违的同学,我也挺高兴的,这些年没见,苏瑶比以前更漂亮了。 我赶紧招呼她坐下:“美女,这大半夜的,你咋一个人跑出来剪头啊?” 苏瑶脸色有些白:“我睡不着觉,出来散步透透气,李志文,想不到几年不见,你居然成了托尼老师,混的不错啊。” 我干笑着挠了挠头:“勉强维持个温饱,美女你呢?最近在哪发财?” 苏瑶没回答我,而是冷冷问了句:“你这能洗头吧?” 我带着苏瑶来到里屋,让她躺下,然后打开热水,见到老同学,先前的恐惧和不安一扫而空,不过我跟苏瑶本来就不熟,上学那会,虽然我俩同班,可我这种相貌平平的农村穷孩子,自卑是天生的,哪有勇气和校花说话啊? 只记得,苏瑶从来没正眼看过我,高中一年,我俩几乎也没啥交集。 洗头时,我和苏瑶都没说话,气氛有些尴尬,我无意间发现,苏瑶穿的这条黑裙子,样式特古怪,布料也很粗糙,裙子里外一共三层,显得又厚又笨重。像解放前农村妇女的着装。 而且裙子上,用白线秀着些奇怪的图案,一环套一环的,我总感觉那些图案看上去特像…… 花圈! 另外,苏瑶穿的鞋也不对劲,她这样的年轻姑娘,为啥会穿这种老掉牙的黑布鞋? 鞋面上还粘了不少土,像是刚从地里爬出来的。 按理说,苏瑶家里不差钱,不该穿这么埋汰啊。 不过话说回来,苏瑶的发质真的很好,抓在手里又柔又滑,跟水草似的。 洗头,按摩头皮,吹干一条龙过后,苏瑶对着镜子看了看,很满意地冲我笑:“多少钱?” 我本来还想着给她设计个发型啥的,原来人家只是过来洗个头,出于客气,我连忙摆了摆手:“老同学,还要啥钱啊?你来捧场就够给我面子了。” 苏瑶冲我眨了下美目:“李志文你真好,下次还来找你。” 洗完头,苏瑶也不急着走,而是站在那,直愣愣盯着我看,弄的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志文,我想求你件事……” 过了好一会,苏瑶才打破沉默,小声道。 我有些受宠若惊:“啥事你说,我肯定帮你。” 苏瑶腼腆道:“我出门忘带钱了,你借我一百打车,行不?” 这就是漂亮小姑娘的魅力,这种扯半天结果没带钱的,要换别人我早不乐意了,但在苏瑶面前我也没说啥,去里屋取了一百块钱,递给她。 苏瑶拿了钱,跟我互相加了微信,约好改天道谢,就离开了。 那天夜里我回家后,翻来覆去睡不着,苏瑶前脚刚走,死亡轮回就发来了转账,这人至少很讲信用,也不多墨迹,剩余两万直接到账。 但这五万块赚的,却让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我总琢磨这事的背后,透着股阴毒的寒意。 死亡轮回和苏瑶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它咋知道苏静会在午夜,来找我洗头? 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死亡轮回从中,能得到什么好处? 而且最让我琢磨不透的是,苏瑶为啥把自己打扮成那样?想到她那条绣着花圈的黑裙子,我头皮就狂跳。 打开微信,我连珠炮般向死亡轮回发问,但和我想的一样,它压根就不理我。 我点了根烟,点开死亡轮回的头像,放大,它头像的背景,是条黑黝黝的河流,完全看不到彼岸。 夜色下的河边,树下,正吊着个白色的人影,那人影扭曲而模糊,脸虽然对着屏幕,却分辨不出男女。 总感觉图像里的人影,正对着我笑。 我后脊梁一凉,不敢再继续看了,连忙关闭头像,在微信里划拉到苏瑶,点开。 和死亡轮回相比,苏瑶的资料就正常多了,朋友圈里有很多她的自拍照,这是个时尚而漂亮的女孩,生活很富足,很阳光。看的我心里痒痒的。 我以后赚上钱,要是能找个苏瑶这样的女朋友,该多好啊? 正盯着苏瑶的美照意淫呢,突然发现,她刚刚更新了朋友圈。 我赶紧兴致勃勃地点进去,谁知,刚看了两眼,却惊出了我一头冷汗! “我不想活了……夜里回家路上,我路过这家新开的理发店,想进去洗个头,不料那个畜生理发师,看我漂亮,又独自一人,就想强行跟我好,我拼死抵抗,才没让他得逞,可这个畜生,霸占我不成,居然抢走了我的钱包和玉牌……现在社会上,还有这样的人渣吗?” 第二章 怪事上门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钱被抢走也就算了,我的那快玉牌,是家里祖传下来,奶奶去世前留给我的……” 朋友圈下面,还配着几张照片,照片里的苏瑶,眼睛哭的通红,长发乱糟糟的,裙子被撕破,雪白的香肩上还有几道抓痕,样子看上去楚楚可怜。 当时我整个人都傻了,苏瑶所说的那个人渣,不就是我李志文吗? 可我什么也没做啊! 免费给她洗头不说,我还借了她一百块打车! 她特么……居然跑来反咬我一口?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脸上的冷汗都顾不上擦,我开始仔细回忆在理发店的每个细节,甚至给苏瑶洗头时,我动作都很小心,完全没有占她便宜的举动。 为什么?苏瑶要这样诬陷我? 我心里火一下上来了,立刻给苏瑶发信息:“苏瑶,你什么意思?别血口喷人,我啥时候强行和你好了?” “免费给你洗头,按摩头皮不说,我还借了你一百块打车,你忘了?至于你说的那块玉牌,我压根就没见过好吧?” “我李志文再穷,也不至于抢你东西吧?” 苏瑶一直不回话,我又点开那条朋友圈,下面已经有十几条留言了: “报警啊!抓他坐牢!” “现在社会这么乱的么?是哪家理发店?让我们也见识下。” “最恨欺负女孩的垃圾……” 越往下看,我心里越寒,能瞧出苏瑶的微信好友很多,像她这样的美女,无论现实中还是网上,身边肯定不缺舔狗。 如果没猜错的话,很快这条朋友圈,就会被转发到各个群里。 我倒是不怕被巡捕找,我老老实实凭手艺吃饭,怕个屁? 关键是我好不容易……东拼西凑到处借钱,才开了这家志文理发店,这事要是传出去,以后谁还敢来我这剪头? 其实有时候,不是这个社会冷漠,而是人心,实在太坏了,逼得人们不得不冷漠戒备。 看到老人摔倒,有几个敢上去扶的?万一被讹上,说不定这辈子就毁了。 当好人的成本,实在太高。 我李志文谈不上好人,但我做梦都没想到,我居然成了强X犯? 这事给我气的一宿没睡,第二天早上,我收拾好来到理发店,谁知刚打开店门,一道惨白的鬼影就窜了进来。 我给这鬼影子吓了一跳,认出对方后,我没好气道:“朱飞越,我今儿心情不好,你能不能别来烦我。” 朱飞越年纪和我差不多,为人精明,鬼点子多,他在我隔壁开了家面馆,这小子身材瘦高,整天穿件满是油污白色厨师服,一进屋,朱飞越就大声嚷嚷: “可以啊李志文,兄弟我还真看错你了,瞧你挺老实一人,想不到胆儿这么肥!你说你想泄火,哥哥带你找场子玩啊,何必强来呢?” “这下你可出名了。” 我心里一惊,冲上去拽住他:“你胡说什么呢?” 朱飞越大有深意地看着我:“我要是你,就赶紧跑路,苏瑶那条朋友圈,群里都刷爆了,咱们县就巴掌大点地方,谁还不认识谁啊?新开的理发店,唯独你这一家……” 我这才想起,昨夜苏瑶那条朋友圈,虽然没指名道姓,但她的确提起过,那家理发店是县里新开的。 而我这家店,才开没几个月,这不摆明了在说我么? 给朱飞越这么一闹,我像被泼了盆冰水,彻底懵了,照这个情形发展,志文理发店可以倒闭了。 “你相信我不?”我用布满血丝的双眼,看向朱飞越。 朱飞越点头:“我当然信,哦对了!跑路前,你能不能把欠我的饭钱结了?” “我特么清清白白,跑啥呀我?”我气恼极了。 朱飞越和我不算很熟,当初开理发店时认识的,算半个朋友,我才从南方回来不久,在县里没几个熟人,现在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我只能找他诉苦了。 听我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完,朱飞越也愣住了:“你真没碰过苏瑶?” 我苦着张脸:“我就算有那色心,也没那色胆啊。” 朱飞越:“那她为啥诬陷你?讹钱?你小子比我还穷,也没钱可讹啊?” 我点开微信,把我这些天来,跟死亡轮回的聊天记录给朱飞越看,看完,他脸色愈发古怪起来,在屋里来回踱步。 “我有种感觉……”几分钟后,朱飞越突然停下脚步,对我道:“死亡轮回,和苏瑶是同一个人,她知道你的理发店不会在夜里12点开门,所以故意设套,让你往进钻。” “先拿钱诱惑你,然后夜里来找你洗头,反正没监控,大半夜的又死无对证,她说啥就是啥呗。” 我寻思朱飞越分析的不错,可我又没得罪过苏静,她凭啥陷害我? “这就不好说了,反正坏事咱没做,巡捕来了咱也不怕,眼下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苏静,一切自然水落石出。”听了我的疑问,朱飞越摸着下巴道。 以我对朱飞越的了解,他从来不是啥热心肠,但这人对悬疑神秘事件,却一直特感兴趣,没事经常在手机上看恐怖小说,知晓我的遭遇后,朱飞越兴奋的摩拳擦掌,表示要协助我把这事弄清楚。 我拜托他去打听苏瑶家住址,朱飞越拍着胸口答应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是在恐惧和不安中度过的,头皮日夜狂跳,这期间,我时刻关注着苏瑶的微信号,发现她把整个朋友圈都清空了,给她发消息从来也不回。 同时,死亡轮回那边也没声了。 和我预想的不同,巡捕并没来找我,可最近我店里,却出现了几个奇怪的客人。 首先是个满脸横肉的老男人,进门二话不说,就要我给他剪个板寸。 我指着他的脑袋,有些无奈道:“大哥你太幽默了,你说你这寸草不生的秃瓢,硬让我剪个板寸出来,你这不是为难我么?” 那老男人冲我怪笑了两下,比划了个刀子抹喉的动作,转身就走了。 这是精神病院逃出来的吧? 老男人走后第二天,又来了个中年妇女,这妇女四十来岁,穿了件红红绿绿的大棉袄,面相阴嗖嗖的,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 进屋后,中年妇女指着桌上的电推子说:“劳驾你,给我剃光!” 理发师一般都不愿意给人剃光头,主要害怕剃完以后,客人反悔扯皮。 这妇女头发挺长的,都垂到后腰了,动手前,我还专门问了句:“大姐,你头发留这么长,也挺不容易的,确定要我剃光啊?” 中年妇女脾气上来了:“咋地?不能剃?瞧不起人呗?我给不起钱啊?” 我陪着笑脸开始动手,这妇女头发太长,必须先用剪子修短了,再用电推子,没想到我几剪刀下去,她头发不但一根没少,反而比之前更密了! 揉了揉眼睛,我都怀疑自己看错了,谁知我越往下剪,就越心惊肉跳! 这妇女头发就像野草一样,压根就剪不完,我一剪子刚下去,新头发又窜出来了,而且她头发还特密,手伸进去,一层压着一层,后脑勺都快够不着了。 瞧了眼地上那堆碎头发,再瞅妇女那完好无损的长发,就听砰地一声,我剪刀脱手掉在地上,当时吓得我后退了好几步,正怀疑自己大白天是不是碰上鬼了,这时,只见那中年妇女低着头,冲我嘿嘿阴笑: “小兄弟,我劝你句好,不该你拿的东西,别拿!否则哪天丢了性命,死都不知道自己是咋死的!” 这句话听的我莫名其妙,心里也挺气,就壮着胆子问了句:“你啥意思?我什么时候拿过别人东西?” 那中年妇女也不吭声,扯掉脖子上的白布,大大咧咧地走了,我追出去一看,哪还有她的影子? 也许是受到苏瑶事件的影响,理发店生意比平常差了许多,每天就零碎着来些人。 而这两天,我心就跟猫抓一样难受,后来我寻思着,中年妇女所说的东西,会不会就是苏瑶的玉牌? 我尝试着理清头绪:死亡轮回,苏瑶的诬陷,奇怪的客人,还有那条并不存在的玉牌……想了半天,我都无法将这些线索联系在一起。 我正愁眉苦脸地蹲在店里抽烟呢,朱飞越那边终于来了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我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 苏瑶死了! 第三章 出殡现场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朱飞越有个表妹,恰好跟苏瑶认识,他从表妹那里打听到,苏瑶是自杀死的。 至于自杀的原因,表妹说她也不清楚,但我隐约可以联想到,应该和那天……她来我店里洗头有关。 这样一来,我彻底没办法洗白了。 甚至我能感觉到,就连朱飞越看我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 “我发誓,我真没害过苏瑶,除了给她洗头,我没多碰她一指头……”我抱着头坐地,感觉自己像被押赴刑场的犯人。 朱飞越反手把理发店门锁上:“我知道你没那胆子,我要是不相信你,早跟你保持距离了,还和你哔哔这些干啥?” 我目光瞅向朱飞越,绝望道:“可她好端端的,为啥会自杀啊?” 朱飞越低着头想了想,说:“有没有这种可能?苏瑶说的是另一家理发店?毕竟她朋友圈里,也没提店名呀?” 我俩仔细琢磨了下,感觉这条假设也不成立,首先,小县城,理发店本来就不多,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所有发廊数过来,唯独我这家是新开的。 而且苏瑶那天离开后没多久,就发了朋友圈,大半夜的,她不可能从我店里出来,又去了别的理发店啊。 人家姑娘来我店里时,还好端端的,回家裙子就被扯破了,头发也乱糟糟的,这事除了我,还能往谁身上推? 本来我们的计划是,找苏瑶当面问清楚这件事,现在苏瑶已经自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就这样没了。 见我坐在地上发愣,朱飞越扔给我根烟,呲着牙道:“人在做天在看,怕个屁啊?你问心无愧就行。放心,这事我陪你跟到底!” “我表妹说,苏瑶明天下葬,刚好咱俩也过去,顺便打听下苏瑶是怎么死的。” 我点头答应,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只是这件事跟朱飞越无关,我不想把他也拉进去,关键明天到了葬礼现场,万一我被苏家人发现,难免要发生冲突。 “老朱,你就别搅这趟浑水了,明儿个我自己去。” 朱飞越不乐意道:“不是兄弟我说你,就你摊上这破事,还真特么邪门到家了,这剧情,连小说电影里都看不到,这几天我一宿宿睡不着,夜里都在寻思这事,不查个明白我能甘心吗?” 看朱飞越一脸兴奋,跟只金毛猎犬似的,我也不好再说啥。第二天上午,我俩在理发店门口碰头,前往苏瑶家。 路上朱飞越一个劲给我套近乎:“兄弟,你从死亡轮回那也捞不少钱了,咱先把面馆的饭钱结了,成吧?其他费用回头再说。” 为了开理发店,我欠了一屁股债,一分钱掰两半花,我每天中午都在朱飞越的小面馆里吃饭,一次吃两大碗素汤面条,一天的饭都解决了。 朱飞越经常骂我抠门,我在他家吃饭从来没给过钱,作为回报,我给他免费洗剪吹,还帮他修过空调。 “先不提饭钱,你说的其他费用,是啥意思?” 朱飞越厚着脸皮冲我伸手:“我帮你打听到苏瑶的住址,还陪你一起破案,帮你出主意,安抚你受伤的心灵,多了不说,每天给个三五百的辛苦费,不过分吧?” “可以,先记账上。” “大哥你别光记啊?哪天结?” “我死那天,从阴间给你寄点冥币。” 朱飞越有些不高兴,骂我又贼又精,还说想看到我李志文掏一分钱,简直比从黄鼠狼身上拔毛还难。 我跟这人之所以能玩到一起,有个共同点,我俩都抠门,朱飞越鬼点子比我多,但他无论如何也抠不过我,所以每次我俩碰头,吃亏的总是他。 两个穷比碰到一起,结果就是凄凄惨惨,坐公交车都要猜拳买单。 一路跟朱飞越对骂,我心情也没那么阴郁了,苏瑶家住在县城郊区,她家自己盖的别墅,下车后,我寻思着要不要去超市买点东西,一琢磨,不行。 苏瑶发的那条朋友圈,她家人肯定也看过,如果我被苏家人发现,腿给我打断都是轻的。 见面肯定要动手,人家闺女自杀,凶手自己找上门,到时候现场乱哄哄的,谁还听我讲道理不成? 这种情况还要啥自行车啊?等会过去,我们只能躲在远处偷看,等葬礼结束了,再做下一步打算。 按照朱飞越表妹给的地址,我俩步行了几里路,周围景色越来越荒凉,天阴着张脸,一阵冷风出来,树林子里飘出一片惨黄色的纸钱。 空气中有股啥东西烧焦的味道,一闻到这股味,我心里就瘆的厉害。 这条野外的土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除了我俩,周围一个活物都看不到。 我想不明白,苏瑶家为啥要盖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走了没多久,我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有个东西在跟着我。 后脖子起了层寒毛,我急忙回头瞅,只见一个身穿黑色长衣,打黑伞的男人,出现在后方。 这男人距离我有几十米远,瞧不清具体细节,就感觉他个头很高,瘦的像电线杆,而且那把伞可能是纸做的,风一吹哗啦啦响。 男人的脸藏在伞里,走的很慢。 我捅了下朱飞越,他也回头瞅了眼那男人,说:“可能也是来参加葬礼的。” 我们没理会那人,继续前行。土路尽头就是苏瑶家,那是一栋孤零零的三层小洋楼,门口停了几辆高档车,墙上摆着两排花圈。 她家别墅盖的倒是挺气派,但位置实在太偏了, 别墅后面,是一片树林子,距离别墅最近的建筑,是数百米外一间土厕所。 周围是荒芜的黑土地,石头疙瘩,以及一些无人照看的苞谷林。 我跟朱飞越躲在个枯草丛里,往别墅张望,从远处看,院里似乎挤满了人,气氛却安静的诡异,这些人也不说话,直愣愣站在那不知在干啥。 我留意到之前那个打黑伞的男人,他居然也躲了起赖,往别墅张望着。 这个人来路很可疑,显然,他也不想被苏家发现。 “她家风水不好。”朱飞越皱着眉,指了指别墅。 我心不在焉地回了句:“你懂风水?” 朱飞越摇头:“我不懂,但我能看出点东西,她家给我的感觉……很不好,我也说不清楚,就感觉整个建筑的格局,像个坟墓,很晦气,很绝望。” 不远处有个小山坡,我俩爬到山坡上,这次观看角度更近了,只见苏家院子正中,摆着口木头棺材,上面刷着白油漆。 苏家在场的,至少有二十来号人,清一色穿着出殡的服饰,每个人的脸色都一片惨白,难看的吓人。 离白棺材不远处,地上烧着堆火,人们纷纷往火里扔着纸钱。 看到这一幕,我头皮嗡地一麻,这才真正意识到……苏瑶真死了! 我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我跟苏瑶不怎么熟,但她的死,却和我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因为被苏瑶诬陷,我之前心里还挺恨她,现在人都没了,我的愤怒也早已被一种绝望的悲伤所取代。 “你见过白色棺材?”朱飞越转头问我。 我眼皮一跳:“没见过。” 朱飞越脸色有些难看:“我活这么大,也是头回见,不过以前听老人说,白棺材是大凶的象征,特别对于横死的人,如果用白棺材下葬,死者一定会诈尸!” 听完这句话,我倒吸了口凉气,当时心里产生了一种很诡异的想法。 不知为啥,我总觉这口白棺材,是苏家人故意准备的。 我们躲在山坡上看了十几分钟,只见两个中年人,抬着一具女尸,缓缓走出别墅。 那女尸正是苏瑶,她穿了件血红色的寿衣,紧闭着眼,尽管刻意画过妆,但那张脸依旧有种说不出的阴森。 其中一个抬尸人,脑袋光溜溜的,正是之前来我理发店的奇怪老男人。 而那个阴嗖嗖的中年妇女,居然也在人群中,原来他俩都是苏家的人,之前还来我店里讨要过玉牌。但估计他们也没想到,苏瑶会突然寻短见。 苏瑶的尸身被放入白棺材中,脸上盖一块黑布,棺材盖用钉子封严实了。最外面再绑一朵白色纸花。 东北农村这边盛行土葬,苏家也不例外,尸体入棺后,人群就开始往外走,光头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手里捧着苏瑶的遗像。 后面跟着四个精壮汉子,抬着那口白漆棺材,中年妇女披头散发地尾随在后,从棉袄袖子里不时往外掏纸钱,洒向半空。 那场景,像一本尘封多年的恐怖小说,行文荒诞而阴郁。 离开苏家后,出殡的队伍走的很慢,我跟朱飞越使了个眼色,偷偷跟了上去。 而在那个打黑伞的奇怪男人,也歪歪斜斜地尾随其后。 我时不时回头打量,只见那人走路姿势特别怪异,他整个身子是往前,呈45度角倾斜的,四肢的动作也很生硬,像农村皮影戏里的假人。 就好像他后面牵了好多细线,有啥东西在操纵他似的。 第四章 纸衣纸伞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难道他和苏家之间也有瓜葛? 我有些不安地对朱飞越道:“你发现没有?他走路样子好奇怪,跟个假人似的。” 朱飞越身影出没于树从中,有些紧张道:“你管他干啥?盯着点前面,万一被苏家人发现,咱哥俩就和苏瑶陪葬吧。” 送葬的队伍沿着小路,往山里走,我和朱飞越潜伏在路旁的树林里,一路尾随。野外风本来就大,那中年妇女洒出来的纸钱,被风吹着直往我俩身上飘,别提多晦气了。 最匪夷所思的是,队伍一路静悄悄的,没人哭,也没人说话,就连呼吸声都快听不到了。 离开别墅后,送葬队伍前行了几里路,天空愈加阴沉了,随时可能会下雪。 终于,来到一块空旷的黑土地前,队伍慢慢停下。 不远处有一口刚挖开的坟坑,土还冒着热气。 看来,这里就是苏瑶的最终归宿,但我就搞不明白了,按说苏家也不差钱,为啥要把苏瑶埋在这种偏僻地方? 我目光扫向四周,发现这片空地独具一格,周围并没有其他坟墓。 朱飞越也瞧出了不对:“苏家该把她埋到祖坟才对,难道他们嫌弃苏瑶自杀,怕她玷污了祖坟的风水,所以才选这么个鬼地方下葬?” 我眼睛一眨不眨,惶恐地注视前方,整个葬礼过程很简单,四个汉子将棺材架在坟坑上,绳子一剪断,棺材砰地一声,轻轻落地,人们拿着铁锨,开始往里填土。有人烧纸,有人低头上香。 那中年妇女披头散发地弯腰,抓了把坟土,凑在鼻子上闻了闻,然后撒向坑里。嘴里发出沙哑的怪笑。 “苦命的女娃娃,你放心走……莫回头。可怜这黄泉路上,也没人和你作伴……” 听到那笑声,苏家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愤怒和怨恨,气氛变得格外肃杀! 我跟朱飞越正蹲在不远处一条小水渠里,往外张望呢,这时,最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棺材刚埋了一半,就听砰地一声巨响!棺材盖飞出半空,卷着土星子,钉子崩的到处都是! 有人尖着嗓子大喊一声:“快退……诈尸了!” 当时给我和朱飞越吓的直哆嗦,只见棺材盖落地后,那中年妇女冷喝道: “诈尸就诈尸,有啥大不了的?我就奇怪了,昨夜我亲自给女娃娃收拾的身子,以我的手段,按理说她万万不会诈尸啊。” “除非……” 中年妇女朝着棺材方向轻弹了几下:“除非有生人闯入,破坏了此地的气场!” 话音刚落,中年妇女猛地回头,所幸的是,我俩第一时间没被她发现,倒是不远处那个黑衣男人,由于造型太过显眼,被中年妇女瞅了个正着。 中年妇女居然认出了那男人,上前一步,她指着对方道:“是你?你来干什么?我们苏家的事自己解决,轮不到你管。” 男人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我偷偷捅了下朱飞越,示意赶紧开溜,谁知刚跑没两步,就让那妇女给察觉到了: “站住!是谁鬼鬼祟祟的躲在那?给我滚出来!” 被发现了…… 我腿肚子哆嗦了下,僵在原地,朱飞越在一旁使劲拽我:“李志文你疯了?快跑啊!” 当时也不知怎么了,我内心的恐惧,演化成一种剧烈的愤怒,我堂堂正正问心无愧,又没做错事,我凭什么要跑? 来都来了,干脆就把话说清楚! 我慢慢转过身,目光直视那中年妇女,同时一条腿慢慢往后挪,等会情况万一不对,这个姿势方便逃跑。 我打小就特能跑,田径比赛次次前三,我想走,谁能拦得住我? 那中年妇女瞧出是我,歪着脖子怪笑起来:“就是他!就是这个小杂种!咱家瑶瑶就是被这小崽子害死的!还不快滚过来跪下,给瑶瑶磕头。” “还磕头呢,直接让他赔命!” 人群里,也不知谁突然喊了句,苏家人一下炸锅了,纷纷上前,有人开始抄铁锨,看那架势,他们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还好,中年妇女抬了抬手,示意停下,然后用那对倒三角眼上下扫视我: “难怪会诈尸,原来是你这小畜生来了,坏她清白,逼她自杀的人在场,她能安心闭眼么?可怜我家瑶瑶,命太苦,怨气太浓……” 中年妇女一会笑,一会哭,边哭边骂,样子别提有多渗人了。 朱飞越帮我说话:“大姐你先冷静……苏瑶不是被李志文害死的,我可以作证。” 中年妇女怨毒地扫了眼朱飞越:“你也死!” 我气的嘴唇直哆嗦:“你别冤枉人!” 我耐着性子,把那晚的事说给她听,谁知刚说一半,中年妇女就不耐烦地打断我: “住嘴!小杂种满嘴喷粪,做了丑事还不敢承认?你等着,不用我动手,我家瑶瑶就算化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中年妇女指着我,疯笑起来,而苏家众人看我的眼神,也愈加不详了。 虽说身正不怕影子歪,可一想起给中年妇女剪头的诡异画面,我全身直起鸡皮,当时场面太过凶险,苏家这些人,可不是能听进道理的善主,我哪还敢多逗留啊,拉着朱飞越掉头就跑。 奇怪的是,中年妇女也没有要追赶的意思,我边一路狂奔,听到后方传来她撕心裂肺的尖叫: “跑!你跑的掉么?今夜三更鬼门开,阴魂索命,黄泉送葬……嘻嘻,哈哈哈!” 这番话听的我头皮都炸毛了,这是啥几把意思? 今晚三点,苏瑶会来找我索命? 想想也真后悔,我当初要不是为了赚那五万块钱,哪会碰上苏瑶?自然不会有接下来的破事。 而苏家一口咬定,是我逼苏瑶自杀的。 但就算死者阴魂不散,谁害死的她,她心里也该有数啊。 冤有头债有主,找谁她也不能找我吧? 确定苏家人没追来,我和朱飞越这才慢下脚步,松了口气。 回去的路上,我把我的想法说出来,朱飞越听完一声不吭,过了会道: “有些事,不能按常理分析,现在世道变了,不做亏心事,鬼一样来敲门。” “要我看,你赶紧的,去外地避几天风头。” 正说着话呢,路边树丛里突然窜出来个黑影,把我俩吓一大跳。 那黑影正是之前打黑伞的男人,这次离着近,我瞧清楚了,男人的黑伞的确是纸做的,甚至连他身上那件黑衣,都是用报纸刷着黑漆,糊出来的。 男人依旧将脸藏在纸伞里,只露个尖尖的下巴出来。 “你谁啊?想干啥?” 男人拦在路中间,笑了笑,答道:“我是地府的黑无常,来这里抓阴魂的。” 他身上有股啥东西烧焦的味道,特呛鼻子。 打量这个自称黑无常的男人,我脸色惊疑不定,难道……世界上还真有这种存在? 朱飞越咽了口唾沫,有些紧张道:“我一看造型,就知道你不是个俗人,那啥,你阴魂抓到了么?” 男人摇了摇头:“没有。” 我疑惑地打量他:“你骗人的吧?你真是黑无常?我咋不信呢?” 男人嘿嘿笑了起来:“我故意逗你们玩的,所谓黑白无常,只是民间虚构的传说,现实里是不存在的。” 朱飞越瞅了眼男人身上的黑纸衣,没好气道:“那就是刚逃出来的精神病呗,大白天装鬼吓唬谁呢?来你先把药吃了,我安排120接你。” 男人听了也不生气,笑着对我道:“小兄弟,我在路边等你好久了,有个事要问你。” 这人来路不明,搞不好和苏家有关联,我警觉地后退:“啥事?” 男人盯着我瞅了半天,突然没头没尾地问: “志文理发店……该怎么走?” 第五章 画皮技法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心脏扑通一跳,立刻摇了摇头,装的跟没事人一样:“没听过。” 我跟朱飞越一左一右,绕开他就走,走出好远我回头瞅,只见那男人已经消失在路中间,不知去哪了。 从葬礼现场回来,我整个人都不好了,脑袋昏沉沉的。 跟朱飞越告别后,我在回家路上,把整件事又从头到尾理了一遍:从微信里多了个死亡轮回开始,怪事连连,先是苏瑶自杀,我被苏家人误会,现在又多了个奇怪的黑衣人。 上楼的时候,我在微信里找到死亡轮回,正准备拉黑它,恰好邻居张老头出门,我俩一碰面,张老头指着我怪叫: “小李子,你这是咋了?脸色比鬼还难看呢。” 我进屋对着镜子瞅了瞅,还真是,我两个眼圈黑的吓人,面相也死气沉沉。 张老头跟着我进屋,砸吧嘴道:“啧啧,要是我没看错的话,有股清风正吊在你脖子上,要找你索命哩!这下你摊上大事了!” 前段时间,张老头因为摆摊算命,被有关部门收拾过,老头一辈子没结过婚,就靠着算命骗点钱,维持生计,现在没了客源,他日子也不好过。 我跟张老头做邻居有段时间了,他给我算过几次命,没一次准的,而且每次都是以“你摊上大事”为开场白。 我很清楚老头的底细,他别的本事没有,就吹牛逼不要脸的这股劲,我还是很佩服的。按老头的说法,上下五千年,风水,占卜,五行八卦奇门遁甲没他不会的。 就东北玄学这圈子,他老人家排前五,同行是心服口服的。 但今天我没心情和他扯淡,扔给他根烟:“张大爷,您哪好哪凉快去,我这烦着呢。” 张老头把烟装进口袋,却赖着不走:“小孩,咱们做邻居一场,别怪我没提醒你,缠着你的那东西,是大凶之物!我观你面相,中庭塌陷,上关,四白双穴透黑光,印堂却红的吓人,这就是典型的鬼开门相,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今夜三更左右,那东西必来找你。” 刚才在葬礼现场,中年妇女曾威胁我说,今夜三更,苏瑶的阴魂要来找我。我万万没想到,这次居然被张老头说对了! 其实仔细想,整件事的开端,恰好是从张老头这开始的,那天,死亡轮回让我管张老头要根烟,奖了我五百块。 难道还真给他瞎猫碰死耗子,蒙对了?我狐疑地看着他,这老头很不靠谱,类似的预言,我不止一次听他给别人说过。 “大爷我求你了,你找马冬梅忽悠吧,我这真没钱。” 张老头一下生气了:“谁问你要钱了?我就是觉得你这小孩挺好,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多可惜那!” 转身走到窗边,张老头抬头望天,感慨道:“我张有德这辈子,杀过人,也救过人,却还欠了太多天道,现在,也该还债了……” 我在一旁观看老头表演,哭笑不得道:“你连算命都算不准,给谁还天道啊你?” 张老头冷笑道:“我那是故意算错的,正所谓虚者实之,实者虚之,有时候,一个人落入市井庸俗,被小民嘲笑愚弄,也是一种修行。” 老头这句话说的很有禅意,我身子像被泼了盆冷水,瞬间清醒过来: 难道这老头……表面上嘻嘻哈哈,实际却是个游戏人间,大隐于市的隐客? 小时候,我爹还在那会,我偶尔从他的醉话中,听到关于这个江湖的传闻。 有时候,真正的高人,未必就居住在深山老林中,相反,这种人就活在世俗间,常常出没于街边菜市场,低调到卑微。 这么一寻思,张老头的背影在我眼中,顿时神秘了起来。 就我现在这状况,除了张老头,也不可能有第二个人能帮我,干脆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我把自己的遭遇说了出来。 张老头听完,点了点头,往沙发椅上一坐:“你这有没有好茶?” 我翻出包五块钱五百克的红茶,给他泡了一杯,老头喝的直呲牙,闭着眼掐算了番,开口道: “首先这件事,肯定有东西在背后搞鬼,你就是替罪羊。不过呢,你跟死人是讲不成道理的,那女娃的阴魂可能被坏人控制,受到了蛊惑,她既然一心记恨你,就必定要来找你。” “哪怕她的死与你无关,该来的还是要来。” 我赶紧递烟点火:“你确定……她今夜三更,真来找我啊?” 张老头眯着眼嘬了口烟:“一定来。” 我吓的腿抖成了筛子,急道:“我现在就走,去外地先躲两天。” 张老头嘿嘿一笑:“躲是躲不掉的,你身上已经被留了记号,不管你逃到哪,人家都能找到你。” “而且准时准点,绝不会迟到。” 我都快急哭了:“那咋办?张大爷,你有没有法子能治住她啊?” 张老头慢吞吞地喝茶抽烟,过了几分钟才开口道:“世间万物,皆难逃因果,那些害人的,终要被人害。我张某人虽然道行微末,对付个女鬼嘛,倒也不在话下。” “小孩,你跟我来。” 我诚惶诚恐地跟随张老头,来到他家,只见老头从抽屉里拿出一卷画布,铺平放在茶几上,对我道: “我家老祖宗是画皮师出生,天下万般诡异,莫过于这画皮术了,当年我老祖宗是在朝廷,给皇帝作画的,手艺传到我这,也算没荒废。你瞧好了。” 说着,老头找来根旧钢笔,沾饱了墨汁,就开始在画布上描了起来。 我在一旁仔细观看,越看心里越惊,平时吊儿郎当,坑蒙拐骗的张老头,绘画的功夫居然不简单,下笔如风不说,而且根本不打草稿,信手就来。 他在画布上勾勒出人形,然后是衣着,背景等细节,老头作画时,表情严肃,额头布满了汗珠。 前后用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大工高成,张老头擦了把汗,从里屋拿来瓶类似朱砂的粉末,就着水含在嘴里,往画布上猛地一喷! 一副栩栩如生的门神,就这样被画了出来,那门神高大魁梧,穿了件红黑相间的官袍,手持一把方天画戟,表情凶神恶煞。 官服上写着三个大字:“鬼见愁!” 背景则是片血色的天空,一些三五成群的小鬼,被门神吓得四处逃窜。 上过色,张老头又一口咬破中指,指尖在门神眉心处一点,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我好像看到门神微微动了下。 “你把它贴到大门上,嘿嘿……今夜我倒要看看,那女娃敢不敢来你家!” 张老头露了这一手,让我更加坚信,老爷子身份不简单,有了这个大靠山,我心里就踏实多了。赶紧按他吩咐,把门神贴好。 “这尊神名叫鬼见愁,顾名思义,一般脏东西见到它,只有掉头逃命的份。”张老头手捏三根香,边对着门神鞠躬,边肉痛道: “我费了好大代价,才请来这尊神,今晚上我睡你家,那女娃只要敢来,我就让鬼见愁把她降服,顺便教训她一顿。” 有老爷子坐镇,再加上门神保护,等于上了双保险,交谈中我才得知,老爷子年轻时,靠着一手画皮技法,救过不少人,同时也得罪了许多同行,后来一切看淡,就来县城隐居,靠算命维持生计。 我下楼买了些菜,伺候老头吃过晚饭,等到午夜,朱飞越打来电话:“咋样?用我过来陪你不?” 我实在不想把朱飞越牵扯进来,关键他除了陪我唠嗑,也帮不上忙,就谢绝了。 按张老头的分析,苏瑶是被坏人害了,逼着自杀的,那人把事做的很绝,杀人不说,还用某种邪术蛊惑了苏瑶阴魂,让她误以为,是我害死了她,这样一来,就算苏瑶死活化成厉鬼,找的也是我,真正的凶手反而啥事没有。 也就是说,朋友圈里的内容,也不是她的本意。 我可以想象到,那天苏瑶离开理发店,回家路上,一定遇到了很可怕的事,当时她一定很绝望和无助。 我为啥不好人做到底?把她送回家呢? 最让我气愤的是,凶手的手段实在太卑鄙,居然卑鄙到动用邪术洗脑,从而达到嫁祸的目的。 我立刻想到死亡轮回,今天在葬礼上遇到的那个奇怪男人,有没有可能……他就是死亡轮回? 而真正的凶手,就是他? 我把黑衣男人的样貌,说给张老头听,冷哼了声,张老头摸着胡须笑道:“这人挺不简单那,等对付了小女娃,我有时间去会会他。” 当天夜里,下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我跟张老头聊了好久,过了凌晨三点,都有点扛不住了。 我眼皮越来越重,寻思苏瑶应该不敢来了,突然听到窗外,传来一阵尖细的猫叫声! 我吓的后脖子起了层白毛,立马清醒过来,猫叫声刚停,走廊里就传来一串轻盈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来的太隐约,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当时我后背就给冷汗浸透了,急忙摇醒张老头: “快醒醒……她来了!” 第六章 十八年前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张老头从睡梦中惊醒,连忙爬起来,漆黑一片的客厅里,一老一少连气都不敢喘,竖着耳朵听。 脚步声来到我家门口,突然消失了。 我撇了眼一旁的张老头,只见他头发睡的有些乱,正端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个墨水瓶,脸色苍白。 楼道里灯亮着,透过门缝我都能看到,有两只脚就站在我门外,一动不动。 还好,张老头的门神起作用了,苏瑶被门神克制,估计不敢进我屋。 刚僵持着呢,就听突然从门外传来砰,砰两声! 我吓得连滚带爬,急忙躲到张老头后面,只见张老头叹了口气,对门外喝道:“女娃娃,我劝好自为之,你拿什么跟我斗?单是我那尊门神,就能灭了你!” 话音刚落,又是砰地一声巨响,大门被硬生生撞开了,一个披头散发人影子,正直愣愣站在门外。 老楼的木板门虽然不结实,但好在外面包了层铁皮,老爷们一脚都踹不开呢,它是怎么做到的? 我李志文活这么大,这是第一次被吓的尿裤子,当时我眼前黑白交替,大脑一片空白,感觉自己白活了20年,啥也没干就要死,别提多绝望了。 那人影子正是苏瑶,她穿着白天下葬时的红寿衣,衣服和鞋上沾满了土渣子。 而苏瑶手里,正抓着张画布,那正是张老头画的鬼见愁!堂堂门神,居然就这样……直接被她从门上扯了下来! 苏瑶低着个头,她脸比纸还白,嘴角挂着阴森的笑。 张老头猛地窜起来,手指着苏瑶:“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我请来的门神,为啥拦不住你?” “这……这不对啊?” 苏瑶瞧了眼手中的画布,当场将它撕的粉碎! “你这老不死的老东西,敢来挡我的路?” 撕碎画布,苏瑶一步步向张老头逼近,她的声音听上去,怨毒而空灵。 张老头开始后退,嘴里大喊道:“脏东西……你滚开!你别过来!” 说着,他用破钢笔沾了些墨汁,朝苏瑶脸上甩去,她原本惨无血色的脸上,沾上漆黑的墨水,看上去更加阴森了。 但张老头的手段,对苏瑶完全无效,老头还没反应过来,只见苏瑶伸出葱白的手指,在他脸上轻轻抹了下。 当时老头就翻白眼了,身子栽倒在地,口吐白沫,身子直抽抽。 我不知该怎么描述当时的心情,以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不怕死的人,直到快死的那一刻,我才意识到,我李志文真的怕死,而且怕的要命。 扑通一声,我直接跪倒在地,开始做最后的求饶: “姐……你别……你先听我说,你那天来我店里洗头,我没碰过你吧?你不带这样欺负人的你……” 苏瑶缓缓走到我跟前,一闻到她身上那股土腥子味,我吓得都面瘫了:“等一下,你不记得了……我还借过你一百块钱……” “站起来!” 苏瑶冷冰冰地命令我,我好不容易爬起身,这才察觉到裤子湿了。 苏瑶盯着我上下打量,面无表情道:“不想死就跟我走。” 她轻飘飘地转身,出门,我瞅了眼一旁口吐白沫的老爷子,鞋都顾不上穿,老老实实跟在苏瑶后面。 外面还在下雪,走出筒子楼,我光脚丫踩在雪地上,冻的直哆嗦。 苏瑶头也不回地走在前面,我特地留意了下她脚下,那双寿鞋踩在雪地上,居然没留下丝毫足迹。 无法想象,这玩意怨气有多大,连张老头那样的人物,打照面就被她放倒了,克制一切邪秽的鬼见愁,更是被这女人撕的粉碎。 我脖子上起了层鸡皮疙瘩,不知苏瑶想带我去哪,我也不敢问。 漆黑的夜,我俩一前一后走出县城,苏瑶脚步突然加快,我不得不一路小跑,才勉强跟的上。 这会正是大半夜,小县城里的人们都已睡熟,阴冷的风雪肆虐。 雪中,依稀能看到前方的红色人影,忽隐忽现。 横穿公路后,我跟着苏瑶来到一座小土山跟前。 土山后面,是一座低矮的木头屋子,这木屋修的很隐蔽,从正面根本看不出来。 苏瑶推开屋门,冷冷注视我:“进来。” 我抽抽着不敢进,苏瑶也不客气,一把将我拽了进去。 屋里有些阴暗,地上摆了几盏蜡烛,旁边烧了个小火炉子。 一男一女两人,正坐在地中间烤火,看到我跟苏瑶进屋,这两人同时抬头,目光朝我瞅来。 当我认出这两人时,吓得更站不稳了。那男人四十来岁,剃着个光头,长相凶残。女的披头散发,穿了件红绿相间的棉袄,正是苏家主事那位中年妇女。 白天出殡那会,我们才碰过面,想不到这大半夜的,居然在这里狭路相逢。 极度的恐惧过后,我开始心灰意冷,今儿碰上这三位,我是不可能活着离开了。 中年妇女怪笑了下:“人带来了。” 苏瑶指了指地板,让我坐下。 坐在中年妇女对面,我给她那对倒三角眼,瞅的心惊肉跳,狭小的木屋里,三双眼睛同时盯着我看了好几分钟,中年妇女突然从袖子里摸出把锋利的匕首,狰狞着朝我逼近。 这些天,我被搞的生不如死,真受够了,当时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我咬着牙怒道: “要杀要剐赶紧来!你们仨我记住了,我李志文将来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苏家!” 中年妇女楞了下,指着我脚道:“你脚底板都结冰了,我帮你敲碎。” 我双脚冻的都快失去知觉了,低头一瞅,果然,脚心结了层冰壳,中年妇女用匕首把冰壳敲碎,又把小火炉提到我跟前。 收回匕首,中年妇女叹了口气,说:“小伙子你别怕,今天我们叫你来,不是想害你,而是有件事,想求你帮忙。” 光头男人递给我杯热茶,我没接,而是疑惑地看向旁边的苏瑶: “这一切……到底是咋回事?” 苏瑶眼神有些愧疚,低着头也不说话,中年妇女开口道:“先介绍一下,我叫苏锦绣,是苏瑶姑妈。” “我是姑父。”光头男人插话道。 苏锦绣脸色和缓下来,说:“苏瑶这孩子命苦,从小就没了父母,我们两口子也一直没有生育,就收养了她,她就是我们的亲女儿。” “这孩子打出生起,身子就弱,经常生病,三岁那年,瑶瑶发了场高烧,我们把城里最好的医生都找了个遍,却没人能救她。眼看孩子快不行了,我们难受的心疼啊……” “苏家在东北这块,也算有点小名气,我年轻时被人迫害,躲在深山隐修,观云起云落,有只小白狸可怜我,每日送我野果,夜里钻我怀里给我取暖。有天我福至心灵,这才意识到那只小白狐,是得道的仙家,我立下心愿,替小白狐出马。从此,我家人也都受到狐大仙保护。我家大仙精通幻术,而且很护短,可当时就连大仙都说,这孩子生下来就是受罪的命,已经没救了。” 我这才知道,苏锦绣是名出马弟子。 东北这片,自古就有五大仙家之说,分别是狐,黄,白,柳,灰。这些以后再介绍。 苏锦绣情绪有些激动,抹了把眼泪:“我心比刀剐还难受,就恨老天不公平,谁知就在这时,有个来历古怪的人,找到我家,说他能救苏瑶。” 苏锦绣越说越激动,眼泪止不住的流,苏瑶接过话,看着我道:“李志文,其实那男人你见过,他个头很高,穿了件黑色纸衣,撑着把黑纸伞……” 我立刻回想到,白天出殡时,有个疯疯癫癫的男人,突然半路杀出,还不怀好意地打听理发店位置。 “当年是他救了你?” 苏瑶嗯了声:“那男人名叫丧太平,自称是个苗医,虽然来路不明,可他手段的确很高,就连我家老仙都有点怕他,见面后,丧太平递给我姑妈一块玉牌,说凭借此物,可增加我18年阳寿,18年后,他会回来取走玉牌。” “起初我姑妈还不相信,没想到刚把玉牌贴到我身上,我高烧居然奇迹般退了!按照丧太平的说法,无需随身佩戴,只要玉牌距离我不超过一百里,就能发挥功效,为我续上阳寿。” “姑妈爱惜地握着那块玉牌,心里高兴的不行,说要好好报答丧太平,可无论送钱还是送宝贝,丧太平都不收,只说18年后再见,转身就要走。” “我姑妈反应过来不对,急忙拉住他,问:18年后玉牌被你收走,那我家闺女咋办啊?” 丧太平嘿嘿怪笑,说:“我若收走玉牌,她自然会死。但这孩子本就是将死之人,我送她18年阳寿,她也算没白来世上一遭了。” 苏瑶伶牙俐齿地讲述自己遭遇,我的思绪也回到了18年前,这是个充满灰尘味,却让人细思极恐的故事。 当年,苗医丧太平走后,苏锦绣也没往多了想,只要保住闺女的命,其他啥都好说,18年后,早已物是人非,就算丧太平真找上门,赖着不还就是了。 丧太平的确没骗人,凭借那块古怪的玉牌,小苏瑶很快就恢复了健康,活蹦乱跳的,这18年来,苏家一直风调雨顺,没出过任何岔子。 直到不久前,一个不该来的人,打破了平静,丧太平居然真的找上门来,张口就管苏家讨要那块玉牌。 第七章 谜底揭晓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苏家自然不肯交出,起初大家也没翻脸,苏锦绣试探着问他,我把玉牌买下来,你多少钱卖?只要你能开出价,我苏家就给的起。 和18年前一样,丧太平压根不要钱,他只想要回玉牌。 按理说,借别人的东西,归还是理所应当的,此事苏家理亏,但事关苏瑶性命,苏家自然不肯松口。 双方僵持不下,丧太平也不动怒,只是冷冷道:“我当年看这女娃可怜,不忍心见死不救,好意借了这她18年阳寿,如今约定的日期到了,你们却翻脸不认账。罢了!我这人心慈手软,你们不还,我也不好强要。” 苏家人刚打算松口气,就听丧太平又道:“但我要警告你们,我师弟手段比我厉害,而且心性怨毒,下手绝不留活口,师弟一心想要那块玉牌,这些年他一直在搜寻玉牌的下落,若有天我师弟找上门来,你们苏家就大难临头了。” 听完这番话,苏锦绣冷哼一声,道:“是骡子是马,先拉出来溜溜!让他来,我还怕他不成?” 丧太平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故事讲到这,我隐约预感到了什么,指着苏瑶道:“难道你……?” 苏瑶点了点头:“丧太平走后,我姑妈去找老仙求助,原本就算撕破脸皮,真动起手来,我家老仙就算无法取胜,但也不至于会败给丧家师兄弟。关键是七年前,老仙跟死敌斗法,伤了元气,直到现在伤还没养好,要是强行出手,没有半点胜算。” “我家老仙心肠好,又护短,得知丧太平来讨要玉牌,老仙也难过的直流泪,说我命苦……” “丧太平离开后我家后,并没有走远,而是不怀好意地守在附近,日夜监视着我,我家老仙怕我哪天独自出门,被丧太平给害了,再说,我也不能一辈子不出门,天天躲在家里啊。于是老仙就想了条妙计。” 干脆把玉牌先交给个不相干的人保管,为苏家拖延些时间,前提是,这事必须要瞒着丧太平。 与此同时,老仙赶紧去辽东请援手。 于是,那天夜里,苏瑶穿着黑裙子离家后,一路怀着心事,不知不觉间,居然走到了志文理发店门口。 那条黑裙子上,布置了老仙的幻术,这样一来,丧太平就没法跟踪她了。 终于,苏瑶讲到了整件事的最关键处! 这些天围绕着我的恐怖迷雾,即将揭晓! 起初,苏瑶并没有想到来找我,我和她上学时没啥交集,几乎跟陌生人没区别,当时苏瑶迷迷糊糊,从家走到县城步行街后,发现已经过了午夜,街上起雾,一个人影子都没有。 唯独志文理发店,还开着门。 天气太冷,苏瑶本来就穿的少,她就寻思着进去瞧瞧,顺便暖和下,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只能回家再做打算。 只是连她都没料到,这家店居然是我开的。 于是那天,两个几乎完全不相干的人,在午夜12点,在理发店相逢。 这中间有个致命的细节:当时苏瑶故意骗我,说她没钱打车,我去里屋取钱的时候,苏瑶趁机将玉牌藏在了我店里。 18年前,神秘玉牌出现,为苏瑶续上了阳寿,18年后,人家来讨要玉牌,苏家不给,又不敢得罪人家,于是找了我当替罪羊。 而玉牌维持阳寿的前提是,距离苏瑶不得超过十里,理发店所处的位置,恰好合适。 也就是说,就算玉牌在我店里,一样可保苏瑶无事。 听苏瑶讲完整个经过,我气的脑壳疼,冷笑注视她:“让我猜猜,你根本就没有死,也没有自杀这一说,一切都是做给那个苗医看的。” 苏瑶点了点头:“这是我家准备的后手,出殡那天,老仙事先对我下了法术,能让我暂时闭息假死,只要让丧太平以为我死了,他就不会再纠缠我,而是……开始找你讨要玉牌。” 和苏家设想的一样,苏瑶离开我那后没多久,丧太平就察觉到不对,跑去质问苏家,而苏家又不敢得罪他,干脆顺水推舟,把锅甩给了我。 至于那条朋友圈,也是苏瑶故意编造出来,就是为了给丧太平看的。 抢走苏瑶玉牌的人,是我,逼苏瑶自杀的也是我。丧太平得知此事,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我。 “你们套路玩的真深。”我气极反笑。 姑妈苏锦绣叹息道:“你不是这个圈子的人,不知道丧太平有多可怕,这人表面上客气,老仙却闻到了他手上那股血臭味,这么说吧,只要他愿意,随时能让整个苏家灭门!” “我家老仙如今虚弱不堪,根本抵挡不住丧太平,而且你别忘了,这人还有个更可怕的师弟。所以眼下,必须不计一切代价,先把丧太平拖住,老仙已经从辽东那边请来援手了,估计这两天就到……” 见我铁青着脸不吭声,苏锦绣继续劝我:“小伙子,我知道你心里有气,这件事本不该把你牵连进来,但你要明白做父母的苦心啊,一切都是为了苏瑶。你想想看,假如玉牌被那个苗医收走,苏瑶该怎么办……” 我气不打一处来,立刻打断她道:“那我呢?我怎么办?你们做事也太卑鄙了吧?我好端端的招你惹你了?你这样陷害我?” “为了救你女儿,就要把无辜人的命搭进去是吧?你女儿是金子做的,我的命就贱如纸?那什么丧太平间的,跟个鬼似的,连你们苏家都怕他,更何况我呢?” 我越想越气,起身往屋外走:“不好意思,你们的事自己解决去,我怕死,丧太平要是来找我,我就把玉牌交给他。” “给我坐下!”苏锦绣脸一下阴了,我瞅了下这老娘们的倒三角眼,心里有些怂,只好乖乖坐了回去。 苏锦绣脸色和缓过来:“你记住,如果丧太平找你要玉牌,你千万……千万不能给他,这是为了你好,你想想看,以丧太平的为人,他一旦得手,为了防止消息泄露,一定会杀你灭口的。” 我怒道:“他敢?我不会报警?” 见我一脸不相信,苏锦绣摇头道:“别天真了,你是外行,不懂这个圈子有多险恶,我就这么说吧,丧太平如果想杀你,他甚至都不用动手,稍微改改你家风水,就能让你家破人亡。” 我回想起张老头被放倒的那一幕,打了个寒颤,作为画皮师的张老头,手段已经够厉害了,可就算他这样的人物,在苏瑶面前都跟纸糊的一般,更别提苗医丧太平了。 “那现在……我该咋办?” 苏瑶把粉腮凑过来,小嘴喘着香风道:“玉牌就在理发店里,第二个座位前的柜子下面,你一定要藏严实了,丧太平要是找上门,你就装糊涂抵赖,只要玉牌还在,他就不敢为难你。” 苏锦绣也附和道:“其他的你不用担心,老仙的援手很快就到了,那人肯定能对付丧太平,你这两天别乱跑,按我的吩咐来,保你没事。” 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我嘴上答应着,可心里依旧很气恼,摊上这种破事,换谁谁不气啊? 我好端端开着理发店,虽然日子过的苦,但也能维持温饱,现在可到好,我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不说,理发店可能也开不下去了。 一想到我的理发店,我眼泪都流了出来。苏瑶伸出冷冰冰的小手,帮我擦掉眼泪,柔声道: “李志文你别难过,你救了我的命,我一辈子记你的好,只要你不嫌弃,等这件事过去,我愿意嫁给你,跟在你身边,做牛做马服侍你……” 话音落下,苏瑶那娇美的小脸蛋,唰地红透了。 我不知该怎么回答,目光上下打量苏瑶,这姑娘实在太漂亮了,颜值完美,一米八的大长腿更是让人心动。 苏锦绣大笑一声:“放心,我们苏家说话算数,你这孩子品行不错,我之前托人查过,你是剃头匠的后代,也算同道中人了。” “这门婚事,我同意。” 苏瑶姑父半天不吭声,这时也表态道:“我也同意。” 假如换成其他男人,碰上这种好事,一定会欣喜若狂,但我没有。 想了想,我说:“我还不打算结婚,就是给你们这一搅合,我理发店生意也黄了,我还指望它赚钱呢。” 苏瑶没料到我会这么回答,脸一白,显得很失望。 苏锦绣却乐坏了:“不结婚更好!你要钱是吧?等这事结束了,我先给你20万,不够再给。” 这样一来,我气也消了不少,不过关于死亡轮回的身份,却还是个迷,看过微信上的聊天记录,苏锦绣皱着眉道: “死亡轮回?这人到底是谁?我们苏家的事,他是怎么知道的?” 要不是死亡轮回,我也不会开店到午夜,自然也遇不到苏瑶,我越想越觉得这人太可怕,把我牵扯到这件事情中来,对他有什么好处? 苏锦绣也一头雾水:“这事以后再说,眼下,丧太平被老仙布置的幻阵困住了,他还不知道咱们在这呢,瑶瑶,你去送送李志文。” 第八章 我喜欢钱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跟着苏瑶离开木屋,外面风雪依旧猛烈,感觉苏瑶好像生我气了,她也不说话,低着头只顾走。 上楼进屋后,张老头还躺在地上昏迷不醒,我咳嗽了声,说:“张大爷人挺好的,之前你俩有误会,你能给他给弄醒不?” 苏瑶有些不情愿地伸出手,在张老头人中上掐了几下,还好,张老头没啥大事,只是被吓晕了,睁开眼瞧见苏瑶后,吓的老爷子怪叫连连:“女妖怪!托塔李天王何在?快来抓妖啊……” 苏瑶轻轻踢了他一脚,啐道:“老东西,你再乱叫?我把你嘴撕烂!” 能看出,苏瑶心情极差。 此番较量,张老头丢人丢到了家,骚着脸爬起来,二话不说就逃回隔壁了。 我拿来条毛巾擦脚,光脚走雪地的滋味太难受,我脚底板冻的梆硬。 想起苏瑶收拾张老头的画面,我忍不住问道:“张大爷脸上给你抹了下,就发羊癫疯抽抽了,你是咋做到的?” 苏瑶冷冷地扫视四周:“雕虫小技而已,我们苏家人都精通幻术,那老头之前中了我的幻术,眼前出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被吓晕也正常。” “你忘了?我姑妈去理发店找你那天,就给你下过幻术。” 她不说我差点忘了,之前我给苏锦绣剪头时,她头发又长又密,跟野草似的,死活都剪不完,原来我当时中了幻术。 苏瑶白了我一眼,继续道:“至于那老头请的破门神,对付小鬼也许有用,可惜我是活人,那玩意还能拦住我不成?” 我恍然大悟,张老头摊上我这事,也够倒霉的。 苏瑶打量着四周,皱眉道:“这是人住的地方吗?李志文,你混的也太磕碜了吧。” 我心里也不太舒服,没好气道:“你还不走,是打算在我这过夜啊?行,就床有点窄,咱俩凑合挤挤吧。” 苏瑶上前一步,神色恼怒道:“再敢乱说?信不信我宰了你?” 我知道苏瑶的能耐,不敢吭声了。 苏瑶美目冷冷扫视我:“刚才在我姑妈面前,你不是还挺能耐的么?就你这德性,眼光还挺高啊,怎么?你还觉得我配不上你?” “不敢。” 苏瑶怒道:“那你……刚才为啥不答应和我结婚?你不喜欢我?” 我丢掉毛巾,脱了衣服钻进被窝:“我喜欢钱。” 苏瑶气的身子发抖:“所以,我和20万之间,你选择钱?我难道连20万都不值?” “我知道,这事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把你牵扯进来,可我都主动要结婚补偿你了,当着我姑妈的面,你……你都不知道给我个台阶下么?” 我熄了灯,躲在被窝里回道:“给你台阶?那20万不就打水漂了?” 苏瑶气极反笑:“你太让我失望了,本来我对你印象挺好的,以为你不是那种让我恶心的男人,想不到你格局这么短浅。” “没见过钱的穷屌丝!” 骂了我几句,苏瑶气哄哄的离开,她好像忘记说啥,过了会又冲进来,指着我道: “这事丧太平还蒙在鼓里,拖个三五天应该没问题,那时我家的援手早到了,但假如,假如给他察觉到,来找你的话,你自己看着办,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苏家绝不饶你!” 苏瑶走后,我后半夜没怎么睡,有时候,人真的倒霉,苏家这口黑锅甩的,弄的我心里特堵。 早上起来,我迫不及待冲到理发店,果然,在柜子下面找到了那块玉牌。 这玉牌有女孩巴掌大小,通体血红,夹杂着玉石独有的纹路,抓起来凉冰冰的,玉牌上面系着根红绳,估计苏瑶平时都是贴胸戴的。 关键是它的做工,非常讨喜,玉牌上,阴阳双鱼盘踞在一起,首尾相连,阴鱼色泽桃红,而阳鱼则暗红,每一块鳞片,细节也刻画的惟妙惟肖。 单看材质,这玉牌就价值不菲,关键它还有续命的功效,更让它价值无法估算。 我寻思该把它藏在哪?家里肯定不行,理发店也不安全。苗医已经知道玉牌在我手里,随时会上门。 一琢磨,我决定把玉牌藏到朱飞越的面馆里,朱飞越是局外人,苗医不能怀疑到他,再说面馆就在隔壁,随时取回也方便。 大早上面馆刚开门,没啥客人,我进屋喊了句:“老板,来碗排骨面,只要排骨,盛满!” 朱飞越看到我进屋,嘴都吓抽了: “李志文我告诉你,你别欺人太甚!以前你午饭白票也就算了,咋地?现在早饭也赖上我了?” “我就进来瞅瞅。” 支开朱飞越,我进他厨房转了圈,其实朱飞越厨艺挺好的,缺点和我一样,就是穷,小面馆限制了他的发展。。 刚好来了客人,朱飞越屁颠颠前去招待,我找了个空调料罐,将玉牌塞进去,然后摆在橱柜最上层。 朱飞越窜进厨房,疑惑道:“鬼鬼祟祟干啥呢?” 我拍了拍手:“你厨房太乱,我帮你拾掇拾掇。” 朱飞越边拉着面条,边问我:“奇怪了,你小子居然没死,昨夜女鬼没来找你?” 我把大概经过说出来,朱飞越听的津津有味:“草,太特么邪乎了,苏家这帮人也够损的。不过我要是你,这上门女婿我当定了。苏瑶那小妹子虽然凶,却是一等一的美女啊。” 我说你阅历太浅,你以为苏瑶真想嫁我?女人心海底针,鬼知道她啥算计? 朱飞越将面条丢进锅里:“也对,就你这苦大仇深的脸,找媳妇是难。” 我懒得跟他斗嘴,转身要走,这小子故事没听过瘾,连忙拉着我道:“志文你给我讲讲啊,啥叫幻术?怎么个幻法?” “具体我也不知道,但这玩意肯定邪门,你想啊,张老头一大活人,当场被苏瑶放倒了。跟放只鸡一样。这妹子可不简单,我家门一脚就被她踹开了,普通人根本不是她对手。” 朱飞越边在锅里划拉面条,边道:“苏家拜的是狐大仙,有两下子也正常,我跟你说,出马仙家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小时候,我们村有个小老头,是拜老鼠仙的,天天夜里睡坟地,那老头可厉害了,看事特准。” “你说那丧太平算老几?苏家那么多人,干就完事了呗,怂他干啥?” 我想起那个穿黑纸衣的神秘男人,倒吸了口凉气:“因为……丧太平比狐大仙更可怕。” 在此之前,我从不信鬼神,关于出马仙之类的民间传说,我顶多也一笑置之,我爹在世的时候,经常吹嘘他多牛比,多少人排队找他看事啥的,我就纳闷了,你既然这么牛比,那咱家为啥还那么穷啊? 至于找我爹看事的人,我更是一个都没见过,一切都是他喝醉后,编造的谎言。 但现在出了这档子事,我隐隐开始相信,世间常理之外,是有玄机的。 也许鬼真的存在。 理发店生意惨淡,整整一天,一个客人都没等到,天黑那会,我正要锁门回家,突然一只阴冷的手,悄无声息地搭在我肩膀上。 我回头瞅了眼,顿时吓的六神无主! 一个穿黑色纸衣,手持黑伞的瘦高男人,堵住了我的去路。 丧太平! 这东西……来的也太快了吧? 察觉到我脸色的异常,丧太平开口道:“你认出我了。” 我吓的语无伦次:“没……没认出。” 丧太平推门走进理发店:“你给我理个发。” 我站在门口不敢进:“我关门了。你去别家吧。” 丧太平收起黑伞,坐下:“你这就挺好。” 他头上居然还戴了个黑斗笠,不过那斗笠并不是纸做的,而是某种金属,斗笠边缘锋利如刀。 我知道该来的躲不掉,只好硬着头皮上前。 丧太平摘掉斗笠,我这才看清他的真面目,这人大概三四十岁,长得还挺帅气,眉宇间很干净,瞧着不像坏人。 他头发确实很久没理了,有些凌乱,我手伸上去抓了一把,没感觉到异常。 “先洗洗?” “不用了,你看着剪吧。” 街对面的服装店里,正放着首难听的歌: 苏喂苏喂苏喂,苏伟撸喂撸喂。 剪头的时候,丧太平目光透过镜子,盯着我使劲瞅,给我弄的很不自在,我干脆把他脑袋往下按了按,丧太平低着头,眼珠子依旧向上瞟我: “李志文,你知道我为何来找你。”他突然开口道。 丧太平显然不是本地人,说话带着股南方口音,细声细气的。 我抓剪子的手抖了下,不小心在他后脖子上划了道口子,血立刻冒了出来。 我连忙说对不起,找来创可贴帮他止血。 丧太平漫不在意地笑了笑,说:“苏锦绣一定警告过你,让你小心我,对吧?其实……你不用害怕我。” 我紧张的汗珠直往下淌:“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丧太平沉默了会,道:“苏家这次玩的的确很高明,但这些小动作,又怎能瞒过我?那天我在出殡现场,一眼就瞧出,苏瑶是在装死。” “昨夜我失算,被那小狐狸的幻阵迷住,但我大概也能猜出,苏家肯定把玉牌转移到了别处,方圆十里的地界,说大也不到,想找到不难。” “你们昨晚背着我,偷偷会面了,对吧?” 我还试图抵赖:“烩面?我一般只吃排骨面。” 丧太平摇了摇头:“我虽然是个苗医,但推演的手段,我也有所涉猎,苏家以为凭借区区幻术,就能瞒天过海?依我看,这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罢了。” “他们在等援手吗?敢管这事的人,应该还没生下来吧,你聪明点,乖乖把玉牌交给我,免得麻烦。” 我依旧不松口:“买玉就去玉店,我这是理发的!” 第九章 天桥三尸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丧太平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也知道,再抵赖下去没有意义,只好咬着牙道: “玉牌不在我这,就算在,我也不可能给你。” 丧太平:“为什么?” 我紧张的满头大汗:“你说为什么?你拿走玉牌,苏瑶就要死!” 丧太平脸色立刻阴郁起来:“为了一个不相关的小丫头,你白白丢掉性命?亏不亏?我瞧你是个聪明人,劝你一句,正所谓红粉骷髅,女色是不值得念想的东西,一个有本事的男人,啥美女找不到?” “我不是为了女色。” “那就是为了钱?”丧太平脸色和缓下来:“你不用再抵赖了,我已经掐算出来,苏家将玉牌交给了你,他们承诺你多少钱?我加五倍,现在就转账。” 说实话,有那么一刻,我都有点动心了,丧太平说的没错,我跟苏瑶没什么关系,的确没必要为了她,承担这种风险。 察觉到我的犹豫,丧太平继续劝我:“拿了钱,你连夜逃离此地,你放心,苏家由我来拖住,她们找不到你的。” 我瞧了眼外面阴黑的街道,还是摇头道:“我都说了,玉牌真不在我这。” 丧太平眼皮抖了下:“别犯傻了小孩,白捡的钱,哪有不拿的道理?嫌不够?我再往上加!” 我是喜欢钱,但也不愿意为了钱,做那种缺德事,毕竟事关人命。 苏瑶如果被我害死,我一辈子将活在噩梦中。 见我死咬着不松口,丧太平脸上浮现出异样:“你不说,就以为我找不到了?我本可以折磨的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再逼你说出玉牌下落!” 我寻思他要跟我玩硬的,吓的我急忙后退:“你想干啥?我告诉你,我报过警的……” 谁知他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眼神中的阴冷也渐渐消失:“罢了,我丧某人这一生,还从未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又怎会和你这孩子一般计较?” 我松了口气:“你放过苏瑶行不行?她是无辜的啊。” 丧太平:“你不懂,那玉牌对我很重要,更何况我师弟也在找它,玉牌若落入师弟手里,一切就全完了!” 剪完头,丧太平起身往外走:“如果我没猜错,师弟应该快到了,他性格反复无常,喜怒急难捉摸,嗜好杀戮,你若落在他手里,凶多吉少。” 我急忙冲上去拦住他:“等下!” 丧太平回头,疑惑地看着我。 “理发不要钱啊?” 丧太平楞了下,仰头大笑:“你这小孩真有意思。”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百块,递给我,推门就走。 我感觉这人不像苏锦绣说的那么可怕,至少第一次接触,给我印象挺平和的,我壮着胆子追出去,只见丧太平步子迈的很缓,速度却快的离谱,出门后,几个呼吸间就消失在了人海中。 我只好回去关了门,独自一人,漫无目的沿街游荡。 北方的冬天,天黑的早,街上那些小情侣,手牵手,搂搂抱抱的样子,看的我心里酸酸的。 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笼罩我全身。 没人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这就是命运。 瞎转了两个小时,街上行人也越来越少,回家路上,我必须要路过一道天桥。 一个身穿白衣,打着白色纸伞的男人,正笔直地站在桥的一侧,注视着下面的街道。 这个人与雪夜融为了一体,我甚至一度没发现他,天桥走到一半,我抬头才看到,一个惨白的鬼影正站在我前方,给我吓的差点休克! 他身高与丧太平相仿,瘦的和电线杆一样,甚至连纸衣的剪裁,也如出一辙,唯一的区别就是此人从头到脚,通体惨白,大晚上的往天桥上一站,咋看都不像活人。 我立刻联想到,这人会不会就是……丧太平的师弟? 这会已经夜深,天桥下的街道,白茫茫一片,男人却还是低头注视着,不知想寻找什么。 我不敢从他身边经过,掉头准备下桥,刚走了没两步,对面迎上三个人,领头的是杨二狗。 杨二狗跟我有大仇,以前他纠缠我姐,我去找他打架,被杨二狗电话现场电话摇人,暴揍了一顿,我气不过,夜里提了桶大粪去他家,粪桶不偏不斜,一滴不剩全倒在了杨二狗脸上。 杨二狗扬言要给我放血,但后来我去南方学剪发,就把这事忘了。 咋就在这节骨眼上,碰上这篮子了? 当时我被逼在天桥正中,前方是杨二狗和他两个社会朋友,后方则是那可怕的白衣男人,弄的我进退两难。 我正无计可施呢,杨二狗一眼就认出了我,叫喊道:“李志文你个比崽子!我找你几年了!” 我一看杨二狗掏刀子,再也顾不上那么多,转身往白衣男人方向跑,所幸的是,白衣男人并没有阻拦我的意思,依旧低着头注视下方。 杨二狗这帮人喝了酒,再加上天冷路滑,根本追不上我,我一路疯跑下了天桥,往上方一瞅,这才发现情况不对。 这三孙子压根就没追来,而是直愣愣停在白衣男人身后,跟三根木头似的,一动不动。 我心脏扑通狂跳,躲在暗处观看,只见这三人站了足足五分钟,最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杨二狗先是上前一步,爬上天桥护栏,像表演杂技一样,整个人立在栏杆上,然后扭过头,冲我诡异地笑了笑。 紧接着,他直接跳了下来,还在空中翻了个身,本来,天桥距离地面不是很高,可杨二狗偏偏是脑门落地,当场摔死在我面前。 血溅了一地。 突如其来的剧烈恐惧,让我忍不住干呕起来,接下来,是另外两个社会青年,他俩也先后爬上护栏,分别冲我笑了笑。 “不……!” 我失声大喊,但已经来不及了,这两人的下场跟杨二狗一样,当场毙命。 注视着路面上的三具尸体,我感觉自己距离发疯,已经不远了。 而那个白衣男人,依旧站在天桥上,一动不动,甚至连头都懒得抬一下。 狂奔着逃回家后,我整个人都虚脱了,脱掉被汗水浸湿的衣服,我哆嗦着点了根烟,试图让自己冷静。 傻子都能看出来,杨二狗的死,跟白衣男人有直接关系,他一定用了某种邪术,控制杨二狗自杀。 但关键是,他为啥要这么做? 按丧太平的说法,他师弟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此人一定也知道,玉牌就在我手中。 刚才他为啥不对我动手? 反而还从杨二狗手中,救了我? 或者说,我遇到的不是丧太平师弟,而是另一个可怕的存在。 死亡轮回? 我越想头皮越麻,在黑暗中,潜伏着一个深邃而恐怖的迷面,我怕,怕在谜底揭晓的那一刻,我会疯。 顶着风雪逃回家后,我后背都湿透了。 夜里,我提心吊胆地缩在被窝中,特担心有只手从床底伸出来,抓我脚丫子。 快要睡着时,手机响了。 第十章 苏北斗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接通后,苏瑶冷冰冰的声音传来:“李志文,你还算是个爷们。我本来以为,你会为了钱出卖我。” “看来,当初选你真是赌对了。” 我立刻意识到,苏家也在暗中监视我,丧太平来理发店找我,苏瑶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我碰到丧太平的师弟了!” “什么?” 听我说完在天桥的经历,苏瑶也挺惊讶的,沉默了会,她对我道: “不用怕,我家老仙请的援手也来了,你瞧着吧,这次就把他俩一块收拾了。” “你早点睡吧,明天上午十点,我来接你。” 我答应了声,挂断电话,夜里我做了个怪梦,我死了,灵魂站在奈何桥上,桥头桥尾分别是丧太平和他师弟,一黑一白两个鬼影,正各自朝我逼近。 我无路可退,只能哭喊着救命,丧太平狞笑着对我道: “你跳啊,你从桥上跳下去,我们就追不到你了。” 我往桥下瞅了眼,下方影影绰绰的,深度未知,我正犹豫着要不要跳,突然一只手窜上来,死死握住我的脚踝。 只见杨二狗一脸血,正翻着死鱼眼从桥底爬出来,拼命往下拽我。 “你赔我的命!” 我真被杨二狗拽下了桥,尖叫一声,我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竟然摔下床,正躺在地板上。 擦了把冷汗,我感觉脚有些酸,拉开被子瞅了眼,只见左脚脚踝处,有五道漆黑的指头印。 这是……怎么回事? 我抽抽着往后爬,整个人都不好了,急忙去卫生间用水龙头冲,可那五道指头印,怎么也冲不掉。 十点那会,苏瑶来我家接我,她今天穿了件白色紧身羊毛衫,配深蓝色牛仔裤,将身材勾勒的玲珑有致,女神范十足。 但眼前的美景我却无心欣赏,见我脸色不对,苏瑶安慰我道:“别担心,今天事情应该就有分晓了,我家老仙请来的援手可不简单,等收拾了丧太平,你就自由了。” 我给她看我脚踝上的指头印,苏瑶看完,皱着眉想了想,道:“应该是杨二狗对你的怨气太大,死后阴魂不散,他不敢去找白衣人,只好夜里来找你了。” “你是说……昨夜杨二狗来过我家?”我吓的脚底板一凉。 “嗯,不过他充其量,只是个没本事的小鬼,没能耐害你,那手指印你不用管,过几天自然就消了。” “以后你接触多了就知道,鬼不算什么,那种不人不鬼的东西,才叫可怕。” 苏瑶看了眼我的腹部,脸一红,将裤子丢给我,然后转过头去。 我穿裤子的功夫,苏瑶轻声道:“李志文你别怕,我有办法对付杨二狗。” 她从紧绷的牛仔裤口袋里,摸出个布制小人递给我:“今晚你睡觉时,把它压在枕头下面。” 以前在农村,姑娘家做针线活时,会用到这种小人,其实就是用来扎针的道具,这小人穿了身绿衣裳,没有五官,脸上密密麻麻全是针孔,有种说不出的阴森。 “这是我家老仙用过的家伙什,有它在,杨二狗就不敢再来找你了。” 我赶紧将小人收好,冲苏瑶道谢,苏瑶娇笑道:“该我谢谢你。” 穿戴整齐后,我跟着苏瑶出门,她开了辆黑色小车,我俩先去朱飞越那取了玉牌,然后一路乘车,来到县郊一家茶馆前。 玉牌交还给苏瑶后,就已经没我啥事了,但苏瑶却说,她家请来的高人,指名要见我。 我也挺好奇的,狐大仙请来的援手,会是啥样的狠角色,刚好理发店没生意,我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这家茶馆似乎被苏家包场了,里面空荡荡的没什么人。 下车后,我跟在苏瑶身后,走进茶馆一瞅,热腾腾的水气缭绕,正中的方桌旁,正坐着个穿深蓝色中山装的大叔。 这大叔看着有五十来岁,却显得非常精神,满面红光,眉眼中透露着祥和。 苏瑶指着我道:“苏叔叔,人我带来了,他就是李志文。” 我上前问了声好,大叔上下打量我,双眼冒出精光,随即笑道:“事我都听说了,你做的很不错,记住,为了钱财利益,而出卖朋友的人,一辈子只配当小人。” “不愧是李有为的儿子,我没看错你。” 我疑惑地问他:“大叔,你认识我爹?” 那大叔挑开话题道:“自我介绍下,鄙人苏北斗,三十年前,我替辽东银狐散仙出马,开设了香堂,我本来就是苏家的人,我家老仙和苏锦绣的老仙也相识,这次听说有人想害苏瑶,我就大老远从辽东赶来了。” 原来,苏北斗跟苏锦绣都是替狐大仙出马的,但两人拜的老仙不同,苏锦绣拜的是小白狐,苏北斗家的则是银狐散仙,听口气,苏北斗家的应该更厉害。 指着我手中的玉牌,苏北斗摸着下巴道:“把玉牌交给你保管,是我出的主意,这么做就是为了给苏家争取点时间,按说咱这事,做也够隐秘了,没想到败露的这么快……多亏我来的及时啊。” “只是有件事,我一直没搞明白,你这孩子……身上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那姓丧的……为什么不杀你呢?” 苏北斗眯着眼看我,我给他说的有些生气,就顶了句:“你别把谁都想这么坏。” “他的坏,藏的很深。”苏北斗将双手藏进衣袖:“咱们东北出马仙家,最早起源于萨满教,而萨满教的祭司,能通过梦境预示到未来,为了这件事,我先后九次入梦,九场梦都是一个结局,那就是丧太平为了玉牌,灭苏家满门!” 此话一出,我跟苏瑶脸都白了,就听苏北斗继续道:“梦境中的鲜血,染红了天地,我不甘心!做法请来白龙上身,做了第十场梦,这才推演出唯一的生门……只有把玉牌送出去,才能保全苏家啊。” 想到苏家找我背黑锅,我心里更气了,你特么明明认识我爹,还有脸来害我。 苏北斗看穿我的心思,笑道:“选你的人可不是我,一切都是命数造化啊,不过,现在不用怕了,我已经跟丧太平约好,他应该快到了,我倒要瞧瞧,他能掀起多大的浪?” 苏瑶有些不放心道:“苏叔叔,你有把握不?” 苏北斗:“现在不好说,等会见面我试试他。” 话说完,苏北斗就开始闭目养神了,苏瑶喝不惯热茶,对我道:“李志文,你去给我买瓶可乐行不?” 我在隔壁商店,买了瓶一块钱的矿泉水回来,苏瑶气的哭笑不得:“我真佩服你,你抠门都抠出境界了。” 我正想狡辩说可乐卖完了,这时,从外面挂进来一阵冷风,紧接着,丧太平歪斜着走了进来。 苏北斗睁开眼,目光在丧太平身上一扫,停留在那件黑色纸衣上,瞳孔一阵收缩! 第十一章 阴阳双鱼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你不冷?” 丧太平:“不冷。”收起纸伞,他坐在了苏北斗对面。 两人都不说话,彼此对视,气氛有些紧张,过了几分钟,苏北斗哈哈一笑,道:“今儿个,咱就把话都挑明,按理说,你救了我侄女的命,苏家欠你个天大的人情,可话又说回来,谁的心不是肉长的?假如这事换到你闺女身上,你会怎么做?” 丧太平面无表情道:“我会交出玉牌。” 苏北斗:“你真冷血。” 丧太平:“干我们这行的,不得不冷血。” 两人对答飞快,根本轮不到我和苏瑶插嘴。 苏北斗从袖子里拿出烟锅子,点着吸了口:“我就直说吧,这次我大老远从辽东赶来,就是为了对付你!玉牌我肯定不能给你,实在不行的话,你陪老哥比划比划?我斗不过你,我还有朋友,你别忘了,这里是东北的地界,轮不到你个南方人撒野!” 苏北斗这番说说的很硬气,丧太平似乎被震慑住了,只见他嘴角抽搐了下,低声道:“我早料到,你们不会轻易交出玉牌,其实这块玉牌,对我来讲也没啥用,我只是不想让它,落入师弟手中。” 我忍不住问道:“你师弟是不是和你一样高,穿白衣打白伞?” 丧太平脸色大变,抓着我的手道:“是……你看到我师弟了?他不该来这么快啊。” 看来,昨晚我在天桥碰到的那个,还真是丧太平的师弟。 苏北斗脸上漫不经心:“你师弟比你厉害?” 丧太平叹气道:“我没什么本事,手段不及师弟的十分之一。” 这话说完,只见苏北斗眼皮猛跳了几下,丧太平继续道:“我师弟名叫丧哭,那玉牌本是我师父的遗物,师父去世前,将此物交给我保管,虽说玉牌能续人阳寿,但师父当时已经油尽灯枯,用不上它了。” “除了救命以外,玉牌中还隐藏着一个很可怕的秘密!我师弟得知此事后,上门找我讨要,师父临终前特意交代,万万不可让玉牌落入此人手中,否则……” “啥秘密?”苏北斗脸色愈加难看了。 丧太平仿佛想到某件很可怕的事,立刻岔开话题道:“那些以后再说,总之,当时我和师弟大吵了一架,就动起手来,我斗不过他,带着玉牌负伤逃走。” “我一路逃至东北,恰好路过苏家,就将玉牌暂借给苏锦绣。一晃就是18年,这18年来,丧哭也一直在搜寻玉牌的下落,不久前,我知晓他也到了东北,就打算抢在他前面,先拿到玉牌。” 想不到丧太平和丧哭之间,有着一段长达18年的恩怨。 让我好奇的是,玉牌除了能起死回生以外,还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居然能让他师弟苦苦找寻18年? 苏北斗想了想,道:“你师弟跟我比,谁厉害?” 丧太平不屑地摇头:“你连我都不如,又怎能斗过我师弟呢?” 苏北斗楞了下,狂笑道:“小崽子,好大的口气!” 说着,他往茶碗里接满开水,然后推给丧太平:“你初来乍到,我请你喝杯茶!” 我有留意到,苏北斗递茶时,故意用指甲盖在茶水里点了下。 原来碧绿色的茶水,瞬间变得一片血红!紧接着,居然诡异地沸腾起来! 望着眼前这碗血水,丧太平脸色唰地惨白,犹豫了下,他一咬牙,举起来一口喝光。 这一幕,把我跟苏瑶都看呆了! 喝完茶,丧太平面色变得很难看,气息也有些不稳了,苏北斗脸上闪过一道惊怒,怪笑道: “初次见面,咱兄弟俩握个手。”苏北斗说是握手,大手一张,朝着丧太平脸上抓去。 丧太平脸色微微一惊,伸手挡了下。两人手掌捏到一块,快速松开,只见丧太平咳嗽一声,身子连续摇晃,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嘴角流出鲜血。 我虽然不懂发生了什么,但也能看出,丧太平在苏北斗面前,吃了挺大的亏。 “我来这里之前,就听说东三省玄学怪才辈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前辈好手段,佩服!佩……” 丧太平又咳嗽了两声,默默擦到嘴角的血。 苏北斗仰头大笑,拿着烟锅在桌上敲了敲,正色道:“说正事吧,我们苏家对玉牌没兴趣,一切都是为了保住我侄女的命,既然你说我斗不过你师弟,那我问你,现在该怎么办?” 丧太平气息有些不稳道:“把玉牌交给我,师弟自然会来追杀我,苏家也就安全了。” 苏北斗瞧了眼一旁的苏瑶:“有没有法子,既交出玉牌,又能保全我侄女性命?” 丧太平皱着眉思索了番:“有,但很难……” 苏北斗眼睛一亮:“你快说来听听!” 丧太平扶了扶斗笠,不急不缓道:“这女娃本不该活到现在,全靠玉牌续命,她才坚持到了今天,没了玉牌她必死无疑!不过……我认识一个人,此人身上有件奇宝,一样能续人阳寿,就怕他不肯借啊。” 苏北斗疑惑道:“啥样的奇宝?” 丧太平:“此宝本不属人间所有,我保证,它能发挥和玉牌一样的功效,如果能借来,你侄女就安全了,到那时,玉牌对你们也就没用了。” 我寻思苏瑶这小姑娘也够可怜的,一个人的命,要靠外物来支撑,那一定很痛苦。还天天被坏人惦记着,各种暗算,变着法子想致她于死地。 苏北斗一拍桌子:“这事好办,你借不来,我去!那人住在哪?” 丧太平摇头:“不行,他不见外人的,此事只能我亲自办,我就担心一点,假如我离开县城,我师弟丧哭趁虚而入……” 此话一出,所有人脸色都变了,现在能确定的是,丧哭已经来县城了,随时可能向苏家发难。苏北斗未必能斗的过他。 经历昨晚天桥一幕,我这会脑壳都渗的慌,三条人命说没就没了,而且从始至终,丧哭连碰都没碰过杨二狗。 苏北斗杀气腾腾道:“来就来!我还怕他不成?” 丧太平:“你我联手,都不是他的对手。” 苏北斗反问道:“我怎么知道,你和丧哭是不是一伙的?” 丧太平连忙辩解道:“我如果想抢夺玉牌,早就动手了,之前你跟丧哭都不在,区区苏锦绣,岂能拦的住我?我又何必拖到现在呢?” 苏北斗沉默了会,从苏瑶手中拿过玉牌,道:“那照你的意思?” 丧太平目光锁定玉牌,道:“这玉牌正中有个卡扣,如果按正确的方法触发,就能拆分成一阴一阳两块小玉佩,我师弟要的就是阴牌,对于他而言,阳牌远没有阴牌重要。” 苏北斗将信将疑,按照丧太平说的,按动玉牌正中的卡扣,那卡扣是块太极形状的磁石,连按三下,再向上提两次,才能触发。 果然,就听咔嚓一声轻响,阴阳双鱼被拆解开,分成了两只独立的小鱼。 苏瑶惊的合不拢小嘴,这块玉牌她佩戴了整整18年,今天才发现其中的秘密。 我一直在观察丧太平的脸色,尽管隐藏的很深,可他看向两只小鱼的目光中,带着某种急切的渴望。 我隐隐感觉到,加入丧哭只要阴鱼的话,那丧太平的胃口可能更大,他似乎阴阳双鱼都要。 刻意压低斗笠,丧太平继续道:“距离此地三百多公里处,有座绝户山,我要找的那人,就住在山脚下,这次由我带着阴牌前往,借此引开师弟,至于阳牌,就留在苏瑶身边,继续维持她的阳寿。” 他应该没撒谎,连我都能隐约看到,阳鱼中散发出淡淡的白气,缓缓飞入苏瑶身体。 苏北斗却毫不犹豫拒绝:“不可能,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阴牌也不能给你。” 丧太平干笑了声:“前辈,你这就说不过去了,阴牌对你们苏家没用……” 苏北斗怪眼一翻:“没用老子也不给,你去你的绝户山,事办成之前,玉牌就留在苏家。” 我寻思丧太平此刻的心情,一定特复杂,他其实挺想动手抢的,但又忌惮苏北斗。所以只好强忍着不敢发火。 低头想了想,丧太平目光转向我,缓缓道:“我师承苗医一派,一生治病救人,未曾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坏事,前辈既然不相信我,不如把阴牌交给李志文,让他跟我一起去绝户山。” 苏北斗皱眉道:“带他干什么?” 丧太平指着我道:“这孩子的心性,品格都很不错,我身边正好缺个徒弟,而且这次借宝,我需要他的帮助。” “我不去,我发型师干好好的,当你徒弟干啥?”我吓得立刻摆手。 苏北斗也打量着,态度似乎有些松动了:“你带这小孩去绝户山,路上万一你师弟追来,你俩不全完蛋了?” 丧太平一脸自信道:“我就是要引他上钩的,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我有办法对付他。” 苏北斗摸了摸胡须,道:“我考虑下吧。” 丧太平有些着急:“前辈你最好快点拿主意,否则给丧哭杀上门,一切就迟了。” 说完,丧太平就起身,踉踉跄跄离开了。 我们三人坐在茶桌前,苏瑶直愣愣瞧着丧太平的背影,脸色惶恐地问:“苏叔叔,你刚才试了吗?” 第十二章 丧太平的提议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苏北斗脸色也有些惊悚,看向桌上的空茶碗:“试过了。我来之前,特意去了趟野外的坟地,弄了些尸油回来,又往里面调配了些毒物,活人只要喝下去一滴,管他苗医狗医的,统统毒死。” “我把凝固了的尸油,藏在指甲盖里,故意当着他的面下毒,想让他知难而退,可刚才你们也看到了,丧太平喝了我的茶水,却一点事都没有。” 苏北斗是个狠人,丧太平更狠,死人身上的东西也敢喝。 目光一寒,苏北斗将发黑的茶碗收进口袋,继续道:“我怀疑丧太平不是活人,而是某种脏东西,占据了人的肉身,他师弟应该也是这样。这是我能给出的唯一解释。” 说实话,我也感觉丧太平不像活人,他身上,缺了世俗那股人味。 苏瑶小手托着粉腮想了想,道:“也可能他事先服了解药。” 苏北斗摇头:“谁能解的了尸毒啊?就算有解药,他又不是我肚里的蛔虫,咋可能提前防范我会下毒呢?” “虽然尸毒无效,可我心里不甘,暗暗从老仙那借来些三分归元气,藏在右手里,按说这三分归元气,是脏东西的克星,我本来以为,这些可以重创他了,没想到又给那人轻易化解了。” 我这才明白,他俩刚才握手时,也进行了一番较量。 回想起交手细节,苏北斗脸色愈加难看了:“而且最邪门的是,跟他握手的那一瞬间,我家老仙居然都受到了牵连,气场不稳了,多亏我及时撤手,不然后果就不好说了。” 表面上看,刚才苏北斗占据上风,我还寻思丧太平被他打伤了呢,结果苏北斗连吃了两个哑巴亏。 “三分归元气被化解后,我家老仙偷偷上了我的身,用狐瞳打量那丧太平,把他从里到外都瞧过来了,还把手伸进他身子里,捞了几下。” 我惊疑地看着他,难道刚才两人对峙时,狐大仙也来过? 我连忙问道:“狐瞳是什么?” “世间有些鬼物,能占据活人肉身,长期隐藏在阳间,借此躲避因果轮回,单从外形看,你很难它分辨是人是鬼,而狐大仙能借助狐瞳,看清对方的伪装,管他是什么东西,都难逃狐大仙的法眼。我听说个别厉害的仙家,甚至能借助狐瞳,看出它人的前世因果。” 苏北斗脸上肌肉一抖:“外人是看不到我家老仙的,刚才老仙上身时,就连丧太平都不知道,谁知老仙看过他之后,告诉我说,丧太平身子就是一具空壳,连魂儿都没有……” 没有灵魂的空壳? 用不人不鬼来形容丧太平,再恰当不过了。 不光我,苏瑶听完也挺害怕的:“苏叔,如果你和丧太平交手,有几成胜算?” 苏北斗:“我活这么大,也是头回遇到这种东西,现在看,就算我请老仙上身,顶多也只有五成胜算。假如他师弟真的比他还难缠,那苏家这次恐怕凶多吉少了。” 我观察苏瑶,看到她脸色一片惨白。 苏家为了对付丧太平,特意从辽东请来苏北斗,结果苏北斗也不好使了。 “我有件事想不明白,既然丧哭已经到了,他为啥还不动手抢玉呢?他在等什么?” 丧家兄弟俩,动机都很可疑,这里面肯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算计。 这也是最让我困惑的。两人一先一后,都来到了县城,也都知道玉牌的位置,却迟迟不肯动手,这很不符合常理。 苏北斗沉吟道:“他俩算计啥,咱不管,总之这事越往下拖,就越凶险,其中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但有一点我能肯定,丧太平没撒谎。阳牌的确是用来延续阳寿的,而阴牌对我们苏家而言,只是个鸡肋。” 我瞅着桌上两只玉制小鱼,一阴一阳躺在那,血色鳞片反射着阴光。 “小孩,你愿意跟丧太平去趟绝户山么?”苏北斗突然问了句。 我没吭声,心里也拿不定主意,事情发展到现在,跟我其实已经没半点关系了。我没必要冒这个险。 “让我再想想其他法子,你俩先回去吧。”见我不吭声,苏北斗摆了摆手。 玉牌暂时交给苏北斗保管,从茶馆出来后,苏瑶将长发抹到耳后,说:“你没啥事的话,陪我逛逛街吧。” 我嗯了声,我俩漫无目的沿街散步,苏瑶边走边说:“李志文,其实上学那会,我就感觉你和别的男生不一样。” “我哪不一样了?” “你特别安静,总是一个人坐在最后排,这点我俩挺像的,而且我记得,你话很少,从来没用正眼看过我。” 我说:“我拿余光偷瞄你,你察觉不到而已。” 苏瑶噗嗤一声笑了:“你高中为啥只上了一年?” “我去南方打工了。” 苏瑶叹气道:“我姑妈说,我生到这个世界,就是个错误,从小我就知道,我和别的小孩不一样,你想象过吗?一个大活人,居然要靠一块玉来供养,哪天玉没了,我也就没了……” 其实我和苏瑶的确有相似处,苏瑶父母走的早,是姑妈把她带大的,我没见过我妈,小时候,我爷爷撒手而去,上中学时,我爹也走了,如果没有亲戚邻居帮忙,我肯定撑不到现在。 我试着安慰她:“至少这18年,你活的很富足,你有家人保护。” 苏瑶低声道:“钱有啥用?钱又买不到命。” 她目光直愣愣看向我,从口袋里摸出张银行卡,递给我:“这是承诺你的20万,李志文,我叔叔要是让你去绝户山,你千万不要答应。” 接过银行卡,我有些错愕地看着她:“那你咋办?” 这次丧太平带我去绝户山,打算给苏瑶借来一件奇宝,按他的说法,那玩意能媲美玉牌,这样一来,就算苏家失去玉牌,一样能保苏瑶平安。 如今大敌当前,这是唯一的出路。 在恐怖的丧哭面前,苏家必然护不住玉牌。 而丧太平给出的方法也确实可行,丧哭要的是阴牌,我们这次就带着阴牌去,把丧哭引出县城,阳牌则继续留在苏瑶身边。 苏瑶脸色冷了下来:“我怎么办,用不着你管,你拿着钱赶紧离开县城,以后再别回来了。” 我立刻摇头:“我家就在这,我哪都不去,而且,我不能丢下你不管。” 苏瑶冷笑道:“我俩又不熟,你傻啊?为什么要帮我?” 我想了想,说:“有一个人,对我特别重要,我感觉你和那个人很像,看到你,我就情不自禁想到她。” “谁?” 我没吭声,苏瑶盯着我看了半天,突然问:“你怕不怕死?” “怕。” “有段时间,我以为自己不怕,多活了18年,本姑娘也够本了。”苏瑶注视前方街道:“但后来一想,我还好多事没做呢,活这么大,我竟然连对象都没谈过。就这么走,我真不甘心啊。” 我迎合着说:“我也没谈过。” 其实我在南方谈过两次,但基本上也就拉拉手抱一抱,还没进入正题,人家姑娘就嫌我寒酸抠门,把我甩了。 苏瑶又叹了口气:“李志文,我真看不懂你,说你贪财吧,你还有点良心,之前丧太平找你,想高价买走玉牌,你硬是咬着牙没答应。说你傻吧,你还真傻,那天我说要嫁给你,你为啥不答应呢?” “我们苏家又不缺这20万,你真是捡了芝麻丢西瓜,你想啊,你来当苏家上门女婿,能捞的好处,又何止这区区20万呢?” 苏瑶说她没谈过对象,应该是真的,这姑娘外表冰山公主,说话却直来直去,没一点心机。 “所以我说你格局浅,天生守财奴。”苏瑶冲我撅了噘嘴。 我哭笑不得:“我的情况你不懂,我急用钱呢,等我当上门女婿的那天,黄花菜都凉了。” 苏瑶不解地看着我:“你欠网贷了?” 见我摇头,苏瑶更好奇了:“我听朱飞越说,你除了开理发店,还跑小区给人修空调,夜里当兼职骑手。每天只睡几个小时,你一个人打这么多份工,不累啊?钱这东西,够花就行呗,何必这么拼呢?” 我苦笑道:“你没尝过啥叫穷日子,站着说话不腰疼。” 不知不觉,我俩居然走到电影院跟前,苏瑶拽着我胳膊:“走,陪我看电影。” 见我不太情愿,她白了我眼:“放心,本姑娘请客。” 电影院生意惨淡,里面没啥人,很快要放映一部恐怖片,买了票,我俩找了靠后的位置,坐下。 偌大的放映厅里,影影绰绰坐了三五个人,周围黑黜黜的。 国产恐怖片都一个尿性,结尾要么是精神分裂,要么是主角一场梦,情节沙雕幼稚,不过女演员身材倒很有料。 这电影看的我无聊透顶,苏瑶却看的很认真,遇到段吓人情节,苏瑶吓得惊呼一声,身子靠过来,主动握住我的手。 她手心虽然有些冷,但抓着却又软又滑,身边不断传来好闻的女孩香甜,我全身血液倒流,心里想入非非,却不敢乱动。 第十三章 第一道门的密码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们彼此十指相扣,时间过的好快,我甚至连大概情节是啥,都不知道,电影就结束了。 离开电影院,天已经黑了,我有些舍不得松手,还好,苏瑶没表现出反感,我们牵着手压马路,人家姑娘倒很大方,反而我有些放不开。 我紧张的手心都是汗,这21年,我没有一天真正开心过,今天是唯一一次。 我李志文,居然能跟校花手牵手走在一起,这是做梦都不敢想的情节,就希望这场梦,永远别醒来。 苏瑶不知道我的心思,娇声道:“这次难关要是能过去,我以后一定好好修行,像我姑妈那样,当一个女出马弟子。” 我有些好奇:“我以前一直以为,东北出马仙家只是传说,原来是真的。” 苏瑶小嘴哈着寒气:“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比如我家,苏叔叔供的银狐散仙,就比我姑妈的小白狐要厉害的多,将来我出马,肯定要拜比他们更厉害的狐仙,以后我的命,我自己做主,谁也别想欺负我。” 我从苏瑶口中得知,东北五大仙家,狐黄白柳灰,分别对应狐大仙,黄大仙,刺猬仙,蛇仙和老鼠仙。 苏瑶从小就听姑妈说这些,除了刺猬仙,姑妈没见过以外,其他动物仙家,都是真实存在的。 “丧太平为啥那么狂?他就不欺负我家老仙道行浅,拿他没辙么?我姑妈和苏叔叔供养的狐仙,年纪都还小呢,道行也有限,但我告诉你,遇到真正厉害的狐大仙,哪轮到他这只野狗来撒野?” 苏瑶美目里闪过寒光,我陪她走到车跟前,手才彼此松开,苏瑶边发动车,边说:“我了解苏叔叔,他打算让你去绝户山呢,你千万别答应,路上就算丧哭不出现,丧太平那关你也过不去。” 道别后,我独自回到家,脑子里想的全是苏瑶。 丧太平不可信,我陪他去绝户山借宝,肯定凶多吉少,但我不去,苏瑶怎么办? 眼下,这是唯一的办法,阴牌太过危险,绝不能留在苏瑶身边。 携带阴牌,把丧哭引出县城,如果能顺利借来那件续命宝物,苏瑶就安全了。 问题是,我和丧太平半路,万一遭到丧哭的截杀…… 琢磨半天,我给出一个结论,我去,等于送死。 人生,就是做选择题,而答案的对错与否,却无法提前预知,这就是命运的残酷。 就在我犹豫不决时,有人发来条微信。 我打开一看,立刻呆住了! 死亡轮回! 最早就是它,害我陷入了这场凶局,但我却不能完全怪它,谁让我贪财呢? 死亡轮回消失了有些日子,今天终于现身了,信息内容如下: “与丧太平前往绝户山,奖励第一道门的密码。” 这句话看的我一头雾水,特别是后半句。 “什么第一道门?通往哪的门?你把话说清楚。”我立刻问道。 死亡轮回:“坎3,坤5,艮1,离2。” 它风格向来如此,行文简洁明了,多一句废话没有,我都见怪不怪了。关键我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以前死亡轮回找我做事,都是提供金钱奖励,这次居然变了,问题是门在哪?门背后有什么? 发过来密码后,死亡轮回就不再搭理我了。 我久久注视这串密码,内心惊疑不定,也许以后能用的上它,但真正让我惊疑的,是死亡轮回的动机。 要说他在害我,故意把我牵扯进苏家的死局,也不对,我不但不活得好好的,还赚了20万。 它在帮我?我去绝户山,对它又有什么好处? 夜里,苏北斗打来电话:“小伙子……你看啊,这次可能还要麻烦你一趟……” 我没等他说完,就打断道:“不用说了,我去。” 苏北斗没料到,我会答应的这么干脆,沉默了会,他说:“那再好不过了,我刚才跟丧太平联系过,本来我想把阴牌给他,让他自己去,可丧太平死活不答应,他非要拉上你,还说你不去的话,这事他就没把握。” 我嗯了声:“我知道了,对了苏叔叔,你认识我爹?” 苏北斗连连咳嗽:“那个啊……认识,我是你爹的老朋友了,这些年没顾得上找你,让你受苦了,行了,你爹的事以后再说,明天下午3点出发,你提前一小时,来茶馆找我。” 约好时间后,苏北斗挂了电话。 我之所以答应这件事,就是为了想救苏瑶,我拿了人家20万,不为她做点啥,就太说不过去了。 对于现在的形势而言,丧哭几乎是不可战胜的,也只有我跟着丧太平,携带阴牌离开县城,把丧哭引走,苏瑶才能暂时安全。 丧太平一再嗔怒,路上遇到丧哭的截杀,他有法子应对。 希望这次能成功借来宝物,为苏瑶续上阳寿,至于这之后,玉牌归谁所有,就跟我们没关系了。 刚挂断电话没多久,朱飞越找上门,要跟我喝酒。 这小子是空着手来的,连下酒菜都没买,我大方的递给他张票子:“你去楼下买些拌肘子,卤牛肉,猪蹄啥的,再弄瓶二锅头。” 朱飞越接过钱,脸都气歪了:“就五块?” 我不放心地嘱咐:“别忘了找钱。” 朱飞越骂骂咧咧下楼,过了10几分钟,提着瓶二锅头,一包花生米,一袋豆腐干上来。 “就这水平了,吃点素挺好。” 我俩边喝边聊,听说我要去绝户山,朱飞越当场不乐意了,非要我把他也带上。 我真怪自己多嘴,朱飞越是狂热的灵异事件爱好者,我越不让他去,这小子越不依不饶。 我死活不同意:“你一点忙都帮不上,添啥乱啊在这?这次可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命都没了。” “有这么邪乎?那干脆你也别去呗?” 我说你不懂,我这都是为了苏瑶,现在只有我能帮她。 见我死咬着不答应,朱飞越生气了,酒也不喝,站起来就走。 “不是我说你,你小子真傻,咋地?你还真打算跟苏瑶好啊?就你这条件?人家能看得上你?不过是利用你罢了。” 朱飞越走后,我闷闷不乐地熄灯睡觉。 我把苏瑶给的小布人,压在枕头下面,果然一夜睡到天亮,啥事没有。 起床后我特意看了下脚踝,杨二狗留下的指头印,已经变淡了许多。 上午我出去办事,在楼道里碰上隔壁张老头,才被苏瑶收拾过,老爷子却一点都不消停: “小李子,你家那妖女去哪了?你把她叫来,再比划比划。” 我说大爷,你就别添乱了,你那点小把戏还不嫌丢人的啊?那天你口吐白沫躺在我家抽抽,你忘了? 张老头大怒:“我那是故意输给她的,修行到我这个阶段,就好比站在顶峰,想上去的唯一办法,唯独急流勇退,让自己陷入世俗中,接受他人的嘲笑,羞辱和愚弄,尝尽世间冷暖,来感悟大道……” “化凡,懂不懂。” 化凡?化缘吧?。 没理睬张老头,我急匆匆下楼,把该办的事都办妥,忙活到下午那会,来到茶馆。 苏北斗跟苏瑶,已经在里面等我了。 趁着丧太平还没来,苏北斗招呼我坐下,神色严厉道:“有些事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那丧太平可不是啥好东西,不防着点不行,路上你机灵点,他敢起坏心思,你就威胁他,要把阴牌砸碎,他肯定不敢对你咋地。” 说着,苏北斗将那块阴鱼玉佩,交到我手里。 苏瑶也有些不放心道:“李志文你记住,别的都无所谓,你一定要活着回来,你还欠我场电影呢。” 我嗯了声,只见苏北斗眯着眼注视窗外:“早在来这里之前,我心里就有个很可怕的猜想,希望是我想多了……” 看苏北斗脸色阴郁,苏瑶急忙道:“什么猜想?” 苏北斗:“没时间说那些了,不过你们放心,我对付不了丧家俩兄弟,但有人能对付!我已经联系到一个高人,此人也就四十出头,手段却阴森无比,强过我百倍,他如果出手,苏家就无忧了。” “谁?” 苏北斗:“见面你们就知道了,我已经跟那人说好了,等他手头的事处理完,立刻就会赶来,估计也就这两天吧。” 说话的功夫,丧太平也到了,他依旧穿黑色纸衣,头带铁斗笠,手持黑纸伞。 “出发吧,早去早回。”丧太平瞅了眼我胸前的玉佩。 绝户山距离县城有三百多公里,苏家给我们准备了辆SUV,可我跟丧太平都不会开车,正发愁呢,只见前排车窗降下来,驾驶位上的朱飞越冲我招手。 “赶紧的,上车!” 这小子不听劝,非要跟着一起来,我也没心思磨嘴皮子,只好答应,再说,跟不人不鬼的丧太平同路,我心里毛的慌,路上有个伴总是好的。 而且朱飞越还能当司机。 我坐在副驾上,把丧太平一个人丢在后排,跟苏瑶告别后,车子渐渐驶离县城。 第十四章 绝户山下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朱飞越也是刚拿驾照不久,走直线没问题,一旦要变道,给这小子紧张的不行,不停往后视镜瞅。 开上公路,车速也一直保持龟速,我不耐烦道:“你倒是给脚油啊!” 朱飞越手握档把一顿操作:“你不懂别哔哔,我先熟练下。” 这组合真特么绝了,别没到绝户山,半路车毁人亡,真就白瞎了。 丧太平一个人坐在后面,也不说话,开了大概一个来小时,朱飞越渐渐上手,车速也开始加快。 此时,公路两边的景色越来越偏,我瞅了眼后视镜,一辆车都看不到。 我对丧太平说:“你师弟不会真跟来吧?” 丧太平直愣愣看着我:“为了阴牌,他一定会来的。” 我后背一凉,丧太平笑了笑:“不用怕,我都安排好了。我有法子对付他。” “就为这块玉牌,你们师兄弟就闹翻了?”朱飞越插嘴道。 丧太平叹了口气:“我和他的道不同,我当苗医是为了救人积德,他正好相反,为了追寻所谓的力量,这些年他坏事没少干,还把自己弄的不人不鬼。” 我忍不住说:“大叔,我说句话你别生气,其实,你也挺不对劲的。” 丧太平笑了笑:“我哪不对劲了?” 我壮着胆子道:“你这造型我就不评论了,之前苏叔叔用狐瞳看你,说你身体里没有魂儿,就是一具空壳。” “你到底是人是鬼?” 我回头瞅他,只见丧太平也不生气,点头道:“我好歹也有些道行,能轻易给苏北斗瞧出身份?那我就白混了。” “我当然是活人了。” 朱飞越好奇道:“大叔,你和苏北斗相比,谁厉害?” 丧太平道:“单打独斗肯定我赢,不过苏北斗是出马弟子,他家银狐要是上了他的身,那就不好说了,不过我还是觉得自己赢面更大。” 我道:“那天你说,你想收我当徒弟?” 丧太平眼睛一亮:“我问你,你愿意跟我学本事吗?” 我摇了摇头,丧太平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了解你的处境,你最需要钱,可是光靠给人理发剃头,能赚几个钱?” 他这句话说到我心坎了,丧太平继续劝我:“别的不敢说,你跟着我学一段时间的风水,我的寻龙望气之术,你能掌握三成,就能给人看事了,到时候你还愁钱不成?” “这个世界,对于真正有本事的人来说,绝对是天堂,金钱,权力,女人!只要你本事到位了,没有你得不到的,机会太多了……而对于那些好吃懒做,贪生怕死的人,世界既是地狱。” 我含糊答道:“我考虑下吧。” 丧太平哑然失笑:“你这小孩,别人跪下来求我,千方百计讨好我,拍我马屁,想从我这学点皮毛,门都没有!我主动找上门收你,你反倒摆开谱了。” 我说:“我这人笨,学东西也慢。” 丧太平摇头:“和笨不笨没关系,我就看重你这小孩的品性,一方面,你活的很真实,你贪财吝啬,很市井,但另一方面,你心肠很好,做事有分寸,不会为了利益出卖朋友。” “这种矛盾,很让我欣赏。” 那天丧太平来找我买玉,被我拒绝后,他就夸过我。 但这人来路太可疑,他和他画的饼,我都不相信。 丧太平把玩着手中的纸伞,继续道:“而且最关键的是,明知我师弟在暗处跟随,可你今天还是来了,这至少说明,你是个有胆色的人,那种畏手畏脚,遇事犹豫不决的懦夫,不配当我徒弟。” 朱飞越手握方向盘,头都不回道:“我也有胆色啊,我也来了,大叔,你连我一块收了呗。” 丧太平瞧都不瞧朱飞越:“我跟你无缘。” 车开到绝户山附近时,天已经半黑了,这地方连地图上都没标记,周围全是一望无际的黑土地,看不到半点人烟。 前方不远有个小路口,旁边插了个木头牌子:“严禁上绝户山打猎,违者罚款两千,扭送至……”后面的字都掉漆了。 我顺着路口往里瞅,一条歪歪斜斜的乡间土路,通往幽冥,小路布满白雪,连活物脚印都看不到,显得格外阴森。 这条路应该就是通往绝户山的,路太窄,车上不去,只能步行。 我们三人下车后,丧太平脸色有些凝重,拉住我道:“我有个仇敌,就住在这座山上,等会我要去找他斗法,你俩也一起去。” 我寻思你倒是早说啊,一路上不吭气,下车告诉我,你要跟人家斗法? 脑袋一懵,我急忙问他:“对方是谁啊?你能赢不?” 丧太平阴着张脸道:“他是广西那边的黑苗子,在东南域待过,后来被仇家追杀,逃到了东北。” 指着远处的山头,丧太平问我:“你知道这地方,为啥叫绝户山么?” 我摇了摇头,按说我也算半个土著了,愣是没听过这地名,要不是丧太平带路,我跟朱飞越压根找不到这。 我们沿着小路边走,边听丧太平道:“绝户山下,本来有个村子,大约八年前吧,村里几十口人,一夜间全部感染了奇怪的皮肤病,浑身上下长满了虫卵,密密麻麻的,这地方本来就偏,等救护车赶来时,全村人一口不剩,全部死于那可怕的皮肤病,成千上万只白色蛆虫,从尸体里拼命往外爬,那场面血腥的不行。” “当地封锁了消息,将现场清理,消毒,定性为生猪传染,这事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但真实情况却没这么简单!” 丧太平话音刚落,我立刻哆嗦道:“你是说……那些村民都是被黑苗子害死的?” 丧太平点了点头:“后来这里就改名为绝户山,但我知道,那个人做完这件事后,并没有离去,而是常年居住于山上。他用东南域那边的邪术,害死村民后,收集了他们的灵魂,只为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恰好得知这件事,狂怒之下,我第一时间赶到绝户山,和那人恶斗了一场,只是八年前的我,水平实在有限,交手没多久,我就大败而逃。嘿嘿……这次就不一样了。” 丧太平笑声充满杀意,我颤声问他:“你有几分胜算?” “至少九分。” “那就是必胜了?”我和朱飞越都松了口气。 丧太平怪异地看我眼,从纸衣口袋里摸出个黑色小锦囊,递给我道:“等会斗法时,你俩待在一旁观看就可以。我取胜也就罢了,万一我失手输给他,你们也别怕,打开这锦囊,自然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见我手直哆嗦,丧太平笑着安慰我:“没有把握的事,我不会轻易尝试,就是为了防个万一,我提前准备了这手,你俩完全不用怕,等会躲在远处观看就行,顺便也能开开眼界。” 我寻思这人心也够大的,明明知道丧哭随时会来,他还有功夫找人斗法? 朱飞越冲丧太平竖了个大拇指:“大叔,你真爷们。” 既然他说有九成把握,我也就没把这事往心里去,收好锦囊,我们三人继续赶路。 寂静的阴森小路,鞋子踩在雪地上,发出吱啦啦的响声,我时不时回头往后方瞅,丧太平冷声道:“不用瞅了,他如果真的跟在后面,又怎么会让你看到?” 走了约五里路,终于到达绝户山下,我抬头一瞧,这山倒不是很高,只是山上密密麻麻,长满了松树,尽管是冬天,压着雪的松叶依旧翠绿。 天色比之前更黑了,松树林里,传来某种动物的叫声。 在山脚选了块空地,丧太平盘着腿坐在雪上,我和朱飞越为了保险起见,躲在十米开外的一块大石头后面。 只见丧太平坐下后,手摸进怀里,取出一根鲜红色蜡烛,插在雪地里,用火柴点着。 蜡烛冒出惨黄色的火光,将丧太平的脸,倒映的一片肃杀。 我往山头方向瞅,一个人影子都看不到,只见丧太平深吸了口气,仰头唱了起来: “好山好水,有客远道来嘞!” “遇到山精,抢了我的粮,丢了我的鞋,又迷了路嘞。” “哎嗨呦,阿哥你莫小气,赏口水喝,指条明路嘞!” 苗族有唱山歌的习俗,丧太平就是苗人,他唱歌倒也不奇怪,关键那曲调实在太诡异,忽高忽低,充满了怨恨,而且南方口音很重,其中可能还夹杂着苗语,我翻译不准,只能勉听出个意思。 刚开始,山上静悄悄的,依旧看不到活物,丧太平又唱了三四遍,突然我旁边的朱飞越,朝上方指了下:“快看,有东西来了!” 果然,只见山头的树林一阵晃动,从里面走出个人影子。 那人个头中等,隔着太远,看不清具体细节,只知道他身了件白色烂衬衣,下身是条粗糙的黑布裤子,似乎连鞋也没穿,光脚踩在雪地里。 他应该就是丧太平所说的坏人,我立刻紧张起来,只见那人走出树林后,居然原地转了个身,后脑勺对着我们,盘腿坐下。 我越看,越觉得这人身上,透着股说不出的阴森。 第十五章 命运无常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嘿……”坐下后,那人也唱起了歌: “嘿……天黑路滑哩!” “命运无常哩。” “可怜那白头人,今夜要送黑发人哩。” “阿哥你莫怕,给你吃,给你喝,给你指点明路哩。” 跟丧太平相比,这人的曲调就更诡异了,包含强烈的怨恨不说,居然还充斥着某种病态的欢快,听第一遍倒没啥,一旦听出其中的意境,就让人心里跟猫抓般难受。 由于是背对着我们,我看不到他的正脸,但感觉这人年纪应该不大,顶多三四十来岁,只是唱歌细声细气的,带着股阴森的女调,听得人有种说不出的厌恶。 他俩一个坐在山下,一个在山头,相隔大概六七层楼,你一句,我一句唱个不停。 歌词很多我都没记住,大概意思就是,一个人野外迷了路,向当地老乡求助,老乡给他吃喝,又为他指清方向。但因为天黑路滑,这人太累,实在走不动了,就想在老乡家借宿一晚。 不巧,那老乡今夜家里办丧事,住满了客人,说:你想住我家可以,但没有空房子了,委屈你,和棺材睡一个屋行不?顺便帮我守夜。 大晚上的,活人不可能在森林里过夜,野兽毒虫吃不消,没办法,这人就答应了,跟着老乡来到他家。 一口黑皮棺材旁边,支了张床。 睡到后半夜时,这人听到棺材里有响声,只见棺材盖慢慢被掀开,老乡的媳妇从里面爬了出来,让他快跑,还说她家所有人,都变成了鬼,只剩下她一个活人,躲在棺材里。 “骗你来我家过夜,想害你命哩。” 这人吓坏了,起身就往外跑,可就在这时,老乡推开门冲了进来: “你别相信她,我家所有人都给她害死了,她还不满足,非逼我下山,把过路人骗来我家,送给她害……猛鬼上了她的身,她已经不是我媳妇了。” 山歌唱到这,就没有下文了,丧太平扮演客人,而山上那人则分别负责两个角色:老乡和他媳妇的歌词,全是他唱,一会男声,一会女声,咿咿呀呀的,简直阴森到无法形容。 我跟朱飞越听的头皮都起了层白毛。 这时,歌声停下,只见丧太平低着头端详面前的蜡烛:“八年不见,今天你我之间,既分胜败,也决生死。” 山上那人一动不动,像鹦鹉学舌般,重复丧太平的话:“八年不见,今天你我之间,既分胜败,也决生死。” 手指捏出个奇怪的姿势后,丧太平冷喝道:“你不是我的对手!给我死!” 而山上那人也学了句:“你不是我的对手,给我死!” 此前我一直特好奇,高人斗法时,会是咋样的情景?各种恐怖邪术飞来飞去,天昏地暗? 现实和我想的天差地别。 两人一个坐在山脚,一个坐山顶,除了指头偶尔抬几下,几乎一动不动。 观看了好一阵,我这才意识到,斗法已经开始了。 寒风卷着雪渣子,吹打到丧太平苍白的脸上,吹的纸衣纸伞乱响,可他面前那根蜡烛,却始终不受风雪影响,烛火烧的笔直。 “他俩干啥呢?唱完戏咋就不动了?”朱飞越看不懂,我却能隐隐感受到,风雪中,有两股看不到的力量,一次次碰撞着。 甚至我耳边,模糊着能听到鬼魂的哭喊。 僵坐了大约五分钟,雪地上的蜡烛,突然被吹灭了。 丧太平顿时脸色大骇,抬头,颤声指着山上那人:“你……你是什么东西?” “你又是什么东西?” 山顶那人阴笑着回了句,站起身,重新钻进了松树林。 胜负已分。 那人前脚刚走,就听唰地一声,丧太平身上的纸衣,不知被啥东西点燃了,火光冲天。 一口黑血如箭,喷的到处都是,他全身被火光笼罩,整个人像后栽倒,痛苦地翻滚了两下,没了动静。 剧情反转的太快,我跟朱飞越都看傻了。 甚至连惨叫都没来得及,丧太平就去了另一个世界,火很快熄灭,纸衣纸伞都烧成了灰,只剩下铁斗笠还完好无损。 他的尸体冒着青烟,凄惨地躺在雪上,已经没了呼吸。 …… 我做梦都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到这一步,我们来绝户山借宝,该见的人还没见到,丧太平就……惨死在了仇敌手中。 恐惧铺天盖地袭来,我腿都不听使唤了,漫天的风雪,从四面八方压过来,空气中有股不安的焦糊味。 “快跑!” 朱飞越拉着我狂奔,我俩在雪地里,没了命的逃,当时我们心里想的估计都一样: 我们和丧太平是一伙的,丧太平被杀,按照山上那人的尿性,他一定不会放过我俩! 这会天都黑了,山路积雪太厚,跑出去几十米远,朱飞越一头栽倒在雪地里,我把他扶起来,回头瞅了眼,只见丧太平依旧躺在原地,一动不动。 周围死寂一片,那人似乎没打算追赶我们。 “你瞅啥呢?快跑啊……”朱飞越吓得五官都扭成了一团,喘的上气不接下气。 我突然想到,来之前丧太平交给我个锦囊,还说万一他输了,让我打开它。 我连忙从口袋里摸出锦囊,拆开,只见里面是张小纸条,内容如下: “李志文,你是个好孩子,我看人很准……知道你定不会负我!先前我是骗你的,那人实在太厉害了,这次斗法,我没有一丝取胜的把握,但既然约好了,明知这场斗法的结局是死路一条,我也要硬着头皮接下。” “在我死后,你务必扛着我的尸体,朝东走四百多米,你会看到一片乱坟岗,在乱风岗的中心位置,有一座很大的坟包,把我尸体放在坟包上,然后立刻!立刻找地方躲起来。” “你一定要按我说的做,我修行的功法,与尸气有关,只有吸收足够多的尸气,我才有可能复活……记住,一切做完后,立刻躲起来,否则,会发生很可怕的事!” 我借着手电,读完纸条后,感觉头皮凉飕飕的,朱飞越拿过纸条看了眼: “别吧我草?咱还回去扛他尸体?万一山上那玩意下来,追咱们咋办?” “依我看,赶紧回车上,再商量下一步。” 我平稳住呼吸,想了下,摇头道:“前面不带你来,你非嚷嚷着来,现在又怕了?咱大老爷们的,能硬气点不?” 朱飞越嘴角抖了下:“要去你去,我不敢。我要回车上。” 我没好气地撇了他一眼:“你回吧,丧太平虽说来历可疑,但人家从没害过我,事先答应好的事,就要办到,他现在有难,我不能丢下他不管。” 朱飞越急了,指着远处丧太平的尸体道:“人都已经断气了!还管个篮子啊?” 我壮着胆子往回走,朱飞越没办法,只好跺了跺脚,跟在我后面。 跑回到先前斗法的地方,我低头瞅了眼,只见丧太平脸色一片惨青,双目紧闭,我伸手在他鼻子上摸了摸,果然已经没了呼吸。 我将他身上的纸灰抹掉,把他抗在背上,朝东边走。朱飞越捡起一旁的铁斗笠,紧随其后。 夜路白茫茫的一片,远处的白桦树从里,阴沉沉的,月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白光。 耳旁寒风呼啸,我背上的丧太平,似乎已经冻僵了,硬的像块石头。 背了一段,我体力吃不消,换朱飞越背,我俩来回交替,背着尸体艰难前行,还要警惕着点身后,提防山上那人追来。 艰难地前行了几百米,果然,前方出现了一片坟地,这里应该就是那片乱坟岗了。 大小不等的坟包,密密麻麻地鼓着,一眼望不到头,坟包上压着雪,空气中有一股难闻的土腥味。 这种阴森地方,别说现在,就算大白天,给我一万,你看我来不来? 更何况,背上还扛了具尸体。 站在乱风岗跟前,我和朱飞越都傻了眼。 进?还是不进? 犹豫了下,我一咬牙,扛着尸体冲了进去,说实话,我都佩服我自己,精神病人都不敢做的事,我李志文做到了。 远处飞来张纸钱,不偏不斜,正好落在朱飞越脸上。 “我草!真晦气!”朱飞越赶紧丢掉纸钱,往地上猛吐口水。 我边往坟地深处走,边紧张打量四周。内心的恐惧早已突破极限,离崩溃很近了,有好几次,我都想放弃,干脆丢下尸体逃命去。 但既然已经走到这了,不如坚持到底。 这片乱坟岗,应该有些年代了,很多坟包前连墓碑都没有,光秃秃伫立着,坟头的野草枯黄。 丧太平说他能借助尸气复活,还没到绝路。 我累的汗流浃背,瞅了眼一旁的朱飞越,这小子平时老吹牛比,说他看鬼片打瞌睡,小时候跟人打赌,在太平间过夜啥的。 真摊上事了,这货耸的像只鸡。 直行了大约百米,我还真瞅见一块特别显眼的坟包。 这坟包高约三米,像个小土山,坟主人一定是被厚葬的。 我赶紧卯足了劲,冲上前,让丧太平的尸体靠在坟包上。 这会我累的已经虚脱了,却没忘记丧太平的警告,跟朱飞越跑出几十米远,找了个不起眼的小坟包,藏在后面,大气都不敢喘。 他真能复活不成? 第十六章 乱坟岗前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藏了好一阵,丧太平始终背靠着坟包躺在那,一动不动,我心里正纳闷呢,这时,就听远处传来一连串……细碎的脚步声。 我伸直了脖子,朝远处瞅去,只见一个瘦高鬼影,正慢慢朝着丧太平逼近。 起初我没看明白,等月光打在那道鬼影上时,我就感觉……头皮嗡地一炸! 那鬼影居然是……丧哭! 丧哭身穿白色纸衣,头戴白斗笠,手里撑着把白纸伞,跟之前我在天桥上见到的一模一样。 那天第一次见面,就死了三个人,第二次遇上他……这回,要死几个? 我嘴巴干的厉害,喉咙哆嗦着想咳嗽,被我硬生生忍住了。出发前我就知道,丧哭为了阴牌,一定会跟随我们来到绝户山,只是我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来的这么快。 我赶紧把头缩回来,捅了下朱飞越,在雪地上写下“丧哭,凶多吉少。” 朱飞越吓得差点哭出来,我俩蹲在坟包后面,就看丧哭一步步,走到丧太平跟前,低头打量着他,怪笑道: “哟……这不是师兄吗?别来无恙啊?” 我第一次听到丧哭说话,他声音很尖,明明声音不大,却像刀子般刺耳。 虽然半张脸藏在斗笠中,但我能看出,丧哭和丧太平长得很像。 “这些年,我找你找的好苦,你以为你能躲我一辈子吗?你从我那抢走的东西,难道就不用还吗?” 说着,丧哭弯腰蹲在地上,抓住丧太平的右手小指,轻轻一撇,就听一阵骨碎的声音,丧太平小指至少断成了三截。 “你也有今天,谁这么狠心啊?把你弄成了这副样子?你说话啊,难道你忘了吗?当年我被你害的有多惨?” 丧哭在丧太平中指上捏了下,咔嚓!中指变形了。 不远处的我,听到那骨骼碎裂的声音,头皮都嗡嗡炸,但很快我就明白过来,丧哭为啥要这么做了。 他想确认师兄是不是在装死。 但我知道,丧太平是真死透了,之前那场无声的斗法,他败的很惨。 捏断师兄的手腕后,丧哭似乎终于确定,师兄已死。 一片死寂的坟地里,他蹲在尸体跟前,脸上一会哭,一会笑,手慢慢伸到丧太平脖子上: “师兄啊……师父他老人家,在阴间等你呢!你先走,等我拿到那块玉牌了,就来跟你们团聚。” 我眼瞅着丧哭要掐断丧太平的脖子,心里一急,当时也顾不上那么多,我壮着胆子打开手电,朝丧哭照了下。 如果脖子被掐断,丧太平就绝不可能复活了,直觉告诉我,必须要阻止丧哭! 丧哭猛地回头,迎着手电,发现了我躲藏的坟包。 “是你啊李志文,我们又见面了……来,你过来,别逼我抓你。”丧哭歪着头笑了笑,冲我招手。 朱飞越满脸冷汗,在我耳边哭道:“你这篮子,我被你害惨了……” 我大脑一片空白,正要起身呢,突然听到远处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丧哭脸色一变,不再理睬我,转身朝后方瞧去。 偏偏那脚步声来的很慢,很沉。 丧哭收起白伞,脸色有些不详:“装神弄鬼,吓唬谁呢?” 我顺着他目光瞅去,看清后,我后脖子上的冷汗都结冰了。 来的居然是山上那人。 虽然胜负已分,但那人显然还不放心,下山后,闻着味一路追杀到乱风岗,恰好和丧哭狭路相逢。 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 阴黑的乱风岗,那人正一步步往朝丧哭逼近,我越瞅越觉得不对,哆嗦着手,去抓朱飞越胳膊: “你快看,他走路不对啊……” 不料我却抓了个空,我心里一惊,回头瞅,这孙子早跑的没影儿了。 我草! 朱飞越这一逃,弄的我心里也没底了,强忍住逃跑的冲动,我手扒在坟包上,继续往外瞅。 丧哭还在跟那人对峙,这回离的近,我总算瞧明白了,就说哪不对劲呢,原来那人……居然是倒退着走来的! 他背对着丧哭,像个梦游的精神病人一样,光着脚,步伐空灵而扭曲。 那人头发乱糟糟一团,上面沾着些雪,白衬衣脏兮兮的,裤子上也有几个破洞。 咋形容那画面呢?好比你在公园夜跑,突然从灌木里跳出个人,倒退着逼到你面前,用后脑勺问你:“同志,你见我骨灰盒没?” 你怕不怕? 场景换到野外的乱风岗,漆黑黑的夜,山上那人一出现,月亮都变了脸。 丧哭盯着那人上下打量:“你是谁?” 那人歪了下脖子,也回了句:“你是谁?” 丧哭指着丧太平的尸体:“我师兄是被你害死的?” 那人:“我师兄是被你害死的?” 丧哭脸色一下变了,阴嗖嗖道:“我追杀师兄多年,巴不得他死呢,但我家的事,却还轮不到外人插手,既然你来了,那你就陪我师兄一起走吧。” 这句话说完,山上那人却没跟着学,而是缓缓盘腿,坐在了雪地上。 之前他跟丧太平斗法时,也是这种坐姿,我对斗法没啥了解,但最基本的道理我知道啊。 你最起码的,正脸要对着敌人吧?哪有他这样的?斗法时露个后脑勺给对方,找打啊这是? 可能这就是艺高人胆大吧。 眼瞅着那人背对自己坐下,丧哭楞了下,怪笑起来:“朋友。你疯了吧?你跟我师兄玩这套也就罢了,你特么连我也敢耍?” 猛地撑开白纸伞,丧哭手腕握着伞柄,飞快旋转,只见那纸伞上慢慢散出白雾,他越转越快,我看的眼都花了,仿佛纸伞变成了一块水潭,伞面上不时散发出波纹。 那人头都不回,端坐在原地,丧哭边转着纸伞,边开始逼近,走到距离那人三米远时,就听丧哭大喊一声: “开!” 水波般的伞面里,突然伸出只焦黑,细长的手臂,手臂上湿哒哒的,不断往下滴答着类似尸体的液体,手掌抓在了那人后脖子上。 眼见一击得手,丧哭舔了舔嘴唇:“明年今日,我给你烧纸啊。” 纸伞里延伸出的手臂,在那人脖子上用力一掐,我看到那人身子抖了下,似乎被抓疼了,缓缓抬起胳膊,朝自己后脖子拍了把。 接下来,我看到了最诡异的一幕。 那人轻轻一拍,掐在他后脖子上的手臂,突然开始结冰,也就眨眼间,细长手臂被冻成了冰棍。 丧哭脸色变得惊恐起来,慌忙收伞,对方却不给他机会,手指轻轻弹了两下,就听砰地一声,细长手臂碎成冰渣子,掉的满地都是。 后退两步,丧哭嘴角开始冒血:“丧太平,我草你吗!你惹谁不行?偏偏得罪这种玩意?” 破口大骂着,丧哭干脆用纸伞当武器,伞尖猛地朝那人后脑刺去。 那人压根不回头,伸手在后脑一挡,丧哭一招没使老,纸伞在空中转了个圈,横扫向那人太阳穴。 那人掌心挪向太阳穴,再次化解了进攻。 我知道丧哭为啥怕他了,那人仿佛后脑勺长了眼儿,任凭丧哭怎么挥舞纸伞,统统没用。 伞尖虽然锋利,但毕竟也是纸做的,那人掌心像摸了层牛粪,一片乌黑,白纸伞刺上去,发出金属碰撞的怪响。 我在一旁看的惊心动魄,大气都不敢喘,这时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李志文……快,扶我起来。” 我转身瞧去,只见丧太平居然醒了,正躺在坟包上,虚弱地朝我呼喊。 我激动地跑过去,把他扶起来:“大叔,你吸够尸气啦?” 丧太平脸色白如纸,气若游丝道:“逃……” 我赶紧把他扛上后背,掉头就走。 坟地里雪太厚,路很难走,根本迈不开步子,我背着丧太平,跑起来更吃力了,逃出十几米远,我听到后面传来阵惨绝人寰的叫声。 也不知叫声来自丧哭,还是山上那人发出的。 我哪敢回头看啊?使出了吃奶的劲,在坟地里连跑带爬,汗珠子跟雨点般,顺着下巴淌。 也不知跑了多久,我和丧太平终于逃出了乱风岗, 此时,后方的叫声消失了,坟地重新死寂。 我体力透支的太厉害,踉跄着把丧太平背到旁边小树林里,人放下,我躺在雪地上大口喘气。 刚缓了几秒钟,不远处的白桦树后,闪出个模糊的鬼影,惨兮兮地冲我笑道。 “同志,你见我骨灰盒没?” 第十七章 荒村孤房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草!” 我吓的差点休克,仔细一瞅,那影子居然是朱飞越。 “姓朱的,我真看透你了,你当怂狗也就算了,还特么不讲义气,我真不该带你来。”我指着朱飞越骂。 朱飞越挠了挠头:“瞧你这话说的,我又没丢下你不管,那啥,我不寻思情况太凶险么,就跑树林子里躲了会。” 之前丧哭跟山上怪客斗法时,朱飞越被吓了个半身不遂,逃进不远处的小树林,他居然爬到树上躲了起来。 我给他气的腰子疼:“你心还挺大啊?自己都怂尿炕了,还有心思吓唬我呢?我刚才差点被你吓过气,你知道不?” 朱飞越没羞没臊地冲我笑:“放松下气氛。” 瞧了眼丧太平,朱飞越惊道:“这大叔真复活了?” 我紧张地环视四周:“鬼地方不是人待的,咱赶紧撤。” 回到车上,显然是不可能了,照原路折回的话,肯定要再次路过乱风岗,无论遇到丧哭,还是山上怪客,都是死路一条。 眼下,必须先找个藏身处,熬到天亮再说。 丧太平艰难地动了动嘴唇:“沿着山路走,前面有个村子。” 他一说村子,我立刻联想到绝户村,按丧太平的说法,当年全村人一口不剩,都被山上怪客给害死了,也就是说,那地方现在,已经变成了无人的荒村。 想到这,我腿直发软:“村里不能闹鬼吧?” 丧太平虚弱道:“无路可走了,去村子……才能活命。” 我让朱飞越背上丧太平,乱风岗后面的确有条山路,顶着风雪,我们沿着路走了大约半里,终于来到了绝户村。 从远处瞅,村子笼罩在雪夜中,静悄悄的,但让我没想到的是,不但没闹鬼,村里居然有几户人家,还亮着灯。 我立刻意识到不对,这里明明是荒村,不该有人居住的啊? “可能是后来搬进来的。”朱飞越这话说完,他自己都不相信地摇了摇头,这种大山里的偏僻村子,要啥没啥的,谁吃撑了往这搬? 进村后,我边走边四处观察,有些屋子房顶都塌了,大多都荒废着,我挑了个还算干净的农家小院,招呼朱飞越进来。 和普通农村人家没啥区别,小院还算宽敞,砖墙上搭着常青藤,不过早已枯黄,墙角摆了俩老式摩托车。 推开门一进屋,我就闻到股浓烈的灰尘味,这里有七八年没人住了,但家具等物件居然还在,摆放的也算规整。 朱飞越累的脸红脖子粗,将丧太平扛到土炕上,喘的直伸舌头。 本来这点路没啥,关键背着个活人,弄的我俩都累坏了。 我顾不上擦脸上的汗,用手电筒照炕上的丧太平,只见他双眼紧闭,但气息还算平稳。 他的一身行头都被烧毁了,身上几乎光着,这屋子里冷的像冰窖,我怕把他冻坏,还好,隔壁屋的衣柜里,有些旧衣服。大多数都发霉了,我挑出几件厚的,帮丧太平套上。 朱飞越从小院里找来些柴火,裹着废报纸,往炉子里塞:“这屋里咋比外面还冷呢?冻死个人,炉子要是再点不着,咱就在这冰葬吧。” 我用手电在四周照了照,发现不远处的小桌子上,摆了张全家福,瞧着有些年代感了,拍摄地点就在小院里。 全家福正中是对年轻夫妻,应该就是屋主,两人正对着镜头笑,旁边站着些老人跟孩子。 照片上的人,现在都不在了,我看的心塞,突然有了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墙上挂着玉米韩城,干辣椒串,早就腐烂发黑,角落里则是些生锈的农具。 农屋的构造,特像我小时候农村老家,农闲时间,我爹跟我爷爷往土炕上一盘,一碟花生米,一瓶小酒,父子俩默不作声地喝着,旁边的电视机里,放着些无关紧要的节目。 木柴烧的噼里啪啦响,我们赶紧围着炉子坐下,脱掉外套才发现,里面的毛衣,秋衣都湿透了。 朱飞越随身背了个小挎包,里面装着一把小刀,和几包饼干,我俩随便吃了点东西,朱飞越拍了拍手,问我: “你说山上那人,能不能制住丧哭?” 我注视火炉发愣:“他俩都不是啥好东西,最好同归于尽。” 朱飞越也不嫌脏,躺在地上伸了个腰:“李志文,你说咱俩有一天,能不能也变的像他们那样厉害?” 朱飞越以前跟我说过,他从小就对风水,鬼神这类的神秘事物特感兴趣,他以前经常去旧货市场,找些相应的书买回来自学。但现实毕竟不是小说,现实太残酷,朱飞越天天忙着面馆生意,年复一年,被残酷现实打磨到麻木,距离成为高人的梦想越来越远。 我正好相反,我是真穷怕了,所以活的很现实,我就喜欢钱,能来钱的手艺,我才会考虑学它。 回忆在坟地的恐怖经历,我猛地想起,丧太平手腕被他师弟掐断了!这一路光顾逃命,没顾得上给他处理。 我管朱飞越要来小刀,找了几块干木柴,削成薄薄的小木板,又从破衣服上扯下些布条,来到炕边。 除了手腕以外,丧太平还断了三根指头,左胳膊软踏踏的提不起来,我用木板和布条,帮他把断骨简单固定了下。 到了午夜时分,外面风雪更加猛烈,吹的门乱晃,瞧了眼炕头,朱飞越跟丧太平都睡着了。 我担心丧哭和山上怪客找过来,不敢睡,眼睛死死盯着窗外,没一会我就坚持不住了,也上炕休息。 睡前,我还专门摸了摸胸口,阴鱼玉佩还在。 我们在闹鬼的村子对付了一夜,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是上午了。 丧太平正坐在不远处,笑眯眯看着我。 我爬起来揉着眼说:“你活过来了?” 丧太平点了点头:“我本来就没死啊。” 我迷惑地望向他,丧太平轻轻跳下炕,活动着身子解释道:“之前和我斗法的人,名叫梅连舟,我和他都是苗人,但我手段远不如他,之前是我骗了你,其实……我本来连一成胜算都没有的。” 我低头想了想,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之所以找那人斗法,是想借他的手,除掉丧哭。” 丧太平安静地注视我:“这就是孙子兵法里的借刀杀人,我们这次来绝户山,丧哭知道阴牌在你身上,必会跟随前来,只要被他半路截杀,我们就完蛋了,所以只能找梅连舟帮忙,我败给他后,立刻闭息假死……” 朱飞越正往炉子里添柴,他皱眉接话道:“然后你用事先留下的锦囊,骗李志文把你背到坟地,一切你都算计好了,让丧哭和梅连舟在坟地遭遇,他俩狗咬狗,你趁机逃跑。” 丧太平很干脆承认了:“我和梅连舟有仇,我赌他得手后,肯定会下山找寻我的尸体,与此同时,我感应到丧哭也到了绝户山,离我很近了。” 转过身,他冲我笑道:“李志文,我果然没有看错你,生死关头,你没丢下我逃跑,我很感激你。” 一切都按照丧太平的计划发展,我把他背到坟地后,他立刻暗暗搞小动作,故意搅乱坟地里的尸气,丧哭跟梅连舟察觉不对,先后追杀而来。 接下来就简单了,丧太平躺着装死,而丧哭和梅连舟,恰好也都是那种为人阴险,喜怒难测的人,两人打照面,几句话说不对就动上了手。 也正是如此,我们三人才死里逃生。 知晓了来龙去脉,我心里也挺佩服丧太平的,这人不但善于算计,而且还真沉得住起,丧哭也怀疑他装死,接连掐断了他三根指头,还拧断了一只手腕,可丧太平却硬生生扛了下来。 俗话说十指连心,那种疼痛,换成普通人早就惨叫滔天了,可丧太平却硬生生扛了下来,没露出丝毫破绽,这人对于疼痛的承受能力,实在太可怕。 丧哭生性多疑,只有亲手结束丧太平的性命,他才能放心,多亏我用手电照了一下,这才拖住了他。 紧接着,梅连舟追来,一场恶斗开始。 从最开始的绝户山斗法,到坟地逃离,其中任何一步,哪怕出现丝毫偏差,我们仨恐怕已经见阎王了。 而每一步,偏偏他都计算的恰到好处,没有任何遗漏。 记得我之前曾听丧太平提起过,他会推演之术。 我不懂推演是啥,但我猜,应该是某种占卜,预测未来的手法,只是,丧太平推演的也太准了吧? 阳光照在丧太平脸上,他整个人看上去很祥和,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看着他,身子里突然有了寒意。 单论实力,丧太平远不如丧哭和梅连舟。他也就勉强能压住苏北斗,可单单凭借推演这一手,就让丧太平恐怖到了一个高度。 无法战胜的可怕敌人,却被他轻易玩弄于股掌中。 我甚至怀疑,他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危险。 我看了眼他手上的夹板,问:“你左手咋样了?” 丧太平冲我点了点头:“现在还不能活动,但我的筋骨和常人不同,很快就能恢复的。” “李志文,这次我们死里逃生,全凭你的功劳,以后我会报答你的。” 第十八章 山洞借宝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连忙回道:“大叔你太谦虚了,是你算计的好,我就跟着你跑跑腿,出出苦力。” 丧太平走过来,认真地看着我:“不,我早跟你说过,我们这个圈子,没有所谓天赋一说,聪明人未必就能走远。” 撇了眼一旁的朱飞越,丧太平嘿嘿冷笑:“想在这条路上混出名堂,靠的是做人的品性,言出必行,和面对生死时的胆色。” “有些人贪生怕死,光凭着所谓小聪明,显然不适合吃这口饭。”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朱飞越也听出,丧太平是在说他,脸微微一臊。 我瞅了眼窗外,有些紧张道:“这里不能多待,回头万一你师弟找上门……” 丧太平一点也不慌,慢慢走到炕边坐下:“师弟应该来不了了。” 朱飞越低着头想了想,问道:“你跟你师弟间,到底咋回事?他为啥那么想让你死?” 丧太平叹气道:“我和他这些年的恩怨,一两句说不清楚,我们走的路不同,我当苗医是为了救人,丧哭对医术不感兴趣,反而研究些歪门邪道,比如养鬼,放蛊之类的害人东西。” “你们还记得,他跟梅连舟斗法时,从纸伞里伸出的鬼手吧?” 我们点头,那鬼手实在太过阴森,在我心中留下了阴影。 “白纸伞是丧哭用来养小鬼的容器,那条鬼手,就是他收养的小鬼,那玩意碰谁谁死,可惜,区区小鬼,对付不了梅连舟。” 我和朱飞越听的一脸煞白,原来真有人敢养小鬼! “梅连舟被鬼手抓到,为啥没事?”我更加好奇了。 丧太平变得有些骇然,道:“梅连舟这个人,真的很可怕,他身上发生的事,不能用常理来解释,这次丧哭栽到他手里,就算不死,也要掉层皮。” 经过一夜休息,丧太平脸色红润了些:“这里暂时还算安全,等到天黑,我们就去借宝,那人住的离这不远。只要东西能到手,以后小女娃就不需要玉牌续命了。” 这也是我们此行的目的。 “非要晚上去?现在不行?”我只想快点完事,待在绝户村,让我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丧太平说:“白天那人不见客,只能晚上去。” “你先休息着,我们出去转转。”朱飞越拉着我往外走,这次来的匆忙,我们没有准备啥干粮,那几包饼干也不管用,这会早就饿坏了,我们准备去村里找点吃的。 走出小院,我俩搁村子里转了会,找到昨夜亮灯的那户人家。 朱飞越上前敲门,一个农民打扮的汉子,将门拉开道缝,一脸戒备地看看我们: “干啥?” 朱飞越上前一步:“我们是游客,今早刚过来,你家开饭不?” 东北农村有不少开农家乐的,就算是普通农村人家,游客只要肯花钱,招待吃顿饭啥,再正常不过。 那汉子有些不耐烦道:“开饭要到晚上了。” 说着他就要关门,朱飞越连忙道:“你家有食材卖我点呗,我带回去自己做。” 那汉子想了想,道:“有冻鸡。” “咋卖啊?” “一只200。” 我跟朱飞越把口袋掏空,只凑了80多块钱。 这地方没信号,刷手机是别想了,那汉子见我俩凑不出钱,来了句:“没钱哪好哪凉快去。”砰地将门关上了。 “狗篮子。”朱飞越骂了句,我俩不死心,又找了户人家,这次开门的是个大姐,还挺热情的。 我们说明来意,大姐摇头道:“这会都没开饭呢,我家也没现成东西,今晚咱们村里有人办喜事,你俩到时候也去吧,敞开了吃。” 又敲了几家,都说没吃的,我们只好垂头丧气地返回。 一天不吃饭,倒也没啥,我只想赶紧管那人借来东西,离开这鬼地方。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丧太平站起身,带着我俩出门。 我们一路离开村子,在树林子里七拐八拐,走了好几里山路,终于到了目的地。 前方几十米远处,有座小山洞。 山洞有一人多高,里面黑乎乎一片,让人联想到狗熊冬眠的窝。 丧太平不敢往前走了,一把拦住我俩:“咱们要找的人,就在这洞里。”他直直盯着我:“李志文,你一个人进去,我们在外面等你。” “啥?来之前你不是说,你认识他么,那你去啊?” 我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丧太平小声解释道:“我和他不认识,只知道他住这,至于我所说的奇宝,就是那人头上的发髻。” 搞了半天,那人是个女的,而且丧太平压根就不认识人家。 我瞅了眼那阴森森的山洞,心提到了嗓子眼,啥样的女人,才会住在深山老林的洞穴里? 无法想象。 我能从丧太平的神色中看出,他对洞里的女人也很忌惮,压低嗓子对我道:“你别怕,有我在,我不可能让你出事的,等会你进去后,就说自己是剃头匠,她要是问谁派你来的,你就说梅连舟。” 我终于明白,丧太平为啥非指名要我陪他来绝户山了,那女人常年住在山洞里,头发一定蓄的和野草一样,而我刚好是剃头匠,我不会引起她的怀疑,然后借着剪头的名义,趁她不备把发簪偷走。 看来,我又被丧太平给骗了。 我生气地看向他:“你嘴里能不能有句实话?” 丧太平:“我现在就跟你说实话啊,李志文你想想,我师父留下的玉牌,是能续人阳寿的,那可是逆天改命的东西啊!你想找到能媲美它的宝贝,谈何容易?就算我跟那女的认识,她也不可能借给我呀。” “所以只能偷。”我没好气道。 “那女的眼里容不下外人,所以只能你去偷。”丧太平脸色难看起来:“你千万记住,等会进去后,她会管你要几件东西,无论她要啥,你只能反着给,这是必须遵守的规矩,否则就要被她识破了。” “比如说,她管你要金子,你就给她块石头,她要一盆土,你就给她端盆雪,大概就这个意思,反正千万不能按她说的给……” 我拍了拍口袋:“这简单,我也没金子给她。” “好,那你去吧。记住我说的话,就不会出差错。” 朱飞越一直没吭声,听了会,他上前一步,拦住我道: “等下。这特么是哪门子规矩,我咋没听说过?” 朱飞越疑惑地看着丧太平:“你先告诉我们,那女人是个啥来路,咱再决定去不去,别糊里糊涂被你卖了,都不知道。” 我有时做事莽撞,不如朱飞越心细,对于我们而言,丧太平依旧来历不明,这段时间接触下来,我发现这人不喜欢说实话,还是问清楚的好。 丧太平叹了口气:“最好别问。” 朱飞越得理不饶人:“为啥?” “我怕被李志文知道,他就不敢去了。” “你赶紧说。” 面对我俩的逼问,丧太平只好开口道:“那女的并不是活人,而是……” 我吓得赶紧后退:“鬼?” 丧太平:“确切地说,她是一只山精。” 所谓山精,是种类似僵尸的死物。 人死后,由于某些原因,魂魄无法离体,被困在尸身中,时间长了,尸体受到怨气的影响,再加上极阴环境的滋养,会产生尸变。 风水里有一种罕见的格局,就是专门用来养僵尸的,叫做“门迎喜神。” 但和僵尸不同的是,山精的肉身不会腐烂,表面看,这东西和活人没太多区别。 说白了,就是具备思维的尸体。 至于凶险程度,要看道行决定。 我不用问也知道,洞里这只山精,丧太平对付不了,否则哪用这么麻烦,直接进洞明抢就完事了。 我听他介绍完,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现在你明白,为啥她管你要东西,你得反着给了吧?她是死尸,属阴的,阳间的东西她不认,这就叫阴阳反转。” “要不是被梅连舟打伤,又让师弟废了左手,我倒挺想会会这只山精的。” 看这架势,我要硬闯山精洞不成? “我本来不想说,两个小孩偏要问,不过也没什么可怕的,这事看似凶险,只要你按我说的做,是不可能出差错的。” 见我脸色很难看,丧太平盘腿坐在雪地上,翻着眼皮道:“干我们这行,以后遇到的吓人事,多的去了,这点小场面算啥?你要实在不敢,说明你不适合吃这碗饭,咱趁早打道回府。” “再说了,那山精可没少祸害人,发簪是维持她肉身不腐的宝贝,你偷走发簪,她也失去肉身,下场必定是魂飞魄散,你也等于做了件积德的好事。” 山精是什么下场,与我无关,此时,我脑子里只装着苏瑶。 想起苏瑶,我心中一阵抽疼,其实我从没奢想过,能跟她那样的姑娘发生啥故事,但她的确像极了一个人。 一想到那个人,我眼眶都湿润了。 如果我现在退出,苏瑶怎么办? 咬了咬牙,我朝着山洞走去,朱飞越连忙拦住我:“别听他瞎忽悠,李志文你想清楚,有必要为了个女人,冒这种风险么?” 我拍了拍他肩膀:“我心里有数。” 丧太平叫住我,递给我一把纸叠的剪刀:“你等会用的上它。” 第十九章 阴阳反转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纸剪刀巴掌大小,是用旧报纸临时叠出来的,勉强有个剪刀样子,这破玩意能有个啥用? 越墨迹越怕,我没多问,深吸口气,朝着山洞走去。 来到近处,我立刻闻到了股淡淡的血腥气,山洞里往外吹着寒风,我低着头钻进去。 恐惧从四面八方压过来,我有了种灵魂出窍的感觉,腿肚子直打转。 洞里是条直行的甬道,脚下全是融化的雪水,走了没多久,我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个女声: “谁?” 我壮着胆子回道:“我是剃头匠。” “我没请剃头匠啊?谁派你来的?” 我按着丧太平的吩咐答道:“梅连舟。” 我正要往前走,却不料对方又问:“你是梅连舟什么人?” “我?我是……他徒弟。”还好,我应变挺快。 那女声轻咦了下:“梅连舟收徒弟了?我怎么不知道?你过来!” 我走出甬道后,来到一块空地前,这空地有十来个平米,四周摆着些蜡烛,在火光的照耀下,我看到空地对面,一个老太太坐在张草席上。 老太太佝偻着背,身穿一件黑绸布寿衣,小脚套着绣花红布鞋,和我想的一样,这老太太头发如野草般,垂在地上,头顶插着个金属制的发簪。 我瞄了下她的脸,老太太长得倒不算吓人,鼻眼都能对上号,只是脸上涂了厚厚一层大红胭脂,口红抹的乱七八糟,再配上那套寿衣,让她有种说不出的阴森和诡异。 “你过来,走近点。”老太太冲我招手。 我哆嗦着走过去,她伸出鸡爪子般的手掌,慢慢朝我脸上抓去。 我吓得立刻后退,老太太没抓上,有些不高兴道:“胆子这么小的剃头匠,我还头一次见,我就摸摸你长啥样,你怕个屁?” 我这才留意到,这山精是个瞎子,一对惨白色的眼仁子翻来翻去,看着怪吓人,瞳孔都消失了。 我心里一喜,她看不见,我就更有把握得手。 “你去给我弄盆水来,我先洗洗头。”老太太指着墙角的水缸,哑着嗓子吩咐我。 我从地上找了个木头盆子,走到水缸前,往里一瞅,顿时吓破了胆! 水缸里装满了浓稠的血水,上面漂浮着几颗人头骨,之前闻到的血腥味,应该就是水缸里发出的。 “快点啊,磨蹭啥呢?”听我没动静,那山精愈加不耐烦了。 按丧太平的说法,她要管我要东西,我必须反着给,老太太管我要水,我该给她盆土,或者沙子之类的。 不对……应该给她端盆火! 我身上带着打火机,犹豫了下,我强忍着干呕,把毛衣脱掉,放在木盆里烧着了,端到了她面前。 老太太手伸进盆里摸了把,立刻缩回来,厉声训斥我道:“我让你端盆水,你端来的是啥东西?” 难道这方法不对?丧太平又坑我? 我后脖子一麻,随时准备逃跑,就听那老太太又道:“算了算了,先不洗头了,一看就是个生瓜蛋子,梅连舟收你当徒弟真瞎了眼。” 我松了口气,这才多大功夫,我全身都被冷汗打湿了。 “你锅里去拿两个馒头来,我还没吃早饭呢。”老太太又指了指一旁的灶台。 我答应着,走过去掀开锅盖一瞅,里面除了蜘蛛网,啥也没有。 灶台上有些稻草,我胡乱抓了两把,装碗里,又从地上捏了把土,撒进去。 递给老太天碗,我紧张坏了,只见老太太手伸进碗里,立刻翻脸,指着我大骂: “你给我的是啥?馒头呢?” 我低着头不吭声,老太太又骂了我几句,将碗丢在一边:“不吃了,过来给我剃头,剃完赶紧滚!” 我绕到她背后,从钥匙上取下折叠剃刀,抓着她的头发,一刀刮下去,头发却纹丝不动。 这老太太一根根又黑又硬,跟钢丝一样,第二次尝试后,剃刀都快崩豁了。 “鬼鬼祟祟干啥呢?你到底是不是剃头匠?”老太太回过头,惨白的眼仁子往我身上瞟。 我差点忘了这茬,连忙从口袋拿出丧太平给我的纸剪子,也就怪了,这纸剪子一上手,老太太的钢丝头发,遇到了克星。哗啦啦的断。 我学理发到现在,啥样的客人没见过,给山精理发,还真特么头一遭,这一切太超乎常理,诡异到无法想象。 那老太太坐在草席上,一脸享受的样子,我目光锁定到发簪,这发簪有筷子长,包裹着白银花纹,一头锋利如刺,另一头则被打造成骷髅形状。 那骷髅有巴掌大小,眼眶处镶嵌着绿松石。 除了外形邪乎些,发簪倒也没什么特别的。 我抓着发簪轻轻一带,就摘了下来。事先我都想好了,假如被老太太察觉,我就说它妨碍剪头,暂时先取下来。 老太太歪着脖子,居然没发现我的小动作,我深吸口气,让手别抖的太厉害,将发簪装进口袋。 我给她剪了个农村妇女的盖盖头,老太太似乎很满意,明明看不见,她却从怀里摸出个铜镜,坐在那瞎照。 趁她照镜子的功夫,我悄悄往外退,刚退到甬道跟前,老太太突然尖着嗓子叫了起来: “你……小畜生,你敢偷我东西?不对,你不是剃头匠!” 我当时大脑一片空白,刚想拔腿逃命,只见老太太像只大鸟般,猛地从草席上窜过来,速度快到诡异! 我立刻意识到,这山精速度比我快多了,想跑过她,几乎是不可能的。 身边有张桌子,眼瞅着老太太尖叫着扑来,我来不及细想,立刻钻到桌子底下。 老太太扑了个空,稍稍楞了下,反身横抓了一把! 她十个指甲跟刀片一样,又长又利,这一把抓到石壁上,留下五道抓痕。 这力量太过恐怖,假如给她抓到脑门,我头皮都要飞出去! 当时我紧咬着牙,躲在桌子下不敢动,老太太彻底疯了,双手对着空气连抓带挠,嘴里也开始胡言乱语: “妖妇,小贱人,你给我出来!你不过是个下贱的常在,还敢来暗算本妃?” 山洞里顿时阴风四起,老太太双臂挥舞的怪力,震耳欲聋。蜡烛被风扫倒,引燃了地上的稻草,顿时火光纷飞。 火势开始蔓延。她寿衣都被火烧着了,却一点都感觉不到,我寻思,人间的阳火是烧不透山精的,老太太很快变成一个火人,样子更加阴森了。 我蹲在桌下,想找机会逃跑,可老太太始终守在甬道口,人在将死时,潜能会爆发,当时我急中生智,悄悄伸手够到桌上,摸了两只空碗,朝远处扔去。 老太太被响声吸引,扑了过去,我立刻卯足了吃奶的劲,冲进甬道。 我一路狂奔,怕被听到喘气声,我不得不捂着嘴跑,眼瞅着就要离开洞口了,突然感觉后背凉飕飕的,我用余光瞟了眼,只见老太太正阴魂不散地跟在我后面,手里捏了团棉花。 厚厚的羽绒服被撕开个洞,挡住了这一抓,不然就凭这山精的怪力,我脊梁骨都能给她拽出来。 我两步窜出山洞,此时,树林里起了层浓雾,老太太紧随其后,发出蛇蝎般的叫声:“小贱人!我让许总管抓你去冷宫!把你四肢削了,做成人彘!” 我跑脱了力,脚下一滑,摔倒在雪地上,眼瞅着老太太就扑过来了,这时,一只大手从浓雾里伸出,将我猛地拉开。 这只手力气大的惊人,我在雪地里打了好几个滚,抬头一瞅,只见丧太平及时出现,拦住那老太太,他动作快如鬼魅,右手在铁斗笠上一摸,取出张暗黄色的符纸,看都不看,就贴在老太太面门上。 老太太像被定在了原地,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叫声, “我困不了她多久,快跑!” 丧太平把我扶起来,拽着我狂奔,朱飞越从树上跳下来,也跟着逃命。 我们三人一路逃出树林,这才算脱险,我虚的路都走不动了,朱飞越将我扶住:“李志文,你真是个疯子。” “东西拿到了吧?”丧太平紧张地瞧了眼树林,确认山精不会追来后,问道。 我从口袋里摸出那根发簪,丧太平拿过来看了看,脸色狂喜道:“就是它!这东西能续人阳寿,甚至效果比玉牌来的还霸道,这下,就算玉牌被丧哭抢走,苏瑶至少也有救了。” 总算没白来,这一路受到的惊吓,付出的汗水,也算值得。 回到村子时,我看到一些村民手持火炬,正往村西头聚集,应该是去喝喜酒的。 朱飞越指着那些人,疑惑道:“你说这村子的活人,都被梅连舟害死了,那这些人又是怎么回事?” 丧太平冷笑道:“你真以为他们是活人?” 朱飞越打了个寒颤:“你不会想说,他们也是山精吧?” 第二十章 奇怪的酒席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回到小屋后,我们围在炉子跟前暖和,丧太平盘腿坐在炕头,道:“人死后,灵魂在人间短暂停留,就会被所谓的阴差带走,但总有些漏网之鱼,而世间的鬼物,大概可分为两种,一种是没有肉身的鬼魂,没修行过的普通人,自然看不到它们。只是偶尔会被监控,或相机拍摄到它们的残影。” “第二种就麻烦多了,有些阴魂在人间游荡久了,渐渐学会了修行,能占据活人的肉身,你从表面看,根本看不出他是人是鬼。有时候就连阴差,都难免会看走眼。” “比如有些人莫名其妙发疯,并不是他真疯了,而是被鬼上身,两个魂儿在身体里打架,彼此互相吞噬,慢慢人就疯了。” 我惊的合不拢嘴,:“你是说,那些村民都是具备肉身的厉鬼?” 丧太平阴着脸道:“有可能,梅连舟盘踞此地,是为了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他会不会也在养鬼呢?但问题是,他不可能搞来那么多肉身,所以我猜测,梅连舟可能用到了画皮术。” “画皮术?” 听到这三个字,我立刻联想到,我家隔壁的张老头,那老爷子不就是画皮师吗? 真正厉害的画皮师,往往也精通养鬼之道。 画皮是一种来自古代的技法,画匠使用彩笔,在人皮上描绘出五官,交给鬼物,穿上人皮后,鬼物就具备了肉身。 相传早在商朝,有个叫做牧股的人,知道自己大限已到,可他又不想死,就把儿女叫到床边,吩咐道:“我死后,你们去找块人皮,在上面画我的脸,然后把人皮放在我的坟冢上,七天之内,我将从幽冥归来。” 他儿子是个孝子,人皮难找,儿子就在自己大腿上划下一块,按父亲生前的样子,描绘出眼,鼻,口,放在坟冢上。 果然,七天后牧股复活,重新回来和家人团聚,但儿子却因为腿部伤势感染而死,据说这个牧股,就是画皮技法的先驱。 后来随着画皮技法发展,开始用动物毛皮取代人皮,一样能达到相同的效果。 按丧太平的猜测,梅连舟可能已经掌握了画皮术,我们看到的那些村民,都是披着外衣的鬼。 而梅连舟则躲在暗处,操控它们,进行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但画皮术也有弊端,因为使用动物毛皮,就算经过变幻,皮肤的纹理也难免粗糙,多毛,而且五官,眉眼很不自然,仔细看,很容易看出端倪。 除非画皮技法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才能掩盖这些瑕疵。 显然,梅连舟远没达到那境界。 我们在屋里边取暖,边听丧太平讲画皮师的传闻,讲到最后,他脸色冷峻道:“现在一切只是猜测,总之,你俩别靠近那些村民,这会天太黑,我怕走夜路再遇到梅连舟,保险点,等到明个天一亮,咱们再动身吧。” “你们也早点休息,有我在,它们不敢进来的。” 我把玩着手里的银发簪,好奇道:“苏瑶也要像山精一样,把它插在头发上?” 丧太平摇头:“早年我倒卖过鬼货,像这种发簪,里面是空心的,可以拧开藏东西。” 说着,他抓着骷髅头微微一拧,然后往外一倒,从发簪里面,倒出来条银蜈蚣。 这银蜈蚣有指头粗细,做工精巧无比,不仔细看,还以为是真的。 蜈蚣头尾相连,刚好能当手镯佩戴。 “这蜈蚣手镯,才是续命的宝贝,发簪没用,丢了吧。” 丧太平将空发簪丢到地上,我试着戴上手镯,其中散发着丝丝热气,让人全身暖洋洋的。 一天一夜不吃饭,不喝水,丧太平啥事没有,可把我跟朱飞越憋坏了,这一天下来,我俩除了吃雪,肚里啥着落都没有,再加上连续奔跑,剧烈消耗体力,这会饿的头晕眼花。 “我扛不住,我要抽根烟。” 朱飞越跑去院里抽烟,我把蜈蚣手镯收进口袋,也跟了出去。 我俩刚抽了没两口,咯吱一声,院门被推开了,先前那个大姐正站在门外,冲我们招手道: “小伙子们,走吧,吃席去。” 朱飞越哆嗦了下,指着那大姐道:“孽畜!你以为我不懂画皮?你披着张狗皮,我就认不出你了?” 那大姐一下不高兴了:“好心好意叫你吃席,你怎么骂人啊?神经病吧?” 说完,她头也不回就走了。 我看了看朱飞越,只见他饿的嘴角直流哈喇子:“咱不吃,咱就去看看行不?” “再忍忍吧,明天就回去了。”我转身要进屋,朱飞越把我拉到院子外面,指着那大姐的背影道: “你看她的影子,再看她踩在雪地上的脚印,她能是鬼么?” 这的确违反常理。 我有些迟疑:“丧太平说,那是画皮术……” “你不会真以为,世间有画皮术吧?他说就好使啊?他那张嘴能有句实话么?假如这些村民都是鬼,咱俩早去阴间报道了,你觉得区区一个丧太平,能吓唬的住它们?” 我寻思也对,丧太平虽然把自己描绘的挺正直,但他心里装了太多事,说话喜欢拐弯抹角,这是他给我留下的唯一印象。 “走吧,去看看热闹。”朱飞越饿的走火入魔,非嚷嚷着要去。我眼睛看东西都发黑,心里拒绝,腿却不听使唤地跟了上去。 关键是仔细想想,丧太平的那番说辞,的确漏洞百出,画皮这种邪术真的存在,那世界不就乱套了? 我俩一惊一乍,像贼一样尾随着大姐,来到村西边,前面有个大户人家,院子里灯火通明,一副热闹的场景。 阵阵饭菜香味传来,朱飞越眼睛都直了,要往里冲,我急忙拽住他,找了处偏僻的围墙边,向上指了指。 爬上围墙后,我俩伸脖子往里瞅,这会雪已经停了,院子里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空地上摆了十几张桌子,座无虚席。 正屋门前,站了个老汉,冲台下喊道:“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屋里地方不够,委屈大伙坐外面吹冷风,实在过意不去啊。” “菜够硬就行,吹点冷风算啥啊?”下方的座位上,有个混小伙起哄道。 大伙都跟着笑,那老汉咳嗽一声:“菜肯定硬,早上刚杀了两只大猪,我从县里请来的厨子,大家伙敞开了吃!” 台下纷纷鼓掌,吹口哨,不一会开始上菜,每张桌先上八道凉菜,其中有酸甜鸭子,卤牛肉,凉拌大拉皮,拌肘子等等。 我跟朱飞越那叫个馋啊,瞪了眼朱飞越,这小子眼睛直冒绿光,口水都在嘴角结冰了。 男人们喝酒划拳,女人们交头接耳偷笑着,人们吵吵闹闹的开吃,这时我留意到,正屋地板上,跪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穿黑色大马褂,瘦几麻杆,头戴瓜皮帽,造型特像旧社会地主家儿子。 女的则穿大红嫁衣,头上盖着红纱,看着应该挺年轻的。 他俩应该就是新娘新郎了,我所在的位置,只能看到他俩的背影,瞧不清正面。 奇怪的是,小两口始终一动不动,跟假人似的跪在那,而且跪姿相当僵硬,瞧着非常渗人。 正对小两口面前,摆放着一张太师椅,坐着个身穿白衬衣的男人。 我眯眼一打量,吓的差点摔下去,那人正是山上怪客——梅连舟! 而那古怪的小两口,居然跪倒在梅连舟面前,难道说,梅连舟还是他们的长辈? 几乎在我认出他的刹那,梅连舟突然抬头,朝围墙方向瞧去,阴嗖嗖笑道:“来都来了,别鬼鬼祟祟的,进来喝杯喜酒吧。” 我和朱飞越使了个眼色,跳下墙就跑,背后传来梅连舟惨绝人寰的笑声:“丧太平就藏在村里,你还以为我不知道?不给梅某人面子是吧?好,我这就去杀了丧太平,你俩以后留在村里,再也别想走了。” 我们只好停下脚步,低着头,乖乖走进院子。 在村民们怪异眼神的注视下,我俩颤颤巍巍走到正屋跟前,直到此时,我才看清楚梅连舟的长相。 这人三十来岁,国字脸,留山羊胡,五官普普通通,远没有丧太平耐看,但眉宇间却看不出任何喜怒,整张脸板成个平面,双眼充满死气,瞧起来特别怵。 “梅师傅,这俩小孩哪嘎达的?瞅着怪面生。”老头指着我们问。 梅连舟阴阳怪气道:“他们是我仇家的徒弟,给我招待好,等散了席,带他们来见我。” 我心提到了嗓子眼,眼前黑白交替,急忙大声分辨:“不……我们和丧太平不熟,更不是他徒弟,你误会了。” 梅连舟没理我,起身走进里屋,听说我是仇人派来的,老头脸色变得不详,朝下面招了招手,立刻跳出四五个农村汉子,粗鲁地把我们拽到一桌酒席前,强按着坐下。 望着一桌子好菜,我舌头都快融化了,一个人饿到极致,居然能忘记身处险境的恐惧。 没记错的话,是朱飞越先动的筷子,一天多没吃东西,这小子饿急了眼,一手抓着盘青椒皮蛋,另一手抢过碟卤牛肉,也不用筷子,抓起来就往嘴里猛塞。 这吃相,把周围人都看傻了。 我留了个心眼,快速扫视了一圈,我们这桌至少十个人,我挨个瞅过去,没看出来什么不对,都是标准的东北农村脸谱。 第二次,我放慢速度,每个人都花两分钟观察,依旧没看出破绽。 第二十一章 阎王点卯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丧太平说过,因为使用动物毛皮的缘故,画皮术是有破绽可寻的,但我却没看出啥问题。 他们都是活灵活现的人,而不是借助毛皮伪装的厉鬼。 于是我也放宽心,开始夹菜猛吃,既然已经落入梅连舟手里,生死难测,索性先填饱肚子。 我们这桌的情况,基本是上一盘菜,立马光一盘,上的赶不上吃的快,同桌的那些汉子都瞧傻了,半天不敢夹菜。 等吃差不多了,我擦了下嘴,抬头瞅了眼正屋,一小时过去了,那小两口居然还跪在原地,按说正常人这样跪,腿早麻了,哪能扛得住啊? 我有些纳闷,刚好有个妇女端来盆馒头,我指着那小两口问:“大姐,他俩咋回事啊?” 那妇女眼神有些惶恐:“我不知道,我不是这村的。” 我意识到不对,偷偷捅了下朱飞越,示意开溜,可那几个汉子在一旁牢牢监视着,我刚起身就被按了下去。 席吃的七七八八,村民也都陆续回去了,难道没有闹洞房环节吗?连个炮都不放,伴郎伴娘也没看到。 我正东瞅西瞅,只见先前那老头将正屋门关上,冲我们这边使了个眼色。 同席的几个汉子心领神会,其中一个脸上有胎记的家伙,笑着问我:“弟弟,吃饱了吧?” 我刚点头,立刻有人把我架起来:“拉那旮旯角去,给我往死里削!” 一群老爷们把我和朱飞越连推带搡,逼到墙角,我看这帮人气势汹汹,随时要动手的样子,急的我连忙大喊:“你们想干啥?” “你和梅师傅有仇对吧?我特么替梅师傅揍你!”人群里伸出一只脚,踹在我肚子上。 朱飞越也急了,上前阻拦道:“误会了,我们是梅连舟请来的贵客,有要紧事和他谈,梅师傅正等我们呢,万一耽误了大事,你们谁都跑不掉!” 这些人压根不听,围着我们推推搡搡,唾沫星子崩一脸。 紧要关头,远处那老头咳嗽了声:“梅师傅是说过这话,打坏了等会不好看,直接上酒吧。” 啥酒? 我刚要张嘴问,有人拿着酒瓶子就往我嘴上捅,辛辣的散白酒灌进喉咙,呛的我直咳嗽。 朱飞越也一样,被人架在那,按着头灌酒,这帮老爷们一个个膀大腰圆,力气贼大,哪能挣脱的开? 就这样,我和朱飞越各被灌了两瓶散装白酒,这些人才罢休,嘻嘻哈哈地散了。 说是两瓶,其实大部分都顺着下巴流掉了,但就算这样,还是有不少被我喝进肚里,酒劲直冲头。 朱飞越酒量比我好,也被灌的腿直打摆子。 看差不多了,老头见好就收,冲我们招手:“过来吧,我带你们去见梅师傅。” 在人家的地盘,我们敢怒不敢言,踉跄着来到正屋,老头往里一指:“梅师傅在第三间房。”说完转身就走了。 都这会了,那小两口居然还跪在原地,跟两个木头似的,屋里烛火通明,布置的喜气洋洋,空气却冷的不像话,给人种说不出的阴森感。 我和朱飞越顺着走廊直行,来到第三间房前,推门一看,果然梅连舟坐在里面。 我一看他的坐姿,心里先凉了一大半,他背对着门,盘腿坐在水泥地上,只留给我们背影。 这是他和敌人斗法时,所采用的坐姿。 我察觉到梅连舟的敌意,连忙虚道:“梅师傅你别多想啊,我们不是来找事的。” 他又开始鹦鹉学舌了,模仿我的口气来了句:“梅师傅你别这样,我们不是来找事的。” 我有些无计可施,瞧了眼朱飞越,这小子真喝大了,借着酒劲来了句: “能说人话不?” 梅连舟:“能说人话不?” 朱飞越突然来了句:“我是傻比。” “我是……” 我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就听梅连舟话学了一半,意识到不对,硬生生刹住,过了会,他叹了口气道: “坐吧。” 还好他没生气。 屋里有两张小木凳,我俩乖乖坐在梅连舟背后,大气都不敢喘。 “嘿嘿,丧太平这只老狐狸啊,手段的确阴险,他明知不是我的对手,骗我追到坟地,想借他师弟的手,除掉我。” 梅连舟缓缓转过身,脸色阴晴不定: “可惜,他师弟也是个草包,这两只丧家之犬,我本来打算借此机会,一起收拾掉的,没想到两兄弟逃命的本事,还是有一些的。” 原来,当时我背着丧太平逃离坟地后,丧哭也不是梅连舟的对手,坚持了没几分钟,就被打的吐血败退。 梅连舟一路追杀丧哭,最后给跟丢了,等他返回到乱坟岗后,这才发现丧太平也不见了。 “既然你们不是丧太平的徒弟?为什么要跟着他,跑到这绝户山来?” 梅连舟语气有些不详,指着我俩道:“说实话,我最恨别人撒谎。” 屋里顿时阴冷了下来,我嘴里哈着白气,酒醒了一大半,赶紧老老实实的,把我这几天的遭遇,全说了出来。 怕梅连舟不相信,我还给他看我微信,当瞧见“死亡轮回”四个字时,梅连舟脸色更加难看了。 他一声不响地看手机,这人可能在山里待久了,对数码产品很不熟悉,笨手笨脚的在屏幕上划拉。 看了几分钟,梅连舟将手机还给我:“玉牌在你身上?” 我犹豫着没吭气,梅连舟怪笑一声,右手毒蛇般窜了过来,一把扯开我衣襟。 瞅见我胸前的阴牌,梅连舟倒吸了口寒气,嘴里楠楠道:“阴阳双鱼,果然是它……” “丧太平在下什么棋?你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孩子,他为什么不把你杀了,直接抢走玉牌,反而还让你戴着它呢?” 我用力挣脱开,整理好衣服,梅连舟倒也没为难我,松开手,抬头看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什么。 “听说丧哭也在寻找玉牌,丧太平怕被他师弟得逞,就告诉我们,说绝户山有件宝贝,能发挥和玉牌一样的功效,刚好苏家也委托我,让我陪丧太平走一趟。”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蜈蚣手镯。 梅连舟阴嗖嗖地看着我:“他倒也没骗你,你从山精那偷来的银蜈蚣,来历可以追溯到清朝末年,是慈禧手中流传下来的,据说当年的慈禧,就想靠它来续命,后来却被人从她身边盗走了。” “而盗走银蜈蚣的,正是宫里的一位贵人,那贵人的全名我记不住了,好像姓王?” 我惊疑道:“这些你咋知道的?” 徐连舟点了点头:“你们遇到的那只山精,就是当年的王贵人,她从太监那打听到,慈禧手中有件能逆天改命的宝贝,就起了贪念,有天趁慈禧外出,她偷偷溜进慈禧的住处,偷走了银蜈蚣。” “但这事王贵人做的并不干净,很快就让慈禧嗅到了马脚,王贵人死不承认,慈禧大怒,派人打断了她一条腿,赶出紫禁城。” 王贵人一瘸一拐地回到乡下隐居,一直到七十多岁才离世,其实,她阳寿早在10年前就用光了,全靠银蜈蚣的支撑,才多活了10年。 死前她特意嘱咐家人,把自己葬在极阴的大凶之地,下葬那天,银蜈蚣被她藏在了头顶的发髻里。 死后没多久,王贵人就变成了山精,从坟里爬了出来,她本来想找慈禧复仇,没想到慈禧早没了,她只能一路北上,流窜到了东北绝户山,在深山中隐居。 “我当年来绝户山时,听说山里住着个吃人的怪物,我立刻寻上门,那山精不是我的对手,被我制住后,她跪在我面前发誓,说以后再不伤人,念在她身世可怜,我就放过了她,还时不时给她送去食物。” 原来梅连舟和山精之间,是这样认识的。 “被你偷走了银蜈蚣,她肉身失去支撑,会快速腐烂,这回估计已经去见阎王了。不过这也不能怪你,一切都是她的因果。” 听梅连舟说完,我心里也怪不是滋味:“梅师傅,如果我把银蜈蚣交给苏瑶,能帮她续上阳寿吗?” 梅连舟点了点头:“可以是可以,丧太平倒没骗你们,银蜈蚣的确能发挥跟玉牌一样的功效,只是苏家那个小女娃,情况是有些特殊,她不光天生死命,我猜……她可能还被人暗算过,就算靠外物撑住一时,也撑不了一辈子,所以她应该活不了多久了。” 这句话听的我一惊,难道说,已经没东西能救苏瑶了? 梅连舟阴恻恻地冲我笑:“其实那小女娃和当年的王贵人很像,靠阴阳玉牌,她已经白白多活了18年,你想想,天底下哪有这档子好事?她还指望靠这种方式,一路活到白头那?做梦吧?当年诸葛亮七星借命,也没给自己借来阳寿呢。” 我刚想说,诸葛亮是被魏延干扰了,没来及开口,就听梅连舟继续道:“人这一辈子,总要经历一两道生死大坎,老辈人管这叫阎王点卯,点谁谁死。前几回,也许能借助外物回避,但回避次数多了,阎王爷就会察觉到不对,当阎王都开始惦记你了,那你的大限就到了。按你们东北话说,啥宝物搁你身边都不好使。你想想,人家王贵人借助银蜈蚣,也才多活了10年啊。” 第二十二章 阴森往事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比如一个将死的八旬老人,想靠外物给他续命,肯定不可能,因为他已经被阎王点中了。” 梅连舟说的够详细了,听完,我心里一阵抽搐,看来,就算丧太平不讨要玉牌,苏瑶也难逃一死。 见我脸色难看,梅连舟摸了摸山羊胡子:“你们也算没白来,有银蜈蚣在手,等于多一道保险吧,能给女娃多拖延些日子,总是好的。” 朱飞越打了个酒嗝,疑惑地望着梅连舟:“我听丧太平说,你是修行邪法的黑苗子,绝户村全村人,都是被你害死的,还说你会画皮术。” “你给句痛快话,八年前,是不是你害死了全村的活人?” 梅连舟愣了下,喉咙发出咯咯笑声:“他咋不说我是玉皇大帝呢?刚才吃席时,村里人你们也都见到了,我问你,他们像披着画皮的厉鬼吗?” 我跟朱飞越都摇了摇头,梅连舟拍着大腿道:“这就对了啊!你俩是被丧太平洗脑了,我说啥,可能你们都不信,但以后你们就知道,丧太平这个人,远比你们想象的可怕,他藏的太深了。” 这句话苏北斗也说过,其实我觉得,单论推演的能力,丧太平的确配称高人,至于其他的,也就那回事。 我们这次来绝户山,他就没吃过好果子,先被梅连舟打的吐血装死,又让他师弟掐断一只手,这会还躲着养伤呢,也算挺倒霉的。 该说的都说完了,只见梅连舟朝门外拍了拍手,过了会,那老头端了两杯热茶进来。 “喝吧,解酒的。” 我们喝着茶,梅连舟长长叹了口气,道:“早在一周前,苏北斗托人给我带话,想请我出山,帮他处理一件很棘手的事。苏家对我有恩,我年轻时被贵州来的仇敌围攻,要不是银狐散仙出手相救,我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我当时没细问,搞了半天,他要我对付丧家兄弟啊。” 我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闹了半天,苏北斗要请的高人,居然就是梅连舟! 直到此时,我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梅师傅,我一直搞不明白,丧太平到底是啥来头?每次我问他,他都含糊着不说。” 梅连舟眼中露出寒芒:“具体来历,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听说,他俩是一对孪生兄弟,被一位老苗医收养大的,而那块双鱼玉牌,其实是老苗医珍藏的宝贝,靠着它,老苗医一生救死扶伤无数,积攒了不少阴德,临死前,他把玉牌传给了两个徒弟。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其实我和丧太平,在很多年前打过交道,那时我还年轻,有次夜里,我路过云南地界,恰好看到一个人鬼鬼祟祟,偷挖别人家坟墓,那人连续挖了十几处坟,棺材尸骨被翻的到处都是,看那样子,他似乎在找寻某种合适的尸身。” “我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他挖他的坟,我走我的路,这种闲事我才懒得管,可是我万万没想到,这个人挖坟也就算了,他居然……生了堆火,把尸体烧焦后,骨头敲碎,然后抓着滚烫的骨灰,往自己身上抹……” “那样子就像在海边沙滩上,涂防晒油一样。” 我听的想干呕。 回忆起当时那可怕的画面,梅连舟脸色难看道:“我承认,我梅某人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这些年来,坏事我也干过,但像这种惨绝人寰的手段,我还真是第一次见,我立刻意识到,这人是在修行某种害人的邪术。” “苗疆盛行养蛊之术,受湘西赶尸世家,以及东南域降头术影响,在南北两派文化的冲突下,当地玄学发展可谓百家争鸣,可我活这么大,还头一次见到,有人把骨灰往自个身上抹的。” 看了我们一眼,梅连舟摇头道:“当时的很多细节,我不想多说,怕吓住你们两个小孩,夜里做噩梦。我就挑重点的讲吧……当我看到那人抓着一把骨灰,往嘴里塞的时候……我就再也忍不住了,冲了上去。” 我惊呼道:“你打算阻止他?” 梅连舟的眼神比刚才更阴损了:“我跟他一起吃。” ??? 我和朱飞越听到这话,吓的五脏挪移,只见梅连舟仰头怪笑道:“瞧给俩孩子吓的,废话!我当然要阻止他了,当时我上前大声质问他,你特大爷的鬼鬼祟祟,搞什么邪术呢?赶紧交出邪术,让我抄一份回去研究,不说我就弄死你!那人楞了下,这才察觉到我在偷看,顿时恼羞成怒,两句话说不对,我俩动起手来。” 而梅连舟所说的那个人,正是丧太平。 一番交手过后,丧太平被打成重伤败退,两人从此结下了梁子,之后,他俩多次在云南,广西一带遭遇,每次动手,丧太平下场都如同丧家之犬,他根本不是梅连舟的对手。 想不到最后一别,多年过去,两人在绝户山再次相逢。 而之前他俩唱的那首诡异山歌,是黑苗子斗法前必须要经历的,这是祖辈留下的规矩。 苗疆地理位置原始,有黑苗子居住的村落,都隐藏在西双版纳等原始森林深处,斗法前的唱歌阶段,两人往往彼此看不到对方,中间隔着灌木树丛。 可以把它理解为热身,或者试探对方实力深浅的伎俩。 而歌词越邪门,也预示接下来的斗法越凶险,假如有一方没唱完,突然离开,说明他被对方震慑,知难而退了。 丧太平把梅连舟描绘成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多亏我们没听他的,这些村民的确没啥素质,不是啥好东西,但他们并不是什么画皮恶鬼,而是真实的活人。 丧太平的谎言不攻自破。 这不是他第一次骗我了。 听完梅连舟的讲述,我才知道,丧太平比我预想的更加可怕,他有着一段黑暗而不可告人的过去,为什么?他要把骨灰往身上抹?而且还……? 我不敢再往下想了,低头注视胸前的阴牌,梅连舟指着它道:“我可以告诉你,这块玉牌里藏了个很可怕的秘密,它的真正用途,远不止续阳寿那么简单!而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已经不多了,恰好……我就是其中之一。” 话说到这,梅连舟突然收声,脸上肌肉抽搐了起来。 我正要追问他呢,只见梅连舟毫无征兆地疯笑一声,紧接着,他捂着脸大哭:“可怜师父他老人家啊,当年告诉我玉牌的秘密后,我师父就音讯全无,这会……他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 回忆伤心往事,梅连舟哭的别提多凄惨了,当时的场景特奇怪,梅连舟是我认识的,最厉害的高人,就连丧哭都不是他的对手,这会却哭的像个孩子。 哭不丢人,能哭出来,至少说明他重情义。 我不知该怎么安慰他,从口袋里摸出张纸巾,递过去:“你师父是谁啊?” 梅连舟擦了擦鼻涕,拉开一旁的抽屉,从里面拿出张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一片海边的沙滩,沙滩上搭建了一个茅草屋,上面铺着芭蕉叶,一个年轻人,正端坐在草屋里,望着大海出神。 第二十三章 午夜拜堂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从照片的背景看,这里应该是国外,远处的植物有种异域风情。 关键是那年轻人的长相,吸引了我注意。 他皮肤被晒的好黑,很瘦,年龄应该不到30岁,脸上好大一块伤疤,眉宇间充满了阴森的杀意,让人不寒而栗。 偏偏那杀意中,又夹杂了深深的悲伤,这个人一定经历过很不好的往事。 而照片中这人,就是梅连舟的师父,画面充满年代感,应该是多年前拍下的。 “当年,我师父在东南域响彻盛名,号称鬼王!就连泰国当地,最可怕的黑衣阿赞,见到我师父,都要下跪行礼,师父这人性格残忍,冷血,下手绝不留活口,但他对我却极好,倾其所能教我本事,在师父身边那几年,我真的很开心。” “那后来呢?” “有一次我去湘西办事,回来时却发现,师父已经走了,只留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他要去另一个世界,探寻生死的真相。” 另一个世界?难道是……阴间? 梅连舟这才察觉自己的失态,平稳住情绪道:“你瞧我,都是过去的事了,跟你们这些小孩说这些,你们也听不懂。可惜了,我生性鲁钝,师父的本事,我只学了不到两成,否则区区丧家兄弟,给我提鞋都不配呢,我又怎会放在眼里?” “都怪我太鲁钝,为人好吃懒做,学艺不精,辜负了师父的期望。” 我跟朱飞越连忙劝他:“哪里哪里,梅师傅谦虚了。” 喝完茶,我俩又抽了两根烟,这会酒醒的也差不多了,朱飞越指了指门外:“那小两口咋回事啊?都跪老半天了。” 梅连舟脸色恢复了阴森:“你还看不出来吗?那是两具尸体。” 其实我已经隐隐猜到,只是不愿意说出来,听梅连舟揭晓答案后,我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以前听我爷爷说过,这难道是?” 梅连舟上下打量我:“你爷爷是干啥的?” “剃头匠。” “怪不得,剃头匠这行当,其实最早也是给死人服务的,当年满人入关后,强迫所有人剃半个光头,后面留辫子,谁敢拒绝,剃头匠就一刀砍了他的头,插在一旁的竹矛上。” 梅连舟指着那具女尸道:“这姑娘是我侄女,今年才满18岁,当年我听说她身子不适,就从老家赶到绝户山,采摘些草药,帮她调理身子,十来天前吧,还没下雪那会,我侄女进山寻找野参,让一条大白蛇咬到了脖子,回来后她整个人就不行了,坚持了好久,最后还是走了。” 说到这,梅连舟脸色变得狂怒无比:“我把整个绝户山都翻过来了,死在我手里的蛇,不下三五十只!偏偏却没找到咬她的那条白蛇!可怜我这侄女,死的好惨啊!” 梅连舟用力拍着腿,又哭了起来。 我们也不好劝他,都不敢吭声。 哭了一场,梅连舟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咳嗽着擦干眼泪: “那小伙子碰巧也是我们村的,人还不错,长得也还端正,和我侄女挺配的。”他站起身往外走,示意我们跟上。 我俩缩在走廊里,不太敢上前,只见梅连舟来到正屋那小两口身边:“我侄女孤零零一个人走,我不放心,就寻思替她找个伴,黄泉路上也能有个照应,对她而言,这是积阴德的好事。” 以前只听说过,这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我害怕的同时,又感觉挺好奇。 梅连舟瞧了眼窗外的雪夜:“子时已过,开始拜堂吧。” 他坐在太师椅上,尖着嗓子念道:“今有梅燕子,张瘦在此成亲,百年好合,永不分离……” 我们躲在远处,观看梅连舟主持阴魂,朱飞越瞧了眼那男尸,小声嘀咕:“是挺瘦的。” 我赶紧冲他嘘声,示意别乱说,就在这时,女尸的脑袋突然一歪,向我们这边动了下。 那样子就好像,她听到了朱飞越说话似的。 我心脏咯噔一跳,只见梅连舟也察觉到不对,皱着眉,将女尸的头扶正。 朱飞越吓得脸一白,再不敢吭声了,老实躲在我后面。 大堂让烛火照的通红,梅连舟披头散发,手里捏着个竹板,嘴里不知在念叨着啥,过了会,他突然瞧着竹板,阴阳怪气地唱开了大戏: “我家有女一十八呀,肤白貌美赛天仙呀。” “奈何命苦死的早呀,黄泉奶奶多包涵呀。” “今有张瘦二十三呀,浓眉大眼似潘安呀。” “郎才女貌挺般配呀,鬼夫鬼妻好阴缘呀。” “从此生死永相隔呀,同心协力闯七关呀。” 本来这拜堂就是件非常恐怖的事,再加上梅连舟像犯了失心疯,嗓子又尖又细,别提多难听了,本来戏词还算喜庆,却硬是唱出了悲凉,绝望的调调。 这一切,让原本就瘆人的阴婚现场,更增添了不少诡异。 梅连舟唱的正起劲呢,突然走廊里吹来一阵阴风,将烛火弄的东倒西歪,有几扇窗户被风雪推开,吱啦啦乱响。 与此同时,那女尸的脑袋,又向我们这边歪了下。 这次歪的力度很大,我甚至能听到她脖颈发出骨折的响声。 梅连舟似乎也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他惊疑地盯着那女尸瞅了会,把她脑袋掰正。 咔嚓! 女尸的脑袋再次朝向我们,红纱下,那张死灰色的脸上,嘴角似乎带着笑意。 我和朱飞越被这阴森至极的场景,彻底吓呆了,缩在走廊里,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 特别是朱飞越,这货平时吊儿郎当,真遇到事,他胆子比小姑娘还小。 这小子躲在我背后,腿抖的像筛子:“不对啊志文,我咋有种感觉……要出大事呢?” 我悄悄回了句:“看就行了,能出啥事?” 梅连舟站起身,蹲在女尸跟前,一字一句问她:“燕子,你有啥未了的心愿,告诉叔,叔替你做主。” 死人自然不会说话,但最恐怖的是,梅连舟话音刚落,只见女尸身子居然有了反应,胳膊微微抬了下,惨白色的手指,缓缓指向我不远处的我。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她看上了我不成? 我这样的人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和普通人不一样,打小起,生与死就带给我很大的困惑,儿时的我,经常对着镜子愣神,我为什么是我?不是别人?死后我又将去往何处? 这个问题困扰了我的前半生,至今未解。 记得儿时,和几个小孩去太平间探险,我趴着窗户往里望,屋里黑压压一片,窗台上丢着把带血的剪刀。 太平间里传来脚步声,几个小孩都吓哭了,跑,只有我留下来,盯着窗户出神。 那阴森的一幕,宛如昨日。 假如死亡就代表着意识的消亡,灵魂在幽冥中永远沉睡,那对我而言,反而是件好事。 这可能与我的经历有关,我的一生,承受了太多的痛苦,我渴望解脱。 怕就怕,死亡只是开端,死后,一个更加阴森的世界,在等待着我。 这也是我创作的初衷,我的书,核心内容就是对死后世界,对未知恐惧的描述。 阴间,黄泉,地狱。 但这本书,一定和之前有很大不同,后续的内容,不会让大家失望。 关于剃头匠人的神秘禁忌,也会慢慢展开。 我祖籍东北,今年37岁,我天生对文字敏感,如今在祖国边陲,从事教师的工作。 熟悉我的读者都知道,我骨子里带着东北人的豪爽,有学生,甚至有些读者私下找我借钱,我能帮都会帮一下。 昨天,银行卡只剩70多块,有个读者找到我,说他没钱吃饭,我一样掏空家底帮他。 这年头谁也不容易,我生性鲁钝,但至少,我把读者当成我最好的朋友,我的家人看待。 但我真的好想把这本书写下去,请喜欢这本书的朋友,务必想尽一切办法,下载个黑岩客户端,每天花几毛钱订阅几章。 一本书订阅成绩太差,难免会半路夭折,网站也不可能再投入资源。 写作,是我唯一的兴趣,请大家给我个写下去的机会。 作为回报,我必不会让大家失望。 今天保底五更,以后最少每天三更起步。 另外,今天的章节有岩币红包,大家千万别忘了点进下一章领红包。岩币是自动到账的,以后我也尽量多弄些红包福利。 愿我的所有读者,能过的开心,幸福,家庭和睦。 第二十四章 意料之外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突然有了种很不好的感觉,不光我,梅连舟当时也愣住了,嘴里喃喃道:“他?你看上他了?他有啥好的?人家张瘦各方面……不比他强多了?” 女尸又晃了下脖子,胳膊往前挪了挪,指头绕过我,指到了朱飞越身上。 我顿时松了一大口气,擦了把脸上的冷汗,闹了半天,她相中的是朱飞越! 我回头瞧去,只见这小子双手抱头,蹲在地上抽抽。 真和朱飞越预感的一样,他摊上大事了。 梅连舟有些不敢相信,又问了句:“燕子,你可别胡闹,你咋能跟活人成亲啊?” 女尸一动不动,梅连舟脸色更难看了,蹲在那苦劝:“你和他阴阳两隔,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 他跟他侄女之间,似乎存在某种隐晦的联系,只见梅连舟侧着耳朵,似乎在倾听着什么,时不时点头,又摇头。 过了好一会,他咬着牙答应道:“好,既然这是你的遗愿,就算再难,叔也要帮你实现。我虽然没啥能耐,成全你们这对阴阳鸳鸯,倒不是啥大事。” 朱飞越意识到不对,怪叫一声,拔腿就往门外冲,刚拉开大门,给守在外面的那些庄稼汉,硬生生按了回来。 “你跑啥?这是好事。”梅连舟指着张瘦吩咐道:“没用了,抬走!” 众人将张瘦身上的丝绸褂子脱下来,又取下瓜皮帽,吆喝着抬了出去。 梅连舟伸了伸腰:对我们道:“这些村民很朴实的,我来这里之后,经常和他们一起干农活,偶尔也给他们看看风水,解答命理,这些人,都是我的亲人。” “这种山林隐居生活方式,正是我向往的。” 我没工夫听梅连舟感叹,目光瞧向朱飞越,这小子吓得丢了魂,脸色煞白,都快站不稳了。 “梅师傅,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我朋友不想跟你侄女结婚,你也不能强人所难吧?”我替他开口道。 梅连舟直接不高兴了,恶狠狠注视我:“不甜咋地?不甜我也让它变甜了!怎么?我侄女多好的姑娘,咋就配不上他了?” 朱飞越使劲摇头,梅连舟见他吓成这怂样,叹了口气,态度软了下来:“有些事我不想细说,小伙子,你好好想想,你和我侄女结婚,以后你就是我们梅家的人了,谁敢欺负你,先问问我梅某人答应不?这是其一。” “此外,你还可以跟着我学本事,我梅某人道行微末,眼界又浅,在圈子里也没啥名气,但好歹在东北地界上,是人是鬼都要给我三分面子。我会的东西,你一辈子都未必能学完。” 朱飞越急的快哭了:“放我走,我要回家。” 梅连舟压根不理他,自顾自道:“而且这场亲事结下来,对你俩都有好处,首先,我侄女从此就能留在阳间,不用去下边受苦了,小两口以后在一起,甜甜蜜蜜,阴阳互补,她的阴气能改善你的体质,你身上的阳刚之火,也能那啥……给她驱寒。” 我瞧梅连舟都快编不下去了,上前一步道:“如果我朋友不答应,我俩是不是就出不去了?” 梅连舟嘴角露出阴损的笑意:“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本来我侄女今天结婚,大喜的日子,却被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搅黄了,现在婚也结不成,既然这样,你们干脆留下来,给我侄女陪葬吧。” “你……?”我又气又怕,怒视梅连舟。 梅连舟也不着急,翘着二郎腿坐在太师椅上,修起了指甲。 我把朱飞越拉到小屋里,悄悄道:“我吸引梅连舟的注意,你趁机翻窗户跑,他名气挺大的,应该不至于为难我。” 朱飞越低着头,哆哆嗦嗦了好一阵,突然整个人安静了下来,缓缓抬头,面无表情地注视我道:“李志文,我想通了。” “想通啥?” “我要跟她成亲。” “你疯了?” “我没疯,刚才我脑袋里,突然多了道声音,那女尸跟我讲话了,她说的对,我从小家里穷,好好没谈过啥对象,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主动提出要嫁给我,我不吃亏。” 说完,朱飞越直愣愣走了出去,来到梅连舟跟前:“叔,我答应你。” 我有种很不好的感觉,朱飞越他……好像中邪了! 梅连舟欣喜地看着他,笑道:“好!太好了,你这小伙子很有胆色,我看到你,就想到了自己年轻时,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梅家的人了,我定不会亏待你。” 在梅连舟的吩咐下,朱飞越脱下外衣,换上才从男尸身上扒下的丝绸褂子,戴上瓜皮帽,然后跪下。 全套动作无比僵硬,在我眼中,他仿佛也成了具尸体。 此时,女尸抬起的手臂,也缓缓放了下来。 拜堂的过程,我就不重复叙述了。唱完大戏,梅连舟大喝一声: “一拜天地!” 侄女一动不动,朱飞越弯腰一拜。 “二拜父母,我是唯一在场的长辈,你俩拜我就好了。” 侄女依旧不动,朱飞越朝梅连舟拜了下。 ‘夫妻对拜。’ 朱飞越转身面对着梅连舟侄女,刚一弯腰,怪事又发生了,只见他侄女的一只手,轻轻搭在了朱飞越的脑门上。 梅连舟瞧见这一幕,脸唰地一白,急忙把她的手推开。 至此,亲事就算定了下来,我看着朱飞越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也不知该替他高兴,还是难过。 解决了头等大事,梅连舟显得很高兴,松了口气道:“最后拜祖师爷,也就是我师父。” 他拿出那个年轻人的照片,一脸凝重地介绍道:“我师父名叫刘能,虽然久居泰国,但他老家是东北的,多了不用记,你就记住,我师父道行深不见底,世间一切污秽在他面前都无法遁形,虽然他老人家下落不明,但万一有天回来呢?到时候,咱梅家就能扬眉吐气了。” 朱飞越对着照片又拜了下。 “好!本来按规矩,还要进洞房的,今天弄的太晚,小朱也累了,洞房以后再说吧。” 了却了一大桩心事,梅连舟满脸幸喜,冲着照片作揖道:“师父,你老人家一定要保佑咱梅家。” 他去里屋点了三万块现金出来,塞到朱飞越手里:“这次弄的挺仓促,我没准备太多现金,这些你先收着,就当讨个彩头吧。” 朱飞越木木地接过钱:“谢谢梅师傅。” 梅连舟有些不喜道:“咱已经是一家人了,还叫啥梅师傅?叫老舅!” “老舅。” 把朱飞越扶起来,梅连舟对我吩咐道:“这孩子受了些惊吓,你带他回去好好休息,告诉丧太平,今天是我侄女大喜的日子,这次我放他条生路,下次再碰上,别怪我不客气。” 我点了点头,梅连舟又吩咐道:“阴牌你一定要保管好,哪怕摔碎,也别落在他手里。” “只要阴牌在手,他就不敢对你咋地。等我处理完侄女的丧事,就去苏家跟你们回合。” 我嗯了声,和梅连舟告别后,我扶着朱飞越走出大门。 先前那些庄稼汉也都离开了,院子里一片狼藉,剩菜,碟子碗筷都结了冰。 回去的路上,我俩顶着寒风,在雪地里艰难前行,朱飞越始终不吭声,耷拉着脑袋跟在我后面。 “老朱?你这是咋的了?说话啊?” 从拜堂开始,朱飞越就跟中邪似的,半天一句话也不说。 其实,只要刚才朱飞越死咬着不答应,梅连舟应该也没辙,至于陪葬,那都是吓唬人的。 “你刚才为啥答应他啊?配阴婚可不是闹着玩的!”我抓着他肩膀用力摇晃。 朱飞越傻愣愣不吭声,我一下急了,给了他两耳瓜子,他这才慢慢清醒过来。 “李志文,我跟你说件事。”他面无表情,直愣愣看着我。 “啥事?” “我感觉自己快死了。” 第二十五章 黑血封喉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惨笑了下,他继续往前走,我跟上去追问:“你什么意思?” 朱飞越头都不回道:“你以为我想?特么的,这阴婚配的多磕碜啊?我刚才都差点被膈应死,长啥样先不说,她可是个死人啊!让我跟尸体结婚,我心里能痛快么?” “那你答应梅连舟干啥?” 朱飞越叹了口气:“我没的选,刚才拜堂前,我脑子里突然传来道声音,女尸跟我说话了!她说,她看上我了,如果我不答应,她肯定不会放过我,她要先害死我身边的每一个人,最后再来对付我。” 我听的后脊梁直发凉:“然后呢?” 朱飞越歪歪斜斜走在前面:“她还威胁我说,她手段很厉害,她老舅是大名鼎鼎的梅连舟,谁也奈何不了她,就算她放过我……刚才那叫名叫张瘦的男尸你记得吧?” 我连忙点头,朱飞越顶替了男尸的位置,尸体被村民抬走,不知丢哪了。 朱飞越继续道:“她说,张瘦的新娘子被我抢走了,张瘦化成厉鬼也不会放过我,我哪天说不定就给他害死了,除非……我答应跟她结婚,她就帮我赶走张瘦。” 怪不得,朱飞越前一秒还闹的死去活来,突然跟中邪似的,莫名其妙就答应了。 原来,他被那女尸给吓到了。 朱飞越说,他和那女尸的对话,只有她俩能听到,连梅师傅都蒙在鼓里,当时朱飞越提心吊胆地问她:“老妹啊,我就一厨子,要钱没钱,要啥没啥的,你各方面条件这么好,选谁不行啊?这是我朋友李志文,黄花大小伙子,帅的跟赵本山似的,你找他结婚呀你!” 我听的气不打一处来,生死关头,狗比还不忘坑我一把。 谁知那女尸压根不听,阴恻恻道:“我就相上你了,我这18年清清白白,一直守身如玉,活着的时候,我见到村里小伙就脸红,现在我想明白了,人这一辈子,就要敢爱敢恨……咱俩如果好了,我不敢保你大富大贵,但至少谁想欺负你,先看我答不答应。” 按女尸的说法,她是被一条大白蛇咬死的,死前带着极大的怨气和不甘,所以她阴气很重,说句不好听的,像她这种程度的厉鬼,一般人根本对付不了,就连梅连舟都不敢太得罪她。 听朱飞越说完,我寻思了会:“这是好事啊,你该高兴才对,你不一直想成为玄学高人吗?有个鬼媳妇,再加上梅连舟教你本事,以后你不得横着走啊?” 朱飞越狠狠瞪着我:“高兴?背后跟着个女鬼,吓都吓死了,还高兴呢。” 我心怵地瞧向身后:“你不会想说,你媳妇正跟着咱们吧?” 朱飞越阴侧侧看着我:“你以为呢?” 我后脖子一秃噜,急忙转身瞧去,后方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可我却闻到一股淡淡的胭脂味…… “别瞅了,只有我能看到她。” 当时给我弄的挺害怕,甩膀子往前跑了几步,朱飞越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跑?你跑的掉么?李志文我警告你,现在的我,可不是你能得罪的,你在我面馆白票好几个月,差点给你吃倒闭了,再加上这几天我跑东跑西,帮你那么多忙,来一趟绝户山,我啥好处没捞着不说,还被逼着跟女鬼结婚。你说吧,你欠我的巨款,是不是该结一下了?” “好,回去就结。”我只好放慢脚步,心里把朱飞越骂了一百遍。 朱飞越得意了没一会,脸色又阴郁了下来。 “朱哥,嫂子长得好看不?”我很小心地问,刚才拜堂时,女尸脸上始终蒙着红纱,看不清鼻眼。 “啊?好看,特别好看,美的简直无可挑剔,我那啥……我娶她真是享福啊。” 朱飞越嘴里在夸,脸色却变得更难看了,我怀疑,这不是他的本意,而是被逼这么说的。 “跟苏瑶比呢?” “比苏瑶好看一百倍。” 说这话时,朱飞越嘴都歪了,脸色一片煞白,我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女尸长的一定很吓人,搞不好半张脸都腐烂了。 或者更可怕,干脆连五官都没有。 说话的功夫,我们回到村边小屋,一进门,只见丧太平盘腿坐在炕上,面前摆了张诡异的小纸人。 他正用烛火烧纸人,我们刚进屋,丧太平立刻把纸人收起来,语气不详道:“你俩去吃席了?” 我知道瞒不住他,干脆承认:“本来想给你打包几个菜,出了点事,没顾得上。” 丧太平点了点头:“见到梅连舟了吧?” 我嗯了声:“他侄女今晚成亲。” 在烛火的倒影下,丧太平脸色阴晴不定,我想起他吃骨灰那一幕,后退了几步。 “梅连舟一定说了我不少坏话。”瞧出我内心的恐惧,丧太平摇了摇头:“我这人本来就不善言谈,他说什么,就让他说好了,你们信不信,那是你们的事。” 我壮着胆子回了句:“大叔,你说梅连舟会画皮,其实他根本不会,你还说村民都是死人,结果我们过去一瞧,一切都好好的,哪有啥死人?和你接触这几天,我就感觉你这人嘴里没句实话,特不靠谱。” 丧太平沉默了会,道:“李志文,希望有天你能知道,这个世界,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眼中所见,可能也并不是真实的。我不想解释什么,总有一天,时间会证明给你看。” 朱飞越站在旁边,一直不吭声,丧太平往他身后瞄了眼,瞳孔顿时剧烈收缩! “小孩,你身后跟了个脏东西,早晚有一天,你要死在她手里。” 朱飞越阴恻恻地看着他:“大叔,我劝你快赔礼道歉。我媳妇不高兴,要给你点颜色瞧瞧呢!” 丧太平脸唰地白了,指着朱飞越失声道:“媳妇?哪来的媳妇?难道你……和那东西配了阴婚?梅连舟啊梅连舟,你好阴险,算计的好深……小孩,你难道还不知道?那东西是一只……” “啊……” 丧太平话说到一半,突然捂着脖子,惨叫起来,他脖子像是被啥开了个血洞,黑血往外不停狂涌,根本捂不住! 这突如其来的阴森场面,看的我头皮狂跳,我立刻意识到,嫂子动怒了,对丧太平下了死手! 我正要脱掉外衣帮他止血,只见丧太平从炕上滚下来,他脸色骇然无比,捂着喉咙疯跑了出去。 等我们追出去时,丧太平人已经消失了,院子雪地上,留下滩黑血。 我深吸了口寒气,望向朱飞越,他脸色比我还难看,无辜地耸了耸肩。 这是我们在绝户村住的最后一夜,我睡的提心吊胆,总感觉有个阴森的女相,躲在黑暗中注视着我。 丧太平估计不敢再回来了,我们就没等他,早上那会,我和朱飞越收拾妥当,开车回到了县城。 这几天我经历了太多恐怖事,身心疲惫,回家后我冲了个热水澡,躺床上就啥都不知道了,一觉睡到下午才起来。 东北的冬天,黑的特早,我刚打开灯点了根烟,朱飞越打来电话: “来我店里,喝喜酒。” 朱飞越新婚,按我们这边的规矩,媳妇接到男方家里,也要宴请宾客,大吃大喝一番,闹闹洞房啥的。 我给苏瑶打了个电话,把她也叫上了,不管咋样,这次去绝户山也没白跑,好歹给她弄了只蜈蚣手镯回来。 双鱼玉牌加上蜈蚣手镯,应该能帮她多维持些日子。等梅连舟来了,自然有办法化解。 第二十六章 我真瞧不起你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电话拨通后,我大概和她说了下这几天的遭遇,苏瑶默默听完,柔身道:“李志文,我欠你太多,怕以后都没机会还你了。” “别说不吉利的话,过来喝两杯,顺便去我店里,给你烫个头,刮刮脸啥的。” 苏瑶楞了下,噗嗤笑了出来:“我脸上光溜溜的,一根汗毛都没有,刮什么?” 来到朱飞越的小面馆后,天已经黑透了,里面空荡荡的,一个客人都没有。 朱飞越正在厨房炒菜忙活,我去给他打下手,前后整了七八个菜。 半个小时后,苏瑶来了。 我赶紧把蜈蚣手镯递给她,苏瑶戴上手镯,不知想到了什么,眼角微微一红。 “早知道这么危险,当初我真不该让你去,为了我,你差点连命都没了。” 我取下脖子上的阴鱼玉牌,一起还给她,苏瑶却没有收:“我有阳牌和手镯,就足够维持生命了,阴牌送给你了。” 我只好将阴牌重新戴在胸前。没一会菜端上桌,朱飞越又开了瓶白酒。我们依次入座。 黑漆漆的面馆里,三个人,四张座椅。 “她不喜欢开灯。” 朱飞越关掉灯,在桌上点了几支蜡烛,又开了瓶白酒。 这顿烛光晚餐,进行的相当诡异,我瞅了眼对面的空座位,心里渗的慌。 我跟苏瑶都没太敢动筷子,朱飞越吃了几口菜,指着空座位道:“忘记介绍了,这是我媳妇,名叫梅燕子,以后我俩就是夫妻,永不分离了。” “吃啊,别客气。” 我和苏瑶对视了下,端起酒杯:“嫂子好。” “燕子姐好。” 那天夜里,丧太平一句话得罪了朱飞越媳妇,当场血溅封喉,至今生死不明,我哪还敢有丝毫不敬,赶紧给对面的空碗里夹了两只虾: “嫂子你也吃。” 苏瑶好奇地对着空气问:“燕子姐,你去过阴间吗?阴间是啥样的?” 我急忙偷偷碰了下苏瑶,示意她别乱说话。 还好,对方没生气,朱飞越侧着耳朵听了会,替她媳妇回道:“她没去过阴间,不知道那里的情况。” 长久以来,有个恐怖的疑惑,一直困扰着我:真的有阴间吗?那里会是什么样子? 这个问题,本身就是个谬论,人类科技就算再发展一万年,也无法揭晓这个深邃,黑暗的迷。 没去过阴间的人,永远也不可能知道那里的样子,而去过的人,再也回不来了,无法向我们叙述那里的情景…… 关于阴间是否存在,一直是人们争论的话题。 假如真有阴间,我想那里一定是个非常恐怖,阴森的世界。 我特别希望,关于阴间的所有传闻,都是虚假的,根本就没有阴间,死亡,代表意识的消失,我们将永远沉睡在虚无中,永远不会醒来。 也许这样,才是灵魂最好的归宿。 就连朱飞越的鬼媳妇,都不知道阴间的样子,我不免有些失望。 饭局进行的格外沉闷,烛火照在每个人脸上,倒映出一股不详,朱飞越吃了几口菜,就不动弹了,直愣愣盯着桌子。 怕说错话,我和苏瑶也不敢吭声,低头默默夹菜,气氛凝固了整整十分钟,朱飞越重重松了口气:“她走了。” 打开面馆的灯,吹灭蜡烛后,朱飞越狂擦脸上的冷汗。 我疑惑地注视她:“你媳妇走了?” 朱飞越点了点头:“她魂魄还有些虚弱,要借我身子养魂,一般她就躲在我身子里,很少出来。” “不过她刚才夸过你俩,说你们懂礼数,互相也挺般配的。” 我也没太当回事,苏瑶却粉腮唰地一红,低着头摆弄牛仔裤。 却不料朱飞越指着苏瑶,突然来了句:“我媳妇还说,你活不久了,长这么漂亮快可惜的。” 我们脸色都变了,我急忙问他:“为什么?” “我媳妇没说。” 我赶紧安慰苏瑶:“鬼话,你别信。玉牌和银蜈蚣都在你手里,而且梅连舟就快来了,丧家两兄弟都不是他的对手,有他在,你不可能出事。” 苏瑶笑了笑,故作轻松道:“你不用劝我,我都看开了,多活18年,也够本了。” 我们三人离开面馆,在阴冷的街头散步,苏瑶突然问我:“李志文,我想问你个问题。” “你说。” “假如没有那20万,你还会去绝户山,为了救我,冒死从山精手里偷银蜈蚣吗?” 我认真思考了好久,回答道:“应该不会。” 这话一说出来,他俩都愣住了,朱飞越将我一把推开,笑着对苏瑶道:“这小子喝多了,满嘴说胡话,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苏瑶没理睬朱飞越,美目直直看着我:“你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钱?至于我是男是女,长得好看与否,你根本不在乎,是这样吗?” 我没吭声,苏瑶眼角一红,泪珠流了出来:“我现在才知道,自己有多傻,我还以为你心里有我,你喜欢我,为了我,你才冒那么大风险,陪一个不人不鬼的苗医,去绝户山寻宝的……” “我早就告诉过你,我喜欢钱,为了这20万,别说绝户山了,哪怕让我去阴间,我也不会有丝毫犹豫。”借着酒劲,我干脆把话跟她说清楚。 苏瑶气的全身发抖:“好,你要钱是吧?给你,都给你!李志文,我真瞧不起你!” 她从包里抓了把百元大钞,狠狠甩在我脸上,我一声不吭,弯腰在雪地上捡钱,然后递还给她。 苏瑶没接,看我的眼神带着浓浓的伤心和失望,擦干眼泪,掉头就走。 朱飞越翘着苏瑶的背影,气急败坏道:“李志文,真不是我说你,平时你跟我抠,也就算了,咱两是朋友,我年纪比你大,让着你也就算了。可你跟人家小姑娘也这样么?美女最讨厌抠门小气的男人,就你这点出息,还想找媳妇啊?” “人家苏瑶家里也不差钱,你好歹也装一下啊?现在这社会,再穷的穷比,都知道在美女面前,吹牛比装下有钱人呢,你可到好,反过来了,小气的这么理直气壮?” 我直直注视朱飞越,这些天,积累在内心的情绪彻底失控: “你想知道我为啥活的小气?跟我来。” 我大步走在前面,朱飞越跟随着我,过了几条街,我带着他来到县医院跟前。 小县城的医院,条件实在不咋地,住院部连电梯都没有,我一路爬到顶楼,推开一间病房的门。 这里是ICU重症监护病房,单间的,病房里摆放着呼吸机,心电图显示仪等设备。 病床上躺着个年轻女人,也就二十五六岁,双眼紧闭,全身插满了管子。 朱飞越看到这场景,整个人都傻了。 “这是我姐。”我指着床上的女人介绍:“我生下来没多久,我妈就过跟人跑了,我爷爷和我爹,把我拉扯长大,后来我爷爷离世,上初中时,我爹也没了。李家只剩下我跟我姐。” “我们姐弟俩相依为命,姐姐扛起了整个家,她早早辍学,早出晚归,在理发店打零工养活我,供我读书。我姐长的漂亮,父母又不在,当时有不少流氓动歪脑筋,想占我姐便宜,我拼了命保护她,隔三差五和人打架,那会我还太小,经常吃亏,被人揍的鼻青脸肿,回家我姐就抱着我哭。”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泪唰地流了下来,上前紧紧握住我姐的手。 “后来,只要有人敢欺负我姐,我都像疯狗一样,冲上去拼了命保护她,渐渐的,我打出了名气,他们都怕我,知道我不要命,就不敢再惹我姐了。高中只上了一年,我不顾我姐的劝说,去南方打工学手艺。当时我就寻思,我长大了,我是男人,不能再靠我姐养活,我要赚钱养她!” 第二十七章 儿时往事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们姐弟俩,都是剃头匠的后人,从事的也都是发型师的工作,两年前,我突然接到噩耗,我姐从理发店下班,回家路上,突然晕倒不省人事。她这一倒下,就再也没有醒来。医生说,我姐属于常年缺乏营养,劳累过度,导致大脑供氧供血不足,就算救回来,也是植物人。我从亲戚那好不容易凑够手术钱,结果医生真说对了,她还活着,却再也醒不来了。” 朱飞越听的眼角都红了,走上前来:“你别这么说,搞不好哪天会发生奇迹。” 我摇了摇头:“我姐有好吃的,都留给我,她自己天天喝稀饭,还朝九晚五的打工赚钱养我,一想到这,我心就跟刀剐般疼,医生说,有十万分之一的机会,我姐会从植物人状态苏醒,就为了这十万分之一,我也不能放弃。” “这两年,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咋活的,最苦的时候,我一个人打四份工,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有次给人修空调,我太困了,差点没从十层楼的窗户上摔下去。为了省钱,我找了家馒头店,他家卖不出去的馒头,快发霉了,全部便宜处理给我,我回家冻起来慢慢吃,但这些根本不够,你知道像这种重症监护病房,住一个月要多少钱吗?” 朱飞越想了想:“少说三五千吧。” “一个月六万,少一分都不行,我姐情况特殊,她现在只能靠呼吸机,打营养液维持生命,而且情况不太稳定,需要有护士24小时不间断盯着,每隔15分钟进来查一次房,记录生命指数。医院看我家条件实在困难,拿不出这么多钱,就把住院费和护理费都免了,可就算这样,每个月光药费下来也要两三万,我欠了医院一屁股债,这辈子可能都还不清了。” 我直愣愣注视着我姐:“这两年,我活的太累,真快坚持不住了,有时候我都想放弃,可仔细想想,这事如果换成我,我成了植物人,我姐会怎么办?她会放弃我吗?肯定不会。以前我姐老跟我说,李家全部希望,就在我身上,她最放不下的就是我……所以我就算再苦再累,就算哪天累死,也绝不能丢下她不管。” 朱飞越揉了揉眼睛:“兄弟,我真错怪你了,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个嗜钱如命的王八蛋,我做梦都没想到,你李志文活的这么苦,这事你咋不跟我说呢?太不把我当朋友了。” 我叹了口气:“你说就我这条件,人家苏瑶那么好的姑娘,我配多看人家一眼吗?假如我俩真发生啥故事,等于我耽误了人家,等于我给她添堵!以前我小,我姐养我,我就够愧疚了,后半生,难道还要我厚着脸皮,去吃苏瑶的软饭?我李志文但凡是个男人,我就应该离苏瑶越远越好,她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话音刚落,病房门砰地被推开,苏瑶走了进来,原来刚才分开后,她一直暗暗跟着我们,一路尾随到医院,我们刚才的对话,可能全被她听到了。 我万万没想到苏瑶会突然现身,整个人都傻了,苏瑶一声不吭,走过来抱住我: “李志文,你真傻。” 她的泪水打湿了我的胸襟,我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接话,苏瑶身上玫瑰花般的女孩香气,闻的我一阵恍惚。 “我记得你曾说过,你说我特像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你姐姐,对吗?”她擦干泪珠,抬头注视着我。 苏瑶和我姐,的确很像,她俩都是靠外物支撑,活的很勉强,我姐靠的是医学仪器,苏瑶则靠玉牌。 朱飞越突然想到了什么,对我道:“你姐这情况,为什么不试试蜈蚣手镯?” 我摇了摇头:“没用的,我姐阳寿还在,只是魂儿睡着了。” 苏瑶急忙解下银蜈蚣,戴到我姐手腕上,等了几分钟,她失落地叹了口气。 “以后你姐的医疗费,我来出。”苏瑶认真地看着我。 我解开手镯,归还给苏瑶:“那不可能,之前的20万,我就已经很感激你了,这笔钱够撑好久了,我的困难自己能解决。” 我姐要不是为了养活我,也不会操劳过度变成这样子,我早就暗下决心,我李志文这辈子,绝不会再花任何女人一分钱。 苏瑶走到我面前,一字一句对我道:“你不是说,为了我的幸福,你要离我越远越好么?我偏不,我就不放你走,而且不光是你姐的医疗费,将来我还要出钱,让你在城里开美发沙龙。” 我正要拒绝,一个女护士闯了进来,指着我道:“李志文,你这两天跑哪去了?也不来看看你姐。老让你阿姨陪着,也不是个事啊。” 苏瑶好奇地问我:“哪个阿姨?” 我接了盆热水,边帮我姐擦身子,边道:“陈阿姨,她是我家老邻居了,人特好,我爹走了以后,陈阿姨没少接济我们姐弟俩,我打工忙,很少能抽时间看我姐,陈阿姨就主动要求过来陪护。” 替我姐盖好被子,关了灯,我们退了出来, 人的命运,真的很奇怪,都说贪婪,欲望是痛苦的根源,可我真的不贪,我就想让我姐醒来,平平安安活着,别的我啥都不要,难道这点卑微的愿望,都无法实现吗? 离开医院后,跟朱飞越分别,我和苏瑶沿着夜路前行: “我冷。” 苏瑶主动伸出小手,就和那天看电影一样,我们十指相扣并排走着,一切都甜美的很不真实,我心脏狂跳。 她修行过狐大仙的幻术,体质不同于常人,我知道苏瑶不冷,她是故意想和我牵手,小姑娘手心暖乎乎的。 所以我才说,一切很不真实,这种甜美的事,永远不可能发生在我李志文身上。 我说要送苏瑶回家,她摇了摇头:“太晚了,我没开车,干脆住你家吧。” “那……那不好,我家太乱。”我呼吸都急促了。 苏瑶将青丝抹到耳后,冲我笑:“我不嫌弃。” 我记住了那个笑容,从来没有任何姑娘,对我这样笑过,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就好比一朵娇美的玫瑰花蕊,在寒冷的严冬悄然盛开。 “以后我要多去看你姐。”苏瑶小嘴哈着白气,认真地看着我。 我有些诧异地看着她:“老妹,我有件事一直想不明白,你说我要钱没钱,要长相没长相的,还抠门,你看上我啥了?” 苏瑶吃吃笑道:“你会烫头啊。” 她伸脚踢了踢雪,神色暗淡下来:“其实我早有预感,我活不久了,之前朱飞越的媳妇也是这么说的,更加印证了我的猜想,我就想在死前,找个看的上眼的男人,至少谈场对象,也不旺活一遭了。” “结果我运气不好,碰上了个姓李的混蛋,小气不说,还害我哭鼻子。” 我无奈地笑了笑:“我都替你惋惜,那姓李的住哪?你看我怎么收拾他。” 苏瑶:“我们正往他家走呢。” 第二十八章 魂魄诅咒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上楼后,我正用钥匙开门,隔壁张老头嘴里叼着烟,准备下楼倒垃圾,看到苏瑶的瞬间,老爷子吓的怪叫一声,急忙把门拉上了。 “这老头还算有记性。”苏瑶冷笑道。 进屋后,我把屋里收拾利索,家里好好不来客人,拿不出东西招待,我想到苏瑶喜欢喝可乐,就去楼下超市买了两瓶。 坐在沙发上看了会电视,好不容易到了睡觉时间,我说我睡沙发,苏瑶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沙发那么窄,你咋睡啊?还怕我吃了你?” 熄灯后,苏瑶脱掉羊绒衫和牛仔裤,钻进了被窝里,我咬了咬牙,壮着胆子也钻了进去。 单人床本来就不宽,枕头也只有一个,我们彼此贴的很近,一阵阵好闻的女孩甜美传来,我立刻意识到不对,急忙翻了个身,这样不会顶到她。 黑暗中,苏瑶轻轻叹气:“李志文,假如有一天,我变成你姐姐那样,你也会一直守在我身边,不离不弃吗?” “你别老想那些不好的东西,你不会有事的。” “万一呢?” “我会守着你,不离不弃。” 苏瑶呵呵笑着,很快进入了梦乡,这一夜我睡的极不踏实,身边靠着个漂亮小姑娘,我却啥也不敢干,翻身都怕吵醒她。 半夜那会,我还听到苏瑶说梦话:“小白狐,上!咬他。”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上午了,苏瑶正红着脸穿袜子,洗漱过后,刚好她姑妈苏锦绣打来电话,说梅连舟已经到了,让我俩赶紧过去。 我俩急忙赶到县郊的苏家,梅连舟正背对着我们,盘腿坐在客厅的地板上,他依旧穿着那件脏兮兮的白衬衣,配一条沾满泥浆的破裤子,野草般的头发上,还沾着个枯树叶。 苏北斗,苏锦绣小心地陪在一旁,脸色充满恭敬。 “梅叔叔好。”苏瑶怯生生打了个招呼,梅连舟转过身来,双目如电,在苏瑶身上快速一扫,脸色顿时暗了下来。 “这死气……连银蜈蚣都压不住吗?” 听梅连舟这么说,苏家人都吓坏了,苏北斗惊道:“梅师傅,你的意思是?” 梅连舟冲苏瑶招手:“小女娃,你过来。” 苏瑶走上前去,按梅连舟的吩咐,将毛衣袖子拉起来,只见梅连舟解开随身携带的包袱,从里面取出跟头发丝般的细香。 点着香,一阵草本的香气传来,客厅里烟雾缥缈,梅连舟对着香头吹了几口,轻轻点在苏瑶的臂弯处。 苏瑶娇滴滴哼了声,后退,这时,最恐怖的一幕发生了,只见苏瑶两只粉臂上,突然冒出细密的黑线!那些黑线彼此交织,如同蛛网般错综复杂,深陷进皮肉里。 黑线越冒越多,甚至连苏瑶脖子上都出现了几道,这可怕的一幕,看的在场所有人脸色煞白! 苏瑶都快吓哭了。 “婆啰阴阿修罗!”梅连舟嘴里念着古怪的梵音,伸出右手小指和无名指,在苏瑶胳膊上连弹了几下,那些黑线立刻变成浓郁的黑屋,从皮肤散出,消失在空气中,但很快又重新爬了出来。 “我一直以为,这女娃阳寿已尽,全靠外物支撑才活到今天,现在看,其实一切和阳寿无关,她应该是刚一出生,就被人下了蛇咒!” 蛇咒? 我惊疑地看向梅连舟,他死死盯着苏苏锦绣,尖着嗓子问:“这女娃娃小时候,是不是被蛇咬过?” 苏锦绣摇头道:“没有啊。我家拜的是狐大仙,狐蛇彼此水火不容,是天生的冤家,蛇不可能来的了我家。” 梅连舟脸色凄楚道:“我为什么敢肯定,她中了蛇咒呢?不久前,我侄女上山被蛇咬了,回来人就不行了,只是她俩中的蛇咒不同,我侄女身上的蛇咒,专伤五脏肉身,当时我问她,被啥东西咬的?她思维已经不清醒了,嘴里还一个劲念叨:大白蛇!可怜我那侄女,回家后没多久,蛇咒立刻发作,压都压不住,坚持了没几天,人就不行了。” 梅连舟情绪有些激动,擦了下眼泪,指着苏瑶道:“至于这小女娃,她身上的蛇咒,与肉身无关,反而专攻七魂六魄,这些年靠玉牌支撑,才活了下来,如今蛇咒随时发作,她小命恐怕……是保不住了。” 听他说完,苏瑶银牙紧咬着香唇,神色变得绝望起来。 苏锦绣脸一寒,怒道:“难道,是丧太平在搞鬼?” 梅连舟冷哼一声:“他算个屁,就丧家兄弟那点能耐,还上不了台面,下咒的另有其人。” 我急忙道:“梅师傅,求你一定要想法子,救救苏瑶!” 梅连舟怪眼一翻:“蛇咒,又叫蛇祸,这种直接对魂魄下咒的手段,活人根本做不到,就连供奉柳家的出马弟子,也未必有这资格。” 看了眼苏瑶,梅连舟眼角一红,声音有些嘶哑道:“要是我师父刘能还在世,区区蛇咒,他老人家动动手指就可化解,可怜我这点微末道行,连我侄女都救不活呢,哪有本事救她啊?” 别说苏瑶了,当时我心里塞的都喘不过气,这些天的努力,全白费了,难道苏瑶她……终究要离开,去另一个世界? 苏北斗铁青着脸,道:“梅连舟,当年你被云贵那边的赶尸家族,一路追杀至辽东,人家放话要剥了你的人皮垫棺材,要不是我家老仙舍命相救,你能活到今天?现在你一句话救不了,就完事了?最起码,你给个主意吧?” 梅连舟低着头想了想,伸手在地上抓了点香灰,往苏瑶臂弯处抹了抹,很快,缠绕在苏瑶手臂上的黑线,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再也没有浮现出来。 他将手中细香递给苏瑶:“这东西你留着,每天早中晚各点三次,切记,点香时必须脱去全身衣物,让皮肤完全沐浴在香气中。” 苏瑶脸微微一红,点了点头,梅连舟继续道:“我暂时将你体内的死气压住了,细香,玉牌和银蜈蚣这些外物,也能帮你维持一段时间,但终归坚持不了多久,想要解掉蛇咒,只有一个办法。” “啥办法?”所有人都望向他。 梅连舟眉眼变得有些惊悚,细声细气道:“在阳间和地狱之间,有一处过度的区域,这片区域,连接着生死两界,名叫中阴界,人死后七个时辰内,如果没有外力干涉,灵魂就会离体,进入中阴界,根据生前的善恶业报,灵魂将在其中接受审判,最后再决定是转世投胎,还是去地狱受苦。” 我们全神贯注地听,梅连舟摸着山羊胡又道:“中阴界有独特的规则,像蛇咒这种肮脏的外物,中阴界一定容不下它,也就是说,一旦进入其中,附在魂魄中的蛇咒,会立刻被中阴界的规则抹除!” 苏北斗惊疑道:“你的意思是?” 梅连舟:“让苏瑶的魂魄,进入中阴界闯关,如果她能安全归来,蛇咒自然就解除了。” “中阴界?你在开玩笑吧?活人根本不可能进入那里!”苏北斗听的直流冷汗。 梅连舟摸着山羊胡,不急不缓道:“人,修行到很高的层次后,能让魂魄暂时离体,周游远方,但我说的这个魂呢,它并不是鬼魂,和真正的死者魂魄还是有区别的,中阴界也不会收它。不过我之前曾跟李志文说过,双鱼玉牌中隐藏着一个秘密,它就是进入中阴界的关键!” “只要玉牌在手,活人的魂魄,一样能进入中阴界。” 苏锦绣看到了希望,急道:“具体该怎么做?” 第二十九章 人诡殊途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梅连舟闭目,深吸了口气:“我对中阴界也只是一知半解,但我知道,光靠玉牌还不够,我认识一个人,他熟悉进入中阴界的法门,让苏瑶立刻出发,携带玉牌去找他。” “只是丑话说在前头,那个人性格非常古怪,他曾定下规矩,只和有缘人相见,一年也只见一人,眼下没法子,你们只能去碰碰运气了。” 管苏家要来纸笔,梅连舟写下一串地址后,嘱咐苏瑶道:“那个人最讨厌同行,李志文身世清白,他倒是可以陪着你去,至于你们苏家的其他人,就别跟着捣乱了。” 话说完,梅连舟转过身去,不再理睬我们了。 苏锦绣接过纸条,看了看,递给苏瑶:“闺女,你收拾收拾,这就动身,别怕,这招不行,咱再想其他法子。” 苏瑶接过纸条,看了我一眼,去卧室整理了个小背包,走过来问我:“你愿意陪我去吗?” 我毫不犹豫答应道:“必须的。” 苏瑶冲我点点头,去卧室收拾了会,提了个小包出来,我们跟梅连舟等人道别后,立刻上车出发。 梅连舟所说的那个人,住在哈市郊区,自来水厂家属楼里。 这里距离哈市还有些远,开车至少要三四个钟头。 苏瑶小手抓着方向盘,美目直直注视前方道路,看上去心事重重。 我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别说她,我一大老爷们听了她的遭遇,都感觉特寒心,靠外物支撑,提心吊胆活了18年,现在又被告知身中蛇咒,老天真跟这姑娘过不去,怎么难受怎么来。 也不知哪个缺德玩意,给苏瑶下的蛇咒。 我们经过县城时,朱飞越打来电话:“苏瑶的事,刚才我老舅都跟我说了,老舅不放心你俩,让我陪着一起去,路上有个啥事,也能有个照应。” 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朱飞越的老舅是梅连舟,想起那天在绝户村配阴婚的画面,我头皮狂跳:“好,我们现在就来接你和嫂子。” 听说朱飞越要来,苏瑶也挺高兴的,自从这小子娶了鬼媳妇,咸鱼翻身,一下成了高人,就连丧太平都差点死在他手里。 有件事,我一直很顾忌,从绝户山回来后,丧太平跟丧哭就彻底消失了,至今没有音讯,但我知道,他们一定不会死心。 特别是丧哭,阴牌对他有致命的吸引力, 有老朱在,至少我们的安全能保证。 车开到一个破小区跟前,朱飞越爬上后座,我看这小子脸色惨白,两个黑眼圈跟熊猫似的,吓了我一跳: “朱哥,你咋虚成这样了?昨夜洞房太激烈?” 朱飞越没吭声,眼神充满阴郁,他穿了件样式古怪的黑色中山装,脚上套棉布鞋,这种打扮,只会出现在偏远农村。 “你从哪搞来这身行头?”我好奇打量他。 “从旧货市场买的,我媳妇让我这么穿。”朱飞越揉了揉眼睛。 我瞧了眼一旁空座位,试探地问:“嫂子在不在?” “这会她不在,你想说啥直接说。” 我这才放宽心,笑着拍他腿:“快跟我们讲讲,昨晚洞房的全过程。” 苏瑶也表示想听,只见朱飞越捂着脸道:“和你俩在医院分别后,我回家躺在床上,她不知从哪钻出来后,在我身边躺下,面无表情,直愣愣看着我。给我看的那叫个毛啊,我真想找块砖把自己拍晕!我说大妹子,你别老盯着我看啊,真把我吓死,你不得守寡啊?” “她也不吭声,就盯着我瞅……”朱飞越抬头,神情扭曲道:“以前我听老辈人说,脏东西跟活人是不一样的,它们做的很多事,不符合常理,你永远搞不清,这些东西的真实想法。” “我现在才体会到这番话的意思:“盯着我瞅了半个来小时,她开口问我,相公,我美不美?我回头瞅了眼,顿时吓的尖叫起来……她整张脸变得像蜡烛一样,都融化开了,眼珠子掉在了床单上,五官已经完全没法分辨了。” 我和苏瑶的脸色,都惊悚了起来。 就听朱飞越继续道:“我当场吓的从床上翻下来,跪在地上给她磕头,我说大妹子啊,你我无冤无仇,你能不能放过我,给小朱一条生路,小朱每年给你坟前烧纸。” “她阴笑着对我道,咱两拜过堂,就是夫妻,你跑肯定是跑不掉,如果你敢背着我,做对不起我的事,我要你生不如死!不过呢,你要是好好和我过日子,只对我一人好,不对别的女人有想法,那我也不会亏待你。” 朱飞越一个劲的磕头答应,梅燕子那张恐怖的脸,恢复原状,刚才她是故意吓唬朱飞越,才变成那副样子的。 梅燕子说,她打算借朱飞越的肉身修行,这样一来可以逃脱因果,不用去地狱受苦,二来,等她掌握了更多的力量,也能让朱飞越享受到荣华富贵的生活。 但这么做有个坏处,毕竟人鬼殊途,朱飞越的阳气会慢慢被她吞食,时间长了,他的魂也就慢慢没了,最后变成行尸走肉,所以必须要服用些壮阳的草药,来维持阳气。 打开随身携带的挎包,他冲我苦笑道:“看,该带的我都带全了。” 我一瞅,只见里面装的都是些汇牌肾宝,六味帝皇之类的补药,还有三五颗小人参。 我非常了解朱飞越的经济实力,别的不说,光那几颗人参就够他缓一阵了。 “然后呢?你俩洞房了没?”苏瑶红着脸笑。 朱飞越脸色更难看了:“梅燕子说完这些话,我就壮着胆子抬头看她,其实她正常的时候,也挺耐看的,虽然不算美女,好歹也中等偏上了。那天我也累,扛了没一会就睡着了,睡到半夜,我就感觉有个滑腻腻的东西,在我身上爬,我睁开眼一眼,只见梅燕子正压在我身上……” 说到这,朱飞越突然不吭声了,苏瑶追问:“压在你身上干啥?” 我冲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别问了,苏瑶这才反应过来,脸比之前更红了。 朱飞越注视车窗外,叹气道:“以前我经常充钱看恐怖,那种主角村里挖了口红棺材,里面睡了个女尸,然后主角爷爷冒出来,表示女尸是主角媳妇,这种幼稚情节我还看的怪起劲……结果呢?现实和,完全是特么两回事。” 我摇头:“这算啥,我还看过更幼稚的。” 朱飞越管我要了根烟,狠吸一口:“当时那场面,她压在我身上,耳边都是小孩哭泣的声音,屋子里阴风吹的,那叫个冷……我都想直接跳楼自杀,可我又不敢,我怕我死后,会变得和梅燕子一样可怕。” “而且……” 他似乎想到了某件特别可怕的事,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每个人都有秘密,有些话,朱飞越不愿明说,我也没往下问。 车在公路上疾驰,窗外的雪景荒凉,孤寂,偶尔能看到几座坟包,更为景色增添了几分不详。 这片黑土地,诞生了太多阴森,恐怖的传说。 公路上有不少冰雪,不敢往快了开,我们一路走走停停,快到哈市那会,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你们等我下,我该熏香了。”苏瑶把车开到一条僻静的岔路口,靠边停了下来。 为了阻止蛇咒发作,她必须一天三次,脱光衣服后,用梅连舟给的细香熏身,我和朱飞越下车抽了根烟,等了大约十分钟,苏瑶喊我们上车。 车厢里一股甜美的气息,闻的我浮想连连,见我闻的满脸陶醉,苏瑶脸一红,想开车窗透气,我急忙阻止她: “你别感冒了。” 我们继续沿着公路行驶,越开,我越觉得不对劲:“咋回事?路上咋看不到车了?” 苏瑶也察觉到不对,皱眉道:“刚才还好好的,这会为啥一辆车都看不到了?不应该啊?” 我们距离哈市已经不远了,就算大半夜,路上也不该一辆车都没有,况且这会天还没黑透呢。 朱飞越低着头坐在后排,不知在想啥心事。 突然,公路右侧的树林子里,猛地窜出个女人!那女人穿红色棉袄,披头散发的,苏瑶急忙刹车,但那女人来的太突然,摆明了要碰瓷,哪能刹的住啊。 就听砰地一声,女人被撞飞出去,摔倒在路边的雪地上,车又往前滑行了几米,这才勉强停住。 我和苏瑶都吓坏了,喘息了几秒,我俩下车,走过去瞧了眼,顿时人都傻了。 被我们撞飞的女人,居然……不见了! 第三十章 不速之客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地上只剩下一滩黑血,和一件红棉袄。 我在周围仔细找了一圈,啥都没看到,我正纳闷呢,就听后方传来朱飞越的喊声: “别碰那件棉袄!上车,赶紧走!” 我拉着苏瑶回到车上,车子重新发动:“刚才咋回事?难不成撞上鬼了?”我惊疑地望向朱飞越。 “撞鬼倒不怕,怕就怕遇上鬼打墙,如果我没猜错的,现在我们看到的都是幻象,实际上,这辆车一直停在原地打转。”他低着头坐在后排,嘴里发出怪笑。 苏瑶有些不相信:“你是说我们中了幻术?不可能啊,我怎么看不出来?” 苏家供奉的小白狐,精通各种幻术,如果这是鬼打墙,苏瑶又怎能察觉不出来? 我降下车窗,一阵寒风迎面吹来,周围的一切都如此真实,除了脚下这条诡异的公路。 一脚油下去,车速加快,我们又提心吊胆地开了几公里,这时,最恐怖的一幕出现了! 先前那件红棉袄,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从远处飞了过来,刚好贴在后车窗上。紧接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尖叫着追赶上来: “杀人偿命……” 苏瑶看了眼后视镜,脸都吓白了,急忙加速,那女人跑步的动作东倒西歪,速度却快到非人!也就十几秒的功夫,居然给她硬生生追了上来! 她的脸出现在副驾外面,双目惨白,看不到眼仁子,整张脸让风吹的歪斜,扭曲,头发像坟头的野草一样,乱七八糟。 女人身上一丝不挂,贴满了惨黄色的符纸,随着剧烈奔跑,符纸一张张从她身上飘落。 “你们好狠心啊,撞死人就跑?我肚里还怀着孩子呢,一尸两命!嘻嘻……哈哈哈哈!” 边追赶,女人边用锋利的指甲盖挠车门,我当时半截身子都吓酥了,朝朱飞越大吼道: “朱哥,快叫嫂子来啊!” 朱飞越歪了歪脖子,阴嗖嗖怪笑起来:“逃不掉的,停车吧。” 他嘴里发出难听至极的女声,苏瑶刚放慢车速,就见朱飞越猛地拉开车门,伸手朝那女人脸上抓去。 嘶地一声,女人整张脸皮,被朱飞越活生生扯了下来。 停车后,我看到那女人捂着脸惨叫,翻滚到树丛里,很快没了踪影。 朱飞越跳下车,伸手将后车窗那件红棉袄拽下来,用打火机点着了,放在雪地上烧。 “鬼打墙……小孩子的把戏,也想困住我?”怪笑了几声,他手指往着火的棉袄上一指,尖叫道: “破!” 顿时,整个世界开始扭曲,撕裂,当我再次睁开眼时,看到自己正站在一个岔路口前。 这里,就是苏瑶之前熏香的地方,朱飞越说对了!从头到尾,我们一直被困在岔路边,根本就没前行过。 尽管天色偏黑,侧方公路上依旧车来车往,这里才是真实世界。 “嫂子,你来的太及时了。”我冲朱飞越点了点头。 苏瑶也松了口气:“谢谢燕子姐。” 此时的朱飞越,被梅燕子上身,全身上下透露着阴森的女相,兰花指往远处一抬,她疯笑道:“你们看。” 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公路边的一条小土路,这条小路看不到人烟,不知通往哪。小路的尽头,走来个身穿白衣,手持白伞的男人。 他与雪色融为了一体,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丧哭! 我头皮嗡地一炸,立刻认出了他! 之前在绝户山,丧哭与梅连舟在乱风岗大战,最终此人败退,我早就料到他不死心,想不到今天,居然在这里碰上了! “就是他,事先在这岔路口布置了幻术,引我们上钩,呵……好狠心的小男人。”朱飞越捂着嘴娇笑。 我急忙拉着苏瑶,躲到朱飞越背后:“嫂子,你有把握对付他不?” 朱飞越眼仁子里黑白交替,瞳孔和眼白混到一起,看着怪渗人,尖声道:“他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活人,我老舅都拿我没辙,更何况他呢?” 说话的功夫,丧哭渐渐逼近,在五米开外停下。 “李志文,我们又见面了。怎么?连个谢谢也不说?你就是这么报答恩人的?”丧哭收起白伞,冲我不怀好意地笑着。 我想起杨二狗被他逼的跳桥自杀,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玉牌不在我们身上,就算在,也不可能交给你。” 丧哭看了眼朱飞越,倒吸了口寒气:“好怨毒的脏东西,还有肉身依仗,厉害,丧某佩服。” 朱飞越女声女气道:“最佷你这种小白脸,负心汉,等会我把你五脏挖出来,换成纸做的,再给你缝回去。” 丧哭嘴角抽了下,上前想拽我,朱飞越五指如爪,往丧哭手背上狠狠一挠,丧哭来不及防备,手背上被挠出五道漆黑的伤口,黑血流了出来。 “你……你干什么?这里没你的事,让我和李志文说话!”丧哭捂着手后退,表情痛苦,伤口里冒出淡淡的灰气,显然伤的不清。 但他还不肯放弃,咬着牙跟朱飞越对峙。 苏瑶壮着胆子道:“你有啥事就站那说。” 显然,丧哭很忌惮朱飞越,不敢再上前了,他从袖子里摸出个小铁瓶,往伤口上倒了些红色粉末,这才止住了那些灰气。 “李志文,你还记得那天在天桥,有三个人追你,是我帮你解决他们的。”丧哭从衣服上扯下块报纸,贴在伤口上,疼的他额头直冒青筋。 我嗯了声:“我记得。” “我要是想害你,当时我就能杀了你,又何必拖到现在?” 我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干啥,直说吧。” 处理好伤口后,丧哭盘腿坐在地上,仰头看天:“你听我讲个故事,很多年前,有一对连体婴儿,被人丢弃在云贵交界的原始森林,而这对连体婴,就是我和我哥哥。” 我头皮一跳,想不到这两兄弟的出生,居然如此离奇。 苏瑶皱了皱眉:“像解剖室里,用瓶子泡着的畸形婴?” 丧哭惨笑几声:“差不多,我们有独立的四肢,躯干,只是身体靠近心脏的部位,长到了一起,按理说,这种畸形婴儿的存活率很低,被父母丢弃也情有可原。好在老天眷顾,就在我们快断气时,一位老苗医恰好路过,救下了我们。” “老苗医名叫丧卓,也就是我们的师父,师父本是修行中人,不但医术惊人,还精通蛊术,降头,可以说是一位奇人了,抱回家后,师父立刻亲自操刀,做手术将我们身体分开……” 苏瑶忍不住打断他:“苗医还会手术?你在瞎编吧?” 丧太平刀子般的目光扫向苏瑶:“小姑娘,你阅历浅,很多事你不懂,世人觉得手术源自西医,实际上,早在三国时期,就有华佗用麻服散麻醉,为关羽刮骨疗毒,宋元时期危亦林的正骨术,明末清初时,浙江有位名医成功做过阑尾切除……这样的例子举不胜举,其实西医手术,很大程度效仿了我国古代中医。而我师父的医术,吸取中西医的精粹,又融合了古代苗疆鬼医秘法,玄学同行称呼他阴面神医。这点小手术又算什么?” 我将信将疑地看着他:“然后呢?” 丧哭继续道:“我们兄弟俩长大后,传承了师父的技艺,当时我年轻气盛,不屑于钻研医术,只挑些害人的黑法术学,我哥跟我不一样,这个人怎么说呢?他很有城府,表面上,我哥热衷于医术,但我知道,他很有野心,在他看来,人的肉身只是累赘,迟早要腐朽化为尘土,而灵魂的升华才是永恒的,我哥比我聪明百倍,他所收集的那些黑法术,几乎都与控制灵魂有关,内容包罗万象,他对玄学的理解,我根本无法企及。” 听丧哭这么说,我忍不住冷笑:“你的意思是,丧太平比你厉害的多?” 第三十一章 黄泉出窍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丧哭脸色变得古怪起来:“时间紧急,我挑重点的说,你们佩戴的双鱼玉牌,是我师傅年轻时,在西域罗布泊探险时发现的,其中隐藏了很可怕的秘密。丧太平对于黑法术的痴迷,让师父很不满,所以他老人家临终前,准备把玉牌传给我……” 苏瑶立刻警觉起来,小手护住胸口:“我问你,我三岁那年,丧太平是不是对我下过蛇咒?” 丧哭楞了下,摇头道:“不可能,下咒的肯定另有其人,我哥为人阴险恶毒,处处算计,这我不否认,但他是活人,没有下蛇咒的资格。” “你骗人!”苏瑶胸膛起伏,情绪有些激动。 见苏瑶不相信,丧哭摸了摸鼻子:“小姑娘,我没必要骗你,我恨不得我哥去死,又何必替他撒谎呢?蛇咒真的与他无关。” 我疑惑道:“你为啥这么恨丧太平?” 丧哭双目瞳孔一阵收缩:“当年师父临终前,本来要把玉牌传给我的,但我哥却抢先一步,冒充我,从师父那里骗走了玉牌。我们本来就是孪生兄弟,当时师父到了弥留之际,糊里糊涂,居然被他瞒了过去。” “等我赶到时,我哥已经带着玉牌逃了,走之前,他还席卷了师父的全部财物,包括几本禁书。” 说到这,丧哭气的咬牙切齿:“师父得知自己被骗,狂怒下吐血身亡,咽气前,他死死抓着我的手,对我说了四个字:杀人抢牌!” “我气的大哭一场,埋葬师父后,我立刻用推演的手段,锁定到我哥的下落,追上他讨要玉牌,我哥不给,我们兄弟撕破脸,动起手来,可惜我技不如人,被我哥打成重伤不说,还被他取走了两根肋骨。” 肋骨? 包括朱飞越在内,在场所有人都听呆了。 丧哭缓缓解开纸衣,果然,他左侧腹部微微往下塌陷了一块,皮肤上有一道清晰的疤痕,从后背贯穿到前腰。 这触目惊心的画面,看的我差点干呕。 “嘿嘿……现在你们知道,丧太平有多可怕了吧?怕我咬着他不放,所以他用刀切开我腹部,取走了我两根肋骨,然后对着骨头下降,这种骨降是东南域最残忍的降术之一,根本无解,每当下降时,我全身皮肤往外渗血,骨骼错位,碎裂,再生……那种痛苦的折磨,你们是无法想象的。可偏偏……我又死不了。这些年多少个日夜,我是在地狱中度过的?” 一阵寒风吹过,长发遮住了丧哭的脸,他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更加阴森了:“我哥以为对我下了骨降,就能让我屈服?他错了,这些年肉身,骨骼的疼痛,被我看做一场修行,我从地狱归来,早已今非昔比。” “丧家精通推演,我早算准你们会路过这里,所以提前布置下幻阵,暂时拦住你们,刚才各位遇到的一切,都只是幻术的一部分,就如同经历场噩梦,看似凶险,其实没有危害。” 话说到这,丧哭双目一寒,大声道:“拦住你们,就是想告诉各位,丧太平是个危险,卑鄙的小人,当年他用玉牌救下苏瑶,可没安什么好心。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中。师父临终前被他欺骗,说出了玉牌的真正秘密,这个秘密也只有他知晓。” 我错愕地看着丧哭,玉牌是进入中阴界的法器,难道除此以外,它还隐藏着其他秘密? 咯咯…… 朱飞越低着头阴笑起来:“丧太平?那个没用的小男人?那天在绝户村,他已经被我弄死了。” 丧哭看了眼朱飞越,冷道:“你难道以为,他真的会败给梅连舟?会败给你?幼稚!一切都是他苦心演的好戏罢了。” 目光转向我,丧哭厉声警告我道:“李志文,你很特别,你是我哥计划中,最关键的一步,接近你,是为了把你控制在手心中。方便日后收网,毕竟在他眼里,你只是一条任人宰割的鱼。” 我后背凉飕飕的,丧哭说的这些,完全超出了我的认知,我不是傻子,也知道社会上的坏人很多,但我还是不相信,有人能坏到这个程度。 仔细回忆绝户山的经历,我还是不相信丧太平在演戏,立刻反驳道:“他要的是玉牌,我一穷二白的,他还能我身上捞到好处不成?” 丧哭分别指了指我和苏瑶:“不光是玉牌,他要你,还有你。” 苏瑶俏脸一寒,疑惑道:“我就搞不明白了,你说他又要玉牌,又要人,那他干嘛不直接抢呢?他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想要什么,抢就完事了啊,谁又能拦得住他?” 丧哭:“他在等一个时机,他在修行一种名叫《黄泉出窍决》的禁术,此术极度危险,阴损无比,修行后,可以让活人的灵魂离体,我对它了解的也不是很多。” 苏瑶美目戒备地打量丧哭:“那你呢?你又要什么?” “最开始,我也想要玉牌,但现在我已经看淡了,我只想从我哥那里取回肋骨,再杀了他,至于玉牌在谁手里,我不在乎。” 大有深意地看了我眼,丧哭语气凝重道:“我不是什么好人,这我承认,但至少我不会撒谎。我活的很真实。你放心,他丧太平想要什么,我偏不让他得逞,他想害你们,我就要保护你们。” 站起身,丧哭往远方走去:“藏好玉牌,任何时候,都不要把它交给丧太平,连碰都别让他碰,李志文,我们以后还会见面的。” 等丧哭的身影消失在小路尽头,我们回到车里,副驾车门上有几道抓痕,看的人触目惊心。 抓痕是红棉袄留下的。 难道我们刚才经历的,真的只是幻术? 修整一番后,车沿着公路疾驰,离哈市越来越近了。 朱飞越躺在后座,口吐白沫抽抽了会,梅燕子离开,他重新支配了身体。 “朱哥,这事你咋看?”我瞧了眼后视镜。 朱飞越擦干嘴,打开车窗清醒了会:“跟我俩玩几把狼人杀呢,哥哥说弟弟坏,弟弟又跑来反咬哥哥一口,依我看,两兄弟都不是啥好东西,干脆谁也别信,以后见面躲远远的。” 苏瑶表示认同:“不用管他俩,这两个都是小角色,搞不好合起伙来骗我们呢,之前在绝户村,他俩被梅叔叔收拾惨了,至少最近不敢再有啥举动了。” 我后背陷入座椅,感觉自己掉入了一个漆黑的深渊,再也出不来了。 到达目的地后,已经过了夜里九点,我从睡梦中被苏瑶唤醒,下车后,给寒风吹的连打喷嚏,我立刻清醒过来。 我们位于哈市远郊,周围景色荒芜,跟农村没太大区别,远处城市的灯火影影绰绰。 在我们面前,是一个老旧的住宅楼,大概十来层高,从破败的外表看,这栋楼至少有二三十年历史了。 楼前的大门外挂了个牌子:“自来水厂小区” 我抬头瞅上去,只见这住宅楼有十来层高,一共三个单元,整栋楼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怪,按理说这个点,正是人们晚饭后,玩手机看电视的消遣时间,但这里大多数窗户却黑漆漆的,仅有稀疏的十来户人家里,照射出惨黄的灯光。 整栋楼显得格外阴郁。 苏瑶身上的蛇咒,随时要发作,仅靠细香是压不住的,她的魂魄必须进入中阴界,利用那里的规则瓦解蛇咒。 进入中阴界的法门,只有一个人知道,那人就在这楼里。 我又拿出纸条确认了遍:“梅连舟说的那个人,住在1单元902。” 来到一单元跟前,我刚推开门,就闻到股浓烈的灰尘味。楼道里忽明忽暗的灯光照过来,阴恻恻地倒映在每个人脸上。 进电梯后,我们三全傻眼了,这栋楼高13层,唯独就缺了第九楼的按钮。 8楼往上,就是10楼。 “我草,真特么邪门了。”朱飞越骂了句,跑出单元楼,抬头数了数:“8,9……对着呢,一共13层啊,9楼为啥没按钮?” 这时,不远处的值班室里,钻出个体型微胖的中年保安,满脸凶神恶煞,用警棍指着我们喊道: “干啥呢?找谁?” 第三十二章 溺死的白衣女人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苏瑶轻声道:“我们去902。” 那保安听到902后,嘴角突然抽搐了下,语气惊恐道:“说什么鬼话呢?这哪有9楼啊?当初这栋楼设计的时候,就把9楼去掉了。” “你们来错地方了,赶紧走。” 北方人认为四不吉利,有些高楼会把四楼屏蔽掉,3楼往上就是5楼,14楼也同理,但我还第一次听说,有去掉9楼的。 九又不是啥凶数。 那保安骂骂咧咧让我们走,我没理睬他,把朱飞越拉进电梯:“我们上去瞧瞧。” 见我们人多,保安嘴上骂归骂,却没敢阻拦。 我按下10,当电梯到达10楼后,我出去一瞅,楼道地板上积了厚厚一层灰,四处堆放着些垃圾杂物,几户人家大门紧锁,其中一扇门上,还贴了几张符纸。 “这楼很不对劲。我媳妇说,这里阴气很重。”朱飞越神色有些紧张。 “下去看看。”苏瑶冲我招手,我们沿楼梯下了一层,从10楼来到了8楼。 保安还真说对了,这里根本没有9楼。 这就奇怪了? 也不知哪户人家,突然发出凄惨的女人哭声,老房子隔音不好,哭声传到8楼,听的我头皮直跳。 苏瑶从紧身牛仔裤里取出手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梅叔叔,我们到自来水厂小区了,可是这里没有9楼啊。” 梅连舟这会还待在苏家,咳嗽了声,他说:“你们上楼时,有没有遇到个胖保安?” 苏瑶嗯了下,就听梅连舟道:“之前我忘记说了,那保安我认识,他姓贾,你们报我名字,他会带你们去9楼的。” 挂断电话后,我们坐电梯回到1楼,那保安还守在电梯口,见我们下来,他嘿嘿地嘲笑道:“我咋说的?你们还不信。” 苏瑶上前一步:“你姓贾对吧?我们是梅连舟介绍来的。” 那保安楞了下,态度立马变了,堆着笑道:“早说啊,这栋楼邪乎着呢,是咱哈市有名的鬼楼,之前老有你们这样的小年轻,吃饱了撑的跑来探险。” 我给他发了根烟:“贾哥,你能带我们去九楼不?” 老贾接过烟点着,吸了口:“我能问问,你们去九楼干啥啊?” “去见个朋友。” “九楼可没你们的朋友,不信的话,我现在带你们上去。” 老贾带我们走进电梯,按下10楼按钮,我好奇地问他:“你和梅连舟咋认识的?” 吐了口烟圈,老贾道:“说来话长了,这栋楼的前身,是个自来水厂,从水库过来的水,在这里杀菌消毒,撒漂禁品,过滤后,再送到每家每户,厂里有好几个蓄水罐,那家伙,每个水罐都五六米高。” “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那会自来水厂设备也差,不像现在,都是自动化了。有一天,水厂接到居民投诉,说水龙头里流出的水,黄不拉几的,还有类似头发丝的东西,刚开始谁也没当回事,后来投诉越来越多,甚至有人说喝到了指甲盖,领导开始感觉不对了,赶紧让工人把水罐打开,一个个查看,查到第九个水罐时,你猜怎么着?” “在九号水罐里,里面发现了一具女尸。” 发现女尸后,整个厂都炸开了锅,那女尸本来是厂里工人,因为感情问题想不开,跳进水罐自杀了。 但这件事最诡异的地方在于,水罐入口非常狭窄,不到篮球那么大,顶多只能容纳几根管道,活人想进去,除非把整个阀门焊开。那女工当初是怎么跳进去的,这点就解释不同。 这事后来闹的挺大,上面把消息封锁了,说什么管道生锈,但附近居民已经开始怀疑了,来讨要说法。最后整个水厂停产,工人们把每个水罐放空,彻底清理了一遍。 本来以为事情过去了,想不到几天后,接连又有好几个工人钻进水罐自杀,尸体都泡肿了。 事态开始失控,水厂也开不下去了,好在市里水厂不止这一家,关门倒没啥影响,又过了几年,水厂集资盖楼,买不起地,干脆选在了老厂区。 因为老厂区淹死过不少人,成了凶地,所以盖楼前,施工方专门请来一位老道士把关。 那老道士去现场看完后,说:“盖楼可以,但必须把整个九层封死,九是终结之数,代表死亡,而且第一个自杀的女工,是死在九号水罐里的。封了九楼,也算镇她的阴魂,而且横死在水厂的工人太多,九楼封死后,用来给它们居住,不这么做,这楼以后肯定出大事。” 我曾听人说起过,建筑行业里,邪门事真特别多,为啥每个工地开工前都要放炮,就是这个道理。 所以老道士说的这些,施工方不敢有丝毫怀疑。 老道士走后,施工方跟水厂一商量,决定按老道说的做。于是水厂家属楼,就这么盖了起来。 说话的功夫,我们回到10楼,老贾丢掉烟头,脸色惊悚道:“这些年,家属楼倒是没发生啥大事,就是有好多居民反映,说经常能看到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人,半夜在楼道里晃悠。有时候还会飘进住户屋里,怪特么磕碜的。有人看过那女人的脸,当场就疯了。” 苏瑶好奇道:“那女人长啥样啊?” 老贾吸了口寒气:“我哪见过啊?我要知道她长啥样,我早疯了,不过有老工人怀疑,那女人就是当年,第一个淹死在水罐里的女工!” “你们都不知道,前后疯好几个了!时间一长,好多住户都搬走了,这块地邪,位置又偏,租也租不出去,房子就空在这,小偷都不敢来。” 我听的后背起了层寒毛,怪不得,我一进来就觉得不对,楼道里阴嗖嗖的,满是灰尘味,而且刚才嫂子也说,这地方阴气很重。 尘封的可怕往事被掀开,我隐约闻到股水锈味。 老贾叹了口气,继续道:“那年,我和你们一般大,没个一技之长,只好来这当夜班保安,第一天上班,我就碰上那女人了,当时我盯她背影,瞧的特清楚,她裙子下面连脚都没有,是特么飘着走的!” “我吓的当场就瘫倒了,后来好几次,我值夜班都遇到她了,当时我就想辞职不干,可你们说我这情况,找个工作多难啊?我又不是吃苦的人,再说这里待遇也好,多亏我家老爷子认识梅师傅,好不容易托关系送礼,把梅师傅请来,他进楼瞧了瞧,去照相馆洗了张照片,送给我说,照片上的人是他师父,还说当年他师父号称东南域鬼王,是一切鬼物的克星,照片贴身放好,那女人就再不敢来找你了。” 说着,老贾从口袋里摸出张皱巴巴的照片,我拿过来一瞅,照片上的人正是梅连舟的师父,刘能。 我和朱飞越对视了眼,当初在绝户村,我们就一睹过刘能的风采,想不到这人的照片居然还能辟邪。 想想也挺后怕的,假如真是这样,那刘能本人是有多恐怖?脏东西见了他照片,都要躲着走不成? “照片好使不?”朱飞越问他。 老贾爱惜地收好照片:“当时我也不信,我问梅师傅,一张照片能吓走鬼?他是观音菩萨,还是通天教主啊?” 梅连舟冷笑着回道:“都不是,我师傅就一凡人,远不能和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并论,但当年他在泰国,经历大大小小千余场斗法,死在他手上的脏东西,多到无法想象,他的煞气,哪怕在照片上反映出丝毫,就足够吓走厉鬼了。” 老贾听的将信将疑,没想到还真让梅连舟说对了: “结果老好使了,我每天对着照片上香磕头,从那天开始,我就再没见过白衣女人。” 我们惊的合不拢嘴,早知道,我也管梅连舟要张照片辟邪。 10楼有户人家,门口贴了几张符纸,老贾带我们来到跟前,摸出钥匙开门。 第三十三章 留一门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开灯后,我进屋瞅了眼,这里是个单身公寓,带一个小卧室,屋里空荡荡的,只有客厅摆了张沙发。里屋有张木板床。墙角堆放了些工具杂物,显然,这里不是用来住人的。 老贾将沙发拉开,只见地板上露出扇铁门,上面用两张红纸对联,交叉封印着。 纸上写有这样两段话:“魑魅魍魉,封阴锁咒急急如律令。” “琴瑟琵琶,天罡捆风请君长安息。” 老贾后退几步,脸色惶恐起来:“这里就是通往九楼的入口,当年按照那老道士的吩咐,施工方封死九楼后,特意在10楼留了个向下的入口,我听梅师傅说,玄学上管这叫开一门,意思是留条生路,不要赶尽杀绝。据说当年那些淹死的工人,变成鬼以后,被困在九楼,老道士临走时留下这幅对联,用来封门,这样九楼的东西就出不来了。” 我有些不相信:“既然通往九楼的入口被封印,那白衣女人又是咋出来的?” 老贾嘴巴一抽,没吭声。 朱飞越冷笑了声,上前要撕红纸,老贾惊的冷汗都流下来了,急忙拦住他:“小伙子你别急啊,我话还没说完呢。” 老贾咽了下唾沫:“大概五六年前吧,来了对夫妻,非要进九楼不可,还说他们是梅师傅介绍来的。” “我问他们去九楼干啥,他俩也不说,给了我些钱,让我别多管闲事。我那啥……就把他们带到入口,夫妻两弄来梯子,嘱咐我别让其他人进来,然后撕开红纸就爬下去了。” 我立刻精神一震,那对夫妻,也许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他俩长啥模样?”苏瑶问。 老贾哆嗦着嘴:“男的四十来岁,相貌普普通通,女的年轻些,长得也好看,就是看上去有些冷傲。” “别告诉我,你们找的人,就是那两口子?那你们肯定白来了。” “为什么?” 老贾摇头叹气道:“五年前,夫妻俩进入九楼后,就再没出来过,他俩十有八九,已经被九楼的厉鬼害死了。就算没有厉鬼,你想想,两个大活人啊,在里面不吃不喝这么多年……饿都饿死了,这会早去黄泉相聚了。” 苏瑶皱着眉想了想,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百元大钞,递给老贾:“这没你事了。” 老贾狂喜地接过钱,悄悄退了出去,离开前,他不放心地嘱咐道:“我要是你们,就等到白天,大中午下去最好,鬼不敢见人。而且里面可黑着呢,别忘带手电筒。” 我锁好门,转身看向苏瑶:“怎么说?现在下去吗?” 其实我心里毛烘烘的,心扑通乱跳。我情况特殊,人家朱飞越有鬼媳妇,苏瑶会幻术,我呢?我李志文就一普通人,一点防身手段都没有。 当年死在自来水厂的工人,全变成了脏东西,统统聚在楼下,再加上那个阴森的白衣女工,看过她脸的人都疯了,我能不怕吗? 可我一直有点大男子主义,当初苏瑶提议,要承担我姐的医疗费,我就没答应呢。总感觉花人家小姑娘的钱,跟吃软饭似的。 这会,我也不想在她面前表现出懦弱。 苏瑶没察觉到我内心的恐惧,想了想,她说:“夜里阴气盛,下去搞不好要出事,也不急这一会,我们今晚就住在这,等天亮再行动。” 我和朱飞越都表示赞同,老朱有嫂子保护,心高人胆大,主动提出睡客厅沙发。 卧室给苏瑶住,我傻眼了,眼巴巴看向朱飞越:“朱哥,要不咱俩挤一挤?” 卧室里传来苏瑶的声音:“那么小的沙发,挤得下两个大男人?李志文你过来,跟我睡一屋。” 朱飞越踢了我一脚:“傻篮子,还楞那干啥,过去啊。” 我低着头走进卧室,瞧了眼,木板床上积了厚厚一层灰,我脱掉外套,铺在上面。 苏瑶在床边坐下,美目看着我,娇声道:“关门啊。” 关门后,我显得有些局促,小姑娘盯着我各种看,弄得我怪不好意思:“我睡地上吧。” “不用。”苏瑶从包里取出细香:“睡前我要熏一次香。” “那我出去。” “站住!”见我转身要走,苏瑶喝住我道:“你别出去,我一个人害怕。” 说着,她开始脱毛衣,见我还盯着她瞅,小姑娘脸一红,啐道:“你转过去,别偷看。” 经历这么一出,我渐渐忘了恐惧,转过身没多久,我立刻闻到股好闻的女孩香气。顿时心里浮想连连。 要说不偷看,那是不可能的,我李志文也不是啥省油的灯,这种机会怎能错过? 当细香点着后,卧室里云雾飘渺,我偷偷低头,往斜后方瞄了眼,想不到这一眼看过去,我半张脸差点吓癫痫了! 一个浑身惨白的女人,站在苏瑶面前,挡住了我的视线。 她背对着我,还好没看到正脸,女人长发拖到了地板上,像是刚从水里爬出来,身上湿漉漉的。 “我草啊!” 我吓得怪叫一声,女人身体像烟雾般,渐渐消失,我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急忙转过头。 “李志文,你不要脸!让你别偷看的。”苏瑶并没有看见那女人,她伸出纤长玉腿,从后面踢了我脚。 我流着冷汗解释:“刚才我那啥,脖子痒,就回头瞅了下,结果……我看到老贾说的白衣女人了!” “你说什么?”听声音,苏瑶也挺害怕。 我把刚才看到的情形说出来,苏瑶沉默了会,幽声道:“脖子痒是吧?偷看就偷看,还找借口。” 几分钟后,香熄灭,苏瑶让我转过身,只见她穿着秋衣秋裤,正在整理秀发,粉腮红扑扑的。 我擦了下冷汗,心虚道:“咱又没招惹她,她找上门想干啥?” 苏瑶摇头,用外套当枕头,侧身躺下:“管她呢,燕子姐就守在门外,晾她也不敢乱来。” 夜深了,苏瑶熄了灯:“早点休息,明天一早,咱们就下去找那人。” 我壮着胆子,躺到苏瑶身边。刚才白衣女人突然出现,弄的我心里那些浮想,也烟消云散。 客厅静悄悄的,传来朱飞越的鼾声,黑暗中,苏瑶小手伸过来,跟我十指相扣。 第三十四章 恐怖的九楼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这几天经历了太多事,颠覆了我的世界观,未知的恐惧让我格外疲惫,不知不觉间,进入梦乡。 这一夜,我做了很多可怕的梦,一个个碎片般的场景中,我看到一条阴暗的楼道,苏瑶满脸血,哭喊着朝我跑来,她身后追着条大白蛇。 不对,是那个淹死的白衣女工,她嘴里吐出毒蛇般的信子,一口咬在苏瑶脖子上。 “该加漂禁品了!”边咬苏瑶脖子,女人边冲我疯笑。 早上醒来时,我全身都被冷汗打湿了,苏瑶早就起床,正坐在床边梳妆打扮。 我真看不懂她这样的漂亮小姑娘,都啥时候了,还有心思化妆呢。 我穿上鞋袜,只见朱飞越提了两袋吃的进屋,抱怨道:“什么鬼地方,连个早餐摊都没有,害我走了几里路,才找到家商店。” 三个人吃了些面包垫垫肚子,我问朱飞越:“你买手电筒没?” 朱飞越摇头:“忘了。还要啥手电?用手机不一样么?” “还是保险点吧,我去买。”我担心九楼太黑,下楼,找到朱飞越说的商店,我买了三只手电,回到电梯的时候,遇到个年轻女人。 那女人嘴角有颗痣,长得还算好看,顶多30出头,她身穿一件暗红色的唐装,双手交叉在衣袖里,脚踩黑布鞋,梳了个大辫子,打扮的挺奇怪。 她一进电梯,我立刻闻到股淡淡的漂禁品味,这气味让我很不安。 电梯门关上,女人按了个八楼,转过身去,等到了八楼,她却不出去,低着头,阴恻恻地来了句:“有些事,没有缘分就不要强求。年纪轻轻就这么死了,多冤啊。” “君不见,那年万里冰封时,独有梅花盛开,我在树下等君归……” 嘴里念念叨叨的,女人走出电梯,拐个弯就没了影。 我寻思这女的应该是八楼的住户,听老贾说,这里有些居民已经疯了,她可能就是其中一个,我也没管那么多,回到十楼,把手电发给苏瑶和朱飞越。 扯开红纸,朱飞越一把掀开客厅地板上的铁门,顿时一股恶寒迎面扑来,寒气中夹杂着潮湿,朱飞越打了个喷嚏,疑惑道:“下面有水?” 我趴过去瞅了眼,入口黑黜黜一片,架着个长长的铁梯子,也不知低下有多深。 朱飞越深吸口气,第一个爬了下去,然后是苏瑶。 我排最后,当时我后背凉飕飕的,头皮乱跳,可一想人家姑娘都不怕,我一老爷们怕个屁。 一咬牙,我沿着梯子往下爬,爬了大约七八米,双脚落地。出乎意料的是,地面很干燥,并没有水。 此时,我们正站在一条漆黑的楼道里,冷风从四面八方吹来,隐隐还能听到,从黑暗尽头传来奇怪的哭声。 三道手电光,在黑暗中乱晃,我急忙抓紧朱飞越衣服:“朱哥,别丢下我。” 打开手电确认人数,朱飞越说:“我在前面带路,你俩都抓好我,走散就麻烦了。” 我和苏瑶跟在老朱后面,三人就差手牵手了,跟特么小朋友过家家似的,朱飞越边带路,边警惕地用手电扫视四周。 九楼的建筑结构,和其他楼层完全不同,楼道又长又深,水泥墙壁两边,还有很多门。 我们推开门挨个查看,里面基本都是空的,窗户让砖头堵死了,走了十几米远,空气中的水锈味越来越浓。 “等等……有东西来了。” 前方出现一个岔路口,朱飞越和苏瑶猛地停住脚步,直愣愣站在原地,两人手电都哆嗦起来。 我也朝前方照了照,却啥都没看到:“啥东西?我看不见啊?” 朱飞越手指摸到我眉心,轻轻按了按:“你再看。” 我哆嗦着朝前方瞅去,吓得差点喷出口血!只见前方的通道中,游荡着一些湿淋淋的人影,这些人穿着上世纪九十年代,那种土掉渣的工作服,有几个甚至衣服都没穿,皮肤都让水泡肿了。 滴滴,答答。 暗黄色的水珠子,从这些人眼鼻里不断往出淌,那股刺鼻的水锈味,呛的我想咳嗽。 “嘘,别吭声。”朱飞越手掌死死捂住我的嘴:“他们还没发现我们。这些东西数量太多了,我媳妇虽然能对付,就怕等会动起手来,没工夫保护你俩。” 苏瑶惊恐地后退半步:“他们?是……?” “被困在此地的阴魂,怨气很重,我没猜错的话,这些阴魂都是当年,在水厂自杀的工人。” 那些工人大概有十来个,在前方漫无目的的游荡,他们似乎感受不到光线,手电照在他们脸上,一点反应都没有。 但至少,太靠近肯定会惊动他们。 每个人的五官,都扭曲到了极致,眉宇间充满滔天的怨恨,又夹杂着些许迷茫,长期浸泡在水里,使他们的皮肤呈现出死灰色,浮肿变形。 其中有个年轻姑娘,双眼让浮肿挤成一团,半个嘴唇都没了,喉咙里发出凄厉的哭声。 注视这些非人的玩意,我吓的腿肚子快抽筋了,大气都不敢喘,偏偏这些工人堵住了前路,又不肯离开。我们躲在楼道里等了10来分钟,他们始终在原地晃来晃去,没有要散开的意思。 没办法,我们只好原路退了回去。 回到梯子跟前,我和苏瑶都没了主意,朱飞越蹲在地上想了想,歪着头道:“刚才我媳妇散出去阴身,探了探,她说前面那岔路口往右拐,走不远,有个类似庙宇的地方,咱们要找的人,可能就住在庙里。” “但问题是,我们过不去啊。”苏瑶小脸惨白。 朱飞越狠狠捏着拳头:“我去把它们引开,你俩冲过岔路口,赶紧往右跑,放心,我媳妇在,她不可能让我出事的。等我引开那帮阴魂,想法子去庙里跟你们汇合。”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我死死拽着朱飞越衣服:“老朱,你小心点。” 朱飞越将我手一把打开,笑道:“瞧你那怂样。” 我们重新钻进楼道,点着脚尖靠近岔路,朱飞越回头小声道:“鬼地方太特么邪门了,可不敢多待,我媳妇说,这里除了阴魂,还潜伏着更可怕的东西。” “瞧好了。” 他慢慢朝那些阴魂靠近,我注意到他腿肚子抖的厉害,以前朱飞越就胆小,虽说娶了鬼媳妇,胆比以前大了许多,但这种情况,他其实比我们更怕。 我和苏瑶双手紧握,躲在黑暗中,刚才老朱在我眉心点了下,可能是给我开了阴阳眼,我隐约间能看到,他背上趴了个穿红嫁衣的女人,脸上蒙着红纱,若隐若现的,看上去特别阴森。 靠近那些阴魂身边,朱飞越突然扯开嗓子大喊了句:“我们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要怕!微笑着面对它。” 第三十五章 绝地遇险 (为渣渣辉的打赏加更)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那些阴魂顿时齐刷刷转过身,快速朝朱飞越逼近,梅燕子趴在他背上,缓缓抬手,一个个往那些阴魂脸上点去,伴随着一阵柴火烧焦的声音,阴魂被连续逼退。 只见朱飞越背着鬼媳妇,往左侧的通道狂奔,所有阴魂都被他吸引过去,哭喊着追赶,水流声阵阵。 “走!”苏瑶拉着我冲上前,我们沿着右侧通道狂奔,后方传来老朱的尖叫声:“消除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微笑着面对它,加油,奥利给!” 所有阴魂都被他引走了,我和苏瑶抓住机会,赶紧沿着右侧通道,狂奔起来,可跑了十来米,却一直没看到那座庙宇。 难道燕子姐看走眼了? 沿着路又拐了两个弯,越跑我越觉得不对劲,突然,就听砰地一声,左前方的墙壁处,有扇铁门被推开,一个穿白裙子的女人,歪歪斜斜走了出来。 白衣女工! 苏瑶倒吸了口寒气,连忙用身子挡在我面前,戒备地看着对方。 女工距离我们有五六米远,白裙子湿透了,裙角还沾着些血,长发像水草般拖在地上,低着头,朝我们慢慢逼近: “咯……咯。”她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声音,突然停下脚步,慢慢伸手,分开遮在脸上的发。 “不好!快闭上眼……别看她的脸。”我脑海中电光火石般,想到老贾的警告,连忙拉着苏瑶后退。 就在最危险的那一刻,女工后方的楼道里,猛地窜出来一个人,那人正是朱飞越,他大步流星冲上前来,冲女工恶狠狠威胁:“哪来的野鬼?给我滚,不然我让你形魂俱灭!” 那女工居然挺害怕朱飞越,身体钻到墙壁里,消失不见了。 我们三人重新汇合,瞧了眼老朱后背,我疑惑道:“你媳妇呢?” 朱飞越喘的上气不接下气:“她正在跟那些东西缠斗,我帮不上忙,就绕路来找你们了。” 苏瑶胸脯急促起伏:“那不好吧?燕子姐万一有个闪失,咋办?” 朱飞越摆了摆手:“不怕,区区一些阴魂,哪能斗过我媳妇?” 正说话呢,后方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朱飞越脸色一惊:“完蛋!又来脏东西了。” 这会梅燕子不在,失去保护,碰到阴魂我们必死无疑!还好,不远处有道铁门,我们三人赶紧藏进去,朱飞越反手将门锁紧,坐在地上擦汗: “刚才太特么险了,我要是被那些阴魂碰一下,立马就去见阎王,多亏有个厉害媳妇,硬生生杀出条血路。” 我警惕地打量四周,这屋子不到十平米大,墙角堆了些生锈的铁管,四周黑到了一个度,连手电光都快被黑暗吞噬了。 “嘘!”苏瑶似乎听到了什么,急忙示意安静。 我背靠着阴冷的墙壁,竖着耳朵听,楼道里传来阵脚步声,沙,沙,停在了门外。 紧接着,一阵敲门声响起,当时所有人都炸毛了,我们三吓得聚成一团,阴沉沉的敲门声传来,没有要停的意思,显然,那东西知道我们躲在屋里,我蜷缩在黑暗中,感觉自己快被逼疯了,干脆豁出去,壮着胆子问了句: “谁?” “是我……” “你是谁?” “废话,我朱飞越啊!” ??? 他说他是朱飞越,那站在我们旁边的……又是谁? 苏瑶拉着我快速后退,跟老朱隔开距离后,戒备地看着他。 敲门声停下,周围死寂到让人发疯!黑暗中,苏瑶注视面前的朱飞越,颤声问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朱飞越苦笑一声:“我是朱飞越啊,你们还听不出来吗?外面那东西是假的啊。” 门外传来急促的喘息声:“李志文,你千万别听他的……那玩意是脏东西变出来的!赶紧开门,不然你俩都要死在他手里!” 屋里的老朱也急眼了,指着门大骂:“你再给老子装?等会我媳妇回来,看她不扒了你的皮!” 饶是苏瑶精通幻术,她一时也很难分辨真假,屋里屋外两个人,都声称自己是朱飞越,到底该相信谁? 这时,门外突然没声了。 朱飞越松了口气,朝我们走来:“你看吧?我一说我媳妇,那玩意就吓跑了。” 我也刚想松口气呢,突然,门外传来阴沉的声音:“李志文,你问他,我媳妇今年多大?叫啥名?” 刚放下的心,又悬到了嗓子眼,我和苏瑶再次后退,指着面前的朱飞越,我逼问道:“你说!你媳妇叫啥名?” 朱飞越楞了下,有些生气道:“这朋友白处了,李志文你真让我寒心,我好心帮你,却换来这个下场,你宁愿相信鬼,也不相信我是吧?” “快说!”苏瑶也冷喝道。 这下,轮到面前的朱飞越不吭声了,答案终于有了分晓,我猛地拉开铁门,忽然感觉到背后传来阵阴风,一只惨青色的手,朝我后脑勺抓去,朱飞越本尊守在门外,看情况不对,急忙将我和苏瑶一把拽出来,也伸手朝屋里抓去。 手电光晃的很厉害,忽明忽暗间,我看到两个朱飞越缠斗在一起,互相对掐着,伴随着阵阵阴风,场面凶险万分,混乱持续了十几秒,我眼前闪过一道红光,只见朱飞越本尊,双手死死捏着那冒牌货的脖子,用力一掐,就听砰了一声,冒牌货身子像装满水的气球般,炸裂开来,水喷的到处都是。 结束了。 朱飞越手里,只剩下一件湿透的工作服,假冒他的阴魂,早已魂飞魄散。 苏瑶从口袋里摸出纸巾,递给他,老朱擦了擦脸上的脏水,脸色惨白地喘息道:“其余阴魂已经被我引开了,刚才我回来找你们,却看到你们跟着另一个我,钻进了屋子,我吓得赶紧追上来敲门,还好……来的及时。” “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去找那寺庙,就在前面不远了。” 我们紧随在朱飞越身后,沿着楼道前行,我用手电照了下他后背,没看到他媳妇: “朱哥,你媳妇没事吧?” “没事,刚才我帮你开了天眼,效果过去了,现在你看不到她很正常。”朱飞越头也不回道。 我重重松了口气:“刚才好险,多亏朱哥来的及时,我们差点被冒牌货给害了。” 黑暗中,突然一只沾满水的手,死死攥住我胳膊,只见朱飞越回头,五官扭成一团,冲我狞声道: “咯……咯……它是假的,我也未必是真的啊。” ??? 第三十六章 梅花易数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头皮嗡地一炸,立刻意识到,刚才提问时,两个朱飞越都没有说出问题的答案! 见我和苏瑶都愣住了,朱飞越松开我胳膊,笑道:“逗你俩玩呢,瞧给俩小孩吓的。” “我媳妇叫梅燕子,18岁,我们在绝户村结的婚,要不要我叫她出来?”见我们还不相信,朱飞越无奈地耸了耸肩。 苏瑶冲上前,照他大腿上狠狠来了一脚:“都啥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朱飞越疼的捂住腿,委屈地走在前面,这小子开玩笑不分轻重缓急,上次在绝户村,我就差点被他吓死。给苏瑶一脚,彻底踢老实了。 由于三个单元被打通,连在了一起,所以九楼显得格外狭长,我们三人摸着黑又拐了几个弯,终于来到朱飞越所说的那座庙宇。 前方是一片开阔的空地,一座阴森的寺庙,出现在视野前,大门紧锁,门前摆着两只类似麒麟的雕塑。 我倒吸了口凉气,心里惊疑不定,这座庙宇是当初施工方封闭九楼时就存在,还是后来人为修建的? 在这种大凶之地,修建庙宇,处于何种目的? 正寻思咋进庙呢,后方的楼道里又传来沙沙的水声。 我和苏瑶连忙退后,朱飞越挡在我们面前,只见先前那些被他引走的阴魂,全回来了,领头的正是那个白衣女工。 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奇怪的是,那些阴魂出现后,一直站在楼道口,迟迟不敢上前。 “他们不敢靠近这座庙。”朱飞越笑了笑,收回手电。 我重重松了口气,后背都让汗湿透了。 苏瑶也不再理睬那些阴魂,瞧了眼四周,目光锁定到那两只麒麟上,上前查看一番后,她朝我们招手:“你们看,这里有副八卦图。” 我过去瞅了眼,只见左边那只麒麟背上,有一面类似八卦图的机关,看了两眼,我立刻感到不对。 八卦图长啥样,我是见过的,而面前这张八卦图,整个卦象全部打乱,空有八卦样子,其实完全就是胡乱拼凑出来的。 每一个卦位前,都有块能上下推动的小铁块,上面还标记着刻度。 我们三人围在八卦机关前,研究了会,都拿不定主意。八卦长啥样是见过,但其中的玄机包含宇宙万象,对我们而言,和看天书没区别。 苏瑶用手指拨动铁块,试图将八卦图复原,没想到刚拨了几下,铁块又自动缩了回去。 “不对,必须要按正确的顺序,推动铁块,才能打开机关,这东西就跟密码锁一样。”苏瑶皱着眉道。 听到密码二字,我脑海中电光一闪,急忙拿出手机,找到死亡轮回的留言: “和丧太平去绝户山,奖励第一道门的密码:坎3,坤5,艮1,离2。” 这是当初我们去绝户山之前,死亡轮回发来的信息,原来,它说的第一道门,竟然是这座庙宇的大门? 按照信息上的提示,我对照着卦位,小心拨动铁块,果然,当四个卦象全部就位后,后方大门里,传出一阵低沉的响声。 大门缓缓打开。 里面是个黑沉沉小院子,对面的正堂里,透出暗淡的光,传来阵阵女人哭声。 那哭声阴损,刺耳,给人一种很强烈的危机感。 “管它呢,来都来了,进去瞧瞧。”朱飞越第一个钻进去。 我们跟在后面,院子地上铺着青砖,红墙青瓦,古代气息十足,甚至我还看到几处盆栽,因为缺乏光线,里面的植物早已枯萎。 穿过小院,来到庙堂前,朱飞越大咧咧往进闯,我拦住他,礼貌地敲了敲门。 屋里的哭声立刻停止,我咳嗽了声,道:“我们是梅师傅介绍来的。” 里面沉默了会,传来一声幽叹:“进来吧。” 庙堂空间还算宽敞,收拾的干干净净,摆放着些简单的老家具,上方的绳子上还晾着些衣服。 让我惊奇的是,屋里正中的位置,居然种着颗梅花树,粉白色的梅花尽情盛开着,看着有种说不出的凄美。 在这种极暗的环境下,任何植物都不具备生长条件,但这颗梅花树,却开的如此娇美。 树下的蒲团上,坐着个女人。 她身穿件暗红色的唐装,梳着辫子,长的挺耐看,之前我俩还在电梯里见过面,万万没想到,她居然就是我要找的人。 女人脸上画着淡妆,唇红齿白,长长的睫毛上挂着些泪珠,眉眼间透着股幽寂,目光在我们身上依次扫过,最后停在我脸上。 “又见面了。”她轻声道:“刚才坐电梯时,我还以为你我无缘,就劝你别来送死,想不到,你居然真做到了。” 我连忙客气地点头。 女人瞧了眼门外,语气冷了起来:“能闯入此地,想必各位也是同行中人了,年纪轻轻,好手段,小女子佩服啊。” 我感受到女人身上的杀机,想起梅连舟的嘱咐,急忙解释道:“姐你误会了,我们不是圈子里的,我就一理发的,他是厨子。我们都是普通人。” “嗯?”女人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们:“庙门外的八卦机关,是谁解开的?” “我。” 女人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她上下打量着我,问:“不对吧?就算你精通梅花易数,也不可能知道,我最喜欢的卦数,是象征着死亡之花的先天第九卦呀?” “别告诉我,你是瞎蒙出来的。” 我看了眼苏瑶,将我们的遭遇给她大概说了下,然后递过去手机,给她看我和死亡轮回的对话。 女人盯着手机瞅了起来,脸色阴晴不定,看不出任何喜怒,过了会,她将手机还给我,道: “奇怪了,我们夫妻一向独来独往,和外界没有接触,就算这个人能打听出我的下落,他也不该知道我的喜好啊。” 见我们脸色迷茫,女人耐心解释道:“世人只知,梅花易数有先天八卦,却不知其中还隐藏着第九卦,而第九卦,正是寓意着梅花本身,古人视梅花为死亡之花,因为它只在寒冬盛开,有时梅树都冻死了,枝头却依旧春意盎然,所以梅花,也叫彼岸花,它代表着灵魂死后,进入另一个世界的往生。” “我最喜爱梅花,所以用梅花易数的先天第九卦,作为开门的密码,我们在这里隐修五年了,每年都有外人来拜访,你们是唯一解开密码,看到我真容的人。” 我这才知道,开门密码代表着梅花易数的第九卦。 招呼我们坐下后,女人自我介绍道:“我叫王妍,我丈夫名叫古千愁,他在里屋,不方便见客。” 她没有用老公,而是用丈夫这个词,听着有些别扭。 我们都叫了声王姐好,王妍听着挺受用,笑道:“几个小孩还挺懂礼貌的。” 能在这种阴森地方隐修,肯定是高人中的高人,我隐隐感觉到,这个王妍可能比梅连舟更可怕,在她面前,哪敢不礼貌啊。 朱飞越道:“王姐也挺年轻的。” 王妍瞧向朱飞越:“年轻?你看我像多大?” 朱飞越小嘴抹了蜜:“也就20出头呗。” 王妍吃吃笑着:“你这小孩太会说话了,我都快50的人了,梅连舟都要管我叫大姐呢。” 我们惊讶地看着她,在烛火的倒映下,王妍眼角露出淡淡皱纹,眸子里透着岁月的痕迹。 这女人保养的太好了。 第三十七章 阴文刺青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坐在近处,我这才留意到,头顶那颗梅花树是假的,枝头的梅花也都是些纸花。 “王姐,你在这里住了五年,平时生活应该不方便吧?”我想起老贾对她的描述,好奇问道。 王妍摇头道:“我们是修行的人,对食物的需求很少,而且九楼不止一个出口,需要什么,我就下楼去买,也没啥不方便的。” 指了指门外,她又道:“刚才你们来的路上,一定遇到了不少阴魂,这些横死的野鬼,让九楼的阴气格外猛烈,当年我们夫妻就是看中了这里的阴气,才选择来这里居住。” 我想起路上的恐怖经历,忍不住问:“这里最厉害的阴魂,应该就是那个白衣女工吧?” 王妍哼了声:“她不算什么,九楼还有比她更可怕的东西,这地方环境错综复杂,楼道修的像个迷宫,有些地方我都没去过。” “我们夫妻在庙里坐镇,他们是不敢进来的。” 闲聊的差不多,该说正事了,我轻轻捅了捅苏瑶,她会意后,开口道:“王姐,我身子中了蛇咒,活不了多久了,我听梅叔叔说,必须要去一趟中阴界,才能解咒,是这样吗?” 我也跟着求她:“王姐,求你一定要想法子,救救苏瑶。” 王妍阴柔的目光扫视我俩,啧啧道:“两个小孩还挺般配的。” 苏瑶脸刷地红了,只见王妍站起身,往里屋走去:“跟我来。” 我们跟上去,这庙宇年代感十足,空气中满是灰尘味,正屋后面还有几个小房间,推开其中一个房间门,王妍走了进去。 这房间不算大,里面只有一张床,上面盘腿坐着个中年男人,他双眼紧闭,如雕塑般一动不动。 男人很久没剪头了,长发耷拉到肩膀,脸白如纸,面相看起来非常阴郁,一道长长的伤疤,从左眉划拉到右下巴。 “这是我丈夫,古千愁,他正在闭关。”王妍指着男人介绍道,然后带我们来到隔壁的房间。 这间屋里摆着张方桌,椅子,应该是吃饭的地方,招呼我们坐下后,王妍抓着苏瑶的小手,摸了摸,脸色暗淡下来:“小妹子身上有两股味,一股蛇味,一股狐狸味,小狐狸脖子被蛇缠着,快被勒断气啦!” 苏瑶美目惊恐地注视她。 又摸了会,王妍松开手,冷声道:“你家供奉了狐大仙,对吧?” 苏瑶嗯了声,王妍指着她道:“你家老仙,是不是得罪过什么厉害的东西?你小时候一定被蛇咬过。” 她阴恻恻笑了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如此霸道的蛇咒!对方的道行,比你家老仙高太多了,靠玉牌压着,你才活到了现在,不然早没了,假如你一旦死去,魂魄就会被对方收走,永生永世,做蛇仙的阴奴!这才是蛇咒最可怕的地方!” 苏瑶吓的脸色惨白:“王姐,那我现在……” “去中阴界,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摆脱蛇咒。” 从水缸里舀了瓢水,王妍喝了几口,道:“你们知道,什么是中阴界吗?” 我:“大概知道些,之前听梅师傅说起过。” 王妍托着下巴嘴唇道:“大部分人都以为,死亡就代表着结束,在人世间,他们为了利益彼此争抢,在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面前寸步不让,其实他们不知道,死亡,只是开端。在生与死之间,存在着一个过渡的空间,天主教管这个空间叫做炼狱,佛教则称它为中阴界。” “没人知道中阴界有多大,那里有独特的规则,人死后,灵魂首先进入中阴界,根据生前的业报,等待着每个人的,是一系列未知,凶险的关卡,如果能一路成功过关,对于凡人来讲,就是莫大的福报,灵魂要么转世投胎,要么去极乐世界享福,最差的结局,也是在地府某个一官半职。” “关于这些福报,只是我自己猜测的,毕竟闯关成功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所谓地府,也只是民间传说,存在与否,都是个问号呢。” 阴暗的屋子里,桌上摆着个蜡烛,我们聚精会神地听王妍讲述:“总之,闯关成功肯定是好的,假如某一关失败,灵魂要么永远被困在中阴界,要么就被带到地狱受苦,再也出不来了。” 说到这,她脸色变得悲伤起来:“我和我丈夫的一生,都在钻研中阴界的秘密,我们是修行人,好歹有一些道行,但这还远远不够,人间的一切,已经无法引起我们的兴趣了,你说人这一辈子,短短百年,我一直在想,活着的目的是什么?” “你们说,活着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太深邃,朱飞越和苏瑶都答不上来,我暗暗寻思,我李志文活着,就是为了我姐,假如哪天我姐没了,那我活着还图个啥? 见我们不吭气,王妍幽叹一声:“老天出了道难题,在我看来,老天给我们百年时间,就是让我们思考,揭示生命意义的,我曾听人说过,中阴界里隐藏着一个很可怕的秘密,一旦揭晓那个秘密,灵魂就可以获得永生。” 永生? 我们诧异地看着她,王妍叹气道:“五年前,我们来到此地后,我丈夫魂魄离体,进入中阴界闯关,五年了,他只回来过一次,这五年我一个人,每日与阴魂作伴,那种寂寞滋味,谁能想象的到……瞧我,和你们小孩子说这些干嘛。” 脸微微一臊,王妍擦了擦眼角的泪。 事关苏瑶的生死,我急切想知道中阴界的信息,就追问她道:“你丈夫闯关成功了吗?” 王妍点了点头:“他一共闯了七关,最后一关过去后,他前方出现了一道门,这道门可能就是通往彼岸,转世轮回的,但我丈夫却没有进去,还是选择留在中阴界,探索其中的秘密。” “中间有一次,他苏醒过来,和我说了那边的情况,还说最多再过几天,他就能悟清楚那个秘密了,结果我这一等,就是五年。” 古千愁在中阴界的这段时间,王妍负责照看他的肉身,按理说,活人不吃不喝,别说五年,五天都不行,但他们夫妻会使用一种秘法,能让肉身以极低的消耗,缓慢运转,同时保持不腐。 “也有可能,我丈夫在那里遇到了未知的凶险,再也回不来了。”说到这,王妍情绪又低落起来。 苏瑶眨着美目:“王姐,你丈夫在中阴界遇到的关卡,具体是什么样的?” 王妍摇了摇头:“我没问,其实问了也没用,每个人生前的遭遇,业报不同,在中阴界遇到的考验也不同。” “小姑娘,你想好了?一旦进去后,能不能出来,就全靠你造化了。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苏瑶看了看我,平静地答道:“我这情况,不去也是死,不如拼一下。” 王妍伸出手:“把你们的玉牌交给我。” 我和苏瑶交出各自的玉牌,王妍将它拼成完整的双鱼玉佩:“中阴界是死者的归宿,按理说,活人魂魄是去不了那里的,我们夫妻有道行在,自然可以无视规则,你们不行,好在有这玉牌,它就等于进入中阴界的钥匙,但光有钥匙,还不够啊。” “还要什么?”苏瑶问。 从抽屉里拿出一根长长的绣花针,王妍神色阴郁道:“我们夫妻是刺青师出身,刺青这东西,玩精深了,既能改命,也能杀人。而进入中阴界前,我必须在你背上,刺下一段阴文。” 朱飞越疑惑道:“阴文是啥啊?” 王妍阴笑道:“人鬼殊途,在阴间,使用的是一种独特的文字,也就是阴文,对此,我也只懂个皮毛。” “我在你身上刺下阴文,目的就是为你留条后路,你进去后,如果能通过第一关,在进入第二关之前,就能安全离开。假如没有阴文,你只能一关关闯,没有回头路了。” 我们恍然大悟,中阴界苏瑶非去不可,眼下没别的法子,我们只能选择相信王妍。 王妍要给苏瑶脱衣,刺纹身,我和朱飞越不方便在场,只好出去回避。 在阴森的大堂里溜达了圈,我瞧了眼堆放在墙角的压缩饼干罐,问朱飞越:“朱哥,你怎么看?” 朱飞越擦了擦脸上的冷汗:“我媳妇说,那个姓王的女人很厉害,我媳妇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她老公应该更可怕。” “跟梅连舟比呢?” “比梅连舟厉害的多。” 第三十八章 死亡代价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心里一惊,小声道:“我就担心,万一她骗咱们,或者对我们有所隐瞒,那苏瑶岂不是?” 朱飞越低头不语,过了会,他对我道:“李志文,你觉得……中阴界真的存在吗?” 他这番话,吓的我后背起了层寒毛,有没有可能,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人为编造出的谎言? 实际上,根本就没有中阴界,也没有阴间,死后的世界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如果这样的话,接下来,王妍又要带苏瑶去哪? 我心神不安,在外面等候了好久,终于听到苏瑶的声音:“可以了,李志文你过来。” 我冲进屋一瞅,只见苏瑶上身只穿了件薄薄的小背心,肩带滑落下来,左侧的美背上,刺了一小段古怪的文字。 血刚止住,刺青看着还不是很清晰,苏瑶疼的粉颈满是香汗,红着脸,表情有些痛苦。 这种场景,自然不能被外人看到,所以苏瑶只喊我进来,让朱飞越在外面候着。 “该上路了。”王妍往下长长的刺针,烛火中,王妍的脸看上去格外阴森。 她让苏瑶在床上盘腿坐好,叮嘱道:“记住,进入中阴界,你魂魄上的蛇咒,会立刻被那里的规则抹杀,你只需要闯过第一关,对着玉牌念咒,你魂魄就能返回人间,但如果闯关失败,你就再也回不来了。” 说着,她将玉牌戴在了苏瑶胸前。 苏瑶点了点头,拉着我的手,让我坐在她身边:“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我心里一疼,尽量安慰她:“不可能,别说这种晦气的话。” 她垂下长长的睫毛:“我死了,你会想我吗?” 我拿纸巾帮她擦掉粉颈上的汗:“我不许你死,活着回来,我等你。” 苏瑶看上去特别害怕,身子抖的厉害,死死抓着我的手,不肯松开。 王妍走上前来,就像弹棉花似的,手指在苏瑶头顶连续轻弹了几下,很快,小姑娘眼皮慢慢下沉,闭眼前,眼角流出一滴晶莹的泪珠。 紧握着我的小手,也慢慢松开了。 那一刻,天昏地暗。 她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等我意识到这一点后,难受的心如刀割。 帮她披上毛衣,我抬头瞅向王妍:“闯第一关,需要多久?” 王妍冷冷答道:“跟时间没有直接关系,当然,拖太久肯定也不行,闯关成败与否,主要体现在她身体的外在反应上,你留意她的心跳,呼吸,如果维持生命的体征停止,就说明她失败了。” 此刻,苏瑶双目紧闭,胸脯微微起伏着,呼吸还算平稳。 话说完,王妍就不再理睬我,去另一张床上打坐了。 我直愣愣盯着苏瑶发呆,时间过的很慢。九楼冷的如同室外,看她背上刺青的血已经止住,我赶紧帮她把毛衣穿上。 朱飞越也进屋陪着我等。这一等,就等了整整一天。 但命运,终究是无常的。 夜里那会,苏瑶表情突然变得痛苦起来,胸膛开始急速起伏,嘴角哇地喷出口献血。 身子一歪,她重重栽倒在床上。 当时我整个人都不好了,冲上前抱着她,苏瑶身子软踏踏的,呼吸微弱到快要消失了。 我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看到这一幕,我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我李志文这一生,还没有遇到过像她这么特别的姑娘,以后也不会再遇到了。 朱飞越铁青着脸,目光看向王妍。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小女娃闯关失败了,嘻嘻……哭什么?谁没有一死呢?”王妍睁开眼,扫向床上的苏瑶,阴嗖嗖笑。 我立刻冲到她面前,心急如焚:“王姐,有没有法子,能让她离开中阴界?” 王妍摇了摇头:“中阴界岂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就算我丈夫那样的玄学大家,想离开都要付出代价呢,更何况她一个没道行的凡人?” 我死死盯着她:“你一定有法子。” 王妍轻咦了声,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你怎么知道?” 我没吭声,这女人来头不小,手段甚至超过了梅连舟,她是刺青师,又对中阴界如此熟悉,眼下苏瑶情况凶险万分,最后的希望,全在王妍身上。 就看她肯不肯帮忙了。 瞧了眼气息微弱的苏瑶,王妍神色古怪地看着我:“我先问你,你愿意付出多大的代价,来救你所爱的人?” 这个问题,让我一下想到了我姐,为什么?我李志文所在意的人,都要承受这样的命运? “只要能救苏瑶,我死都不怕!”我咬着牙道。 “你确定?” “确定!” 王妍楞了下,她似乎并没有把我的话当真:“有些人啊,半点本事没有,整天只会吹牛比说大话,真碰上危险,跑的比耗子还快,你这种负心汉,我见多了,你但凡是个男人,说出来的话就要做到!不然我都瞧不起你!” 站起身,王妍冷笑着扫视我,从抽屉里拿出一大沓现钞:“过来!” 我疑惑地走上前,火烧眉毛的关头,她在搞啥鬼名堂? 王妍脸色阴森,只见她捏着绣花针,一把抓住我的手,狠狠刺破我指尖! 我疼的直吸凉气。 “贱男人,你刚才不是很硬气吗?这点疼都忍不住?还想救人?”王妍阴笑着,下手更狠了,血顺着我指尖流到桌上。 朱飞越看情况不对,冲上前来,王妍看都不看,手指朝他虚弹了下,一阵猛烈的阴风横扫而来,将朱飞越硬生生逼退! “小媳妇,在我面前,你那点道行还不够看!”此时的王妍,彻底变了个人,烛火下那张惨白色的脸,变得扭曲而狰狞! 朱飞越显然不是她的对手,挣扎着爬起来,一时不敢再上前了。 我骇然地看着她:“你干什么?” “我扎死你这贱男人!”她好像受了某种刺激,有发疯的迹象。 我奋力想挣脱她,可王妍力气大的出奇,绣花针扎的我指尖不停冒血。 “你……你特么先救苏瑶行不?只要她离开中阴界,我给你随便扎。”我疼的大喊道。 听到这句话,王妍身子抖了下,她疯劲似乎过去了,将我手腕松开。 “小女娃闯关失败,三魂七魄被困在了中阴界,接下来,她就要去地狱受苦,留在人间的肉身,也快要断气了。” 王妍用绣花针沾着我的血,然后在百元钞票上快速刺了起来:“眼下,必须争取些时间,先拖延住她肉身的死亡,再谈救人。” 我吸着手指,和朱飞越围上来观看,只见王妍手里的绣花针不停飞舞,在钞票上刺下了一段奇怪的阴文。 针尖沾血,换下一张,继续刺。 这女人刺青的技艺玩到了一个度,动作麻利无比,短短几分钟不到,桌上的那沓钱,全部被刺上了阴文。 “这些钱,是用来给女娃买命的。” 买命? 我和朱飞越都听傻了。 王妍将那沓钱塞到我手里,阴恻恻道:“你睁大狗眼看清楚,那女娃呼吸就快停了!我用你的血,在这些钱上刺了阴契,一张钱,买一个时辰的命!” “你马上下楼,我不管你用啥法子,总之把这些钱全部送出去,无论对方是谁,只要他收了你的钱,阴契立刻生效。女娃的肉身就能续上气了。”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买命! 我抓过张钞票仔细看,上面不光有阴文,还有我和苏瑶的名字。 “我效仿梅花易术的先天第九卦,先用鬼针的手法封住她的阴脉,暂时维持住生机,你快,现在就下楼送钱!”王妍冲我尖叫。 我正要往外冲,朱飞越一把将我拦住:“等等,这种买命的手法,也太阴损了吧?要受因果报应的,而且,虽然一张钱只买一个时辰的命,看上去不多,但实际却不是这么计算的…… “钱只要送出去,对方会立刻没命!” 朱飞越冷冷看着王妍,咬牙道:“买命?这明明是换命!” 我头皮嗡地一炸,脸色惊悚起来。 王妍嘴里发出桀桀的笑声,看我的目光充满鄙夷:“对啊,就是换命,贱男人,你刚才不是说,只要苏瑶能活,你什么都不在乎?你连死都不怕吗?怎么?现在又不敢了?” “我早说过,进中阴界闯关,一旦失败必死无疑!又要救她,又不想付出代价?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也就是仗着银蜈蚣和双鱼玉牌,两件逆天宝物的支撑,她才活到现在,普通人闯关失败,这会早死了!嘻嘻……想让她活着离开中阴界,另一个人就要死!而你,李志文!将为此承担所有的因果报应!” 王妍整张脸都扭曲起来,眼神怨毒,凄杀! 当时我眼前黑白交替,视线都模糊了,难道为了救苏瑶,就要让另一个无辜的人去死? 这个代价,我真的能承担的起? 深深吸了口气,我让自己冷静下来,看了眼嘴角满是鲜血的苏瑶,一咬牙,我把钱塞进兜里,往外走。 朱飞越跟过来,伸手在我天灵盖轻轻一拍:“我让我媳妇跟着你,不然你出不去。” 我身子微微一冷,眼前闪过道红光,感激地冲他点头,走出寺庙,身后传来王妍的叫声:“鬼针只能维持一个时辰,自己看着办吧。” 第三十九章 四条人命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迈出大门后,我打开手电朝前方照去,那些湿漉漉的阴魂,还堵在不远处的楼道口,白衣女工也在其中。 我现在的处境,后背就是悬崖,无路可退,不得不强压住内心的恐惧,步步朝他们靠近。 一道暗淡的红光,朝前方散开,那些阴魂被红光连连逼退。 “嫂子,辛苦你了。” 我心里默念着,大步向前,阴魂们包围着我,跃跃欲试,却被红光所震慑,不敢上前。 耳边全是水声,鬼物的哭喊声,前方黑暗深处,有东西在轻轻呼唤我的名字: “李志文……你被庙里那个女人骗了!真想救她么?过来,我帮你……” 我没有理会这些声音,沿着来时的路线,快速朝出口狂奔。 手电光剧烈摇晃,受某种电磁辐射的干扰,开始变得忽明忽暗,在黑暗将我完全吞噬前,我终于冲到了出口。 爬到十楼的空房间后,我彻底虚脱了,全身满是冷汗,躺在地上大口喘气。 换成其他人,在这种情况下,可能已经崩溃了。但我不能倒下,我倒了,苏瑶就没了。 假如我连她都无法保护,又拿什么来保护我姐? 休息了1分钟,我咬着牙起身,冲向电梯。 伴随着沉闷的金属摩擦声,电梯下降,我摸着兜里那厚厚的钱,心里七上八下: 该找谁……当苏瑶的替死鬼? 我在一楼遇到了老贾,他屁颠颠地迎上来:“怎么样?你们下去没?有啥需要的吱声啊。” 盯着他看了会,我没理睬老贾,走出单元门。 老贾这人贪财,胆小,但罪不至死。 离开水厂小区,我随便找了条小路,直行。 天黑了,路上几乎看不到行人,偶尔遇到几个下班回家的陌生过客,我却不忍心上前。 这是场灵与肉的对话,是一道无解的选择题,任何一个选择,都是错误的。 而且,我将承担因此产生的一切因果。 但我不得不选,我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沿着路走了不知多久,前后遇到了不少人,都被我错过了。 表面看,这件事很简单,随便找个人,把钱塞给他就完事了,没人会拒绝天降横财。 只是做起来太难,我李志文虽然不是什么圣人,用无辜者的命交换苏瑶?仅剩的良知也不允许我这样做。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我像个找不到家的孤魂野鬼,在雪地里跌跌撞撞,在刹车声和司机们的叫骂声中,我横穿公路,浑浑噩噩间,来到了一处小树林前。 树林里似乎有人,这个时间点了,大冬天的,除了我,谁会出现在这种偏僻地方。 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我终究没有勇气下手,但苏瑶怎么办?好不甘心。 “先停手,来人了!”树林里的人发现了我,几道光照了过来。 我抬起疲惫的眼皮,看过去,树林里站着四个小青年,酒精味很浓。 在这些人后方的雪地上,蜷缩着一个姑娘,发出阵阵哭声。 “哭你吗了个比!贱货!”其中一高个青年,狠狠一脚提在姑娘头上,她身子摔倒在雪地上,哭的更惨了。 “臭弟弟,你瞅啥呢?”另一个穿皮衣的家伙,朝我走过来,手里捏着类似刀子的东西。 天太黑,光又刺眼,我看不清具体细节。 见我还不走,皮衣男冲上来,朝我狠狠踹了一脚:“再看?我特么一刀弄死你。” 我后退一步,指着那姑娘问:“你们为啥打她?” 皮衣男往地上吐了口痰:“那是我媳妇,我想咋打咋打,你管个几把啊?” “他不是……大哥……求你救救我……他们逼我……卖。”姑娘哭的话都说不请了。 “我草你吗!”高个青年狠狠给了她一耳光。 四人冲上来,将我围在中间,高个青年从皮衣里摸出甩刀,在我面前划拉:“咋地了兄弟?当英雄,多管闲事呗?别特闷玩脱了,搞个英雄流血又流泪啊?” 其他人都跟着笑。他们手上都有家伙,喝的醉醺醺,再说这种郊外的偏僻地,不可能有监控,捅我都是白捅。 耳边传来嫂子的声音:“用不用我出手?” “不用。”我摇了摇头,脸上立刻挨了一耳光: “不用啥?你装你吗呢?”皮衣男指着我骂。 我后退一步,笑道:“哥你消消气,多大点事啊?文明社会,能用钱解决,干嘛要动手呢。”说着,我摸了摸鼓鼓的口袋。 皮衣男还想动手,高个拉住他,瞧了眼我口袋:“行,老板是个讲究人,我就跟你直说吧,那我媳妇。” 他指了指后面的姑娘:“我缺钱,带她去会所上班,结果人家客人嫌她丑,不肯要她,咱哥几个从下午累到晚上,一分钱没赚着,连特么晚饭都没吃呢,你说气不气?” 我陪着笑点头,内心的杀机疯涌!感谢老天!都被逼到绝路了,让我遇到这四个篮子。 “咋地了老板?赏兄弟口饭吃呗?你出钱,人你带走随便玩。”高个狞笑地看着我。 “好。”我立刻从兜里拿出那沓钱,高个一把抢过来,低着头数了起来。 他抽出其中一张,用手机照了照,疑惑问:“这上面写着啥?” 皮衣男接过来瞅了眼:“他做记号了?” 我立刻摇头:“我不知道,我从银行取出来就这样。” “做个几把的记号?电视看多了?”高个歪了眼皮衣男,给每人分了几张,剩下的装进怀里。 “是真钱,再搜搜他,看还有没有。” 皮衣男上前,把我口袋翻了个底朝天,一分没剩下,瞧我手机不值钱,随手丢到了雪地上。 “老板破费了。” 四人丢下我,笑着走出树林。 我重重松了口气,捡起手机,跑到那姑娘身边,一问才知道,这姑娘才17岁,还没成年,离家出走遇上了社会上的坏人。 这些人把她骗到住处,暴打一顿,逼她去会所,结果客人看不上她,一晚上楞是没赚上一分钱,恼羞成怒下,姑娘被拉到市郊小树林,又一顿拳打脚踢。 幸好遇到了我。 这姑娘长得的确不怎么好看,小眼睛,嘴有些歪,半张饼脸肿着,我扶着她离开小树林。 “哥,你带我去哪?”出了小树林,她吓得不肯走,我叹了口气:“老妹,你可别墨迹了,我对你没想法,赶紧给你拦辆车回家。” 她将信将疑,哭着跟在我后面,我怕她跟不上,不得不放慢脚步,耽误了些时间。 走了大约半里路,她突然指着前方,尖叫了起来。 我抬头瞅了眼,只见十几米外有颗歪脖子树,上面吊了四具尸体,正是之前那四个青年。 四条皮带,死死勒着他们脖子,高个跟皮衣男的颈椎都勒断了,舌头吐了出来,尸体随风缓缓摆动。 王妍没骗我,只要收了钱,就等于认同了阴契,对方必死无疑。 要是以前看到这种阴森场景,我肯定会吓得掉头就跑,但这些天发生的一切,早已颠覆了我的世界观,这点小场面又算什么? 我壮着胆子走到树下,从尸体上搜出钱,堆在雪地上烧着。 “你们这样的玩意,不配活在世上,这因果我李志文接了。”我冷笑着注视火堆。 “走!”拍了拍手,我最后瞧了眼树上四具尸体,招呼那姑娘离开。 “我明白了……你是高人,你下咒杀了他们!”她也不哭了,兴奋地拽着我胳膊。 我甩开胳膊,冷声道:“管好你自己,以后可再乱跑了,这社会我都玩不明白,更何况你这屁孩子?” 来到公路上,我帮她拦了辆车,送走,转身往回走。 送钱成功,为苏瑶争取了不少时间,紧绷的心也放松了些。 在梅燕子的保护下,我重新回到九楼的阴森庙宇中,冲进里屋一瞅,只见苏瑶平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表情显得很痛苦,王妍和朱飞越守在一旁。 四根长长的绣花针,分别扎进苏瑶眉心,胸口,肚脐和小腹上。 王妍看我的目光有些意外:“想不到,你还真下的去手,李志文,我看错你了,我还以为你是个孬种,这种情况换成其他人,早逃回家尿炕去了,想不到你让我刮目相看。” 她满意地冲我点着头:“一个真正的男人,就该像你这样,就算死,也要保全心爱的女人,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只是,为了苏瑶,白白死了一条无辜人命,后面的因果报应,你承受的起吗?” “是四条人命,相信我,他们死的一点也不冤。”我没好气答道,坐在床边,颤抖地抚摸苏瑶的脸庞。 “接下来该怎么办?”我看向王妍。 王妍轻轻一笑:“那些钱,为她多争取了两天时间,你准备好,接下来你必须进入中阴界,找到她,帮她一起闯关。” 第四十章 离开人世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和朱飞越听的满脸错愕,经历了之前的事,王妍对我态度有所改变,耐着性子解释道:“每个人在中阴界,都有属于自己的难关,你也不列外,但好在有双鱼玉牌,它能让你暂时跳过自己的难关,直接到达苏瑶身旁,以观察者的身份帮助她过关,就算不成功,你也能活着返回。” 说着,她拆开苏瑶胸前的玉牌,将阴鱼递给我:“此物是当之无愧的奇宝,特别适合情侣佩戴,双鱼彼此共生共连,女娃戴阳鱼,你戴阴鱼,阴阳互补,灵魂彼此互相感应,如果一个人去了中阴界,另一个人也能随时传进去,援助对方。” 我万万没想到,玉牌还有这样逆天的功能,心中一喜,我疑惑道:“我能随时返回,那苏瑶呢?” 王妍阴恻恻笑:“她先进去的,所以她必须遵守中阴界的规则,只有通过第一关,她才能借助玉牌返回。” “去帮她吧。” 我毫不犹豫地点头,脱去上衣,王妍准备一番后,开始在我背上刺阴文。 这是我第一次纹身,针尖刺破皮肤,一下下轻点着,很快血流了出来。是有些疼,但这点疼痛,我根本不在乎。 王妍一只手在我背上点着,另一只手变得有些不规矩了,嘴凑到我耳边低语: “难得遇上你这样的小男人,呵……重情重义,生死相隔却不离不弃?胆子还大到离谱?你让我想起我丈夫,当年的他,和你很像啊。” “要不是因为这些,我才不会嫁给他。” “五年了,我丈夫走了整整五年,这些年我好孤独。待在这又黑又潮的地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这一幕,把朱飞越都看呆了。 我呼吸顿时气促起来,咬着牙道:“王姐……请你别这样,能不能放尊重点。” 王妍满不在乎道:“在我的地盘,你和我谈尊重?其他人见到我,必须跪在我面前,行九天仙宫大礼,我才会看他一眼,可你呢?我让你下跪磕头了么?” “我还非帮你不可,难道我欠你的?” 说实话,当时我真的想死,倒不是说王妍不好看,虽然比不过苏瑶,但她也算标志的美人了,只是她真实年纪比梅连舟还大,我叫阿姨都不过分,给她这样乱来,我难受极了。 而且,还是当着苏瑶的面。 朱飞越看的津津有味,坏笑道:“王姐你等着,我去给你买个钢丝球。” 我转头怒视王妍,要不是有求于她,我早忍不住跳起来了。 还好有外人在,她也不敢太放肆,收回手后,王妍吃吃笑着。 过了好久,背上的刺青大功告成,王妍小嘴含了口水,冲我后背轻轻一喷: “回头再收拾你这小男人,上路吧!”在王妍的吩咐下,我手中紧握阴鱼,盘腿坐在地上,闭眼。 心中默念阴文,我眼皮越来越沉,渐渐的,失去了知觉。 我仿佛坠入了一个无底的深渊,眼前浮现出一张张熟悉的人脸: 我爷爷,我爹和我姐,丧家兄弟,苏瑶…… 每张人脸上,都浮现着诡异而难以捉摸的笑容,我身体越来越冷,前所未有的离世感,让我忍不住哭了出来。 后悔自己一生碌碌无为,在贫困和痛苦中,浑浑噩噩二十年,太多未了的心愿……当死亡来临时,我害怕极了,牙齿忍不住哆嗦,双手在虚空乱抓。 最后,整个世界,连同深渊都一起消失了。 时间过去了一秒,或者一个世纪。再次醒来时,我发现自己正坐在条马路上。 是马路,没错,柏油铺成的马路,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只是路上空荡荡的,看不到车辆。 我迷茫地注视四周,这里就是中阴界?它看上去像极了人间,我所处的位置,似乎是某个城市的一条街道,一切应有尽有。 除了人。 从周围的建筑来看,这里大概位于市郊,眼前的一切都无比真实,头顶的天空阴的吓人,我注视周围的建筑,每一扇窗户都黑漆漆的,世界仿佛刚经历了场末世浩劫。 天空开始下雪,不对,是下纸。 纸灰像雪花般,片片落下,空气中有一股不安的焦糊味。 我捡起一片纸灰,那是张被烧毁的相片,相片上的人正是苏瑶,她的脸都被烧模糊了。 丢下烧毁的照片,我心中的悲伤越来越浓烈。刚来到中阴界,我记忆还有些混乱,生前的很多事,都记不清了。这种迷茫的状态,过了好久才渐渐消失。 远处传来女人的哭声,撕心裂肺,我沿着哭声前行,嘴里喊着苏瑶的名字,走了好一段路,我终于来到一座医院前。 医院一共三层楼高,说它是医院院吧,感觉又不太像,总感觉哪不对劲。 门口摆放着几张病床,上面铺着染血的白床单,其中一张病床上,似乎躺着具尸体,尸体的上半身被床单盖着,只露出两只死灰色的脚。 这家医院,难道就是苏瑶经历的第一道关卡? 我抬头瞧去,这医院连名字都没有。 绕开那些病床,我走进医院大厅,里面没开灯,光线立刻阴暗起来,刚进去,我就闻到股刺鼻的福尔马林药水味。 这种药水,是用来浸泡尸体的。 医院大厅里,横七竖八堆满了病床,空吊瓶,染血的药棉随处可见,一切阴森到令人发指。 我强压住心中的恐惧,硬着头皮走到电梯前,按了下,电梯纹丝不动。 “苏瑶?你在哪?” 空无一人的医院里,我绝望呼喊着,走廊里传来阵阵回音。 前方不远处的地板上,有一滩黑血,血迹向着楼道深处蔓延,我犹豫了下,决定跟随血迹前行。 走廊两侧的病房里,不时能看到些尸体,每个尸体脸上,都挂着古怪的笑容。 越走,我越害怕,一层层未知的恐惧,从四面八方压过来,压的我呼吸都困难了。 边走,还要不时回头,担心后方有没有东西跟着我。 路过一个类似手术间的地方,我看到一个男人,肚子已经被切开了,男人躺在手术床上,睁着眼看我,他已经断气了,嘴角却挂着幸福的笑容。 我捂着嘴,血腥而阴森的画面,看的我想干呕,低头,我跟随着血迹,来到了走廊尽头。 血迹消失在一扇门后。 我壮着胆子推开门,里面是一截向下的楼梯,黑漆漆的不知通往何处。 墙上有开关,我试着按了下,还好,楼梯间的灯亮了,头顶的指引牌上,写着几个大字: “负一层,太平间。” 血迹沿着楼梯向下蔓延,我一步步跟了上去,来到了负一层。 这里的环境比大厅更加骇人,在我面前,是一条狭长的甬道,灯光忽明忽暗乱闪,地上撒满了惨黄色的纸钱。 甬道两侧,则摆着一排排花圈,苏瑶的照片,出现在每一只花圈上。 边在花圈的包夹中穿行,我边喊着苏瑶的名字,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耳边回响着丧钟的敲击声,我终于来到负一层的尽头,推开太平间的大门,我首先看到了几排高大的冰柜,太平间正中,是一个大水池子,里面全是泡尸体的药水。 旁边还有解剖台。 解剖台后方的冰柜前,蹲着个身穿白色羊绒衫,配紧身牛仔裤的女孩。 那女孩正是苏瑶!她正低着头哭泣,脸色恐惧而迷茫。 我立刻冲上前抱她,却扑了个空,差点撞到冰柜上。 “苏瑶……是我啊,李志文!你咋的了这是?说话啊?”我在她耳边大喊,可她根本听不见。 第四十一章 一线生机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立刻回忆起,来之前王妍说的话,她说我是以“观察者”的身份,进入中阴界帮苏瑶闯关,也就是说,我本来不属于这里,她看不到我也正常。 “苏瑶!”我不死心,继续冲她大喊,过了会,苏瑶似乎察觉到不对,擦干眼泪,她美目惊恐地扫视四周: “谁?李志文……是你吗?” 很快,她变得失望起来,小声道:“不,不可能,肯定是我听错了。” 我扯着嗓子疯吼:“你没听错,是我啊,我来找你了。” 苏瑶竖着耳朵仔细听,将信将疑地应了句:“李志文?真的是你?” “你在哪?”她听声辨位,小手哆嗦着朝我伸来。 我的手掌与她交叉而过,两个不在同一纬度的人,又怎么可能接触的上? “我来帮你闯关啊,你怎么跑到这种阴森地方来了?”我焦急地问道。 “这个太平间,就是我的第一道关卡。”苏瑶语气绝望道:“我运气不好,在第一关就碰上了颜劫。” “颜劫?” “对,我刚上大学那会,有个高我两界的男生,一直在追求我,我始终不搭理他,那男生也不放弃,每天给我买好吃的,送小礼物,你知道,我这些年一直活在死亡笼罩下,再加上我本来性子就冷,后来我烦了,当着许多人的面,把他痛骂了一顿,再敢纠缠我,我就杀了他!” 太平间里阴冷无比,苏瑶冻坏了,哆嗦着继续讲述:“那男生既不害怕,也不生气,说他就看上我了,哪怕死在我手里,对他也是莫大的福分。但这个人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已经有女朋友了,那女的知道这件事后,恨我恨的不行,认为我抢了他男友,暗地里骂我,说只有媚人的狐狸精,才会长得像我这么漂亮。” “她来找我理论,我立刻把真相告诉她,那女的听完,这才知道我是无辜的,回去和她男友大吵了一架,误会说开了,我们后来就成了闺蜜,那女的叫纪茹,是医学院的学生,我生日那天,纪茹叫我来医学院找她,说她和她同学要一起帮我庆祝。” “我不是很想去,我独来独往惯了,从来也没有过生日的习惯,纪茹听我不想去,一下就哭了,说我不把她当朋友,当时纪茹情绪很不稳定,她刚和男友分手,我挺怕她想不开寻短见的。” “她口口声声说,我是她姐妹,当时我年纪小,没什么阅历,再加上性格原因,我从小身边都没什么朋友,就答应了她。” 说到这,苏瑶脸色变得恐慌起来,纪茹有个妹妹,名叫纪霞,那天她妹妹纪霞也在,苏瑶夜里来到医学院大门口,姐妹俩说要给她个惊喜,非要把她眼睛蒙上。 苏瑶傻呵呵的毫无防备,被黑布蒙上眼睛后,姐妹俩却不带她进校门,反而往外走。 原来,医学院的解剖楼,并不在校内,而是紧挨着学校围墙外边。 当时纪茹和纪霞姐妹两,扶着苏瑶往解剖楼走。 听她说到这,我才意识到,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医学院的解剖楼。 太平间是解剖楼的必备设施,供学生解剖的尸体,大多来路不明,死后无人认领,或者是枪决的死刑犯,家属不要的,这种尸体往往会送去医学院。 路上苏瑶还问,还没到么?咱们这是要去哪? 纪茹骗她说:“饭店就在前面呢,菜都点好了。” “咱还要下楼吗?” 纪茹笑着说,饭店在地下室呢,刚开业,招牌还没挂,没什么人,我还喊了几个舍友,她们都等着见你,要给你过生日呢,别怕,你还信不过姐姐啊?待会你就知道了。 “什么味啊?这么刺鼻?” “撒的消毒水,杀菌的。” 苏瑶将信将疑,而解剖楼值班室和太平间的保安,早就被纪茹支开了,摸着瞎来到太平间后,她立刻察觉到不对,扯开眼睛上的黑布,苏瑶望着眼前一排排装死人的冰柜,吓得掉头要逃。 纪茹拦在大门前,不让苏瑶出去:“小贱货,勾搭男人的狐狸精,你以为你长得漂亮,就可以随便抢别人男友是吧?” 苏瑶脸刷地一白,急忙争辩:“你别血口喷人,是你男友主动纠缠我的,我烦他烦的想吐,赶又赶不走……” 纪茹怨毒地看着苏瑶,大声道:“住嘴!现在说什么都迟了,因为你,我男友把我甩了,你知道我有多爱他吗?他那么帅,家里有钱,人又体贴,为了这件事,我差点自杀啊!” 苏瑶冷笑:“是啊,帅的和鞋拔子一样,你俩都是极品,倒挺般配的。” 纪茹和纪霞姐妹两二话不说,冲上前一左一右拽住苏瑶,把她往冰柜前拖。 “狐狸精,今天就是你的忌日!明年此时,我给你烧纸!” 苏瑶本来以为,纪家姐妹把她骗到太平间,顶多也就吓吓她,做梦都没想到,她们想把她关进冰柜里,活活冻死! 那年苏瑶没开始学幻术,当时她拼命挣扎,大声喊救命,纪家姐妹力气比她大多了,硬生生把苏瑶拽过去,拉开一道抽屉。 存死人的冰柜,为抽屉式,里面空间狭窄,活人如果头上脚下被关进去,必死无疑。 三个女生在太平间里纠缠撕扯,纪霞有些害怕,问了句:“姐,差不多就行了,你还真要弄死她啊?” 纪茹死死抱着苏瑶的腿,试图把她往抽屉里塞:“不弄死这贱人,我能咽的下这口气?怕什么?解剖楼又没监控,火葬场的老梁,我都联系好了,我给他睡一次,他就答应把这贱人偷偷火化了,校外也方便停车,明儿个夜里老梁就来领走尸体,带回场子烧掉,神不知鬼不觉。” 纪霞嗯了声,姐妹俩一起使劲,硬生生将苏瑶抱了起来。 苏瑶使了吃奶的劲儿,边挣扎边大骂:“你才是贱人!放开我!” “不行,冰柜太高进不去,先把她推池子里!” 姐们俩又拽着苏瑶,想把她推进满是福尔马林药水的泡尸池。 纪茹心肠狠毒,但女生体力毕竟有限,再加上苏瑶拼死反抗,用脚死死抵着池口,纪家姐妹俩累的死去活来,楞是没得逞。 苏瑶抓住机会,奋力挣脱开,头都不回地逃出太平间。 我听她说到这,心里又怒又难过,有些女人,坏起来比男人更坏。 说小姑娘一路哭着逃回家,扑到苏锦绣怀里告状,问清楚咋回事后,苏锦绣气的当场暴跳如雷:我们苏家的人,是这么好欺负的? 苏锦绣早年拜小白狐出马,家里设有香堂,出马弟子的香堂,和我们理解的不一样,堂口不止小白狐一个,还有大大小小十来号狐狸,全是她家的亲戚。 有管账的,管号令堂口的清风的(也就是阴兵,小白狐道行不够,手下没有清风)还有负责奖惩,接事,看事等等一帮子。 亲戚们开会一商量,一致同意这事没完,在出马仙家眼里,弟子的家人,也是它们自己的家人,再加上小白狐生性护短,哪容外人欺负自家女娃? 后面的事,就轮不到苏瑶插手了,苏锦绣进了趟城,三天后带回来消息: 纪茹和纪霞,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校方在解剖楼的太平间里,发现了姐妹两的尸体,从冰柜里拉出来时,冻的都结了壳。 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徐徐说出后,苏瑶叹了口气:“这就是所谓的颜劫,都说红颜祸水,这红颜,本身就是原罪。” 我皱着眉想了想:“这算哪门子原罪?那俩女的活该,是她们先起的杀心,再说了,人是你姑妈杀的,和你又没关系。” 苏瑶垂下长长的睫毛:“中阴界,是连接生死两界的空间,在这里,会根据生前的所有业报,进行定罪,定罪的规则,不是凡人能揣测的,先不论对错,她们的死和我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而这些关系,就是因果。” 我听的似懂非懂:“一定有法子闯关的。” 苏瑶目光空洞地瞧向我:“想通过颜劫,我必须获得纪家姐妹的原谅,这是唯一的办法。” 正说着,就听砰砰两声,后方冰柜抽屉突然开了两道缝,里面传来凄惨,怨毒的尖笑:“原谅?你躺进来,我们就原谅你!” 我吓得全身寒毛倒立,处于本能,我伸手去拉苏瑶,却拉了个空: “走吧,李志文,你救不了我的,若来世有缘再相遇……我还要和你在一起。”苏瑶绝望地笑着,与此同时,冰柜里伸出两只惨白的手,朝她脖子抓去。 “你们别碰她……!” 我疯吼着想阻止,但一切都迟了,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碎裂,我的意识渐渐模糊。 回到人间后,我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庙宇的地板上,全身冷汗淋漓,朱飞越把我扶起来,焦急地问:“怎么样?苏瑶闯关成功了吗?” 一旁的王妍冷哼道:“成功的话,她早就醒了。” 我放目往去,只见苏瑶依旧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尽管还有呼吸,但她面颊上已经浮现出淡蓝色的冰霜。 挣扎着起身,我摸着苏瑶冷冰冰的小脸蛋,眼泪止不住流。 就这样……就这样结束了么?我好不甘心! 听我说完在中阴界的经历后,王妍皱着眉想了想,道:“别急,事情还有转机,纪家姐妹因为苏瑶而死,如果我没猜错,她俩的阴魂一定还留在人间,搞不好就困在解剖楼里,你现在动身,找到她们的阴魂,想办法让她们原谅苏瑶,那第一关自然可以通过。” 第四十二章 灵魂出窍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惊讶地注视王妍,很快心又冷了下来:“我快离开时,看到纪家姐妹从冰柜里爬了出来,也就是说,她们这会也在中阴界,和苏瑶待在一起。” 王妍在我脸上掐了一把:“傻小子,中阴界半真半假,七分虚,三分实,你看到的一切,都是根据苏瑶生前因果业报,形成的幻象,实际上,第一关里只有她自己,纪家姐妹并不在其中。” 我看到一丝希望,激动地抓着王妍肩膀:“王姐,你确定她们还留在人间?” 王妍用手指掐算一番,点了点头:“二女死后怨气不化,一定还在人间!你想想,假如她们也去了中阴界,那也就等于解脱了,又何来颜劫一说?” “你天一亮就出发,应该还来得及,去医学院找到她们的阴魂,之前你为苏瑶争取了不少时间,她至少还能保持两天的生机!” “记住,一定要想尽一切法子,逼她们开口,原谅苏瑶!” 此时已经到了深夜,朱飞越下楼给苏家打电话,我后半夜半睡半醒,脑海里全是苏瑶,天一亮,我辞别王妍后,在朱飞越的陪伴下,离开九楼。 “老朱,再辛苦一下,你帮着照看下苏瑶,王妍我不了解,有点不放心她。” 朱飞越嗯了声,道:“昨夜我已经和梅连舟打过招呼,让他陪你去,凭他的手段,逼纪家姐妹开口,应该不难。” 等朱飞越返回九楼后,我在一楼值班室等了没多久,梅连舟就风尘仆仆赶来了。 昨夜接到消息后,梅连舟立刻动身,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见面后,他上下打量着我,面无表情道: “我从苏锦绣那问到了医学院地址,就在哈市郊区,离这里不远,咱们赶紧去,别耽误时间。” 老贾看到梅连舟,急忙点头哈腰地打招呼,梅连舟理都不理他,就走出了单元门。 我们离开水厂小区后,在路边拦了辆车。 梅连舟想坐前排,司机是个年轻小伙,嫌他穿的埋汰:“老哥,你这造型是丐帮几当家啊?拍干净裤子上的土,去后座待着吧。” 他倒也没说啥,拍了拍裤子,钻进后座。 梅连舟这个人,我一直看不太懂,可能在山里待惯了,他的造型不修边幅,头发像个湿拖把,乱七八糟的,上面沾着枯树叶,裤子也脏兮兮的,破着大洞。 以他的能力,想赚钱不要太简单,又何必把自己弄这么邋遢? 他上身披了件老式中山装,算身上唯一干净的遗物,应该他管苏北斗要的,里面的白衬衣像块抹布,皱皱巴巴。 脚上是一双沾满泥点子的布鞋。 不了解的人,真会把他当成乞丐。 我去中阴界救苏瑶的事,梅连舟已经知道了,他靠在后座,喃喃自语道:“我一直以为,中阴界只是传闻,原来真的存在。” “苏瑶一个清白小女娃,没做过啥亏心事,第一关都过不去呢,你说像我这样的人,手上沾了这么多血,哪天我要去了中阴界,那关卡我该怎么闯啊?” 梅连舟摇头苦笑。 我附和道:“所以王妍和他老公,才会待在九楼修行,就是为了破解中阴界的秘密。” 梅连舟嘿嘿冷笑:“那对夫妻挺不简单的,两人都是刺青师出身,玩的一手针线绝活,很多年前我们交过手,当时斗的不分胜败,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俩一直在九楼闭关,感悟生死,我却忙于世俗,修行落下不少。” “不过真动上手,我也不怕。就东北这地界,我梅某人还没正眼看过谁。” 梅连舟性格遗传了他师父,好斗,但他和王妍谁强谁弱,我并不关心,眼下我只惦记着苏瑶。 “梅师傅,纪家那俩姐妹,你有把握对付吗?”我问他。 梅连舟不置可否道:“我有的是办法让她们魂飞魄散,但你说让她们原谅苏瑶?这我就没把握了,像她们这种横死的厉鬼,怨气很大,如果肯放下执念,她们早就上路了,又何必停留在人间呢?” “等一会到了解剖楼,看情况再说。” 连梅师傅都这么说,事情可能会很棘手,我心脏一阵抽搐,默默注视窗外。 梅连舟似乎想到了什么,问我:“你最近有没有遇到那两只丧家之犬?” 我心不在焉地答道:“来哈市路上,我们碰上丧哭了,他说,当年丧太平从他身上取走了两根肋骨,还说丧太平正在修行什么邪术,让我防着点,那邪术好像叫什么……黄泉出窍决?” 梅连舟听完,脸唰地变了:“什么?你没有听错?真的是黄泉出窍决?” 我疑惑地看向他:“黄泉出窍是啥意思?” 梅连舟眯着眼,神色阴郁道:“出窍,是指灵魂离开肉体,要知道,人体有几个窍门,死后,魂魄通过这些窍门离开,前往中阴界,而在邪术的帮助下,活人也能让魂魄离开肉身,以前我曾听师父说过,有本来历诡异的古书,其中记载了灵魂出窍的法门,想不到,那本书居然落入丧太平手中。” 我有些没听明白:“控制灵魂出窍,又有啥用?” 梅连舟摸着胡须道:“像我们这样的修行人,都是一步一个脚印,知识的积累和对生死的感悟,都很重要,由弱变强是个过程。世界就是这样,你想获得什么,就要有所付出。” “有些心思不好的人,为了快速提升实力,就想到了捷径,修阴气就是其中一种,而阴气这东西,是用来给脏东西吸食的,你还记得王贵人吧?她死后,吸食了太多阴气,最后成了山精。” 我点了点头:“我听王妍说,当初她就是看中了九楼的阴气,才选择在那隐居的。” 梅连舟嘿嘿笑:“她只是不希望被外界打扰,利用阴气的掩护,把九楼当庇护所而已。活人一旦修阴气,肉身会被阴气腐蚀,最后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修行了黄泉出窍决后,就能跳过肉身的缺陷,灵魂出窍后暴露在虚无中,阴气就能没有阻隔地被魂魄所吸收,这样一来,自然避免了肉身的损伤。” “只是这种方法太阴损,是要遭天谴的,生死两界有各自的规则,是不能被违反的,我们说阴气这东西,它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物质,就算灵魂和肉身都能接纳它,可接触时间久了,人的性格,举止难免会改变,变得跟脏东西一样怨毒,不可捉摸。” 怪不得,我和丧太平接触的那段时间,总感觉这人冷冰冰的,像个没有情感的尸体,就连笑容都很不真实。 梅连舟脸色更加难看了:“当年我从师父那听说,黄泉出窍决分三个部分,分别是出窍,入窍和分窍。出窍就是灵魂离体,等吸够了阴气,再入窍回归肉身。至于分窍……就有点邪门了。” “分窍,可以理解为分身,它可以将灵魂的一小部分,暂时分配到别的肉身上,这样一来,修行者本人待在安全场所,控制分身行动,而且分身可以和本人一样行动自如,下蛊下降都不耽搁。” “这种东西,是最难对付的,你想想,如果你被这样的玩意缠住,一辈子你都别想甩掉他,他打不过你,天天派分身来骚扰,暗中使坏。你杀了他,他体内的分魂就返回本体了。下次再来个新的,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万万没想到,世间还有如此恐怖的邪术,和它相比,下蛊和降头简直不值一提。 想到在绝户山的经历,丧太平先是斗法败给梅连舟,后来又差点死在梅燕子手里……难道说? “我们看到的丧太平,只是他出窍的分身?”我立刻说出自己的猜测。 第四十三章 原形毕露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梅连舟眼皮跳了几下:“完全有可能,你还记得吗?当时他诬赖我,说我用画皮术操控村民?” 我连忙点头,丧太平是这么说过。 “画皮的人,是他自己啊!画皮术配合黄泉出窍决,嘿嘿……嘻嘻嘻!简直天衣无缝!”梅连舟低着头阴笑着。 他说的没错,只要有合适的肉身,分出魂魄占据后,再用画皮术改变肉身外貌,同时出现两个丧太平,一点也不意外。 而且别忘了,画皮技法纯熟后,哪怕没有肉身,用猫猫狗狗的怪东西,一样能变出活人的样子。 “难怪……第一次见面时,他往身上抹骨灰,当时我不明白他为啥这么做?现在我懂了,他是修阴气的脏东西,无法想象他本体的力量,会达到怎么样的水平,丧太平啊丧太平,你跟我玩扮猪吃虎?” “我倒想见识见识,你本体有多厉害?” 我瞅梅连舟摩拳擦掌的样子,心里产生了种恶寒,以前我对这个圈子的印象,只局限于风水,命理,奇门遁甲啥的,现在看,我想的太简单了。 在这个圈子里,包含了太多光怪陆离,人心的险恶,可怕的鬼物,闻所未闻的邪术,灵与肉的算计,以及更多未知的黑暗…… 有时候真的很庆幸,自己只是个局外人,假如我有一天,过上梅连舟那样的生活,我可能会疯。 车开到医学院门口,司机回头呲牙一笑:“听你俩讲了一路聊斋,真过瘾。” 梅连舟从兜里摸出张50,递给司机,下车后,我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座解剖楼,跟苏瑶说的一样,它和校区是分离的,孤零零伫立在路边,中间隔了堵围墙。 解剖楼高三层,和我在中阴界看到的大同小异,从破败的外表看,它应该已经荒废很久了,门口的荒草一丈高,卷帘门紧锁。 梅连舟上前查看了番:“应该就是这了,得想法子进去瞧瞧。” 这时,从校门里钻出个看门老汉,指着我俩嚷嚷:“找谁?” 梅连舟指了指解剖楼,问:“这楼闹鬼吧?” 老汉楞了下,上下打量梅连舟:“你咋知道的?” 我灵机一动,来了句:“去问你们领导啊,他叫我们来的。” 老汉吸了口凉气,态度立马不一样了:“原来是牛校长的客人,你们稍等下,我去请示下。” 说完,老汉去值班室打电话,我和梅连舟面面相觑,我俩压根就不认识校长,这下要穿帮了。 等了几分钟,老汉打完电话回来,盯着我俩瞅了会,神色古怪道:“牛校长正在办公室等你们呢,我就纳闷了,你俩也不像看事的人啊?” 看来,这位牛校长最近摊上了大事,在请高人帮忙化解,我们来的正是时候。 梅连舟造型很埋汰,我也好不到哪去,身上的羽绒服穿好几年了,反油光,头发也乱糟糟的。 在我俩身上,的确看不到高人的样子。 “像不像你说了算啊?校长办公室咋走?”我没好气道。 老汉嘿嘿一笑,在前面带路:“最近来了好几拨像你们这样的,骗吃骗喝,这年头还是骗人来钱快。” 梅连舟耷拉着眼皮,理都不理那老汉,进入校区后,老汉指了指不远处的行政楼:“爬到顶就是了,祝你们行骗成功。” 这家医学院应该是民办的,校区不是很大,操场有些破旧,说出来也不怕笑话,这是我第一次进大学,感觉特新奇,我一直梦想有一天,我能作为教授,给一帮孩子讲课。 那感觉一定很威风,可惜这辈子是没法实现了。 学校破归破,行政楼弄的还挺奢华,跟酒店似的,我们坐电梯来到顶楼,来到校长办公室,往里一瞅,好家伙,快赶上半个篮球场大了,窗明几净的。 有人比我们先来了,办公室里的真皮沙发上,坐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居然是丧太平! 上次在绝户山,丧太平纸衣纸伞都被烧毁,这次他换了身行头,身穿一件青布大褂,头戴礼帽,还搞了副墨镜,看起来高人气质十足。 而且最让我惊讶的,还不是丧太平,而是他身边那个白发老者。 那居然是我家隔壁的张老头! 我人都傻了。 张老头才是真正的行骗大家,当初被苏瑶收拾的口吐白沫,老爷子居然还不死心,做大做强,从县城骗到了哈市? 这下就热闹了。 张老头还没看到我,正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呢,他穿了件深蓝色的唐装,左手捏了副铁胆,右手端着个紫砂壶,往那一坐,跟特么玄学泰斗似的。 梅连舟和丧太平打了个照面,脸唰地变了,怪笑道:“真巧!路上我还说你呢!” 话没落,他倒退着快速逼近,一把拽住丧太破的衣领子,把他往外拖。 梅连舟的出现,似乎并没有让丧太平意外,从沙发上摔下来后,他脸色平静,像只死猪般被脱在地上滑行: “这里有监控,杀我,你也跑不掉。” “再说了,你杀的掉我么?” 梅连舟都把他拖出办公室了,听到这话,皱了皱眉,松开手。 丧太平从地上爬起,坐回到沙发上。 我们也走进办公室,坐在他对面。 “我听说,你已经掌握了黄泉出窍决?”梅连舟尖着嗓子问。 丧太平端坐如松,墨镜透着阴光:“谈不上掌握,也就会个皮毛。” 梅连舟摸着下巴笑:“也就是说,现在的你,并不是本体。” 丧太平动了动喉结,算是默认了,我心里一惊,盯着他脖子瞅,根本就看不到任何出血的伤口。 摘下墨镜,丧太平上下打量着梅连舟,笑道:“这些年,你我斗法至少十余场,每次都是我惨败,你梅连舟的手段鬼神莫测,下手从不留活口,难道你就没想过?我为何能从你手中逃走十几次?而毫发无损?难道是我命大?” 梅连舟脸上肌肉一跳,没吭声,丧太平笑的更阴森了:“我来告诉你答案,因为我们的差距太大!你和我,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之前你坏了我多少好事?我懒得和你计较,难道你真以为,我怕你?” “我劝你别挡我的路。离我远点,不然我不介意除掉你。” 梅连舟目光直愣愣看着他:“你的路,老子还偏挡不可。上次在青海,要不是我及时阻拦,多少无辜人命,要死在你手里?还有云南那次,如果不是我把你赶跑,一整个苗寨的活人,都要被你血祭!你这种不人不鬼的畜生,就算我不杀你,早晚你也要遭报应。” 丧太平居然没有否认,反而很干脆地承认道:“是,我是做过这些,那又如何?之前是你运气好,等着吧,等我本体从幽冥归来那天,有你好看的。” 他不再理睬梅连舟,转头看向我:“李志文,我上次就和你说过,要收你当徒弟,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他是吃骨灰的人,我就算给鬼当徒弟,也比跟他强啊。知道了丧太平的阴暗过去后,我感觉这个人好恶心。 心里害怕,我不敢直接拒绝他,转个话题道:“你来这里干啥?” 丧太平眨了眨眼:“赚钱糊口啊,我的钱也不是大风飘来的,牛校长请我看事。我就来了,你呢?你不待理发店,大老远的来哈市干什么?” 我刚要开口,只见丧太平脸上浮现出阴损:“让我猜猜,你来是为了救苏瑶,对吧?” 我和梅连舟都惊诧地看着他,这个人的推演手段,实在太过诡异,什么事都瞒不住他。 很不屑地撇了眼梅连舟,丧太平冲我笑:“你喊他来干啥?这种事我最拿手,两个厉鬼是吧?等会我顺手帮你解决了。” 我冷冷摇头:“不用了。梅师傅能搞定。” 第四十四章 升棺发财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丧太平眯着眼道:“我真的想帮你,李志文,这件事只有我能处理,为了苏瑶好,你一定要相信我,否则你会后悔的。” 梅连舟猛地拍了把桌子,怒道:“丧狗,等会你别走,咱两找块地,画个道出来。” 丧太平没来得及开口,一旁的张老头坐不住了,睁开眼道:“嚷嚷啥?这里是你们吵架的地方?” 看到我后,张老头微微一楞:“我就寻思呢,听声音怪像的,原来是小李子啊。” 我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老爷子,你赶紧的,哪好哪凉快去吧,这趟浑水你真掺和不起。” 张老头给我说的吹胡子瞪眼:“来,你们三个一起上,什么黄泉出窍?妖魔鬼怪的?跟我说相声呢?信不信我一招把你们全降服了!” 在场除了我,其他人都不认识张老头,梅连舟疯劲犯了,一会哭一会笑,目光死死盯着丧太平。 丧太平则抬头注视天花板,张老头指着他俩骂骂咧咧了几句,也不吭声了。 等了大约十来分钟,牛校长终于来了,这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穿夹克衫配西裤,国字脸,官相十足。 “不好意思,刚开完会,让各位久等了,都怪我……”牛校长有求于人,显得格外客气,笑着过来和我们握手。 我们三人都起身,和他打了个招呼,唯独梅连舟坐在原地,牛校长手伸过去,他理都不理,弄的牛校长挺尴尬的,瞧梅连舟一副乞丐造型,疯疯癫癫的,校长也没当他是看事的主,赶又不好赶,干脆不管他了。 “我就直说吧。”关上门,牛校长坐下,点了根烟:“最近也不知咋了,学校里出了些怪事,弄的我焦头烂额,事业上也挺不顺的,最近刚跟老婆离婚……” 接过牛校长递来的烟,我问他:“听说,有两个女生死在了解剖楼,死后阴魂不散?我们就是为这件事来的。” 牛校长下巴抖了下:“是死过两个女生,不过那都不是事,早就解决了。我们现在有新的解剖楼,老楼已经不用了。” 目光环视众人,他颤声道:“我要说的事,发生在很多年以前,当时学校组织春游,一辆满载学生的大巴车,翻进水库了,车里所有人全部淹死,无一人生还。后来就发生了怪事,有保安夜里在教学楼巡逻时,路过一间教室,看到里面坐满了学生,身上全是水,齐刷刷转过头,冲那保安笑。” “当时那保安就吓疯了,接下来好几次,都有人在夜里看到过那些学生,他们出现在不同的教室,脸白的吓人,一动不动坐在那,直到天亮才消失……” 牛校长擦了下额头的冷汗:“你们知道,医学院这种地方,因为涉及到尸体,所以邪门事特多,但就这件事,造成的影响最恶劣,听说我们学校闹鬼,人都不敢来了,这影响招生率啊!所以当时学校方面,也请了道家的大师,来做了几场法事。从此以后,那些学生倒是再没出现过。” “可我没想到,接下来发生了更可怕的事……我每天夜里做梦,都能看到他们!他们坐在满是水的大巴车里,指着我,要我赔他们的命!” 我忍不住问:“凶手又不是你,既然是车祸淹死的,他们找你干啥?” 牛校长压低声音道:“出车祸时,有个老师专门负责这些学生,本来学校要叫两辆大巴,那老师为了……省钱,只喊了一辆,结果因为严重超载,才翻的车。” “那个老师是是谁?” 牛校长不吭声了,我留意到这人目光开始躲闪,顿时恍然大悟,他就是当年那个老师! 这位牛校长也够损的,估计省下的钱,都进了他的口袋,人家能不恨他吗? “接着说。” 牛校长目光扫视我们,心虚道:“这事你们知道就行,传出去我是不认的,我天天做噩梦,掉头发啊,感觉自己活不久了,恰好有人给我介绍了个风水大师,姓孙,我就寻思让他看看,还别说,孙大师帮我改了下办公室的风水,那些噩梦再没出现过,而且我事业一路突飞猛进,拿到医疗系统的事业编制不说,还当上了校长。” “中间虽然有些曲折,但也算顺风顺水吧,结果好日子过了没多久,又完蛋了,先是前年新盖的宿舍楼,因为质量问题塌方,幸亏里面没住人,接着,两个女生的尸体,出现在解剖楼冰柜里,有学生跳楼,还有小人暗地里举报我,说我贪钱,本来我打算进入医监系统的,这下全黄了。” “这些都是小事,最可怕的是,我特么最近又开始做噩梦了……” 牛校长这些年平步青云,从普通老师,爬副统领长的座位,靠的就是风水,他本人对此也深信不疑,意识到不对后,联系不上当初那位孙大师,只能托关系找其他高人,没想到阴差阳错,丧太平和张老头这两尊神,居然被他请来了。 听他说完前因后果,丧太平想了想,开口道:“首先你的事,和当年那场车祸无关,那么多学生化作厉鬼找你索命?你早去阴间报道了,哪能活到现在?问题还是出在风水上。” 牛校长顿时来了精气神:“请丧师傅务必帮我看看,具体哪出了问题?” 他领着我们在屋里参观,好家伙,一张办公桌比我的床都大,书柜,盆栽都很气派,里面还有个二十来平的小隔间,弄的跟宾馆套房一样,床,电视,洗浴间齐全。 从老板椅下面取出个铁疙瘩,牛校长给我们介绍道:“这个小铁棺材,是当初孙大师送我的,有升棺发财的寓意,他让我找根红绳,把铁棺材挂在椅子下面。” 我瞧了眼那铁棺材,也就巴掌大小,通体漆黑,做工精巧无比,上面还有红笔写了些道家的符箓。 丧太平接过来瞧了瞧,点头道:“这东西挺好。” 梅连舟久久注视那铁棺材,瞳孔一阵剧烈收缩:“我问你,那个孙大师,长什么模样?” 牛校长看了眼梅连舟裤子上的洞,反问道:“阁下是哪位?看着挺面生的,我不记得有请你来啊?” 丧太平笑了笑,没吭声,梅连舟上前一步,大声逼问牛校长:“再问你一遍,孙大师长什么模样?” 牛校长被他气势吓到,犹豫了下,拿出手机翻了翻:“就是他。” 我好奇地瞅了眼,老头身材挺高,穿了件绣着龙纹的红色唐装,满面红光,显得精神抖擞,但眉宇间却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我越瞅那姓孙老头,心里就越渗,形容不出来,总感觉他长得贼眉鼠眼,尖酸刻薄,像极了某种动物。 只在黑暗中出现的动物。 看完照片,梅连舟怪笑了声,退到了后面。 第四十五章 风水杀机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牛校长疑惑道:“怎么了?有问题吗?” 梅连舟:“没问题。” 丧太平接过话道:“你办公室的风水,给孙大师调理的不错,坐北朝南,前有树荫,后有靠山,门梁位置得当,屏风的隔断也恰到好处,气场我大概看过,基本上都很好,但有一点他忽略了。” 指了指窗外,他继续道:“你们这学校的建筑布局,整体成龙形,其他建筑环抱着教学楼,中间的教学楼修的像个棺材,在风水上,管这种布局叫阴龙盘棺,我本身就是苗医,也了解医学院煞气最重,我想当初采用这种布局,应该是为了镇邪,排煞的。” 我将信将疑地往外瞅,还真和他说的一样,远处的解剖楼,食堂,宿舍楼等建筑一字排开,成长龙之势,包围了教学主楼,而主楼的外形四四方方,上宽下窄,还真像口巨大的棺材。 丧太平指了指脚下:“我们所在的位置,正处在龙尾,你看,整个阴龙盘棺的走向,首尾相连,环环相扣,结果整个医学院的死煞,一路从北向南排过来,一股脑都涌入这间办公室了。” “你不倒霉,谁倒霉啊?” 牛校长听完,汗如雨下:“那我要赶紧搬走,搬到龙头办公。” 丧太平笑着摇头:“那倒没必要,我稍微帮你改一改,这些煞气不但影响不了你,反而能帮你扶摇直上。” 牛校长听完丧太平的方案,心情很激动,目光又看向张老头:“张大师,你怎么说?” 张老头摆出一副高人嘴脸,摇头晃脑道:“改风水没用,你想活命,必须按我说的做,否则不出七日,你必死无疑。” 牛校长倒吸了口寒气:“请大师指教。” 张老头语气严厉道:“你的全部存款,给我一成,剩下全部捐到佛门,少一分都不行。” 这番话,把所有人都听傻了,牛校长楞了半天,擦了把冷汗问:“然后呢?” 张老头:“然后你回家准备后事吧。” ??? 我寻思这老头疯了还是咋地?好不容易钓上个财大气粗的主,随便说两句体面话,应付下场面,钱不就到手了? 他可到好,张口语出惊人,后事都给牛校长安排上了。 就连丧太平听到这番话,脸色都变了,眯着眼打量张老头。 “你说啥?”牛校长怀疑自己听错了。 “放心,我不是让你真死,你穿件寿衣,让家人拉着你,去火葬场溜达一圈,回来就没事了,前提是你必须把所有存款都捐了。” 张老头一本正经道。 牛校长楞了好久,干笑了下,从抽屉里拿出个红包:“老人家,你大老远来一趟拐不容易,这五百块你拿好,当我请你喝茶了。” 显然,牛校长根本没把他的话往心里去,下了逐客令。 不管怎说,目的已经达到,张老头点头哈腰地接过红包,转身就走了。 “你们看,最近来浑水摸鱼的人,实在太多了,我又看不出真假,不敢得罪,只好随便给点钱,就当打发要饭的了。” 张老头走后,牛校长撇了眼我和梅连舟,将我俩搁在一边,他冲丧太平笑道:“丧师傅,您接着说。” 丧太平嗯了声,从怀里摸出根长长的红布,递给牛校长:“很多精通风水的大师,都忽略了一个关键的因素,色彩!在风水中,色彩往往能起到画龙点睛的关键作用,而红色,被公认为辟邪的颜色,在我们苗疆,人们夜里外出,为了躲避鬼物,会身披红色锦缎,锦衣夜行,百鬼摸近。” “这块红布呢,是我们苗疆专用的红锦缎,上面用金线绣了七彩祥云,你把它挂在头顶的横梁上,配合椅子下面的铁棺材一起使用,头顶锦衣夜行,脚踏升棺发财,这样一来,就形成了一个气场的流通,那些煞气自然会远远绕开你,甚至其中一些,还能被这里的气场吸引,转变成有利于你的元素。” 这番话说的很玄乎,牛校长听完深信不疑,连连点头称谢,丧太平又递给他个三角形的符纸:“这道符是用来锁阳寿的,你贴身戴,以后就不会再做噩梦了。” 解决了心头大事,牛校长喜不胜收,当场给丧太平转了五万块钱,符纸装进口袋没多久,他立刻兴奋道: “我感觉到了!最近做噩梦,弄的我老头晕,看东西都模糊,现在我整个人精神的很!视力也清晰了,感觉特别好。” 丧太平笑道:“当然了,符纸是我提前用中药材泡过的,不但能驱邪,还有提神醒脑的效果。” 这时,梅连舟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我也早等的不耐烦了:“牛校长,我们受纪家人委托,打算进入解刨楼,超度那两个女生的亡魂,这对你们学校来说,也是件好事。” 牛校长心情正佳,大度地挥了挥手:“去吧,跟看大门的刑叔说,就说我同意让你们进解剖楼。” 我看了眼丧太平,退出办公室,梅连舟在楼道里等我:“瞧好吧,那姓牛的七天内必死。” 我惊悚地看着他:“为啥?” 梅连舟背着手走在前面:“风水养人,亦能杀人,首先那姓孙的老东西,当初送铁棺材就没安好心,哪是什么棺材啊,分明就是个秤砣!牛校长被姓孙的当小鬼养呢!他能不倒霉,能不做噩梦吗?” 我听的直起鸡皮疙瘩:“姓孙的和牛校长有仇?” 梅连舟阴恻恻地笑:“你太嫩了,没仇就不会害他?像他这种傻篮子,拿来养小鬼再好不过,脚上只要压了秤砣,他的魂儿就跑不掉了,死后立刻被姓孙的收走,承受百般酷刑折磨,而且他办公室里的风水,也被做了手脚,窗户底下那两个盆栽,你看到了吧?” 我点头,那是两盆发财树,寓意财源广进。 “盆栽里的土,是地下三米深的老坟土,我没猜错的话,里面可能还掺了尸油。你瞅那两盆树的叶子,又厚又肥直冒油,还特么绿的吓人,也只有富含养分的坟土,才能生长出那么肥的发财树,等坟树开花那天,姓牛的就玩完了。” 我就说啊,刚才我在办公室里,老闻到股淡淡的臭味,原来那是坟土的气息。 “单单是这两盆树,就能要了牛校长的命,这种养鬼的风水局,明眼人一看就明白。” 进电梯后,梅连舟摸着胡须道:“丧太平又不是傻子,他岂能看不出?不但没点破,他反而火上浇油,给姓牛的送了条吊命索,那红锦缎用死婴血泡过,一旦挂在头顶,配合脚下养鬼秤砣,姓牛的七日内必死于上吊!” “至于那张三角形符纸,我一眼就瞧出,其中加入了黑苗子的尸解咒,是用来催发死气的,姓牛的拿了符纸,还觉得自己精神焕发?嘿嘿……那其实是死前的回光返照啊!” “什么阴龙压棺?排煞气?都是丧狗瞎编的!这种骗小孩的把戏,漏洞百出,姓牛的居然还深信不疑,你说他有多蠢?” 我听的后背起了层冷汗,想不到一场看似普通的风水局,竟然隐藏了这么多阴森的杀机! 丧太平火上浇油,也想害死牛校长! 孙老头害牛校长,是为了养小鬼,那丧太平呢?他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我说出内心疑惑,梅连舟不置可否地摇头:“这人行事向来卑鄙,肯定没安好心,等会我在大门口堵他,当面问清楚。” “你明知道他们做局害人,刚才你为啥不拆穿呢?”我看向梅连舟。 梅连舟冷哼道:“要我出手?姓牛的配吗?他刚才要是跪下来给我磕三响头,端茶倒水苦苦哀求,当场认我做爹,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可你也看到了,人家根本不把咱当回事,把咱当要饭的打发呢,我还热脸去贴冷屁股?” “不过话说回来,刚那个姓张的老头,你咋认识他的?” “他就住我对门,是个老神棍。” “嘿嘿,人家可不是神棍。”梅连舟脸上露出忌惮:“老爷子深藏不露,是个前辈高人啊。” 第四十六章 坟山老鼠仙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都怀疑自己听错了:“啥?他是高人?” 梅连舟点头:“刚才他出的点子,听着像胡说八道,其中却涉及到很深的禅意,其实这场养小鬼的风水局,已经做成了死局,把秤砣和盆栽全扔掉,也于事无补,就算我出手,也只有三成把握能破解,按我的法子,牛校长纵使能活下来,搞不好也要落个残疾。那张老爷子给的办法,就高明多了,首先,把全部存款捐给佛门,是祈求佛菩萨的庇佑。” “正规的佛庙,一般不接收钱财,但牛校长如果有心,以修缮庙宇的名义捐出存款,等于是发下了菩提心,有忏悔罪行,归返佛门的寓意,佛家视众生平等,哪怕再穷凶极恶的人,只要诚心发下菩提心,放下屠刀,佛家自然会接纳他,给予他庇护。” “但光这么做还不够,姓牛的罪孽太重,再加上孙老头的养鬼局做的实在太阴损,想活命,归返佛门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要身穿寿衣,去一趟火葬场,这就相当于斩断了人间红尘,在鬼门关转一圈,有不再留恋人世富贵的寓意,很多高僧在出家前,都这么做过。接下来,只要牛校长余生只修佛法,不问人事,身上的死气自然可以化解。” 我听完,默默不语,我去过中阴界,也算经历了生死,但梅连舟说的这些我并不赞同,让一个人,不再留恋人世,不再顾及家人的牵挂,谈何容易? 特别是牛校长这种人,一心只想着升官发财,眼里只有利益,让他归返佛门?简直比杀了他还难。 梅连舟仰天叹气:“佛说,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道理都懂,能做到的又有几个?张老爷子的境界,我远远不及,假如真按他说的做,牛校长一定能活命,可惜,这个人太愚蠢,佛都救不了他。” 我回忆起张老头中了苏瑶幻术,躺在地上口吐白沫那一幕,难道真的像梅连舟说的那样?老爷子深藏不露,是个具备大境界的隐客? 我一直错看他了? 想到这,我突然有了种宛如隔世的感觉,后背起了层白毛。 “等过一阵,我要去老爷子府上拜会,向他讨教些玄学知识。”梅连舟叹了口气道,离开行政楼后,我们去值班室找到看大门的老汉。 我让他带我们去解剖楼,老汉白了我一眼,给牛校长打电话确认后,这才很不情愿地摸出钥匙。 “我可跟你俩说好,解剖楼闹鬼闹的厉害,那家伙,有天我夜里值班,路过解剖楼,手电往窗户里一照,你猜怎么着?我看到两张女人脸,薄的像纸片子一样,贴在玻璃上,直愣愣盯着我瞅……” 老汉带着我们来到楼跟前,边用钥匙捅门,边颤声道:“给我吓坏了,她们还冲我勾指头,让我进去呢,刚开始,我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又用手电照了下,这回我看清楚了,俩女的五官都对不上号了,眼珠子长在下巴上,嘴换到了脑门上,耳朵塞在嘴里……” “骗你们我都不是人,话就说到这,你们自个掂量着吧。” 拉开卷帘门,老汉掉头就跑。 一阵寒风迎面而来。 解剖楼内部的环境,让我想起了水厂小区,阴沉沉的,和我在中阴界看到的大致相同,一楼的天花板烂了个大垌,地板上堆积了不少土石。 到处都是灰尘,几张手术床随意停放着,耳边响起吱啦啦的声音,像是啥东西快断了似的。 废弃了这么久,解剖楼里依旧有股刺鼻的福尔马林味。 我凭借中阴界的记忆,在前面带路,梅连舟紧随其后,若无其事地扫视四周。 “有点意思,这里脏东西不少,当年有些被解剖的尸体,阴魂还留在这。” 梅连舟朝前方一指,我却什么也没看到。 楼道里丢着些杂物,空荡荡的。 “你想看不?” 我想起水厂九楼恐怖场景,急忙摇头:“不看了。” 行走在解剖楼里,让我有种身处阴间的错觉,为了转移注意力,我问道:“梅师傅,那孙老头是什么来头?你认识他?” 梅连舟尖着嗓子道:“那老不死的可坏着呢,他拜的是坟山老鼠仙,老鼠在坟地做窝,天天挖坟,吃死人尸体长大,渐渐有了道行,这种玩意的弟子,还能有好的?” 怪不得,我瞅那老头长相尖酸,一脸鼠相,原来是替老鼠仙出马的。 “孙老头很擅长养鬼之术,性格卑鄙狡诈,人命在他眼里,如同草芥,听说他最近也在哈市附近活动,不知在搞什么阴森名堂,你见到他可要小心了。” 我嗯了声,走到通往负一层的楼梯前,梅连舟钻进去瞅了眼:“纪家姐妹就在里面。” 他往楼梯口指了指,示意我看,我犹豫着往里瞅了眼,立刻看到了地狱般的场景。 楼梯上方,有两个惨白色的女人,她们漂浮在半空中,短发,穿着带血的病号服。 这些都不算啥,我也算见过大场面了,关键两女的身体,像波纹般扭来扭去,看起来特别模糊,仿佛她们的存在,受到某种干扰似的。 两女背对着我,跟两张纸片子似的,飘在半空,时而静止,时而剧烈扭动。 我吓的后脖子一秃噜,急忙退了出来,梅连舟艺高人胆大,有恃无恐地指着她俩道: “你没有道行,按理说,这种无形的厉鬼,你是看不到的,但你去过中阴界,沾染了二女的因果,所以才能看清她们的阴身。” “瞧啊,她们来找你了。” 梅连舟话音刚落,只见两个惨白色的鬼影直接穿墙,出现在我面前。 “啊呀我草……” 当时我差一点就吓疯了,怪叫一声,连滚带爬,梅连舟嘿嘿笑着,伸手在我面前一挡,二女似乎碰到了一面无形的墙壁,哭泣着消失一空。 “走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梅连舟扶着我离开解剖楼。 “刚才我感觉到,这两东西怨气很冲,巴不得你和苏瑶死呢,降服倒也不难,关键要让二女开口,原谅苏瑶,难度就大了,用强肯定不行。最好让她们的家人来劝说。” 苏瑶还有两天的生机,时间应该来的急。 在档案室打听到纪家的地址,我们立刻拦车前往。 距离哈市不远,有个小县城,纪家就住在县郊,经历番周折后,终于找到了地方,那是个破败的农家小院,孤零零的,与周围的建筑格格不入。 我管梅连舟借了些钱,去商店买了箱牛奶,两桶清油,推门进去一瞧,院子里破破烂烂,墙上挂着些晒干的辣椒和苞谷棒,雪积了厚厚一层,都没人扫。 看这情况,纪家这些年过的不怎么好。 敲了半天门,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开门,疑惑地看着我们。 “阿姨好,我是纪茹的同学,请问她父母在家吗?”我很礼貌地问。 “我是纪茹的妈妈。你有事吗?”纪妈守在门口,不打算让我们进屋。 按照事先想好的台词,我指着梅连舟介绍道:“这位梅师傅,是我的远房亲戚,听说你女儿的遭遇后,梅师傅很同情,就打算在解剖楼做场法事,超度她们的亡魂。” 纪妈楞了下,打量着梅连舟道:“谁做法事?就他啊?” 梅连舟也不生气,笑着说:“我精通命理,给你看个手相吧。” 不等对方同意,梅连舟一把抓住纪妈的右手,还没仔细瞧,纪妈快速挣脱开,有些生气道:“干啥呢?我让你看啦?” 第四十七章 死亡预感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掐算了一番,梅连舟开口道:“你结过三次婚,找的几个男人都不怎么好,你最后那任丈夫嗜酒好赌,经常打你,生下两个女儿后没多久,你丈夫就死了,他夜里酒喝多了,在野外睡着活活冻死了。最近几年,你家里经济很困难,买菜做饭都成问题。” 纪妈听完,惊的合不拢嘴:“你……你咋知道的?” “你九岁那年,让一条大狼狗咬过,咬在你左边屁股上。” “今早你去市场捡菜叶,膝盖甩破了。” 这番话,全部说到了纪妈心坎里,她看梅连舟的目光,惊恐中带着崇拜,犹豫了下,招呼我们进屋。 屋里的家具也挺简陋,纪妈边蹲在地上洗菜,边道: “梅师傅真是个厉害人,以前的事,你能算出来倒也罢了,我今早去菜市场滑倒,你咋也知道呢?” “我寻思呢,你还跟踪我不成?” 梅连舟若无其事道:“不动不占,不因事不占,古人赏梅时,看到麻雀从梅树栽落,感觉事出有因,立刻推演出,第二天有邻家姑娘要来折梅,我家园丁不认识她,大喊着驱赶,姑娘受到惊吓,从树上摔下,摔断了腿,后来果然应验,这段典故,就是梅花易数的起源。” “你掌纹所呈现出的卦相,为乾三,离四,震七,第九丘塌陷,无名指下方掌纹明显断裂,有金火互克,逆土反水之势,卦相代表你今日清晨,会在东北方约七百米处不慎跌倒,刚才来你家路上,我看到有个菜市场,恰好就在这个位置,再结合你家的经济状况,我猜,你可能是早上去市场捡菜叶,摔了一跤。” 给纪妈听的一愣一愣,半天才回过神来:“那你又咋知道,我摔伤的是膝盖呢?” 梅连舟哈哈大笑:“刚才进你家院子时,我无意间瞧见一把铁锨,木杆下方有一处明显的凸起,如果把铁锨的木杆看成人腿,凸起处就是膝盖了。所以我才敢起卦,说你摔伤的是膝盖。” 这下,纪妈心服口服,再无半点怀疑:“梅师傅,我真服了,我活这么大,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的高人。” 别说她,我心里都佩服的不行,梅连舟对于命理的精通,已经到了鬼神莫测的境界,让人叹为观止。 梅连舟盘腿坐在炕上,从怀里摸出烟锅子,点着了边抽边道:“你闺女的事,我都知道了,刚才我去解剖楼看过,她俩的阴魂被困在那,怨气化不开,这可不是件好事。” 纪妈丢掉手中菜叶,情绪变得有些激动:“你没骗我?你……你真看见我俩闺女了?” “可怜我俩闺女啊,死的好惨!我一个人辛辛苦苦把她们拉扯大,供她们上大学……最后却落了这样的下场。” 纪妈捂着脸哭了起来,她告诉我们,当时出了这件事以后,牛校长看她一个女人好欺负,派人来做工作,连威胁带恐吓,软硬兼施下,最后一条人命只赔了两万。 牛校长话说的很绝,你女儿是自杀死的,跟学校没关系,我就是看你可怜,象征性补偿点,签合同拿了钱,你就再别来找我了。 纪妈手头拮据,没办法,就拿了钱。她身体不好,本来就没有稳定工作,为了供女儿上学,欠了不少债,还了债,钱也没剩下多少了。 梅连舟听完,叹息道:“人死后,魂魄要去阴曹地府报道,这你是知道的,这些年,你闺女的阴身一直困在解剖楼里,再这样下去,她们可能连轮回的资格都没了,怨气越积越重,最后的下场,要么变成更恐怖的东西,要么被别有用心的坏人抓走,当厉鬼养起来。” “你说人这一辈子……闭眼那天,这个世界的一切,就与她无关了,又何必揪着生前的怨恨,不肯放手呢?只有肯原谅过去,灵魂才能解脱,有个好的归宿啊。” 纪妈擦干眼泪,喃喃道:“我就想不明白了,我俩闺女性格一直很开朗,好端端的为啥自杀呢?你说她们跳楼,我都信,可好好的活人,为啥要往太平间里钻呢?” 我心里突地一跳,梅连舟冲我点头:“说吧,她早晚要知道的。” 我咬着牙,把苏瑶和纪家姐妹的恩怨,大概说了下。 纪妈听我说完,楞了好久,这才失魂落魄道:“原来我女儿,是给狐大仙害死的。” 这桩惨剧本来就不该发生,其实纪茹应该也知道,苏瑶是无辜的。 强烈的嫉妒,让她迁怒于苏瑶,起了杀念。 “阿姨,事情已经过去,谁对谁错,咱就不说了,现在最主要的,是超度你闺女的亡魂,让她们放下怨恨。” 我小心地看着纪妈。 梅连舟也劝她:“狐仙是无形之物,有道行,不是你能得罪的,就不要想着复仇了,你还有自己的生活。” “我们来找你,就是想让你劝劝你闺女,该上路了。” 纪妈一言不发上炕,坐那想了好久,点头道:“行,我也想见她们最后一面。” 白天招魂效果不好,梅连舟说等天黑再去。 “你去找家银行,取三万块钱,再买些香纸,冥币什么的,晚上要用,顺便打包几个菜回来,咱一块吃点。”他递给我张银行卡,吩咐道。 我问了密码,出门买好东西,提了一大包回来。 梅连舟将三万块塞到纪妈手里:“姐,我看你生活也挺不容易,这些钱你拿着。” 纪妈连忙摇头:“那不行,你的钱不好使。” 梅连舟执意要给:“钱是苏家出的,你拿着就是了。” 推辞了几番,纪妈收了钱,眼角一红,感激地冲梅连舟道谢。 “等这事解决了,我闲下来,再帮你调理下命格,你家这风水也太差了,俗话说,房不压路,你家可到好,紧挨着公路,本来就犯了风水大忌,屋后面那条冻河,更是掐住了地气,把你跟整个县城都隔绝了,常年住这种阴森地方,能不出事么?再加上你流年不利,命犯三阴小人,我寻思实在不行,接你去绝户村……” 纪妈紧握着梅连舟的手:“梅师傅,你真是个好人,我早几年咋没遇见你呢。” 梅连舟道:“人的命,天注定,但很多事情,可以通过玄学的元素来调整,有时候一手烂牌,未必就会输。” 我寻思绝户山那地方,黑灯瞎火阴嗖嗖的,其实也不适合居住,考虑了下,我提议道:“纪阿姨可以住我那,帮着照顾我姐,不过我暂时开不起工资,只能包你吃住。” 我每天在外谋生,我姐一直由老邻居陈阿姨照顾,纪妈过去了,多少能帮陈阿姨分担些。 纪妈高兴地答应:“那太好了,包吃住就行,总比待这破地方,捡菜叶子强啊。” “等安定下来后,我教你剪头,到时候你可以去我理发店干。” 纪妈拍着腿夸我:“这小伙子真好,多能干,又孝顺,我闺女当年,该跟你处对象的。” 我们帮纪妈解决了生活难题,原本悲凉的气氛一扫而空。吃过午饭,我们等到天黑,立刻出发,拦车赶往解剖楼。 夜里十点,天黑如墨,夜幕下的解剖楼,孤零零伫立在校外,显得格外阴森。 零下二十多度的气温,冻的我腿直打摆子,在东北,冬天夜里一定不能在野外撒尿,结成棍都是小事,就怕冻掉蛋。 下车后,纪妈大步走在前面,我和梅连舟紧随其后,纪妈看上去一点都不怕,当年闺女出事后,这地方她来过不止一次。 进入黑漆漆的解刨楼后,纪妈被里面的福尔马林味,呛的直咳嗽。 梅连舟追上去:“姐,记住啊,一定要让俩闺女放下怨念。” “梅师傅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沿着楼道来到负一层后,我突然有了种很不好的感觉,左右眼皮,连着心脏狂跳不停。 之前在绝户山,在闹鬼的水厂小区,哪怕去中阴界,我都不曾有过这种感觉。 就好像我的魂儿里,突然少了个东西。 “梅师傅,我咋感觉……要出事呢?”我很不安地拽着梅连舟胳膊。 “有我在,能出啥事?”这次招魂,请来纪妈坐镇,梅连舟显得信心十足。 第四十八章 请阴尸决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来到负一层,气温顿时降低了不少,我哈出的白气,仿佛都要结冰了,这种冷不光反应在皮肉,更多的是来自灵魂深处,那种绝望的恶寒。 狭窄的甬道,地上破碎的石砖,随意丢弃的解剖刀具,一切,和中阴界惊人的相似。 我甚至闻到一股奇怪的胭脂味,来到走廊尽头,推开满是铁锈的太平间大门,手电照进去的瞬间,我立刻被眼前的景象吓瘫了! 太平间里,冰柜已经被搬走,只剩下中间那个泡尸体的大水池,水池里躺着个年轻的女尸,女尸腹部开了一道口子,内脏已经被掏空,填满了五颜六色的胭脂。 而这具女尸,正是苏瑶,她双眼紧闭,躺在池子里,嘴唇比纸还白。 当我看到苏瑶的尸体,眼前开始发黑,站都站不稳了,她应该还在中阴界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光我,就连纪妈看到这一幕,也吓的一激灵,躲到梅连舟身后。 但诡异的是,下一秒,水池里的苏瑶,身体像纸灰般星星点点,慢慢散开,消失在了我们面前。 “别怕,那只是纪茹的怨念,制造出的幻象,我的到来威胁了她,所以想把我们吓走。”梅连舟走上前,打量着空水池道。 “姐,你闺女……”他阴冷的目光看向纪妈,犹豫着道:“你俩闺女死后,魂魄在太平间困了太久,这些年,她们吸食了太多的阴气,搞不好,已经变成了更恐怖的脏东西。” 纪妈惊恐地捂住嘴,梅连舟指着空荡荡的泡尸池:“刚才你也看到了,这种怨念制造出的幻象,别说普通阴魂了,就算厉鬼也做不到的!” “那……那怎么办啊?” 梅连舟低着头想了想,爬进泡尸池里,盘腿坐下:“我现在就主持招魂仪式,等会你俩闺女出现后,我的术,能将她们锁在这水池里,按理说,他们是出不来的,然后你抓紧时间,想办法劝她们,让她们开口原谅苏瑶,只有这样,她们的灵魂才会得到超度,顺利进入中阴界。” 纪妈点了点头,梅连舟有些不放心道:“你们退到太平间外面,关上门,别进来。” 我赶紧拉着纪妈退出去,关好门,趴着窗户往里瞅,梅连舟尖着嗓子道:“此地阴尸太多,属于极邪之地,当年在这里被解剖的死者,大多都留了下来,怨念积累到了一个度,可能就影响到了俩姐妹,假如她们挣脱出我的术,来追你俩的话,你俩别回头!赶紧跑!我会想法拦住她们的。” 我深吸了口寒气,哆嗦着问:“万一给她们追上呢?” 梅连舟扭过头,朝我怪笑道:“没有道行的活人,身子被厉鬼接触,轻则大病一场,重则肉身被占据,发疯寻死,不过这些都有办法化解,我就怕姐妹俩的怨念,已经超过了厉鬼,假如真是这样,一旦触碰上,你俩将立刻毙命!” 我和纪妈听完,脸色煞白。是我想的太简单了,接下来这场招魂仪式,所隐藏的凶险,远远超过我的预计! 梅连舟招出来的东西,可能比厉鬼更可怕! “纪大姐还好说,她闺女就算怨念再深,也不至于连她都不认,我就担心你啊,李志文,要不你上楼回避下。”梅连舟不放心道。 我咬了咬牙:“我不去,我就待这。我要亲眼看到她们原谅苏瑶。” “小伙子不怕,我闺女要是冲出来,你躲我后面。”纪妈冲我点了点头。 梅连舟没再说什么,他端坐在干燥的泡尸池里,拿出一沓黄裱纸,卷了卷,用火柴点着。 轰!伴随着黑烟,泡尸池里冒出惨黄色的火光,梅连舟真是艺高人胆大,我佩服的不行,他一个人坐在太平间的泡尸池里烧纸,脸上居然看不出丝毫恐惧。 相反,边烧,他嘴角边浮现出阴森的笑意。 烧香点纸,梅连舟抓了一大把冥币,看都不看就丢进火里,火光顿时冲天,噼里啪啦怪响! 我跟纪妈躲在楼道里,隔着门往里瞅,只见梅连舟仰头尖笑一声,开始念起咒来: “我鼓鞭打藏咒语,找来龙婆要白马,下了阎王殿,过阴河黄泉,爬尸山血海,借来请阴尸决,先听我念第一篇……生死两隔怨不解,天堂地府不容你,孤魂野鬼游人间,两行血泪茫茫。” “请阴尸决第二篇:莫恨人心恨,鬼路更凶险,因果本无常,作孽毁断肠……” 等念完请阴尸决,太平间玻璃上开始结霜,我冻的牙齿直打架,只见梅连舟双手交叉藏在衣袖里,抬头注视天花板,突然尖着嗓子哭了起来: “冤!” “惨!” “七夜无光,造化无常,今日我替阴天七仙出面,请尸禀告冤情!” 他哭声刚落,我立刻听到,太平间里传来一阵怪异的水声,往窗户里一瞅,只见泡尸池里,突然涌出黑水,把火堆都熄灭了。 梅连舟端坐在池里,黑水快速上涨,没过他的腿,身子,一直淹到脖子处,这才停下。 眼前地狱般的恐怖场景,看的我有了种灵魂出窍的感觉。 此时,泡尸池里满满当当全是水,假如换个场景,还以为梅连舟在里面泡澡呢,那些黑水翻涌一阵后,平静了下来。 水面像一块漆黑的镜子。 梅连舟脸上面无表情,死尸般的眸子,直愣愣注视水面,过了没一会,慢慢从水里浮出两颗女人头。 她们长长的黑发,湿漉漉黏在脸上,五官辨认不清,但我立刻猜到,她俩正是纪茹和纪霞! 招魂成功了! 池子里一下多了两个人,显得有些拥挤,梅连舟脸上浮现出精神病人的表情,盯着对面纪家二女,黑水冒出丝丝白气。 我曾看过很多恐怖电影,眼前的骇人画面,我感确认,在任何电影都不曾出现过。 假如换成我和梅连舟换位,我在池子里,估计当场就吓断气了。 这就是我最佩服梅连舟的地方,这人根本就不知道恐怖二字的含义,胆大到丧心病狂,那一刻,他仿佛化身为一切鬼物的克星。 他都这样了,无法想象,他师父刘能将恐怖到何等境界? 难怪,一张留在人世的照片,能让百鬼回避。 一人二鬼,泡在水池里对视了几分钟,如同一幅静止的画,我身旁的纪妈再也忍不住了,哭着喊了句:“闺女啊!” 解刨楼里发出凄厉的回音,其中一个女尸回过头,看了眼门外,显得有些迷惑。 紧接着,最恐怖的一幕发生了!二女同时伸手,狠狠掐住了梅连舟的脖子! “咯咯……” 梅连舟脸上怪肉一跳,表情变得有些痛苦:“死到临头,还执迷不悔?看看……门外是谁?” 二女松开手,缓缓转头,纪妈一把推开门冲进去,哭了起来:“闺女……是我啊,我是妈妈……你们说话啊……” 其中有个女尸个头略高,我猜她应该就是纪茹,她歪着脖子看了看纪妈,突然冲出水池!像一道阴风般,飞到了纪妈面前! 纪妈后退了一步,鼓起勇气哭道:“茹啊,你认不出我了么?” 纪茹身子浮在空中,不断往下淌黑水,她五官已经倒置,那张脸如同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电波,模糊而扭曲。 她伸出手,缓缓朝纪妈脸上摸去,当时情况万分凶险!哪怕被碰一下,纪妈就会没命! “她已经不是你闺女了!认不出你了!跑啊!” 梅连舟看情况不对,想窜出池子救人,却被一旁的纪霞死死按在水里。 纪妈不但不逃,反而迎上前一步,大声道:“闺女,你恨妈,妈懂,你想带我一起走么?好……” 眼瞅着纪茹那张湿淋淋的手掌,就要碰上纪妈的脸了,却硬生生停在了半空: “妈……” 母女的亲情,在那一刻,超越了恐惧和生死,升华成更神圣的东西。 在场所有人,都重重松了口气,母女相认,事情也有了转机。 “妈……我好冷!”纪茹喉咙里发出凄厉的哭声,她绕着纪妈飞舞着,纪霞也松开梅连舟,飞了过去。 深夜的太平间,两张惨白色的纸片子,在空中凄美地飞行。 “我让狐狸精迷了魂,被逼着躺进解剖楼的藏尸柜,活活冻死,我死的好冤!” “妈,你帮我们找到那只白毛畜生,杀了她!替我们报仇!” 二女边绕着纪妈飞舞,边哭喊着。 梅连舟爬出泡尸池,歪斜着来到我面前,我兜里还揣着不少冥币,拿出来,跟梅连舟一道往她们身上撒。 太平间里阴风阵阵,冥币吹的到处都是。 纪妈擦干眼泪:“闺女啊,妈知道你们有怨气,可你们想想,苏家那小姑娘是无辜的啊,当初你们好端端的,为啥要害人家呢?” “妈从小就教育你们,要知书达理,长大也活的光明磊落,做体面的姑娘,你说……你们为了个男人,争风吃醋,杀人害命,你们好糊涂啊!” “我一个人养你们长大,我容易吗我?你们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纪茹身子停在半空,一阵剧烈颤抖:“是我让猪油蒙了心,后悔的不行,我死也就算了,害我妹妹也跟着死。” 第四十九章 鬼王阴丹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纪茹身子停在半空,一阵剧烈颤抖:“是我让猪油蒙了心,后悔的不行,我死也就算了,害我妹妹也跟着死。” “可我心里还是恨,不杀了那白毛狐狸,我死不瞑目!” 梅连舟也跟着劝:“别给怨念迷了心智,因果造化,回头是岸,你们现在上路,还赶得上轮回投胎,困在这里有啥用?出又出不去,将来给坏人抓去养鬼,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有你们受的。” 纪妈咬了咬牙,大声命令道:“大姑娘二姑娘,都听妈的,走吧,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冤冤相报何时了?你就算杀了白毛狐狸,去阴间也要被阎王判刑哩。” 纪茹挣扎了番,双脚轻轻落地,那张骇人的鬼脸环视四周,问了句:“苏瑶在哪?” 我躲在梅连舟背后,壮着胆答道:“她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 梅连舟朝纪妈使了个眼色,纪妈心领神会:“原谅苏瑶吧,人家根本就没跟你抢对象,是你误会她,先起的坏心思。” 纪霞一直没说话,这时也开口道:“姐……我冷,我不想待在这了,咱们走吧。” 低着头犹豫了很久,纪茹幽叹一声,终于放下了执念:“好吧,我原……” 话刚说了一半,我们后方的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道哗啦啦的怪响。 我急忙回头,手电光照过去,只见一颗类似玻璃珠的东西,圆乎乎的,从楼梯方向,直溜溜滚进了太平间。 这玩意也就兵乒球大点,闪着寒光,我用脚踢了踢,这才发现它是冰做的,冰珠里面似乎是空心的,浮动着淡淡的烟雾。 更多的冰珠滚了进来,滚的满地都是。 梅连舟死死注视那些冰珠,瞬间意识到不对,冲到纪茹面前大吼道:“快!快说你原谅苏瑶!说出来,你就能上路了!” “快啊!来不及了!”他的手居然能够碰触到鬼物,抓着纪茹肩膀用力摇晃。 我和纪妈都被这突入其来的一幕,吓到了,慢慢后退。 纪茹缓缓张开嘴:“我……原谅苏……” 只差最后一个字了,就听砰地一声,地板上的冰珠全部炸裂开来! 地面喷出淡蓝色的烟雾,夹杂着雨点子般的碎冰,喷向空中,落地。 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烟雾立刻消散一空,回头瞅,纪家姐妹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耳边传来她们最后的哭声。 “闺女?我闺女去哪了?”纪妈焦急地注视四周。 “走了。” “去阴间了?” “不……她们已经魂飞魄散了。”梅连舟直愣愣注视着楼梯口。 就差一个字!这些日子,我们付出的所有努力,就这样……全白费了! 也就是说,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苏瑶了。 想到这,我内心的情绪彻底失控,眼泪唰地流下。 是谁?灭杀了纪家姐妹? 纪妈听到这个噩耗,身子一歪晕了过去,我急忙将她扶住,来自地狱的怒火,烧穿了我的灵魂!目光瞧向楼梯口。 唰,唰。 走廊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走出一道瘦长的鬼影。 丧太平! 手电照过去的瞬间,我立刻认出了他。 “大半夜的,好热闹的太平间啊?哈哈……嘻嘻嘻。” 丧太平拍着手,脸上的笑容阴损而怨毒,缓缓走到我们面前。 我扶着纪妈,让她靠墙坐好,然后走到丧太平面前。 “冰珠是你丢的?” “是啊。”丧太平并没有太在意我,注意力放到梅连舟身上。 “你害死了纪家姐妹?” “嘿嘿,老沈家是湘西有名的赶尸世家,他手里有12颗鬼王阴丹,我带给他三个活生生的漂亮大姑娘,好说歹说,才换来这些阴丹。” “我这次可下了血本,12颗阴丹同时炸开,所爆发出的气场,再可怕的厉鬼也承受不住!”丧太平得意道。 “我草你吗!” 我整个人都被气疯了,卯足了全身力气,一拳砸在丧太平鼻子上。 伴随着剧烈的疼痛,我拳头肿了一大块,再看丧太平,他鼻梁被我打断,血流了一脸,丧太平身子微微摇晃,擦了擦脸上的血:“李志文,你别跟着掺和,这事和你,和苏瑶都无关,它是我和梅连舟之间的恩怨。” 他阴嗖嗖地看着梅连舟:“本来早在10年前,我的黄泉出窍决就能小成,可你却死咬着我不放,从云贵到湖南湘西,从四川到青海,这些年你坏了我多少场好事?” “我们这些年的账,是时候清算了。今天算你倒霉,那两个女鬼是你召出来的,她们的因果,就由你来承担好了。” 梅连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吭声。 滔天的狂怒,让我彻底失去了理智,大吼一声,我扑上前狠狠掐住丧太平的脖子:“你个狗都不如的畜生!早不来晚不来,现在跑来搅局?你知道吗?因为你,苏瑶的阴身被困在中阴界,再也回不来了!是你杀了她!” 丧太平根本就没有要反抗的意思,桀桀笑道:“第一次见面时,我就对你说过,女色,是最不值得留恋的,有钱,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 “老子和你拼了!” 我使出了疯劲,双手跟铁钳一样,死死卡着他脖子,丧太平却一脸轻松,毫不在意,他脖子跟轮胎皮一样,硬的根本掐不到。 梅连舟上前一步:“李志文你让开,你对付不了他。” 我咬着牙松手,丧太平活动了下脖子,阴恻恻地打量着梅连舟:“这次只是给你个警告,以后遇到我,你远远躲开,再敢坏我的好事,我要你死!” “还有,你最好识相点,别靠近牛校长。” 梅连舟怪笑道:“姓牛的烂命一条,我才不会管他,不过我很好奇,你害死他,对你有什么好处?” 丧太平活动了下脖子:“他被姓孙的选中,养了小鬼,我看上的则是他的死气,我们互不干涉,各取所取而已。” “死气?你要死气干什么?” “我的黄泉出窍决,到了冲窍的关键阶段,这些天,我一直在寻找特殊命格的人,老牛只是其中之一,接下来,我还要收集更多的死气,所以今天我来,就是想给你个教训,以后别特么拦我的路!” 我终于明白,丧太平为啥要来帮牛校长看事,他早就知道孙老头做局养小鬼,不但没点破,这畜生反而趁火打劫,用上吊索配合养鬼秤砣,激发出牛校长死气,再暗中收集。 至于牛校长的死活,他根本不在乎。 原来,为了获得死气,丧太平一直在寻找特殊命格的人,有没有可能,我也是其中一个? 这也就解释了,他为何绞尽脑汁接近我,编造各种谎言,试图获得我的信任,还要收我当徒弟? “你说完了?”梅连舟笑呵呵地看着丧太平。 “说完了。” 只见一道阴光闪过,梅连舟右手呈手刀状,猛地插入丧太平胸膛,狠狠一捏! 我似乎听到心脏被捏爆的声音,大量的黑血从伤口喷出,溅的梅连舟满脸都是。 和往常一样,丧太平在强大的梅连舟面前,毫无反抗能力。 身子一歪,丧太平重重摔倒在地,可我从他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痛苦, 躺在太平间的地板上,他阴恻恻笑着:“梅连舟,有一天你会明白,你和我之间的差距……咳!” “十八年,十八天……快到了。收割的日子……快到了。” 黑血从他嘴里,胸膛不断涌出,吐出最后一口气,这个肮脏的畜生,终于死在了我们面前。 结束了…… 老天,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难道还嫌我李志文活的不够惨? 在这个阴险冷漠的世界,我只剩下姐姐和苏瑶,只有这两个人值得我留恋,现在,苏瑶走了。 可我已经尽力了,我做了我该做的一切,依然没能救回苏瑶。 人被逼到绝路,想法难免会变得极端。我在想,假如有一天姐姐也离我而去,那我还有必要活下去吗? 眼前浮现苏瑶的美丽脸庞,我心如刀割,朝丧太平狠狠踢了几脚,他一动不动地躺在血泊里,已经凉透了。 梅连舟叹了口气,手指隔空一弹,只见尸体剧烈抽搐了几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分解。 衣物,皮肉,骨骼和血液,如同一只只黑色蝴蝶般飞起,消散在我们面前。 我错愕地注视这一过程,十几秒后,丧太平消失的无影无踪,地上只剩下一堆沾血的头发。 第五十章 出乎意料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这些头发长短不等,显然不是一个人身上的,我从事理发工作,这种画面早见怪不怪,经常有鬼鬼祟祟的人,隔三差五来店里收购头发。 我一直搞不懂,他们收人头发干啥?问这些人,他们总是神秘兮兮不肯说。我特意上网查了下,有说做假发,还有用头发酿酱油醋的,听着都恶心。 梅连舟从地上抓起把头发,惊声道:“真长见识了,原来,头发也能作为画皮术的媒介。” 我惊恐地看着他:“你是说,刚才那个人,只是丧太平的假身?” 梅连舟吹掉手中头发:“是,先通过画皮技法,用头发变出个假身,再用黄泉出窍决,分出一小部分魂魄,附到假身中,这样,他本体就能躲在安全处,操控假身行动。” “假身和本体外形相同,极难辨认,虽然假身弱的像张纸,但这种邪术所带来的好处,不是你我能想象的,比如,他可以同时操控三四个假身,到处害人,为自己收集死气。一旦假身被破,却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梅连舟显得忧心忡忡:“假如有一天,必须要想法子,找到那畜生的本体,不然还会有更多无辜者死去。” “该怎么找呢?” 这时,纪妈从昏迷中苏醒,挣扎着爬起来,眼神迷茫地看着四周,最后瞧向梅连舟: “梅师傅,你和我说实话,我闺女她们……真的魂飞魄散了?” 梅连舟:“我一直以为,鬼王阴丹只是传闻,原来真的存在,唉……这东西对活人无效,专杀恶鬼!12颗阴丹下去,你两个闺女,怕是连轮回做人的机会都没有了。” 纪妈听完,捂着脸大哭,梅连舟脸色铁青:“姐,你节哀。” 事情到了这份上,已经完全没有转机的可能了。这次招魂,不但没救到苏瑶,反而把纪家姐妹也搭了进去。 作为罪魁祸首的丧太平,此时却毫发无损,安全地躲在幽冥之中。 我们扶着纪妈,离开解剖楼,乘车返回水厂小区。 我呆呆注视窗外的夜景,脑子里想的只有两个字,复仇! 痛恨自己的弱小与无能,一个男人,连自己深爱的姑娘都保护不了,还配活在这世上么? “咱等会把苏瑶的尸体带回去,也算给苏家有个交待了。”车上,梅连舟脸色阴郁的吓人。 中阴界的规则不容改变,一旦闯关失败,肯定是回不来了,对此梅连舟很清楚,安慰的话也就免了。 我依旧不敢相信,苏瑶就这样走了,一切宛如噩梦。 也许这个世界本身,就是噩梦,命运所营造出的种种不公,只是想向我证明一件事: 我李志文,卑微的不如一颗尘土。 一行人沉默不语,到达水厂小区后,纪妈留在一楼,我和梅连舟乘电梯来到九楼。 黑漆漆的楼道里,梅连舟电筒都懒得开,双手背后在前面带路,他身上仿佛带着股无形气场,淹死的阴魂们被他生生逼退,让开了一条路。 在阵阵哭喊声,尖叫声的包围下,我们刚走进庙宇,只见王妍迎了出来,笑着朝我们拍手。 鬼女人还幸灾乐祸,我正想冲上前骂他,只见王妍身后,走出个熟悉的人影。 苏瑶? 我楞在原地,狠狠掐了下大腿,这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做梦。苏瑶依旧穿着白羊毛纱,配紧身牛仔裤,将身材勾勒的无比娇美。 彼此对视了会,苏瑶冲上前,紧紧抱住我。 “你?这到底怎么回事?”小姑娘胸膛的柔软,紧紧压着我,让我有些喘不过气。 不光我,就连一旁的梅师傅都看傻了。 久别重逢后,我们拥抱了好久,这才分开,苏瑶美目注视着我:“你离开中阴界后,纪家姐妹从太平间冰柜里钻出来,死死掐着我脖子,要我给她们赔命。” “本来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要去阴间报道了,没想到关键时刻,有个人出现,救了我。” “谁?”我心中又惊又喜。 “刚开始我也没看清,刚开始,太平间的天花板上,伸出一只长长的手,它一出现,纪家姐妹就消失了,我挣扎着爬起来,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冲上前握住它,那只手拉着我,穿过天花板,来到了一处独特的空间。” 说到这,苏瑶表情变得古怪起来:“安全后,我这才仔细打量对方,那个人居然是……” “你姐姐!” 那一刻,我脑海中电闪雷鸣!居然是我姐救了苏瑶! 这怎么解释的通?我姐两年前遭遇不测,成了植物人,至今还躺在医院重症监护室,为什么?她的魂魄为何会出现在中阴界? 苏瑶拉着我来到庙里,朱飞越也赶了出来,席地坐下后,王妍大有深意地看着我,捂着嘴娇笑:“小男人,你那个姐姐可不简单啊,我丈夫古千愁,在中阴界修行了五年,他都没本事干涉其中的规则,你姐姐可倒好,硬拉着苏瑶过了第一关。” 梅连舟和朱飞越面面相觑,都惊的合不拢嘴。 “我姐她,有没有和你说什么?”我紧握着苏瑶小手,激动道。 苏瑶面色变得迷茫起来,回忆道:“我去医院看过你姐,所以第一眼就认出了她,她和我说了很多,当时我都记住了,但回到人世后,我又昏迷了好久,大部分谈话内容都被我忘光了,只记住了一句。” “你姐说,她不是因为劳累过度,才变成这样子的,而是有脏东西害了她!” “那东西,是一条大蛇!两年前,你姐在回家路上,被蛇咬了。” 蛇?又是蛇! 梅连舟的侄女,就是死于蛇咒,苏瑶小时候也被蛇咬过,接着是我姐姐! 有没有可能,伤害她们的,是同一条蛇? 苏瑶话音刚落,梅连舟倒吸了口寒气,急忙问:“什么样的蛇?是不是白蛇?” 摇了摇头,苏瑶面露难色道:“我就记住了这一句,说完这些,远处好像来了什么东西,李志文姐姐变得很害怕,让我赶紧离开。然后我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时,我已经回到了人间。” 阴森的庙宇里,所有人一言不发,各自装着心事。 苏瑶死而复生,我本来应该高兴才对,可我心里却像压了块大石头,难受的不行。 我一直以为,我姐是因为常年劳作,身体透支才变成植物人,我也因此心感愧疚,谁又能想到,真相居然恰恰相反,她给一条蛇害了! 李家一直本本分分,靠剃头匠的手艺为生,日子虽然穷困,但至少问心无愧,我姐好端端谁也没得罪,脏东西凭什么害她? “不管怎么说,这次小苏瑶死里逃生,算她福气大,从中阴界归来,她的蛇咒也被清除一空了。” 王妍拉着苏瑶的手,看着我们俩,笑道:“这两个小孩真般配,我越瞧越喜欢,干脆你俩以后就住在九楼,哪也别去了,在我的地盘,谁也伤不了你们。” 说着,她目光扫向梅连舟:“对吧?梅师傅?” 梅连舟似乎有些忌惮王妍,干笑了下,没吭声。 “王姐,这中阴界到底是个啥地方?每个人要闯多少关?才能到达彼岸啊?”朱飞越好奇地问。 王妍甩了下长辫子:“每个人的标准不一样,具体闯多少关,谁也说不上,我丈夫前后连闯七关,他这辈子经历的事多,得罪的人也多,才闯了这么多关,换个人,说不定四五关就结束了。” 此时,古千愁还在里屋闭关,我寻思,这人一定有大造化,区区第一关,差点把苏瑶卡死,要不是我姐出手相救,苏瑶已经是死人了。 古千愁却凭一己之力,连过七关,我真的很佩服他,而且听王妍口气,她丈夫可不是啥善主,这辈子没少杀人,他的因果业报,恐怖到普通人无法想象,他的关卡一定极难通过。 而苏瑶只是清白小姑娘,没做过啥坏事,从闯关难度看,两人一个天,一个地,根本没法比。 不敢想象,我如果进入古千愁的关卡,会看到怎样的阴森情景。 第五十一章 大劫过后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摘了朵纸梅,王妍轻轻将它插到苏瑶头发上,继续道:“但有时候,关卡数量的多少,和因果联系倒也不大,比如一个穷凶极恶的人,死后,面对他的可能只有一关,但这一关,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通过的,有些人一辈子老实本分,遇到的关卡数反而会多,每一关的难度,相应也会简单。” “我丈夫说,有一关他被绑在根石柱上,完全没法动弹,前方出现了八个人,这八个人都是最坏,最卑贱的杂种,生前坏事都干绝了,死后却化作因果,来找我丈夫的晦气。” “然后呢?”朱飞越听的津津有味。 王妍轻声一笑:“冥冥之中,自有造化,古千愁若是连这点考验都过不去,当初又怎能被世人称作湘西鬼王?又怎有资格娶我为妻?” 我们惊诧地看着她,原来她丈夫生前,有着鬼王的称号。 “而且最后一关通过后,灵魂的最终归宿是哪?阴间是否真的存在?谁也不知道,也正是因为这种不确定性,我丈夫才迟迟不肯推开那道门,而是选择留在中阴界,探索其中的奥秘。” “因为一旦推开门,到达彼岸,就再没有回头路了。” 说到这,王妍似乎想到了什么,尖声警告道:“你们记住,以后不管发生什么,千万,千万不要再去中阴界闯关了。” 我疑惑道:“为什么?” 王妍:“你想啊,你们都是年轻人,阳寿还长着呢,本没有资格进入中阴界的,这样一来,就等于破坏了生死规则,要遭天谴的,我们夫妻有道行,自然可以无视天谴,你们不行。抛开这些不说,提前闯关,对你们来讲也不是什么好事。” “只有在人死后,才会根据业障的不同,经历相应关卡考验,如果提前通关,返回人间,那后面怎么办?后面的业障又找谁算?走到那一步,也就意味着你们的阳寿提前结束了。” “特别是你,李志文。”王妍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你心里想什么,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去中阴界闯关,救你姐?我现在就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 “见到你姐的那天,也是你大限到来的日子。” 我额头起了一层冷汗,这女人真不简单,把我心思瞧的一清二楚。 梅连舟苦笑着摇头:“人这一辈子,真不容易,活着难,死了更难。” 王妍冷哼道:“可惜世人愚蠢,无所畏忌地沉迷于贪欲,不信因果报应,他们又怎知道,生命不止这一世,死亡也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在庙里休整了一会,我们起身告辞,王妍执意要留我跟苏瑶住下,我们谢过她的好意,一路平安无事,离开了水厂小区。 走出单元门,又是另一个世界。 回到县城,已经是后半夜了,所有人都很疲惫,先把苏瑶和朱飞越送回各自家,梅连舟留下来,忧心忡忡地对我道: “李志文,你还记得不,丧太平死前说的那句话?” 我点了点头,回忆道:“他好像说什么18年,18天?” 梅连舟:“我想了一路,始终猜不透这句话的意思,所以心里很担心,丧太平这个人太可怕,他的心,比世间一切阴暗的集合,加起来都黑!关键是,我不知道他本体的实力,为了安全起见,这几天我先住你那,毕竟苏瑶那边,有苏北斗坐镇,小朱有我侄女保护,就你是光杆司令,我不放心。” 我感激地说:“梅师傅,真辛苦你了。” 梅连舟摆了摆手,我租的那小破屋子,我一个人住还算宽敞,现在突然多了两个人,就显得拥挤了。 纪妈还没从悲伤中走出,我让她睡里屋,我和梅连舟住客厅。 熄灯后刚闭眼,我立刻睡死过去,一晚上,我做的都是些关于蛇的噩梦,灵魂迷失在未知的恐惧风暴中。 接下来的日子,风平浪静,陈阿姨托护士给我带话,说她家出了些事,要赶回去处理,刚好纪妈接过班,开始负责照顾我姐。 纪妈心挺细,任劳任怨,为了方便,她干脆就住在了医院里,我给办了饭卡,至少纪妈不用为吃饭发愁。 理发店生意也渐渐恢复,我也开始忙活店里的生意,高额到夸张的住院费,如同压在我身上的大山,一刻也无法松懈。 几天后的早上,我刚准备出门,就看梅连舟提着些礼品,敲隔壁张老头的门。 老头刚好在家,拉开门一瞅,怪道:“你谁啊?” 梅连舟客气地笑道:“老前辈,你不记得我了?上次在牛校长办公室,我们见过面。” 张老头哦了声,拉着脸道:“我不见猫猫狗狗。”说完就把门关上了,弄的梅连舟怪尴尬。 我看不下去,劝他:“这老爷子比赵本山还能忽悠,其实一点本事没有,你可千万别把他当回事。” 梅连舟当有深意地看着我:“我刚才接到消息,牛校长已经上吊自杀了!” 我心里一惊,只见梅连舟指着张老头家门道:“李志文你相信我,这老爷子真不是俗人,搞不好,他比王妍还可怕!当初要是听他的,牛校长也不至于落这下场。” “我有自己的事要忙,不可能一直守着你,眼下你处境很凶险,别忘了,丧太平一直算计着你。” 我后背顿时起了层寒毛,过了几天太平日子,恐惧再次将我笼罩。 “你隔壁就住着尊大仙,不去拜拜人家啊?以后万一遇上事,我又不在,人家说不定能帮你。” 我寻思了下,摇头道:“梅师傅你不知道,张老头帮过我,连苏瑶都能放倒他,所以我才说他不靠谱。” 梅连舟直摇头:“你还是太嫩,记住,永远不要用表象,来评判一个人,我问你,丧太平弱不弱?我侄女都能弄死他,可你能说他弱吗?一切都是他在演戏。” 我没把他的话当回事,今天约了苏瑶,去医院看我姐。 “梅师傅你忙着,我先走了。”我急着往楼下跑。 梅连舟叹了口气,继续敲张老头的门。 苏瑶比我先到的医院,我进病房后,看她正跟纪妈一起,帮我姐擦身子。 经过几天休养,苏瑶神采焕发,美不胜收,漂亮小姑娘就这点好,穿啥都好看,简简单单的紧身牛仔裤,勾勒出美轮美奂的曲线,我扫了眼她紧致的大长腿,看的心痒痒。 “认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姐叫啥呢。” 忙活完,苏瑶替我姐盖好被子,问我。 “李梦诗。”我走到床边,抓着我姐的手,久久注视她。 第五十二章 欺人太甚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姐双目紧闭,呼吸还算均衡,胸膛微微起伏着,她长得很好看,是标准的美人胚子,不输苏瑶多少,26岁,正是最好的年华,她却成了这幅样子。 想到我姐的魂魄,还在中阴界受苦,我眼眶都红了。 苏瑶走上前来,柔声安慰我:“我的命是你和你姐救的,从现在起,李梦诗就是我亲姐姐。” 她美目环视四周,皱眉道:“这医院条件太差,我回头让姑妈联系下,给她转到城里的大医院,费用这块不用你担心,涉及到咱姐的全部开销,苏家负责到底。” “咱姐”二字,听的我很温暖,注视她道:“谢谢你。” “李志文,你真是个傻子。”苏瑶叹了口香风,看向一旁的纪妈:“阿姨,我不在的时候,辛苦你照顾好我姐,你的工资我来开,一个月三千,够不够?” 纪妈人都愣住了,对于过惯了苦日子的她而言,这么好的待遇,简直不敢置信。 “闺女,你……用不了这么多。” 苏瑶小富婆气质十足,根本不差钱:“就这么定啦,你要是干的好,以后还给你涨呢。” 纪妈喜极而泣,一个劲道谢。 我伸手,轻轻抚摸李梦诗柔美的脸庞,心中百感交集,深吸了口气,我咬着牙道:“姐,你等着,我就算死,也要去中阴界把你救回来。” 苏瑶惊恐地看着我:“你要去中阴界闯关?” 从水厂小区回来,这想法一直在我脑海笼罩,李梦诗是我唯一的亲人,以前我小,她辍学打工养我,为了供我上学,她一个姑娘,在外面收了多少委屈? 现在也该轮到我,来报答她了,玉牌在手,背刺阴文,进入中阴界的咒语,也早已背的滚瓜烂熟,一切准备就绪,只要我愿意,随时可以行动。 “你忘记王姐的警告了?闯关失败,你就再回不来了,而且,就算闯过全部关卡,也将耗尽你的全部阳寿。” “我不在乎,以前我一直蒙在鼓里,现在,既然知道她魂魄的下落,那我无论如何,也要去救她。” “今夜,我就去中阴界闯关!”我紧紧捏着拳头。 苏瑶低着头想了想,道:“我陪你一起。” 双鱼玉牌,是进入中阴界的凭证,允许两人一起进入中阴界,齐心协力闯关,只是这次,主角是我,承担失败后果的也是我。 我嗯了声,刚要说什么,一个护士冲进来,指着我道:“李志文,你手机咋又欠费了?陈阿姨家里出事,找不到你,电话打到医院来了。” 我急忙跑去护士站接电话:“怎么了陈阿姨?” 电话那头,传来陈阿姨的哭声,哭的那叫个惨,给我急坏了:“阿姨你先别哭,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陈阿姨哽咽道:“是孙龙,他逼着我离婚,让我把房产,全部存款都转给他,我不同意,他就往死里打我,志文,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陈阿姨离过一次婚,去年找了个叫孙龙的男人,这人40来岁,就是个地痞无赖,经人介绍认识陈阿姨后,用各种甜言蜜语,收获了陈阿姨的芳心。 两人结婚前,我见过孙龙,当时这人给我的感觉,就特别不好,瞧着人模人样,眉眼间却有种说不出的坏,而且很喜欢吹牛比,说自己在外面承包工程,多风光多有本事,穿的却不像那回事。 我当时还警告过陈阿姨,让她考虑清楚,结婚毕竟是人生大事,急不得,好歹先接触一阵子,了解下再决定,陈阿姨却不听,刚结婚那会,孙龙对陈阿姨还算不错,每天洗碗做饭的,后来渐渐原形毕露,动不动找借口殴打陈阿姨。 陈阿姨之前是农村的,赶上拆迁,在县城买了房,房子倒是其次,关键她有一百来万的存款,孙龙就看上她的钱了,婚后经常管陈阿姨要钱,不给就打,还威胁她,说自己认识黑社会,哪天心情不好,就找人拿硫酸给她毁容。 刚开始,陈阿姨还默默忍着,孙龙胃口越来越大,陈阿姨就不肯给了,终于,孙龙原形毕露,恶狠狠地威胁道:“刚好,老子也不想和你过了,你把你的全部存款,和房产都过户给我,否则我就不再离婚协议上签字,以后我天天打你。” 这才是孙龙的真正目的,当初他就是看上陈阿姨的钱,才和她结婚的。 这些事,陈阿姨一直瞒着我,否则以我的暴脾气,早特么削他了!还反了他不成?我李志文从小到大,干过多少场恶仗?我还怕你个老狗比不成? “你咋早不跟我说啊?”我气的全身直哆嗦。 陈阿姨哭道:“我寻思你在外面一天天的,忙着赚钱,就没告诉你,前一阵想给你打电话,又打不通。” 她打电话时,估计我还在绝户山,没信号。 我这辈子,最恨欺负女人,对女人动手的杂种,一个有本事的男人,是绝对不会对女人下手的,陈阿姨家里本来就没啥人,带着个小女儿,母女俩无依无靠,就指望那点拆迁款生活呢,特么的咋就遇上了孙龙这种畜生? “刚才他又打我了,逼我今天过户房产,把全部存款转给他,不然他就叫人把家拆了!” “你等着,我现在就来你家。” 挂了电话,我气的脖子直冒青筋,以前我跟我姐生活困难,有时候饭都吃不上,陈阿姨接济过我们姐弟多少次了?可以说,我们是吃陈阿姨家的饭,长大的。 在我眼里,她就跟我妈一样,我妈被人欺负,我能忍得住? 招呼都没打,我急冲冲下楼,苏瑶追上来问我去哪,我给她大概说了下,苏瑶听完也气的不行: “我陪你去。” 我说不用,等会见到孙龙,我肯定要把狗日的往死里打,不想让苏瑶趟这浑水。 “我还非去不可了,我要见识见识,狗杂碎有什么能耐。”苏瑶俏脸杀气腾腾,挽起袖子,露出葱白手臂。 离开医院,我们拦了辆车,往陈阿姨家赶,最可笑的是,我口袋比脸还干净,居然连车费都付不起。还是苏瑶给垫的。 男人真不能穷,这一穷,气势都短了一大截。 陈阿姨住在新盖的小高层里,就我们县这寒酸样,楼盘均价都五六千了,世界太疯狂。 她家住11楼,上电梯后,我敲开门一瞅,陈阿姨被打的鼻青脸肿,右眼高高肿起,头发被扯的不成样子。 看到她这样子,我气的浑身发抖: “人呢?” 后悔没带个家伙,陈阿姨被打成啥样,我一定要让那畜生加倍还回来。 我铁青着脸,冲进屋找了圈,孙龙不在家,陈阿姨哭的嗓子都哑了:“他出去跟人喝酒,不知啥时候回来。” 苏瑶扶着陈阿姨坐下:“阿姨你别怕,有我们呢,这种畜生绝对不是过日子的人,他能打你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说不定哪天,你会被他活活打死,这种人必须离婚,让他直接滚蛋。” 陈阿姨哭着说:“我早就想离婚了,他不离,要我交出所有钱和房产,我就说,我房子要留给闺女小朵,存款也是我自己的,将来一起过继给闺女,凭什么给你啊?他就威胁我,不给钱是吧?我把你女儿弄死!” “他要把我往死路上逼啊,我实在没法子了,还好,我有李志文这侄子,不然……我跳楼的心都有了。” 苏瑶拿来毛巾,帮她擦脸上的伤:“你放心,咱今天就把这婚离了,你啥也不用给他,看着吧,我要让姓孙的不得好死。” 我让陈阿姨给孙龙打电话,喊他回家,显然,她已经被孙龙家暴怕了,哆嗦着不敢摸手机:“志文,要不算了……他认识黑社会。” 我:“让他回来商量离婚,我跟他好好说,不会动他的。” 陈阿姨这才犹豫着拿起手机,拨动电话:“我侄子让你回来。” 我去厨房找了把擀面杖,藏在背后,又去里屋看了看:“小朵去上学了?” 小朵是陈阿姨的女儿,今年才6岁,刚上小学。 陈阿姨身子向电打了般,整个人都不好了:“我还没跟你说呢,小朵她……已经没了!” 第五十三章 卑鄙的孙龙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啥? 我头皮嗡地一炸,失声道:“活蹦乱跳的小姑娘,好端端咋就没了?” 在我的逼问下,陈阿姨这才说出实情:“大概一个月前,我有事出门,把小朵一人留在家里,回家时,我看到楼下聚了群人,在那看热闹,我扒开人群一瞅……当时眼前就黑了。” 小朵因为玩耍,不小心从11楼摔下,当场死亡。 我听陈阿姨说完,低头沉默了会,脑海里突然产生了很可怕的想法:“陈阿姨,小朵跳楼时,孙龙在哪?” “他在家啊,你不会想说……我闺女是被孙龙害死的吧?”陈阿姨脸唰地白了。 苏瑶跟我意见一致,点头道:“孙龙管你要钱要房,你说这些要留给女儿,他肯定起了坏心,以为害死你女儿,你也就死心了。” “小朵跳楼那天,你又不在场,我猜,肯定是孙龙抱着她,把她从窗户丢了下去,反正又没有监控,他随便找个借口瞎编一番,就糊弄过关了。” “小孩爬窗户玩耍,从高层失足摔死,这种事早不是新闻了。” “他……他能有那么坏?”陈阿姨一脸难以置信。 我想起丧太平,冷声道:“我见过比他更坏的。” 陈阿姨呆呆坐在沙发上,嘴里念叨着女儿的名字,我脸上不动声色,心里早已狂怒滔天!我姐长得好看,以前有不少流氓骚扰她,我从上初中开始,隔三差五跟人打架,那时的我心里充满恨意,我不恨那些人坏,只恨自己太弱。 但我从未像今天这样,气到彻底发疯!今天,我特么要给孙龙放血! 本来我还想着,把孙龙暴打一顿,让他滚蛋,现在看,就不是打他那么简单了,我让要这畜生,给小朵赔命! 做不到,我李志文都不是男人! “阿姨,孙龙啥时候回来?”苏瑶皱着眉问。 陈阿姨胆子本来就小,再加上隔三差五被孙龙家暴,吓得直哆嗦:“他说十分钟,应该快了。” 苏瑶点了点头,对我道:“李志文,你去里屋躲起来,等会孙龙来了,你先别现身。” 我气的正上头,杀人的心都有了,双眼死死盯着大门,问:“为啥?” 苏瑶:“现在还不确定,孙龙是不是害死小朵的凶手,一会我用幻术逼他开口,等他承认了,再收拾不迟。” 陈阿姨惊恐地摇头:“不……他不能。” 还是苏瑶心细,到时候人赃俱获,录下音,把狗比暴打一顿,先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再扭送到派出所。 我强压住心头的狂怒,握着擀面杖躲进里屋,藏在门后面。 等了大约七八分钟,一阵开门声传来,我猫在门缝瞅,只见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大摇大摆走进客厅。这人正是孙龙,一米八的个头,身材很是魁梧,梳了个大背头,一张狰狞的老脸红彤彤的,显然喝了不少酒。 我之前就说过,单看孙龙的面相,就不是啥好东西,首先,这人长了对倒三角眼,从左右眉各延伸出一条明显的肉痕,呈交叉十字型,覆盖大半个面颊。虽然我不懂玄学,但从事这么多年理发师,形形色色的人我接触也多。 这种长相的人,性格往往阴坏,看着就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可惜陈阿姨性格淳朴,没见过太多世面,当初给孙龙迷了心窍。 一进屋,孙龙反手锁住门,目光环视客厅:“草你吗的,我特么没把你打够舒服是吧?你还敢叫你侄子?咋了?意思是叫他帮你出气呗?人呢?你侄子人呢?” 他指着沙发上的陈阿姨大骂:“老娘们就是欠收拾,你侄子算个屁啊?那比崽子敢来?我打的他跪下喊爹!” 陈阿姨怕再挨打,吓的不敢吭声。 当时我真想冲出去弄他,愣是死咬着牙忍住了,孙龙骂骂咧咧了几句,目光瞧向苏瑶: “这谁家的小妹子,啧啧,嫩的都能捏出水来,毛都没长齐呢吧?” “来,让叔叔看看。”孙龙色眯眯盯着苏瑶,伸手想摸她脸蛋。 苏瑶动作非常灵活,身子轻轻一侧,躲开,冷着脸质问他:“你为什么打我阿姨?” 孙龙还以为我没来,像苏瑶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他压根就没放在眼里,摆出副不要脸的样子:“我媳妇,我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受法律保护的。” 陈阿姨气哭了,壮着胆子道:“你就不是个男人,我要跟你离婚。” “交出房子和存款,我立马签字,否则啥也别说,咱们就耗着。”孙龙捏了捏拳头:“以后我天天打你。” 陈阿姨:“我自己的财产,我幸辛苦苦攒的钱。凭什么白送给你?” 孙龙脸一下变了,指着陈阿姨大骂:“不是为了你的钱,我特么跟你结婚?你不是口口声声说,钱和房子要留给你女儿么?你女儿都死了,还守着棺材不松手?你特么怎么不下去陪你女儿啊?” “不行咱就上法院呗,我有的是关系,到时候随便编个证据,就说你虐待女儿,最后肯定你败诉。” 陈阿姨气的半天说不出话:“你血口喷人,是你……你虐待我女儿!” 苏瑶上前一步,目光直直注视孙龙:“你害死了小朵,对吧?” 孙龙楞了下,阴笑起来:“闹半天,你们是想录音讹我呗?真当我特么傻啊?” 苏瑶手指往前一抬,在空中划过一道轨迹,指尖朝孙龙眉心方向,虚点了下。 古怪的一幕发生了,只见孙龙身子抽抽了两下,开始口吐白沫,那样子跟中邪了似的。 我知道,孙龙已经中了苏瑶的幻术,当初她用这招对付过张老头,相当好使。 “说,小朵是不是被你害死的?”苏瑶大声逼问他。 “咯……咯。”孙龙喉咙里发出几声怪响,脸上冷汗淋漓,艰难地开口道:“是我……我抱着小朵,把她从窗户推了下去。” “你为什么要害她?” “我寻思……她女儿没了,她也就死心了,剩一个老娘们,好欺负……我随便威胁下,霸占她财产。” 果然,和我们想的一样,是孙龙杀害了小朵。 陈阿姨楞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疯一样的冲上前,拽着孙龙撕打:“你这死畜生!当初我怎么瞎了眼,看上了你?我闺女好好的,招你惹你了?你赔我闺女的命。” “我不活了……我跟你拼了!” 孙龙给陈阿姨打了几下,顿时清醒过来,擦到嘴上的白沫,他一把将陈阿姨推开,朝苏瑶步步逼近。 “小贱人,你?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 第五十四章 形势反转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苏瑶后退几步,朝里屋喊道:“李志文,你还等什么呢?” 我低着头,缓缓来到客厅,这场家庭伦理剧,进行到这里,也该结束了。 孙龙看到我现身,脸上肌肉抖了下,但很快恢复正常:“崽子,就你那小身材,来我家找揍呢?” 他比我高了半个头,显得有恃无恐,一点都不怕我。 但他不知道,我李志文是在东北农村,跟人干仗长大的,比孙龙更高,更壮的流氓,都被我揍趴下过。 多一句话都没有,我抓着擀面杖,就往他脸上猛砸! 孙龙没想到我有家伙,被我打的错不及防,就砸了两下,他脸上就开始冒血,急忙低头躲避,双拳朝我乱挥。 “你敢打我?我特么今天非弄死你不可!” 我左手扯住孙龙的大背头,将他脸拽起来,右手擀面杖卯足了劲,往他脸上一顿连敲带砸,直接下了死手,很快,孙龙就扛不住了,弯腰爬了几步,摔倒在地。 我追上去骑在他身上,继续揍他,孙龙双手死死护住脸,刚开始,他嘴里还在骂,我看准机会,擀面杖往他嘴上猛捅了几下,孙龙立刻扛不住了,开始求饶: “别……别打了!再打出人命了啊!” 我耳边传来陈阿姨的哭喊声,体力的剧烈流失,让我眼前一切都变的模糊起来,但我根本不在乎,这是我第一次下这么重的狠手,这些天,积累在内心的压抑,彻底爆发! 打到后面,擀面杖脱手,我右胳膊酸的提不起来,再看胯下的孙龙,脸上被我揍的乱七八糟,血流的到处都是,头发给扯下来一大把。 “求你……别打了。”他双手死死捂着脸,有气无力地冲我求饶。 我目光看向四周,对苏瑶道:“把桌上的老虎钳子给我。” 别看苏瑶外表娇滴滴,这姑娘也是个狠人,二话不说就把老虎钳子递了过来。 我把孙龙的手掰开,老虎钳子硬生生塞进他嘴里,夹住颗门牙。 孙龙人都吓傻了,嘴里支支吾吾地发出猪叫:“呜!你干啥……不……你等等,兄弟,有话好说。” “我说你吗了个比!”我手握老虎钳子,用力往外一扯!没想到刚才揍他,耗费了我全部体力,连拽了几下,门牙只是微微活动,楞是拽不下来。 孙龙牙床一个劲流血,凄厉的猪叫声响彻客厅:“你是我爹!你是我爹行了吧?” 我累的气喘连连,再加上孙龙拼命挣扎,拔牙计划只能宣告失败,丢下老虎钳子,陈阿姨那早就准备好了离婚协议,我管她要过来,拽住孙龙的头发,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签字。” 孙龙彻底被我打服了,手哆嗦着签了字。 “你刚才不是说,要打的我喊爹么?你不是牛比的很么?来你现在跪下,管我叫声爹。”我从地上捡起擀面杖,恶狠狠威胁孙龙。 孙龙不肯跪,我朝他脑门上狠狠一敲:“不跪是吧?那就是还没打舒服呗?” 当时陈阿姨好像还在劝我,我耳朵嗡嗡响,没听清楚,孙龙给我逼的,硬生生跪了下来,四十多岁的老爷们,当场管我认亲: “爹。” “走吧,去派出所。”我喘着粗气,回头问苏瑶:“老妹,你刚才录音了吧?” 苏瑶脸色一古怪,摸了摸手机道:“我把这茬忘了。” 趁我俩说话的功夫,孙龙猛地窜起来,往大门方向狂奔,我追上去拽他衣服,孙龙刚才一直被我打,根本就没咋还手,体力自然比我好,硬是挣脱开,逃了出去。 我咬着牙紧随其后,一路跑到电梯门跟前,孙龙朝前方大吼道:“哥几个快!这小子要杀我!” 不远处的楼梯口,窜出五个青年,都二十来岁,长得人高马大,清一色社会人造型。 我万万没想到,孙龙还留了后手,听说陈阿姨叫来自己侄子,为了以防万一,这狗币也专门带了人上来,先前这些青年都躲在楼梯间抽烟,给孙龙一喊,五人将我团团围住。 打过架的人都知道,一对一,只要身体素质差距不是特别大,拼的就是气势,谁先怂,谁等着被揍,就这么简单。 一打二,不用想,大家都是普通人,只要对面两人不是瘸子,肯定打不过。 更不要提一打五了。 当时我看情况不对,想往回跑,已经来不及了,五个青年围上来,朝我就一顿拳打脚踢。 我脸上挨了几记重拳,眼前顿时金星乱晃,还没流血,我嘴里就先闻到了股血腥味。 “我草你吗的,就你个比孩子,还杀人呢?”有人朝我脸上一嘴巴子,抽的我晕头转向。 我倒是一点都不怕,我李志文也不是被吓大的,就是气自己没本事,给孙龙跑了,否则哪会落到这个局面? “去你吗的!”我疯吼着还击,一拳把对面青年干倒在地,换来对方一顿拳打脚踢。 我双手紧紧抱着头,蹲在地上,眼前黑白交替,仔细想想,这点屁事算个几把?从绝户山,到水厂小区,再到医学院解剖楼,随便挑个画面,都比现在惊心动魄一百倍。 “行了行了,先停。”这些人里,领头的是个瓦刀脸,示意众人停手后,他问一旁的孙龙: “怎么说孙哥?在这打肯定不行,要不弄到下面?我刚瞅楼背后有个小土坡。” 孙龙正用袖子擦脸上血,干嚎了几声,他指着我道:“别下楼,拉回屋里打,我就要当着老娘们的面,削他侄子,给她个画面瞧瞧!” 这些人把我架起来,往陈阿姨家走。当时我脑袋昏沉沉的,很快意识到不对,完了! 李志文啊李志文,你好糊涂!来之前咋不多带点人呢?最起码把朱飞越喊上啊?现在咋整?指望苏瑶? 她虽然会幻术,但我知道,那玩意顶多只能迷惑心智,实际没啥杀伤力,她一柔弱小姑娘,在这些社会流氓面前,哪有还手之力? 孙龙似乎也想到了这点,狞笑着对那些青年道:“哥几个今天能享福了,我家还来了个小妹子,长得那叫个美啊,等会一起办了。” “不用了,我最近腰疼。”瓦刀脸拽着我的头发,边走边道。 听到这番话,我心里那叫个后悔,我被打无所谓,反正皮厚,绝不能把苏瑶拉下水! “苏瑶,快关门!”心脏一阵抽搐,我急忙朝陈阿姨家的方向大喊。 但已经迟了,孙龙冲上前挡住门,他手下的人将我连推带搡,拽进屋,锁门。 陈阿姨看到这阵势,吓的脸都白了:“孙龙?你干什么?你放开他!” 瓦刀脸无精打采地瞧了眼一旁的苏瑶,双眼顿时直冒绿光,狂咽口水道:“孙哥,我腰突然不疼了!” 这些人放肆地打量苏瑶,一个个都看呆了,兴奋的直喘粗气,正所谓近墨者黑,孙龙是什么德行?他叫来的人,自然也坏到了骨子里,搞不好真会对苏瑶下手。 我目光瞅向厨房,刚才找擀面杖时,我看到了一把菜刀。 第五十五章 午夜来电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正寻思,该怎么冲进厨房抢菜刀,却被这些人按死了,根本动弹不了。 出乎我意料的是,面对这些人,苏瑶显得不慌不乱,眼神渐渐阴冷下来,瓦刀脸嘿嘿一笑,将我丢在一旁,走上前要抓苏瑶。 “小老妹,冷冰冰的多没意思啊,陪哥哥玩会呗。” 孙龙想起刚才的经历,有些忌惮道:“刚子,小心点,她会妖术。” “是么?那就更好玩了。”瓦刀脸压根没把孙龙的话当回事,伸手去摸苏瑶脸蛋。 接下来,我就听到咔嚓一声脆响,只见瓦刀脸的手臂,被反着撇成了一个直角,森白色的骨头,都从肘关节露了出来。 “啊……”瓦刀脸疼的当场倒地,捂着胳膊打滚,发出凄惨的叫声。 包括我,所有人都懵了,苏瑶动作实在太快,我都没瞧清咋回事,瓦刀脸胳膊就骨折了。 趁着他们发愣,我猛地挣脱开,去厨房抄着菜刀出来。 “你让开,我来收拾他们。” 苏瑶微微活动着脖子,脸上浮现出阴森的杀机。 我和她认识这么久,一直以为,她只会些迷惑人的小幻术,除此以外,她就一普通姑娘,跟我一样,在未知的鬼物面前,毫无反抗之力。 今天,她彻底颠覆了我的认知。 此时的苏瑶,整个人都变了,变得格外阴森,犹如被怨念环绕的厉鬼!她的发,遮住了她半张脸,低着头,慢慢朝孙龙那帮人走去。 “我草,老子还不信邪了。”孙龙手下两青年,疯吼着,一左一右朝苏瑶扑去。 又是咔嚓两声。 他俩的拳头还没靠近,就软软垂了下来,捂着肩,倒地惨叫起来。 这次我瞧仔细了,刚才苏瑶踏前一步,身子一侧,手掌按住两人肩关节,往下轻轻一拽,直接把他俩胳膊拽脱臼了! 她不光动作快到诡异,而且整套动作美轮美奂,行云流水,从出招到收招,只用了两秒,让我想到了仙鹤展翅。 孙龙叫来五个人,已经倒了三个,陈阿姨家惨叫声此起彼伏,变成了人间地狱。 哐当!我菜刀脱手,掉在了地板上,惊的合不拢嘴。 剩下那几个早吓傻了,丢下孙龙拉开门,跑的屁滚尿流,苏瑶正要追上去,这时楼道里跟过来几个小区保安,大喊道: “谁让你们在这打架的?要打出去打。” 瓦刀脸等人捂着胳膊,挣扎着逃了出去,出门前,孙龙脸色怨毒地看着我:“你们给我等好,这事没完。” 这几个保安也是看人下菜碟,见孙龙那帮人个个穷凶极恶,不敢上去招惹惹,反而拦着我和苏瑶问不停:“有邻居投诉,说你们家打架?” 等我把保安打发开,孙龙早就跑没影了。我诧异地看着苏瑶:“老妹,你刚才也太凶了吧?我真是小瞧你了。” 苏瑶一脸轻松,拍拍手道:“上大学那会,我差点死在纪茹手里,回去后,我家老仙就特不放心我,怕我再被坏人欺负,所以在我身上藏了三分真气,不到关键时候,我不想轻易使用。” “我家老仙虽然没啥道行,它的三分真气,也不是普通人能抵挡的,对付不了鬼物,收拾几个人渣绰绰有余。” 苏瑶告诉我,刚才情况危机,她暗暗调动了老仙真气,肉身的速度和力量,瞬间爆发到一个诡异的高度,也就看在这里是陈阿姨家,弄出人命不好收拾,否则刚才那帮人,早就见阎王了。 我听的暗暗咋舌,难怪当初,苏瑶大半夜,敢独自一人来我理发店,算那些坏人命大,没给她碰上。 朱飞越有鬼媳妇,苏瑶有狐狸真气,就我混的最弱,要啥没啥。 休息了会,我去洗了把脸,镜子里的自己,头发被拽的乱糟糟,脸上几道指头印,额头被打了个大包,这都不算啥,孙龙比我惨多了。 这篮子命大,今天给他逃了,但至少逼他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孙龙净身出户,这样一来,陈阿姨再无后顾之忧。 至于孙龙这个小人,我必须铲除,顺便给小朵报仇。 我拉着陈阿姨交待道:“阿姨你放心,孙龙被我揍怕了,肯定不敢再来找你,你瞧好吧,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此时,客厅还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可见刚才打的有多惨烈。 想到可怜的小朵,陈阿姨鼻子一酸,又哭了:“志文,多亏今天你来了,不然我早晚要死在那畜生手里,我死倒无所谓,可怜我闺女……” “还有这小姑娘,长得多洋气啊,阿姨老感谢你了。” 苏瑶柔身劝她:“孙龙逃不了的,相信我,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我们来到里屋卧室,把孙龙的衣物等物品全部打包,丢到楼下垃圾桶,陪陈阿姨一直待到天黑,我嘱咐她锁好门,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离开陈阿姨家,和苏瑶回到住处后,我本来打算向梅连舟求助,让他用梅花易数,演算出孙龙的下落。 我屋里空着,没人,桌上留了张纸条,写着如下内容: “李志文,我听说吉林那边有个村子,发生了很可怕的怪事,一夜间离奇死了13口人,命案发生前,有村民看到,村里来了个身穿黑色纸衣,手持纸伞的奇怪男人,我怀疑是丧太平作的案,决定和你邻居……张前辈前去调查。” “我们不在的日子,你锁好门窗,夜里尽量少外出。有事就找苏北斗,或者小朱。” 我读完纸条,心里一阵感慨,梅连舟和我无亲无故,他出远门,还牵挂着我的安全,这些天他没少帮忙,我真的很感激他。 苏瑶接过纸条看了看,皱眉道:“又是丧太平?这畜生又跑去吉林害人,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在收集死气,练黄泉出窍决。”我瞧了眼窗外的雪夜,给朱飞越打了电话,把事大概说了下。 听说我老虎钳子给孙龙拔牙,朱飞越嘿嘿笑道:“你小子真不够意思,打架都不喊我。” 我还真不敢喊他,朱飞越的鬼媳妇太可怕,她要是出手,事就闹大了。 “朱哥,你有法子找到孙龙不?”实在不行,就只能让苏瑶喊来苏北斗了。 朱飞越想了想:“找是肯定能找到,就是麻烦些。” “明天一早,你们带我去小朵跳楼摔死的地方,我让媳妇喊她的魂儿,只要找到小朵,孙龙自然无处可藏,到时候咱们就在一旁看戏,我保证孙龙会死的很惨。” 我顿时大喜,挂断电话后,苏瑶下楼买了些碘酒药棉,帮我擦脸上的伤口。 见我直愣愣看着她出神,苏瑶脸一红,羞道:“再看?把你眼珠挖了。” “我到现在还没搞明白,咱俩是啥关系。”我无法将目光从她身上收回,这姑娘实在太美了,按理说这样的人,本不该出现在我的世界。 她说她没谈过对象,她很瞧不起我的小气,见到我姐姐后,她又开始对我态度大变。 我对异性了解很有限,有时候感觉,小姑娘心思比中阴界还难猜,很多事真说不清楚,也没有谁追谁,我们就这样走到了一起。 “我也不知道啥关系。”苏瑶瞥了我眼,冷冷道:“朋友呗。” 我有些不甘心:“只是朋友?” 处理完伤口,苏瑶伸了伸柔腰:“当初我姑妈让你娶我,谁让你端架子,不同意的?现在后悔了?” “特后悔。现在反悔还赶趟不?”我苦笑道。 “做梦吧,没门,我建议你学习朱飞越,去找个鬼媳妇。”苏瑶冲我吐了吐香舌。 我摸了摸鼻子:“记得在中阴界时,你说过一句话,你说下辈子,还要跟我在一起?” 苏瑶红着脸不承认:“你肯定听错了。” 说到中阴界,我又想起了我姐,在我印象中,我姐除了长得好看,再普通不过了,我始终搞不明白,她是怎么凭一己之力,把苏瑶救出来的? 有没有可能,我姐的魂魄,受到中阴界某种规则的影响,发生了改变?变强大了? 另外,当初咬伤我姐的那条大蛇,又是什么来路?它为啥要害我姐? 苏瑶,梅连舟的侄女,以及我姐,这些被蛇咬过的人,是否存在着某种关联? 我心里笼罩了太多的谜团,死亡轮回到底是谁?丧太平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他弟弟丧哭又在何处? 这些日子,始终行走在地狱边境,我从未感觉自己安全过。 从苏瑶口中得知我姐的下落后,我对蛇产生了极大的厌恶,有机会真要好好吃几盘蛇肉。 正胡思乱想着,口袋里手机响了,打开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杂音,像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电波,不知怎么了,我心中再次浮现死亡危机。 刚准备挂断,话筒另一头传来沙哑的声音:“你是李志文?” 声音听上去又低又沉,带着明显的恶意,我立刻警觉起来:“你是谁?” “我叫孙胜才,孙龙是我侄子。” “你侄子该死,他干的那些事,连畜生都不如。”我没好气道。 孙胜才桀桀笑了起来:“我侄子做错事,自然由我来教训他,哪轮到外人插手?他被你打掉一颗牙,鼻梁骨折,眉骨破裂,嘴唇上缝了七针,这会正在医院呢。” “他再不对,你也不至于这样打他吧?” 我实在懒得跟他废话:“你说完了没?” 电话那头沉默了会,孙胜才阴恻恻地对我道:“小孩,我给你个机会,你立刻割下左耳,左眼,外加右手三根手指头,今夜送到我府上,说不定,我会网开一面,放你条生路。” 老头还挺狂的,我怒极反笑道:“不然呢?” 第五十六章 鬼鼠拜寿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不然你会死。”说完,孙胜才挂了电话。 我盯着屏幕发呆,苏瑶问我,谁打的?我说:“孙龙他叔,一老头,叫孙胜才。” 苏瑶托着腮想了想:“这名字有点耳熟啊。” 当时我也没多想,夜深了,我把苏瑶送下楼,上车前她对我道:“我回去找苏叔叔问问,只要不是圈子里的人,就不用管他。” 苏瑶走后,我独自回到家,关灯,脱衣服上床,手机又响了。 还是刚才那个号码,孙胜才发来条短信:“我住在红旗火葬场,二号焚尸间,等你到午夜子时,不来,后果自负。” 我这才意识到不对,红旗火葬场就在县郊,一直有传言说那地方闹鬼,鬼地方阴嗖嗖的,白天都没敢人去。 什么样的人?会住在火葬场的焚尸间里? 有没有可能,孙胜才是圈子里的人?如果是这样,事情就很棘手了。 梅连舟去外地了,我跟苏北斗又不熟,身边只有朱哥能帮上忙。 想到这,我急忙跑到门边,确认大门锁好,这才稍感安心,钻进被窝里。 经历了一场恶仗,我全身像散了架,渐渐有了困意。 半睡半醒间,脑海中闪过道阴光,冥冥中有一张阴森,扭曲的脸,似乎被我忽略了。 他是谁?我实在想不起来,我太困了。 第二天早上,我被电话吵醒,是苏北斗打来的: “李志文,你闯大祸了!” 我揉着惺忪的睡眼:“苏叔早,我惹啥祸了啊?” 苏北斗语气中带着剧烈的惊恐:“有个叫孙龙的人,被你打到医院了?” “对。” “你真不该动他的,他叔叫孙胜才,家里拜的是坟山老鼠仙,他家的堂口,清风可难缠着呢!别说我了,就算梅连舟都未必能对付!” 坟山老鼠仙? 我一拍脑门,终于想起来了!孙老头!当初就是他,做局养了牛校长的小鬼,那天在校长办公室,我还看过老头照片。 梅连舟说,那孙老头性格怨毒无比,很不好对付,连他都非常忌惮,当时我还没当回事,我又不惹他,井水不犯河水的。 谁特么能想到,梅连舟所说的孙老头,居然就是孙龙他叔! 当时我眼前一黑,感觉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苏北斗深吸了口气,对我道:“你现在赶紧开门,看看你屋外有没有东西?” 我跳下床,打开门一瞅,头皮顿时炸了起来! 我家门外,堆满了密密麻麻的死老鼠,少说几百只!毛烘烘的堆成了一个小山,这些老鼠大小不等,每只老鼠的头都被割了,整齐地码放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望着眼前可怕的场景,我差点干呕出来,电话那头,苏北斗焦急地问我:“你看到啥了?” “老鼠……好多没头的老鼠。” 苏北斗听完,尖着嗓子叫道:“鬼鼠拜寿!孙胜才想要你死啊!” 我脚底板凉透了,我得罪了孙胜才,昨晚他给我打电话,让我去火葬场找他,我没去,今天一早,孙胜才就像我下了死亡通道。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梅连舟人在外地。 “苏叔,我现在该咋办?”我惨笑着问他。 苏北斗:“你先把鼠尸处理掉,我正在托人联系孙胜才,他不在火葬场,不知道去哪了,电话也打不通。” “希望这件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我能听出,苏北斗语气里的惶恐,他的实力,也就相当于丧太平的假身,不用说也知道,他肯定斗不过孙胜才。 挂了电话,我找来几张床单,强忍着恶臭,把那些老鼠尸体用床单包上,丢到楼下。 收拾的差不多了,我给朱飞越打了个电话: “你等着,我这就来你家。”听说我被鬼鼠拜寿,朱飞越倒吸了口寒气,对我道。 我惶恐不安地等了10来分钟,只见朱飞越小跑着上楼,仔细打量我家门口那滩老鼠血,低头地对我道: “我媳妇说,鬼鼠拜寿这种邪术,只有具备多年道行的鼠大仙,才有资格使用,首先,它不属于咒术的范畴,不会对你魂魄和肉身造成影响。” 我稍稍松了口气,丢给他根烟。 朱飞越吐了口烟圈,继续道:“鬼鼠拜寿的唯一作用,是为了锁住你的气场,任凭你上天入地,也无路可逃。” “气场?”我疑惑地问他:“啥叫气场。” 朱飞越:“你等等啊。”鬼媳妇似乎在跟他说着什么,他侧着耳朵听了会,回答道: “万物皆有气场,你可以把它理解成一种能量。气场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每个活人身上的气场都不相同,有强有弱,就连不干净的脏东西,也有属于自己的气场。” “我媳妇生前,和梅连舟学习过玄学理论,对这些有所了解,她说,你的气场已经被孙胜才锁定了,无奈你逃到哪,他都会找到你。” 我心中涌起一片恶寒:“我也听梅连舟提起过这人,孙胜才很不好对付,既然他手段如此可怕,搞这么麻烦干啥?他完全可以昨夜来我家,直接把我害死啊?” 朱飞越翘着腿坐在沙发上抽烟,想了想道:“之前你说,医学院的牛校长,被孙胜才用养鬼局,活活害死了?” 我嗯了声,孙胜才送给牛校长秤砣,外加两盆坟土种的发财树,后来丧太平又火上浇油,送出吊命索,两人一唱一和,最终导致牛校长自杀。 可以想象到,牛校长上吊的样子:脖子被红锦缎死死勒住,脚下挂着秤砣,连魂魄都逃不出去,立刻被孙胜才收走。 朱飞越阴郁地看着我:“那你说,他为啥不直接把姓牛的杀了?搞那么麻烦干啥?因为他要养鬼啊!养鬼之术,绝不能强来,要么先获得对方信任,让他主动往坑里跳,要么用邪术慢慢滋养,蚕食对方心智,等人变成疯子,再收网。” 我心脏砰砰直跳:“你的意思是,孙胜才想抽我的魂,养鬼?” 朱飞越:“完全有可能,你把人家侄子打成那比样,以那种玩意的性格,能让你死那么痛快?” 我回忆起昨个暴揍孙龙,我现在特后悔,倒不是后悔得罪了孙家,而是后悔我特么下手太轻,太便宜那畜生了。 盯着自己肿成面包的拳头,我咬着牙道:“孙龙那种狗杂种,不配活在世上,就算时光倒回重来一次,我还打他!” 朱飞越嘿嘿笑:“爷们,就该活的有血性,换我我也削他!别想那么多,篓子已经捅了,爱咋地咋地,他孙胜才牛比,可你李志文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你不还有你朱哥么?” 我麻烦朱飞越太多次了,很不好意思,但现在形势万分凶险,我死了,陈阿姨呢?我姐怎么办? “朱哥,梅师傅去了外地,我只能靠你了。”我牢牢抓着朱飞越的手。 “咋还上手了?我是有媳妇的人,不搞基。”朱飞越挣脱开,从兜里摸出个小本,大声念道: “你在我面馆白票三个月,一分钱没结过,大家都是兄弟,取整数,算四千。这些天我跑东跑西帮你办事,担惊受怕的,你给个两三万的辛苦费,不过分吧?我结婚你连红包都没给,就咱两这关系,给五千不多吧?” 这小子边念边算,最后给了个数字,六万六。 我苦笑着掏空口袋:“你看我像是有六万的人么?你在我家能搜出六块,我跟你姓。” 朱飞越臭不要脸道:“我知道你现在没有,先记着,等你李志文哪天当老板了,连本带利一起算。” 他可不是在开玩笑,朱飞越性格我清楚,他是一块钱撕两半,坐两趟公交车的人,账算完,当场逼我在账本上签字,就差按手印了。 我签完字,心一下就踏实了:“三生三世,十里桃花,三辈子之内,这钱你是别指望了。” 朱飞越居然一点也不生气:“你是阿姨杀手,有吃软饭的天赋。我看好你。” 阿姨杀手? 第五十七章 毁亲无门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人都傻了,朱飞越奸笑着解释道:“先是王妍王阿姨,然后是纪阿姨,陈阿姨,你敢说自己不是阿姨杀手?” “滚你吗的。”我大怒,一记猴子偷桃,立刻将朱飞越降服,弄的他打滚求饶。 这货开玩笑没轻没重,但我还是挺了解他的,朱飞越这人嘴碎,歪点子多,心倒不坏。 胡闹了一阵,我心情也没那么差了,认真问他:“老朱,我跟苏北斗不熟,他未必肯帮我,你有把握对付孙胜才不?” 朱飞越掐灭烟头,咬着牙道:“是骡子是马,见面才知道。鼠大仙也要看道行,你别忘了,我媳妇可不是一般的厉鬼。” 半个小时后,苏北斗终于打来电话:“我打听到了,咱们县广场旁边,有个建筑工地,孙胜才正在工地给人看事。赶紧下楼,我们在广场碰头。” 去广场的路上,朱飞越突然问我:“你去过中阴界,那地方你怎么看?” 我不假思索答道:“跟场噩梦一样。” 朱飞越眯着眼道:“我以前看过一篇报道,说人的灵魂,属于量子领域研究的范畴,平行世界理论,你听说过吧,阴间就是另一个平行世界,鬼魂是那里的高维生物。还说宇宙中,有很多看不到的通道,类似黑洞,连接生死两个世界,只有死者的灵魂,才能进入通道,前往冥界。” “我父母都是地道的农民,没受过什么教育,我家孩子多,从小到大,我的死活,父母根本就不在乎。”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怪不得朱飞越结婚,连父母都不通知,只叫了我和苏瑶。 叹了口气,他继续道:“这些年我在外打工赚钱,内心却始终相信阴间,鬼魂的存在,否则你说,人活这一辈子,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图了个啥?活与不活,好像也没区别啊?以前也我一直找这方面的书看,直到你从中阴界归来,我才意识到,我的猜测是正确的,既然中阴界是真实存在的,那阴间,地狱,天堂等更多平行世界,也一定存在。” 朱飞越脸色变得怪异起来:“离开水厂小区后,我就一直在苦苦思考,思绪也越来越清晰,就感觉……世间的喜怒哀乐,一切假象,还有留恋的必要吗?穷富,贵贱,不都是一辈子么?” 我错愕地看着他:“那你刚才还跟我记账?” 朱飞越回头看着我:“李志文,我是认真的,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去中阴界看看。你还记得吗?王妍说过,中阴界隐藏着永生的秘密。” 一改往日嘻嘻哈哈的样子,朱飞越神情显得格外严肃,眼神中透露着一种悲伤。 我仔细揣摩他的话:“你去中阴界,那你媳妇咋办?” 朱飞越:“我跟你说实话吧,我就是想获得中阴界的力量,然后甩掉她!”他神情扭曲道:“你以为梅连舟是什么好东西?为了他侄女能留在人间,他才不会在意我的死活!” “梅燕子占据我的肉身修行鬼道,这对我而言,绝不是好事。这段日子,我感觉身子一天比一天虚,随时要被掏空。这种虚弱,来自灵魂,人参都补不过来!而且她长的那么吓人,那张脸跟死尸没区别,天天夜里往我身上爬,别提多膈应了。” 我后脊梁一凉:“我陪你跟梅连舟商量下,你俩干脆离婚算了。” 朱飞越冷笑:“离婚?你想啥呢?阴亲已经定了,绝无反悔的可能,一旦悔魂,梅燕子立刻会魂飞魄散,我的七魄也将随之消散,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到那时,你只能去精神病院看我了。” 我还一直天真的以为,有个鬼媳妇是好事,朱飞越摇身一变,成了高人,给他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其中隐藏的凶险。 “嫂子不在吧?” “废话,她在我敢这么说?”朱飞越身子缩在厚厚的羽绒服里,止不住打摆子:“我一20多岁帅小伙,韩式花美男,多少漂亮妹子给我写情书,向我表白呢,我只能拒绝,难道我这一辈子,就要吊死在梅燕子身上?特么的,这样不人不鬼的活着,有什么意思?换成你,你愿意么?” 我忍住笑:“你可要点脸吧,就你这整体造型,贼眉鼠眼,跟窃格瓦拉似的,谁跟你表白啊?母猪见了你,掉头就跑。” 朱飞越咬着牙道:“那不是重点,李志文你瞧着吧,我一定要去中阴界,把那地儿搞清楚,收获其中的力量,然后彻底摆脱梅燕子。” “有一天,我会洞悉生死间的大秘密,成为掌控他人命运的玄学大师。就算闯关失败,死在里面,我也心甘情愿。” 我沉默不语,什么是玄学大师?想达到那样的高度,谈何容易?梅连舟一生杀人灭鬼,经历了多少生死?双手沾满了鲜血和因果,他都不敢说自己是大师呢。 这种代价,朱飞越能承受么? 说话的功夫,我们来到广场,这广场也就两个篮球场大,平时给老头老太太跳舞,我大老远看到苏北斗,他穿了件军绿色棉大衣,正蹲在地上抽烟锅子,脸色显得很难看。 我们迎上去,大难当头,客套话都免了,苏北斗指着广场对面的工地:“我听说,那地方准备盖新楼盘,施工队带着设备进场后,地基挖到一半,死活挖不下去了,前后找了好几个高人看过,都没法子,最后施工方托了关系,找到了孙胜才。” “他这会就在现场呢。” 边往工地走,我边把和孙龙之间的过节,给他大概说了下,苏北斗听完,铁青着脸道:“我在很多年前,帮过孙胜才的忙,等会我好好求他,希望他能念旧情,放你一马,不然啊……这事就很难办了。” 朱飞越阴恻恻地笑:“苏叔,你好歹也是出马弟子,拜的是银狐散仙,胆儿咋比老鼠还小呢?就孙胜才那老杂毛,还用的着低三下四求他?他算老几啊?” “等会两句话说不拢,看我不把他老骨头卸了。” 苏北斗懒懒瞧向朱飞越,似乎看到了鬼媳妇的影子,瞳孔一阵剧烈收缩:“你不懂,我和孙胜才虽然都是出马弟子,但拜的仙家不同,我家银狐散仙,走的是正道,开香堂帮助人,靠行善积德修行,可他家那位老鼠仙,嘿嘿……天天钻坟,吃尸害人,能一样么?” “比道行,我家老仙自然不如他,但他那种东西,阴阳两界不容,早晚要遭报应的。” 朱飞越脸上浮现阴惨惨的笑容:“是么?那他要是不答应放过李志文,又该怎么办?” 苏北斗五官扭成一团,咬着牙道:“那……那我也没辙,只能听天由命了。” 意思是,到那时他只能丢下我,自个逃命了。 我倒也不怪苏北斗,作为苏家的远方亲戚,他久居辽东,我俩本来就不熟,人家又没欠我的,凭啥拼了命帮我? “苏叔,麻烦你了。”我冲他点头致谢。 苏北斗客套道:“我跟你爹也算故人,帮忙是应该的,不过要我说啊,你当初真不该打孙龙,孙胜才一辈子没结婚,无儿无女,就他一个侄子,比亲儿子还亲呢,孙龙在外面花天酒地,祸害人,仰仗的就是他叔啊。” 朱飞越往地上吐了唾沫:“马后炮谁不会啊?现在说那没用的,有意思么?” 苏北斗有些不高兴,指着朱飞越道:“你……梅连舟见到我,都要客客气气的,你个小孩子,口气还挺狂?” 朱飞越冷笑:“不像你,至少我明白是非对错,不会向老鼠低头。” 我上前将他俩拉开,苏北斗气的脸色涨红,怒视朱飞越:“等着吧,你这种小孩早晚要栽跟头。” 大冬天的,工地显得有些冷清,铁板圈成的围墙前,聚着些人,正在那激烈地争论着什么。 人群中,有个身穿黑色丝绸寿衣的老头,在我们东北农村这边,寿衣一般都是这种款式,黑丝绸上面,再用黑线绣些福禄寿喜之类的字。 老头长得瘦瘦干干,腰却挺的笔直,显得精神抖擞,身穿寿衣,脚穿死人鞋,鞋后跟还连了条白绳,往那一站,看着特别显眼。 我仔细端详那老头,他头上戴了顶古怪的布帽子,帽沿上垂下来张四四方方的黑布,刚好蒙住了脸,只露张嘴出来。 就他这造型,跟准备下葬的死者没区别,老头直挺挺站着,双手交叉藏进衣袖,看上去与工地格格不入。 苏北斗指了指那老头,对我们道:“他就是孙胜才,等会你们千万别乱说话,我去和他谈。” 第五十八章 太岁动土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朱飞越显得毫不在意,我冲他使了个眼色,跟着苏北斗上前。 走近一看,争吵的人分两拨,一些带红色安全帽的工人,在旁围观,其中一个高个大胖子,戴了顶白安全帽,应该是个领导,冲对面戴眼镜的瘦子嚷嚷道:“马经理,你特么吃错药了?地基挖不下去,不在设备上想原因,找什么玄学高人?你这不摆明了讹钱,想要回扣么?” 马经理四十来岁,气势一点不输给对方:“袁胖子,那石碑你也看见了,上了塔吊,都拉不起来,要不你来教教我,这地基该怎么挖?” 袁胖子脸上怪肉一抖:“你请人我不管,张口就要十万?抢银行啊?看个风水能花十万?” 我在旁边听了会,大概明白了,楼盘地基挖到一半,挖出块古怪的石碑,那石碑不偏不斜,正好卡在正中间,找来吊车,挖掘机,各种设备都用上了,石碑纹丝不动,就连它下方的土质,都硬的跟铁壳一样,根本挖不动。 不光如此,从开工到现在,工地怪事不断,有工人夜里上厕所,亲眼看到三个穿花绿衣服的侏儒,手拉手,在地基下方时隐时现。 接着,发生了几场离奇事故,两个工人掉进水泥搅拌机,一死一伤。 作为施工方的领导,马经理请来了孙胜才,帮出出主意,老头开口要十万,作为楼盘开发商的袁胖子,就不愿意了。 孙胜才往那一站,跟事外人一样,不管不问,袁胖子狠狠瞪了他眼:“马经理,这就是你找的人?穿个寿衣在这装神弄鬼,特么骗谁呢?” 马经理皱着眉:“你说话客气点,孙师傅是咱黑龙江有名的风水大师,上面领导见到他,都客客气气呢。” 袁胖子有些不耐烦了:“你可拉几把倒吧,我也不跟你多废话,这老头要是能把事情解决,这十万我掏了。解决不了哪好哪滚蛋。” “今天那石碑要是挖不走,我跟你没完。” 马经理走到孙胜才面前,客气道:“孙师傅,你有把握吧?” 孙胜才一动不动,跟死人一样站在那,过了好一会,这才开口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从不接没把握的活。” 说着,他脸缓缓转向袁胖子,头一仰,一口黑痰,从黑布下的嘴唇喷出,啪!吐到了袁胖子额头上。 袁胖子打了个喷嚏,伸手擦了擦额头,顿时大怒:“老东西,你特么想死啊?” 孙胜才阴恻恻地笑:“对不住啊,我吐歪了。” 马经理在中间拉架:“别吵了,都让一步,办正事要紧。” 袁胖子指着孙胜才骂骂咧咧,我们跟在这些人后面,来到施工现场。 往下一瞅,只见地基挖了五米来深,一座古怪的石碑,卡在了正中间。 那石碑露出地面的部分,高约半米,通体惨灰,看着更像一块墓碑,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号,看到那些符号,我眼皮一跳,它们像极了王妍刺在我背上的阴文。 孙胜才盯着那石碑看了半天,抬头注视天空:“阴天了,要死人的征兆!” 刚开始,谁也没把这句话当回事,没想到过了几分钟,原本瓦蓝的天空中,开始聚集阴云,很快阴云密布,凌冽的寒风,卷着工地的土渣子,吹的每个人脸上都是。 我们在一旁看的心惊肉跳,老东西随口一句话,就能改变天气不成? 马经理连忙转身,把不相关的工人赶跑,看他挥手示意让我们走,苏北斗指着孙胜才道:“我们一起的。” 马经理没好再说啥、只见孙胜才怪笑一声,从寿衣袖子里钻出只灰毛老鼠,那老鼠巴掌大点,行动很灵活,三两下窜进地基,蹦跶到石碑跟前,闻了闻,然后在土壤上挖了个小坑,钻入石碑下方。 这诡异的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这临下十几二十度的寒冬,土壤冻的比石头还硬,工地里也就留下些挖掘机作业。 连挖掘机都无可奈何的冻土,让一只小老鼠轻松攻克。 我们在原地等了一会,只见那灰毛老鼠又从冻土里钻出来,爬到孙胜才的袖子里。 低着头思考了会,孙胜才开口道:“我家小孩下去看过,说下面躲了只太岁,那石碑可能就是用来镇太岁的,咱们下去吧。我做场法事,石碑就能挖走了。” 众人在马经理的带领下,沿着土路下去,我回头瞅了眼,袁胖子没有跟来,不知跑哪去了。 刚走到石碑跟前,远处传来工人的喊叫:“快啊,出人命了!袁总……袁总钻进水泥搅拌机……自杀了!” 我后背顿时起了层寒毛,立刻意识到,袁胖子的死,和孙胜才有直接关系。 刚才他往袁胖子脸上吐了口痰,还说什么阴天要死人,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 就因为袁胖子瞧不起他,说了几句不尊敬的话,孙胜才就痛下杀手,可见这老头心胸有多狭窄。 一口痰能把人吐死,今天我真长见识了。 马经理听到噩耗,吓得脸一白,赶紧带人上去,我们没看热闹的心思,留下来,站在孙胜才后方。 苏北斗忌惮地看着孙胜才背影,悄悄在我耳边道:“看到了吧?这老爷子很不好惹,他刚才杀人,下咒一气呵成,手段阴森无比,我都瞧不明白。” 我瞧了眼朱飞越,他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我把他拉到一旁,小声问:“朱哥,怎么说?你有把握不?” 朱飞越摸了摸鼻子:“我刚才问过我媳妇,她说,这老头应该很精通养鬼之术,他身后跟了好几个阴魂,估计都是被他害死的。” “老头身上,围绕了一层极浓的怨气,按理说,想他这种作恶多端的人,杀人不眨眼的阴森玩意,早该下地狱了,可他还活好好的,穿件寿衣往那一站,跟老寿星似的,这有点解释不通。” 深吸了口气:朱飞越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这种层次的玩意,谁上都不好使,估计也就梅连舟能制住,管他呢,搞不过也要搞,今儿个真死在这,对我而言,也是解脱了。” 我看朱飞越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急忙拉住他:“你可千万别冲动,先谈,谈不拢再想法子。” “你就我一个兄弟,你死了,我咋办?” 说话的功夫,我看到远处的孙胜才,盘腿坐在石碑跟前,手掌轻轻按到石碑上,口中开始唱戏: “我向太岁献心意,太岁嫌我没主意,阴仙降世血染天,我吃太岁祭鼠仙……” 隔太远,后面几句我没听清,单听那戏词,像极了旧社会的童谣,孙胜才嗓子像破锣,唱出了一种丧钟回响的调调。 “太岁莫怪我心狠,我吃坟土不忘本,太岁莫嫌我口贪,老鼠生来把洞钻。” 听那戏词的意思,孙胜才是打算把石碑下的太岁挖出来,吃了? 第五十九章 鼠年将至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听的心里怪恶心,那玩意我小时候见过,黑乎乎一坨,肉唧唧,跟块尸体似的,谁吃那玩意啊。 偏偏孙胜才正在念戏做法,不好上前打扰,我们只能安静等待。 细细一寻思,这世道,像我这样的底层弱者,真活的挺惨,孙龙家暴陈阿姨,又害死了小朵,按理说,揍他一顿天经地义,都算轻的了。 可现在,在可怕的孙胜才面前,我却像个前往刑场的死刑犯,明明我没做错事,却颤颤巍巍哆哆嗦嗦,等待他的发落。 我要是有梅连舟,王妍那样的本事,我用的着看这老狗比的眼色?直接上去干就完事了。 死死注视孙胜才的后脑勺,我真想立刻捡块砖,当场给他送个终。 戏唱完,孙老头用沙哑的嗓子念道:“我,孙胜才,受坟山老鼠仙号令,今日在此杀太岁,祭阴仙!” “开!” 他大吼一声,我们脚下的冻土微微晃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似的,当时我腿一软,感觉末世降临,头顶阴霾的天空,开始飘雪。 晃动很快停止,远处工人们的喊叫声,救护车喇叭声此起彼伏,孙胜才像断气了似的,端坐在石碑前一动不动。 过了好一阵,马经理这才火急火燎地赶来,摘下眼镜,大口喘着粗气:“我草,袁胖子给搅拌机搅成了三截,我已经派人把工地封死了,只准救护车进来,你说多邪门……好端端的活人,前一秒还跟我吵架呢,莫名其妙,跳进搅拌机寻短见。这事要是传出去,特么的以后这楼盘,谁还敢买?” 孙胜才转过身,示意马经理闭嘴,指着石碑道:“挖吧,让工人用铁锨挖,把下面的太岁挖出来,石碑就能运走了。” 一般搞施工的,都很迷信,以前经常有传闻,某大楼水泥柱里藏女尸,某住户闻到家里怪味,拆开墙发现腐烂尸体,或者某地施工,挖出上百口古棺,等等。 马经理犹犹豫豫:“这……太岁头上动土,不吉利吧?” 孙胜才阴损地笑了笑:“没啥吉不吉利的,完事放两串鞭炮就行。” 马经理只好拿着对讲机喊人,很快,下来了十来号工人,围着石碑往下挖。 也就怪了,孙胜才做完法事后,石碑下方的土壤,开始冒出丝丝热气,冻土有了融化的迹象,挖掘工作相当顺利。 挖了一米多深,有工人喊了句:“我看到太岁了!” 孙胜才嗯了声:“小心点,挖坏了太岁,谁也走不了!” 几分钟后,两个工人捧着太岁,爬上来,将太岁放到孙胜才面前。 我瞅那太岁黑里吧唧,有一袋米那么大,肉乎乎的,隔着老远,我都闻到那股土腥的臭气。 孙胜才目光透过脸上的黑布,死死盯着太岁,摸着胡须笑道:“很多人以为,太岁就是肉灵芝,狗屁之谈,真正的太岁,何等稀有啊!当年秦始皇派徐福,前往东瀛寻长生不老药,其实找的就是太岁。” “太岁也分阴阳,想不到,百年难遇的阴太岁,居然被我找到了,眼下鼠年将至,此乃阴仙降世,大吉之兆啊!天不亡我孙家!” 笑玩,孙胜才从怀里摸出小刀,当着所有人的面,用到割开阴太岁,准备享用美味。 一刀割下去,在场所有人,都吓的倒吸凉气!只见太岁身体里,开始往外冒血,那血流的老厉害了,暗红色,跟人血似的。 我甚至隐隐听到,耳边传来阵阵婴儿哭声。 “走走走,没啥好看的。”马经理把工人赶出去,惊疑注视地上的血: “孙师傅,你真要吃它?” 孙胜才边刀割阴太岁,边回道:“人体有阴阳双火,我瞧你身子虚,体内阴阳失调,有阳火反噬阴火之兆,一起吃吧,这东西是滋阴大补的。” 马经理连忙摇头,孙胜才切了一小块阴太岁,看都不看,张嘴大嚼,血水混着泥,从他嘴角流下。 当时给我的感觉,与其说他在吃阴太岁,更像是吃人。 他还朝我们招手,示意过来吃,没人敢上前,孙胜才吃的狼吞虎咽,嫌刀割太慢,他干脆抱着太岁,直接用嘴啃。 天空的雪,下的更野了。 吃了一小半,孙胜才将剩余的阴太岁抱在怀里,来了句:“回家带给孩子们吃。” 他站起身,对马经理道:“石碑没用了,运走吧。” 起重机早就准备好了,工人们用钢索将石碑固定,伴随着机器的轰鸣,吊杆轻轻一拽,石碑就从土里飞了出来。 就因为这事,工期拖延了好几个月,否则也不可能为了赶进度,大冬天挖地基,解决了心头大患,马经理狂喜道: “孙师傅,真有你的,我尽快申请,把十万块钱批下来。” “不急。”孙胜才抱着阴太岁往外走,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从口袋里摸出个巴掌大点的小铁棺材,递给马经理: “挖了阴太岁,要遭报应,你是知道的,这东西你收好,夜里睡觉时把它压在枕头下面,不但能保你免遭报应,还能让你升棺发财。” 马经理对此深信不疑,恭敬地收铁棺材,连连感谢。 相同的一幕,曾在牛校长那上演过,孙胜才这老畜生算计的真好,拿钱,做局养鬼两不误,还赚了个阴太岁。 马经理傻呵呵的还蒙在鼓里,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活不久了。 我心里顿时涌出一阵刺骨的恶寒!老畜生正慢悠悠走在前面,出门时,我特意揣了把刀防身,要不要趁现在,弄死这个祸害? 犹豫着,我悄无声息地靠上去,握刀的手,冷的直哆嗦。 苏北斗瞧出不对,上前阻拦:“李志文,你不要命了?” 看了眼苏北斗,我退了回来,脖子起了层冷汗。 苏瑶也赶来了,正在工地外面等我,出门后,苏瑶冻的小脸通红,迎上来问我:“怎么样?” 我朝前方的孙胜才努了努嘴,没吭声。 孙胜才来到一辆黑色SUV跟前,拉开车门,把阴太岁放好。 苏北斗跟过去,咳嗽一声,点头哈腰地笑道:“孙大哥,好久不见啊。” 孙胜才回过头来,掀开脸上的黑布,我这才看到老头真容,满是皱纹的老脸,显得又长又窄,倒三角眼,沾满血的嘴唇,薄的像纸,下巴跟锥子似的,一脸的尖酸刻薄。 枯瘦的脸颊上,还长着几根类似鼠须的毛。 孙胜才眼皮半耷拉着,看了看苏北斗:“是你啊,有事么?” 苏北斗指着我道:“他叫李志文,算是我侄子吧,我……” 话说一半,孙胜才冷冷打断道:“我知道他是谁,他叫啥名,他家住哪,他姐姐住几号病房,我全知道。” 我姐,是我一生最大的逆鳞,孙老头这会提我姐,摆明了没安好心,我上前一步,指着他大声道:“老头,你有能耐冲我来,明的暗的我都接,别特么拿我姐说事。” 孙胜才那对小老鼠眼,上下打量我半天,阴嗖嗖笑了起来:“孙龙,你出来!” 车门打开,孙龙钻了出来,这个四十来岁的老男人,比我想象的还惨,整张脸都肿的不像样子,纱布包着鼻梁,一条胳膊也被擀面杖敲断了,打着石膏。 “你侄子是人,我侄子就不是人?他被打成这副样子,你在整个东三省打听打听,哪个不怕死的,敢这样动我家的人?这口恶气,我找谁出?” 苏瑶上前一步,毫无惧色地斥道:“你先问问你侄子,他干了什么好事?一个大男人,欺负女人,真有出息。” “自己不工作,天天对陈阿姨又打又骂,管她要钱,这些先不说,陈阿姨女儿小朵,今年才6岁,被他活活害死,你说他是人么?” 孙龙歪着嘴不承认:“她自己跳楼,活该!关我屁事?” 孙胜才瞧了眼自己侄子,满脸不在乎:“死个人怕啥,那也轮不到你打他。” 朱飞越将烟头踩灭,死死盯着孙胜才:“别跟我俩墨迹,你就说,你想怎么解决?” 孙胜才指着我,一字一句道:“我要这小孩的命。” 朱飞越今天吃了炮仗,上去就骂:“放你吗个屁!” 第六十章 恐怖企图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工地外面就是马路,红绿的啥的都有监控,我寻思老畜生应该不敢在这杀人。 看情况失控,苏北斗脸上堆着笑,弯腰求情:“孙大哥,我求求你,给我个面子放过他吧,你这种德高望重的人,犯不上跟小孩计较。” 这话说的,我老不爱听了,就这老畜生,还德高望重? 孙胜才咧了咧嘴,道:“那行吧,看在你面上,这事就算了。” 苏北斗刚想松口气,就听他又道:“我可以放过李志文,但陈红……归我。” 陈阿姨全名叫陈红,闹了半天,孙胜才在打陈阿姨的主意!我听到这话,顿时气血上涌,指着他大骂:“老东西,你老鼠药吃多了吧?你敢动陈红一根毫毛,我跟你拼命!” 孙胜才阴损地冲我舔了舔嘴唇:“那对母女,可是难寻的极品,母女命格都属极阴,配上这流年,用来养小鬼最合适不过。” “实话说吧,小丫头已经被我收了,陈红是第二个。你们自己选,要么交出李志文,要么送陈红。”孙胜才笑的很得意。 朱飞越歪了歪脖子:“还送啥不?要不要我给你送个终?” 孙胜才嘴里哈出一团黑气,怨毒的目光从我们身上一一扫过:“各位都是同行,这个圈子的规则,也都清楚,不服气,咱们就划下道,比试比试。” 苏瑶气恼道:“你算老几?我们还怕你不成?” 孙胜才奸笑了声:“红旗火葬场,随时恭候各位。” 说完,他和孙龙转身钻进SUV,很快消失在了视野中。 本来我还寻思,让朱飞越招魂,找到小朵呢。一切都晚了,小朵被孙龙害死后,又给孙胜才收走,养了小鬼。 我摇了摇头,原来一切早就算计好了,孙家叔侄俩分工明确,孙龙要的是房子和存款,孙胜才则看上了陈家母女的命! 真是……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我气的想笑,笑这个卑鄙的世界,这个肮脏,下三滥的玄学圈子。 回去路上,苏瑶气的身子发抖,咬着香牙对我道:“大不了跟他拼了,我姑妈已经放话了,孙胜才要是不妥协,这次我们苏家,就跟他死磕到底。” “对吧苏叔叔?”她看向一旁的苏北斗。 苏北斗犹犹豫豫半天,拉着张脸道:“辽东那边,还有事要处理。” 苏瑶有些不敢相信:“苏叔,李志文对苏家有恩,你忘了?他救过我的命!不就一孙胜才么?他算老几啊,用得着这样怕他?” “你还是苏家的人不?” 苏北斗摇头叹气:“孙胜才供的那位老鼠仙,可不是一般的凶!你们是不懂,那种玩意有多难缠啊。我还想多活几年哩。” 苏瑶还想张口,我摆了摆手,示意她别说了。 回去的路上,一行人都鸦雀无声,气氛死寂到吓人,我瞅了眼朱飞越和苏瑶,两人脸色都一片煞白。 谈判失败后,我已经被孙胜才判了死刑,再没有任何凯旋的余地。 别说我们这小县城,就算放眼整个东三省,敢跳出来,跟孙胜才硬碰硬的,又有几人? 这个社会太现实了,邪不压正这种虚幻的桥段,也只能出现在里。 我突然想起我家隔壁的张老头,梅连舟说,老爷子是个深藏不露的狠人,他要是在的话,能对付的了孙胜才么? 这想法很快被我推翻了,上次在我家,老头画了张破门神,被苏瑶一招制服,躺地上发羊癫疯那一幕,我哪能忘记。 一个人被逼到悬崖边,无路可退时,往往会幻想,凭空出现个靠山啥的,正如人在饿死前,能看到满桌盛宴一样。 我的死期将至,眼前一切都是灰的。 “那啥,我回辽东喊帮手,咱电话联系。” 甩了句应付场面的话,苏北斗中途下车,逃的没了影子。 苏瑶幽叹一声,让我和她回家,找苏锦绣商量对策。 苏北斗逃跑,等于又少了个帮手,我心灰意冷,一时没了主意,只能答应。 返回苏家,已经是下午了,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让伫立在荒野中的苏家别墅,看上去朦朦胧胧。 苏瑶招呼我们在客厅入座,有个大姐端来盘锅包肉,一盆小鸡炖蘑菇,几碗大米饭。 我们随便吃了点东西,苏锦绣从里屋出来,看了我一眼,盘腿坐在沙发上,一口口抽着旱烟。 这个长相阴森的中年妇女,上身穿了件鲜绿色的大棉袄,下面穿红秋裤,头发梳了几个小辫,上面还扎着红头绳。 苏锦绣脸上抹着浓浓的胭脂,她把自己打扮的像个旧社会农村小丫头,这与她那张狰狞到满是褶子的脸,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显然,她也预感到了什么,眉头皱成一团。 苏瑶给她大概说了下前后经过,红着眼眶求道:“姑妈,这次你一定要帮李志文,孙胜才已经放话了,要害死他,苏叔听到消息,吓得都逃回辽东了。” 苏锦绣听完,怪笑一声:“我那老哥哥啊,本就不适合吃这口饭,性子缺了几分狠,想在这个圈子里站住脚,胆小怕事可不行。” “当初丧太平来找咱家晦气,我就瞧出那老哥哥坐不住,要不是梅连舟及时敢来,他早逃了。” 苏瑶恭敬地给她倒了杯茶,端上前:“姑妈,你有法子对付孙老头不?” 苏锦绣惨笑一声:“我家老仙那点道行,你又不是不知道,老仙年纪还小呢,灵智刚开了30年,性子又贪玩,不好好修行,堂口连个清风都没有,哪能斗过孙老狗啊。” 苏瑶楞了下,抓着我的手道:“好,你不管是吧?我们走,李志文死了,我也不活了。大不了我俩死一块,回头你替我们收尸吧。” 我心里涌出阵阵暖流,人家夫妻大难临头,还特么各自飞呢,我俩既不是夫妻,也没搞对象,苏瑶能这样表态,我已经很感动了。 我们三人往外走,后方传来苏锦绣的冷喝声:“站住!我又没说不帮。” 我诧异地回头瞧去,只见苏锦绣脸色变得无比狰狞,尖着嗓子道:“从来都是狐狸吃老鼠,哪有老鼠反过来追狐狸的道理?我思来想去,李志文也算半个苏家人了,咱苏家再不济,还能被那老畜生按着头欺负?” 听到她表态,我们都松了口气,多个帮手,就多份生机。 “苏阿姨,谢谢你。”我冲她点头致谢。苏锦绣摆了摆手,道:“孙胜才擅长养鬼,他家那位老鼠仙,靠钻坟吃尸,靠尸气修行,这两个东西狼狈为奸,坏事没少干,道行压了我不止一头。” “这次斗法,既分胜败,也定生死,可要打十二分精神,小心应敌,等会我去堂口上香,请小白狐商量对策,你们也一起来。” 论手段,苏锦绣不如梅连舟,但人家年纪在那摆着,说的又句句在理,我和朱飞越不敢有丝毫不敬,连连点头称是。 正商量拜堂口的事呢,别墅大门被推开,从风雪中,走进来一个人。 那人正是苏北斗,我寻思他不是去辽东了么?咋又回来了? 难道他克服了恐惧,想帮我? 我正要迎上前打招呼,朱飞越一把将我拦住,摇头道:“不对劲。” 第六十一章 正确选择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仔细打量苏北斗,他脸色惨黄,头发上沾着冰,走路的姿势格外僵硬,两个瞳孔收缩成了一个黑点,似乎经历了很恐怖的事情。 “老哥哥,你这是咋了?”苏锦绣也看出了不对,疑惑着打量他。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苏北斗在客厅慢慢绕了三圈,扭过头,指了指我,嘴角露出古怪的笑容。 看到那个笑容,我心里顿时产生了很不好的感觉。 紧接着,他身子一歪,重重摔倒在地,一动不动躺在那,如同一具冻僵的尸体。 苏锦绣冲上前,手伸到苏北斗脖子上,摸了摸,脸色变得惊悚起来:“他已经断气了。” 我跟过去瞅了眼,苏北斗双眼睁的老大,瞳孔已经完全消失了,眼白里布满了蛛网般的黑线。死状无比凄惨。 苏锦绣伸出刀片般锋利的指甲,一把扯开苏北斗上衣,我看到,他胸口处,心脏的位置有明显的塌陷。 “你们啥时候和他分手的?”苏锦绣死死盯着尸体。 苏瑶回道:“半小时前,他在长途客车站下的车,准备回辽东。” 苏锦绣嘴里发出桀桀的笑声:“老哥哥早就断气了,他的心都被吃了!”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指着苏北斗塌陷的胸口,苏锦绣五官扭成一团:“我猜,他和你们分别不久,就给人害死了。” 这突如其来的阴森画面,彻底颠覆了我的认知,如果苏北斗半小时前就死了,他又是怎么走回来的? 难道他在死后,变成了某种……行走的尸体? 我后脑勺凉飕飕的,突然咔嚓一声,只见苏北斗紧闭的嘴,毫无征兆地张大,嘴角都撑破了! 一只黑漆漆的老鼠,从他喉咙里爬了出来。 小姑娘都怕老鼠,苏瑶惊呼一声,急忙扑到我怀里。 那老鼠肚子圆滚滚,没猜错的话,就是它吞了苏北斗的心。它蹲在尸体上,拿圆溜溜的小眼睛盯着我们。 苏锦绣脸一狠,二话不说就抓住那老鼠,用力一掐,老鼠没来得及叫出声,被活活掐断气。 当时我和苏瑶都吓的下轻,就连朱飞越那张阴沉的脸上,都风云色变。 苏锦绣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显得很镇定,指着尸体对家人吩咐道:“抬走,先搁到柴火房,去县里订口棺材,要上等梓木的。” 两个壮小伙,把尸体抬走了。 苏锦绣手里捏着死老鼠,头都不回往里屋走:“你们过来。” 大伙跟着她,穿过长长的玄关,来到一间地下室,这里没暖气,格外的冷,眼前黑乎乎一片。 苏锦绣打开灯,这地下室有十来平大,正面摆着香案,上面供奉着些瓜果,一旁的黄铜香炉里,堆满了香灰。 这里,应该就是狐狸家的香堂了,四周布置的古色古香,以红色调为主,头顶挂着些灯笼,周围摆放了许多红蜡,地上铺了块红绸布,上面丢着十几个打坐的蒲团。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出马仙家的香堂,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墙上,贴着些古怪的壁画,基本上都是些狐狸打坐的场景,姿势各不相同,最让人不理解的是,每只狐狸嘴里,都叼着老鼠,刺猬,蛇之类的活物,看着像在打坐修行,又像在进食。 这些狐狸被描绘的惟妙惟肖,眉眼像极了人类,笑容中带着说不出的阴森。 一进入香堂,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被壁画上那些狐狸各种围观,让人心里毛烘烘的。 香案对面,摆放一尊观世音菩萨,后方是一个白毛小狐狸的画像,那小白狐看起来灵气十足,独自坐在冰天雪地里,两个毛毛的小耳朵,竖的老直。 画像两边贴着对联:上联:“在深山修身养性。”下联:“出古洞四海扬名。” 横批为:“有求必应。” “闺女,你过来。” 苏锦绣拉着苏瑶,跪坐在蒲团上,点了了香,冲那小白狐画像磕了几个头。 将手里的死老鼠放到香案上,苏锦绣扯着嗓子大哭:“老仙老仙,你家孩子死的冤啊!咱苏家,让老鼠上门欺负,我心里恨的直流血,那野畜生欺负咱家没人,要赶尽杀绝哩!” 那哭声撕心裂肺,凄惨到无法描述,一时间,香堂里阴风肆虐,吹的周围那些狐狸壁画,哗啦啦乱响。 苏锦绣继续哭着继续告状:“可怜我那老哥哥啊,堂堂辽东银狐散仙,心都被那畜生吃啦!咱苏家顶天立地,这堂口开到今天,难道就开不下去了?难道就要让野畜生占了地盘,把咱家人都剥皮抽筋,满门抄斩,一个活口都不留啊?” 很快,香堂变得更冷了,阴风像刀子,吹的人脸生疼,我和朱飞越躲在门口,嘴里哈着白气。 我提心吊胆地看苏锦绣大哭,她嗓子都哭哑了,我耳边突然产生了幻听,叽叽喳喳,仿佛许多狐狸在嚎叫。 离我最近那张壁画上,坐着个又白又胖的大狐狸,双眼阴嗖嗖盯着我看。 我赶紧冲它鞠躬,心里默念:“狐大仙……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保佑我,保佑李志文度过这一劫。” “我死了不要紧,我就放心不下我姐……” 阴风突然停了,我耳边的幻听也随之消失,苏锦绣擦干泪,起身,把香插入香炉,抓着死老鼠离开香堂。 我们跟着她,回到客厅,苏锦绣深吸一口气,表情肃杀地对我们道: “老仙动了大怒!刚才堂口十几个管事的,都一致同意,跟那只毛畜生拼个你死我活!就算家破人亡,也在所不惜!” 我内心无比震撼,那小白狐道行不高,性子却狠如烈火,就算明知不敌,它也咽不下这口气。 我寻思,假如苏北斗不死,小白狐还不至于发这么大的火,以前听苏瑶说,狐狸家都护短,当初纪茹想害苏瑶,结果纪家姐妹双双横死。 不用说也知道,苏北斗死在了孙胜才手里,老畜生算出苏北斗想逃,先挑软柿子捏,通过某种可怕的邪术,弄死苏北斗后,再让他诈尸,走着回到苏家,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摆明了下战书。 苏家如果被震慑,知难而退,乖乖把我交出去,自然能保平安。 但孙胜才太低估小白狐的脾气,苏北斗的死,反而成了导火索。 苏锦绣要跟孙胜才拼命! 有人在院子里点了堆火,苏锦绣将死老鼠丢进火烧掉,立刻给孙胜才打了电话: “姓孙的,我家老仙祝你健康长寿!”苏锦绣阴恻恻地笑。 我们凑上去听,孙胜才冷冷回道:“交出李志文,我不会为难苏家。” 苏锦绣笑的更阴损了:“别跟我废话,今晚二更,你选个地方,我倒要看看,你们孙家的堂口有多深!” 话筒那边沉默了会,孙胜才叹气道:“好,红旗火葬场后面,有片小松树林子,你过去就能看到,我在树林前面的空地等你。 “凌晨两点,不见不散。” 挂断了电话,苏锦绣铁青着脸,下楼去准备家伙什。 我瞧了眼窗外,风雪愈加猛烈了,天空阴的吓人,整个苏家,一片死寂,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中。 朱飞越也开始盘腿打坐,闭目养神,这会时间还早,苏瑶走上前,拉着我坐下,温软的小手主动送过来,与我十指相扣。 我静静看着她:“你知道我在想啥吗?” “想啥?” “我寻思啊,不行这仗也别打了,我这条烂命也不值钱,干脆我去找孙胜才,听他发落吧。麻烦你,替我照顾好我姐。” 苏瑶楞了下,皱着眉道:“你疯了吧?他要把你炼成小鬼!落在那种东西手里,你死后也不会安生,要承受万般痛楚,想投胎都无门。” 我惨笑道:“我一个人死,总比拖你们下水强,为了我白白送死,不值得。” 苏瑶美目直直盯着我,过了好久,这才开口道:“你是我第一个对象,还没谈呢,人就没了,我找谁说理去?” 我错愕地看着她:“我还以为,我们只是朋友。” 苏瑶狠狠踢了我一脚,红着脸道:“猪。” 咬了咬香唇,她滚烫的小脸蛋,轻轻靠在我肩膀:“别人我不管,总之你和你姐姐,你们李家是我的救命恩人,要死咱俩也一起死。” 我很勉强地附和道:“对,黄泉路上也有个照应。” 苏瑶摘下银蜈蚣手镯,戴到我手上:“你最近是不是没休息好?脸色好难看,手镯你戴吧,养养元气。” 还有这必要么? 她有些疲惫,很快就靠在我肩上睡着了,我瞧了眼一旁,闭目打坐的朱飞越,起身看向窗外 我李志文是个男人,在这种时候,我需要作出最正确的选择。 第六十二章 黑天孤坟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等到下午,天色开始发黑,我望着睡梦中的苏瑶,伸手摸了摸她的粉腮,起身出门。 拨通了孙胜才的电话,我说:“我现在来火葬场找你,我一个人。” 孙胜才喜出望外,呼吸都急促了:“好,我等你。” 离开苏家大院,我迎着猛烈的风雪,独自前行。 头顶的阴天,仿佛六道轮回,脚下即是黄泉。 这里,距离红旗火葬场还很远,但我不打算乘车。 就这样,以最安静的方式,走完最后的人生路。 半个小时后,天彻底黑了,我走在一条无人的寂静公路上,蜈蚣手镯里,传来一阵刺骨的恶寒。 我哆嗦了下,正准备低头查看,口袋手机响了。 是死亡轮回,这人消失了很久,我差点把它忘了。 它发来一句话:“按我说的做,你可以活命。” 我注视屏幕,脑袋嗡嗡响,急忙回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帮我?” 死亡轮回:“别问,你现在转身,往西北方向走,走七左退二。” 我:“啥叫走七左退二?” 死亡轮回:“就是走七步,停下,向左后方后退两步,再走七步,如此反复。” 在必死的凶局中,我终于看到了一线曙光,当初就是它,提供给我水厂小区,九楼庙宇大门的密码,否则,我不可能见到王妍,更无法知晓中阴界的秘密。 “往西北方向,走七左退二,然后呢?” 死亡轮回:“按我说的方式走,直到你看见黑驴上吊,老鼠抬棺,七猫倒行后,立刻往东走二百米,会看到一座坟。” 我眼睛瞪的老大,努力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黑驴上吊,老鼠抬棺,都可以理解,这两种场面,固然诡异到生平难见,就算真的发生,也勉强能接受。 七猫倒行?是个什么鬼? 我家以前养过猫,猫这种动物,离鬼最近,天生带阴阳眼,能通灵,猫永远不可能倒行。 它的生理结构,就决定了这一点。 七只猫齐刷刷倒着走?那画面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深吸一口寒气,我继续问它:“找到坟之后呢?” 死亡轮回:“挖坟,开棺!接下来,你会看到很可怕的东西,那个东西会让你说出三个愿望。” “你只需要说一个,该说什么,就不用我教了吧?” 我狠狠咽了下唾沫,心脏激烈狂跳! “说完愿望后,献上蜈蚣手镯,离开。” “记住,从始至终,别看那东西的脸,我怕你被吓疯。” 发完最后一条消息,死亡轮回就不再吱声了,我心中百感交集,发自肺腑地回道: “大仙,我太谢谢您老人家了,大仙是哪座坟的?我改天去给您上坟。” 死亡轮回:“你是白痴吧?” 我:“???” 收好手机,我环视四周,寻思要先找把铁锨,刚好前方来了个卖烤红薯的小老太太,推了辆小破车,车上放了个油漆桶做成的烤炉,另有一把铁锨和几块煤。 我立刻摸遍口袋,摸出张五十块钱来,这张钱我藏了好久,之前给朱飞越搜身,都没搜到。 “奶奶,铁锨卖我呗。” 那老太太接过钱,以为是假币,盯着瞅了半天,将信将疑把铁锨递给我。 我手握铁锨,按照死亡轮回的吩咐,往西北方向前行,走七步,再往左后方退两步。 给老太太都看傻了:“瞧给这小伙喝的,腿都螺旋了,来吃个红薯,醒醒酒。” 这种走路的节奏,别提多别扭了,我是一步一个脚印,小心算计,生怕走错了。 下了公路,我在一望无际的大雪地上,撒着欢走,眼下是真没法子,凌晨两点那场较量,输了后果将无法想象,我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相信死亡轮回。 东北地广人稀,野外有的是空地,走了大约一公里远,天都黑透了。 我一会前行,一会后退,心里寻思一个很可怕的问题: 死亡轮回要我找的那座坟,里面埋的到底是个啥东西? 我还不能看它的脸? 一下联想到恐怖的水厂白衣女工,我头皮一阵狂跳。 来自西伯利亚的凛冽寒风,刺的我面颊生疼。风雪交加中,视线都模糊了。 影影绰绰间,我看到前方有颗老槐树,树下摆着个石墩,石墩上立着个毛烘烘的东西。 黑驴! 我心头一震,小心地靠上前观看,不对啊?那黑驴也没上吊啊? 它就站在石墩上,嘴里不知在嚼啥,我往上方的树上瞅,光线实在太暗,没看到上吊的绳索。 不敢太靠前,怕惊动它,我躲在不远处,等了将近10来分钟,天空突然响起一道闷雷,那黑驴受了惊吓,两个前蹄猛地往上一窜!长长的驴脖子伸到半空,刚好不偏不斜,卡在了树杈上。 黑驴上吊,应验了! 第一条预言应验后,我顿时看到了希望,按死亡轮回说的做,说不定真的会发生奇迹,让我们反败为胜,弄死孙胜才那狗草的! 那黑驴被树枝卡的直叫唤,我瞧了它眼,继续行走在空旷的荒野上,一个人在野外走夜路,会让你产生一种错觉。 就总觉得,背后跟着个阴惨惨的东西。 我回头瞧了眼身后,黑漆漆的,啥都没有,稍稍放宽心。 以七进二退的方式行走,我发现自己的前进方向,一直在改变,这种步法,让我想起了神秘的梅花易数。 不远处,一条小溪挡住了路,天寒地冻,但吸水尚未结冰,缓慢流淌着。 我不敢绕行,害怕算错步数,一狠心,脚踏进溪水里,旅游鞋不防水,直接湿透了,冻的我那叫个舒服。 这还不算啥,最致命的是,刚淌过小溪,上了岸,又该倒退了。 苦笑一声,我又后退两步,退回到溪水里,重新上岸。 穿过小溪,路越走越偏,我是本地人,这鬼地方我压根都没来过,周围都是密密麻麻的苞谷地,看着跟迷宫似的。 左侧的苞谷地里,突然传来阵稀稀拉拉的怪响,我立刻警觉起来,停下脚步,用手机照明。 双脚冻的直冒泡。 响声离我越来越近,只见两只黑色小老鼠,慢悠悠地抬着个小纸棺材,从我面前经过。 老鼠抬棺,第二个预言也应验了! 我惊的合不拢嘴,死死盯着那两只老鼠,它们似乎根本不怕人,走的不急不缓,走出几米远后,还停下,回头张望着我。 背上那口纸棺材,看着倒普普通通,像是小孩子用废报纸叠的。 朝我叫了几声,老鼠丢下棺材就跑没影了,我上前,壮着胆子捡起纸棺材,小心打量。 里面是空的。 看了几眼,我把棺材丢在一旁,紧接着,从苞谷地深处,又传来响声。 第三个预言来了! 前前后后一共七只猫,倒退着从苞谷地里钻了出来,我仔细数了数,确实是七只。 都是白猫,身材大小不等,领头的那只大肥猫,跟只狗似的,全身白毛炸着,后面的猫身材稍小。 这些猫倒退的动作,诡异到了极致,像狼似的夹着尾巴,边倒退,七只猫齐刷刷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想起来以前看过的视频,主人在家里装了摄像头,想知道自己不在家时,宠物都在干什么。 其中有个视频,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那家人养了两只猫,主人前脚走了没多久,两只猫同时跑到墙角,直愣愣盯着那瞅。 可墙角空荡荡,什么都没有,那两只猫一动不动,盯着墙角瞅了四五个小时,直到主人快回家时,才散开。 第二天,那家就连人带猫,一起搬走了。 所以说,猫是通灵的,家里有个不干净的东西,猫能看到它。 当时那七只大白猫,边倒退,边盯着我瞅,跟之前两只老鼠一样,消失在了苞谷地。 最后那只小猫,却留了下来,冲我喵喵叫。 它身上脏兮兮的,一看就是无人照管的小野猫,我无心理睬它,打开手机看了看,掉头转向东,在密密麻麻的苞谷林子里前行。 果然像死亡轮回说的那样,走了约二百米,前往出现了一小片空地。 空地上立着座孤坟。 第六十三章 灰家堂口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这座坟出现的位置,非常奇怪,周围环绕着野生的苞谷林,外人就算路过,也根本不可能发觉,这里还藏着座坟。 葬在这种阴森地,只说明一点,它是座凶坟。 漆黑的夜,黑到伸手不见五指,我哆哆嗦嗦,用手机照那坟。 坟高约半米,没有墓碑。 俗话说,夜路能走,凶坟勿挖。 这种野外孤零零的凶坟,挖了,十有八九要中邪,搞不好坟里的脏东西,会跟着我回家,夜里睡着时,悄无声息地爬到我身上…… 我敢肯定,这坟的主人,绝对是个邪门的阴森玩意,其中的存在,远比孙胜才恐怖。 但眼下,我已经无路可走,相信死亡轮回让我这么做,一定有它的道理。 距离凌晨两点,只有几个小时了,不能再犹豫了。 我一咬牙,疯劲上来,拿着铁锨就铲。 挖坟的过程中,我眼前阵阵模糊,耳边响起死亡丧钟,这种恐惧,是我从未体会过的,就感觉自己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 特怕挖到一半,坟里伸出只手,死死掐住我的脖子…… 当时我全身寒毛炸的笔直,都不敢相信,自己会做出如此凶险的举动,边挖我还不时回头瞅,生怕有东西跳出来吓我。 大约半小时后,坟挖到了底,土里冒出一口血红色的棺材。 我壮着胆子,用铁锨敲了下,棺材质地很古怪,非木非铁,发出沉闷的响声。 这棺材好像是给未成年的孩子准备的,长度只有一米多点。 我小心地抹干净上面的坟土,用铁锨撬住棺材盖,往上猛地一拉! 最恐怖的一幕发生了!棺材里,潮水般涌出密密麻麻的老鼠,少说好几百只,眼前毛烘烘的一片,有不少爬到了我身上,我吓得头皮狂麻,大吼着爬出了坟坑。 紧接着,我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恶臭,想起死亡轮回的警告,我强忍住干呕,转过身去,不敢往坟里看。 我怕看到那东西的脸,我会疯。 当时我蹲在坟边,嘴里不停念着:“大仙饶命,大仙我不是故意的。” 蹲了几分钟,老鼠全跑光了,远处传来几声凄惨的猫叫。我冷汗顺着脸颊流个不停,裤裆都湿透了。等猫叫声消失,后方的坟坑里,发出一个女人的幽叹。 “诶……” 听到那声音,我腿都蹲不住了,直打摆子,仔细听,女人似乎从棺材里爬了出来,我透着月光瞅,看到我后方,多了个扭曲的鬼影。 但从影子看,那女人快有两米高了,这似乎有点说不通,她睡的那口红棺材,也就一米多点,难道她是折叠着躺进去的? 女人像颗扭曲的歪脖子树,直直站在我身后,一动不动,瘦长的影子延伸到我脚下,我特意瞅了眼影子的脸,乱七八糟一大团,疙疙瘩瘩的,脸型都模糊了,看着怪渗人。 “大仙……”我哆嗦着摘下蜈蚣手镯,嘴里发出哭腔。 那女人瞧见了手镯,喉咙像磨盘似的,发出咯吱吱的怪响,开口道:“郎啊……你为何不转身,看看奴家。” 那声音阴森到,已经无法用文字形容了,它仿佛来自古代,来自另一个时空,带着说不出的恶意。 “我不敢。” 女人又叹了口气,问我:“郎啊,你可知我是谁?” “谁?” “我是九公主啊。” “啥……啥九公主?”我舌头都捋不直了。 女人冲我咯咯笑:“很久很久以前,有条灰漆漆的河,从黄泉直通西方天国,普度阴间的死魂,前往净土往生,可是那河水从九天逆流而下,死魂罪孽深重,上不去啊,生死两界万物,唯独老鼠能进入灰河,后来,老鼠就把人间的五谷杂粮,沿着灰河搬到天上,供奉佛祖,可灰河水险啊,又窄又陡,半路上许多老鼠摔下去,成了肉泥,后来,佛祖念这些老鼠劳苦功高,就为老鼠家起名为灰,在五大仙家中,占据一席之地。” 东北五大仙家,狐黄白柳灰,灰家就是老鼠家,说到这,女人笑声阴冷起来: “灰家的总堂口跟古代朝廷类似,分官阶,最高是公主,以前有三位公主来着,其中两位修成了阴仙,去天上了。现在只剩下我一个,孩子们都叫我九公主,东北这片的老鼠仙家,全归我管。” “我就是老鼠家的祖宗啊!” …… 听到这句话,我眼前一黑,差点栽倒过去。 她特么……跟孙胜才是一家的! 死亡轮回把我害惨了!它竟然骗我,让我挖了老鼠祖宗的坟! 我和孙胜才结下的梁子,假如给这玩意知道,那我还能有了好? 意识到自己捅了马蜂窝,引出了蜂王,当时就给我吓哭了,眼泪止不住的流,我倒不是多怕死,就担心我死了,这些害人的脏东西,要去纠缠我家人和朋友。 九公主看我哭,轻咦道:“今儿个呢,是大喜的日子,眼看鼠年将至,五谷丰登,你哭什么?” “孩子,你有什么冤情,跟九奶奶说,奶奶替你做主。”她一只手,轻轻搭在了我肩膀上。 我感觉肩膀给一座冰山砸了似的,又冷又疼,半边身子都酥了。 强忍住巨疼,我咬着牙不敢说:“没……我啥冤情都没有,奶奶放过我!” 九公主的倒影,像水蛇般扭了起来,就听一阵咔嚓咔嚓的骨折声,从后方传来,别提有多骇人了! “既然没冤情,你为何要挖我的坟?打扰我清修?你说,是谁派你来的!”这阴森玩意动了怒,喉咙里的叫声尖损无比,刺的我耳膜嗡嗡响。 那惨白,枯树枝的手指稍微用力,我肩骨都快被捏碎了。 我试图做最后的抵抗,咬着牙,我从口袋里摸出张照片,照片上的人,是梅连舟的师父,能震慑住鬼物,是我之前特意要的。 九公主看了眼照片,轻咦道:“那是谁?” 她伸手,将照片撕的粉碎。 给我瞧的,心都凉透了,这玩意根本不是普通鬼物,刘能的遗像镇不住她。 肩膀传来的巨疼,让我直吸凉气,实在扛不住,我只好把我和孙胜才之间的梁子,说给她听。 “奶奶……孙胜才作恶多端,视人命如草芥,他到处害人,收集无辜百姓的魂魄,炼小鬼,我被他逼到绝路,又斗不过它,我都想好了,我不活了!自杀后,我准备去地府,找阎王爷告状……” 听我一口气说完,九公主阴冷的手掌稍微松了松,冷哼道:“阎王是什么?你真以为那东西存在?” 她厉声逼问我:“每隔12年,鼠年前夕,我苏醒一回,阴魂重游人间,找寻合适的肉身修行,我的堂口在哪,连我家孩子都不知道,你又是怎么找到的?” “说!是谁?把这座坟的位置,泄露给你的?” 听她那意思,这座孤坟,就是她的堂口。 我背对着九公主,蹲在雪地上,在生死危机关头,我强迫让自己冷静,深吸一口气答道: “是我自己做梦,梦见了奶奶家的堂口。” 没必要把死亡轮回的事,说给她听,说了她也不信。这玩意可是老鼠仙的祖宗,堂口修在这么偏僻的位置,说明她生性肯定多疑,害怕被天敌找到。 果然,让我给赌对了,我这么一说,九公主听着格外受用,手从我背上拿开:“奇怪了,我又没给你托梦,难道是天注定?” 我活动着酸疼的胳膊,看到九公主挪动脚步,缓缓走到我正面。 瞧见她那双沾满坟土的脚,我全身血液都凉透了!急忙低下头。 “抬头,让我看看你……”耳边传来幽冥般的女声,我老实地抬起头。 九公主轻轻一笑:“你这孩子,谁让你把眼睛闭住的?你倒是睁眼,看看我啊。” 我闭着眼说瞎话:“奶奶是千金龙体,给世俗目光看到,怕脏了奶奶的身子。” 九公主笑的更得意了:“好……真好,这孩子虽说长得丑了些,倒是很和我心意。” “既然你我有缘见面,我可以实现你三个愿望,说吧,你想要什么?阳寿?金银?” 豁出去了!我壮着胆子答道:“我就一个愿望。孙胜才到处作恶,玷污奶奶的名号,请奶奶出山,清理门户……弄死那狗日的!” 说完,我主动献上蜈蚣手镯。 寒风卷着冰雪,从四面八方袭来,苞谷地里响声不断,远处传来阵阵凄厉的猫叫。 偏偏跟前没了动静,九公主半天不吭声,我偷偷睁眼,往她脚上瞅。 那双脚不见了! 第六十四章 多分胜算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九公主消失在了我面前,我急忙四处张望,雪地上愣是看不到一丝鬼影。 后方的坟坑里,一口空棺材。 她去哪了? 就在我打算起身寻找时,从我头顶,天灵盖方向,传来一阵恶寒! 紧接着,我看到了这辈子最恐怖的画面,没有之一。 先是枯草般的长发,沾着坟土,自上而下垂了下来,然后是额头…… 等我意识到,九公主倒立着降下来时,想闭眼,已经来不及了。 我实在无法用言语形容,那是一张怎样的脸。 首先,五官就没法描述。 大大小小上百只老鼠,在九公主脸上乱爬,聚集成毛烘烘的一大团,边爬,那些老鼠边啃食她的脸…… 看到那画面,让我有了种身临地狱的错误而,漆黑的尸血,不断顺着她的脸往下淌。 雪地都染黑了一大片。 我想喊,嗓子发不出声,想闭眼,可眼皮如同着了魔般,根本闭不住。 其中几只老鼠缓缓爬开,九公主的真容,露出了一小块,那灰黑色的皮肤上,长着密密麻麻的虫卵。 这还没看到她的五官呢,我距离发疯,就差一步之遥了。 九公主头上脚下,慢悠悠倒立下来,脑门扎在了雪地上,那些小老鼠纷纷转过脑袋,红色的小眼珠,直愣愣盯着我瞅。 数百道红光,照的我头皮狂炸。 “诶……” 幽叹一声,九公主开口道:“你算什么东西?我家的孩子,轮的到你来管?按理说,要是换成其他人,敢给奶奶提这样的要求,奶奶非让他承受世间所有痛楚,慢慢折磨到死!” 我抱着头蹲在地上,牙齿直打架,就听九公主又道:“可你这孩子啊,嘴灵巧,心又善,奶奶喜欢的不行,实在舍不得加害,再说了……” 她缓缓伸出胳膊,从我手中拿走银蜈蚣:“咱们出马仙家,拜的是观音娘娘,修的是通天路,我一直想魂归黄泉,成为阴仙,可惜机缘造化不足,修行多年,始终没能如愿,阴魂被天劫崩的四分五裂,为了躲避因果,我只能长眠于地下,每隔12年现身一次,寻找合适的肉身,好还魂继续修行。” “现在的我,别说阴仙了,沦落到连厉鬼都不如,好在天不亡我!你这蜈蚣手镯,又名阴如意,对我有莫大的好处!有了它,我就能稳固住阴魂,不用再入眠了。” 听她这意思,是打算帮我了? 我心里刚一阵狂喜,立刻被泼了头冷水,坠入万丈深渊! “孩子,你可否愿意,替奶奶出马?” ??? 闹了半天,她看上了我的肉身! 听到九公主这句话,我立刻有了种灵魂出窍的感觉,想想孙胜才那张阴森的老脸,再看看面前的九公主,老鼠家,都是些什么玩意? 让我替她出马?不如直接杀了我! 但眼下我有求于人,不敢直接拒绝,想了想,我试探着说:“不是我不答应,我真不是这块料,我这人老笨了,先天小儿麻痹,脑发育不足……拖了奶奶的后腿,这罪我可承担不起。” 九公主阴阴笑着,听不出喜怒,突然一阵怪风吹来,等我再次睁开眼时,发现九公主已经消失了。 我艰难地爬起来,张望着四周,又看了眼头顶黑漆漆的天空,什么都没有。 辛辛苦苦担惊受怕,挖坟,交出银蜈蚣,又许了愿,想不到最后却换来这样的结局。 一定是我最后那句话,惹恼了她,九公主没有答应我的请求。 这也在情理之中,孙胜才和九公主是一家人,她没理由胳膊肘往外拐。 我腿都蹲麻了,一瘸一拐走出苞谷地时,整个人都虚脱了。 肩膀,被九公主摸过的地方,鼓了老大一块包,疼的我直流眼泪。 本来说好,我一个人去火葬场找孙胜才,可见到九公主后,让我内心又产生了一丝希望。 万一呢,万一九公主答应帮我呢?人家刚才又没明着拒绝? 就为了这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要拼一把,拼都不拼就放弃,多亏啊。 这么一想,我一下有了斗志,身子也热了起来。 一路连爬带跑,我逃离了这片苞谷地,后面传来猫叫,我回头瞅了眼,是那只小白猫,正跟在我后面。 “我没吃的,你走吧。” 我冲它吆喝了声,迎着风雪,返回苏家,想不到那猫居然一路跟随,进院子后,累的它直吐舌头。 别墅里,苏瑶等人正心急如焚,坐立不安,看到我回来,苏瑶急忙迎上来:“李志文,你跑哪去了?我们找了你好几圈。” 我看她满脸担忧的样子,心头一暖,擦了把脸上的汗,把遇到九公主的前后经过,说了出来。 “你咋还带了只猫回来呢?”朱飞越指了指那白猫。 我苦笑道:“它自己跟来的,赶都赶不走。” 苏瑶去厨房端了些水和吃的,小猫吃饱喝足,躺在地板上滚皮球。 我也喝了些水,脚都冻僵了,赶紧端来盆热水泡脚,又换了双干净袜子,就听苏锦绣怪笑一声,道:“还九公主?我看是不怀好意的孤魂野鬼,故意冒充的吧?管它几公主,都是毛畜生家的人,她疯了?不帮自己人,帮你?” “你算老几?谁还都围着你转?人家凭什么帮你?你有没有脑子?人家说啥你就信啥?现在可倒好,事没办成,白白被骗走银蜈蚣!” 给苏锦绣一顿训斥,我没敢吱声,叹了口气,她看了看表:“还有三个时辰,休息好,准备上路!” 每个人脸上,都浮现出惨青色的阴郁,我甚至能用肉眼看到,朱飞越右眼狂跳,脸色难看的吓人。 我知道,老朱比我还怕,我一光杆司令,要啥没啥的,等会开掐了,我只有围观的份,老朱则不同,他是主力,要直接面对可怕的孙胜才。 “朱哥,来根烟。” 我丢给他根烟,朱飞越叼上烟,嘴唇抖个不停。 等待,是最熬人的。 好不容易等到凌晨两点,苏锦绣猛地睁眼,尖着嗓子道:“出发!” 我,苏瑶,朱飞越同时起身,刚走出别墅,那只小白猫跟过来抱我的腿,苏锦绣看了它眼,冷道: “抱上,一块去,猫是老鼠的天敌哩,就当讨个彩头。” 我抱着小猫,上了车,朱飞越开车,这小子穿的像只熊,怕被老鼠咬,他里外至少穿了三件羽绒服。 苏锦绣手里拿了个包袱,里面不知装着啥。 我和苏瑶成了累赘,苏瑶的手段,也就只能对付普通人,这场斗法,轮不到她出手。 刚才出发前,我弄了两把菜刀,插在后腰防身,苏锦绣阴嗖嗖地笑话我:“别丢那人了,是死是活,就这一遭,赶明个一早,咱们在下面碰头吧。” 20分钟后,车开到红旗火葬场,雪终于停了,夜色下的火葬场,大门紧锁,高高的围墙,上面挂着铁丝网,显得格外阴森。 一座高大的水泥烟囱,直通天际,那里,是生命最后的归宿。 下车后,注视着眼前的火葬场,我心里突然产生了种巨大的悲伤,人这一辈子,在苦难中挣扎,为了利益互相坑害,到底图了个啥? 我们绕着围墙,往火葬场后面前行,走了没多久,后方的黑暗中,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苏锦绣顿时警觉起来,回头喊了句:“谁?在那鬼鬼祟祟的?滚出来!” 一个身穿白色纸衣,手持白纸伞的男人,从黑暗中走出。 那居然是丧太平的弟弟,丧哭? 苏锦绣疯笑一声,迎了上去,丧哭连忙后退,摆手道:“姐姐,你可别冲动,我听说你们要跟孙胜才斗法,特地赶来帮忙。” 愣了楞,苏锦绣朝地上狠吐唾沫:“用不着。” 丧哭皱了皱眉:“相信我,就凭你们,是不可能斗过孙胜才的,多一个人,多分胜算。” 第六十五章 仙家恶斗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他阴柔的眸子转向我,笑了笑:“李志文,上次你们去水厂小区时,我就说过,我不是你的敌人,相信我,我活着,就是为了杀死丧太平,取回被他抢走的肋骨。” “他是我们的共同敌人,我们该团结起来,你说呢?” “别理他。”苏锦绣招了招手,我们转身,继续前行。丧哭像张纸片子,飘着跟在后面。 本来按朱飞越的意思,我和苏瑶不用去,待车里就行,他和苏锦绣要是赶天亮没回来,我们就立刻开车逃命,尽快离开东北。 我感觉没那必要,眼下,所有人的命运,已经连在了一条绳上,他俩要是败给孙胜才,那我肯定也逃不掉。 不如一块去。 走到火葬场后门,前方出现了一大片空地,积着厚厚的雪,空地正中,坐着个穿黑色寿衣的小老头,老头双目紧闭,脸上写满了恶毒,正是孙胜才。 不远处停着辆车,孙龙站在车跟前抽烟,看到我们出现,狗儿子吓的大喊:“叔,他们来了!” 睁开眼,孙胜才依依扫视着我们,看到丧哭时,他瞳孔微微缩了缩。 “小孩,你不是说要一个人来么?咋又反悔了?”孙胜才歪着脖子冲我笑。 我真想立刻冲上去,一刀劈死他,但这么做的结果,只能白白丢掉性命,以老畜生的手段,我绝对不可能近他身。 苏瑶拉着我,后退到安全位置,朱飞越和苏锦绣使了个眼色,一左一右靠上去,盘腿坐地,和孙胜才保持十米距离。 丧哭嘿嘿一笑,绕到了孙胜才背后,三个人,成三角包夹之势,将老畜生包在中间。 孙胜才微微皱眉,瞧向身后的丧哭:“阁下是谁?你我无冤无仇,为啥要来趟这浑水?” 收起笑容,丧哭冷声回道:“我乃地府白无常,奉旨索你狗命!” 这种骗小孩子的话,孙胜才显然不信,冷哼一声,不再理睬丧哭。 孙龙见势不妙,赶紧钻进车里。 空地后方,是一片松树林子,这让我想到了绝户山,树林里一片漆黑。 气氛变得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端坐在原地,一动不动,我和苏瑶躲在老后面,死死注视着前方。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将决定每个人的生死,虽然我不明白,斗法的具体原理是什么,但之前在绝户山,梅连舟恶斗丧家兄弟的画面,历历在目。 我很清楚其中隐藏的凶险,以我的理解,这玩意拼的就是一口气,只要这口气上不来,人就没了。 都说人对死亡,有天生的预感,昏迷不醒的老人,会在临终前回光返照,告诉子女,他今天要走。 我已经预感到了自己的死亡,那种感觉很难形容,憎恨,后悔,以及对死后,未知世界深深的恐惧。 眼前,出现了尸山血海的幻象,我仿佛已经看到,朱飞越和苏锦绣,倒在了血泊中,孙胜才狞笑着踩着他们的尸体,向我走来。 可他们明明还没有动手,为什么?我就已经看到了结局? 空地上,四个人僵坐了五分多钟,谁也不说话,仿佛入定了似的。 终于,苏锦绣怪笑了声,缓缓解开包袱,从里面拿出拿出个小香炉,抓着一大把香,看都不看就插进去,用火柴点着。 那香烧了没一会,只见空地上,突然弥漫起白色的薄雾,我仔细端详那雾,其中似乎飘着不少白色的狐狸毛。 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腥臊味。 孙胜才一张老脸绷成个平面,看不出喜怒,他从寿衣袖子里,摸出个惨青色的小铃铛,轻轻摇晃着。 伴随着清脆的铃响,后方的树丛里,突然发出沙沙怪响,数不清的老鼠,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疯拥而出! 这一幕,看的苏瑶失身尖叫!别说她一姑娘,连我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那一刻,呼吸都停滞了。 我活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老鼠,小时候我喜欢捅蚂蚁窝,小棍子伸进去,蚂蚁往外猛窜。 当时的场景,就好比同时捅了一百个蚂蚁窝,成千上万只老鼠,黑压压一片靠过来,这些老鼠清一色黑毛,大小不等,最小的不过巴掌点,最肥的快赶上猫了。 甚至还有不少老鼠,彼此踩着同类往上爬,搭出一个个小金字塔,不断向空地逼近。 老鼠叽叽喳喳的叫声,震耳欲聋,从树林出来后,它们绕开了丧哭,把朱飞越跟苏锦绣当成了猎物。 看来,孙胜才对丧哭有些忌惮,不想先对他下手,而是打算先弄死朱苏二人。 眼看鼠群越来越近,朱飞越脸吓的惨白,都快坐不住了。 姜还是老的辣,苏锦绣始终端坐着,手掌在香炉上轻轻一推,尖着嗓子喊道:“老伙计们,出来溜达溜达!” 我眼前一花,只见白雾中,窜出十来只白毛狐狸,最大那只,胖的像个肉球,这些白狐一出现,形势立马反转。 两拨动物撞到一块,阵阵惨叫传来!比起庞大的老鼠群,白狐们虽然显得势单力薄,却个个勇猛无比,下嘴别提多狠了!白狐爪子锋利如刀,随便一爪子下去,老鼠死伤遍地,毛绒绒的狐尾,硬如铁棍,狠狠扫过,掀起一片鼠尸。 这些白狐,显然是具备道行的仙家,和我们想象中的野生狐狸完全不同,一个个势如疯狗,下嘴狠不说,身子还灵活无比。 雪白色的狐狸毛,如同一根根钢针,保护自己的同时,又能刺伤老鼠。 特别是那只大胖狐狸,一口咬下去,三只老鼠被它吞进肚子,然后身子一倒,在地上打起滚来,所到之处,鼠群血肉模糊。 记得苏锦绣说过,五大仙家相互克制,鼠群遇到了天敌,显得有些忌惮,不敢太靠前,只能呈包围之势,试图缩小包围圈。 一时间,白狐大占上风,逼的鼠群连连倒退,野兽的嘶吼声,惨叫声此起彼伏,响彻不远处的火葬场。 这场血腥的厮杀,看的我目瞪口呆,完全颠覆了我对东北出马仙的印象! 之前老听苏锦绣说,她家小白狐没什么道行,人家的客套话,我还当真了,以为她没朱飞越厉害。 现在看,是我太低估她了!低估了出马弟子这个行当! 十几分钟的惨烈厮杀,场面血腥到无法描述,在白狐们的冲击下,鼠群开始后退,虽然有源源不断的援军加入,但鼠群已经露出败相! 我撇了眼孙胜才,老头依旧面无表情,好像死的不是他家孩子,没看出丝毫心疼。 丧哭和朱飞越,都没有加入进来,而是坐看两位仙家恶斗。 鼠群死伤惨重,慢慢退入树林,我刚想松口气,就见林子深处,窜出些大家伙。 这次出场的,是灰毛老鼠,它们每只都有车轮那么大,身上毛发油光发亮,眼珠子闪着阴光,长长的獠牙分外吓人。 灰毛老鼠出现,场面立刻又不一样了,它们可能也是堂口管事的仙家,和白狐一个身份。 这样一来,白狐处境险象环生,一只白狐,勉强能对抗两只灰毛老鼠,可对面仙家实在太多,源源不断往外冲,几分钟不到,至少来了三十多只灰毛。 再加上密密麻麻的黑老鼠,三种颜色的动物,在空地上展开第二轮斗法。 场面变得更加血腥了。 白狐给那些灰毛团团包围,被咬的嚎叫连连,那只最胖的大狐狸,脖子都被咬出血了,嘴里发出阵阵哭声。 苏锦绣看的脸直冒汗,偏偏又无计可施,堂口连一道清风都没有,全家老小齐上阵,局面却越来越糟。 十几只白狐里,最凶的要属最小的那只,不但身法格外敏捷,下口也最狠。 那小白狐应该就是苏家的老仙了,小家伙个头不大,却无比勇猛,在黑压压的鼠群里上窜小跳,专挑灰毛脖子,下死口,一会功夫不到,死在它嘴下的灰毛,不计其数。 但白狐还是开始落败,随着灰毛越来越多,有几只白狐,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每倒一只,苏锦绣就吐一口血,看的我和苏瑶格外揪心。 孙胜才胜券在握,阴嗖嗖地笑着,眼瞅着白狐就要坚持不住了,远处突然传来声猫叫。 我下意识低头一瞅,怀里那只小猫不见了! 听到猫叫声,孙胜才露出惊恐之色,朝侧方瞧去,很快,从黑暗中,倒退着走出七只野猫。 我心里一阵狂喜!这些野猫,之前在苞谷地曾遇到过,应该是小猫喊来的援手! 猫是懂得报恩的动物,小猫跟着我回家,吃饱喝足后,叫了一家子来帮忙! 野猫们毫不犹豫,加入了战斗中,比起狐狸,它们更是老鼠的天敌。 鼠群顿时大乱,一场惨烈的猫鼠大战,开始上演。 可惜的是,这些野猫都是很普通的动物,不具备丝毫道行,无法与白狐相比。 场面上的老鼠实在太多,坚持了短短五分钟,野猫们就乱了阵脚,领头那只大胖猫,被咬的吱哇乱叫,满头满脸都是血。 仰头叫了几声,野猫一家败退,怎么来的怎么跑,空地外边,站了些乌鸦看热闹,野猫们追起乌鸦玩耍,跑的没了影子。 我心顿时沉入湖底。 此时,白狐一家死的死,伤的伤,空地上只剩下那小白狐,独自苦斗,坚持了没一会,就连它也败下阵来,哭喊着逃到苏锦绣跟前,扑倒怀里哀嚎。 鼠群停在原地,没有上前。 孙胜才咧着嘴唇得意:“我不想以大欺小,用这种方式取胜,你们死的也不瞑目。” “来吧,来场真正的斗法!今日,我要用各位的血,迎请我家阴仙,公主降世!” 他说的是九公主? 我心脏扑通跳,睁大眼,只见孙胜才手一挥,鼠群退回到树林里,空地上满是黑压压的鼠尸。 四个人,坐在雪地上纹丝不动,再次恢复了之前的死寂。 这让我想起在绝户山,梅连舟和丧太平斗法的场景,与眼前如出一辙,我立刻意识到,斗法已经开始了! 作为门外汉,这四人在我眼里,静止成了一副画,我只能凭猜测,体会其中的凶险,肃杀! 寒风凛冽,吹的人心都寒了。 在这幅静止的画中,凶相此起彼伏。 第六十六章 拼死一搏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时间过去了一秒,又似乎过去了一个世纪,我睫毛都起了寒霜,看的快走火入魔,突然听到一旁的苏瑶哭喊道: “姑妈!” 我赶紧揉了揉眼睛,只见孙胜才阴嗖嗖的目光看向苏锦绣,手指微微抬了几下,苏锦绣哇地一声,嘴里喷出口黑血,惨笑着倒地,她面前的香炉被打翻,怀里的小白狐也仰着头,悲鸣了起来。 那悲鸣声划破夜空,惊动了树林里的乌鸦,在我们头顶盘旋。 小白狐的伤势,比苏锦绣重多了,刚才恶斗鼠群时,它身子被灰毛咬了好几个血洞,悲鸣声结束后,小白狐开始慢慢变淡,消失。 两大仙家的正面交锋,以苏锦绣惨败告终! 再看一旁的朱飞越,一滴鲜血,从他嘴角流下,疯吼一声,朱飞越逆着寒风而上,疯吼着扑向孙胜才! “老不死的我草你吗,我跟你拼了!有种弄死我!” 朱飞越势如疯狗,骂骂咧咧冲上前,两人开始近身肉搏!老畜生端坐在原地,朱飞越则绕着他转圈,手指一下下,朝他身上点去。 朱飞越的每次出手,都夹杂着女人的哭泣声,指法看上去格外阴柔,兰花指连续变化,脚步也随着放缓。 那样子,像极了古代的戏子。 孙胜才的老腚,如同坐在圆盘上似的,朱飞越绕圈,他也跟着绕,始终用正面迎敌。两人指尖碰触后,发出阵阵木柴烧焦的声音。 “负心的野汉啊……” 朱飞越脸上,浮现出阴森的女相,眼睛直愣愣的,梅燕子可能上了他的身,操控着朱飞越,边转圈,边唱开戏来。 孙胜才毫无惧色,手指连续轻弹,和朱飞越对了几指,很明显,朱哥也不是老头的对手,几个回合较量下来,戏词都唱不稳了。 “丧哭?你还不上?”眼瞅朱飞越即将坚持不住,我心如刀剐,冲丧哭大喊道。 丧哭冲我笑了笑,轻飘飘起身,白纸伞快如疾风,狠狠点向孙胜才。 以一敌二,老畜生却丝毫不漏败迹,稳坐如松,应付自如。 丧哭擅长养鬼,白纸伞就是他收纳鬼物的容器,伞面浮现出阵阵波纹,两只尸体般的手臂,一粗一细,一长一短,狠狠抓在孙胜才脸上。 “嘻嘻……后生,你还太嫩啊!” 这两抓下去,伴随着阴魂惨哭声,常人要是被这样抓,魂都抓没了!孙胜才却不为所动,任凭鬼手在他脸上抠弄着,嘴里怪笑连连: “跟我比养鬼?五合之术,阴阳归一,来!” 话音落下,老头身上冒出淡淡的黑气,我隐隐看到,黑气中出现了许多张人脸,大人,孩子都有。 由于没开天眼,我瞧的不是很清楚,那些脸显得若有若无,眉眼很模糊,在我这样的外人眼中,这场斗法的很多细节,都无法解释,看的人难受极了。 那些鬼脸出现后,场面顿时凶险了许多,甚至比之前的狐鼠大战,更加阴森! 耳边,全是鬼物的哭喊,咒骂声,指尖的碰触声,骨骼碎裂声,白伞的开合声,此起彼伏。 我寻思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人家苏锦绣,朱飞越为了我,拼的死去活来,口吐鲜血,我呢?躲在远处看戏? 李志文,你还是个男人么?你就这么怕死? 想到这,我全身热血沸腾,从背后抄出菜刀,往上冲。 苏瑶看我犯浑,脸唰地白了,急忙拉住我:“你上去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送死!” “不去也是死。” 我挣脱开苏瑶,双手各握一把菜刀,冲了上去,刚开始还没感觉到啥,我越往近靠,耳边的鬼哭身就越凄厉。 孙胜才身上的黑气越来越浓,形形色色的鬼脸,在黑气中若隐若现,其中不少黑气,扑到了我脸上。 我闻到股浓烈的尸臭,那一刻,我身体里像少了什么东西,感觉脚都轻飘飘的。 顾不上那么多,杀! 冲到孙胜才面前时,我全身笼罩在黑气中,眼前浮现出一张张尸体般的面孔,气温冷到了一个度,菜刀都快结冰了。 “你给我死!” 我大吼一声,卯足了全力,两把菜刀结结实实地,砍在了孙胜才的后脑勺上。 老畜生给我当场开了瓢,血喷的到处都是。 做梦都没想到,居然这么轻易就得手了! 当时不光我,连朱飞越和丧哭都看呆了,纷纷停手。 早知道这么简单,何必废那些事?闹了半天,老头原来这么弱?还跟我俩装大尾巴狼呢? 我刚高兴了没几秒,最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孙胜才背对着我,身子微微一抖,后脑勺处的头皮,沿着刀口,往两边剥落,那样子就像在剥橘子,但剥开后,里面并没有所谓的天灵盖,或者头骨。 他脑袋里,密密麻麻……塞满了老鼠! 砰!菜刀脱手,掉在了雪地上。 这种场景,即使在地狱,恐怕也不会看到,惶恐注视他脑袋里那些老鼠,我立刻意识到,这老头根本就不说活人,他身子里除了密密麻麻的老鼠以外,什么都没有。 那就是一张人皮,给无数老鼠钻进去,硬生生撑出了人样。 头皮缓缓合拢,刀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孙胜才扭过脖子,惨兮兮冲我笑:“李志文,你终究还是个孩子啊!你把这个世界,把这个圈子,想的太简单了。” 话音落下,他手指朝我隔空一弹,一股暴虐至极的气场,将我整个人掀翻!倒退着飞出七八米,重重摔倒在地! 我眼前金星乱晃,看东西都重影了,苏瑶将我拉起来,有些嗔怒道:“连我都不敢靠近,更何况你呢?你可别上去添乱了,多亏那老头手下留情,刚才他想杀你,你早被打的灵魂出窍了。” 我吃力地爬起来,感觉全身凉飕飕的,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不远处的苏锦绣,从昏迷中醒来,爬在地上直叫唤,我俩上去扶着她,退到远处,继续观战。 “完了,全完了,今儿个,咱都要死在这……”苏锦绣头发乱糟糟的,嘴角沾着血,惨笑道。 我瞧向前方,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 此时,斗法已经进行到了尾声,该收场了。 先是朱飞越,被黑气包围的他,给那些鬼脸缠的无法脱身,手忙脚乱间,朱飞越眉心处,被孙胜才手指连弹三下,怪叫一声,他仰头摔倒在地,再也没爬起来。 最后只剩下了丧哭,他批头散发,脸上被鬼物连抓带咬,整张脸血糊糊的,显得格外狼狈。 “李志文……你快逃……这老鼠精都成仙了,我对付不了它!”几分钟后,丧哭也坚持不住了,焦急地冲我大喊,他纸伞里的那些鬼手,让孙胜才逐个掐断,身上的纸衣开始冒火苗子。 第六十七章 念咒请仙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但此时,早就逃生无门了。 后方传来沙沙的脚步声,也不知从哪,冒出十来号中年人,他们脚步歪歪斜斜,动作却很麻利,快速逼近,将我们团团围住。 这些人应该是火葬场的工人,身上穿着脏兮兮的工作服,他们的五官扭成一团,眉眼看上去很不对劲。 皮肤一片死黑不说,惨白的眼仁子里,瞳孔完全消失了。 “这些都是我养的阴尸。”孙胜才边和丧哭恶斗,边嘻嘻笑着。 打量那些阴尸,苏锦绣对我们道:“我没猜错的话,整个红旗火葬场,都给孙老头祸害完了。” 我们被阴尸逼着,退到了空地上,丧哭再也撑不住了,给孙胜才连续几指点中,他哇地吐口血,丢下我,掉头就跑。 孙胜才没有追赶,起身,缓缓走到我们面前。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呢?交出李志文,你们都不会死。” “既然这样,你们都一起和他陪葬吧。”孙胜才装模作样地摇头叹气,冲我们招手: “跟我走!” 所有人都不吭声,我扶着朱飞越,苏瑶扶着她姑妈,在阴尸的押解下,朝火葬场方向前进。 就这样……结束了,迎来了死亡的终章。 看到他叔大获全胜,孙龙从车里钻出来,狞笑着上前,狠狠给了我两嘴巴子。 “崽子,你不是很能打么?不是牛比的很么?来,给我跪下叫爹!” 我咬着牙注视他,双目直喷火,孙龙又踢了我一脚:“咋地?你还不服气是吧?我叔啥身份?是你崽子能得罪的?整个东北地界,他排行老二,谁特么敢称老大啊?” “你算个几把?” 他还想打我,一旁苏瑶早忍不住了,上去揪住孙龙的头发,狠狠就是几耳光! 有狐狸真气护体,苏瑶的身体素质,不知比我强多少倍,孙龙当场被她晕头转向。 那张猪腰子脸,肿的更磕碜了。 “小贱人,你特么敢打我?”吐了口血,孙龙想动手打苏瑶,我拦上去,脚一勾,很轻松地将他撂倒。 孙胜才撇了他侄子一眼:“够了,先办正事要紧!” 孙龙不敢吭声了,爬起来,恶狠狠地打量我和苏瑶。 在老畜生的带领下,我们来到火葬场门前,那些阴尸一直紧紧跟随。 打开火葬场大门后,我们沿着水泥路直行,道路两旁,是一些破旧,低矮的建筑,能看出,这火葬场效益并不景气,少数几个工人,也都死在了孙胜才手中。 朱飞越和苏锦绣都受伤不轻,好在性命暂时安全,擦了擦嘴上的血,苏锦绣虚弱地问: “你……你要带我们去哪?” “焚尸间,那里也是我的堂口所在。” 孙胜才头都不回道:“我在工地挖到阴太岁时,就知道,这阴太岁一出,预示着今夜,将有阴仙降世,我家九公主,当年可是大名鼎鼎的阴仙啊,她是老鼠家的祖宗,每12年,她的阴魂会短暂现身,有缘人碰上她老人家,就能实现三个愿望。这些年来,我一直在苦苦找寻她的堂口,却始终一无所获,不过现在都无所谓了,我已经准备好了十尸,十鬼,一切就绪,只差一场招魂仪式……” “等我招出九公主,她实现我三个愿望后,我再抽出你们的魂魄,献给公主,说不定她老人家高兴了,能在阴间赏我一官半职……” 我越听越不对劲,九公主我才见过,首先,她根本不是什么阴仙,更不可能在阴间有什么官职,多年前,她阴魂遭了大劫,四分五裂,就算还有道行,也远不如前了。 再说,阴间是否存在,都是问号呢。 能看出,孙胜才对九公主的了解,实在有限,他甚至连孤坟的位置都找不到,更不会想到,我抢在他前面,先见到了九公主。 现在,只能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九公主身上了,希望她能看在蜈蚣手镯的面上,救我一把。 明知希望很渺茫,但至少还有希望。 火葬场靠近东南角的方位,有座二层小楼,楼顶通着烟囱,这里,应该就是焚尸间了。 寒冬的深夜,死寂到可怕的火葬场,那些姿势扭曲的阴尸,种种可怕的元素汇集到一起,让人步伐变得沉甸甸。 恐惧的尽头,就是无尽的绝望。 在那些阴尸的押解下,我们走进焚尸间,准备迎接生命最后的归宿。 苏瑶扶着她姑妈来到走廊,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好孩子,不怕,谁没有一死呢?”苏锦绣笑着安慰他,笑容显得很凄凉。 看到苏瑶哭,孙龙幸灾乐祸地拍手:“小美人,要不要我帮你求情,让我叔放你条生路啊?” “谁也不能放,这些人连同李志文,都火化了,抽魂献给九公主。”孙胜才冷到。 孙龙嘿嘿笑道:“叔,这小妞太美了,都快给我憋炸了!等会火化前,先让我爽一把呗?” 我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看这架势,孙胜才打算火葬活人? “可以,这几天委屈你了,等我实现三个愿望后,随便你玩吧。”孙胜才头都不回道。 我死死盯着孙龙,等会要是情况不对,我就算死,也要拉着他陪葬,绝不能让这畜生碰苏瑶一指头。 瞧了眼身旁的朱飞越,只见他脸如金纸,额头布满了冷汗,很勉强地冲我笑:“李志文,你还欠我七万呢,打算下辈子还吗?” 我替他擦了擦汗,心如刀绞:“朱哥,下辈子我们还做兄弟。” 朱飞越立刻拒绝:“滚,老子来世,再不想见到你。” 穿过走廊,我们来到了孙家的香堂,孙胜才打开灯,我一瞅,这焚尸间占地不是很大,也就二十来平,靠窗的位置,摆着香案,蜡烛,上面拱着个老鼠雕像。 那老鼠长得歪鼻子歪眼,通体惨黄,张着血红的獠牙,看上去格外狰狞。 眉眼居然和孙胜才有些神似。 香案对面,就是焚尸炉,现在都是电火化,按个按钮就完事,炉门紧闭着,外面摆着张铁床。 床的设计和太平间的抽屉类似,尸体躺上去,直接推炉子里烧。 我们四人紧紧抱成团,缩在墙角,孙龙色眯眯的目光,不断往苏瑶身上瞅。 孙胜才活动了下身子,点香,跪在香案前磕了几个头,然后盘腿坐好,从抽屉里取出一大沓黄裱纸,咬破指尖,用手指沾着血,在地上画了个大圈。 抽出几张黄裱纸,点着后丢进圈里,孙胜才边烧纸,嘴里边念咒。 “兔子朝前跑;” “八马点状元;” “耗子钻米窖;” “把事预测到。” 中间断断续续,很多咒语我都没听清,后面又是几句:“大老鼠死,二老鼠闹,三老鼠上吊四老鼠笑,五老鼠接亲家,六老鼠见猫叫,七老鼠回头八老鼠跳……” 孙老头嘴里含含糊糊地念咒,火光下,那张阴森的老脸显得格外丑陋,反反复复念叨了几遍,他冲一旁的孙龙吩咐: “把窗开开,九公主要来了。” 第六十八章 如愿以偿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孙龙拉开窗,寒风呼啦啦吹进来,吹的火光乱甩,只见孙胜才用沾着血的手指,在自己脸上画了些古怪的符号,脖子猛地一仰,扯着嗓子喊道: “孙家小辈,恭迎九公主降临!” 没想到喊完,九公主却迟迟没有出现,孙老头愣了愣,朝不远处的阴尸招手:“你,躺上去!” 其中一只阴尸走上前,毫不犹豫地爬上铁床,躺下,孙胜才对侄子道:“九公主嫌咱诚意不够,不肯来啊,你把它推进去烧了,骨灰献给九公主。” “我教过你,还记得怎么用炉子吧?” 孙龙嗯了声,来到焚尸炉前,按下几个开关,伴随着机器的轰鸣,炉里顿时火光冲天。 那阴尸躺在床上,没有要反抗的意思,相反,它嘴上露出诡异的笑容,被孙龙推进了焚尸炉。 顿时,阴尸在里面烧的噼里啪啦直响,炉门带着玻璃,我往里瞅了眼,只见阴尸身子爆开,从里面钻出无数只老鼠。 那些老鼠在火海里疯狂挣扎,嚎叫,很快就烧成了灰。 火葬的全过程,被我们亲眼目睹,所有人默默注视这一切,眼前恐怖的场面,看的我们脸色剧变。 几分钟过后,孙龙熟练地按下熄火开关,将铁床重新拉出来,戴上手套,握着铁锤,开始敲骨灰。 旁边有个小簸箕,孙龙将敲成粉末的骨灰,倒入地上的小火堆里,顿时火光大盛,孙胜才嘴里又念了遍咒语,可九公主还是不肯现身。 “继续烧!”他显然不死心。 第二只阴尸爬上床,然后是第三只,第四只…… 短前后十具阴尸,一只不少,全变成了骨灰,看的我想干呕。 孙胜才咬着牙,从寿衣口袋里摸出个瓷罐,手伸进去一抓,抓出团黑乎乎的光团。 那光团的轮廓很模糊,跟张人脸似的,显得无比痛苦,孙胜才把它丢到火堆里后,立刻传来凄惨的叫声。 “这是他养的小鬼。”朱飞越向我解释道。 我恍然大悟,只见老畜生手又伸进瓷罐,这一回,他抓出来的小鬼我认识,那居然是牛校长! 牛校长的阴魂,被孙胜才死死捏着,发出阵阵哭喊,当年,这人为了贪钱,害整整一车学生淹死在水库,今天,报应终于来了。 连着烧了三只小鬼,九公主还不肯出来,孙胜才急眼了,指着我道:“把他推进去,烧了!” 孙龙狞笑着冲上来,拽我脖子,我反手狠狠来了一拳,孙龙侧身躲开,苏瑶也上前阻拦,见我们扭打成一团,孙胜才吊着张脸,起身走过来,打算对我下死手。 就在最危机的关头,窗外的夜风,突然停了。 一个惨兮兮的鬼影,像纸片子一样,飘进焚尸间,轻轻落地。 九公主! 当我看到那张爬满老鼠的女人脸后,心头大震,九公主身子沾满了坟土,骨骼生长的极不平衡,皮肤死灰到吓人。 她手腕上,戴着我送给她的银蜈蚣。 孙胜才意识到不对,回头一瞅,当他看到面前的瘦高女人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停磕头: “晚辈孙胜才,见过九公主,公主吉祥!” “还愣着干啥?快过来磕头啊。”孙龙听到他叔呼唤,将我松开,哆哆嗦嗦跑过去跪下。 苏瑶小手紧紧抓着我胳膊,颤声问我:“她……她就是孤坟里的女人?” 我嗯了声,目光看向一旁的朱飞越跟苏锦绣,心脏乱跳,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将决定我们的命运。 九公主打量着叔侄二人,喉咙里发出阴嗖嗖的笑声:“俩小孩还挺孝顺……给奶奶准备了这么多礼物。” 她望着焚尸间前那些骨灰,砸吧着嘴道:“奶奶也不能白来,既然你有孝心,奶奶就帮你实现三个愿望。” 孙胜才老脸一阵狂喜!狠狠咽了下唾沫,开口道:“第一个愿望,求奶奶赐我永恒的阳寿!” 我之前就说过,这老头太高看九公主了,虽然身份是灰家老祖宗,但现在的九公主,早不比当年了。 九公主听完,手指轻轻抬了下:“你这要求太离谱,奶奶可做不到,赐你五年阳寿吧。” 她话音刚落,我看到孙胜才那张布满褶子的老脸,居然变得稍稍年轻了些,老头也意识到这一改变,手在脸上摸了摸,急忙磕头道: “谢奶奶成全!” 对于他这种坏事做尽的败类,白捡了五年阳寿,绝对是祖坟冒青烟的好事,哪还敢奢求更多? “第二个愿望……”孙胜才激动的满面红光:“第二个愿望,求奶奶赐我逆转生死,能让黄泉倒流的力量!” 给九公主都听楞了,阴阴地说:“好大的口气,我当年鼎盛时,也没法子让黄泉倒流啊,不过呢,我倒是可以指点你修行。” 孙胜才脸色有些失望:“谢奶奶。” 九公主:“最后一个愿望。” 孙胜才变得凝重起来,深吸了口气:“我想……” “我想让孙胜才死!” 我怎肯错过最后的求生机会?抢在老畜生前面,冲九公主大喊: “奶奶,之前你让我许愿,我没说,现在我告诉你,我李志文就一个愿望!弄死孙胜才!” 孙胜才转头,狠狠凝视我:“小孩,你算老几?你一个外人,九公主凭什么听你的?” 焚尸间变得一片死寂,几分钟过后,九公主冲我点了点头: “如愿。” 她手掌伸向孙胜才脑门,狠狠一拍!就听砰地一声巨响,孙胜才身子像个气球般,炸裂开来,黑气喷的到处都是,眼前漆黑一片,天花板的灯忽明忽暗,我耳边响起鬼物哭喊,嚎叫的声音。 十来秒后,黑气散开,我睁开眼瞧去,孙胜才已经在这个世界消失了。 地上留下一张人皮,密密麻麻的小老鼠,从人皮下窜出,疯狂逃散。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彻底惊呆了。 九公主摸了摸手腕上的银蜈蚣,显得非常满意:“收了你的宝贝,事就要办,奶奶这点规矩还是懂的,可惜啊,我阴身残缺不齐,早不如当年了,刚才那一击,毁了他的肉身,魂儿却逃走了。” 死里逃生,我激动地人都傻了,跪在九公主面前,连连道谢。 “谢什么,姓孙的不过是个老废物,丢我们灰家的脸,我早看他不顺眼了,就算你不送手镯,我也要收拾他。”九公主歪了歪脖子,又道: “你小心点吧,老废物被我打的现了原形,将来养好了伤,找到合适的肉身后,他还会来找你。” “小孩,你我有缘再见。” 幽叹一声,九公主轻飘飘飞出窗,没了踪影。 过了好久,苏锦绣才回过神来,喃喃道:“那女人虽然样子恐怖,却没失了出马仙家的风采,真是前辈高人啊。” 朱飞越擦着脸上的冷汗:“特么跟做了场噩梦似的,刚才我跟媳妇都打好招呼了,准备手拉手,去另一个世界,谁想到,居然没死成。” 离开这里前,还有件事要处理。 我瞧向不远处的孙龙,抓起敲骨灰的铁锤,一步步走了上去。 第六十九章 半梦半醒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哥……爹……爹你大人大量,放过我,呜呜……”孙龙可能做梦都没想到,他能有今天。 他叔孙胜才,给九公主一巴掌,拍的现了原形,魂都跑没了,这孙子吓得直尿裤子,跪在我面前拼命磕头。 我一脚将他踹翻,骑到他身上,手心紧紧攥着铁锤:“小朵,哥哥给你报仇了!” 牢牢按住他的手,我一锤砸到腮帮子上,孙龙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半边牙齿飞出,血糊了满脸。 想到可爱的小朵,我忍不住流下眼泪,正准备砸第二锤,朱飞越一把拉住我的手:“算了,赶紧结束吧,鬼地方我不想再待了。” 我俩将孙龙架着,按在铁床上,狗玩意给我一锤子敲晕了,没有反抗之力。 朱飞越按动开关,罪恶的灵魂在毁灭烈焰中,扭曲,嚎叫。 地上那张皮,也一起烧了。 苏锦绣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捡起孙胜才丢下的瓷罐,手伸进去摸了摸,找出小朵的阴魂。 她口中轻念咒语,只见小朵从苏锦绣手心飞出,绕着我转了三圈,渐渐消散在空中。 “这孩子已经解脱了,去了另一个世界。” 我大哭一场,我们彼此搀扶着,离开阴森的焚尸间,借着夜幕的掩护,开车赶到县医院。 朱飞越和苏锦绣都受伤不轻,需要休养,办好住院手续后,我和苏瑶在一旁陪着。 他俩肉身倒没啥事,都是些皮外伤,主要是体内气场受损严重,必须静养一段日子。 我帮朱飞越脱去上衣,只见他身上,后背上有好几块淤青,都是让老畜生点的。 刚才斗法时,朱哥媳妇给孙胜才逼到了绝路,差点魂飞魄散,我记得他说过,鬼媳妇只要没了,他的意识也将随着消失,变成一个疯子。 还好,九公主来的及时。 护士帮他打吊针,朱飞越躺在哪直嚷嚷:“放我走,我没钱住院。” 苏瑶冲他笑了笑:“朱哥,我都结过账了,你放心住吧。” “管饭不?” “管。” 朱飞越这才放宽心,闭眼熟睡了过去。 前前后后忙活完,陪到天快亮那会,我有些扛不住了,不知道为啥,总觉得身子凉飕飕,提不起力气,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苏锦绣打量着我,说:“刚才你拿刀砍孙胜才时,离他太近,可能接触了些他身上的阴气,没事,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苏瑶也让我回家,这里她负责看着。 我嗯了声,又上楼看了看我姐,这才离开医院。 出门后,我脚步越走越沉,回忆起之前在火葬场,那一幅幅阴森的画面,心有余悸。 比起九公主,我更应该感谢死亡轮回。 在它的指引下,我才找到那座孤坟,向九公主献上蜈蚣手镯。 恰好赶上了孙胜才的计划,他今夜召唤九公主,想让我们充当祭品,帮助他实现愿望,也正因为如此,斗法获胜后,他没有立刻加害我们。 老头百般算计,却做梦都没想到,我抢先一步,找到了九公主的坟墓。 而九公主急需的,正是蜈蚣手镯,她需要那东西来稳固阴身。 这么一琢磨,看来当初让我去绝户山,从山精手里偷走银蜈蚣,也是死亡轮回计划好的,当时,它就已经算出,银手镯以后能用上。 从最开始的第一步,到结局,每一个细节,都拿捏的恰到好处,其中任何一步有闪失,我们也不可能死里逃生。 它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想着想着,我意识开始模糊,连怎么回的家都不记得了。 回家后,我发了场高烧,盖了两床被子,还觉得冷。 眼前的世界,昏天暗地,我睡了醒,醒了又睡,就感觉灵魂出窍,身子掉进了冰窟窿里。 糊里糊涂地,我梦见自己和苏瑶结婚了,朱飞越是伴郎,苏锦绣,梅连舟,乱七八糟的人都来参加婚礼。 就连我姐,丧太平,甚至孙胜才也来了。 夜里,客人相继离开,该洞房了,我掀开新娘子的红盖头,只见苏瑶俏脸娇羞,美不胜收。 我心头狂喜,再也忍不住了,正要扑上去时,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 模糊间睁开眼,我看到床边坐着个漂亮姑娘,正是苏瑶。 她在用凉毛巾帮我擦脸,半睡半醒间,我分不清现实和梦境,还以为这是洞房花烛夜呢,喊了声老婆,一把将苏瑶抱住…… 苏瑶羞坏了,用力挣脱开,扇了我一巴掌:“人渣,你活腻了?” 我回味着嘴角的甜滑,这才清醒过来,什么结婚,洞房?原来都是做梦啊! 给我臊的不行,急忙解释:“老妹,你别生气,我刚才做梦……” 苏瑶脸更红了,朝我羞啐道:“下流胚,你做的肯定是那种梦。” 我没听明白:“哪种梦?” “你不要脸,明知故问。” 苏瑶给我弄生气了,去卫生间忙活了会,将刚洗好的毛巾搁在我额头。 “水给你倒好了,别光躺着,多喝水。” 我瞅她要走,想伸手拉她,苏瑶美目看了眼被子,吓的啊地叫了声,急匆匆逃出了门。 小姑娘逃走后,我这才看到,下方的被子,给撑起了一大块。 这误会闹的,恐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我无奈地摇头苦笑,苏瑶给我买了些退烧药,放在桌上,我吃了些药,喝了一大罐凉白开,倒头又睡。 三天后烧才退,我发烧的这段日子,苏瑶每天来给我送饭,不过经历了之前的误会,我俩都挺尴尬的。 亲两下也就算了,关键我好像还上手,动人家牛仔裤了。 又休息了几天,感觉烧完全退了,我活动了下身子,去隔壁张老头家敲门,却不料老爷子不在家,他和梅连舟去吉林这些天,居然还没回来。 解决了孙胜才,我开始寻思去中阴界闯关,救我姐,能看到我姐醒来,是我最大的心愿。 为此,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下楼溜达了几圈,我接到苏瑶的电话:“来我家,有要紧事商量。” 赶到郊外的别墅后,朱飞越给开的门,一问才知道,他也才出院,这小子脸皮也够厚,自个家不回,跑来苏家骗吃骗喝。 边咬着大鸡腿,朱飞越边冲我笑:“这伙食老好了,给我养的,都胖了三斤。” 进屋后,我礼貌地冲苏锦绣打招呼:“阿姨好。” 苏瑶看到我,脸一红,去了里屋。 苏锦绣嗯了声,示意我坐下:“虽然已经出院,可我和小朱的气场都没养好,不方便行动。有件事要辛苦你。” 我拍着胸脯道:“阿姨你说就是了。” 苏锦绣:“这次和孙胜才斗法,咱苏家拼了个底朝天,堂口十四位仙家,只剩下了小白狐,其他都归天了。” 说到这,苏锦绣擦了把眼泪。 要不是为了帮我,堂口也不会落这下场,听的我心里特不是滋味,别提多难受了。 “我家老仙虽然侥幸逃生,但魂魄伤势严重,如果不及时救治,就算它能留下,以后的道行,也无法精进了。” 擦干眼泪,苏锦绣继续道:“老仙这情况,梅连舟来了也没辙,只有一个人能救它,你马上动身,和瑶瑶去一趟水厂小区,找王妍,她知道怎么做。” “我听小朱说,王妍对你挺有好感,你开口求她,她肯定答应。” 我想起之前在九楼,王妍给我刺阴文那一幕,脸臊的发烫,刚好,我对中阴界还有很多困惑,正要去找王妍请教呢。 苏锦绣把我当自家人,见我答应,她也没多说啥,招呼我去吃饭。 饭厅里,朱飞越手持鸡腿,脸埋进一盆酸菜炖粉安保员,吃的满头大汗。我没什么胃口,等了十来分钟,苏瑶从里屋走出,小姑娘打扮的漂漂亮亮,穿了件粉色羽绒服,长发披肩,戴着粉棉手套,配深蓝紧身牛仔裤。 我赶紧低着头,跟她上了辆大众SUV,驶离县城。 路上,苏瑶小手握着方向盘,一声不吭,我主动承认错误:“瑶瑶,上次是我不好,我不该……” 苏瑶红着脸道:“我家老仙在我身上呢,我俩说的话,老仙全能听见,小心它收拾你。” 我吓的一秃噜,好奇问:“小白狐伤的有多重?” 苏瑶有些气恼道:“差点魂飞魄散,灰家那帮杂种,下口真够狠的,你看着吧,等这事过去,我一定要找到东北最厉害的狐大仙,给它出马,杀光天下所有的灰毛畜生。” 我想起孙胜才那张阴森的老脸,打了个冷战:“可惜了,给老灰毛逃了。” 苏瑶皱眉道:“那倒是个隐患,别管他,反正他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肉身,给九公主打出了原形,不花个一年半载的,哪能恢复过来。” 路上经过一家超市,苏瑶停车,进去买了些水果,零食和饮料,我跟在后面帮她提着,王妍常年居住在闹鬼的九楼,平时也不怎么外出,生活物资缺乏,就顺带着给人家买点。 苏瑶说,她家老仙虽然受伤,但气场还在,足够吓退九楼的阴魂了。 来到水厂小区后,我们从老贾那取了钥匙,从十楼入口进入。 似曾相识的黑暗,行走在狭长的楼道里,我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水锈味。 前往庙宇的路上,我们又遇到了那个恐怖的白衣女工。 这次,她并没有阻拦我们,而是低着头,哭泣着跟在我们身后,水珠顺着长发往下淌。 “这东西……好像缠上你了。”苏瑶警惕地用手机照着后方。 我头皮一跳:“你咋知道?” 苏瑶:“我听到了,她在喊你的名字。” 第七十章 死亡瞬移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苏瑶有小白狐附身,她现在的状态,和被鬼媳妇附身的朱飞越类似,感官远超常人。 我听她这么一说,再次回头瞅,只见那白衣女工摇摇晃晃,跟在我们后面,身体一会进入墙壁,一会又钻出来。 我们停,她也停,始终和我们保持五米左右。 打小起,我就对未知事物有天生的恐惧,特别是这种脏东西,尽管有苏瑶保护,可我还是被白衣女工吓的不轻,后退两步,壮着胆子喊: “你别过来,你想干啥?” 白衣女工身子湿一大片,跟上前两步,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 我躲在苏瑶后面,竖着耳朵听,这次还真让我听出来,她果然在念我的名字! “李……志……文!” 哎呀我草! 给我当场就吓麻了,苏瑶看了眼白衣女工,拉着我往前走:“别理她。” 我俩拿着手机照明,在漆黑的楼道里小跑,那女工像张被水打湿的风筝,飘着跟在后面。 听老贾说,这女人最早在自来水厂上班,因为感情问题,跳进水罐自杀了,她死后,水厂就开始闹鬼了,相继有工人学她的样子,钻进水罐里淹死。 以前老水厂拆了,在上面盖了居民楼,九楼封闭起来,就是为了困住当年那些淹死的阴魂,不让它们出去害人。 问题是,这些都是陈年烂谷子的事了,和我没半点因果关联啊? 我就纳闷了,她咋知道我名字呢?而且我好端端的,没招她没惹她,这玩意缠着我是个啥意思? “李志文……你看看我的脸。” 突然间,白衣女工像瞬移了似的,从后方,直接出现在我们面前,伸手掀那湿漉漉的头发。 苏瑶惊呼了声,拉着我转身跑,边跑边急道:“坏了,上次咱们来时,她怨气还没这么浓啊!我家老仙散出气场,都震不住她!” 我吓的手心都是汗,喘着气喊:“快低头,千万别看她的脸!” 谁知刚跑了没多久,那玩意居然再次瞬移,拦住了我们的退路: “李志文,你心好狠啊,你害死我们母子,难道就不用负责任吗?” 这都哪跟哪啊? 我跟苏瑶慢慢后退,那玩意一步步逼近,我低着头哆嗦道:“大姐,你认错人了吧?你死那年,我可能还没出生呢。” 苏瑶也壮着胆子,指责她道:“冤有头债有主,谁害的你,你去找谁,诬赖好人要遭报应的。” 白衣女工根本不听,像堵墙一样压了过来,这下没辙了,我们只好转身狂奔,她再次出现在我们前方,和我们顺着同一个方向移动。 我和苏瑶先后调了几次头,都甩不掉她,本来九楼建筑结构就复杂,我们又不熟悉路,关键手上还提着好多东西,能跑多快? 最后退无可退,给白女女工逼到了墙角。 “相公,你看我美吗?”白衣女工步步逼近,慢慢掀开长发! 当时我和苏瑶,就跟着了魔似的,想低头,脖子压根不停使唤,就连眼皮都收不住了,身不由己地朝她脸上瞅去。 头皮一炸,我开始胡言乱语:“你美你美,你P眼子都是双眼皮的!” 就在白衣女工那张脸,快要露出来时,空气中突然出现了许多白雾,那雾软绵绵的,飘着许多狐狸毛,跟下雪似的,硬生生将我们和她隔开。 “老仙的幻术拖延不了多久,快跑!”苏瑶娇喘着,拽着我就逃。 跑出好远,我回头瞅,只见白女女工在狐狸毛的包围下,显得非常痛苦,发出凄惨的哭声。 逃到庙宇跟前,我们都出了身汗,总算安全了,看来,王妍夫妻选择在这里隐居,是有原因的。 外人来一次,至少掉层皮。 白衣女工长期在九楼游荡,相当于天然屏障,王妍落了个清净,可苦了找她办事的人。 解锁密码门后,我们走进庙里,重重松了口气,这里终年不见天日,门庭却打扫的很是干净,几盏大红灯笼,把院子照的灯火通明。 我进屋瞧了眼,那颗假梅花树还在,地上摆着些红蜡,王妍却不知去哪了。 “王姐,是我啊,李志文!”我气喘吁吁地喊了句,里屋传来一道女声: “我在厨房。” 寻着声走过去,沿着玄关直行,走廊装饰的古色古香,丹楹刻桷,雕梁画栋,脚下的石地板一尘不染。 纸窗,大红立柱上雕刻着梅花图案,空气中一股淡淡的熏香味。 进入走廊尽头的厨房,只见王妍正在里面忙活,她今天收拾的怪漂亮,穿了件紧身梅花色旗袍,大白腿露在外面,高跟鞋,麻花辫子垂到腰间。 和走廊相比,厨房就显得简陋多了,地上摆着些煤气罐,酒精炉,以及一些调味品。 墙上是两串大红辣椒,水缸,锅碗瓢盆一应俱全。 王妍正在用擀面杖搓饺子皮,看到我们来,她显得挺高兴,说:“我寻思今天冬至,想包点饺子吃,刚好你们也来了,陪我一起吃点。” 我叫了声王姐好,把买来的水果,零食和饮料放在地上:“本来还给你买了袋米,结果路上又碰到那白衣女工了,一路逃命过来,米给弄丢了。” 王妍眯着眼看我:“来就来,还买啥东西啊,我都说了,我们夫妻对饮食的需求很少,我就偶尔吃点压缩饼干,我丈夫都辟谷好久了,这些零嘴啥的,我可不爱吃。” 苏瑶很有眼色,上去帮王妍包饺子,弄的是芹菜牛肉馅,闻着挺香。 “瞧这两小孩,真稀罕,说吧,找姐姐有啥事啊?”王妍葱白的手指捏着饺子,问道。 苏瑶小脸一白:“王姐,是有事要麻烦你,我家老仙和脏东西斗法,堂口14位仙家,就它活了下来,老仙魂魄受了重伤,恢复不过来。我姑妈让我来找你。” 小姑娘伶牙俐齿,把我们和孙胜才那场恶战,前因后果徐徐讲述,绘声绘色的,听的王妍津津有味。 王妍可能独居久了,难得碰上能说话的人,所以听的格外专注,苏瑶描述孙胜才时,王妍气的咬牙切齿,讲小白狐勇斗鼠群时,她又紧张的胸脯起伏,手里的饺子都捏变形了。 我心里暗暗觉得好笑,这女人疯劲上来了,着实吓人,但有时候又像个小女孩,淳朴可爱。 一口气说完,苏瑶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泪珠,显得楚楚可怜:“王姐,你一定要想法子,救救我家老仙。” 王妍听了故事,半天不吭声,不知在想什么心事,过了会,她幽幽道:“今天过节,咱先下饺子吃。那些扫兴的事,吃完饭再说。” 水烧开,饺子下锅,她前后只包了20来个饺子,就我这饭量,一舌头下去就没了,哪够三个人吃啊。 饺子煮好,装在一个碟上,我们仨依次坐下,王妍吃了两个饺子,就说吃饱了,用白手绢擦嘴。 苏瑶也没吃几个,剩下全给我包圆,多亏朱飞越没来,就那老小子的饭量,当场就能给王妍干破产。 饺子馅似乎没撒盐,味同嚼蜡,我垫了垫肚子,王妍坐在对面问我:“好吃吗?” 我点头:“好吃。” 王妍娇笑着,目光看向苏瑶:“妹妹,你跟我来。” 我们来到隔壁屋子,这里像是女孩家闺女,大红床单,地上铺着红布,一股好闻的花香味。 王妍拉着苏瑶,在床边坐下,手指在苏瑶额头轻轻一抹,只见一团白气,从苏瑶身子里冒出,等气散开后,我再一瞅,苏瑶怀里多了只毛绒绒的小白狐狸。 那小白狐长得挺可爱,眼珠圆溜溜的,两个耳朵尖尖竖着,大毛尾巴跟围脖似的。 只是狐身上,沾了很多干涸的血迹,腹部和脖子上,让那些灰毛老鼠咬了好几个洞。 小白狐气息显得有些微弱,躺在苏瑶怀里,双眼警觉地看着王妍。 王妍盯着它瞅了瞅,伸手去摸,小白狐虽然受伤,凶劲还在,它堂堂仙家,哪肯让外人碰,呲着牙,一口咬在王妍手背上。 苏瑶吓的直吸凉气:“王姐,你……” “没事。” 王妍毫不在意地笑着:“我身子阴气重,它以为我是坏人。” 小白狐很有灵性,可能察觉到王妍的善意,就没有下死口,牙齿刚碰上就收了回去,还用小舌头在她手背上舔了舔。 “这小狐狸真有意思,来,让姐姐抱抱。” 王妍从苏瑶手里接过小白狐,抱在自己怀里,轻轻抚摸它的小脑袋,这次,小白狐倒没有反抗,还轻轻冲王妍叫了几声。 原本凶神恶煞的小白狐,给她一抱,变成了温顺的小猫咪。 第七十一章 阴文之书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这小狐狸本是无形之物,在大自然面前,天地万物平等,动物在野外生存,风餐露宿,既要躲避天敌,又要寻找食物抚育后代,在艰难的生存面前,一些罕见的个体,遭遇了些生死难关后,活了下来,感悟出天道,通过修行大自然的气场,让灵魂得到了升华,渐渐舍弃了肉身。” 王妍轻轻抚摸着小白狐,继续道:“动物仙家没有肉身,和孤魂野鬼似的,日子长了,错过了轮回,也就魂飞魄散了。所以要尽快找到有缘的弟子,附身修行,仙家与弟子相互依存,靠给人看事积累福源修行。这就是出马仙家的起源,有修正道的仙家,自然也有修鬼道的,那孙胜才就是之一。” 听她这么说,我顿时想到了九公主,难怪,破土出坟后,她急着要我给她出马。 叹了口气,王妍脸露难色:“小狐狸魂魄受伤,我可以帮它暂时缓解伤势,但是想让它复原如初,我就做不到了,这也不是我擅长的。” 苏瑶听完,神色悲伤起来,哭道:“那可怎么办啊?老仙好不了,我姑妈也跟着受牵连,现在的她,等于成了废人。” 王妍伸手抚摸苏瑶娇嫩的脸庞,替她擦掉泪珠:“好孩子,不哭,我认识个女人,她家就住在哈市,你们去找她,那女人肯定有法子。” 苏瑶美目一亮,急忙问:“住址在哪?我们现在就去。” 王妍说出了那女人的地址,提醒我们道:“她是个女道士,法号叫灵泉散人,年轻时开过歌舞厅,谈了不少男人,她在社会上混的开,脾气挺大,后来突然看透了,算是半路出家的。” 她告诉我们,那灵泉散人精通风水,奇门遁甲,玄学理论这一块,研究的很深,但她本人却没什么道行,算是那种生来聪明,身体却不适合修行的人,只能每天看书研究功课。 但灵泉散人的师父,却大有来头,当年就是她师父出面,把自来水厂的所有阴魂,都封在了九楼。 “是当年那个老道士!”我惊呼道。 王妍点了点头:“那老道是个狠角色,我都佩服的不行,这种大手笔,以我的修为,根本不可能做到,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我好奇地问:“那老道叫什么名字?” 王妍耸肩:“我哪知道?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老秃噜皮消失很久了,估计已经死了吧。” 她从抽屉里取来长长的绣花针,口中念动咒语,下手快如闪电,在小白狐的伤口处不停刺着。 小白狐疼的直叫唤,王妍像哄小孩一样,耐心哄它:“乖宝宝,乖,打针呢,忍住不许哭啊。” 我寻思苏家老仙,就算再小,好歹也赶上苏锦绣的年纪了,却硬被王妍当宝宝看待,我要是它,我都觉得没面子。 也就怪了,王妍前后扎了几十针下去,小白狐身上,那些被老鼠咬坏的口子,居然开始慢慢结疤,有了愈合的征兆。 等所有伤口都结疤后,王妍松了口气,最后用绣花针,在小白狐屁股上轻轻点了下:“好了,小淘气蛋。” 小狐狸圆溜溜的大眼睛,幽怨地看着她,叫了声,扑倒了苏瑶怀里。 王妍收好针,叹气道:“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你们尽快动身,去找灵泉散人吧,只有她能救这小狐狸。” 苏瑶感激地道了声谢,起身出门,我正要跟上去,王妍叫住我:“李志文,你先等等。” “妹妹,我和你家小伙说两句话,你不介意吧?”她看了看苏瑶。 苏瑶脸一红:“我有什么可介意的?”抱着小白狐出去了。 王妍关上门,美目上下打量着我,给我看的心里毛烘烘的,她不能向上次那样,又对我动手动脚吧? “把你买的零食拿来,再给我来瓶可乐。”她命令我道。 我拿着零食和可乐过来,王妍打开包椒盐蚕豆,吃的嘎嘣脆: “小男人,你有心事,怎么不给姐姐说呢?” 刚才光想着小白狐,我把这事忘了,就上前开口问她:“我想去中阴界,救我姐。” “你不要命了?”王妍淡定地喝了口可乐:“好久没喝这玩意了,咋这么好喝呢?” 我在她身边坐下,死死盯着她:“如果我闯关失败,是不是就像苏瑶那样,被困死在中阴界,再也出不来了?” 王妍不停吃着蚕豆:“对,然后等待你的,只有两个下场,要么永远留在其中,被生前各种业障所形成的幻象所折磨,永不停止,要么就坠入地狱,在那里承受苦难。什么时候罪还清了,再去投胎。” 我默不作声,心像刀割,明知我姐被困在中阴界,我却束手无策,这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绝望感,让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吃完一袋蚕豆,她又打开罐薯片:“中阴界,是一处非常广阔,怪异的空间,你可以把它理解成死者的世界,只是那里的每个死者,都有属于自己的独特房间或者迷宫,除非闯关结束,否则谁也不会见到对方,你想救你姐,唯一的法子,就是闯过所有关卡后,以自由者的身份,在中阴界寻找她的下落。” “像我丈夫那样,他几年前就过关了,轮回之门也已经打开,可他却没有进去,而是让魂魄留在其中,探寻中阴界的秘密。” 刚才王妍还说,她饮食简单,从来不碰零食,结果吃起来那叫个香,她小嘴塞着薯片,继续道:“你现在的处境,就和古千愁一样,人家古千愁是湘西鬼王,眼界,手段都是一等一的,就算遇到闯不过的难关,也能凭本事硬闯,可你呢?你算老几啊?小毛孩子一个,连八卦图都看不明白呢,你拿什么闯关啊?” 我惭愧的低着头,不吭声,王妍正常了这么久,疯劲终于上来了,尖着嗓子阴笑:“我敢说,你只要下去了,绝对跟苏瑶一个下场,第一道难关,就要了你的命!” 她说的没错,中阴界按每个人身前的业报,设置关卡,我李志文贪财,胆小,手上还沾过血,和我相比,苏瑶清白多了。 可她连第一关都过不去,我就更别提了。 “到那时,你还能指望你姐来救你?做梦吧!你姐不过一凡人,上次救走苏瑶,也只是瞎猫碰死耗子,运气好罢了。” “如果我没猜错,你姐目前的处境,自身都难保,她也有自己的关卡要闯,你们姐弟想在中阴界见面,比登天都难。” 等王妍笑完,我抬头直视她:“不试一试,我不死心。救不出我姐,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不如死了算了。” 王妍舔了下涂满口红的嘴唇,指着我道:“心魔!” 我:“对,就是心魔。随便你咋说,中阴界我非去不可。” 王妍愣了愣,咧嘴疯笑起来,笑的弯了腰,我有些生气,怒道:“很可笑吗?” 她收起笑容,直愣愣看着我,似乎有些拿捏不定,犹豫了好久,这才对我道:“上次见面,我在你背上刺了一道阴文,如果把双鱼玉牌,比喻成进入中阴界的钥匙,那道阴文则是闯关结束后,返回人间的咒语。” “一进一出,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点了点头,疑惑地看着她:“你想表达什么?” 王妍正色地看着我:“我对阴文的了解,也很有限,只知道它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文字,很久以前,曾出现过一部记载阴文的书籍,这本书分上下两册,没人知道它的具体来历,但书中的内容,价值可怕到无法衡量,据说只要读懂它,就能洞悉中阴界的终极秘密!” “也就相当于,领悟了生死的奥义!” 这番话,听的我惊出了一头冷汗:“你在我背上刺的阴文,就是来自那本书?” 王妍满意地点头:“你很聪明,我就实说吧,这本书的上册,就在我丈夫手中,当年他一路腥风血雨,闯过所有关卡后,魂魄恢复自由,在中阴界游荡了好久,终于获得了回报。” “只是书中所写的东西,实在太过深奥,就算我丈夫那样的玄学鬼才,对阴文的理解,也很有限,只能读懂其中几段话,醒来后,他立刻把这件事告诉了我,可惜阴阳两隔,那本书他带不出来,也无法向我展示,只好凭借记忆,把他读懂的那部分,临摹了出来,其中就包括了灵魂离开中阴界,返回人世的咒语。” “要不是那本书,他想回来可不容易,要付出很多的阳寿。” 我这才知道,我背上那道阴文的起源。 “你说那本书有两册,上册在你丈夫手里,下册呢?”我疑惑道。 王妍脸色变得诡异起来,压低声音道:“下册,很可能就在人间!至于在谁手里,我就不知道了,说不定,它还躲在黑暗的地下,没有被发掘出来呢。” 我皱着眉问:“你怎么知道?” 王妍:“我丈夫在中阴界翻阅上册时,看到一段阴文,翻译过来,大概意思是说,上下两册,一阴一阳,分别藏在两个世界中。设计这个世界的造物主,创造这本书的目的,就是不忍看世人生前受苦,死后受难,所以留下了一道后门,有缘获得此书的人,灵魂将得到救赎,直接进入极乐世界,永远享乐。” 第七十二章 灵泉散人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细细揣摩王妍这番话的含义,如果把宇宙看做一道复杂的程序,那么这本书,就相当于程序的漏洞。是设计者刻意留下的。 以前在哪看过类似的理论,有科学家说,这个世界是虚拟化的,我们所看到,感知到的一切,都是程序运行出来的幻觉,实际上,除了我们自己,周围的所有人和事,都是虚假,不存在的。 人们在视频监控中,偶尔能看到被扭曲,撕裂的街道,半个身子的鬼影,不对称的房屋等等,这些现象,其实都是程序的BUG。 类似的电影也有不少,比如楚门的世界,黑客帝国。 这些理论太过深邃,我无法想象,程序的设计者,会是怎样的存在,它编造出这个世界的目的,又是什么? 王妍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我:“我可以为你刺下第二道阴文,它的效果更加霸道!说不定靠它,你还真有机会见到你姐!” 我差点当场给王妍跪下,急忙问:“啥效果?” 王妍:“它能让你随时随地,自由出入中阴界,就算闯关失败,也不会影响你离开,这样一来,你在里面遇到难关,就能随时返回人间,寻找化解的方法。” 我听完,心情有些复杂,你倒是早说啊!当初苏瑶如果获得第二道阴文,闯关时,也不会费那么多周折了。 王妍瞧出了我的心思:“李志文,你别怪我自私,阴文何等珍贵?咱俩无亲无故,我总该有所保留吧?” “而且你想想,这消息假如从你嘴里泄露出去,玄学圈子势必会掀起腥风血雨!各路妖魔鬼怪,都跳出来抢书,到那时,我们夫妻恐怕也凶多吉少。” 我心脏砰砰直跳,灵魂进入中阴界,闯关失败,自然就回不来了,现在有了第二道阴文,我可以无视规则,随意进出,遇到无法通过的关卡,先回来,顺着因果想法破解,这样一步一步慢慢来,通关也只是时间问题。 就算用尽方法,也过不去的话,那我也认栽了,至少能全身而退。 死了这条心,照顾好我姐,继续生活。 当时,我差点就给王妍跪下了,我激动的语无伦次:“求你……王姐,求你传授我第二道阴文。” 王妍娇笑几声,对我道:“想要回报,必须先有所付出,你要先替我办件事。” 我:“啥事?” 王妍翘着二郎腿道:“不久前,我丈夫托梦给我,说他被困在一处黑暗的场所,迷了路,急需阴灯照明,我知道一个地方,那里肯定有阴灯。” “在哪?” “离哈市不远,有个叫雪乡的地方,那里有一家老年疗养院,阴灯就在疗养院里。你偷也好,抢也好,总之给我弄来,我就传授你第二道阴文。” 雪乡我知道,那地方是旅游景点,在深山老林子里,当地人搞些农家乐,滑雪啥的,吸引游客。 我倒是第一次听说,雪乡有老年疗养院? “等等,老年疗养院?” “就是养老院。”王妍若无其事道。 我感觉这事不太对:“阴灯那种东西,为啥会出现在养老院里?” 王妍低着头剪指甲:“就是一盏灯,外形和煤油灯差不多,带把手的,提回来就行。” 我继续追问:“我就算搞来阴灯,可古千愁在中阴界,你怎么交给他?” 王妍:“那就轮不到你操心了。” 她站起身,准备送客:“刚好,你们要去哈市找灵泉散人,就顺带着把这事也办了,反正雪乡离哈市也就二百来公里。” “养老院具体在雪乡哪位置?” “我不知道,你过去了多找人问问,谁要是指着你鼻子骂,让你滚蛋,那就说明你找对地方了。” 我听的人都傻了,我就说去养老院看望老人,光明正大的,人家凭啥骂我? 王妍最后那句话,逻辑解释不通,可不管我怎么问,她都不肯再说了,让我按她的办法找,肯定能找到养老院。 道谢后,我跟她告别,刚准备出门,一双冷冰冰的手,狠狠掐在了我后脖子上! 脖子都快掐断了,疼的我直叫唤,王妍松开手,恶狠狠地威胁我:“关于那本书的事,只许你一个人知道,连苏瑶都不许告诉!否则我抽了你的魂,喂白衣女工!” 我连连点头,事关重大,王妍还有些不放心道:“别以为我在吓唬你,惹恼了我,梅连舟都保不住你!不信你去问问姓梅的,他敢不敢和我硬碰硬?” “王姐我知道了。”我老实地答应她,摸着脖子,拉开门走了出去。 苏瑶正在院子里等我,迎上来问:“她跟你说啥?说这么久?” 我只把关于第二道阴文的消息,说给她听,至于那本书,我略过没说。 苏瑶听完,显得有些生气:“她咋早不说啊?害我们白费那么多周折,要不是咱姐,以后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我说:“阴文事关重大,之前她不相信咱们,怕泄露出去,这也情有可原。咱们先去哈市找女道士,等小白狐伤势痊愈了,再去雪乡打听养老院的位置。” 苏瑶表示同意,回去的路上,我们再没有遇到白衣女工。 小白狐已经钻进了苏瑶身子里,离开水厂小区,我们立刻前往哈市。 上初中那会,我来过一次哈市,给我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当时我有个玩伴,名叫叶麟,说请我去哈市玩,管吃管住,我屁颠颠答应,结果姓叶的骗我去帮他打架,我俩到地方一瞅,对方十来号人,我俩被暴踩一顿不说,兜里的钱全被摸走了。 这些年东北人口流失严重,年轻人都去外地谋生,哈市街道显得有些冷清,路过中央大街,索薇娅教堂,苏瑶看着导航,最后开到了一条僻静的胡同前。 附近都是些低矮的自建房,女道士居住的地方,看着有些市井,下车后,苏瑶去超市买东西,求人办事,不可能空着手去。 我瞅路边有个卖鞋垫的大姐,就过去问她:“阿姨,听说这附近有个灵泉散人,你认识不?” 那大姐咧嘴冲我笑:“你也找她看事啊?我跟你说,灵泉散人老厉害了,人家是终南山正规道家毕业的,看事老准呢。” 我听的一乐,我还二人转艺术团毕业呢。 大姐也是个痛快人,冲我伸手:“50,我带你去。” 我肉疼的递上去20:“就这么多。” 她立马收摊,在前面带路,刚好苏瑶从超市提着个果篮出来,我俩跟在大姐身后,钻进胡同里,七拐八拐,来到一处民房前。 这民房一共两层楼,一楼聚着些闲汉,有搓麻将的,下象棋的,吃瓜子唠嗑的,我们一进门,所有人都齐刷刷往苏瑶身上瞅,眼睛都看直了。 苏瑶红着脸,小跑着跟大姐上楼,楼上显得清净了许多,正厅摆着张方桌,坐着个中年妇女。 那妇女年纪和梅连舟相仿,也就三十来岁,长得算不上难看,但肯定谈不上漂亮,脸上有块很大的胎记,显得半边阴,半边阳,薄嘴唇,眉宇间透着股凶气。 妇女盘了个蘑菇头,上面插根筷子当发簪,身穿棉大衣,脚踩拖鞋,手上还夹着跟烟,往那一坐,不仔细看,跟老爷们似的。 这女人应该就是灵泉散人了,我瞅她对面的走廊里,坐了些人,估计都是来看事的。 灵泉正在接待一个中年汉子,那汉子操口标准的东北话:“我这两天啊,老感觉不对劲,浑身跟针扎似的,又痒又难受,去医院看,医生也不知道咋回事。我就寻思啊,是不是撞邪了?” 灵泉上下打量着那汉子,面无表情道:“毛衣穿反了,能不扎么?下一个!” 在场所有人都笑,起初那汉子还不相信,脱了毛衣,反过来一穿,人立马舒坦了,挠着头下楼。 第二个就更离谱了,那是个老太太,坐下来问:“我家老姑娘丢了,你给寻寻呗?” “老姑娘”是东北方言,老辈人管自家养的猫,叫老姑娘。 灵泉还挺有耐心的,问那老太太:“你家猫丢几天了?” 老太太:“一个礼拜了。” 灵泉嗯了声,用笔在纸上画了画,说:“明天夜里九点左右,你弄点小鱼干,放家门口,它肯定回来。” 老太太乐呵呵地道谢,离开。后面的也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有算命求财的,求姻缘的,有丢东西的,五花八门,送走最后一个客人,灵泉抬头,看了看我们: “你俩有事啊?” 苏瑶上前说明来意,灵泉听完,点头道:“你家老仙的事,我有办法解决,先不慌,倒是这小伙啊……” 她目光上下打量着我,突然来了句:“你被百鬼缠身,小命就快不保了。” 我错愕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灵泉自顾自道:“而且缠着你的那些东西里,有两个特别凶!” 第七十三章 背后的东西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话说完,灵泉起身进了屋。 二楼的大厅挺宽敞,平时灵泉给人看事,邻居唠嗑啥的,都在大厅。而大厅右侧,是几户人家,灵泉住在最靠里那间屋。 我跟进去一瞅,屋子不大,窗明几净,可能是怕进冷风,窗户上还贴着塑料布,家具都很简单,墙角是一台缝纫机,能看出,灵泉散人生活极度简朴,甚至连一件像样的电器都没有。 屋子里香雾缭绕,冬日的阳光照进来,熏香的轨迹犹如青色的绸带,在半空缓缓飘着。 正屋对面的墙上,挂着张太上老君的画像,两边还贴着服红纸黑字的对联: 上联:“天雨大,不润无根草。” 下联:“道法宽,要度有心人。” 横批为:造化无常。 这让我联想到苏锦绣的香堂,不过和苏家相比,灵泉散人的住所,实在太过简陋,我寻思,这女人日子一定过的很清贫。 以前看新闻,某风水大师帮娱乐城赌王逆天改命,某女星花天价请人下降,只为保容颜不老啥的,弄的我都被洗脑了,老以为玄学高人一定不差钱,现实截然相反,看看梅连舟,再看看王妍夫妇,灵泉散人,越有本事的人,反而活的越低调。 灵泉对着画像上了几炷香,转过身对我们道:“你俩先等着啊,我去换件衣服。” 说着,她就去了里屋,我和苏瑶好奇地打量四周,不远处的小衣柜上,摆着几张相片,其中有张苍老的脸,模糊间,有点似曾相识。 我正要上前仔细看,这时,灵泉从里屋出来了,她换了件印着太极图案的道袍,气场立刻不同了。 她示意我们入座,我盘着腿坐在蒲团上,疑惑地问她:“大师,你刚才说我……” 灵泉摆了摆手:“我算哪门子大师?你喊我泉姐就行。” “泉姐,你刚才说我后面,跟了两个很凶的东西?” 苏瑶往我身后瞅了瞅,皱了皱眉:“什么也没有啊,我家老仙都没看到呢。” 灵泉伸长脖子张望了下,脸色微微一变,所问非所答道:“我生下来时,就少了三门阴脉,入道多年,空有满腹知识,却无缘修行道家神通,可能是前世的因果报应吧,我这样的人,注定只能在世俗受苦,不会有什么大出息。” 我连忙笑道:“泉姐太谦虚了。” 灵泉叹了口气:“我自称散人,你们可知什么是散人?就是指那种平庸到了极致,无用之人。但好在上天关了道门,又给我留了扇窗,我的眼睛和常人不同,打小起,我就能到很多奇怪的东西。” 苏瑶眨着长长睫毛:“阴阳眼?” 灵泉缓缓摇头:“阴阳眼是后天修出道行的人,用气场激活的,我的情况很特殊,还不是阴阳眼,我看到的世界,是由一道道波纹构成的,有点类似海浪,色彩对于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我能看清楚每个人,每块石头所散发出的气场,那些死去的……和将死的……我全能看见。” “到处都是波纹,我在水底……” 说到最后,灵泉抬头,瞧着天花板,嘴张的老大,那样子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再配合她脸上那块胎记,让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阴森起来。 我留意了下她的双眼,还真看出了不对,灵泉的眼珠子透着淡淡的灰光,看上去死气沉沉,特别像鱼眼。 那种被按在菜板上,等待被宰杀的鲤鱼。 她直愣愣注视着天花板,好像真的身处水底,天花板就是水面似的。 话说的好好的,灵泉突然变成这幅样子,弄的我和苏瑶都有些惊悚,过了好一会,她才低下头,神色扭曲地坐在我们对面。 “泉姐,你到底看到了什么?跟在李志文身后的是啥东西?”苏瑶有些沉不住气了。 灵泉:“那两个东西,都是极为恐怖的存在!其中之一,是个很年轻的女人……” 我后脖子一缩,立刻想到了水厂女工! “她是不是穿着件脏兮兮的白衣服,头发湿漉漉粘在脸上?” 灵泉现在的样子,似乎进入某种通灵状态,她嘴张的老大,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淌,眼神迷茫,又带着莫大的恐惧,拼命摇头道: “不……她很干净,很漂亮,也很危险,她身上……透着红光,好美的人啊,心咋这么狠呢?” 我惊的合不拢嘴,细细回味她这番话的含义,不是水厂女工?那更不对啊!我除了苏瑶,哪认识什么漂亮女人?还特么能透红光的? 就我这经济条件,别说美女了,长相磕碜点的姑娘,都不愿多看我一眼。 而且那美女还心狠手辣?无比危险? 九公主? 更不对啊。 苏瑶听灵泉说完,冷笑着打量我:“行啊,李志文,有出息了。我就想不明白了,咋啥女鬼都往你身上钻呢?” 我苦笑着摸鼻子,不知该怎么向苏瑶解释,只好借灵泉转移话题:“姐,你说看到了两个东西,还有一个是啥?” 灵泉楞了会,突然打起了摆子,不停翻白眼,口水都流道袍上了,我们看情况不对,急忙上前扶住她。 过了几分钟后,灵泉从昏迷中苏醒过来,艰难地爬起身,对我道:“第二个东西,来头更凶,那是个男的……” “丧太平?”我下意识道:“他是不是穿黑色纸衣,拿纸伞?瘦高个?” 灵泉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冲我摆手道:“不,不是你说的那样,刚才我目光透过幽冥,看到那人后,他也察觉到了我……他太凶了,我不敢说,我怕我说了,会没命!” 看着灵泉那惊恐的样子,我心里涌起股恶寒,什么意思?是嫌我李志文活的还不够惨?丧太平,九公主,孙胜才……这些也就算了,现在又多了两个更可怕的阴森玩意,像纸片子一样如影随形,贴在我后面? 关键她所形容的这两个玩意,我根本不认识啊! 著名恐怖大师,史蒂芬金曾说,真正的恐怖是一种失重感,就好像你走在马路上,不经意间被人猛推了一下。 瞧了眼窗外,天惶惶野茫茫,太阳也意识到不对,藏进了乌云里。 “泉姐,你这样不好吧?话说一半就不说了?吊人胃口,我们好歹也是王妍的朋友。”苏瑶娇嗔道。 灵泉脸色变得有些狰狞,哑着嗓子道:“就是看在王妍的份上,我才告诉你们这些,我已经泄露了太多天机,不能再说了。” 我有些不死心:“那男人大概长啥样?” 灵泉犹豫了好久,这才咬着牙道:“确切地说,他是一条蛇。” 第七十四章 可怕的阴文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蛇? 又是蛇! 最早是梅连舟的侄女,进山采参被蛇咬死,嫁给了朱飞越,然后是苏瑶,小时候被蛇咬,中了蛇咒,最后是我姐,下班路上被一条大蛇咬伤,成了植物人。 现在轮到我了! 这些日子,围绕在我身上的所有谜团背后,藏着条看不见的蛇! 灵泉散人脸色变得痛苦起来,突然喷出口黑血!苏瑶冲上去扶她,灵泉摆了摆手,脸如金纸道:“我说了不该说的,刚才那人向我发出警告,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没命啦。” 看到灵泉这样子,我全身血液都冻结了,那条缠着我的蛇,居然凶到了这种程度!它藏在幽冥中,就能伤人于无形。 当时我和苏瑶都吓的不行,这种事发生在谁身上,谁都不好受。 灵泉用手巾擦掉地上的血,指着我道:“小伙子,你说实话,你身上是不是给人刺了阴文?” 我给她说的心惊肉跳,没想到灵泉也知晓阴文的秘密。 嘴角一抽,我只好承认:“是刺过一道阴文来着。” 灵泉点了点头道:“像你这样好端端,给百鬼缠身的人,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被人刺了阴文,啥叫阴文?那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文字,对鬼物有天生的吸引力,你一个活人,身子却刺了阴文,那还了得?就好比你身上装了块磁石,走到哪,都能引来孤魂野鬼的跟随。” 我头皮都听麻了,灵泉端着大茶缸子猛灌两口,继续道:“像阴魂呀,厉鬼呀,这些鬼物也倒罢了,只要你和它们没有因果,它们轻易不敢碰你,跟随你一阵,也就散开了。” “怕就怕,那种叫不上名的脏东西,比鬼还凶那,一旦给这种东西缠上,就不好对付了。” 我都能猜出,自己现在脸色肯定很难看,我后边就跟了一男一女,两个看不到的脏东西,说不定这两玩意,也是给我背上的阴文吸引来的。 王妍也够阴险的,关于刺阴文的副作用,她只字不提,要不是今儿个见到灵泉散人,我都不知道有这一出。 苏瑶眨着美目道:“不对啊,我身上也刺了阴文,我背后为啥没鬼呢?” 灵泉:“你不一样,你是仙家的人,有仙家气场保护,一般的野鬼不敢近你身。” 她死灰色的眸子看向我,疑惑道:“小伙子,你好端端的,刺阴文干啥?” 我把去中阴界闯关,救我姐的事,大概和她说了下,灵泉听完恍然大悟,立刻警告我道: “你可千万不敢刺第二道阴文啊!刺青这东西,一旦刺上了,你魂里都沾着墨,一辈子别想洗掉,搞不好第一道,都能要了你的命。” “再加第二道?你还要不要活啦?” 我低着头没吭声,想起我姐还躺在病床上,心一阵绞痛。 王妍说的对,这可能已经成了我的心魔。 苏瑶脸色关切地问道:“像李志文这种情况,有办法化解不?” 灵泉惨笑一声:“那肯定没法子,那些野鬼倒无妨,顶多偶尔蹦出来,吓唬吓唬他,主要是那一男一女两位……大仙,给她俩盯上,肯定甩不掉的。” 苏瑶俏脸一白:“那……那可咋整啊?” 灵泉看了看我:“还能咋整?等死呗。要是家师还在,也许有法子化解,我差老鼻子,空有一肚子学问,没道行啊。” 我当时整个人的状态,很不好,脑袋晕沉沉的,全身血液都结冰了,眼前黑白交替,她俩的对话我都没注意听。 苏瑶握着我的手,以示鼓励,美目看向衣柜上的照片:“我听王姐说,你师父老厉害了,当年水厂小区九楼,就是他老人家的手笔?” 灵泉笑了笑:“当然了,家师手段通天,鬼神莫测。我本命叫秦南,以前年轻那会,我开歌舞厅,混社会,手下有一帮弟兄,天天管我南姐南姐喊,后来有一天,我和朋友去外地玩,遇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 我清醒过来,竖着耳朵听,灵泉继续道:“那天是夜里,我们开车行驶在一条漆黑的公路上,大伙都累了,好不容易找了家野外客栈,开了几间房。” “我睡的那个房间里,墙上摆着副黑漆漆的画,画里有个穿黑衣服的男人,当时我喝的有些大,灯都没开,糊里糊涂上床就睡,半夜我醒来过好几次,就总感觉画里那男人,在盯着我瞅。” “我摸着黑瞧了几眼,也没太在意,第二天我醒来一看,你们猜怎么着?” 苏瑶抢答道:“画里的男人不见了!” “嘿嘿……”灵泉低着头,阴笑起来:“那根本就不是画,而是一扇窗户啊!” ??? 当场给我听的,骨头都酥了,也就是说,窗外那男人,盯着灵泉看了一整夜,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动都不曾动过! 细思极恐。 回忆当年的经历,灵泉目光变得惶恐起来:“我醒来后,男人已经走了,窗户是朝外边开的,我的房间又在一楼,再加上我喝多了,所以把窗户看成了画,当时我还寻思呢,画的还挺逼真的,树呀草呀的都有。” “经过这件事后,我突然看明白了,这样每天灯红酒绿的活着,真挺没意思的,这个世界,藏着太多深邃,黑暗的迷,我常常凝视夜空,有没有可能,其中有一颗星星,住着另一个我?过着完全不一样的生活呢?考虑了很久,我不想再浪费青春,我一定要解开这些迷,接触到宇宙的本源。” “我抛下所有家业,独自一人,去长白山隐居,后来几经周折,遇上了家师,我本不是修行这块料,家师看在我眼力异常,破格收了我,可惜啊,他老人家的本事,我有心学,却没力使。” 说着,灵泉从衣柜上拿来个相框,给我们看:“这就是家师。” 我心不在焉地瞅过去,后背顿时起了层寒毛! 那特么居然是我邻居,张老头! 照片上的张老头,长得贼眉鼠眼,穿件道袍,手握拂尘,营造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背景则是一片雪山,远处站了些牛羊,直愣愣看着张老头。 我差点一口血没喷出来,之前梅连舟说,张老头是高人,我还不相信呢。 现在,我服的五体投地,水厂那些阴魂,怨气那么大,老爷子谈笑间统统降服,这气场,这风采……难怪梅连舟都自愧不如。 第七十五章 你去问马吧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后悔的不行,早知道这样,真该和张老头处好关系,有老头这种大靠山,我还怕什么丧太平,孙胜才?各种阴森玩意全滚蛋好吧? 苏瑶也惊的合不拢嘴,指着照片喃喃道:“是他?既然他这么厉害,为啥那天夜里,我一招就把他降服了?” 灵泉疑惑地看着我俩:“你们认识家师?” 我:“他姓张,就住我家对门。” 听我说出和张老头认识的过程,灵泉并不觉得意外,淡然道:“人送家师外号张三疯,他以前就是这样的,喜欢装疯卖傻,你说他疯吧?他也不是真疯,性格就很古怪,举止不符合逻辑,但其中却蕴含着大道,你说他贪财吧,他也不贪,他从富人那赚的钱一分不剩,全捐给穷人了,家师的境界何等深奥,犹如宇宙星辰,我是看不明白的。” 张三疯? 我跟苏瑶都听傻了,其实接触这个圈子以后,我遇到的很多高人,都有些疯疯癫癫,比如苏锦绣,梅连舟,王妍,丧哭。如果拿正常人的标准来衡量,那这些人肯定不正常。 但像张老头这种的,明明很厉害,却偏装疯卖傻,扮猪吃虎的,我还真头一次见。 难道真像他说的那样,他刻意让自己融入市井,受小人的欺辱和唾骂,来感悟天道? “家师现在何处?”灵泉问我们。 我:“有个坏人,名叫丧太平,会黄泉出窍决,能变出分身,听说丧太平跑去辽东一个村子害人,你师父跟梅连舟去找他算账,现在还没回来。” 苏瑶忍不住好奇道:“泉姐,你既然知道了你师父的下落,不打算去找他么?” 灵泉脸色很平静道:“不去了,我早被家师逐出了师门,他老人家说,我们缘分已尽,没有再见面的必要了,缘分这东西,不能强求。” “姑娘,你跟我来,我帮你把老仙的伤势处理好。” 苏瑶跟着灵泉去了里屋,我也想进去凑热闹,被灵泉赶了出来:“我要脱她衣服的,你在场可不方便。” 我只好守在门外,过了一个来小时,灵泉拉开门,和苏瑶走了出来,我瞅小姑娘脸蛋红扑扑的,粉颈上满是香汗。 “差不多处理好了。”回到客厅,灵泉手插进衣袖,盘腿坐在蒲团上,对苏瑶道:“接下来这两天,你家老仙需要静休,一定不能打扰它,等这两天过去,也就没事了。” 苏瑶毕恭毕敬地朝灵泉道谢:“泉姐,我替姑妈感谢你,苏家一定不会忘了你的好。” 说着,她从包里点了两万块钱,递过去,灵泉却不肯收:“你瞧我刚才给邻居们看事,我收他们钱了么?” “我看事,从来不碰钱,有吃喝啥的给点就行,你们送来的果篮,就够我吃一阵了。我在这住了好些年了,吃的就是邻居的百家饭。” 这女道士虽然长的一脸凶相,却很有风骨,想不到在哈市,居然还有她这样的隐客。 小白狐的伤势处理好,我们也该起身告辞,苏瑶说要找个馆子,请大家吃顿饭,灵泉死活不肯去:“够了,果篮就够了。” 接下来,我们要去雪乡养老院,帮王妍偷阴灯,刚好这会灵泉在,我就问她:“我们要去雪乡养老院,办点事,泉姐知道那地方不?” 灵泉楞了下,摇头道:“雪乡不是旅游景点么?我还真没听过,那地方有啥养老院。” 苏瑶拉着灵泉的手,娇滴滴道:“姐我好怕!” “你怕啥?” “雪乡偏呢,万一我们路上遇到坏人,怎么办啊?老仙又不能出手。” 我心中赞叹,还是苏瑶聪明,反应快。 灵泉为人谦虚,一个劲说自己没本事,这话谁信谁是傻子,像她这样的世外隐客,手段至少不输给梅连舟,身边肯定也不缺避鬼的宝贝。 果然,灵泉经不住苏瑶撒娇,叹了口气,从抽屉里点了几张符纸,递给我们: “这些是家师当年亲手制作的,其中封了天罡北斗星的气场,专杀厉鬼,我保存多年,一直舍不得用,既然有缘,就送给你们了。” 灵泉给的符纸,暗黄色,像极了黄裱纸,上面用红笔画着些看不懂的符号,抓着沉甸甸的。 苏瑶收好符纸,我俩冲灵泉鞠躬,告别后正要出门,突然楼道里传来一阵惨叫! “女仙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灵泉脸色一惊,迎出门去,是之前那个卖鞋垫的大姐,她披头散发冲过来,拉着灵泉喊道:“女仙人啊,我女婿好端端的,突然疯了,你快救救他吧!” “走吧,去瞧瞧。”灵泉跟在大姐后面,下了楼。 这会还早,我们也不急着去雪乡,就跟了过去,路上听那大姐说,她女儿今年28,跟一个男人结婚有些年了,男人是个画家,蓄一头飘逸的长发,艺术气息十足。 刚开始,小两口倒也过的好好的,但画家性格清高,一门心思钻研艺术,别人花钱买他的画,他不但不卖,还骂人家没眼光,嫌开的价太低,时间长了,画家没有收入,全靠妻子打工赚钱养家,那妻子肯定不愿意啊。 她偷偷联系了一家画廊,瞒着画家,以3000元一副的价格,卖出去三幅画。 画家知道后,回来和妻子吵了一架,依旧我行我素,再往后,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夫妻俩分居,大姐女儿在外面找了人,那人挺有钱的,对她也好。 画家知道这件事,受到打击,变得更加阴郁了,整天把自己锁在黑漆漆的屋里,埋头作画,结果今天下午,大姐跑去看他,只见画家躺在床上,双眼直视天花板,人已经疯了。 灵泉散人听完,皱着眉道:“他要是中邪疯的,我说不定有法子,这种情感问题想不开,发疯了,我也不好管啊。” 那大姐抹了把眼泪:“我女婿就是穷了点,但他人特好,体贴,心思也细腻,我老喜欢他了,把他当亲儿子看呢,女仙人,你可一定要救救他啊。” 说话的功夫,我们来到大姐家,门口聚了些看热闹的人,灵泉吼了一嗓子:“看啥看?都滚!” 她以前是社会上的人,虽然修行多年,骨子里的戾气还在,给她一吼,所有人都退开了。 屋里黑着灯,卧室床上,躺着个脸色苍白的男人,满脸胡须,大概30来岁,长得还算帅气。 大姐女儿也在,坐在床边用力摇晃他丈夫:“强子,你这是咋了?你说话啊?” 男人面无表情,双眼直视天花板。 大姐冲上去,用力扇了他两耳光,男人还是一动不动。 我看着他这幅模样,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悲凉,他一定活的很痛苦,压抑的太久,变成了这幅样子。 世界这么大,却没有能懂他的人,哪怕只有一个人,在他最落魄的时候,陪他唠唠嗑,他也不至于落到这个下场。 会不会有一天,我也会像这男人一样,承受了生命无法承受的痛苦,突然发疯? 灵泉来到床跟前,目光先是扫视四周,然后死死盯着那男人,他俩一个躺着,一个站着,目光刚好对在一起,那画面别提多阴森了。 两人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对视了足足五分钟,灵泉收回目光,叹气道:“真疯了。” 大姐急的直跺脚:“那咋整啊?” 灵泉指着那男人道:“你也看到了,这不属于玄学的范畴,他气场还在,也稳当,没病没灾的,又不曾被脏东西祸害,就这么疯了,我也没办法啊。” 大姐女儿眼眶一红,哭了出来:“强子,都怪我不好,我在外面找人,你气不过,所以疯了,都怪我……” 从始至终,男人目光没离开过天花板,呼吸平稳,脸上看不到丝毫表情,那样子特渗人。 灵泉似乎想到了什么,对大姐道:“你带我去他画室,我要看看他画的是什么。” 女人们都跟着出去了,只有我留了下来,难过地看着那男人。 他的遭遇,让我产生了某种共鸣,我们的命运如此相似,我们都活的如此卑微,如果有一天,我姐,我身边所有重要的人,都离开我,那我很可能也会想不开。 让我没想到的是,苏瑶等人离开后不久,最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床上的男人突然,毫无征兆地扭过头,直愣愣注视着我: “你想不想知道,我是咋疯的?” 他的声音低沉如丧钟,如来自地狱歌声,空灵,阴损。 我吓得后脖子一炸!冥冥中,第七感告诉我,有很不好的事要发生! 我哆嗦着问他:“咋……咋疯的?” 男人冲我招手:“你过来,我告诉你。” 犹豫了下,我壮着胆子,把耳朵贴到他嘴跟前。 男人一字一句对我道: “你去问马吧。” ??? 这几个字,带着某种说不出的阴森恶意,听的我全身起鸡皮疙瘩,错愕地看着他。 “你……你什么意思?” “你去问马吧。” 说完,男人朝我诡秘地笑了笑,继续注视天花板,不再理我了。 第七十六章 雪乡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你去问马吧,这句话该怎么理解? 我牵匹马来问问?马能知道他是咋疯的? 我不该再往下想了,那一刻,我仿佛坠入了一个阴惨惨的世界,在我面前,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天阴着脸,草原上鼓着大大小小的坟包,连到了山外边,一些毛烘烘的野马游荡其中,边吃着坟土草,它们边用怪异的目光看着我。 你见过马吃草么?它们吃草的样子,像极了人说话,嘴巴一张一合,仿佛要告诉你某个秘密。 你最好别听,转过身去,知道了这个秘密,你会疯。 退出卧室,我后背起了层冷汗,寻着声来到楼下的画室,画室不大,光线阴暗,地上摆着许多副油画。 几乎每幅画,都如出一辙,全是各种各样的马。 背景也惊人的雷同,几乎都是草原。 苏瑶和灵泉等人,都盯着那些画,一言不发,我上前,把刚才的事说给她们听。 灵泉脸色一变,问一旁的大姐:“你女婿咋这么喜欢画马呢?” 大姐迷茫地摇头,她女儿开口道:“不对啊,强子以前专画各种人物,那是他的特长,他从来不画动物的。” 我盯着其中一幅画瞅,绘画方面的事我不懂,看不出美丑,但总感觉画的构造很扭曲,马的身体描绘的很详细,可马脸却一团模糊,分不清鼻嘴。 灵泉缓缓闭眼,手指掐动着,突然睁眼,大吼道:“不好!要坏事!” 我们跟着她冲到卧室,只见床上的男人,已经走了,走的很安详。 母女俩抱着尸体大哭,灵泉脸色变得无比难看,自语道:“我给人看了一辈子事,头回栽跟头,你去问马吧?这句话,怎么解释的通呢?” 她长叹了口气:“看来,我还是学艺不精。” 苏瑶急忙劝她:“泉姐,这事可不能怪你,他又不是中邪死的。” 灵泉摇了摇头:“可我还是染了因果。” 跟我们告别后,她转身离开,不光我们,就连大姐和她女儿,也琢磨不透这句话的意思。 你去问马吧。 苏瑶数了几千块钱出来,塞到大姐手里,最后看了眼床上的男人,我们走了出去,上车,前往雪乡。 这次出行,遇到了几个谜面,都解释不通:首先,养老院到底在雪乡哪个位置?王妍对此三缄其口,让我们到地方了找人问,遇到有人指着我鼻子骂,让我滚蛋,就说明找对人了。 这是个什么逻辑?接待赵本山的养老院,也不能搞这么神秘啊? 第二,灵泉散人说,我后面跟了两个看不到的脏东西,一男一女,女的身子透红光,男的是条蛇变出来的,还说这俩玩意,是被我身上的阴文吸引来的。 阴文是块磁铁,专吸脏东西,再这样下去,我恐怕小命不保。 但为了去中阴界救我姐,我必须要用到阴文,被鬼物缠身,是无法避免的代价。 第三点,也是最说不通的,画家无缘无故发疯,死之前,给我丢下句莫名其妙的话,你去问马吧? 下午那会,天色渐渐变暗,SUV驶离哈市,在满是风雪的公路上疾驰,我想的满头乱麻,右眼狂跳,有种很不详的预感。 我问苏瑶:“瑶瑶,你去过雪乡不?” 苏瑶嗯了声:“去过两次,以前挺好玩的,现在游客太多,给商业化污染了,没啥意思。” “你在雪乡见过马没?” 苏瑶古怪地看了看我:“听说过狗拉雪橇,马拉雪橇的还真没见过。” “想那么多也没用,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从苏瑶口中得知,之前灵泉把她带到屋里,脱了衣服后,灵泉先用艾灸的的手法,帮她驱了体内的阴气,小白狐给灰家围攻,阴气顺着鼠牙,钻进它魂魄,现在它附在苏瑶身上,人狐一体,苏瑶身上的阴气消了,小白狐的伤势自然也就好起来了。 “老仙这次伤的太重,还要调养几天才能痊愈,咱们到雪乡后,尽量别去人烟稀少的地方,万一遇到脏东西,老仙可帮不上忙,只能靠泉姐给的符纸了。” 苏瑶小手握着方向盘,娇滴滴道。我表示同意:“对,找到养老院后,拿了阴灯立马撤。” 雪乡距离哈市200多公里,冬天路不好走,车速不敢放快,再加上去雪乡的游客也多,一路堵车乌龟爬,等到了地方,天已经黑透了。 只能先找地方住下,明个一早再打听养老院。 到地方一瞅,好家伙,停车场挤的满满当当,好不容易找了个车位,下车后,还要步行几里路。 这地方也算是深山老林了,路两旁全是白雪皑皑的原始森林,这会天都这么黑了,还有人站在路边拉客: “大兄弟住店不?自个开的农家乐,一百块一晚上。” 苏瑶拉着我躲开那些人,我还铁憨憨地问她:“价钱挺合适啊,干嘛不住?” 苏瑶白了我一眼:“傻子,那些都是黑店,等你进门了,就不是这个价了,你想走,没门,立马跳出来几个彪形大汉按住你。” 我恍然大悟,寻思咱国家老百姓出门旅趟游,也真不容易,到处都是坑。 因为之前来过,苏瑶轻车熟路,拉着我一路直行,这里是国家森林保护区,方圆几十里,有好几个村子,雪乡是其中最大的一个,游客自然也最多。 苏瑶嫌人多,不想住雪乡,我俩又多走了几里路,来到个不起眼的村子跟前。 我瞅了瞅四周,远处是高高的雪山,原始森林环抱,林子里云雾飘渺,犹如仙境。 苏瑶冻的小脸通红,指着远处的雪山,兴奋道:“我听姑妈说,具备大道行,大境界的狐大仙,就住在山里呢,有机会一定要上去看看。” 我嗯了声:“我陪你去。” 说着话,我们走进村子,可能由于位置偏僻,村里游客不多,显得有些安静,夜幕下,家家灯火通明,在这种地方,几乎每家都有农家乐,有好几家还带温泉。 临下二三十度的冬夜,哈出去的白气都能结冰,冻的我骨头疼,能泡个温泉,再来个炭火锅,那肯定是极好的。 苏瑶带着我来到一个农家乐跟前,走进院子一瞅,好家伙,里面可宽敞了,至少十来间客房,码成两排,白墙红瓦的,收拾的特干净,一个驼背大叔从正屋钻出来,热情地招待我们:“瞧给俩小孩冻的?快进来暖和暖和。” 大叔带我们进屋,指着墙上的牌子:“要啥房间,你们选。” 苏瑶问:“有带温泉的房间吗?” “有,就剩最后一间了,一晚上八百。”大叔看了看表,有些难为情道:“不过你俩来的有点晚,温泉还能热十几分钟,要洗趁早的。” 我好奇道:“温泉热不热,还分时候啊?” 大叔:“可不咋地,夜里临下30多度,地下结冰,水温就上不去。” 苏瑶交了钱,大叔领我们来到房间,一瞅,弄的挺像回事,家具家电齐全,窗户边上是个土炕,刚好能睡下两人,现在都是一体化供热的,不用烧柴。 里屋就是温泉,和我想象中的那种露天温泉不同,这里更像澡堂子,正中一个五米见方的池塘,白气环绕,暖乎乎的,能闻到股淡淡的硫磺味。 “你俩赶紧趁热洗啊,十分钟后就不热乎了,再要洗,只能等明天下午了。”大叔交待一番后,关门离开。 苏瑶脱了羽绒服,一股好闻的女孩香甜迎面而来,瞧了瞧四周,她笑眯眯问我: “怎么说?一起?” 第七十七章 老秃子峰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给她说的直喘粗气,正是小伙子年纪,这种玩笑话,谁顶的住啊。 还以为她在和我开玩笑,没想到小姑娘居然来真的。 池塘边有现成的衣柜,拖鞋齐全,苏瑶先进去,我在外屋候着,等准备好了,她冲我喊道: “李志文,你进来。” 我心跳的厉害,感觉自己跟做贼似的,壮着胆子进去一瞅,云里雾里的,只能依稀看到苏瑶的轮廓,她背对着我,只露出个头来。 收拾妥当后,我也跳进了池塘,浑水在热水的包围中,寒冷瞬间消失,舒服的不行。 这种情况下,难道就不该发生点故事吗? 装了会正人君子,我贼头贼脑地往过游,苏瑶察觉到动静,头都不回地冷道: “退回去,不然我揍你。” 我只好苦笑着缩了回去,用鼻子闻了闻四周:“这水咋突然变得这么香?” 苏瑶扭过头,朝我羞啐道:“你能不能别说话?” 她回头的一瞬间,我瞧的一清二楚,好美的姑娘,就如同一朵含苞欲放的玫瑰花,那一刻,我永生难忘。 果然和大叔说的一样,十来分钟后,水温就凉了下来。 苏瑶不敢出来,非要我先走,我穿好衣服,来到外屋,上土炕躺了会,只见苏瑶穿着秋衣秋裤,红着脸走了出来,长发上沾着些水珠。 我们随便要了点吃的,熄灯躺了下来,黑暗中,我又想起画家临死前说的话: 你去问马吧。 “你靠过来点,我冷。”苏瑶轻声道。 土炕烧的不够热,睡着确实有点冷,我把苏瑶抱在怀里,两个人躲在一个被窝里,哆嗦了会,感觉好多了。 苏瑶有些累了,我们说着些无关紧要的话,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我闻着她身上的女孩香甜,有了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希望能和她永远这样下去,再也不要分开。 眼皮开始变得沉甸甸的,黑暗中,有两双眼睛正在看着我,但我太困了,来不及辨认它们,就失去了知觉。 第二天一早起来,穿戴整齐后,我们找到驼背大叔,向他打听养老院的事。 大叔愣了愣,头摇的像拨浪鼓:“我在雪乡住半辈子了,真没听说这有啥养老院。” 旁边大妈也道:“小伙子你想想,人家养老院都开在城里,顶多开在乡下,这原始森林里,咋可能有养老院呢?” “平时吃的喝的,生活物资啥的,进出得多困难啊?万一遇到大雪封山,里面的老人不全完蛋了?” 是这么个道理,但王妍一口咬定,养老院就在雪乡,该上哪找呢? 离开农家乐,我和苏瑶在村子里转悠,我抬头看了眼天空,瓦蓝瓦蓝的,冬日清晨的阳光是白色的,照在人脸上,反而更冷了。 询问了些村民,游客,都说没听过养老院。我们只好离开村子,沿着森林中的小路前行。 路途中,又路过了几个稀散的小村子,进去找人打听一番,人家都冲我们摇头。 “上山瞧瞧去。”苏瑶指着远处的雪山,小脸很兴奋。 我瞅了眼那雪山,老高了,像个乳白色的馒头,小姑娘一直梦想像她姑妈那样,成为出马弟子,嚷嚷着要进山找狐大仙。 反正这一时半会的也没啥事,我嗯了声,和苏瑶沿着雪路上山。 两边都是密密麻麻的原始森林,一片白雪的世界,偶尔能看到野兽的足迹。 周围安静极了,鞋子踩在厚厚的雪里,发出嘎吱吱的响声。 走了半个来小时,迎面遇到个猎户模样的汉子,那汉子个头不高,穿着大皮袄,头戴毡帽,满脸麻子,腰间别了两只死兔子。 看到我俩,麻子脸微微一惊,上下打量着我们:“上山可不能这么走,最好去大路,雇狗拉雪橇更快。” “照你俩这走法,保准迷路。” 我给他发了根烟,问:“哥,我跟你打听个事呗。” 麻子脸接过烟,别在耳朵上:“你说。” “咱雪乡这,有没有一家养老院?” “啥院?”麻子脸张大嘴问我。 “养老院,就是收留老人的地方。”我耐心解释道。 却不料麻子脸听完,突然神色大变,后退一步,指着我骂道:“滚犊子!啥玩意一天天的?还特么养老院呢,没听说过!你俩哪来的滚哪去,别特么多管闲事啊!” 我疑惑地看着他,心头大震,来之前王妍曾说,只要有人骂我,就说明问对人了。 这人表现的如此可疑,他肯定知道养老院的位置! 麻子脸骂骂咧咧地推开我,往山下走,我冲苏瑶使了个眼色,跟在他后面,麻子脸察觉到不对,回头,开始脱棉衣。 “要干仗呗,来,你俩一起上。” 苏瑶笑了笑,从兜里摸出五百块钱,递上去:“带我们去养老院,好处少不了你的。” 麻子脸犹豫了下,接过钱:“五百可不够,你再给五百。” 苏瑶大气地点头:“行,到地方就给你。” 麻子脸嘿嘿一笑,态度立马变了:“那走吧,坐我雪橇去。” 我们跟着他下山,他的雪橇就停在路边,十来只大狗蹲在雪地上吐舌头,每只狗的头都赶上脸盆大了,也不知是啥品种,比藏獒都壮一圈。 雪橇上铺着毯子,能坐四个人,上去后,我问了句:“养老院在哪?” 麻子脸手握缰绳,指了指前方:“在老秃子峰,还有段路呢。” 吆喝了一声,大狗们拉着雪橇狂奔,速度挺快不说,坐着还特稳当,十几只狗拉着我们,在雪地上疾驰,溅起水浪般的雪花,引来游客们好奇的目光。 我第一次坐这玩意,感觉又新奇又好玩,苏瑶也挺兴奋,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不得不用胳膊挡风。 麻子脸边指挥雪橇,边对我们道:“咱雪乡的最高峰,就是老秃子峰,山后面就是我住的村子,那位置老偏了,车都开不进去,一般人根本找不到。” “夏天还好说,到了冬天,大雪封了山,狗拉雪橇是唯一的交通工具。” 我疑惑地问他:“养老院在你们村?” 麻子脸头都不回道:“对啊。” 我:“为啥要在那么偏的地方,修养老院呢?” 麻子突然不吭声了,雪橇一路疾驰,两边的景色越来越野,十多分钟后,已经看不到游客了,开到森林里,是一段上坡路,那些大狗却如履平地般通过,毫不费力,看的我暗暗咋舌。 二十多分钟后,才算到地方,大狗们拉着雪橇冲出森林,眼前的视野一片开阔,在我们正面的不远处,就是高耸入云的老秃子峰,山脚下是片一望无际的雪原,一个寂静的村庄,悄无声息地藏在其中。 出乎我们意料的是,村子规模居然还不小,少说上百户人家了,从高处俯瞰,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飘着炊烟。 表面看,村子一片祥和,没什么古怪之处,但不知为啥,我突然有了种心惊肉跳的感觉,总感觉哪不对劲。 “养老院呢?”我皱着眉问麻子脸。 麻子脸爬下雪橇,对我们道:“就在村后面,不过咱们村有规矩,不准外人进村,我也不敢带你们进去,只能送到这了。” 啥破养老院,搞这么神秘?里面都住的啥人啊?给他这么一说,我反而更好奇了,忍不住要进村一探究竟。 麻子脸伸手,管苏瑶要钱,苏瑶冷冷看着他:“那可不行,谁知道你是不是骗子呢?带我们到养老院门口,我才给钱。” 麻子脸苦笑道:“我真没骗你俩,养老院就在村后头,可规矩就是规矩,我带外人进村,搞不好要挨揍啊。” 他俩争论的功夫,我蹲在雪地上,久久凝视下方的村庄,脑海中突然响起道闷雷! 画家发疯后对我说:你去问马吧,这个马,会不会暗指……? 我立刻站起身,走到麻子脸跟前:“你们村有没有姓马的人家?” 麻子脸指着离我们最近的那处房屋:“那呗,全村就他家姓马。” 苏瑶心领神会,痛快交钱打发走麻子脸后,问我:“有这么巧吗?那画家远在哈市,他和雪乡养老院之间,不该存在联系啊,而且他又怎么知道,我们要来这里?还在死前,暗示我们找姓马的人家?” 我摇头不语,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往往无法用常理解释,以前我没接触这圈子,也从来没有活的这么复杂。 经历过这么多生死遭遇,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事,是没有答案的。 是时候印证我的猜测了。 我拉着苏瑶,一步步走下山,来到那户人家跟前,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个年轻小伙,跟我差不多大,小伙脸色不太好,狐疑地上下打量我:“有事吗?” 我笑着问他:“兄弟,你姓马对吧?” 小伙点头:“你咋知道的?” 第七十八章 阴森真相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告诉他来意,听说我们要找养老院,小马脸唰地白透了,伸手把我往外推:“你俩快走吧!” 瞧小马面相挺敦厚的,应该不是啥坏人,他善意提醒我们:“你不知道,咱们村有规矩的,不许进外人,给其他村民瞅见,你俩就完犊子了。” 苏瑶疑惑地问他:“为啥?” 小马奋力推我:“不为啥。” 大老远来一趟的,多不容易,我哪肯走啊,横在门前道:“兄弟你听我说,先放我进屋行不?” 就在我俩僵持不下时,远处村子里出现了几个人影,似乎在往这张望,小马跺着脚喊了声不好,赶紧让开位置,冲我们招手:“你们快进来,给人看见就完了。” 我和苏瑶进了他家院子,小马反手将门关上,喘着气,警觉地看着我们:“你们咋找到这的?来养老院想干啥?” 苏瑶美目一转,故意骗他道:“实话说吧,我们是电视台的记者,接到群众举报,说雪乡养老院……有问题,所以来调查,准备曝光这件事。” 这小伙一看就是老实人,不经骗,给苏瑶这么一说,吓的牙齿直哆嗦:“不,我不知道,别问我,我啥都不知道。” 这不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我笑着扔给他根烟,搂着他道:“咱先进屋说,你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后期电视台这块,会给你一定奖励的。” 小马别别扭扭,带着我们进了正屋,里面的布局也没啥可介绍的,就是很普通的东北农村人家。 卧室的大土炕上,坐着个老头,正在那抽烟锅子,厨房有几个上年纪的大姐,正在忙乎着做饭,见我们进来,这些大姐都围了上来,指着我们七嘴八舌地嚷嚷: “这俩孩子哪来的?谁给放进来的?” 小马犹豫了下,指着我们介绍道:“他俩是电视台的记者。” 其中有个尖脸妇女,显得有些不相信,尖着嗓子叫:“哪家电视台的,记者证呢?” 苏瑶反应快,很流利地答道:“这次是暗访,组织有规定,不允许随身带记者证,都在采访车上呢,要不你陪我去取?” 尖脸妇女愣了下,看苏瑶对答如流,表现的毫无畏惧,那妇女气势顿时萎了,没再坑声。 “这咋整?给村子里的人知道,咱一个都逃不掉。”我们的出现,让这些农村妇女都犯了难,有人小声嘀咕。 “今晚上我家出殡,你俩要去暗访吗?”尖脸妇女问道。 我随口道:“去哪出殡?” 尖脸妇女:“养老院啊。” 我和苏瑶对视了下,脸色都不大对劲,这村子表面一团祥和,其中却隐藏着深邃,而诡谲的迷! 养老院?那是出殡的地方么?妇女这话说的,一点都没有逻辑。 小马低着头想了想,道:“要不这样,到时候有人问,就说他俩是我家亲戚,过年来这边玩,不就完事了么。” 尖脸妇女犹豫不决:“亲戚也不行吧?” 苏瑶挺着胸上前一步,气势咄咄逼人:“你们别鬼鬼祟祟,藏着掖着,趁早说实话,养老院到底有什么猫腻,我可警告你们,后面有关部门要介入的,到时候可别后悔。” 尖脸妇女吓得脖子一缩:“咋地?那还要坐牢啊?” 苏瑶冷笑道:“废话!” 其实她心里也迷糊着呢,目前我们对养老院的情况一无所知,只能顺着这些老娘们的话,往上编,来吓唬她们。 就这些人做贼心虚的样子,傻子都能瞧出来,养老院肯定发生了不好的事。 在场的这些大姐,听说要坐牢,都吓的不敢吭声,咬了咬牙,尖脸妇女对小马道: “说吧。” 小马看着我们:“其实……根本就没有养老院。” “你们听说的养老院,实际上是我们这的一个传统,自死窑,你听说过吗?” 我头皮嗡地一炸,以前我爹还在世的时候,听他说起过自死窑的传闻,有些偏僻农村,会把年迈的老人送到自死窑里,让他们在里面自生自灭。 这个卑劣的陋习,至今还在少数农村有所保留。 我做梦都没想到,王妍骗了我们!她所说的养老院,竟然是隐藏在原始雪山中的自死窑! 最可怕的是,你仔细想一想,两者似乎也没太大区别,某种程度来说,养老院更坏,殴打,虐待老人的新闻可不少。 小马告诉我们,他们村只要是年过70的老人,不管健康与否,一律送进自死窑里,那种窑洞,有点类似陕西农村的窑屋,在山壁上开凿出一个个独立的小洞,老人住进去后,家属每天会给他送一顿饭。 每送一顿饭,就在洞口砌一块砖,等砖砌满了,洞口封死后,家属就不再管了。 刚好,今天小马的爷爷,70大寿,今夜他们就准备出殡,把爷爷送进窑里。 听他讲述完,我心里涌现出阵阵恶寒,那么也就是说,王妍点名要的阴灯,在自死窑里。 “这是什么狗屁传统?他是你亲爷爷,你这样对待他,你良心能过的去?以后有一天你老了,你家人也这样对你啊?”苏瑶指着炕上的老头,大声训斥小马。 小马嘴唇抖了两下:“我也不想,可咱们村每家人,都是这么做的……” 我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如果没记错的话,自死窑是云贵,四川那边的陋习,我在东北活了二十多年,还真没听说谁家搞这玩意的。 “你们村,从啥时候开始搞自死窑的?”我死死盯着小马。 “两年前吧。” “谁教你们的?” 小马迟疑了下,答道:“有个穿黑色纸衣,撑纸伞的人,有天来到我们这嘎达,那人自称姓丧,是个风水大师,他住下来后,免费帮屯子里的人看事,人老好了。” 我头皮嗡地一炸,瞧向苏瑶,她脸色也白了,谁能想到,一切都是丧太平搞的鬼! 他蛊惑村民,修建自死窑的目的,很可能是为了收集那些老人的死气,来修行黄泉出窍决! 对于黄泉出窍决,我虽然了解的不多,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它是一种丧尽人伦的邪法,选择修行它,也就印证了丧太平的为人。 他不怕被老天报应吗? 苏瑶手托着香腮,问:“丧大师让你们修自死窑?” 小马点头:“对啊,起初村里人不愿意,他说,这么做对屯子有莫大的好处,这是他刻意布置的风水流局,只要窑洞修起来,保证家家一夜暴富。他还很耐心地给我们做工作,丧大师说,人的寿命是天定的,古代人活到三十岁,就算长寿了,现在物质条件好了,很多老人活过七十,他们却不知道,这是逆天的大罪。将来去了阴曹地府,是不利于轮回的。” “从现实角度讲,七十岁的老人,丧失了劳动能力,只能成为家庭的负担,与其这样,倒不如给他们修建一处归宿,让人与自然啥的,最终形成真正的统一,很多野兽,在临终前都会选择,前往僻静场所,安静等死,就是这个道理。” 这番话,给我和苏瑶听的心惊肉跳,想起丧太平那张阴郁的脸,我恶心的想干呕。 一个人,居然能坏到这种程度,坏的出乎意料。 小马想了想,补充道:“反正那天,丧大师把所有村民都叫来,说了很多大道理,有些我没听明白,就没记住,当时他在屯子里挺有威望的,平时不光看风水,屯子里的人哪不舒服,也都找他,丧大师医术老厉害了,随便指点两下,立马药到病除,所以大伙也都相信他。” “大伙回去细细一寻思吧,感觉他说的那些话,虽然极端,但有些道理,确实是那回事。咱们屯子位置偏,又没修路,游客根本不来,弄得咱生活也挺困难的,后来大伙一合计,决定按丧大师说的做,你猜怎么着,窑洞修起来没多久,村西头那座老土矿里,就开始出金子了……” “还真就见鬼了,那老土矿几十年前就荒废了,里面咋可能出金子呢?” 小马说的滔滔不绝,从村民发现金子,到开始分赃,过富日子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我听的心不在焉,突然想到什么,立刻打断他道:“丧大师还在村里?” 小马:“他早就走了,走之前他说,只要自死窑一直修下去,好日子就不会停。” 我暗暗松了口气,以我和苏瑶目前的能力,哪怕遇到的是丧太平的假身,也凶多吉少。 小白狐在的话,也许能撑一撑,可眼下它还在苏瑶体内养伤,根本使不上劲。 马家准备些吃的,我们随便垫巴了点,好不容易等到天黑,尖脸妇女进门招呼了声: “时辰到了,准备出殡!” 第七十九章 黄泉送葬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小马看了看爷爷,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苏瑶皱着眉劝他:“你爷爷活好好的,你忍心把他往窑洞里送?不送不行啊?” “不行啊。”小马擦着眼泪道:“这是咱屯子的规矩,每家都要遵守,不然村长就要带人来,把爷爷抓走。” 尖脸妇女也附和道:“而且坏了规矩,丧大师布下的风水阵就不灵了,这好日子还没过几天呢,又穷白瞎了。” 苏瑶长叹了口气:“愚昧,愚蠢。” 我撇了眼炕上那老头,老爷子满面红光,表情却无比麻木,仿佛已经看透了生死,不打算再活下去了。 死灰色的眸子瞧向我,老头开口道:“活了70年,我也够本了,是时候上路,让儿孙享福了。” 他这话听的我难受极了。 尖脸妇女拿来套黑寿衣,伺候老头穿上,带齐了家伙什,所有人出门,在夜色的掩护下,朝村后面走着。 老头被夹在中间,看起来颤颤巍巍,我和苏瑶跟在后面,走到半路,我开始感觉到不对,只见雪夜下的村庄里,人头攒动,陆续有村民赶过来,加入道出殡的队伍中。 来的都是些年轻后生,大姑娘小伙子的。我和苏瑶是生面孔,所以格外显眼,给那些村民各种围观,指着我俩议论纷纷。 走了大约七八分钟,来到老秃子峰脚下,我用手机往前一照,好家伙,岩壁整齐的像面镜子,上下一共两排窑洞,几乎都被砖头封死了。 下方最后边的空窑洞,就是给马爷爷准备的,村名们围成圈站在那,小马扶着爷爷钻进窑洞,递给他一个小木头凳,一袋橘子,一个烧着木炭的小火炉。 在众人的注视下,爷爷木然地坐在窑洞里,哆哆嗦嗦剥橘子吃,尖脸妇女端着碗白米饭盖茄子,放到爷爷脚下: “爹,你趁热吃,明个再给你送饭。” 马爷爷似乎没听到,头都没抬一下。 小马哭了几声,管人要了一块砖,抹了水泥后,砌在洞口。 马家人都聚了过来,蹲在洞口烧冥币和黄裱纸,惨黄色的火光,照在马爷爷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上,显得格外谲秘。 “爹啊……你放心去吧!”尖脸妇女扯着嗓子叫唤。 在场所有村民,都异口同声地喊道:“黄泉送葬!黄泉送葬!” 这四个字,听的我心里毛烘烘的,来一趟雪乡真长见识了,还有给活人送葬的荒唐事。 偏偏这些村民,又都愚昧,迷信的不行,火光照射下,每个人脸色都显得很亢奋,在那一个劲疯喊:“黄泉送葬……” 现在人太多,不好下手,最好等半夜了再进洞寻找阴灯,苏瑶偷偷捅了我一下,示意离开。 我俩正准备走呢,人群里突然窜出几个身影,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村长,我说的就是他俩!”我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一瞅,我草!居然是之前那个麻子脸! 他指着我跟苏瑶,对旁边的中年人道:“他俩鬼鬼祟祟的,说要来咱们村找养老院,我就寻思不对劲,肯定是丧大师的死对头,来咱屯子捣乱,破坏风水的。” 我勃然大怒,指着他道:“别血口喷人,我们是马家的远方亲戚,过来玩的。” 苏瑶也怒视他道:“你收了我一千块钱,带我们进村的也是你,这些你咋不说?” 麻子脸身边的中年人国字脸,浓眉,看着有些威严,应该就是村长了,瞧了瞧我俩,村长冷声问:“你们是马家的人?不对吧?” 我回头一瞅,马家那帮人已经躲进人群,尖脸妇女被揪了出来,愣了愣,她指着我俩道: “他……他们是电视台的记者!” 一道惊雷,把在场所有村民都炸开了锅,万万没想到,这妇女翻脸,比翻书都快,其实她只要死咬着不松口,就说我们是她家亲戚,一点事都不会有。 给她这一出卖,全完了,我和苏瑶跳进黄河都解释不清了,只见村长嘿嘿一笑,指着我道: “给我往死里削!削完关窑洞里!” 立刻窜出七八个壮小伙,拽着我就往窑洞拉,我吓的腿都软了,扯着嗓子喊了句:“杀人了!” 我脸上立刻结结实实挨了一拳,眼前金星乱冒,苏瑶看情况不对,惊呼一声,冲上来想救我,被一群农村妇女拦了下来。 “这小娘们咋整?”有人问村长。 “一块关进去。”村长话音落下,瞅了眼旁边的麻子脸,嘿嘿笑道:“吃里爬外的东西,你把外人引到咱们村,是何居心?” “人家丧大师说了,咱们村的风水流局可宝贵着呢,一定要防范小人破坏,外人不许进村的规矩,你不知道?” 麻子脸告状抢功,结果弄巧成拙,他整个人都酥了,跪下来冲村长磕头:“陈叔,你听我说……” “说你吗,给我打!” 一帮小伙冲上去,朝麻子脸一顿拳打脚踢,这老小子被揍惨了,抱着头在地上打滚,猪叫连连。 我也没能幸免,脸上被连抽了几嘴巴子,身上满是脚印。 “我草你吗!” 逼急了眼,我抓着一光头的脖子,朝他脸上就是两拳,结果换来更惨烈的毒打。 几分钟后,我躺在雪地上喘气,脸上火辣辣地疼,看东西都重影了,好在那些妇女瞅苏瑶长得稀罕,没舍得动她。 我和苏瑶,连同麻子脸三人,被连推带搡地逼进一口窑洞,村民们开始在洞口砌砖。 瞅这架势,他们打算把我俩活埋了。 苏瑶急的眼眶通红,可小白狐此时正在养伤,根本没法出手,面对这么多村民的围攻,苏瑶会的那点小幻术,哪够用啊? 这帮孙子都是熟练工,砌砖速度飞快,而且里外一共砌了两层,压根就不打算留活口。 几个中年妇女手持草叉,在洞外警戒,苏瑶拉着我冲了几次,都被逼了回来。 一会功夫不到,最后一块砖被砌死,冷飕飕的窑洞里,陷入一片黑暗。 苏瑶拿出手机,照了照我的脸,难过地流下眼泪:“这帮畜生,把你打成这样,你瞧好吧,这些人都不配活在这世上,要是能活着出去,我早晚有一天,非把这村子铲平了。” 我给她这么一说,心里暖乎乎的,脸上的伤也没那么疼了,勉强笑了笑:“老妹不哭,咱肯定能出去。” 麻子脸瘫坐在对面,冲我来了句:“小孩,有烟不?” 我冲上去照他头就是两脚:“瘪犊子,你还有脸要烟呢?要不是你这狗X的给村长告状,我们能被关窑洞么?” 这孙子蠢到了一个度,我踢他两脚,他还不服气,站起来要跟我对打,麻子脸30多岁,身板又比我壮,以为能打的赢我: “好,都别活了!我先弄死你个崽子,然后当着你的面,慢慢收拾美妮子,哈哈哈!”在极端环境下,人性的丑恶展露无疑,麻子脸嘴里疯笑着,朝我挥舞双拳。 他太小瞧我了,我李志文活到现在,为了保护我姐,经历过多少场腥风血雨的恶仗?连你都收拾不了么? 苏瑶在一旁为我照明,她也知道,麻子脸不是我的对手,没帮忙的必要,我侧身避开,反手就是一记重拳,结结实实砸在麻子脸下巴上。 他身体摇晃了下,居然还没倒,我左右开弓,冲上去一顿组合拳,刚才被村民暴揍的怒火,全部发泄到了麻子脸身上! 蠢归蠢,麻子脸还挺有打架经验,低着头用天灵盖顶我,我一把扯住他的头发,往他鼻梁上就一顿猛砸,几个回合下来,瘪犊子就撑不住了,重重摔倒在地。 我喘着粗气,从墙角摸了半块砖,骑到麻子脸身上,准备让他舒服一下,麻子脸被我打的满脸血,哭喊着求饶: “哥你别打了,你听我说。” 我举起砖正要往下砸,苏瑶突然嘘了声:“听!里面有脚步声!” 这窑洞也就五平米大,洞口给砖封死了,对面是一道土墙,我竖着耳朵听,果然,听到土墙后面,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可能是幸存的老人,土墙后面应该有类似走廊的空间,老人们在里面遛弯啥的? 我丢开麻子脸,来到墙边敲了敲,感觉挺薄,后退几步,一脚猛踹上去! 土墙被踹了个洞,里面黑漆漆的,吹进来刺骨的寒风。 我和苏瑶一起使劲,把墙踹倒后,走进去一瞅,只见里面是一处宽广的空间,黑漆漆的走廊里,游荡着一些老人。 这里,就是传说中的雪乡养老院!本来我还以为,窑洞被封死了,谁知道墙后面还别有洞天。 借助手机,我四处打量,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有点类似于医院大厅,走廊非常宽敞,两边都是大大小小的窑洞,相比水厂九楼错综复杂的地形,这里显得简单,也安全多了。 但很快,我就瞧出了不对。 走廊里游荡的老人们,都没穿衣服,他们走路姿势特别古怪,关节似乎生锈了似的,每走一步,身体里都会传来轻微的骨折声。 零下二三十度的极寒环境,普通人光身子,一分钟都坚持不住。 只能说明一点,这些老人已经是尸体了。 “僵尸!”苏瑶看着那些老人,惊恐地后退:“刚才老仙给看过,说这些东西都是僵尸!” “而且这里除了僵尸,还隐藏着更可怕的东西!” 我顿时起了层鸡皮疙瘩,悄悄退回到窑洞里。 低头寻思了下,我一把扯住麻子脸的头发,将他拽起来,我恶狠狠道:“你在前面带路。” 第八十章 尸群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当时我拽着麻子脸的头发,把他往外拉,几分钟前,这老小子才给村民一顿胖揍,关进窑洞后,他以为我好欺负,想拿我跟苏瑶撒气呢。 结果又让我按在地上一顿乱拳,老小子那张脸肿成了猪头,鼻血不停往下淌,被我拽出窑洞后,他看到走廊里游荡的那些老人,吓得裤裆都尿湿了: “不……不行,哥你绕了我,那些鬼吃人的!” 苏瑶美目惊恐地看了看前方,咬着香牙道:“这里尸气好重,是大凶之地,要想法尽快找到阴灯,不如就把这畜生推过去,送给僵尸吃,咱们趁机通过。” 听到阴灯二字,麻子脸抱着我腿大哭:“等等……我知道阴灯在哪!” 我一脚将他踢开,低头瞧了眼自己拳头,肿的像个面包,火辣辣地疼: “在哪?” 麻子脸背靠着墙,擦脸上的血,喘息了会,答应道:“我带路,等我先爬起来。” 我警觉地后退一步,早就瞧这篮子不对劲了,尽管周围黑惨惨的,可我还是注意到了,他起身时,手里抓了个东西。 站起身后,麻子脸左手朝远处一指:“你们看,阴灯就在拐角呢。” 我假装要回头,麻子脸还真以为我上当了,右手抡起半块砖,往我脑袋上砸,我看准时机,一把按住他胳膊,抢过砖,朝他脸上就是两下。 这下,麻子脸给我拍晕乎了,扶着墙直抽抽,这人虽然蠢,心却坏到了家,他根本不知道阴灯在哪,甚至连它是啥都不知道,故意骗我们,只是想借机偷袭。 要不是我眼睛尖,还真就着了他的道。 “给我死前面去。” 我用脚踹着麻子脸,把他往前面赶,这篮子还跟我俩挣扎呢,死活不肯动弹,我卯足了劲,将他狠狠推了出去。 刚才被我拍了两砖,估计麻子脸脑袋还晕着呢,他踉踉跄跄往前走了几步,地上有层冰,他没站稳,一跟头摔倒,滑出去好几米。 刚好,滑到了那些老人中间。 接下来,最血腥的一幕发生了。 老人们慢悠悠围了上去,喉咙里发出车轱辘生锈的声音,其中有个老太太,弯下腰,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住麻子脸的面颊。 杀猪般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大厅,吸引来更多老人,他们歪斜着身子,咿咿呀呀地靠了过去,开始享受大餐。 十几秒功夫不到,麻子脸就断气了,整个脖颈都给咬穿了,苏瑶强忍住干呕,冲我招手: “趁现在,走!” 我俩小心地摸上前,绕过那些老人,路过时,我仔细打量着他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些老头老太太,皮肤呈现恶心的死灰色,表皮下布满了漆黑色的血管,全身上下,都覆盖着细密的白毛,跟刷子似的,五官已经扭曲到无法辨认,双眼翻白,瞳孔早就消失了。 奇怪的是,他们的双耳显得很诡异,像给水泡过似的,又大又肿。 和水厂的阴魂有些类似,这些白毛僵尸,基本都是瞎子,感受不到光亮,手机光照过去,他们一点反应都没有。 但和那些阴魂不同的是,老人们都具备完整的肉身,属于实体类型的鬼物,生前,他们被家人抓进窑洞,活活饿死在其中,带着极大的怨气,死后,又受到此地风水结构,以及阴气,死气的腐蚀后,日子一长,尸体发生变异,成了可怕的僵尸。 僵尸,又名喜神,但这种东西却和喜庆毫无关联,属于大凶之物。 我爹还在世那会,曾听他说过,湘西老辰家,精通控尸手法,每当夜幕来临,老辰家的赶尸匠,头戴斗笠,身穿道袍,手持神幡或者引魂铃,带领僵尸出没于深山老林间。 这种场景,活人很难看到,首先,赶尸匠只走夜路,而且队伍行进时,如果察觉到附近有活物的气息,赶尸匠会扯着嗓子大声警告: “生人勿近!莫要冲了喜神,小命不保!” 而且每个赶尸匠,都会带个小徒弟,徒弟走在队伍最前面,专门用来赶狗,据说狗是僵尸的克星,狗一喊叫,僵尸就迈不动步子了。 我爹说的这些,我一直以为是迷信传闻,反正以前我是不信的,直到今天,我终于见到了真正的僵尸。 这些日子以来,经历了太多生死,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已经彻底发生了改变,就好比一个人,一出生就被关在黑牢里,那他一定会以为,世界上除了他,不会有别的活物。 直到见鬼之前,人们都固执地以为,鬼只是虚构的,见到鬼之后,又试图用科学强行解释。 附近的老人们,都被麻子脸尸体所吸引,我们悄无声息地从他们身边经过,这些东西毫无察觉。 注视那一具具扭曲,略显肿胀的尸体,我心提到了嗓子眼,后背全是冷汗,阵阵尸臭闻我的眼睛都发黑。 好不容易绕过他们,我们刚想喘口气,前方黑暗的走廊里,又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更多老人被血腥味吸引而来。 苏瑶小脸吓的煞白,惊悚地注视四周,刚好离我们不远,有个空窑洞,苏瑶急忙拉着我钻了进去。 她用手机跟我打字:“你留意他们的耳朵没?” 我也用手机回道:“看到了,他们耳朵都好大。” 苏瑶:“人死后,变成僵尸的这个过程中,身体某些部位,会发生变异,我家老仙说,我们看到的那些白毛僵尸,虽然都是瞎子,但听觉却非常灵敏。虽然和活人相比,可能还弱一些,但咱们还是要小心,一定不能发出声响。” 我恍然大悟,难怪苏瑶打字跟我交流呢,她怕我俩说话,给外面那些僵尸听见。 苏瑶提心吊胆地屏住呼吸,往洞外瞧了眼,有七八个僵尸,正慢悠悠地在门口晃悠。 我也盯着洞口瞅,突然毫无征兆地,从后方传来阵苍老的声音: “吃橘子吧。” ??? 我给弄的错不及防,魂差点吓出来,回头瞅去,说话的居然是之前那个马爷爷,他正坐在木凳上烤火,手里剥着橘子。 那些村民也够狠的,怕我和苏瑶逃出升天,他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马爷爷的窑洞也用转封死了。 老爷子显然还糊涂着,不知道走廊的情况,我刚想示意他收声呢,这时,一高一矮两只僵尸,被声音吸引,钻进了窑洞。 苏瑶眼疾手快,立刻将我拉到墙角,从怀里摸出符纸,看都不看,就贴到了我脑门上。 符纸是灵泉散人给我们的,据说此物是脏东西的克星,我没搞懂,苏瑶把这玩意贴我头上干啥? 只见小姑娘一声不响,给自己脸上也贴了张,然后冲我嘘了下。 我连忙点头,在我惊恐的注视下,两只僵尸进洞后,先是迷茫地瞧了瞧四周,很快锁定了马爷爷的位置。 一改之前慢悠悠的样子,他们速度变得迅捷无比,两道白影一闪,立刻扑到马爷爷跟前,将他按在了地上。 接下来发生的画面,我实在不愿意形容,血喷的墙壁到处都是,老爷子没来得及惨叫,喉咙就被咬了个大口子,眼看是不行了。 悲伤,伴随着剧烈的恐惧,让我心绞成了一团,好端端的老爷子,就这样说没就没了。 为了啥?就为了好心请我们吃橘子? 趁两只僵尸蹲地上的功夫,苏瑶悄悄给我打字:“刚才老仙说,灵泉的符纸,能隔绝活人身上的阳气,这样一来,就算被僵尸听到动静,也很难发现我们的具体位置。” “符纸数量不够,留到关键时候再用,现在先去找阴灯。” 第八十一章 楼梯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重重松了口气,原来如此。 悄悄离开窑洞,我们重新回到走廊,开始在黑暗中,搜寻阴灯的下落。 走廊和大厅里,僵尸数量多到惊人,我粗略数了数,至少二三十只,清一色都是屯子里的老人。 我和苏瑶小心翼翼地避开他们,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因为脸上贴了符纸的缘故,就算偶尔发出响声,也不会引来僵尸的注意。 在这些死物面前,我俩几乎相当于隐身的。 尽管如此,穿插在阴森,嗜血的尸群中,还是给我吓的头皮狂麻,耳边丧钟齐鸣。 第一次,离恐惧如此接近,我可以想象,一旦被僵尸察觉到,我和苏瑶在一秒钟内,就会被撕的粉碎。 那一刻,我突然有了种行走在阴间的错觉。 假如阴间真的存在,其恐怖程度和这里相比,大概也无出其右吧? 沿着漆黑的走廊,我们开始一间间窑洞找寻,这些窑洞里,大多都是些老人生前使用过的杂物,破鞋子,碗筷啥的,空气中有一种悲凉的岁月气息。 其中一间窑洞的墙上,还贴着几张家人合影的照片,下面用禁品笔写着一大段话: “我好饿,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字里行间的绝望,看的我一阵恶寒。 继续前往下一间,依旧一无所获,十几分钟过后,我们几乎把所有窑洞都查了个遍,只剩右后方最后一间了。 之前寻找时,把那间窑洞忽略了,重新返回那里的话,必须要再次经过尸群。 我看了看苏瑶,垫着脚尖走在前面,这里气温阴冷无比,地上随处可见滑溜溜的冰面,眼瞅着快到尸群跟前了,苏瑶一不留神,滑倒在地。 “啊!” 躺在地上轻喊了声,苏瑶意识到不对,吓得一哆嗦,急忙捂住小嘴,但已经迟了。 尸群们听到活物的响声,顿时炸开了锅,齐刷刷靠了过来,把我俩围在中间! 当时我全身血液仿佛都冻结了,死死抱着苏瑶,几只僵尸弯下腰,用黑漆漆的鼻孔,在我脸上,身上不停闻着。 与此同时,七八只手臂,缓缓伸了上来,在我和苏瑶的羽绒服上乱抓。 我后脑勺的寒毛都竖了起来,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离我如此接近。 就算之前,红旗火葬场斗法那一夜,其凶险程度都远远不如现在。 我还算好的,我一老爷们,随便给他们抓就是了,苏瑶可不行,给那些僵尸抓来抓去,小姑娘脸上红白交替,表情难受极了。 很快,更多僵尸靠了过来,一张张形态各异,灰白色的死人脸,在我们面前晃来晃去,这些东西喉咙里像藏了只耗子,不停发出吱啦啦的响声,身上那些细密的白毛,被寒风吹的微微摇摆,那阴森的场面,别提多渗人了。 我俩蜷缩在地板上,吓得一动都不敢动,有个身材略有肥肿的老太太,伸长脖子,把头探了过来,鼻子都快贴到我脸上了,那给我膈应的,差一点就喊出来了。 每个人,都有承受恐惧的极限,突破那个点,人就会疯,当时我就感觉,自己已经快疯了,这些玩意的手,都跟铁钳子似的,爆发出阵阵怪力,在我俩身上连掐带捏,多亏羽绒服足够厚实,里面还有两三件厚毛衣,不然骨头都能给它们捏酥了。 好在有符纸保护,隔绝了阳气,我寻思这些僵尸摸我们,可能跟摸两块石头没区别,而且这种死物,大多都没有灵智,半天楞是没摸出个所以然来。 渐渐地,僵尸们失去了耐心,开始慢慢散开。 我把苏瑶扶起来,紧张地检查她全身,在她耳边小声道:“怎么样,哪疼?有没有受伤?” 苏瑶红着脸,指了指自己一只脚踝,意思是刚才摔倒时,不小心崴了脚。 我扶着她,小心翼翼地来到最后一间窑洞,进去一瞅,里面空荡荡的,啥也没有。 这就怪了,阴灯难道不在这里? “那边……刚才我好像看到了一个楼梯。”苏瑶小嘴喘着香风,悄声道。 我一直留意着那些僵尸,没顾上观察周围情况,给苏瑶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自死窑修在山壁上,分上下两层,我们现在是在一层。 苏瑶脚脖子崴了,走路有点不太稳当,地在前面带路,我怕她再摔倒,张开双臂,小心地护在后面。 前行二十来米后,拐了个弯,果然看到了一处楼梯,那楼梯是木板子搭建的,楼梯门口的空地上,聚了几只毛烘烘的东西。 停下脚步,我听到二楼传来刷刷的响声,像是有人在用钢刷子擦地板。 那声音难听到无法忍受,刺的人耳膜生疼。 我瞧了眼天花板,收回目光,死死盯着楼梯口,这几只毛烘烘的东西,和之前那些白毛僵尸,有明显的不同。 我用灯光往前一照,顿时倒吸了口寒气,那是一些四肢扭曲的老人,他们身上长满了暗红色的茸毛,像是给血染了似的,一些惨白色的骨骼,从身体里崩断,刺破皮肤生长出来。 更邪门的是,有个别老人手脚倒置,胳膊上连着脚掌,脚脖子下方是人手。 不光四肢严重扭曲,变形,这些老人的脖颈,也都被扭断了,明明身子背对着我们,脸却呈九十度硬生生转过来,漆黑的眸子死死盯着前方。 走廊里的那些白毛尸,似乎很忌惮这些红尸,都躲远远的,不敢靠近楼梯。 苏瑶像是听到了什么,惊的捂住嘴,后退几步,用手机给我打字:“老仙说,这些红毛僵尸,比先前那些白毛更难缠!是这里最凶的死物!” “符纸未必能糊弄住它们!” 我数了数红毛尸的数量,一共四只,咬着牙回道:“那只能干了!” 阴灯一定在楼上,为了获得王妍的第二道阴文,今天我非拿到阴灯不可! 苏瑶递给我四张符纸,脸色惊恐地看着我:“小心……红毛僵尸能勾魂,别让它们碰你身子。” 我嗯了声,目光打量四周,地上有不少碎砖块,墙边还放着块厚木板,我抓起木板挡在胸前,随手捡起块砖,朝前方一扔。 砰! 砖块落地,四只红毛僵尸听到动静,立刻冲了过去,蹲在地上找寻着,我紧随其后,如幽灵般悄悄靠近。 强忍着刺鼻的尸臭,我尽量稳住呼吸,试图缓解手部的抖动,瞅准其中一只僵尸的后脑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符纸贴了上去。 贴完第一张,我连续出手,紧接着是第二张,第三张,也就眨眼间的功夫,三只红毛尸给符纸贴到,应声倒地,后脑勺直冒焦烟。 我心里一阵狂喜,轮到第四尸了,动作却没赶上趟,那玩意察觉到动静,脖子咔嚓一扭,脸转了过来! 第八十二章 尸体森林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电光火石之间,那只红毛尸手掌如两道红光,一前一后朝我抓来,动作又快又狠!危机关头,我下意识地把手中的木板子往前猛推,试图抵挡。 就听砰地一声,木板子被挖穿两个大洞,我还没反应过来咋回事呢,胸前厚厚的羽绒服,被红毛尸扯了个粉碎,连里面的毛衣都碎开了! 我猛地一弯腰,往后退,卸开这股怪力后,右手往前一推,将符纸贴到红尸脸上。 “嘻嘻……” 红尸喉咙里发出声阴笑,身子栽倒在地,很快就不动弹了。 注视着地板上,四具扭曲的尸体,我全身冷汗淋漓,脑袋里空荡荡的,苏瑶赶紧冲过来,用手机照我前胸被撕裂的口子。 “好险,就差一层秋衣了。” 我低头一瞅,还真是,多亏这些僵尸都是具备肉身的死物,有物理接触,就算速度和力气再猛,也五法和厉鬼相提并论。 假如换成厉鬼,一把抓下去,再厚的羽绒服也不好使。 东北农村多年干仗经验,导致我身体反应比一般人快,刚才弯腰卸力及时,才勉强躲过了一死。 我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大口喘着粗气,明明没怎么用劲儿,却感觉整个人都虚脱了,蹲着休息了好一阵,才缓过神来。 上楼! 我踩了踩木头楼板,还算结实,小心地往上爬,苏瑶跟在我身后。来到楼上一瞅,我俩都傻眼了。 和一楼相比,这里的空间显得拥挤了许多,它更像一个小型屠宰场,数不清的尸体,脚上绑着类似头发丝的东西,头下脚上,倒吊在我们面前。 这些尸体,生前也都是村里的老人,不知被谁倒吊在这里,它们的头发都老长了,垂在地板上,因为气温寒冷,长发冻的像钢丝般,硬邦邦的,二楼风很大,吊尸们被吹的不停摇晃,头发在地板上来回擦动,发出刺耳的响声。 难怪,刚才在楼下,我就听上面有人拿钢丝刷子擦地板,原来……根本就不是钢丝刷子,而是死人的头发! 我和苏瑶,都被眼前阴森的画面所深深震慑,吓得半天不敢动弹。 在这些吊尸后方,有两个黑漆漆的窑洞,如果我没猜错,阴灯就在其中一个窑洞里。 我哆嗦着牙齿,大概数了下,吊尸数量倒不是很多,也就十几只,但由于空间过于狭窄,尸体显得格外拥挤,密密麻麻地不停摇晃。 这场景,让我想起夜色下的森林,风吹,树枝摇晃,发出哗啦啦的浪声。 只是眼前的森林,由倒吊着的尸体构成,它们的发,在地板上哗啦啦,哗啦啦地擦来擦去。 我感觉自己头皮上方,直冒寒气,本来以为一楼已经够凶险了,这么一比较,一楼就跟幼儿园一样温馨。 真正的地狱,在二楼! 想到达对面的窑洞,必须穿越这些吊尸! 我惨笑着看了看苏瑶,从墙角找来两根木棍,我俩一人一根,我走在前面,壮着胆子,用木棍拨拉开吊尸,钻进了尸体森林。 好在二楼地板上沾满了死人头发,倒是一点都不滑。 苏瑶紧随其后,后来一寻思,人的胆子,都是被现实硬生生逼出来的,俗话说狗急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我要不是为了拿阴灯,救我姐,腿给我打断,你看我来不来这草蛋地方。 就是苦了苏瑶,我在尸体中穿行,回头瞅了眼,小姑娘吓的直皱眉,眼睛瞪的老大,惊恐地注视四周。 “走快点!”她用木棍轻轻捅我后背。 我心一横,加大力度,闭着眼往前冲,黑暗中,我感觉周围的尸体似乎在动,无数只手掌在我身上乱抓,弄的我心惊肉跳,灵魂差点出窍。 硬生生一口气冲过去,我回头瞅了眼,只见苏瑶给牢牢拽住,正在像我求救。 我赶紧扑上去,抓着她胳膊,卯足了劲,把小姑娘硬拉了出来。 苏瑶身上那件粉色羽绒服,被扯出好几个口子,鸭绒露在外面,还好脸没给抓到。 冲出尸体森林后,我俩互相搀扶着,来到那两个窑洞跟前,犹豫了下,我低着头钻进右边洞里。 用手机照了照里面,窑洞布局和一楼差不多,也就五平米大点,地面正中,放着盏类似煤油灯的东西。 传说中的阴灯!终于给我找到了! 我强压心中的喜悦,并没有立刻上前,而是小心地打量它,和王妍描述的差不多,阴灯通体惨红,灯身上用白笔画着些蝌蚪般的符号。 这些符号看着怪眼熟,像极了阴文。 灯罩里黑漆漆一片,看不出太多名堂,我犹豫着走上前,轻轻握住提手。 灯亮了。 亮的毫无征兆,就听唰地声轻响,灯罩里发出淡淡的灰光,跟投影仪似的,灰光聚集成一团,照射在对面的墙壁上。 我们惊悚地注视这诡异的一幕,过了没一会,墙壁上幻化出一道阴惨惨的人影。 黑纸衣,黑纸伞,头戴铁斗笠……在看清那人影的瞬间,我全身血液逆行,阴灯脱手,掉在了地上。 丧太平! 在阴灯的照射下,丧太平的虚影,从幽冥中走到我们面前,先是看了看一旁的苏瑶,丧太平目光转向我,阴阴地笑道: “好一对夺命鸳鸯,居然给你们找到了这里。” 我开始后退,脸上的冷汗都结冰了:“你……你想干啥?” 苏瑶提醒我道:“不用怕,他只是阴灯投现的幻影,他什么也干不了。” 我稍微松了口气,只见丧太平指着我手中的阴灯,道:“李志文,你知道这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 “我知道,但我就不告诉你。”我壮着胆子答道。 丧太平也不生气,摸着下巴笑道:“这盏阴灯,是我用来收集死气的道具,自死窑上下两层,所有老人身上的死气,都会钻进灯里。” 我咬牙切齿地直视他:“你到底是人?还是畜生?就因为你设计的鬼窑洞,屯子里多少无辜老人,活活饿死在这里,这么做,你夜里睡得着觉吗?你就不怕因果报应吗?” 他冲我摊了摊手,摆出个无辜的表情:“自死窑又不是我发明的,我只是将这个优秀的传统,引到了东北而已。” “优秀你大爷!”我火直接上来了,指着他破口大骂:“你这种败类,简直比孙胜才还下三滥!” 丧太平摇了摇脖子:“红旗火葬场一战,我本来以为你撑不过去呢,没想到,你不但活了下来,反而那姓孙的灰毛畜生,给你弄的魂飞魄散,可以啊李志文,我真是小瞧你了,看来,你背后有高人相助。” 我想起死亡轮回,皱着眉问他:“这些,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丧太平尖着嗓子怪笑:“你忘了?我擅长推演。” 他背着手在我面前踱步,语气阴损道:“我早说过,要收你当徒弟……” 我立刻打断他:“你做你的狗梦!” 第八十三章 第二道考验 (为米尘的打赏加更)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丧太平没理睬我,自顾自道:“我丧某人的徒弟,可不是那么好当的,想获得黄泉出窍决的传承,至少要先经历几道必死考验,红旗火葬场,勉强算第一道考验吧,接下来,是第二道。” 这畜生语不惊人死不休,听那意思,他还想硬逼着我学黄泉出窍决? 他所说的第二道考验,又是什么? 苏瑶看了眼地板上的阴灯,轻轻一笑,对丧太平道:“丧大哥,真是难为你了,你千辛万苦设计的风水流局,被我们给破坏了,既然阴灯是收集死气的道具,我们拿走它,那你岂不是白忙活了?” “你人在外地,又赶不过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我们得逞,你一定很气吧?” 丧太平仰头大笑:“无妨,这点死气对于我而言,可有可无,阴灯你们尽管拿走,差点忘说了,梅连舟伙同那姓张老汉,跑去吉林追杀我,结果却扑了个空,反而落入我设计好的七婴杀阵中,就算不死,他俩也要掉层皮啊!” 听说梅连舟遇险,我心里又气又怕,恨的咬牙切齿。 “啥叫七婴杀阵?”苏瑶皱眉问。 丧太平笑的很得意:“杀死七只婴儿,按梅花易数的先天第七卦,埋于地下,七婴,呈七星首尾相连,其威力恐怖到无法想象,活人踏入其中,必死无疑,李志文你想学么?成为我徒弟后,这些我都会毫无保留地教给你。” 这种害人的邪术,我吃疯了学它?摇了摇头:我反问他:“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为啥非要收我当徒弟?你看上我啥了?” 丧太平收起笑容,目光直挺挺盯着我:“上次去绝户山,我就说过,我看中了你的品质,以及勇敢,无所畏惧的性格……” “我还活雷锋呢,别跟我俩扯犊子,是爷们就说实话!”我咬着牙逼问他。 丧太平眨了眨眼:“18天,18年,等你明白这几个字的含义时,一切自然水落石出,现在,还不是谜底揭晓的时候,我只能告诉你,收你当徒弟,是因为你很特别。” 我细细揣测他这句话的意思,丧太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朝洞外瞅了眼,笑道:“第二道考验来了,李志文,你千万别让我失望,一定要活着通过考验,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话音落下,阴灯熄灭,他身体一点点在我面前消失,一切重新回到虚无。 苏瑶惊恐地注视洞外,慢慢退到我身边。 我顺着她目光瞅去,眼前顿时一黑,这辈子,我从没见过如此可怕,阴森的场景。 一个模糊的鬼影,正背对着我们,蹲在洞外。 那是个身形瘦长的女人,她似乎受到了某种磁场的干扰,身子时而清晰,时而变得扭曲,模糊,若隐若现的,看不清具体细节, 女人的头发很长,像条黑蛇一样,在腰上缠了好几圈,她身穿一件漆黑色的长袍,裙角垂在地上,单从服饰来看,像极了古代女子。 她正蹲在那些吊尸跟前,双手不停抓着地板上的头发,拼命往嘴里塞。 这个女人……就是丧太平所说的第二道考验? 我立刻联想到了水厂白衣女工,但两者有很大的区别,隔着老远,我都能感觉到女人身上散发出的阴气,刺的我皮肤生疼! 显然,她身上的怨气,来的比白衣女工更凶! 长发女人堵在洞口,我和苏瑶根本出不去,黑暗中,二楼回荡着幽怨的歌声: “催断肠,催断肠,催断肠了入洞房,入洞房,入洞房,白刀剪郎血茫茫……” “血茫茫啊血茫茫,待那红颜尸冷,又抬入了苦窑房。” “可怜死前未剃头,三千情丝催断肠,坟前香魂,黯然伤神,只恨人心黑如发,红颜薄命泪两行……” 女人边大口吃着头发,嘴里边唱着歌谣,歌词诡异不说,曲调更是充满了阴损,怨毒! 这些都不算啥,关键那歌谣中,居然还带着某种诡异的魔力,我的情绪受到感染,居然也想和她一起哭。 狠狠咬了下舌尖,我这才止住哭念,苏瑶死死盯着那女人,小声对我道: “厉鬼!而且凶到了极致,就算老仙全胜时期,也没法对付。” 我脑袋里轰隆隆乱响,哆嗦道:“她……她和白衣女工比,谁更凶?” 苏瑶小嘴哈着白气:“肯定是她啊,十个白衣女工加起来,怨气都赶不上她一半!” 听的我差点把舌头吞下去:“那咋整啊?” 苏瑶银牙死死咬着香唇,从口袋里摸出剩余的符纸,还剩下三张。 “如果这三张符,解决不了她的话,我们只能等死了。” 我不敢轻举妄动,这玩意是真正的鬼物,比楼下那些僵尸,要危险的多,只要她愿意,想弄死我和苏瑶,不要太简单。 身子给她碰一下,一切就全结束了。 我俩躲在窑洞里,大气都不敢喘,女人始终蹲在地上吃头发,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地上的吃完了,她又去拽那些吊尸的头发。 原来如此!这些老人都是她吊上去的,听说人死后,只要尸体不腐,头发和指甲就会不断生长,有些棺材被挖开后,里面的尸身已经成了骷髅,指甲和头发却保存完好。 她专吃死人头发!而吊尸的目的,也只是为了更方便取食。 想到这,我肚子里一片翻江倒海,过了几分钟,女人头都不回地来了句:“怎么还不出来?要我进去请你们吗?” 那声音来自另一个维度,听着像磨剪刀,刺耳无比。 我手里紧紧攥着符纸,跟苏瑶走了出来。 女人站起身,缓缓转过头来,她上半张脸给长发遮着,只露出张嘴,腮帮子鼓鼓的,正大口嚼着头发。 尖脸,皮肤比纸还白,透着阴惨惨的光,那张嘴看着倒是听正常的。 咳出一团头发渣子,女人伸出蛆虫般的舌头,舔了舔嘴唇,细声细气道:“奇怪了,我怎么闻不到你们身上的阳气?莫非你二人也是鬼?”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和苏瑶额头上还贴着符纸呢,符纸有隔绝阳气的作用,她闻不到也很正常,之前在一楼面对尸群时,我们就借助符纸,成功蒙混过关。 当时我还铁憨憨地想否认,只见苏瑶上前一步,轻声道:“你说对了,我们和你一样,都是鬼。” 女人迟疑地看着苏瑶:“你怎么死的?” 这就是我最佩服苏瑶的地方,不但反应灵敏,遇到关键场合,小姑娘胆子比我大多了,我这爷们都自愧不如。 我后脑勺直冒冷汗,刚才我如果说自己是活人,说不定已经死在这玩意手里了。 苏瑶反问她道:“你又是怎么死的?” 女人歪着脖子,身体里发出一连串骨骼碎裂的声音,细细打量着我跟苏瑶,我给她瞅的心脏几乎骤停,又不敢表现出可疑,生怕给她识破。 盯着我俩瞧了几分钟,女人这才收回目光:“我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了,很多年以前,我被人拐卖到了这里,给他们当新娘,他们欺负我,坏我清白,羞辱我……洞房花烛夜,我偷偷藏了把白剪刀,剪断了那畜生的根子!” 白刀剪郎血茫茫! 我听的头皮一跳一跳,她的遭遇,和之前的歌词完全吻合。 女人轻飘飘地转了个圈,继续道:“后来,我被他们抓着,带到了老秃子山顶,那些畜生把我从山上推了下去,死后,我的阴魂就在山脚游荡,想报仇却无门,到处都是浓雾,我连那帮畜生住在哪,都找不到,再后来,我无意间发现了这座自死窑,就钻了进来。” “两位肯帮我报仇,我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说着,她居然跪在了我们面前。 我深吸一口气,鼓着勇气问她:“你那啥……你是哪年死的?” 女人侧着头想了好久:“具体年月,我早记不清了,大概是民国年间吧。” 民国年间? “姐姐,日子太久了,害死你的那些人,早就不在人世了。”苏瑶幽幽道。 女人愣了愣,似乎有些不相信:“这怎么可能?他们真的都死了?” 苏瑶转了转眼珠:“真的,大家都是鬼,我骗你干什么?姐姐你快走吧,不然阴差要来抓你了。” “嘻嘻……哈哈哈!”女人突然尖着嗓子笑了起来:“阴差?那东西只是传说罢了,你以为它真的存在?” “什么阴间?地狱?那都是骗人的鬼话!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你们难道还不清楚吗?……等等,我明白了,原来是两个活人,装神弄鬼想骗我?” 女人突然犯了疯劲,恶狠狠朝苏瑶扑过去,我来不及细想,抓着张符纸,朝她脸上一甩! 就听唰地一声,符纸刚接触到她,立刻化为了灰烬,女人却完好无损。 张三疯亲手制的符纸,连红毛僵尸都无法抵挡,居然对她没有丝毫效果!这玩意……到底有多凶? 女人停下手,疑惑地看着我:“你冲我扔了什么?” 第八十四章 血祭,阴发凄杀!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当时情况实在太过凶险,只要稍微一句话没说对,她一定会害死我和苏瑶! “快说!你冲我扔了什么?”女人尖着嗓子大叫,嘴里的碎头发渣,喷了我一脸。 我大脑飞快运转,想出一个最好的答案:“我给您烧了点冥币。” 我惶恐地等待她的反应,幸运的是,女人对我的回答还算满意,阴嗖嗖笑道: “算你有心了,冥币没用,烧它干什么?你烧的再多,我也收不着啊。” 我跟苏瑶都重重松了口气,二楼的阴风凌冽,吹的我直打摆子:“姐,那你先忙着啊,我们走了。” 我拉着苏瑶想走,那女人却不打算放过我们,收起笑容,她用冷冰冰的语气道:“既然你们也是鬼,能在这里遇见,也算和我有缘了,吃顿饭再走吧。” 听到“吃饭”二字,我魂儿凉了一半,急忙摇头:“不……那多不好意思?” 苏瑶也跟着说:“真不用了姐,我们还有事要办呢。” 女人根本不听,自顾自地把手伸进黑袍子里,摸出三副碗筷。 “今儿个吃面条啊。”她用筷子夹起地上的死人头发,盛进碗里,一会功夫就盛满了三大碗。 看到那画面,我真想一砖头把自己拍晕,只要晕过去,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女人站起身,端着三碗“面条”过来,先递给苏瑶一碗,苏瑶小手捧着碗,注视密密麻麻的死人头发,一阵干呕。 “趁热乎吃啊。”女人把我那碗也递了过来。 她也不管我俩,自个端着碗,往嘴里一个劲扒拉,甚至还发出丝溜溜的响声,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在吃面条呢。 我发誓,我李志文这辈子,真没见过比这女人更恐怖的东西,这让我情不自禁联想起孙胜才,有没有可能,她身体里除了密密麻麻的头发以外,什么也没有? “你俩咋不吃?”半碗“面条”下肚,女人抬头看了看我和苏瑶:“是不是嫌素,我给你俩加点肉。” 说着,她伸手去拽旁边的吊尸,我后脖子一秃噜,急忙摆手道:“不用,我那啥,我生前只吃大米饭,从不碰面条。” 女人听的将信将疑,藏在长发下的眼睛,凄惨惨地看向苏瑶,问:“你呢?你也只吃米?” 苏瑶脸色惨白地点头:“我看到面条没胃口。” “那不能浪费,我替你们吃。” 女人从我们手里抢过碗,自个扒拉起来。 一会功夫不到,三碗面条全被她干光,女人伸出黑蛇般细长舌头,将碗从里到外舔了一遍,收回到袖子里。 我寻思面条也吃完了,该放我们走了吧?谁知那玩意又来了句:“我带你们去我家坐坐。” “真不用了姐,我们真的还有事。”苏瑶一个劲摇头,拉着我想走,刚转身,就听后面传来阴沉沉的低语:“欺负我没见过世面?你俩到底是人是鬼?我咋越瞧你俩,越不对劲呢?” 苏瑶身子一哆嗦,停下脚步道:“骗你干啥,我们真的是鬼。” “那就好,我恨不得杀尽世间所有活人,你们既然是鬼,来我家坐坐,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我立刻意识到,她是死于民国年间的大凶之物,怨气的浓烈程度,肯定已经超过厉鬼的范畴了,她说啥,我们最好乖乖照做,别让她起疑心。 二楼有两个窑洞,左边那个就是她家。 女人轻飘飘钻进洞里,冲我和苏瑶招手:“来啊。” 她的声音又尖又锋利,能勾魂,我耳膜震的嗡嗡响,情不自禁地走上前。 洞里跟冰窖似的,我钻进去注视四周,这里比右边的窑洞大一些,面积有十来平米,洞里空荡荡的,啥都没有。 我和苏瑶老实地躲在墙角,女人显得心情不错,在洞里转了几个舞步,捂着嘴笑:“怎么样?我家漂亮吧?这些家具摆设,都是我精挑细选的呢。” 哪有什么家具? 我打量着空荡荡的窑洞,点头附和道:“漂亮。” 女人指了指东墙:“这梳妆台,来自清朝康熙年间,是上等红木打造的。” 可能从她的视角看,她家布置的古色古香,金碧辉煌,但这些虚幻的场景,也只有鬼能看见,我和苏瑶为了不让她起疑,都跟着附和: “好看,太漂亮了。” 女人显得很得意,又指着南墙:“这屏风是用整块白玉切割成的,上面有名家雕刻的山水画。” “还有屏风上这首诗,看到了吗?是唐伯虎的真迹。” 我瞅着空荡荡的墙壁,由衷感叹道:“好诗,妙啊!” 苏瑶用古怪的眼神注视我,我冲她比划了下,示意别露马脚。 女人听到我的赞美,更高兴了,走到“梳妆台”跟前,身体悬空坐下,招呼我俩道:“你们后面的金丝楠木床,可以随便坐,来我这,就和来自己家一样,别客气。” 她坐的笔直,屁股下面空空的啥也没有,对着面墙照镜子,嘴里还哼着歌,那样子别提有多渗人了。 “礼拜一出生,礼拜二工作,礼拜三结婚,礼拜四生病,礼拜五病危,礼拜六死亡,礼拜天掩埋……” 我和苏瑶都没敢动,女人回头看了看我俩:“让你俩坐,听到没有?是不是瞧不起我?” 瞧她这样子,似乎随时要翻脸,我俩吸了口寒气,只好慢慢弯下腿,在墙边蹲马步。 女人这才点了点头,笑着说:“两个小孩坐姿真奇怪,我床难道还不软吗?往下坐啊?” 没办法,我们只好又把身子往下弯了弯,当时的处境,真给我难受的想发疯,可偏偏又不能表现出丝毫破绽,否则给女人瞧出不对,一切就全完了。 刚才她自己亲口说的,要杀尽天下所有活人,一旦得知我们在骗她,后果将无法想象。 我咬着牙蹲马步,瞧一旁的苏瑶,她脸色也是又尴尬,又难受,小脸胀的通红。 蹲了没两分钟,我就坚持不住了,毕竟没受过专业训练,这大冷天的,谁能蹲的住啊? 当时我腿肚子直打摆子,就站起来缓了下,女人立马不乐意了:“谁让你起来的?我家都多少年没来客人了?陪我坐一会,唠唠嗑,咋就这么难呢?” “不……不难。” “坐!” 我咬着牙,又重新蹲回马步,人家苏瑶身体素质比我强多了,一直蹲着没吭声,可把我苦坏了,又坚持了两三分钟,双腿彻底失去知觉,随时要瘫倒。 而此时,苏瑶也开始喘息,粉颈布满香汗,美腿直哆嗦。 不能倒啊……否则就露馅了! 女人背对着我们照镜子,嘴里淡淡道:“谁敢起来,就是瞧不起我,坐两个时辰再走。” 她话刚说完,我就坚持不住了,一屁股坐倒在地。 完犊子了! 我眼前一黑,只见女人转过身来,盯着我瞧了会,突然低着头,阴惨惨地笑了起来: “你们骗我!你们根本不是鬼!” “好啊,活人跑来装神弄鬼,消遣我是吧?都给我死!” 苏瑶惊呼一声,赶紧把我扶起来,这时,女人身体里,爆发出猛烈的阴风,无数细密的死人头发,如线,如网般,从她身体的每个毛孔中窜了出来! 密! 密! 麻! 麻! 眨眼间的功夫,窑洞里给死人头发塞满了!我和苏瑶的四肢,脖子上都给头发缠满了。 “血祭,阴发凄杀!” 女人喉咙里发出地狱般的低吼,抬起头,她那张白纸般的脸上,五官全部消失了,被细密的长发取代! 和我想的一样,这玩意身体里除了死人头发,什么也没有! 我双脚在空中乱蹬,脖子上的头发越缠越紧,眼前黑漆漆的,整个人在头发的海洋中漂浮,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第八十五章 三千青丝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李梦诗,我真的尽力了,来世有缘……再见。 就在我快被勒断气时,眼前忽然出现了微弱的白光,紧接着,耳边传来几声狐狸的嚎叫。 窑洞里铺天盖地的头发,缓缓缩回到女人身体,消失,我和苏瑶重重栽倒在地,大口喘息。 只见一只毛绒绒的小狐狸,正蹲在地上,拼命朝那女人作揖。 小狐狸眼珠子圆溜溜的,显得可爱又可怜,边用前爪作揖,嘴里还发出阵阵悲鸣。 那小狐狸正是苏家老仙,它本来躲在苏瑶体内养伤,结果给硬生生逼了出来,正替我们苦苦求情。 我揉着脖子,忌惮地看着那女人,这玩意到底有多恐怖?连堂堂狐大仙,都要给她作揖求饶? 要知道,就算面对老鼠仙孙胜才,面对潮水般的鼠群,小白狐都不曾退缩过! “老仙……”苏瑶挣扎着爬起来,哭着喊了声。 女人脸上再次被长发遮挡,看不到表情,她低着头打量小白狐,沉默不语,过了好久,女人幽叹一声: “狐大仙求情,按说我该给个面子的,可我当年在世时,被人肆意侮辱,最终横死荒野,凭着口怨气,化成厉鬼后,我就立下誓言,绝不放过任何活物!” 小白狐可怜巴巴地抱着女人的腿,吱吱叫着。 它说的话,女人似乎能听懂,犹豫了好久,她终于点了点头:“好吧,看在狐大仙的面上,我就网开一面。” 我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正打算跟苏瑶出去,谁知女人又来了句:“不过这两个孩子不能走,留下来,永远陪在我身边。” 小白狐哀嚎一声,知道再求情也于事无补,化作一团白雾,回到了苏瑶体内。 我俩彼此看着对方,都惨笑起来,留下来陪她,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做梦都没想到,她居然难缠到了这程度,小白狐跳出来说情,都不好使。 她的怨气,到底有多浓? 小白狐走后,女人变成了一副静止的画,低着头站在那一动不动,身子时而扭曲,时而清晰。 苏瑶活动了下酸疼的脖子,小脸一片惨白,她拉着我退到墙角,用手机给我打字: “老仙说,这女人在老秃子山脚下,游荡了上百年,早已经超脱了厉鬼的层次,她以死者的头发为食,导致怨气越聚越浓,有向阴物发展的趋势。” 我打字回道:“啥叫阴物?” 小姑娘摇了摇头:“想活着离开这里,必须先化解她的怨气,刚才她运转阴发七杀的瞬间,老仙瞧出了端倪,告诉我说,这女人的所有怨气,就聚集在她的长发里。” “只要剪断了三千烦恼丝,她内心怨气自然瓦解,说不定就能放过我们呢。” 我瞧了眼那女人,她长发黑如瀑布,在腰间缠了好几圈,头皮一寒,我问苏瑶:“怎么剪?” 苏瑶皱着眉打字:“你是剃头匠,你给她剪啊。” ??? 我人都傻了,苏瑶眨着美目鼓励我,将我往前一推。 没错,我是剃头匠不假,我几乎精通市面上流行的各种发型,给活人剃头,天经地义,哪怕是给死人剃头,我也勉强能接受。 给鬼剃头……是个什么意思? 回头瞧了眼苏瑶,她冲我努了努嘴,意思是还等啥,上啊? 我平时出门都带着家伙什,取下钥匙串上的折叠剪刀,剃刀,我犹犹豫豫地来到女人身边,小声道: “姐,你头发老长了,我给你打理下行不?” 女人从静止状态苏醒过来,扭过脑袋看我:“怎么打理?” 我咽了口唾沫:“我家祖传三代,都是剃头匠出身,手艺老好了。” 女人娇笑道:“那你不早说。” 她重新坐回到“梳妆台”跟前,我先给自己来了一嘴巴子,试图让头脑清醒:李志文,你别把她想成鬼,就当她是普通客人,这里是志文理发店。 给自己一番心理暗示后,我深吸一口气,伸出左手,朝她长发上抓了抓。 女人身体的其他部位,可能都是无形的,但头发却货真价实,看得见摸得着,怨气都聚集在其中呢。 手感滑溜溜的,像真丝绸缎般柔软,冰凉。 “姐,你想剪个啥样的?”我问她。 女人想了想,有些没主意道:“你看着剪呗。” “剃光好不?反正长的也快。” “那不行,剃光了多难看啊,剪短点就可以了。” 我都佩服我自己的胆量,这么快就进入了角色,边用手捋着长发,我边和她唠嗑,理发师都喜欢跟客人唠嗑,我也不例外,只要客人不嫌累,唠一宿都没问题。 “姐,你发质真好。” 女人吃吃笑着:“我一直想寻个剃头匠,今儿个总算遇上你了,上次剪头,还是民国年间呢。” 我抓着一把子长发,剪刀一咔嚓,人直接愣住了。 剪刀和她的发,居然不产生物理接触,刀锋透过长发,直接穿透过去,如同剪到一团空气! 还不死心,我又试了试,每一次刀锋都穿透长发而过,而长发却完好无损。 换成剃刀也不好使。 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用手能抓到,剪子为啥就够不着呢?眼前诡异的一幕,看的我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不光我,就连一旁的苏瑶都瞧呆了,小嘴惊的合不拢。 女人背对着我坐在那,看我半天不下手,显得有些不耐烦了:“你摸够了没有?” 我只能向苏瑶求助,眼巴巴看着她,侧着耳朵听了听,苏瑶立刻给我打字:“老仙说,你是李家剃头匠的唯一传人,你身上流着老祖宗关二爷的血,要相信自己,你一定能做到的!” 剃头匠这个行当,自古都是拜关公的,我理发店里就供着关二爷,这里面有讲究,以后再慢慢细说。 看到苏瑶发来的话,我咬着牙,再次尝试,却依旧无果。 “怎么回事?你到底是不是剃头匠?”女人愈加不耐了。 脸上的冷汗都顾不上擦,我急忙回道:“当然是,姐你别着急,你家太冷,剪刀一结冰,就不利索了。” 女人嗯了声:“那就好,我最恨别人骗我,骗子都是千刀万剐的恶贼!” 苏瑶继续给我打字:“老仙让你集中精神,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剪子上,想象你和剪刀融为了一体。” 我点了点头,心里很清楚,再失败的话,凶多吉少。 缓缓闭上眼,我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忘记恐惧,深呼吸…… 来自祖先的记忆,慢慢涌入脑海,我仿佛来到了一个菜市口,这里是古代死刑犯斩首的地点,一刀下去,头颅落地,尸血散向阴惨惨的天空。 我情不自禁地模仿刽子手的动作轨迹,刀起,刀落,一缕青丝落地。 睁开眼,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成功了,苏瑶松了口气,冲我竖大拇指。 女人冷哼了声:“这还差不多,我刚才还寻思呢,你要是假冒的,我非吃掉你半颗脑袋不可。” 我开始专心致志给她剪头,第一刀成功,后面再无阻碍,小剪刀给我彻底玩活了,刀锋飞舞间,一团团青丝落地。 十几分钟后,大功告成,我给她剪了个精致的短发,长刘海,大鬓角,干练而不失柔美。 缠在她腰间的长发,也随之落地,女人的五官完整暴露出来,她看上去也就20来岁,相貌一点也不可怕,反而显得小家碧玉,有着民国美女独特的气质。 除了脸白如纸以外,真无法将这样的美人,与阴森的鬼物相挂钩。 “姐姐,你好美。”苏瑶由衷赞叹道。 剪断了三千情丝,女人身上的怨气也淡了许多,她站起身,用阴冷的眸子打量我们: “你们再帮我最后一个忙,带我进村。” 我意识到不对:“进村干什么?” 女人朝我阴损地笑了笑,走出了窑洞。 我提着阴灯,和苏瑶跟上去,穿过吊尸组成的尸体森林后,我们来到一楼。 大量的白毛僵尸,还聚集在一楼游荡,女人缓缓沿着走廊直行,目光所至之处,僵尸纷纷倒地毙命。 那画面就跟多米诺骨牌一样,看的我暗暗咋舌,在她的带领下,我们一轮畅通地来到出口,那是一堵倒塌的砖墙,墙外面黑乎乎的,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居然还没有天亮。 后来才知道,我们在自死窑困了一整天,此时,已经是第二天深夜了。 “带路。”离开自死窑后,女人冷声道。 我走在最前面带路,苏瑶好奇地问她:“姐姐,还不知道你叫啥名呢。” 女人边走边道:“我忘了,你帮我起一个吧。” 苏瑶想了想:“叫血凄,可以吗?” 女人看着苏瑶:“为什么?” 苏瑶眨着眼:“血祭,阴发凄杀的缩写啊。” 女人阴阴地笑:“从今日起,我,既为血凄!” 第八十六章 绝境逃生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一路无话,我们来到屯子跟前,在夜色的笼罩下,屯子里依稀可见点点灯火。 低头看了眼手机,我这才意识到,此时已经是第二天夜里了。 恐怕过了今夜,这个充满罪恶的寂静村庄,连同阴森的自死窑,都将不复存在。 我看到血凄身子化作团青烟,飘入其中一处人家。 很快,里面传来惨绝人寰的叫声。 当年,血凄被卖到这里,又被村民残忍杀害,因果迟到了一百年,但终究还是到了。 “走吧,这闲事我们可管不起。”苏瑶叹了口气,拉着我快步离开村庄。 寒风凌冽的深夜,我们踩着厚厚的积雪,艰难前行,苏瑶脚崴了,走的一瘸一拐,我看不下去,干脆把她背起来。 前行了十来分钟,我再也坚持不住,腿一软,倒在雪里,换苏瑶扶我,就这样彼此搀扶着,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看到了辆雪橇车。 乘坐雪橇回到农家乐后,给我俩都累散架了,当时又冷又饿,随便吃了点东西垫了垫,我连衣服都顾不上脱,刚躺下就睡着了。 这一觉,足足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起来,这趟自死窑之行,九死一生,给我和苏瑶都累坏了,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又休息调养了两天,这才恢复精力。 分别洗了个热水澡,我们收拾妥当后,离开了雪乡。 我急着想回水厂小区,拿阴灯换第二道阴文,苏瑶却不答应,娇滴滴道:“也不急那一会,你羽绒服破的都没法穿了,我身上衣服也脏兮兮的,不如去哈市休整一下,换套新衣裳。” 我想想也是,来到哈市后,小富婆把我拉进商场,给我从头到尾换了套新的,弄的我特别窘迫,这辈子,我都没穿过这么高档的衣物,随便一件好几千,眼瞅着人家姑娘利索地刷卡,买单,我心里格外过意不去。 “瑶瑶,我欠你太多了,我姐医药费也是你垫的……” 话说了一半,苏瑶用纤细的手指按住我嘴唇,道:“我的命还是咱姐给的呢,跟我俩废什么话?” “那不一样,等以后我赚了钱,一定给你补上。”我臊的脸发烫。 苏瑶用力掐我脸蛋:“切,装什么爷们呢?你都已经被本姑娘包养了,你还不承认吗?买啥你就穿啥,再啰嗦揍你。” 我小声嘀咕:“那不成吃软饭了?” 苏瑶有些不高兴,踢了我一脚:“我的软饭不香吗?别人想吃,还吃不到呢。” 说着话,我们来到商场女装部,苏瑶选了几件衣服,鞋,换上后问我:好不好看。 我盯着小姑娘被牛仔裤紧紧包裹的美腿,直喘粗气:“你穿张报纸都好看。” 苏瑶冲我吐香舌:“我又不是丧太平。” 我偷偷动歪脑筋:“没有NEI衣展示环节吗?” 苏瑶红着脸娇笑:“有啊,但就不给你看。” 行头购置妥当了,我们手拉着手,在哈市街头散步,头顶是瓦蓝的天空,我用错愕的目光,打量来往的路人,他们是否和我一样,见过这个世界的另一面? 如果见到,他们会作何感想?会不会换个活法? 经历的越多,我就感觉这个世界越不真实,蓝天,白云,那些市井的琐碎都是虚幻的,难怪王妍,梅连舟会隐居于幽暗,这些东西,可能他们早就看破了。 回忆雪乡的阴森经历,我忍不住拿血凄和梅连舟比较,站在外行的角度,我隐隐感觉,梅连舟实力在她之下。 甚至王妍,都未必是血凄的对手。 害死一屯子活人后,我很好奇血凄现在的下落,是回到自死窑,还是去了别处? 我天真地幻想,如果有一天,我能得到血凄的帮助,哪怕这个圈子再凶险,也将有我李志文的一席之地。 可惜,这是永远不可能实现的,人家不杀我,已经够给面子了,那种大仙跟九公主一样,这辈子,恐怕也只能见一面吧? 中午在哈市找了家饭店,我请苏瑶吃了顿饭,乘车返回水厂小区。 我提着阴灯刚进单元楼,迎面碰上两个人,居然是梅连舟和朱飞越,在苏家休养了一段日子,朱飞越看起来红光满面,这小子以前比我都瘦,现在啤酒肚都出来了。 “可以啊,还真给你俩找到养老院了?”朱飞越冲出值班室,瞅着我手中的阴灯。 我苦笑道:“别提了,根本就没有养老院。” 把在自死窑的阴森经历,大概和他俩说了下,听的朱飞越连连咋舌:“多亏你能给鬼剃头,不然这趟真白瞎了。” 我瞧着一旁的苏瑶:“是老仙面子大,和剃不剃头没关系。” 苏瑶听的很受用,美目看向梅连舟:“梅师傅,我们在雪乡遇到丧太平了。” 和以前一样,梅连舟依旧穿的破衣烂衫,脸上的胡须好久没刮了,显得有些磕碜: “他说什么了?”梅连舟急忙问。 苏瑶:“他要收李志文当徒弟,传他黄泉出窍决,他还说,你和张老头在吉林着了他的道。” 梅连舟脸上浮现出杀气,咬牙切齿道:“七婴杀阵果然名不虚传,我和张三疯被困在其中,足足五天才脱险。等我们成功冲出阵,却发现,丧狗已经落荒而逃了。” “但这次吉林之行,收获可不少,我们调查到,丧太平利用黄泉出窍决,操控多个假身,在东三省境内大肆收集死气。” 他目光转向我,语气阴森道:“你还记得吗,之前丧太平曾说过,他收集死气的目的,是为了冲窍。” 我点头:“他是说过这话。” 梅连舟阴笑道:“我和张老爷子怀疑,这畜生在撒谎,冲窍哪用得了那么多死气?他这样大张旗鼓,一定在谋划更可怕的阴谋。” “张老爷子提出了一个假设,他说丧太平之所以收集这么多死气,是想召唤某种恐怖的脏东西!” 我听的心里一寒,其实他召唤什么,都跟我没关系,关键这畜生老惦记着收我当徒弟,才是最让我难受的。 此时的我,背后已经跟了两个未知的阴森物种了,现在又给丧太平盯上了,这三个玩意合起来,对我构成了莫大的威胁,让我有种如芒在背,大祸将至的感觉。 这段日子以来,不详的感觉一直如影随形,我夜里都睡不踏实,总担心有东西在黑暗中窥视我。 “张老头呢?”我问。 “他回家了。”梅连舟将我拉到一边,语气严肃道:“李志文,你最近要小心点,不光丧太平在打你主意,你别忘了,孙胜才还没死!” “等他找到肉身的那天,一定会回来寻仇的!单靠我,很难保护你的安全,有空你一定要抽时间,去探望下张老爷子,多一个靠山,就多条出路。” 我嗯了声,送走梅连舟后,我和朱飞越,苏瑶三人钻进电梯。 电梯上升,朱飞越突然阴恻恻地来了句:“梅连舟这个人,你怎么看?” 我心不在焉回道:“他对我挺好的啊。” 朱飞越嘿嘿笑道:“你和他没半点关系,人家凭啥对你这么好?你想过吗?” 这番话,听的我后背直冒冷汗,梅连舟和苏家来往密切,又是朱飞越的老舅,在场三人里,唯独我和他没有交集。 不过话说回来,到目前为止,梅连舟好像也没帮过我啥忙,上次去医学院,也是为了救苏瑶。 我没把老朱的话当回事,因为结阴亲的事,他一直对梅连舟耿耿于怀,发几句牢骚也是应该的。 下到九楼后,朱飞越在前面带路,这次没遇到白衣女工,我们顺利进入庙宇。 “你回去吧,还跟我俩凑啥热闹?”我问他。 朱飞越皮笑肉不笑道:“打今天起,哥哥我就是王姐的御用厨师,我做饭她老喜欢吃了。” 我走进庙里一瞅,只见墙边放着许多米面,清油,蔬菜等杂物,瞧这架势,朱飞越把面馆都搬了进来。 “你想获得阴文,去中阴界闯关?”我错愕地看着他。 朱飞越:“废话,要不我费这劲干啥,再不把梅燕子甩了,我非死在她手里不可。” 苏瑶不解道:“你俩离婚,跟中阴界有什么关系?” 朱飞越整理着地上的杂物,冷冷回道:“那里有解除阴亲的法门,畏怯除此以外,我说不定还能在里面发现更多秘密。” 我好心劝他:“老朱,你再考虑下,中阴界可不是闹着玩的。” 苏瑶也说:“我瞧你和燕子姐挺般配的,你一直说她克你,这么多天过来了,也没见你少一根头发啊?” 朱飞越冲我怪笑:“咋了,只准你去中阴界,我就不能去?” 我皱眉道:“瞧你这话说的……” 这时,里屋传来王妍的声音:“李志文,你搞到阴灯了?” 我来到屋子跟前,推门进去,只见王妍穿着旗袍,正帮她丈夫擦身子。 古千愁盘腿坐在床上,双眼紧闭,脸上好长一道疤,隔着眼皮,我看他眼珠子不停乱转,那样子显得有些阴森。 从我手里接过阴灯,王妍脸色一喜:“你果然没让我失望,作为报答,我将传授你第二道阴文。” 第八十七章 找寻禁术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王妍也是个爽快人,收了我的阴灯,她立刻从抽屉里取出绣花针,用酒精擦拭消毒。 “关门,其他人在门外等着,我不吭声谁也别进来。”王妍大声命令道。 我瞅了眼大厅,只见朱飞越背靠着那颗假梅花树,死死盯着我看。 关上门,我有些纳闷地问王妍:“朱飞越今儿个是咋了?我总感觉他很不对劲。” 王妍用烛火烤着绣花针:“他不满足于现状,想去中阴界寻找更强大的力量,所以才来向我求助,这小孩挺有野心的,说不定将来,他比你有能耐。” “力量?”我迷惑地看着她:“中阴界不是人死后,魂魄闯关的地方么?那里有什么力量?” 王妍冷笑道:“你把中阴界想的太简单了,阴文之书上册,就是我丈夫在中阴界找到的,说不定,那里还有其他来自阴间的书籍,这些书籍中,往往记载着强大的禁术,打开随便一本,能学个凤毛麟角,就足以让这个圈子翻江倒海!” “我丈夫多年前就闯过了全部难关,却还留在其中不肯出来,你以为他在做什么?他就是在找寻那些禁术啊。” 我从王妍口中得知,所谓禁术,是一种被玄学界所禁止使用的诅咒邪术。 像圈子里经常使用的蛊术,养鬼术,降头术等,都不过是些普通的小咒术,而真正的禁术,威力要恐怖的多,一旦出手绝无回头的余地,也很难被破解,每一本禁术,其价值都高到无法预估,一旦现世,立刻会掀起场腥风血雨,引来无数高手抢夺。 据说,上一本禁术出现,还是几十年前的事,由此可见,这东西有多稀缺。 这让我顿时想到丧太平修行的黄泉出窍决,它是否就是传说中的禁术? 我说出自己的疑惑,王妍表示认同:“非常有可能,不过和阴文之书一样,藏在中阴界的禁术,也都是用阴文书写的,就算找到,一般人也看不懂,丧太平手中的那本,应该是被破译后的版本。” “这种破译后的版本,往往被译者篡改过,威力大减不说,修行起来稍有不慎,搞不好就走火入魔,最后的下场不是发疯,就是形魂俱灭,你瞧着吧,说不定有一天,姓丧的就把自己玩死。” 她示意我脱掉上衣:“第二道阴文,你打算刺在哪里?” 我不想露出纹身,让别人以为我是社会混混,就回道:“还是刺后背吧。” 王妍痴痴地看着我:“你跟我丈夫一样,你瞧他!” 她给古千愁转了个身,将背部展示给我,只见古千愁后背密密麻麻,刺满了阴文,淡淡的黑气,顺着那些纹身往外透,看的人直起鸡皮疙瘩。 我深吸了口寒气,背对着王妍做好,她用绣花针沾着颜料,一下下在我后背轻刺。 “朱飞越求你给他刺青?”我忍着疼问。 “对啊。” “你答应他了?” 王妍娇笑道:“没呢,他打算效仿我丈夫,去中阴界找寻禁术,谈何容易?首先,必须成功通过所有业报关卡后,才能在中阴界自由行动,通关谈何容易啊?” “而且就算真通关了,中阴界里机关陷阱遍地,险象环生,稍不留神就会命丧黄泉,以我丈夫的手段,在里面搜寻多年,也只找到了阴文之书的上册而已。” “至于禁术,他可一本都没寻到,搞不好那东西只是传闻,实际上根本不存在呢。” 我担心朱飞越闯关遇到危险,毕竟我就他一个朋友,万一没了,那我找谁说理去? 而且朱飞越的情况,和我跟苏瑶都不用,人家苏瑶为解蛇咒,不得不去中阴界,我是去救我姐,这小子可倒好,吃撑了跑进去找书? 人家王妍都说了,搞不好禁术根本就不存在。 “王姐,你帮我劝劝他呗。”中阴界给我留下了恐怖的阴影,就算有阴文帮助,也不见得就一定安全,我不想让朱飞越承受这种致命风险。 王妍叹气道:“我劝了,他不听啊,他一心想跟鬼媳妇离婚呢,其实要我说,这阴亲挺好的,梅燕子借小朱肉身修行,根本不会影响到他,小朱就是嫌人家长得磕碜。” 我低头不语,朱飞越和他媳妇的事,三言两语说不清,之前他找我诉苦,说他身子一天不如一天,都是给燕子姐害的。现在王妍又给出了不同的说法。 谁真谁假,我也懒得猜了,自己家的地都耕不好,哪有心思管别家闲事。 “之前我听灵泉说,阴文刺青能引鬼上身?”想起灵泉的警告,我哆嗦着问。 王妍停手,冷声道:“对啊,有什么问题吗?这个世界的规则很简单,你想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数倍的代价,也要承担相应风险,我在你背上刺下的两道阴文,就相当给你开了后门作弊,别人闯关失败,就去阴间受苦了,你可倒好,你失败了还能活着回来,你算老几啊?凭什么给你这么好的待遇?” “阴文在身,你就成了鱼饵,专门用来钓脏东西,只要给它们看到,拼了命也要往你身上蹭,寻常厉鬼也就算了,没因果关联,人家顶多看你两眼就走,要是碰到那种叫不上名的脏东西,也只能算你倒霉。” 王妍一口气说完,看着我道:“刺不刺,你自己决定吧。” 我死死咬着牙:“继续!” 王妍阴阴地笑:“我真没看错你,李志文,你的心魔,让你胆子变得很大,这点,跟我丈夫当年一样。” 听说我背后跟了两个怪东西,王妍有些不置可否道:“以我的法眼,咋都没瞧见呢?说不定是灵泉看错了。” 她继续在我背上刺着,还不时用手绢帮我擦血,刺着刺着,王妍的手又不规矩了。 我没理会她,我现在脑子里想的就一个东西:下去后,我的第一关,会是啥样的? “第二道阴文,能保证你随时返回人间,但你记住,不到生死危机的关头,别轻易使用它,阴阳有别,你每从中阴界回来一次,体内阳气就会受一次影响,次数多了,你就要减寿了。”刺下最后一道阴文,王妍认真道。 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任何可能的后果,我都考量到了,为了救我姐,我死都不怕,还怕减寿不成: “我知道了。” 刺完最后一针,王妍帮我擦拭着背部的伤口,小手捏着我脸蛋道: “我咋这么喜欢你这小孩呢?每次看到你,就让我想起年轻时,古千愁那臭不要脸的追求我,当时的他,一穷二白,弱不禁风,和你好像啊。” “他说他的心魔,就是我,不娶我为妻,他宁肯一死。” 我瞅了眼不远处的古千愁:“王姐,你老公就在旁边呢,你能不能克制下自己?” 王妍松开手,在我耳边低语:“关于中阴界,有个秘密,苏瑶和朱飞越都不知道,我独独告诉你,听好啊……” 我精神顿时集中起来,王妍嘴里吹着香风,弄的我耳朵怪痒: “你下去后仔细寻找,别错过任何细节,更别轻易认输,闯关的秘诀,就隐藏在关卡之中。” 我转过头,惊悚地看着她:“你的意思是?” 王妍眨了眨美目,继续道:“很多东西我不便细说,总之,中阴界是一个非常独特的空间,在里面遇到任何人,任何事,都没什么可惊讶的,你下去多溜达几圈,自然会明白我的意思。” 我似懂非懂地点头,一切准备就绪,王妍把苏瑶喊进屋:“都准备好了,你盯着他的肉身,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喊我。” 说完,王妍起身出去了,苏瑶随手关好门,问我:“用不用我陪你一起闯关?” 我摇头:“你别去,进出次数多了,要影响阳寿,再说我的因果,你沾了也不好。” 一切就绪,我背靠着墙坐下,手里攥着玉牌,缓缓闭眼。 口中念动阴文咒语,很快,意识就模糊了。 我坠入了一个巨大的黑洞中,耳边鬼哭狼嚎。 类似的经历之前就有过,我就不叙述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我再次睁开眼时,立刻紧张地注视四周。 中阴界,死者的世界,我来了! 和上次不同的是,这回,我面对的是属于自己的关卡!一共有几关,关卡的难度如何?都是未知的。 也只有通过了所有的业报关卡,我才有资格,自由探索中阴界,寻找姐姐的下落。 找到她,带着她重回人间! 刚醒来的我,还保持着在人间的姿势,背靠墙坐在地板上。 站起身,我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阴暗的房间里。 第八十八章 死亡真相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这房间看着非常眼熟,我生前一定来过这里,房间倒不是很大,摆着张双人床,床上躺着个人,那人似乎正在熟睡,因为光线太暗,看不清具体相貌。 远处传来一股淡淡的水彩颜料味,我闻到这气味,脑海闪过一道惊雷! 这里是哈市!还记得吗……那个发疯的画家,我就在他家里! 我所处的房间,正是他家的卧室! 错愕地看着周围的一切,我产生了很不好的感觉,为什么?我的第一关,为什么会是这里? 画家因为妻子出轨,想不开,发疯而死,但这件事,和我没有任何因果关联啊? 中阴界,是死者灵魂经过的第一站,这里会根据死者生前因果业报,幻化出相应的关卡,闯关失败,灵魂将坠入阴间,承受万般苦难。 道理我都懂,但画家的死,为啥要算到我李志文头上? 此前我还以为,中阴界虽然凶险诡异,但至少是公平的,一个善良的老实人,遇到的关卡也会简单许多。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好人,这辈子没做过啥缺德事,对于我而言,闯关应该会相对轻松一些。 现在看,并非如此。 把画家的因果硬加于我,还何谈公平? 我走到窗边瞅了瞅,此时正是深夜,画家正在沉睡,我的出现,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卧室门锁着,我抓着把手用力一拧,门纹丝不动,弄的我心情格外沮丧,大吼着用力踹门,感觉自己在踹一块冰冷的岩石。 我只好放弃,回到床跟前,伸手去推画家。 “大哥你醒醒。” 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画家居然跟门一样死,我卯足了劲,根本推不动他分毫。 在屋子里溜达了几圈后,我意识到一件很可怕的事,这里的一切,都无法与我产生互动。 也就是说,我只能充当观察者,除了站在床边看他睡觉,我什么都做不了。 这就奇怪了,按理来说,我应该能和关卡产生互动才对啊? 下来之前,王妍还提醒过我,她说关卡里面隐藏着通关的提示,让我仔细寻找。 我一下来就被困在这间卧室里,哪都去不了,连个小抽屉都拉不开,这让我怎么找提示? 有没有可能,这里不是第一关? 我在床跟前来回踱步,胡思乱想着,四周都被我搜过来了,没有任何值得留意的地方。 稳住呼吸,我告诫自己要冷静,仔细想,一定有什么被我忽略的地方。 我能出现在这里,是有原因的。 蹲在床边,我苦思冥想了好一阵,就听唰地一声,睡梦中的画家,突然毫无征兆地坐了起来! 我给他吓了一跳,很快就看出了不对,他双眼是紧闭着的,也就是说,他在梦游! 闭着眼起身,下床,画家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打开卧室门,走了出去。 我赶紧跟了上去,梦游中的画家,走路歪歪斜斜,前仰后倒,步伐看起来格外阴森。 一路跟着他下楼,来到画室后,画家闭着眼打开灯,坐到了画板跟前。 难道梦游的人,也能作画吗?而且既然是梦游,眼睛都没睁开呢,开灯不是多此一举吗? 我带着各种疑惑,靠上去仔细观察他,只见画家抓着铅笔,飞快地在画板上打草图。 从草图大概能看出,他在画某种动物。 马! 反应过来后,我惊的合不拢嘴,想起之前去他家,就发现画室里每幅画,都和马有关,原来这些画,是他在梦游状态下创作的! 这让我想起画家临死前,对我说的那番话: “你去问马吧。” 现在回忆起来,依旧毛骨悚然。 难道说,画家死亡的真正原因,将在中阴界得到揭晓? 我死死盯着他打量,他蓄着头飘逸的长发,长的挺帅气,闭着眼往那一坐,艺术气息十足。 直到现在,我连他叫啥名都不知道。 画家后脑勺上,散发出淡淡的阴光,我犹豫了下,伸手去抓那阴光。 触碰到那团光的瞬间,眼前的世界支离破碎,场景切换,我发现自己正站在个黑漆漆的草原上。 草原上鼓着大大小小的坟包,彼此相连,一眼望不到头,数不清的野马,在坟间缓缓穿行着,边吃着坟头草,它们边用谲秘的目光,注视我身边的画家。 “我……我在哪?”画家睁开眼,迷茫地注视四周,草原上的风带着土渣子,把他长发吹成了一块抹布。 惨青色的天空中,传来一道女声:“你在做梦。” 我立刻意识到,这片草原,是画家的噩梦世界!我来到了他的梦中。 听到那声音后,画家变得更迷茫了:“为什么?我为什么会做这种梦?” 回答他的只有马,一匹高大的公马,嘶吼着朝他冲来…… 紧接着,噩梦世界消失,我们重新回到了现实。 画家依旧闭着眼坐在画板钱,拿铅笔打草稿,突然间,房间灯灭了,我惶恐地后退,打量四周。 画室里多了个人,一个女人,她背对着我们,站在墙角,背影看着有些扭曲。 女人身穿着一件露背的红色连衣裙,长发披肩,她脚穿红色高跟鞋,背部散发出耀眼的红光,后退着,一步步走到画家面前。 我惊悚地注视着一切,冷汗顺着我鼻尖流淌下来,不对,我必须要跑! 灵泉散人曾警告我,说有个身子冒红光的女人,一直跟在我身后,这女人是大凶之物! 此前,我一直看不到她,做梦都没想到,她居然来到了中阴界,出现在我的关卡中。 第一关,竟如此致命! 我李志文造了什么孽?老天爷要这样惩罚我? 红光女人出现后,我吸溜着凉气想逃,可双脚却被钉死了,根本动惮不得。 奇怪的是,她的目标似乎不是我,倒退着走到画家跟前,女人弯下腰,在画家耳边轻轻低语: “梦见马吃坟头草,是很不详的征兆,这个梦预示着……你快活不久了。” 她的声音空灵,遥远,像阴间恶灵的诅咒。 很显然,画家还在噩梦世界中,没有醒来,他身子一抖,含糊着问了句:“那……那我该怎么办?” 女人幽叹道:“你的阳寿已尽,谁也救不了你,不过在你死前,你倒是可以帮我个忙。” “作为报答,我允许你规避中阴界的所有关卡,直接送你转世轮回。” 她是谁?难道她所具备的力量,已经强大到……足以改变生死规则? 眼前发生的一切,看的我目瞪口呆,女人那红彤彤的背影,在我眼中变得更加深邃,阴森了。 听她说完,画家迷茫地问:“什么是中阴界?” 女人耐心地解释道:“那里是死者的世界,每个人死后,灵魂都要在其中接受考验。” “这笔交易对于你而言,绝对是好事,相信我,单凭你自己,一关都过不去,难道你想坠入阴间,承受永恒的痛楚折磨吗?” 画家拼命摇头,紧闭的双眼中,流下泪水。 女人对他的表现很满意,继续道:“反正你死期将至,帮我个忙,死后,你就不用受苦了。” “什么忙?” “明天下午三点左右,有个年轻人会来你家找你,等他来了,你替我给他带句话。” “你说。” “那句话是……你去问马吧。” 听到这,我头皮嗡地一炸!后背寒毛都竖了起来! 也就是说,我眼前的场景,是画家发疯前所经历的,中阴界的诡异,再次刷新了我的认知。 这里,能揭晓过去发生的谜团? 画家情感受挫,做了场关于马的噩梦,梦里有个奇怪的女人,告诉他,他即将死去……梦醒前,画家变成了疯子,却没忘记女人的嘱托,临死前告诉了我那句话。 后来,按照画家给的提示,我来到雪乡自死窑,成功拿到阴灯。 困扰我多日的迷雾,终于揭晓,但我却陷入了更深的困惑中。 这女人到底是谁?她是在帮我吗?帮我的目的又是什么? 思绪回到现实,等女人话音落下,画家一声不吭地站起身,闭着眼走了出去。 画室里,只剩下我和那个女人,她始终背对着我,看不到正脸。 “你到底是谁?你想对我做什么?”未知的恐惧,快将我逼疯,我大声冲她喊。 女人缓缓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她年龄和苏瑶相仿,顶多20出头,花颜月貌,美的让人不敢直视。 就如同一朵生长在山巅的雪莲花,孤冷地盛开着,那种美,冷到了骨髓里,却又带着高高在上的傲然,看的我自惭形秽。 女人用鄙视的目光打量着我,冷冷道:“死亡不熄,轮回不止。” 我身子恢复自由,后退几步,指着她颤声道:“你你你……你是死亡轮回!” 第八十九章 多年前的往事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终于,那个一直躲在暗中帮助我的人,身份揭晓! 女人点了点头:“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 “咱俩又不认识,你为什么帮我?”我心中还有好多疑团,继续她解答。 死亡轮回轮回手托着香腮,冷声道:“你以为我想帮你?不过是受人之托罢了。” “谁派你来的?” “那你就别管了,有些事知道的太早,对你没好处。”说完,她转身要走。 我冲上前拽她胳膊,死亡轮回厌恶地挣脱开,皱着眉道:“小心点,我可不是苏瑶,像你这种没本事的废物,连自己亲姐姐都保护不了,有碰我的资格吗?” “我还有事想问你。”我红着脸解释。 死亡轮回狠狠地瞪着我,手指向前方:“你想要的所有答案,就在中阴界中,你自己慢慢去找吧。” “那个人说,你日后必成大道,我怎么就不信呢?今天看到你本尊,瞧你这幅畏畏缩缩的样子,一点男人气概都没有,长得还这么丑,真让我失望。” 她指着我各种辱骂,我低着头不吭声,不管怎么说,她是我的救命恩人,给骂两句也没什么。 绕着我走了两圈,死亡轮回冷笑道:“就你这德行,还妄想救你姐?赶紧滚回乡下开理发店吧。” “前辈,你知道我姐在哪?”我咬着牙问她。 死亡轮回绕到我背后,莫名其妙地来了句:“你太弱,十万大劫你肯定过不去。” 十万大劫?那是什么意思? 我回头瞅她,却发现死亡轮回已经消失了,漆黑黑的画室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空气中,还残留着一股阴冷的香甜。 “十万大劫。”我细细回味这四个字的含义,百思不得其解,突然,前方的墙壁开始震动,一道布满锈迹的铁门,硬生生从水泥墙里钻了出来,碎石块崩的到处都是。 我走到门前,伸手轻轻一推,门开,里面是一条漆黑而狭长的甬道,犹豫了下,我沿着甬道前行,没一会功夫,前往视野豁然开朗,甬道连接着一处庭院。 站在庭院里,我错愕地注视四周,这里像极了古代的大户人家,我所处的位置,应该是在后院。 后院里有假山,池塘,前方是一座宅子,白墙红瓦,古色古香。 天空是死灰色的,周围静的出奇,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我一个活物。 我绕着宅子前行,冥冥中我意识到,这里才是第一道关卡,之前的画室只是过场。 可能关卡与关卡之间,都有类似的过场,用来给受惊的灵魂休息。 低头寻思着,我来到前远,立刻看到了一副阴森的场景。 院子大门跟前,挡着一颗歪脖子树,树上吊着四具尸体,每具尸体身上,都贴满了红色的纸币。 电光火石间,我立刻认出了尸体的身份,之前为了救苏瑶,我拿着刺有阴文的现钞,在哈市远郊,雪夜的小树林里,遇到了四个青年。 当时四人正在殴打一个小姑娘,见面二话不说,他们把我身上的钱全抢走了。 后来四人自杀,吊死在树上。 那颗上吊的歪脖子树,居然被挪到了这座古代庭院里,四尸一树,成为我业报的第一关。 当时王妍就警告我,这种拿钱换命的邪术,一旦运转,必产生非常可怕的因果,这笔账老天早晚要找我算。 我当时也想的很明白,那天夜里,我从这四个篮子手中救出姑娘后,就指着他们的尸体说: “这因果,我李志文接了。” 这件事,我自认问心无愧,如今在中阴界,在业报面前,我一样敢说这句话! 树后的大门,布满了藤蔓,根本推不动,也就是说,今天不把这四个东西的怨气化解了,第一关肯定过不去。 冷眼瞧着树上四尸,我转过身,在院子里仔细搜查,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院墙高两米,按理说,搬块石头踩着应该能翻出去,但这里是中阴界,寻常逻辑是行不通的,院子里的一切,几乎都无法与我产生互动。 整个院子搜寻了几遍,无果,我只好来到古宅前,用力推门,门纹丝不动。 看来,只有在四具尸体上寻找线索。 重新回到树下,一股尸臭迎面袭来,风吹过,四尸同时转过身,翻着白眼看我。 死亡的痛苦和怨怒,将他们的五官拉扯到无法辨认,暗灰色的皮肤上布满了尸斑。 说好不怕,可当时我还是给这四张脸吓的够呛。 八只惨白色的眼仁子,直愣愣盯着我瞅,跟有话要对我说似的。 普通尸体而已,没什么特别的。我暗暗告诉自己,咬着牙踩到树杈上,搜他们的身子。 忍着尸臭,我里里外外搜过来了,却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正准备下树呢,四尸中的皮衣男,突然毫无征兆地伸直胳膊,狠狠掐我脖子: “你赔我的命!” 他嘴张的老大,嘴里往外爬蛆虫,样子看起来无比渗人。 我给他掐的喘不过气,心里又气又怕,攥着拳头往他脸上猛砸:“去你吗的,给我滚!” 连砸了七八下,皮衣男终于松手,我轻轻跳下树,大口喘着气,又抬头瞧了眼四尸。 四张扭曲的脸上,都带着说不出的诡异笑容。 在四尸的注视下,我开始绕着树查看,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只见树干后方的树根处,有一处草地显得有些怪异。 扒开草皮一瞅,下方的泥土上写着四行诗: “土盆洗脸,” “静室忏悔,” “寻得祸水,” “可破四鬼。” 我心中一阵狂喜,闯关的线索,就在这四行诗中! 首先是土盆洗脸,土盆在哪? 正苦苦寻思呢,就听咔嚓一声,对面古宅的门自动打开,我冲进去一瞅,里面的布局四通八达,沿着玄关直行,我看到正屋地板上,放着一盆土。 四周的墙上,贴满了我的遗像,看的我一阵恶寒,来到土盆跟前,我犹豫着抓了一把土,往自己脸上抹。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眼前的世界再次支离破碎!我的灵魂仿佛冲出了中阴界,沿着时间回到了过去。 在无尽的黑暗中,我看到了一处阴森的道观,周围都是密密麻麻的原始森林,道观藏在森林最深处的腹地,显得很隐秘。 此时正是黑夜,道观门口站着三个人,其中一人身材高大,穿着黑色麻衣,那居然是我爹…… 认出我爹的瞬间,我眼泪差点没流出来,扯着嗓子冲他大喊,可喉咙里却发不出声音。 很快我就意识到,自己正处在一个古怪的幻境中,而幻境所在的时间线,是不允许我出现的,也就是说,我只能以观察者的身份,在一旁观看,而无法参与其中。 当时我爹还很年轻,也就三十来岁,长得浓眉大眼的,腰上挂着布口袋,里面装着剃头匠的家伙什。 我爹身旁,站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那人头发乱糟糟,身穿件白衬衣,看着特眼熟,等我凑过去一瞅,人都傻了。 那白衬衣居然是梅连舟! 他早就认识我爹了。 难怪连朱飞越都怀疑,梅连舟无缘无故对我好,这里面肯定有鬼,闹了半天,他跟我爹是老相识了,瞧两人勾肩搭背,说说笑笑的样子,关系似乎还很铁! 不得不佩服,梅连舟藏的好深,认识了这么些日子,他始终没提过这茬。 幻境中的场景,发生在很多年前,当时我爹和梅连舟都挺年轻的,他俩不远处,还有个中年人。 那人居然是苏北斗! 这三个人是怎么凑一起的? 越看,我心里就越惊疑,站在阴森的道观跟前,梅连舟将烟头踩灭,对我爹道:“哥,咱们三人里,你道行最高,这事你怎么看?” 我爹注视着阴森道观,摸着下巴道:“这里的阴气好特么重,里面的东西肯定难对付,说不定有阴物。” “那咋整?”梅连舟吓得脸一白。 我爹看了眼一旁的苏北斗:“苏大哥,你的意思呢?” 那年的苏北斗,脸上还没啥褶子,摸着胡子想了想,他说:“我家老仙鼻子灵,对阴物生气敏感,老仙预警,咱们及时避开阴物,应该不会出问题。” 我爹狠狠跺脚,咬着牙道:“富贵险中求,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他娘的,拼了!老苏你在前面带路,小梅道行最弱,走中间,我负责照顾后面。” “进!” 我爹大手一挥,三人在夜色的笼罩下,进入了道观。 画面到此结束,破碎,眼前一黑,我发现自己还在古宅中。 这是……怎么回事? 给我惊的满脸冷汗,注视地上土盆,我久久不语。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爹伙同梅连舟,苏北斗三人,进入那所阴森的道观,是想寻找什么? 道观的具体位置在哪?他们进去后,又发生了啥? 在我儿时的记忆中,我爹是个没本事的人,每天除了喝酒,基本上啥也不干,平时靠给人剃头,赚点小钱。 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剃头匠,真实身份,居然是圈子里的高人!甚至梅连舟那样的狠角色,都对他恭恭敬敬!还管他叫哥? 第九十章 心悔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幻境消失后,我瘫坐在地上,迷茫地注视四周,刚才所看到的那些,隐隐揭示了我爹的身世,却也给我带来了更深的迷茫。 我爹走的那年,我刚上初中,当时我记的特清楚,那天我爹回来的特晚,我跟我姐在看电视,我瞅了眼他,只见我爹脸白的像张纸,神色显得很古怪,手里提着两瓶二锅头。 他去里屋翻腾了会,拿了三千多块钱出来,塞到我姐手里:“这钱你存好了,别乱花,哪天家里揭不开锅了再用,平时你姐弟俩吃饭啥的,就去陈阿姨家吧。” 当时陈阿姨还年轻,刚离婚,我爹没事老喜欢往她家窜,有时候还在陈阿姨那过夜,邻居们都说她俩的闲话。 所以当时,我和我姐也都没多想,毕竟陈阿姨也算半个后妈了。 谁也没料到,当时我爹是在交待后事。 看我姐把钱藏到褥子地下,我爹提着二锅头就去了里屋,再没出来,第二天早上,我姐进屋喊他吃饭,发现我爹已经断气了。 我爹走的很平静,他眼睛半睁着瘫在椅子上,嘴角露着奇异的笑容,手上还抓着个剃刀。 桌上剩两个空酒瓯。 死前,他给自己剃过头,结果才剃了一半,人就断气了,左脑勺秃着,右边却完好无损,那样子看起来格外磕碜。 后来我寻思,可能喝到半夜那会,我爹就预感到了自己的死期:既然我李有为活不到天亮了,临走前,干脆给自己剃个光头,干干净净上路。 结果头没剃完,人就断气了。 看着我爹的尸体,我们姐弟俩抱着大哭了一场,丧事还是陈阿姨帮着办的,陈阿姨哭着骂我爹是负心的野汉。 我爹走后,李家的日子就越过越难,尽管省吃俭用,可他留的那点钱,还是很快就花光了,我姐一咬牙,决定辍学去理发店打工,毕竟老去陈阿姨家蹭饭吃,也不是个事。 从此,我们姐弟俩风风雨雨的,受尽人间凄苦,这些都是后话了。 回忆起往事,我眼眶都红了。 有件事我一直没寻思明白,既然我爹这么有本事,连梅连舟那样的邪门角色,都管他喊哥呢,可我家为啥还这么穷? 按理说,像他这样的玄学大家,随便给人看看风水啥的,钱不就到手了么?他能多点积蓄啥的,我们姐弟也不至于活的这么惨。 有些事,真的三言两语说不清楚,陈芝麻烂谷子浮上脑海,我心中百感交集,开始恨我爹,恨他不争气,不是个男人,空有一身本事,却穷的叮当响,连自家孩子都照顾不好,我为有这样的爹,感到羞耻。 不好好赚钱养家,天天喝酒买醉,还大老远吃撑了,跑去阴森森的道观寻宝。 后续情节,我大概也能猜出来,不用说,三人肯定空手而归,他但凡寻到点破铜烂铁,李家也不会落魄成这样。 擦干眼泪,我瞧着面前的小土盆,只见盆里的黄土,像流沙般绕着一个方向,快速旋转起来,黄土开始顺着盆底流失,短短几秒钟功夫不到,土就全跑没了。 盆子里面,只剩下了一把小钥匙。 这钥匙一看就是古代人家的,前端带两个齿,下面是个小铁环,造型简朴。 我已经开始适应中阴界的诡异风格,正如王妍所说,这里任何事都可能发生。 抓着钥匙起身,我在古宅里仔细寻找,却没发现能匹配的锁。 宅子里里外外加起来,大约二百来平,里面的走廊呈“回”字形,绕过正屋,就能看到走廊两旁,有很多小房间。 这种木质结构的古宅,给人一种很不安的感觉,脚踩在地板上,吱啦啦响,周围却又安静到诡异,就特怕啥地方藏了个毛烘烘的东西,突然跳出来吓我。 边走,我边紧张地回头张望,一间间屋子打开瞅,里面几乎都是空的,偶尔能看见几套古人穿的旧衣服。 其中一个房间里,墙上用血写着句话:“人去楼空,满门抄斩。” 我看的心里直犯毛,赶紧关门离开,外面一圈回廊转外,没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我顺着路,来到里面的小回廊。 小回廊的天花板上,挂着些用来上吊的绳索,上面沾着暗红色的人血,每个绳索上,还架着些古代女子的衣裳,生前,这些女子被活活吊死在这里,死后,尸体却不知去哪了,只剩下空荡荡的衣裳,挂在绳索上摆来摆去,跟衣服架子似的。 地板上堆着些女孩家的小绣花鞋,再配合吊绳上的空衣裳,画面显得格外谲秘。 我倒吸了口寒气,不敢再往上瞅了,目光注视前方,小回廊里有两扇门,一黑一白。 黑门上方,用白笔写了个大大的“静”字。 白门则什么也没写,门板上沾满了血指头印,屋里传来女人的哭声。 那白门虚掩着,里面不断飘来恶心的胭脂味,闻着特腻人,也不知门里的女人,是个啥样的阴森玩意。 黑门紧关着,里面静悄悄的。 回忆在院子里看到的那首诗:土盆洗脸,静室忏悔,难道这黑门,就是静室不成? 我要进去忏悔么?忏悔啥? 带着老大疑惑,我壮着胆子伸手去推黑门,咯吱一声,门开了。 浓烈的灰尘味扑面袭来,呛的我直咳嗽,睁眼一瞅,屋里的空间倒不是很大,也就几平米,地上放着个破蒲团,蒲团对面,立着一扇镜子。 除了这两件家伙什,屋里没有多余的摆设,我拨开挡在面前的蛛网,走进去,盘着腿坐在蒲团上。 一股致命的阴冷,由下而上席卷全身,冻的我牙齿直哆嗦,坐了不到几秒,感觉整个人的意识都模糊了。 这就是忏悔么?来!我咬着牙硬抗,过了几分钟,蒲团上的阴冷才渐渐消失,我哈出口白气,只见对面的镜子上,浮现出一行字: “这一生,你最后悔的事是什么?” 我直愣愣注视镜中的自己,心情变得格外复杂,人活一世,谁还没个后悔事呢?我后悔的东西老多了,比如上学时经历了几场恶战,被人揍的鼻青脸肿,但要说最让我后悔的…… 低着头想了想,我开口道:“我太懦弱,没能保护好我姐,让她受了这么多委屈,上学那会我也不争气,天天出去和人打架,辜负了姐姐对我的期望。这就是我李志文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回忆以前的岁月,我忍不住黯然落泪,假如人生重来一次,在那种情况下,两个未成年的孩子,相依为命,面对这个冷漠,卑鄙的世界,我又能做出怎样的选择呢? 坐在镜子前大哭一场,我擦干眼泪,抬头看去,只见镜子上那行字消失了,紧接着,镜面像湖水般泛起了波澜,不停闪着光圈。 我错愕地看着眼前诡异的场景,惊的不敢出声,在我的注视下,镜子渐渐变成了黑白屏幕,里面浮现出一些模糊的人影。 屋里的光线暗了下来,当时的我仿佛独自一人,坐在个闹鬼的电影院里,看黑白老电影似的。 很快,镜中的画面变得清晰起来,场景看着特熟悉,似乎是我农村的老家,破破烂烂的屋子里,锅里烧着热水,我姐正在下挂面。 我拉着我姐的手说: “姐,我心疼你心疼的不行,以后你待家里,我出去打工养你。” 那年我姐也就十六七岁,正是花朵般美丽的年纪,她摇着头道:“你别管,你就好好上学,你是男人,男人就应该多学知识本领,将来闯出一番天地,别像咱爹那样没出息,只能当个落魄的剃头匠,给人指着背笑话。” 后面的对话,我没听太清楚,镜子里发生的一切,宛如昨日,看的我心如刀绞。 过了没一会,画面切换,镜子里的场景,瞬间变得阴森起来,只见我爹,梅连舟和苏北斗三人,正处在个宽敞的大厅里。 那大厅是石质结构的,显得格外宽敞而空旷,面积跟小广场似的,墙壁上挂着许多火把,冒着惨绿色的光,在火光照射下,三个人的脸色都显得格外惊悚。 我心脏猛地一颤,瞪大眼睛死死注视镜子,之前用黄土洗脸时,我爹他们还在道观门口,这会人已经进去了,眼前这座石质大厅,应该就是道观内部的场景。 把前后的画面连续起来,我内心产生了无比的震撼,就特好奇,特想知道,当年他们在道观里遭遇了什么? 第九十一章 阴坟十三剪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大厅静悄悄的,三个人,脸色都惊恐到了极致,当年的梅连舟可年轻了,还没开始拜师学艺,所以三人里他最弱,躲在我爹身后,梅连舟吓的腿直打摆子。 “李哥,来之前我俩说好的……你一定要保护我的安全啊。”梅连舟看着对面那三个小老头,颤声哀求。 姓梅的平时一副神秘高人造型,疯疯癫癫,对外人爱答不理的,原来年轻时的他,居然是这德行。 我爹咬着牙冷笑:“放心,这点小场面,我李有为还不放在眼里。” 我赶紧往他们对面瞅去,只见不远处,直挺挺立着三个小老头,一字排开,两拨人隔了十来米远,互相对峙着,三老头的个子,都只有我小腿长,脑门勉强能够到正常人膝盖,这种小身材,小胳膊小腿的,却长了三张阴森的老脸。 三老头脸上满是皱纹,跟树皮似的,看上去老大年纪了,那老脸和侏儒身材放在一块,显得极不协调,甚至有些滑稽。 可我却一点都笑不出来,三老头的五官布局,诡异到无法描述,瓜子般的小眼睛,双眼间距很宽,跟鱼似的,眼睛都快到太阳穴上了,眉毛部位是秃着的,鹰钩鼻,下巴如锥子,嘴唇漆黑,脸上写满了来自阴间的怨毒。 镜头拉近,我看到三老头都穿着相同的服饰,头戴地主帽,穿黑衣裳,双手交叉藏在衣袖里,最诡异的是,三人脚上穿的居然不是鞋,而是三对白瓷碗。 我这还第一次见,有人拿碗当鞋穿的。 老头们身上,透着阵阵黑烟,站在那一动不动,就连他们身上的黑烟,都在空气中定格了,看到后来,我甚至怀疑画面被按了暂停。 这让我想起了雪乡自死窑,静止状态下的血凄,跟这些老头特像。 苏北斗脸上布满冷汗,惊惧地后退着,我爹忌惮地看着那三老头,低声问了句:“是阴物?” 苏北斗没吭声,从袖子里摸出一块小八卦镜,对着三老头照了照,脸色变得更加恐慌了:“怪了,这三个到底是啥玩意?连我家老仙都瞧不出啊,说它们是阴物吧,感觉又不太像……气场似乎比阴物弱一些,可也比厉鬼可怕不知多少倍,你看那些静止的黑烟,就代表着它们的凶光。” 听他这么说,我爹松了口气:“只要不是阴物,都好说,要是来了阴物,咱兄弟怕是要交待在这。” 梅连舟擦了下脸上的汗珠:“哥,以你们李家阴坟十三剪的手段,难道也对付不了阴物吗?” 我爹摇头道:“首先你要搞清楚,阴物是什么?横死后的人,受特定风水条件的影响,再加上生前极浓的怨念,种种因素加在一起,就有极小的可能,会变成厉鬼,常年在人间游荡,时间长了,这些厉鬼错过了轮回,天地不容,等到了大限的年份,一般会魂飞魄散。” “而厉鬼中某些极端的个体,由于吸食了太多阴气,形态会发生变异,转化成更可怕的脏东西,也就是俗称的阴物,这种状态下的它们,能躲避天谴,生前的记忆,基本也都消失的差不多了,灵魂里所保留的最后那点人性,也随之泯灭,变的格外阴森,恶毒,性格喜怒完全无法猜测,阴物眼里,是万万容不下活物的,它们根本不会顾及因果报应,全凭本能行事,就连普通的厉鬼,都会被它们当做食物来吞噬。” “我没把握能斗过阴物。” 苏北斗在一旁听的很认真,好奇地问我爹:“我听老仙说,阴物也有境界强弱的划分?” 我爹嗯了声:“是有这一说法,具体咋分我就不清楚了,以前听我家老头说,好像是按颜色?白阴,红阴黑阴啥的,颜色越深就越厉害,也有按年份来划分强弱的,年份越久,自然就越厉害。” 他看了眼苏北斗,又道:“真正有道行的狐大仙,是不怕阴物的,按理说,狐大仙也属于阴物的范畴,只是你家那位年纪太小,上不了台面。” 苏北斗也不生气,点头称是,能看出,他对我爹非常忌惮。 画面进行到这,我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阴物的含义,鬼有强弱分别,这并不奇怪,人中都有龙凤,鸡犬之分呢。 我的关注点,并不在阴物上,这种玩意我是不可能碰见的,刚才听梅连舟说,李家有个什么阴坟十三剪来着?这件事,我爹以前咋从没和我提起过? 什么是阴坟十三剪?会不会和剃头匠的手艺有关呢? 对此我既好奇,心里又起疙瘩,这名字起的就很不详,让我联想起黄泉出窍决,王妍曾说,黄泉出窍决是禁术,这种邪法能控制人的灵魂离体,进入幽冥吸食阴气,那么,我家的阴坟十三剪,会不会也是类似的害人禁术呢? 一层层阴森的疑云,将我内心笼罩,继续观看镜子里的画面,只见灰暗的石头大厅里,我爹等人,跟那三个小老头对峙了好一阵,我爹咬着牙问梅连舟: “小梅,你确定?你的消息可靠吗?我们要找的地方,真在这道观下面?” 梅连舟脸色郑重地回答:“绝对确定,我手里的那份材料,是冒了很大的风险,从湘西辰家偷来的,辰家这帮赶尸匠,跟特么守财奴似的,防护的那叫个严实,那天我带着老徐那帮摸金校尉,翻进辰家偷材料,不小心中了机关,辰家放出僵尸围攻我们,一番血战,最后只有我和老徐逃了出来。” “所幸材料弄到手了,我听说,辰家前后派了好几拨赶尸匠,专门进入这座道观搜查,这些赶尸匠进去后,全给里面的东西害死了,居然没一个活着回去的,给老辰家弄的损兵折将,势力大弱,最后不得不忍痛放弃。” 我爹对梅连舟的回答还算满意,问了句:“老徐人呢?” 梅连舟脸色一狠,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我爹嘿嘿阴笑:“这事你做的很好,关于这所道观的材料,一定不能给外人看到,否则,咱就要成为同行的眼中钉了。” “放心,材料和地图,我背熟后,已经烧成灰了。” 他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给苏北斗听的直缩脖子:“姓梅的,你这事做的也太狠了吧?老徐好歹是咱们的朋友,合作多少年了。” 听到苏北斗的指责,梅连舟后退一步,低着头道:“我也是为了大家好,老徐那张嘴,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事要是传到玄学圈子里,咱哥几个还活不活了?” 苏北斗气的脸色煞白:“当初辰家,联合云贵那边的赶尸家族,从湘西追你,一路追杀到东北,放话要剥你的人皮,要不是我家银狐老仙出面保你,你早没了!现在想,我真后悔,就该把你交给辰家的。” 梅连舟愣了愣,狠狠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你有啥不满意的,别跟我说啊,有种跟李哥说去,这件事我出钱出力,李哥出本事,你呢?你付出过什么?” 我爹咳嗽了声:“都几把大老爷们,一天天跟小姑娘似的,隔那吵吵啥呢?都特么给老子提起精神,办正事要紧!” “关键时候,谁给我掉链子,别怪我给他剃阴阳头!” 这场景看的我直皱眉,在我印象中,我爹胆小怕事,平时唯唯诺诺的,想不到年轻时的他,居然这等威风。 当时我爹一嗓子吼完,苏北斗跟梅连舟都不敢吭声了,我不懂啥叫“阴阳头”,但从苏梅二人惊恐的反应中,大概能猜出,剃阴阳头是件很可怕的事。 搞不好剃完阴阳头,人就没了。 从口袋里摸出小铜梳子,小剪刀,我爹指着对面三老头道:“这三个脏东西挡了咱的路,刚才法事也做了,带来的冥币也都当它们面烧了,三个老小子还不肯让路,没办法,只能干它娘的了!” “老苏,你让你家老仙缠住一个,缠的越久越好,我对付俩,小梅就不用上了,躲远点,你那点小把戏,可对付不了阴物。” 苏北斗跟梅连舟纷纷点头,我爹一手抓着小铜梳,一手拿小剪刀,摇摇晃晃地朝三老头逼近,苏北斗缩着脖子跟在后面。 我的注意力,并不在梳子剪刀上,就瞅我爹的步伐,迈的特别古怪,他每前行几步步,就会后退一小步,这一前一进的,画面就像失真了似的,一卡一卡的。 死亡轮回也教过我类似的步伐,叫什么七进左退二的,当初在这种步伐的帮助下,我才找到了九公主的堂口。 注意到我爹逼近,三老头从静止状态苏醒,也开始动了,他们身上冒出浓烈的黑烟,就跟啥东西烧着了似的。 眼瞅着一场惊心动魄的斗法,即将上演,偏偏这时,镜子里又回荡起波纹,画面破碎,渐渐消失。 关键时刻,电影突然宣告落幕,弄得我心情格外失落,不甘心地摇晃着镜子,可里面除了我,啥画面都没有。 回忆着当年的阴森场景,我心里产生了老大的疑问,我爹他们冒了如此大的风险,甚至不惜得罪湘西辰家,一路腥风血雨,前往道观探险,这说明藏在道观下面的东西,其价值一定很昂贵。 那会是什么? 第九十二章 致死选择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在蒲团上又坐了会,寻思着忏悔环节进行到此,应该是结束了。 站起身,我走出黑门,来到一旁的白门跟前。 寻得祸水,可破四鬼。 接下来,该寻找祸水了,按诗词上的意思,只要找到了祸水,挡路的四尸自然会被破解,也就意味着闯关成功了。 可是祸水在哪?长啥样啊? 站在静悄悄的小回廊里,我注视着那扇白门,整座古宅被我翻了个遍,只剩下这里没被探索了。 门上那些密密麻麻的血手印,仿佛在警告我,门里的东西非常可怕。 廉价的胭脂味,顺着门缝飘出,闻的我有些恶心,狠狠捏了下拳头,我猛地推开白门,往里一瞅,顿时傻眼了。 里面只有一个大衣柜,跟口棺材似的立在地中间,除了衣柜以外,屋里没有其他东西。 我强压住内心的恐惧,小心地走到衣柜跟前,原来之前听到的女人哭声,就是从衣柜里传来的。 “谁……”隔着厚厚的衣柜门,我哆嗦着问了句。 哭声突然停止,里面的女人回了句:“是我啊。” 我越听越不对劲,总感觉这声音有些耳熟,后退着吼了句:“别跟我俩猜谜,是人是鬼,自己滚出来!” “我出不来,我被卡在衣柜里面了。” 我给她说楞了,将信将疑地打开衣柜门,里面除了几件破衣裳,啥也没有。 女人冲我喊道:“下面……下面有个抽屉,我被锁进抽屉里了,你必须找到先找到钥匙。” 我低着头一瞅,还真有个抽屉,那抽屉有一米来宽,上面挂着个大铁锁。 之前土盆洗脸时,我在盆里找到了把钥匙。 二话不说,我立刻拿出口袋里的钥匙,捅进锁眼里一扭,锁开了。 抽屉里的画面,看到我全身直起鸡皮疙瘩。 那是个年轻姑娘,身子被九十度对折,给人硬生生塞进了抽屉里,胳膊腿似乎都折断了,歪斜的不像样子。 “哥,是我啊,你不记得我了?”姑娘扭过脖子,大声冲我呼救,我再瞧她的脸,我草!那不就是我从小树林就出来的丑妹妹吗? 丑妹妹离家出走,遇到了坏人,给骗到会所上班,结果一分钱没赚上,让四个青年按在树林里毒打,那天夜里要不是我花钱买命,丑妹妹凶多吉少。 “你咋跑这来了?”看到她的瞬间,我后脖子一秃噜,第一反应是,难道她后来遭遇了不测?没能活下去? 细细一寻思又不对,中阴界有独特的规则,在这里,生前的一切因果,都会以一种诡异的方式重现,丑妹妹出现在我的关卡中,并不代表现实中的她,遭遇了啥不测,相反,她本人很可能还活着,压根不知道这件事。 说不定这些场景,以后会出现在她的梦中。 “你先拉我出来啊。”丑妹妹痛苦地冲我求救。 我用力拽着她胳膊,把她从抽屉里弄了出来,伴随着咔嚓嚓的骨骼碎裂声,丑妹妹身子很快恢复原状,扭着腰直哼哼。 有一说一,这姑娘是挺丑的,五官有些抽象,不太好形容,活动了下身体,她对我道:“哥,我是来报恩的。” 我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祸水!” 丑妹妹愣了愣,道:“啥祸水啊?当初你为了救我,给那四个畜生抢走钱不说,还被揍了几耳光,要是换其他人,哪愿意管这闲事啊?早吓跑了,可你不一样,你留下来救我。” “遇到你这样的好人,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那天夜里要不是你,我已经给那四个畜生打死了,哥,我一辈子记你的好,来,你跟我来啊。” 丑妹妹拉着我,走出古宅,来到那颗歪脖子树跟前,此时的我,有些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了,疑惑地问她: “你来中阴界救我,这事……现实中的你知道吗?” 丑妹妹摇着头,对我说了句很有禅意的话:“我根本就不曾来过,又怎会知道呢?” 我听的更糊涂了,上下打量着她:“那中阴界的这个你,又是哪来的?” 她微微一笑,指着树上的四具尸体,解释道:“因果因果,这四个畜生是因,我是果,虽然他们的死,和你有直接关系,可你舍命救了我,因果彼此抵消,业报也算还清了。” “不信你看。”丑妹妹伸手在树干上轻轻一指,地面开始剧烈颤抖起来,在我惊悚的注视下,整颗树,连带四具吊尸,一起陷入地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等地面恢复平静后,院子大门打开,外面的世界布满了浓雾。 中阴界的诡异规则,再次刷新了我的认知,原来冥冥中,因果善恶自有计算,正所谓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如果那天为了救苏瑶,我昧着良心,把刺有阴文的钱,随便塞给不相关的路人,那么这第一关,就能送我去阴间。 我擦着脖子上的冷汗,丑妹妹大有深意地看着我:“哥,我跟你说个典故,你知道地藏王菩萨吗?她掌管阴间和地狱,当时有个人,生前做了很多坏事,前往阴间后,那人站在阎王殿前,被里面的凄惨景象,吓的嚎啕大哭,愤怒地指责地藏菩萨,说你既然心怀慈悲,为何却要让阴间变得如此可怕?你怎么不用法力,消除阴间的鬼怪呢?” 地藏菩萨叹了口气,将自己的法眼借给那人:“你借我双眼,看看阴间的真实样子。” 那人放眼一瞧,只见那些可怕的鬼物,阎王,牛头马面什么的,都消失不见了,整个阴间空荡荡的,除了他自己,什么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我看到的阴间,为什么和你看到的不一样?”那人疑惑极了,质问地藏菩萨。 地藏菩萨用悲伤的神色注视他:“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你生前作孽,产生的业报,阎王也好,牛头马面也好,其实它们根本就并不存在,这个阴间,是你亲手构建出来的,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那人听完,顿时领悟了禅意,后悔的失声痛哭,地藏菩萨摇头道:“我劝世人行善,可世人不肯听啊。” 我听完典故后,全身直流冷汗,久久不语,其中的禅理,以我目前的心智,还无法完全领会。 “不,典故未必就是真实的,你告诉我,真正的阴间,到底是什么样的?”我大声问她。 丑妹妹冲我诡异地笑了笑:“你说呢?” 说完,她转身离开,身子消散前,她又回过头来,一字一句对我道: “李志文,我劝你放下心魔,就此离开,否则,第二关就是你的终点,也是你前往阴间的开端。” 话音落下,丑妹妹身体消散在了风中。 我独自站在原地,细细回味她的意思,看了眼院子外面的雾,大步走了出去。 会不会真像她说的那样,我将止步于第二关? 前方的雾好浓,夹杂着刺鼻的纸灰味,远处好像有什么东西烧着了,我被层层浓雾包裹着,摸着瞎,很快就迷失了方向。 未知的恐惧,以及内心的悲伤,逼的我放声大哭,那种孤独无助感,无法形容。 就这样边哭边走,过了不知多久,我终于冲出了浓雾的包围。 眼前场景豁然开朗,街道看起来无比熟悉,这里,不就是我所居住的小县城么? 此时我所处的位置,正好在我家理发店跟前,旁边就是朱飞越的面馆,街道上停着几辆纸做的汽车,其中一辆纸车被烧着了,滚滚浓烟涌向远处的白雾。 我已经进入了第二关! 意识到这一点后,我立刻变得警觉起来,戒备的注视四周,整个街道上,只有我的理发店还在开门营业,隔着玻璃门,透出阴惨惨的光。 在店门口站了好一阵,我始终不敢进去,冥冥中有第六感告诉我,店内埋伏着致命的凶险。 虽然有返回人间的阴文,但如果凶险来的太突然,来不及念阴文的话,我一样会死! 如果灵魂死在中阴界,就意味着下一站,既是阴间,丑妹妹说,第二关是我前往阴间的开端,一定有她的道理。 还是保险点好,安全第一。 我没有急着进理发店,而是沿街道仔细搜寻着,希望能找到过关的线索。 终于不负努力,我在某个不起眼的小角落里,发现了几个红色小箭头。 这些箭头,是在指引我,线索就在前方吗? 我顿时提起精神,顺着箭头前行,途中,我又陆续看到了不少小箭头,谁知道呢,也许它们带我去的,是阴间的入口。 越走,我心里就越感觉到不详,右眼狂跳,前行了十几分钟,眼前出现了一副诡异的场景。 街道正中,塌陷了一块土坑,那土坑面积到不是很大,却足足有三四米米深,我站在边缘往下瞅,只见坑底密密麻麻,布满了锋利的金属尖刺。 每根尖刺,都长约半米,活物只要掉进去,当场开膛破肚,必死无疑。 土坑看上去,更像猎人狩猎用的陷阱。 尖刺下方,散落着一些惨白的人骨。 红箭头领我来陷阱前,是想告诉我?线索就在其中? 我围着陷阱转了几圈,没看出端倪,目光不经意间,发现下方某根尖刺上,似乎扎着张小纸片。 趴下身子仔细瞅,那是一张理发椅使用说明书,我失望地叹气,站起身。 距离陷阱不远的街角,有个孤零零的垃圾桶,外面耷拉着一张血淋淋的裹尸布。 我边紧张地打量四周,边小心靠近垃圾桶,那一刻,呼吸都凝固了。 一把拽出裹尸布,展开一瞅,只见上面用血写着几行字: “通关的线索,就在那张说明书中,问问自己,为了拯救心爱的人,你愿意付出多大代价?” “跳下去,你将万劫不复,不跳,你的亲姐姐将离你远去,永远消失在世界的尽头,如何选择,由你自己决定。” 裹尸布上的这段话,看的我头皮发麻,这让我想到国外一个很血腥的电影——《电锯惊魂》 电影里有个变态,把人囚禁在封闭的小屋子里,并在其中设置各种怨毒,残忍的机关陷阱,为了求生,人们不得不硬着头皮去闯关。 闯关失败,血肉横飞,就算侥幸成功,接下来还有更可怕的机关在等着他们。 我目前的处境,跟电影有惊人的相似,这让我怀疑,创造中阴界的家伙,是不是心理变态? 搞不好藏在暗处的摄像机,已经记录了这一切,屏幕对面,来自另一个维度的观众们,正在欣赏我血腥的表演,吃着爆米花捧腹大笑,尽情享受这场荒诞,阴森的真人秀。 很多不切实际额的想法,涌入脑海,我不得不再次回到陷阱前,低着头往下瞅,心里直犯难。 跳,还是不跳? 第九十三章 古怪的红点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空旷无人的街道上,阴风肆虐,路边那些纸车,被风吹的哗啦啦响。 天色愈加阴沉了,云像黑色丝绸,不停扭曲晃动着,不时有巨大的鱼眼,从云层中露出来,死气沉沉地看着我,又渐渐消失。 每只鱼眼都有太阳那么大,眼白里布满血丝。 天空的怪相,看的我心惊肉跳,天地间,到处都透露着死亡的凶兆。 我在想,假如换成别人,遭遇这种处境,他们会怎么做? 哭?喊?发疯?还是像个懦夫一样,立刻逃回人间? 同样的命运,人们会做出不同的选择,无数选择连接成线,构建出巨大迷宫般的网,而这个网,就是我们的一生。 每条线天注定,改变其中任何一条,整个人生,整个世界都会随之改变,有人管这叫“蝴蝶效应。” 南半球的某只蝴蝶,无意间扇动翅膀,却扇起了北半球的惊天海啸。 不再理会天空的异相,我蹲在陷阱前,久久思索,剧烈的恐惧,胆怯和懦弱,种种负面情绪同时爆发,我觉得自己距离发疯,只剩一步之遥。 该死的座椅说明书! 早在半个小时前,所有能想到的办法,都被我尝试过,和我预料的一样,这些尝试全部无效。 中阴界的很多物件,都无法与我产生互动,所以用树枝去够说明书,是不现实的,我甚至脱了自己上衣,撕成一段段布条,连长长绳,绑在一旁的路灯杆子上。 你们知道我想干什么,结果刚绑上去,绳子就诡异地自燃了。 一切正如裹尸布上所说,想获得过关的线索,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跳进去,跳进陷阱里。 任何投机取巧的尝试,在中阴界的规则面前,都是多余的。 但这里面,却有个致命的疑点。 我盘着腿坐下来,捂着耳朵,苦想了好久。 首先,作为过关线索的座椅说明书,插在陷阱底部的尖刺上,想获得它,我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跳进去。 可是,我如果真跳进去了,还来不及获得说明书,我就会被下方密密麻麻的尖刺,扎成马蜂窝,惨叫着去阴间报道了。 为什么?要把线索设置在陷阱里?这不前后矛盾么? 既然我跳进去,人就没了,那还闯个鸟的关? 但不跳又不行,显然,我后方的志文理发店,是这场考验的关键,如果没有线索支持,贸然闯入理发店的话,无疑是自寻死路。 我惨笑着注视天空,脑海中想起姐姐李梦诗的脸,在那段最苦的日子里,我姐顿顿吃白水煮挂面,放点盐就是一顿饭,却把最好的留给了我…… “小文,你正长身体呢,要多补充营养,这鸡蛋给你吃……姐不吃蛋白,别给我,我嫌腥。” “你咋不把肉骨头啃干净呢?多浪费啊?来,姐帮你再啃一遍。” 那些破碎了的温馨画面,在我眼前如幻灯片般闪过,终于,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心魔。 失去了姐姐,生命对于我而言,还有什么意义? 想到这,我擦着泪站起身,缓缓闭眼:“姐,对不起,我真的尽力了,我活的好累。” “没有你的人间,对于我来说,跟阴间没有区别,我不打算回去了,姐,我们来世……再见。” 吐出最后一口浊气,我纵身跳入陷阱中。 那一刻,灵魂仿佛都解脱了,这个世界的所有苦难,冷漠和恶毒,都已离我远去。 我甚至没有感觉到疼痛,尖刺瞬间扎穿了我的身体,我重重摔在坑底。 伴随着阵阵金属摩擦声,陷阱机关转动,所有尖刺缓缓缩入地下,消失不见,那张座椅说明书,轻飘飘落在了我面前。 可一切都晚了。 我直挺挺躺在那,一动不动。 等吧,静静等待,通往阴间的末班车。 奇怪的是,时间过去了好久,却什么也没发生,我艰难地抬起头,迷茫注视四周。 没死? 试着活动了下身子,从三米的深坑摔下来,我骨头都快摔散架了,疼的直吸凉气,仔细检查自己全身,除了脸部有些许擦伤外,居然没看到其他伤口。 可能对于那些尖刺来说,我就如同一团空气,它们与我之间,无法产生物理接触? 是这样吗? 这是我能给出的唯一解释,否则刚才明明尖刺穿身,我为啥却一点伤都没受? “有意思。”我擦着嘴角的血,挣扎着爬起来,也不知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如果刚才我选择退缩,逃回人间的话,我以后的人生又会是怎样? 命运,真是个怪东西。 但不管怎么样,陷阱已经解除,对于姐姐的思念和愧疚,形成了无法抹去的心魔,而这次,是心魔救了我。 是那必死的执念,跨越了时空和维度,让我完成了灵魂的救赎。 大难不死,我成功获得了通关线索,捡起脚下的座椅说明书,我开始仔细翻阅。 其实总共就一页,没什么可翻的,说明书上的内容,也没特别之处,只是简单的座椅安装,使用指南。 理发店的座椅带升降功能,靠背也能调节,因为功能繁多,安装起来也稍微有些麻烦,可这种普普通通的说明书,跟我闯关有什么关系? 我还寻思能像第一关那样,有四句诗之类的提示,结果整张纸看过来,并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带着种种疑惑,我还不死心,又开始从头细读。 这一次,还真让我瞧出了端倪。 说明书其中有幅插图,描述扶手的安装,在左侧扶手下方,标记了一个小小的红点。 整张说明书,只出现了这一个红点。 惊喜的同时,又让我感到深深的困扰,这红点是干啥的?有啥用? 费了半天劲,原来所谓的线索,只有一个小红点? 理发店的椅子都是我亲手组装的,没记错的话,扶手下面可什么都没有。 翻过来竖过去看,给我看的一头雾水,只好将说明书装进口袋,脚踩着两侧土墙,艰难地从坑里爬了出来。 回到地面后,我躺在马路上大口喘气,浑身又酸又疼,指甲盖里都是泥巴,五脏挪移,牙龈里不停往外冒血。 短暂休息过后,我重新站起身,朝理发店的方向前行。 天色更灰暗了,风卷着无数纸钱,铺天盖地吹过来,风中夹杂着阴魂们的嚎哭,咒骂,整个街道顿时黑了下来。 只有志文理发店的窗户,往外透着淡淡的阴光,犹如黑暗中的鬼火,忽明忽暗。 空气中的纸灰味,也愈发刺鼻,我逆着风行走,用胳膊挡吹来的纸钱,嘴里呛的直咳嗽。 温度冷到了极致,刹那间,路边的所有纸车,同时燃烧起来!火光冲天! 仿佛这个世界,随时要支离破碎,化作死亡的灰烬。 我死死咬着牙,来到理发店门前,警觉地往里张望。 屋里阴惨惨的,一团模糊,什么也看不见。 现在进去吗?可我并没有找到破关线索啊?理发椅扶手下方的红点,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但这条街道,早就被我探索过来了,再往远走,就是被阴气隔绝的无形墙壁,根本无法穿越。 只剩志文理发店了,第二关的业报,就在其中。 这一路,受了多少惊恐和苦难?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用力捏着拳头,我强压住内心滔天的惧意,推开门,哆哆嗦嗦往里瞅。 还是我熟悉的理发店,巴掌大点地,装修简陋,墙上是两面大镜子,前面摆了两张理发椅。 屋里光线有些阴暗,依稀间,我看到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正背对着我,弯着腰扫地上的碎头发。 这人是谁?我理发店没雇过人,他是哪来的? “欢迎欢迎,请进,随便坐啊。”男人居然开始招呼我。 我站在门口,不太敢进去,错愕地打量那人:“你谁啊?跑我店里干啥?” 男人扫地动作停止,丢下扫帚,缓缓转过身:“李志文,你居然不认识我了?” 当我看到那张扭曲,疯狂的面容后,后脑勺唰地凉透了! 第九十四章 剃刀抹喉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他是杨二狗! 这人跟我有大仇,当年他馋我姐长的好看,天天堵在路上调戏我姐,还对她动手动脚,我姐是个性格很温柔的姑娘,刚开始,她选择默默忍受,后来实在受不了这种屈辱,有天夜里,我姐下班后,一进屋就抱着我哭。 等我问清楚事情原委,顿时狂怒交加,去找杨二狗算账,当时杨二狗正在夜市喝酒,我多一句废话都没有,上去就往死里干,一酒瓶子砸下去,杨二狗额头直冒血。 为什么下手这么狠?因为我想的很明白,当时我和我姐的处境,无依无靠,在那个年代,东北农村野流氓横行,我们县治安一直不好,我要是再不狠点,不给那帮畜生留点念想,我姐以后还敢出门? 说不定,她哪天被坏人给那个了,都有可能。 你能想象我当时的处境么?我没有别的选择。 但杨二狗也不是吃素的,狗篮子是混社会的,他家在县里又有关系,报警肯定不好使。 当时给我一酒瓶子敲完,杨二狗捂着头猪叫连连,用电话喊来一帮人,把我围住就是顿猛揍。 后来我被夜市老板弄去医院,头缝了十几针,具体过程就不细说了。 这不是我第一次挨揍,也不是被揍最狠的一次,但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第二天夜里,我鼻青脸肿地离开家,从窗户翻进杨二狗的卧室,一桶粪直接浇在了他脸上。 他家是两层的自建房,院墙矮,翻进去没任何难度,奇怪的是,当时他家院子里的狗,见到我居然没有叫。 睡梦中的杨二狗,猛地被惊醒,叫骂着跳下床抓我,我掏出一把螺丝刀,指着他的脖子,一字一句道:“你再敢碰我姐一下,哪怕敢多看她一眼,我一定捅死你。” 杨二狗主动把脖子凑上来:“你捅,来你现在就捅,我躲一下我都跟你姓。” 一个杀人犯最怕什么?怕有人激他,杨二狗以为我装狠吓唬他,根本没把我当回事,边擦着脸上的污秽,他边用脖子顶我螺丝刀:“比崽子,我就跟你实说吧,你姐我玩定了,等我玩腻了,再给我兄弟……” 我狠狠拽着他头发,胳膊猛一用劲,螺丝刀扎破了脖子,这玩意算钝器,还算利器?我不懂,以前我们这旮沓,野流氓成群出没,玩螺丝刀的那一辈,都老了。 还好,螺丝刀只伤到了皮肉,杨二狗疼的急忙后退,抹了下脖子,看到血,人傻了。 他感受到了,我这一捅使了全力,杨二狗立刻明白,我不是在吓唬他,我是真想弄死他!今儿个他运气好,螺丝刀再深入两厘米,他人就没了。 “懂了吧?” “懂了,你是爹,我服了,以后见到你姐,我转身下跪。”杨二狗捂着脖子,脸色白如纸。 我死盯着他看了会,翻窗户逃走,这件事过后,杨二狗彻底被我弄怕,再不敢纠缠我姐了。 从此,李志文这个名字,在我们县响亮了起来,都知道我是个不怕死的疯子,我有个漂亮的姐,他杨二狗不信这邪,招惹我姐,结果差点给我一螺丝刀捅死。 但我听说,杨二狗并没有善罢甘休,他在外面放了话,要找社会上的人弄死我。 平静了一段日子,我姐总算安全了,我也算放了心,南下广东打工学手艺,几年后,我姐出事,成了植物人,我惊闻噩耗,立刻从南方赶了回来。 那天夜里,我在天桥遇到杨二狗,他掏刀子要捅我,恰巧丧哭也在天桥,随手帮我解决了杨二狗。 在丧哭邪术的影响下,杨二狗中了邪,从天桥跳下,脑袋落地当场毙命。 现在,他出现在了中阴界的第二关,成为了我的业报。 阴暗的理发店里,在我看到杨二狗的瞬间,我全身像被电打了似的,刹那间,魂魄与意识断开了联接。 “坐啊。”他恶毒地冲我咧嘴笑。 我身子失去了控制,如同行尸走肉般,机械地走上前,坐在理发椅上。 全身除了嘴能动弹,其他关节根本不听使唤,我成了被杨二狗操控的木偶,他让干啥,我就干啥。 这种被操控的感觉,让我难受到发疯,卯足了劲拼命挣扎,但回应我的,只有关节扭曲的响声。 滔天的死亡恐惧,如潮水般四面八方涌来,我脸色胀的通红,脖子直冒青筋,最后连牙齿都不利索了。 “你害死了我,今天我来找你索命,我等你等好久了!”杨二狗站在我后面,用那对倒三角眼,死死盯着镜子里的我。 “你活该!”坐在椅子上,我扯着嗓子冲他大骂:“你就是个贱骨头,你瞧我姐好看,欺负我家没人,就以为自己能无法无天了?草你吗!我是干啥的?我能让你个狗比得逞?” 面对我的辱骂,杨二狗显得格外平静,他那张尸体般狰狞的脸,板成了一道平面,看不出丝毫表情。 他阴恻恻地看着我道:“我的死,跟你姐无关,是你杀了我,我纠缠你姐,我不对,但也罪不至死吧?” “你杀了我,这口怨气我咽不下。” 我挣扎着嘶吼:“你脑子坏了吧?杀你的是丧哭,跟我有啥关系?” 杨二狗点着头:“但因果在你身上。” 他弯着腰,将脸贴过来,一字一句道:“李志文,你一定很奇怪,想知道我是怎么来的?对吗?” “我死后,魂魄来到了这里,但那些所谓的关卡,我是不打算闯的,我心里只想着一件事,就是找你索命,我跪着向阎王哭求,请它给我个机会,只要能报仇,让我下地狱我都愿意,你猜怎么着?阎王真答应了,我面前出现了一道门,进门后发现,这不是你开的理发店吗?你说多巧啊……” 我内心无比惊恐,如果说第一关的丑妹妹,只是因果形成的幻象,那么我在第二关遇到的,是杨二狗的本体! 他已经变成了厉鬼,在来到中阴界后,他放弃了闯关,放弃了轮回的机会,带着浓烈的怨气,来到了我的关卡! 他要我给他偿命! “我在理发店等了好久,终于把你等来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你的关卡吧?你能想到吗?守关的人……是我啊!” 杨二狗脸上,露出阴间鬼物的笑容:“李志文,你也有今天,这世界真小,当初你死时,一定没想到,死后还能遇见我吧?” 这篮子还以为我死了,他哪知道,有玉牌当敲门砖,两道阴文加持,我的魂魄能自由进出中阴界。 杨二狗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锋利剃刀,狠狠拽着我头发,剃刀顶到了我脖子上。 “你还记得吗?你用螺丝刀捅过我脖子,捅的是哪块来着?” 我急的全身直打摆子,还等啥?赶紧念阴文,逃回人间啊!第二关我过不去! 诡异的是,不管我怎么尝试,舌头都像拧了结,死活捋不直,冥冥中,一股来自阴间的可怕力量,在干扰着我,不让我念出阴文。 尝试了好几次,每次都是刚念一小半,后面的词硬是念不出来。 我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成了待宰的羔羊,杨二狗也知道这点,所以显得不急不躁,抽出挂在椅子后面的皮带,一下下磨刀。 边磨着刀,他边阴损地冲我笑:“你开这破店,天天给人理发,多辛苦啊?今天咱俩换个角色,我来为你服务。” “这位客人,您想剪个啥发型?”他用讥讽的语气问我。 我牙齿都快咬碎了,尝试了各种方法,身体始终动弹不了分毫,还真给丑妹妹说对了,第二关,是我的大限! “你去剪你吗吧!”我怒吼着回了句,在这种必死的情况下,求饶是多余的,不如索性多骂这畜生几句。 但我还是好不甘心,之前的所有努力,就这样白费了?哪怕死在陷阱里,给万箭穿心,我也认了,可让我死在杨二狗这种脏狗手里,我死都不瞑目! 理发店大门敞开着,猛烈的阴风从外面吹进来,卷着密密麻麻的纸钱,刮的满屋子都是。 磨好刀,杨二狗低着头站在我背后,一动不动,一张染了血的纸钱,沾在了他脸上,张开嘴,他将纸钱嚼了嚼,咽下去。 “客人心情不好?那给你刮个胡子吧?”说着,他手中剃刀微微一滑,我脖子上立刻出现了道血痕。 “我X你姥姥!狗篮子你等着,等到了阴间……我弄死你!”我仰着头疯吼。 此时,杨二狗脸上那丧心病狂的神色,变得更加扭曲,剃刀对准我脖子正中,他尖着嗓子叫了句:“胡子长里面了?切开喉管瞧瞧……” 我脖子一凉,剃刀狠狠划过,却没有流血。 “嗯?刀拿反了,第一次啊,手有点生。”杨二狗看了眼厚厚的刀背,将刀锋转了过来。 这为我争取了时间,在他下刀前,我左手食指恢复了自由,脑海里电光一闪,回忆起那张座椅说明书……左侧扶手下的红点! 我食指飞快地伸到扶手下,一摸,居然摸到了一个小小的按钮。 按它! 就听唰地一声,从座椅后方,喷出一大团惨青色的烈焰! 杨二狗错不及防,全身火光滔天,给那团烈焰烧的倒地惨叫! “李志文……你对我做了什么?啊哈哈……我做鬼也不放过你啊!” 伴随着阵阵杀猪般的哭喊声,杨二狗在地上拼命打滚,很快,他身子就卷缩成了一团,不再动弹了。 我端坐在椅子上,注视镜子里的火光,几分钟后,火灭,杨二狗的阴魂被烧成了灰。 现在,他连鬼都做不成了,形魂俱灭。 在几乎必死的局面下,我灵魂超脱了生死,侥幸闯关成功。 我瘫倒在靠背上,大口喘着粗气,无法想象,如果没有那张说明书,直接进理发店的话,此时的我,恐怕已成了杨二狗手下亡魂。 了结了杨二狗的因果,该前往下一关了。 休息了好一阵,身体渐渐恢复自由,但四肢依旧不听使唤。 我半天起不来身,实在没法子,食指够到扶手下面,又试着按了下按钮。 咔嚓! 伴随着阵阵机关声,我脚下出现了一个漆黑的通道,座椅沿着通道缓缓下降。 第九十五章 血腥斗法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惊的合不拢嘴,感觉就跟坐电梯一样,座椅转着圈往下降,四周黑漆漆的,下方传来阵阵刺骨的寒风。 下降过程,持续了足足五六分钟,终于到达目的地,就听咔嚓几声,座椅缓缓落地,理发店下方,是四四方方的小屋子,没有任何光源,屋子里却很亮堂。 直到此时,身体才完全恢复自由,我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刀痕,心悸的不行。 站起身,边活动关节,我边打量着周围。 我所在的小屋子,应该是供灵魂休息的场所,里面没有什么可互动的物件。 闯关如此艰辛,灵魂经历九死一生,各种血腥劫难首尾连环,一环套一环,是该设置个缓冲区的。 对面的墙壁上有道,门上写着“三” 接下来该怎么选择?继续闯关,还是见好就收,回人间休养? 从前两关的尿性来看,第三关的恐怖程度,绝对要逆天,而且鬼知道,后面还有几关? 突然想起死亡轮回离开前,说的那句话,她说我有十万大劫,这句话该怎么理解? 该不会是……? 一个很可怕的推论,在我脑海浮现,惊恐注视着通往第三关的门,我全身血液仿佛都冻僵了。 我死死咬着嘴唇,让自己保持清醒,猛地推开门! 王妍说过,多次进出中阴界,会损伤阳寿,来一次可不容易,干脆一鼓作气,死磕到底。 今天不见到姐姐,我誓不罢休,我倒要看看,我李志文还有多少因果业报。 来,有本事就把世人的所有罪,都算到我一人头上! 推开门的瞬间,凌冽的风雪迎面袭来,外面是一片被冰雪笼罩的世界,让我瞬间联想到雪乡。 但这里并不是雪乡,天空黑漆漆的,能看到点点繁星,这里并没有下雪,只是风太大,风卷着雪渣子乱飞。 背后的门消失,我发现自己站在一条漆黑的公路上,整条公路只有我一个人。 公路两侧的小树林里,积着厚厚的白雪,再往远瞅,两边都是一望无际的荒野。 我在哪? 站在漆黑公路上,我诚惶诚恐地前后张望,没看出半点头绪,只能盲目地朝着一个方向前行。 如果在现实中,深夜,独自步行于无人区的阴森公路,我问你,你怕不怕? 我怕,我怕遇到狼,怕树林子里窜出阴惨惨的脏东西,更怕身后,跟着个…… 耳边是寒风的尖啸,风中隐约夹杂着无数妇女,儿童的哭喊声,可周围除了我,明明一个人都没有。 这路走的我提心吊胆,不时惶恐地张望身后,那风直刺魂儿,冻的我前摇后晃猛打摆子。 走了大约二十分钟,远处的路面上,出现了个模糊的人影。 我立刻警觉起来,赶紧躲到树林子里,小心地张望,那是个穿黑衣裳的人,正蹲在公路上烧纸。 隔的太远,瞧不清它是男是女,纸烧了一半,那人渐渐化成团黑气,消散在了风中。 我又躲了会,确定它不会回来后,壮着胆子摸上前,走进一瞅,只见那小火堆烧的噼里啪啦响,旁边放了一厚沓黄裱纸。 这也是线索不成? 经过前两关的生死考验,我多少积攒了些经验,对中阴界的规则,也渐渐开始适应。 一定是线索,否则那个人离开时,为啥会留下这沓黄裱纸? 我犹豫着蹲在地上,抓着几张纸,扔进火堆。 轰!火光大盛,前方的时空开始扭曲变形,一副阴森的画面,犹如从天而降的幕布般,呈现在我面前。 我头皮一阵乱跳,瞪大眼看,只见幕布里的场景,格外灰暗,像张发黄的书页,沾满了岁月的气息,那是一条向下延伸的楼梯,透过墙壁上的火把,能看到三个人,正躺在楼梯拐角的空地上。 血流的满地都是。 正中间那个人,正是我爹李有为,他似乎受了些伤,满脸都是血,躺在那大口喘气。 和一旁的苏北斗相比,我爹的伤还算轻的,苏北斗腹部被开了道口子,缠了几圈绷带,血还是止不住地流。 他身上笼罩着淡淡的银色光圈,银光仿佛随时要熄灭。 三人中,梅连舟受伤最轻,右胳膊有一小块肉,不知被啥东西咬没了,伤口血糊糊的。 这里……跟第二关的场景接上了!之前他们在道观的大厅里,遇到了三个阴嗖嗖的小老头,眼瞅着活人与阴物的血战,即将上演,却没了下文。 瞧这情形,中间的打斗场面被删除了,三人经历一番恶战,冲破了阴物的围堵,这里,应该是通往道观下方的楼梯。 我心扭成了一团,可以想象,那场斗法有多惨烈,只见苏北斗嘴里咳出团狐狸毛,气息微弱道:“我不行了,我家老仙被阴物打成了重伤,半个魂……都被阴物吃了。” “就到这吧,我在阴间等你们。”惨笑着,苏北斗要闭眼,我爹看情况不对,急忙窜起来,朝苏北斗狠狠扇了两嘴巴子:“老苏,你别跟我俩说丧气话,你死不了!银狐狸好着呢,刚才你看错了,阴物没咬到它。” 苏北斗脸色痛苦地看着我爹:“你骗人,我叫唤老仙,它咋不答应?” 我爹耐着性子劝他:“别想那些没用的,银狐受伤逃走了,等离开这鬼道观,你肯定能寻到它,至于你身上的伤,我刚用我家老头亲手配的止血还魂散,给你处理过了,这种皮肉伤,分分钟就好。” 苏北斗哆嗦着嘴唇:“我要睡一会。” 我爹急忙摇头:“千万别睡,小梅,你看着他,他敢睡,你就大耳刮子抽他。” 梅连舟答应了声,爬到苏北斗跟前,惊恐地瞧了眼后方,问我爹:“哥,那三个玩意不能追来吧?” 我爹抹了把脸上的血,咬牙切齿:“追它大爷!刚才我用死人头发……咳……布置的彼岸大阵,你没看到么?此阵一旦启动,头发里,死者的怨气立刻触发,在千百只死魂的围杀下,三阴绝无逃生的可能。” 梅连舟点着头,给了苏北斗一耳光。 想起刚才惨烈的斗法,我爹心有余悸道:“本来我还寻思,那三个老侏儒只是难对付的厉鬼,结果全特么是货真价实的阴物,就连李家的阴坟十三剪,都对付不了它们,多亏老子还备了几手后招。” “眼看老苏受伤,我以一敌三,险象环生,寻思着我要是倒了,咱哥几个就全完了!当时我被逼急了眼,拔下三根烦恼丝,拼着减寿三年的代价,动用了阎王断头切,这才逼退那三个畜生,再配合彼岸大阵,总算死里逃生,真他娘的险!” 说着,他摸着腰上沉甸甸的布口袋,喘息道:“幸好死人头发带的足。” 梅连舟听的直流虚汗,哆嗦道:“哥,刚才斗的太快,我都没瞧清咋回事呢,啥叫阎王断头切啊?” 我爹答道:“那是李家传承的一门剃头技法,用剃刀这么一切,阎王脑袋都要落地,你就想,它有多可怕吧?可惜使用这门技法,需要付出阳寿的代价,一刀一年啊。这辈子,我还是第一次用它。” 梅连舟吞了下唾沫,有些激动道:“我求你了哥,回头你把这招传给我,行不?” 我爹冲他嘿嘿冷笑:“你身上没有李家的血,剃头匠的传承,你学不来。” 指着楼梯下方,他又道:“小梅,你别忘了我们是来干啥的,那地方就在下面,很快就到了,到时候里面的东西,随便你挑,我只拿和剃头匠有关的禁术。” 听到禁术二字,我身子一颤,看到现在才明白,当年我爹他们来道观,是为了寻找传说中的禁术。 这道观凶险到无法想象,之前辰家的赶尸匠进去了几批,都没出来,我爹他们半路上,还遇到了阴物,差点也交待在里面。 比起风险,所获得的回报也相当可观!根据之前王妍的描述,随便一本禁术的价值,都可怕到无法估量,一旦现世,必将引来同行血腥的抢夺。 而且听我爹的口气,道观里不止一本禁术,而是有很多本! 梅连舟眼睛都红了,大口喘着粗气:“要是能找到能让灵魂永生的禁术,那……” 我爹白了他眼:“永生是不可能的,宇宙万物,都有始有终,就连恒星都有毁灭的一天,何况区区凡人?你想多了,但我寻思啊,增加阳寿的禁术,应该是有的。” 梅连舟很有眼色地点头:“我不要,你拿,刚才和阴物斗法,你耗费了三年阳寿,必须给补回来。” 三人都不吭声了,各自想着心事,休息了会,梅连舟把苏北斗背起来,跟随着我爹,一步步走下楼。 画面进行到这里,开始破碎,消失,而此时那沓黄裱纸,也被我烧的七七八八,抬起头,我看到前方出现了个岔路口,一条幽暗的小土路,向右边延伸,不知通往何处。 我起身,走到岔路口前,捡起雪地上的路牌,一瞅,只见上面写着: “哈市大眼子区,自来水供给七厂。” 第九十六章 坐棺夜行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看到那路牌的瞬间,我心脏像过电似的,后脑勺的头发都竖起来了。 自来水厂。 恐怖的白衣女工! “啊……!” 进入中阴界的这段时间,我内心积累了太多压抑,仰着头朝天空怒吼,发泄了一番。 当时给我弄的,整个人都不好了,这因果业报到底是怎么计算的?我和白衣女工无冤无仇,她的死跟我没半点关系,甚至我连她叫啥名,长啥样都不知道呢。 我跟她之间,哪来的因果?这关卡设置的,不但荒谬至极,而且毫无公平可言,说好的赏善罚恶呢?闹了半天,就逮着老实人往死里欺负啊? 这中阴界的要命规则,真给我气的想哭,看这意思,就是嫌我李志文还不够惨,要把我往死里玩呗? 黑漆漆的天空下,我独自一人,蹲在岔路口,直愣愣瞅那张路牌,心里的恐惧如野草般疯长,全身上下都毛烘烘的。 不用说也知道,前面等待我的,将是场血腥到极致的恐惧盛宴,这次,我可能真过不去了。 之前我就说过,白衣女工早就把我盯上了,上次去九楼,我跟苏瑶被她逼在墙角,要不是小白狐出手,我俩早没命了。 难道这一关,就是我最后的大限吗? 咬着牙站起身,我朝着水厂方向前行,边走,边小心低头张望四周,希望找到破关的线索。 夜空中下起白色的纸灰,小的有指甲盖丁点,大的有巴掌宽,我错愕地注视着天空,伸手抓过一片纸灰,一瞅,吓得直接丢开。 那是一张我和姐姐的合影,不知被谁做成了黑白色的遗像,天地间,到处都是我们姐弟俩的遗像灰烬。 不详的气氛,已经被烘托到了极致。 我心脏狂跳着,已经预感到,即将发生很不好的事情,但我不能后退,姐姐成了唯一的信仰,她支撑着我走下去,敢独自面对未知的恐惧。 沿着雪路走了十来分钟,前方的树林子里,突然冲出两个汉子,两人身穿黑衣,脸上都盖着湿漉漉的白布,看不清具体相貌。 我猛地停下脚步,戒备地注视那两人,情况只要不对,就立刻念咒返回人间。 两个汉子抬着口大红棺材,砰地放在地上,其中一人冲我来了句: “上来吧。” 我没敢轻举妄动,疑惑地问了句:“去哪?” “你上不上?”那人语气不善道:“不上你就滚回去,这关你再也别想过了。” 说着,他把棺材盖丢到一旁,往棺材里指了指,示意我进去。 我犹豫着不敢上前,问他俩是谁,哪来的,想干啥?要带我去哪? 他俩一直摇头,不肯回答,有个人给我问不耐烦了,阴恻恻地回道:“她在等你,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来不来?” 她,应该就是白衣女工了。 反正该来的躲不掉,见一面也好,我俩当面把话说清楚,我李志文没欠你的,以后你别再缠着我。 我狠狠捏着拳头,壮着胆子上前,爬进棺材里。 两个黑衣汉子抬着我,沿着雪路疾行,棺材没盖,我盘着腿坐在里面,跟坐轿子一样,耳边风呼呼的。 没一会功夫,我就看到前方道路尽头,出现了水厂的轮廓,那是一座阴黑色的建筑,两层结构,特像以前的锅炉房。 整个水厂面积,有小型足球场大,外面围了圈铁丝网,除了主体结构以外,厂区里还有些铁皮房子,可能是办公室,也可能是职工宿舍。 我被他俩抬着进了厂区,只见道路两旁站了些工人,正冲我鼓掌,他们都穿着上世纪九十年代初,那种老旧的工作服,隔老远都能闻到其中的浓烈灰尘味。 这座自来水厂,属于过去的时间线,几十年前它就被拆除,盖成了家属楼,而我现在看到的这些工人,都是当年淹死在里面的阴魂,后来盖小区时,被张老头,用法术封印在九楼。 我和他们不在同一个时间维度,我还活着,他们早就死了。 当年闹鬼的水厂,在中阴界完整重现,那一刻,我仿佛穿越到了过去,那个荒谬,野蛮,而充满水锈味的年代。 道路两旁的工人们,脸上也清一色蒙着湿漉漉的白布,水珠子不停往下滴答。 虽然看不到五官,但我却感觉他们拍手欢迎我时,并没有笑,而是在哭。 厂区里种着些叫不上名字的树,地上是坑坑洼洼的水泥路,被打扫的一尘不染。 工人们夹道欢迎着我,注视他们脸上的白布,我感到无比心悸。 真的要出大事。 我有什么可欢迎的? 第三关进行到现在,我还没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迷迷糊糊的,就被人抬进了厂子里。 我心里特没底。 棺材停在其中一处铁皮屋子前,落下,我轻轻翻了出来,在众人的注视下,抬棺汉子冲铁皮屋子指了指,对我道: “她在里面等你。” 我迷茫地看着周围那些工人,腿肚子哆嗦着,来到铁皮屋子跟前,拉开门往里瞅。 屋里红扑扑的一片,上方挂着些白纸灯笼,里面往外冒红光,地上也摆满了红蜡,门旁边有张双人床,上面铺着红床单。 床单上绣了个白色的“囍”字。 “进去!”后面的黑衣汉子用力一推,野蛮地将我推进屋,从外面把门反锁了。 我惊悚地打量着屋里,里面也就十来平米,除了床以外,还有梳妆台,洗脸盆,缝纫机,都是上世纪的老家具。 地板上用红蜡烛围成了一个大圆圈,圆圈正中,放了个漆黑的大瓷坛子。 那坛子不仔细瞅,有点像东北农村腌咸菜的缸,但仔细一看,又不对,坛口塞了团黑布,上面用惨黄色的符纸,横竖封了两道,符纸上用红笔写满了蝌蚪状的文字。 坛子通体惨白,坛身上刻了六个大字,左边是“阴鬼路”,右边则是“黄泉道” 我背靠着门,死死盯着那坛子,后背顿时冒出冷汗! 首先,这玩意根本不是什么腌咸菜的缸,而是用来装死人骨灰的容器! 第九十七章 无理要求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封在坛口的符纸,是用来镇邪的!也就是说,里面封着大凶之物! 至少骨灰的主人,生前一定是横死的! 小时候,我在老家农村,就见过类似的骨灰坛,当时我们村有个男人出车祸死了,凶手肇事逃逸,没抓住,那会农村盛行守头七,人们迷信地认为,死后七天之内,亡魂会返回家中,见亲人最后一面。 头七的过程中,发生了很不好的事,男人的妹妹做梦,梦见他哥满头满脸血,站在条漆黑的无人公路上,手里抓着个热气腾腾的人血馒头,男人指着路面,对她妹妹说:“你给我火化了,然后把骨灰撒在我出事的那条路上,这就是我最后的心愿。” 妹妹醒来后,立刻把这件事告诉了家人,本来是要土葬的,坟都挖好了,最后不得不改成火葬。 撒骨灰的那天,村里来了个瘸腿老太太,据说会算命,那老太太眉眼皱巴巴的,路过公路时,看到那家人准备往地上撒骨灰,立刻大声制止道: “千万不能撒,这种横死的人,你把它的骨灰撒在公路上,就等于铺了条鬼道,给了他自由,这么做,将来有一天,他会变成更可怕的东西,回来找你们,到那时,他就六亲不认了。” “他就是怨气化不开,想修鬼道复仇,所以才托梦给你哩,相信我,你这样做,等于是害了他,将来也害了你自己。” 按老太太的说法,必须要用镇邪的符箓,封住骨灰坛,藏在避阴的地方,男人的阴魂才能安息。 那家人听了老太太的话,照做了,用老太太给的符箓,封了坛口,抱回家,当天晚上,男人又给他妹妹托梦了,梦中,他依旧站在那条公路上,这次,他双手各抓着个人血馒头,嘴里还塞了半个。 男人大声地咒骂她妹妹,说她是白眼狼,还说那老太太是黄鼠狼精变出来,故意害他家的,骂了好久,男人这才离开,不过那场梦过后,他就再没来闹腾过。 这件事,我是亲眼目睹的,所以当时我看到地上的骨灰坛,头皮立刻炸裂。 “放我出去!”我转身拼命推门,外面传来道阴损的男声:“你想过关的话,就对着骨灰坛磕个头。” 这屋是全封闭的,也没个窗户,大门让外面的工人堵着,没办法,我只好惶恐地走到骨灰坛跟前,蹲下身,仔细打量它。 伸手抬了抬,沉甸甸的,按我们农村老家的规矩,这种骨灰容器上,必须贴死者的遗像。 我把坛子转了个圈,还真就看到张两寸小相片,黑白色的,相片上是个很年轻的女人,梳着马尾辫,穿件白裙子,她就是那个白衣女工吗? 照片看上去很清晰,唯独脸上一团模糊,像蒙了层雾似的,细节无法辨认。 正犹豫着要不要磕头,突然砰地一声,骨灰坛子里像炸开了似的,上面塞的黑布猛地被掀开老高,两道符也给扯烂了。 骨灰像喷泉一样,直接喷到房间板上,然后跟下雨似的,溅的屋子里到处都是。 这凄厉的画面看的我心惊胆裂,甚至不少骨灰还落到我身上,别提多埋汰了。 “这关你还过不过了?”门外的男人催促道。 当时给我吓的老够呛了,咬着牙拍干净身上的灰,正要下跪呢,突然从下方传来一股怪力,将我膝盖硬生生撑在半空,同时,我耳边响起一道女声: “男子汉顶天立地,一生只跪父母,哪有给女人下跪的道理?” 我被那股怪力硬生生拽了起来,就听骨灰坛里发出针幽叹。 强压住惊惧,我上前瞅了瞅,只见坛子里一团漆黑,啥都看不清。 “你……你谁啊?你到底想干啥?”我哆嗦着问。 女人阴嗖嗖地笑,所问非所答道:“相公,你若肯与我结百年好合,我就算拼个魂飞魄散,也帮你过了这道关。” 我给她说的全身直起鸡皮疙瘩,想起当初在绝户山,朱飞越被逼着跟梅燕子成亲的画面,我立刻后退道:“可别开这种玩笑,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呢。” 女人吃吃笑着,答道:“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我吸着寒气推到墙角:“白衣女工!还真的是你!” 女人的声音有些空灵:“我们见过好几次面,不是吗?” 我半天不吭声,她又问了句:“怎么样?只要你点头答应,这场婚事就算成了,我立刻送你去下一关。” 我冷冷注视地板上的灰:“你为什么选我?咱俩没有因果,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非缠着我干啥?” 女人轻笑道:“为什么?你明明背刺阴文,还敢一次次去九楼,在我的地盘撒野,我不缠着你,我缠谁啊?” 我壮着胆反驳道:“我去找人办事,跟你有啥关系?” 女人:“那是我住的地方,姑娘家的闺房,是给陌生男人随便闯的吗?你身上有阴文,就该老实地躲在家,我说你,你还强词夺理啊?” 也不知谁强词夺理,但不管怎么说,这玩意至少还保持着理智,是可以沟通的,只要能沟通,事情就简单多了。 “而且你我同姓,百年前本是一家人。” 我皱眉道:“你也姓李?” 女人:“我叫李丝丝。” 我蹲下来跟她唠嗑,我说姐啊,你是自杀死的,有怨气,这我能理解,但事不是你这么做的,对吧?咱俩不熟,你见面二话不说,就要跟我结好合,你这不是摆明了害我吗? 李丝丝有些生气道:“我害你什么了?我看上你,是你的福分,等你返回人间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我打断她道:“你可拉倒吧,我朋友的媳妇跟你一个情况,现在我朋友被弄的人不人,鬼不鬼,小命都快保不住了,再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这事你就甭想了。” 听我拒绝的很干脆,李丝丝抽泣着道:“只有跟你成亲,我才能离开水厂家属楼,去找那个畜生复仇,我都把姿态放这么低了,反过来求你娶我,这样你都不答应吗?” “你心真狠。” 我终于恍然大悟,刚才我还纳闷呢,就我这外貌条件,普普通通的,她看上我啥了?原来是想借我肉身,带她离开水厂小区。 当初张三疯大手一挥,把水厂所有阴魂都封印到九楼,李丝丝就在其中,她是第一个自杀的女工,怨气自然也最浓,她也许可以离开九楼,但肯定出不了水厂小区。 想了想,我劝她道:“你听我的,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都这么多年了,你也该为以后的事做打算。” 李丝丝突然不哭了,用怨毒的语气道:“打算?还打算什么?我早就错过了轮回的机会,除了去阴间受苦,我已经无路可走了!” “你不帮我是吧?那就给我留下,永远都别走了!” 第九十八章 岁月怨恨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房间里传来女人的尖叫声,还没等我做出反应,屋门被踹开,六七个工人冲进来,把我往外拽。 这些阴魂,力气都大的吓人,手跟驴蹄子似的,我根本动弹不得,被他们连撕带扯地拉出屋,架着我朝车间前进。 “放开我,你们不怕遭报应吗!” 我扯着嗓子大声呼喊,但一切都是徒劳的,来到车间后,往上一瞅,车间的天花板很高,中间是条水泥路,两旁各摆着些黑乎乎的储水罐。 水罐的高度至少有七八米,九个庞然大物,悄无声息地立在其中。 各种管道,阀门比比皆是,空气中的水锈味,混合着漂禁品的气味,呛的人直咳嗽。 “你们要带我去哪?”我被工人们拖着前行,惊恐道。 其中一个人回了句:“泡个汤。” “啥汤?” 车间上方,有几道铁板搭成的桥,方便工人日常维护水罐,上楼后,我们沿着铁桥来到其中一个水罐跟前,有人对我道: “这是九号水罐,当初李丝丝就是从这里跳进去,活活淹死的,今天,也让你尝尝咱们厂自来水的滋味。” 不用说也知道,这是李丝丝的意思,她是这帮阴魂的头领,结婚不成,她对我起了杀心。 工人们拽着我上了水罐,我本来就恐高,往下一瞅,身子都软了,有人打开最上面的小盖,喊了句:“给他弄进去!” 当年水厂自杀事件,有个未解之谜:那些水罐虽然大,但入口非常狭小,除非电焊开阀口,否则是不可能塞进活人的。 工人们是如何跳进去自杀的?有些解释不通。 我低头瞅了眼那小盖,连我一只脚都容不进去,稍微松了口气。 “别费劲了,我进不去的。”回过头,我看向那些脸蒙白布的工人:“叫李丝丝出来,我有话跟她说。” “进去说吧!”七八只大手同时按了过来,突然间,水罐顶部像被蒸发了似的,我脚下一空,直接掉了进去!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的我当场尿炕,更可怕的是,水罐里面居然是空的,没水,我直接坠到罐底,也就是中阴界了,现实中这高度掉下去,至少摔折腿。 屁股落地后,我腚尾传来钻心的疼,身子都快摔散架了,抬头一瞅,水罐顶部自动愈合,我被彻底关死在了九号水罐。 罐内漆黑一片,让人产生剧烈的幽闭恐惧情绪,我挣扎着站起身,奋力敲击铁罐,传来阵阵沉闷的响声。 大声呼救,回音震耳欲聋。 我寻思着,第三关闯到这,应该可以停止了,可你让我现在就念咒,我又有些不甘心,总期待着能像前两关那样,发生奇迹。 奇迹还真发生了,上方的铁管开始进水,四个人腰粗的管子,一起往进喷水,刚撒过漂禁品的自来水,带着刺鼻的腥臭,如瀑布般倾泻下来。 注视着上方,我惨笑起来,却什么也做不了。 几分钟过后,水就淹到了我脖子,水位还在往上涨,我身子浮在水里,返回的咒语早准备好了,情况不对立刻念。 直到填满半个水罐,管子里的水这才停,此时,我终于体会到那些工人临死前,所经历的绝望。 他们的身体,会在水里分解成碎片,流向千家万户…… 正胡思乱想着,下方开始咕嘟嘟往上冒泡,一个惨白色的鬼影,从水底冒了出来。 那鬼影正是李丝丝,她穿着件薄薄的白裙子,湿漉漉紧贴在身上,长长的黑发像块布,蒙住了她的脸。 我俩面对面,泡在水罐里,周围一片死寂。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李丝丝抓着我的脑袋,把我往水里按,我连喝了好几口刺鼻的自来水,挣扎着扑腾出来,喘着气喊道: “姐你先停一下,我想明白了,我答应你。” 李丝丝楞了楞:“你愿意娶我?” 我摇头道:“我可以找到当年逼你自杀的那个人,帮你报仇。” 第三关没有线索,事件也完全是突发的,只有李丝丝点头,我才能过关。 娶她是不可能的,想起朱飞越的鬼媳妇,我头皮都发麻,而李丝丝的怨气,肯定还在梅燕子之上,娶她,搞不好哪天就给她活活害死。 由我来帮她报仇,化解她的怨气,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出路。 我话音落下,紧张地看着她,李丝丝静止了好久,缓缓抬起头,伸手分开长发: “李志文,你看看我……美不?” 不行!看到她真面目的人,都会发疯啊! 折腾到最后,这玩意还是不肯放过我! 看她掀头发,给我惊的腿肚子都抽筋了,咒语刚念了两声,人就开始往水里坠,李丝丝一直手拉着我,另一只手猛地掀开长发。 水罐上方,透下来淡淡的阴光,在水花的翻腾中,我终于……看到了她的脸。 当时我整个人都呆住了,直愣愣盯着她,目光再也收不回去了。 怎么形容呢?其实跟我想象的不同,她的五官很清晰,既没有错位,也没有特殊到让人心惊胆寒的部位。 这是一个长相很普通的姑娘,偏瘦,年纪应该比我大个两三岁。 不像苏瑶,死亡轮回那样,她没有让人惊艳的盛世容颜,就一普通人,这种姑娘人海里比比皆是。 可她那对丹凤眼,却带着说不出的魔力,一眼看过去,终身难忘。 眼前的世界开始破碎,迷茫间,我仿佛来到了野外,前方是一条陡峭的山路,夜色下,依稀能看到远处的小山村。 我直直注视着那条路,耳边传来李丝丝幽怨的叙述:“那年,我只有19岁,我父母很早就没了,是爷爷奶奶把我养大的,这天夜里,我给家人扫墓后,从坟地回来……” 画面开始变化,我看到一个穿碎花衣裳的农村姑娘,沿着山路往家走,画面跟随那姑娘移动,她扎着两个小辫,脚穿红布鞋,身子显得有些单薄。 这姑娘正是李丝丝,当时山路上漆黑一片,她眼瞅着要进村了,突然从一旁的树丛里,跳出个身材结实的男人,将她一把了抱进去。 李丝丝吓的想喊,男人用刀顶在她脸蛋上,恶狠狠道:“你敢喊叫,我给你毁容。” 对于那个年纪的姑娘来说,毁容无疑是灭顶之灾,李丝丝不敢再喊了,苦苦哀求那男人:“哥,我求你放过我,我还小……” 男人根本不听,抱着李丝丝来到野外一处僻静地,接下来发生的事,无法描述。 十几分钟后,男人满意地提着裤子离开,李丝丝躺在草地上,已经哭成了泪人。 被摧残的花儿啊,哭的好凄凉。 噩梦还在后面,回去后没多久,她就怀了孩子,自己瞒着爷爷奶奶,偷偷去县里打掉了。 从此,这件事就成了李丝丝一生的噩梦,无数个夜里,她从睡梦中惊醒,泪水打湿了床单。 后来家里人好不容易找了关系,把李丝丝安排到水厂上班,在这里,她遇到了生命中的第二个男人。 也是这个男人,要了她的命。 当时厂长,看李丝丝年轻可爱,又是单身姑娘,就展开了热烈的追求,在工作上也给她很多照顾,那年李丝丝也才20出头,没啥社会阅历,厂长四十多岁油腻中年,老油条一个,每天各种花言巧语,温柔体贴嘘寒问暖的,时不时送点小礼物,李丝丝的心理防线,很快就被厂长攻陷了。 两个人开始在一起同居,离厂区不远,有个不知名的镇子,李丝丝在镇里租了房,厂长经常去找她,一来二去的,邻居就开始说闲话。 刚开始,李丝丝还不以为意,直到有一天,厂长老婆带着十几号人,找上门…… 噩梦来临,那老娘们身材五大三粗,当着所有邻居的面,拽着李丝丝就是一顿猛扇,大声唾骂她是贱女人,骚狐狸,小三。 李丝丝半张脸都被扇肿了,委屈地哭道:“我不知道他结婚了……” 老娘们根本不听,招呼亲戚朋友一起上,给李丝丝揍的那叫个惨,整个过程厂长都在,他不但不上前劝阻,反而鼓掌为老婆助威: “好!打的好,打死她。” 那天,街坊领居们拖家带口的,全围过来,笑嘻嘻地看热闹,李丝丝被那老娘们打的晕倒,不省人事,老娘们还不解气,居然把她衣服脱了,强拽着李丝丝出去游街。 中间的过程,就不必细说了,当时李丝丝受到的屈辱,用文字已经无法形容了。 按她自己的话讲,眼前的世界,仿佛都变成了地狱。 到处都是一幅幅恶毒的笑脸,人们幸灾乐祸地看着她,口哨声,各种污言秽语此起彼伏。 李丝丝受不了这打击,当天夜里就自杀了。 故事讲到这里,停止,我重新回到了冰冷的水罐中,久久不语。 第九十九章 止步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这个世界,坏人还是占据了绝大多数,尽管谁都不愿承认,但这就是事实。 如果游街过程中,有人给李丝丝递过去一件衣服,哪怕上前说一句劝阻的话,后面的惨剧可能都不会上演。 正所谓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此时的李丝丝,再也无法让我产生丝毫恐惧,相反,我心中充满了悲凉和愤怒。 “你要我找到厂长和他老婆,帮你报仇?”我捏着拳头道。 李丝丝缓缓摇头:“不,那对狗男女,包括当时参与那件事的所有人,都已经被我害死了。” 原来,李丝丝自杀后没多久,人们在水罐里发现了厂长夫妇的尸体,两人骨骼严重扭曲,死前受到了极大的折磨,指甲盖都扣没了。 而那天只要是参与殴打李丝丝,逼她游街的人,也都先后离奇死去,死状无比凄惨。 给她这么一说,我心情顿时畅快了许多:“报应来的真及时。” 李丝丝目光冷冷看着我,道:“我死后,阴魂不散,在水厂附近游荡,那些说我闲话的工人,都被我逼着自杀了,后来的事,你应该也知道了,水厂被拆,要盖楼,来了个很厉害的老道士,把包括我在内的所有阴魂,都封在了九楼。” “我这一生,恨极了男人,要不是当初那个畜生骗我,说他没结婚,哪还有后面的事?所以当时我只想着,见一个男人就害一个。” 我沉默不语,她幽叹着道:“当初你第一次来九楼,我本来有机会杀你,以我的怨气,只要被我摸一下,你回家就等着上吊自杀吧,可说不上为啥,当时我就没忍心下这个手,就总感觉你身上,有和我类似的悲伤。” “我闻到了你的悲伤。” 她轻轻抚摸着我的脸庞:“而且最巧的是,我们还都姓李。” 说着,她用手指朝水罐上轻轻一弹,水位急速下降,罐底开了一道小门。 我们从门里走出,眼前的世界已经变了,阴森的自来水厂消失一空,前方是一条狭长,阴暗的走廊。 李丝丝拉着我,沿着走廊前行,边走边道:“我还有一道怨念未解,19岁那年,糟蹋我的那个畜生,他名叫肖森,跟我一个村的,是个屠夫。” 我:“你想让我杀了他?” 李丝丝:“不,杀他,你会染上因果,我不想让这种畜生的血,脏了你的手,你只需去黑瞎子沟,找到他,让他为当年的罪行,跪地忏悔,我的怨气也就消了。” 我一寻思,这事难度不大,就答应道:“我离开中阴界,马上就去黑瞎子沟。” 走廊尽头,是个四四方方的小屋子,前面有道门,李丝丝拉着我来到这里,幽声道:“我只能送你到这了,前面是第四关。” “李志文,你听我句劝。” “你说。” 李丝丝直勾勾看着我,嘴唇惨白:“回去吧,你的心很干净,像你这样的人,有善果加持,再加上运气好,才侥幸通过前三关,但以你目前的实力,是无法通过第四关的。” 我后脖子一凉,疑惑道:“这明明是我的关卡,你一个外人,又怎么知道门后面有什么?” 李丝丝惨笑道:“像我这样的孤魂野鬼,错过了轮回,那些属于我的关卡,早就不复存在了,我现在的状态,能在中阴界任意遨游,只要避开危险区域就行,所以我看的比你远。” 给她这么一说,我恍然大悟,急忙问:“告诉我,第四关有什么?” 李丝丝冲我做了个嘘的手势:“泄露了天机,天劫就要找我啦,总之你听我的,我有求于你,又怎么会害你呢?” 屋里有几张木头椅子,我拉着她坐下:“姐,我心里还些事不明白。” 李丝丝面无表情地注视我:“比如?” “比如水罐,它入口那么小,你当初是怎么跳进去的?” 她似乎想到了某件很恐怖的事,脸色唰地一白,摇头道:“自杀的那天夜里,我一瘸一拐地回到水厂,有个声音指引着我,它说,你想解脱的话,就爬到九号水罐上,我迷迷糊糊就上去了,脚一滑,人掉进了水里。” “当时给我的感觉,就好像水罐顶部的整块铁盖,都突然消失了似的,我哗啦一下就掉了进去。” 我突然想起,刚才我被工人们拽上去时,大概也是这种情形,但这里是中阴界,一切都有可能发生,现实中发生这种事,我无法理解。 一个完全封闭的铁罐,顶部突然消失?这怎么解释的通? 我说出自己的疑惑,李丝丝抿着嘴唇道:“你还不知道吧,这水厂一直是个邪乎地,我生前听老工人说,以前那会,这里还是一片黑土地,当初建厂的时候,挖出来好多日军的皮靴,还有黄大衣,皮靴都是只有右脚的,左脚不知去哪了,当时挖地基的人都吓坏了,那些皮靴抖掉土后,跟新的一样,黄大衣也是,有些百姓还偷偷拿回去几件大衣,第二天就得病了,而且衣服也烧成了灰。” 李丝丝不说,我还真不知道,这一座小小的破水厂,居然还有这样一段黑暗的历史。 她告诉我,九楼有些区域,连她都不太敢去,黑暗深处,隐藏着一个非常阴森,可怕的存在。 我听的心里直起疙瘩:“不会是当初封楼时,给张老头放进来的吧?” 李丝丝:“不,那东西是后面才来的,我寻思,它一定和这里有渊源。” 该问的都问差不多了,我感激地冲她道谢:“姐你放心,我一定找到那个屠夫,帮你化解怨气。” 李丝丝低着头坐在那,眼睛自下而上,阴嗖嗖注视着我。 我瞧了眼第四关的入口,有些不甘心,但人家李丝丝警告我,就有她的原因。 她能看到第四关的情形,她知道我一旦进去,一定会死在里面,绝无逃出的可能。 那么,这趟中阴界之行,只能到此暂停。 连闯三关,我已经够满足了,也该回去调整一下,跟李丝丝告别后,我念动咒语,眼皮渐渐下沉,很快就失去了知觉。 生与死,不过是眨眼间。 再次回到人间,我脑袋疼的厉害,身子也冷冰冰的,提不起力气,好不容易睁开眼,只见自己正躺在床上,全身啥也没穿。 床边坐着个女人,正用滚烫的湿毛巾,替我擦身子。 “王姐,你……你别这样。”我沙哑着喊道。 “别动,你身子缺了太多阳气,先暖和暖和,我再用鬼针帮你调养阴脉。”王妍吃吃冲我笑。 第一百章 对质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灵魂跨越生死,回到现实世界后,我感到极不适应,整个人都虚脱了,脑袋昏沉沉的。 “苏瑶呢?”屋子里只有我和王妍两人。 “她姑妈喊她有事,我就让她先回去了。”王妍将一根长针,轻轻插在我心口处,又道:“你这一走,整整三天,我都以为你回不来了呢。” 我惊的一哆嗦,想不到去了这么久。 她给我身上的一些穴道上插了针,看到我欲言又止的样子,王妍叹气道:“你身子还太虚,继续休息吧,啥事等休息好再说。” 我太疲惫了,实在坚持不住,缓缓闭上眼,这一觉睡的天昏地暗,一整夜过去,总算恢复了精神。 被一阵饭菜香味唤醒,我下床穿好衣服,洗了把脸,脑袋清醒多了,闻着味来到厨房,只见朱飞越正翻着勺炒菜,看我醒来,他冲我点了点头: “苏瑶打了好几个电话,她家有事赶不过来,很担心你,我替你报了平安。”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李志文,你小子最近要发财了。” 王妍招呼我坐下:“刚好,一起尝尝小朱的手艺。” 我坐在王妍身边,看着周围的一切,有了种宛如隔世的感觉。 把自己在中阴界的遭遇,从头到尾说出来后,朱飞越惊的合不拢嘴,一脸羡慕道:“我真佩服你,就靠着股二傻子劲,连闯了三关,你这运气简直逆天了。” “后面还有几关?” 我脸色阴郁地想着心事,王妍用香牙咬着筷子,看着我道:“谁知道呢?可能只剩最后一关,也可能还有七八关,不过那白衣小女鬼说的挺对,前三关靠运气,再往后,就只能靠实力了,当年我丈夫下去闯关时,也没你这么快啊。我劝你死了这条心,至少最近这段时间,可不敢再去中阴界了。” 我嗯了声,问王妍:“王姐,那年我爹在世时,他跟梅连舟,苏北斗一起,去古代道观寻找禁术,这事你知道吗?” 王妍切了声:“我连你爹是谁,都不认识呢,这事你只能找姓梅的打听。” 想起在中阴界看到的恐怖幻境,我喃喃道:“也不知他们最后,找到禁术没?” 朱飞越端来盘红烧大虾:“听你这一说,你爹当年也是个狠人啊,可他为啥不把那些本事传给你呢?多的不说,哪怕学会阴坟十三剪,你也不至于混成这样子啊。” 他冲我比划了个剪刀手。 我挠着头道:“这事我也想不明白。” 朱飞越:“你走这段时间,梅连舟一直住在你家,等会我陪你回去找他,当面问个明白。” 三个菜上桌,锅包肉,烧大虾跟柿子炒蛋,简简单单,我这三天没吃没喝,又渴又饿,嗓子都冒烟了,先灌了一壶凉白开,垫了个肚子,然后甩开膀子猛吃。 一锅米饭,给我干了一半,把王妍和朱飞越都瞧呆了。 “瞧给这孩子饿的,要不再加个菜?”朱飞越冲我笑。 我放下筷子,表示吃饱了,王妍在院子里弄了一大盆热水,我跳进去泡了个澡,舒舒服服出来。 休息的差不多了,我俩准备回去,王妍将我拉倒里屋,脸色阴沉道:“我再给你说一遍,你去中阴界的事,周围这些人知道就行了,你可别出去见人就说,特别是关于阴文之书的事,你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 我点着头答应:“放心,我嘴严着呢。” 下楼后,上午温暖的阳光照在脸上,刺的我眼前白茫茫一片,好半天才适应光线,连打几个喷嚏。 注视远处公路上的车流,给我种宛如隔世的错觉,来到路边,我俩拦了辆车,上车后,朱飞越对我道: “李志文,你觉得我对你咋样?绝户山我陪你去的,红旗火葬场跟孙胜才斗法,我差点把命交待进去,你去中阴界闯关,也是我陪在你身边,你就说吧,兄弟我够不够意思?” 我心里一暖:“朱哥,我欠你太多。” 朱飞越嘿嘿笑道:“你知道就好,你可别当白眼狼,哪天我找你帮忙,你要是拒绝我的话,那可真把我心伤透了。” 我:“瞧你这嗑唠的,有事你尽管吱声。” 他发给我根烟:“我最近一直在寻思着,你说中阴界那个地方,随机性太大了,说不定我运气好,下去后只需闯过一关,就自由了呢?这都不好说的。” 我吐了口烟圈:“有可能,每个人的关卡数量都不同。” 朱飞越:“对啊,这就是我为什么,一直想去中阴界探秘的原因,运气上来,在里面捡本禁术,或者得到某种力量的传承啥的,那不就咸鱼翻身了?总之,中阴界肯定是个宝库,生死间的大秘密,就在其中,不进去看看,我死都不甘心啊。” “可不管我怎么求王妍,鬼女人死活不肯给我刺阴文,你说气不气人吧?白给她买那些吃的,还天天做饭伺候着,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直愣愣看着我,突然来了句:“你是咋勾搭上王妍的?给我教教呗?” “滚一边去。”我没好气道。 其实我也搞不明白,为啥王妍给我这种优待,她曾说,她丈夫年轻时和我挺像,也不知这话是真是假。 我对朱飞越道:“不管怎么说,我还是不希望你去中阴界,那地方真的太邪门,活人进去,承担的代价和风险太多了,而且你别忘了,闯关结束,就意味着你的阳寿也终结了。” 朱飞越脸色阴霾下来:“王妍的鬼话你也信?他老公几年前就过关了,不一样没死?以前不知道中阴界,我每天过的浑浑噩噩,混吃等死,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人死后,转世投胎,因果报应都是真的,我一下就有了活下去的目标。” “这算哪门子目标啊?老朱,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是咋想的?”我严肃地问他。 朱飞越没吭声,过了会道:“我特别想获得一种力量,这种力量强大到足够逆天改命,以前看梅连舟,我又羡慕他,又怕他,现在我就不这么想了,他也没啥了不起的,很快我就会超过他,甚至超过丧太平,但我说的这种力量,人间是不可能存在的,恐怕只能在中阴界找到。” 我看着窗外:“可王妍不给你阴文,你也没法去啊。” 朱飞越咬着牙道:“你就瞧好吧,她不帮我,我一样能去。” 回到县城后,我马不停蹄赶回家,刚好,梅连舟和张老头正在我家喝茶,我客气地跟张老头打招呼:“老爷子来了。” 老头真没把自己当外人,从我屋里翻出一条烟,半瓶二锅头,也不跟我商量,拿着东西就出门了,临走前,还顺走了我的热水壶。 梅连舟苦笑道:“越有本事的人,脾气就越怪,你别跟他见识。” 我反手关上门,死死盯着他:“我是该叫你梅师傅呢,还是叫……小梅呢?” 听到小梅两个字,梅连舟脸色剧变,指着我怒道:“好啊李志文,去了趟中阴界,你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没大没小!” 我上前一步,大声道:“别跟我俩墨迹,当年的事,你还打算瞒多久?” 他还在那装糊涂:“啥事?” 我说出在中阴界的遭遇,这下轮到梅连舟傻眼了,好半天,他才从震惊中缓过来,叹着气道:“当初在绝户山,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认出你是李有为的儿子,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第一百零一章 蛇切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跟朱飞越坐在沙发上,听他继续讲述:“你受丧太平指使,从我养的山精手里,偷走了蜈蚣手镯,要是换成外人,我能让他活着离开?可你不一样啊,你是李大哥的后人。” 我有些焦急道:“绝户山的事就不提了,我就想知道,当时你们下楼梯后,接着又发生了什么。” 梅连舟脸色变得愈加难看了:“首先,那座古代道观,坐落于青海境内的一处原始森林,我从辰家偷来的那份材料,里面记载的信息也很模糊,其中只提及了图书馆三个字。” “图书馆?” “对。”梅连舟点头道:“材料上说,在道观的最底部,有一处年代久远的图书馆,其中收藏了上百套禁术,甚至传说中的阴文之书,也在其中!” 我脸上肌肉一抽,梅连舟居然也知道阴文之书的传说。 “啥叫阴文之书?”朱飞越不解道。 “它是用阴间文字编写的一套书,其中记载了中阴界,乃至阴间的终极秘密,传说谁要是获得它,并成功破译书中内容,灵魂将超脱生死,成就永生!” 梅连舟脸色阴沉道:“那年我们得到消息后,立刻赶往青海,找到了那所道观,当时我们准备的很充分,也料到里面有可怕的脏东西,却不料,事情却比我们想的更遭……” 梅连舟告诉我,我在中阴界看到的幻境,只还原了当年很小的一部分,古代道观内部空间,大到无法想象,除了那三个侏儒老头以外,我爹他们还遇到了其他叫不上名字的脏东西,一路腥风血雨,承受了太多的苦难折磨,最后硬生生杀出条血路,来到了道观的最底部。 “你们找到图书馆了?”我听的心惊肉跳。 梅连舟惨笑道:“找到了,真的和传闻一样,图书馆里的禁术,多达上百本,甚至还按行当分好了类,有赶尸匠,刺青师,养鬼师,剃头匠等等类别,还有讲解占卜,避祸的书类。” 可惜由于年代太过遥远,几乎所有藏书,都已经风化了,手一碰上去,立刻化作粉末。 我爹他们把里面的书,从头到尾找了过来,却连一本能看的没有,不是风化,就是已经腐烂的没法辨认。 一趟努力下来,却换来这样的结局,三人都感到很失望,图书馆天花板上的长明灯,照的每个人脸色惨青。 可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最诡异的一幕发生了,不知从哪爬出来一只大白蛇,那蛇身子比人腰还粗,身上的蛇鳞跟刀片似的,又亮又锋利,蛇头有两个西瓜那么大,眼珠子都是绿色的。 当时我爹一眼就认出,那只蛇已经成了精,道行达到了一个很可怕的高度,绝不是他们能对付的。 却不料,那只蛇没有要害他们的意思,反而开口求救道:“我要生小孩,难产生不出来,你们……谁能帮我度过这一劫,我就收他为出马弟子,我的道行,将来全部传承给他。” 给我爹他们听楞了,搞了半天,这是只母蛇,当时我爹壮着胆子上前,果然看到那母蛇肚子鼓鼓的,肉眼都能看到,里面有小蛇在蠕动。 我爹伸手摸它肚子,那母蛇也不躲,乖乖给它摸,我爹就问它:“我该怎么帮你?” 母蛇说:“很简单,你拿把刀,把我肚子划开,等我孩子都爬出来后,你再用针把伤口缝住。” 一旁梅连舟听的直流冷汗:“那得流多少血啊?你能受的住?” 母蛇吐着信子道:“我是有道行的仙家,这点小伤我不在乎,我在这座古代道观里,修行了三百年,老天容不下我,每过百年,就会降下天劫,今天,恰好是我的第三场大劫,这个时候的我,是最虚弱的,空有一身道行,却施展不出分毫。” “你们放心动手就是了。” 故事讲到这,梅连舟神色突然变得惊悚起来:“我们三个人里,就属我眼睛最尖,当时我看的清清楚楚,那只大蛇的脖子里,似乎卡了三个长方形的硬物,像是……三本书!” 我嘴唇一哆嗦:“然后呢?” 梅连舟擦着脸上的冷汗:“然后,我就把你爹拉到楼梯上面,将我看到的说给他,当时我还是个20来岁的毛头小伙,也是鬼迷心窍,现在后悔的我肠子都青了……” 当时梅连舟起了坏心思,劝我爹说,蛇精都是冷血的畜生,就算我们帮了它,搞不好也会被它反咬一口,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趁它虚,要它的命!你先假装答应帮它生产,瞅准机会,一刀把它头砍下来,那三本书,就都是咱们的了。 我爹也知道,大蛇脖子里的三本书,很可能就是他们苦苦找寻的禁术,但梅连舟的点子实在太恶毒,我爹不太愿意答应。 梅连舟一咬牙,道:“哥,我知道你心软,这样,这件事你就当没看到,你转过身去,一切交给我好了。” “你要砍它的头?它有三百年的道行,你不要命了?”我爹直吸凉气。 梅连舟狞声道:“刚才你也听到了,它自己说的,今天是它的大劫,使不出道行来。” 我爹有些犹豫不决:“不好吧?它还怀着孩子呢。” 梅连舟指着昏迷的苏北斗,道:“你敲老苏,他能不能活着出去,还是问号呢,这一路,咱三兄弟容易吗?付出了多少代价,才走到这?难道你打算空着手回去?” “别忘了,刚才为了对付阴物,你损耗了三年阳寿!哥,那三本书你拿两本,就当是给你的补偿,剩下一本我跟老苏对分。” 我爹本来也不是什么善茬,按梅连舟的话讲,当年的李有为,被圈子里的同行起了个外号,叫阴刀三郎,就是形容他手段狠毒,下手绝不留活口。 两人一拍即合,决定就按梅连舟说的来。 那大蛇还蒙在鼓里,梅连舟提着把锋利的苗刀,走到它面前,笑着说:“我懂些医术,现在就帮你引产。” 大蛇翻过身,躺在地上,把肚子翻过来,梅连舟却压根没碰它肚子,手起刀落,蛇头落地。 血喷的他满脸都是,那大蛇临死前都没想到,居然着了一个凡人的道。 一击得手后,梅连舟立刻用刀剐开蛇脖子,取出那三本书。 书上裹着半透明的薄膜,隔绝了蛇血,撕开薄膜一看,第一本封皮上写着《跳阴河》 第二本是《尸剪刑》 第三本书没名字,我爹翻开一瞅,立刻兴奋地大喊:“找到了!阴文之书!千真万确!” 梅连舟凑过去瞧了瞧,书里写的都是蝌蚪状的阴文,一个字也瞧不懂。 这一趟可以说收获颇丰,抛开阴文之书不谈,首先那本《尸剪刑》,里面记载了几套禁术,都是为剃头匠量身打造的。 至于那本《跳阴河》,这套禁术的威力也非同小可,似乎和捞尸人有关。 我爹也没客气,直接把《尸剪刑》跟阴文之书收入囊中,《跳阴河》则交给了梅连舟。 听到这,我忍不住惊声道:“阴文之书的上半部,在我爹手里?” 梅连舟:“是,后来我们回去的路上,又出了些意外,辰家派来十余号赶尸匠,来围剿我们,当时情况很乱,原始森林又复杂,后来你爹跟我们走失了,路上他发生了什么事,我一概不知,再后来,我和苏北斗杀出条血路,逃离青海,在外面东躲高原地,过了一个多月才赶回东北,那时才得知,李有为已经不在人世了。” 说到这,梅连舟黯然落泪:“为此我大哭了一场,后来我寻思,李哥虽然走了,但那两本书还在啊,绝不能让它们落入辰家手中,也就怪了,那天夜里我偷偷摸摸进屋,把你家整个搜过来了,却什么都没找到。” 我头皮渗的慌,做梦都没想到,在我们姐弟俩熟睡时,家里进来过人…… 见我一脸惊呆,梅连舟脸上肌肉一跳:“不光我,包括苏北斗,甚至辰家的人都来过你家,我和老苏年轻时都做过摸金校尉,想不被你们姐弟发现,不要太简单。” “但所有人都空手而归,显然,那两本书并不在你家,可能被你爹藏到别处了吧。” 两本书,分别是阴文之书的上册,以及剃头匠的禁术传承《尸剪刑》 我爹死后,我跟我姐收拾他遗物时,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我爹留给我们的,除了那三千块钱,还有些剃头匠的家伙什。 都是不值钱的废铜烂铁。 那就奇怪了,从大蛇身子里抢来的两本书,被我爹藏哪去了? 第一百零二章 第二个刺青师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低着头久久思索,冥冥中仿佛抓到了什么,但又让它飞走了。 变天了,窗外风雪肆虐,屋子里光线很阴暗,三个人坐在那一声不吭,脸色都有些不详。 “蛇!”我忍不住尖叫道:“梅师傅,你侄女是被蛇咬死的,苏瑶小时候中过蛇咒,再加上我姐……” 朱飞越愣着神看我:“你想表达什么?” 我惊道:“当年,杀蛇抢书者的后代,就是苏瑶,梅燕子跟李梦诗!有没有可能,那条蛇……” 梅连舟身子颤抖了下:“你说的这个,我以前也想过,但当时我们哥几个事办的很干净,蛇尸被我们烧的一干二净,所以,绝不可能有蛇仙报仇这一说,三个姑娘都被蛇咬,可能只是巧合吧……” 当年我爹跟梅连舟,下手也真够狠的,不光蛇尸,连带蛇窝都给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仔细检查后,他们才离开的。 但我总觉得,这件事不是巧合,其中一定有某种致命的关联。 十几年前,三兄弟进道观寻宝,杀了条蛇仙,十几年后,他们的后代,却在命运的安排下再次相逢。 听完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我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我那混账爹是个不折不扣的败类,当年干下的畜生事,他自己被害死也就算了,还把我姐给连累成这样。 不光他,我对梅连舟的印象,也变得差了许多,搞这些比事图个啥?就为了几本破书?这些人我是看不懂的,好好过日子不行吗?非要追求所谓的阴间力量,禁术禁术,禁止修行的术,字面意思明摆着,不听,现在报应来了。 见我气的咬牙切齿,梅连舟劝我道:“李志文,你不是圈子里的人,很多事你不理解,就这么说吧,从你第一天学习命理,风水这些基础玄学知识开始,你一只脚就已经踏进了这个圈子,那是一个腥风血雨的恐怖江湖,人心的恶毒,会刷新你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所有人都在抢夺有限的资源,来获取金钱,权力,甚至为了追寻所谓的逆天改命,不择手段,视人命如草芥……” “圈子里的竞争非常惨烈,一切靠本事说话,你的所有同行,都视你如死敌,稍不谨慎得罪了同行,后面的麻烦就接踵而来,各种暗算,勾心斗角防不胜防。这些还不算什么,跟那些恶鬼,阴物打交道,才是最恐怖的,没过硬的胆量和手段,灵魂随时万劫不复。” 看了眼一旁的朱飞越,他继续道:“我和你爹也是身不由己啊,当时我们都还年轻,天不怕地不怕,走南闯北,钱没少赚,却也得罪了不少仇家,想在那个狗一般的江湖活下来,活出样子,只能不断进步,获取更多,更强大的玄学知识,你想想,我们如果错过那次机会,那三本书,迟早要落入仇家手里。” 朱飞越听的摩拳擦掌,一脸向往,我低着头不吭声,这次去中阴界闯关,经历了很多事,感觉自己性格都变了,心里有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表达。 “当年你爹手段那么厉害,号称阴刀三郎,可他为什么不传你本事呢?他的苦衷,现在你应该能理解了吧?他不想让你步他的后尘,不想让你的一生,都活在担惊受怕中,吃我们这碗饭的,有条规矩,叫祸不及家人,大伙必须遵守,谁敢违背,立刻会被整个圈子围追通缉。” “你爹的仇人多,但你不是这个圈子的人,老李家的剃头技艺,你一概不知,这样一来,仇家也不好对你下手。” 我死死盯着梅连舟:“不好下手么?这话你去对我姐说吧。” 梅连舟叹着气道:“你这孩子,不要把这些,和当年的事强行关联到一起,你姐,包括我侄女的遭遇,都纯属意外。” 犹豫了会,梅连舟从口袋里摸出张银行卡,递给我道:“志文啊,我和你爹有过命的交情,那年我还没遇到师父,你爹教过我不少手艺,我特别感激他,这些年我一直没找你,让你受委屈了,这张卡里有十来万,密码是你的生日,你拿着,不够再问我要。” “不要恨你爹,他是个好人。” 他站起身,往里屋走:“我配了部手机,号码小朱知道,有啥事随时叫我。” 我抓着银行卡,心里百感交集。 有必要把现在掌握的线索,大概总结一遍,首先,十几年前,梅连舟从辰家偷来份材料,上面记载了关于青海古代道观的信息,我爹得到消息,立刻跟梅连舟前往道观寻宝,最后在道观最底层,杀蛇取书。 三本书分别是,阴文之书,尸剪刑以及跳阴河,前两本被我爹拿去,可回家后,他却离奇死亡,两本书至今下落不明。 后来苏瑶去中阴界闯关,遇到我姐时,才知道当年她下班途中,被一条蛇咬过。 两件事之间,是否存在关联,不得而知。 我现在的处境,也很危险,首先,丧太平一直盯着我,要我给他当徒弟。 我背后跟了两个阴嗖嗖的脏东西,其中一个是死亡轮回,尽管身份成迷,但至少她跟我是一伙的。 灵泉散人给我看过,她说另一个东西,是条蛇。 那么问题来了,这条跟着我的蛇,和当年被我爹杀死的那只母蛇,有没有联系? 为了救我姐,我去中阴界闯关,最终却停在了第四关跟前,后面还有几关? 死亡轮回说,我有十万大劫,这句话又该如何理解? 老鼠仙孙胜才,也是个致命的隐患,我知道老畜生还没死,迟早他会来找我寻仇。 我抱着头苦苦思索,脑海中云里雾里的,记忆碎片如迷宫般交织,迷宫后面,躲着张阴险,扭曲的蛇面。 朱飞越捅了下我:“出去走两步,透透气。” 我俩下楼来到外面,雪下的正猛,朱飞越扔给我根烟:“想那些没用的干啥,你还活着,你有苏瑶,你卡里有十万,这些就足够了。” “我说你大难不死,必发财,你还真发财了,不请你朱哥喝一杯?” “走。” 刚好,我需要酒精来麻痹内心的恐惧,找了家东北炒菜馆,朱飞越点了几道凉菜,要了瓶冰镇二锅头。 一杯酒下肚,烧的我脸发烫。 “抽烟喝酒烫头,你说这小日子过的。”朱飞越夹了块凉拌牛肉,塞进嘴猛嚼。 我突然想到件事,之前在中阴界,我答应帮李丝丝化解怨气,醒来后迷迷糊糊,把这茬给忘了。 “朱哥,你陪我去趟黑瞎子沟,当年祸害李丝丝的屠夫,就住在那。”我给他倒了杯酒。 朱飞越嗯了声:“包我身上,黑瞎子沟离咱这又不远,过去了分分钟解决。” “不着急吧?反正那屠夫又跑不掉。” 我回了句:“不着急。” 朱飞越砸吧着嘴道:“那就行,我约了个人,等会要去见他,你跟我一起去。” “谁啊?” “那人家住松原,是个刺青师。” “然后呢?” “我想去中阴界探秘,可王妍不给我刺阴文,我只能托关系找人了,等会咱俩过去,你把你背上的阴文给那人看,那人会按着样子刺我背上。” 我一口酒差点喷出来:“你疯了吧?” “咋疯了?”朱飞越耷拉着眼皮看我。 “阴文笔画结构复杂,外人哪能刺明白啊?万一哪一笔刺错了,不白瞎了?而且你别忘了,人家王妍是玄学高人,她刺青时,要配合念咒的,手法各方面都有讲究。” 朱飞越不耐烦地挥着手:“你可拉倒吧,全世界就她会刺青呗?我找的那个刺青师,也是玄学圈子里的,说不定他还认识王妍呢。” 我劝他再想想,毕竟阴文刺青,非同小可,朱飞越死活不听:“不就两段文字么?照着样子刺就成,效果一样的。” “就算真不行,那我也死心了。” 结了账,我们出门拦了辆车,直奔松原。 说不上为啥,我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总觉得要出事。 第一百零三章 筒子楼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哈市以南,在吉林和黑龙江交界处,有个四线小城市,就是我们要去的松原。 距离我居住的县城倒不是很远。 路上,我有些不放心地问朱飞越:“你说那刺青师叫啥名?你从哪找来的?” 梅连舟说,玄学这个圈子很乱,很凶险,我对此感同身受,挺害怕遇到别有用心的坏人。 朱飞越若无其事地叼着烟:“我在网上找的,人家不光精通刺青,还懂针灸推拿,算命,据说还能用纹身,改变命运啥的。” 我听的直摇头:“网上的几把玩意,你也能信,我真是服了。” 朱飞越瞪着我道:“那咋整?我让梅连舟帮我找个刺青师,他不肯啊,我只能自个找了。” 他给我看那刺青师的微信,昵称两个字:“刺骨”,也不知是男是女,它朋友圈里发的那些纹身图片,基本也没正常的,都是各种妖魔鬼脸,一张比一张阴森。 其中有个人的背上,刺了六个死婴,那些死婴闭着眼,五官呈现病态的肿,围成一圈,正中是一口小黑棺材。 看到这张图,我头皮开始跳:“朱哥,咱别去了,我感觉这人不靠谱。” 朱飞越一把拿过手机:“我跟都人约好了,靠谱不靠谱的,去瞧瞧再说呗。” 我皱眉:“我就不明白,你为啥非要去中阴界呢?就感觉你是在送死。” “你想学本事,让梅连舟教你啊。” “太慢。”朱飞越看着我道:“玄学入门真的难,想学出个名堂,至少也要三五年,还要看个人天资,梅连舟说,我是属于那种天资特差的,没个十年八年的,想入门做梦吧!我总不能老靠媳妇混日子吧,男人只有自己出息了,才能活的有尊严。” “你看网上那些赘婿,里面主角跟煞笔似的,跪着给媳妇洗脚,就差上去舔几口了,多几把憋屈啊,你知道不,那些书就是根据我原型改编的。” 我苦笑道:“你可拉倒吧,别不知足了,有燕子姐保护,寻常恶鬼都不敢近你身,多少人羡慕你呢。” “燕子姐不会真逼你给她洗脚吧?你们小两口房事进展咋样啊,给我说说细节呗。” 朱飞越将烟头丢出窗外:“滚,自己下片看去。” “没素质。”司机瞧他往外丢烟头,有些不满。 朱飞越朝他嚷嚷:“开你的破车,再哔哔,看我削不削你就完事了。” 司机往后视镜瞧了眼,看他一脸凶相,脸上疙瘩狰狞的样子,吓的不敢吭声了。 “你媳妇同意你去中阴界吗?”我好奇道。 朱飞越呲着牙道:“她当然不乐意了,但我死了活了都要去,她也拿我没辙。” 他大有深意地看着我:“李志文,兄弟送你句话,老爷们的命运,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这世道除了你自己,谁你都靠不住。” 这一路,我头皮不停乱跳,车开进松原市,七拐八拐的,最后停在个筒子楼跟前。 这筒子楼有年代了,从建筑风格看,应该是上世纪苏国毛子修建的,丑,但结实,我和朱飞越的年纪加起来,可能都没这楼老。 一进楼里,我立刻闻到股发霉的味道,里面黑乎乎的,也没个灯,楼道呈一排狭长的直线,左右两侧都有住户,显得有些拥挤,地上堆放着些锅碗瓢盆的零碎,厕所跟厨房都是公用的。 住这里面的,应该都是些老人,不知谁家在放京剧,咿咿呀呀的。 楼高四层。 沿着破破烂烂的楼梯,一直上到顶楼,朱飞越带着我来到404号房跟前,敲门。 敲了五六下,门里传来道低沉的声音:“用力推,门没锁。” 朱飞越往近一推,就听咔嚓一声,门开了,我们进屋后,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屋里还算亮堂,客厅面积不大,正中是一套喝茶的桌椅,墙边摆着些铅笔素描,都是各式各样的纹身图案。 窗台上有几盆植物,上面的铁丝挂着些换洗衣裳。 空气中有股淡淡的笔墨香气。 旁边还有间小屋子,里面正播放着费玉清的一剪梅: “真情像梅花开过,冷冷冰雪不能淹没……雪花飘飘北风萧萧,天地一片茫茫。” 朱飞越还有心思跟我逗乐:“来,跟着节奏摇。” 我瞪了他眼,走到里屋门跟前,伸长脖子往里瞅。 和客厅相比,里屋光线暗多了,窗户拉着帘子,黑漆漆的小屋子里,摆着张单人床,上面躺着个年轻姑娘,那姑娘上身啥都没穿,光着背倒趴在床上,背上滑溜溜的。 床旁边的凳子上,坐着个中年男人,那男人年龄和梅连舟差不多,戴墨镜,脸上蓄着胡须,长头发,扎了个马尾辫子。 男人身穿黑色唐装,上面用红线绣着奇怪的图案,他手里捏着根筷子长的绣花针,边沾着颜料,边往姑娘背上轻轻刺着。 几滴血珠子,顺着背往下流,那姑娘疼的啧啧叫,腰肢不停扭动着。 姑娘背上刺的是一朵娇艳的野玫瑰,大体轮廓已经完成,只差细节点缀了。能看出来,刺青师手法非常精深,玫瑰刺的入木三分,栩栩如生,随着皮肤扭动,玫瑰迎风飘摆,跟活了似的。 “瞧,我说人家水平高,你还不信。”朱飞越盯着人家姑娘,盯的眼珠子都直了。 我的目光,主要集中在那刺青师身上,他脸很白,五官长得很细腻,非常俊美,让我想起哈市那位画家,他长得比画家还帅气不少,甚至有些帅过头了,眉眼间隐隐有几分女相。 有些人生来就是好皮囊,比不成。 就是有一点,我琢磨不明白,屋里光线暗,只有床前摆着个小台灯,照明条件本来就不足,偏偏刺青师还带着墨镜,能看清楚吗? 我俩挤在门口观看,刺青师倒是没说啥,那姑娘不乐意了,扭过头冲我们翻白眼:“两个臭屌丝,看够了没有?” 刺青师抬头,冲我们笑了笑:“稍等下就好,外屋有茶。” 回到外屋,只见桌上泡着壶普洱茶,我俩喝茶抽烟,等了大约十来分钟,总算结束了,那姑娘穿着羽绒服走出来,皱眉问刺青师:“能好使吗?” 刺青师点了点头:“放心,那孩子再也不会来找你了,记住,两周内别洗澡,别喝热水。” 我边喝茶边瞅那姑娘,她年纪和我相仿,脸上抹了厚厚一层粉,长得不算难看,眉宇间却充满戾气,一看就是尖酸刻薄的人。 “你最好别骗我,不然我找人拆你家。”姑娘冷冷威胁道,从包里数出沓钱,交给刺青师,出门前,她还不忘狠狠瞪我几眼。 等她离开,那刺青师无奈地摇了摇头,坐在我俩对面道:“现在的小年轻,真是捉,那女的作风很不检点,前前后后打了十几次胎,结果出事了,其中一个鬼胎找上了她,夜里等她睡着,就往她被窝里爬,哭着说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我?” 第一百零四章 临摹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听的直摇头,世界是平衡的,有好,就有坏,什么样的玩意都有,才构成世界的五彩缤纷。 刺青师继续道:“鬼胎的怨气,往往比厉鬼要重很多,你想啊,等了千年万年,好不容易等到投胎做人的机会,结果前脚出来,后脚就去了下水道,没了!你说它能不恨吗?能咽的下这口气吗?” 这人不光长的好看,口才也好,往那一坐,跟说相声似的,讲的绘声绘色,听的我俩都乐了:“后来呢?” 刺青师双手交叉进衣袖:“后来她就到处找人驱邪呗,但这种出力不讨好的破事,谁敢管啊?都怕沾染鬼胎的因果,所以也没人愿意帮她。” “可你帮了。”我看着他道。 刺青师叹气道:“我在她背上刺了朵玫瑰,彼岸花开千千万,唯独玫瑰有镇邪的功效,为啥?它有刺啊,此花专克鬼胎,用我独门手法刺在身上,那孩子以后就不敢再找她了。” “不过世间因果轮回,有利就有弊,那女的这辈子,是别想再生小孩了,生下来的也都是死胎,她这条件,以后嫁人都难啊。” 这番话说的条理清晰,给我俩听的一愣一愣的。 “没请教,两位是?”刺青师问道。 朱飞越笑着跟他握手:“是我啊,小朱,之前不是约好了么?” 刺青师恍然大悟:“幸会,我姓影,鬼影的影。” 我俩跟他依次握手,就感觉这人的手又棉又滑,跟一团冻僵的棉花似的。 “大概情况,我之前在微信上也跟你说过,我打算去中阴界,影师傅,你帮我刺两道阴文,应该没问题吧。” 影师傅皱着眉想了想,道:“先让我看看阴文。” 朱飞越用胳膊捅我,我有些不太愿意,这姓影的来历不明,阴文事关重大,我们对他毫无了解,总感觉不保险。 圈子里坏人多,是不是应该防着点? 见我坐那半天不动,朱飞越怪声怪气道:“我陪你去绝户山时……” 我急忙摆手:“打住,我脱还不行么?” 无奈下,我脱光上衣,把后背露给影师傅看,他盯着我背上那两道阴文,看了老半天,点头道:“这文字的笔划复杂,沿着着皮肤纹理起伏,其中还隐藏着一些变数,不过难不倒我,照着样子刺,应该没问题。” 朱飞越喜出望外:“那可太好了,对了,咱这边咋收费的?” 影师傅冲他笑了笑:“新客人,给你打五折,取整数,就一万吧。” 朱飞越哪掏得起这巨款,这小子摆出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大咧咧冲我道:“李志文,借我一万。” 影师傅摆了摆手,看着朱飞越道:“先别着急,小伙子,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说。” “你好端端的,去中阴界干什么?” 朱飞越犹豫了下:“那你就别管了,我有我的理由。” 影师傅脸色变得不详起来:“中阴界,是死者灵魂的最终归宿,按理说,那里是不收纳活人魂魄的,其中险象环生,稍有不慎就万劫不复,就算有阴文在身,也不见得安全啊。” 朱飞越若无其事道:“你放心,中阴界的情况我比你了解。”这小子指着我,没心没肺道:“这我兄弟,他才从中阴界回来,在里面连闯了三关。” 此前,王妍还特意警告过我,不让我把中阴界的情况透露给外人,这老小子可倒好,嘴上少了个屁塞子。 朱飞越话音刚落,只见影师傅似乎想到某件恐怖的事,脸唰地白了,嘴唇颤抖道:“闯关?闯什么关?” 看朱飞越那意思,还想往下说呢,我狠狠踩了他一脚,这小子才收声:“说了你也不懂,你就负责纹身,其他你别问。” 影师傅端坐在我俩对面,脸色显得很阴郁,不知在想什么。 我把朱飞越拉到走廊:“这人我感觉不靠谱,他是个啥来历,咱都不知道呢,我看还是算了。” 朱飞越冷笑着打量我:“舍不得给我借钱呗?” 我急的直咬牙:“瞧你说的,跟钱没关系。” 他拍着我肩膀道:“你就瞧你那抠门劲吧,放心,这钱我一定还你。” 要是换成其他人,我肯定不答应,但我真的欠朱飞越太多,给他各种激将,我除了答应,还能咋办? 进屋后,我加了影师傅微信,给他转了一万块钱,朱飞越装模作样地取出纸笔: “等等,我给你打张欠条。” “你可拉几把倒吧!还跟我俩装上了?”我将他一把推开。 影师傅站起身,冲我们做了个请的手势,我俩跟着他来到里屋,朱飞越也把衣服脱了,倒趴在床上:“刚才那小娘们身上的香水味,弄的满床都是,真恶心。” “师傅,咱们开始吧。” 影师傅并没有急着下手,而是沉着嗓子劝他:“小伙子,你听我一句好,这两道阴文很邪门,我越瞧越觉得不对,总感觉其中透着股阴寒的恶意。” 朱飞越不耐烦道:“我知道。” 影师傅还在那劝他:“一旦刺下去,就再也洗不掉了,它将伴随你一生,你确定自己想好了?” “大哥,咱能不能别墨迹?” 影师傅无可奈何地叹着气,坐在床边,开始用酒精棉消毒针具。 我回味他回味他刚才那番话的意味,闻到了股不详,问:“影师傅,我背上这两道阴文,有什么问题吗?” 影师傅看了看我后背,回道:“它们是用来招鬼的。” 我点着头:“这我知道,阴文本来就是阴间的文字,招鬼也正常,除了这个,还有啥不对吗?” 影师傅脸上肌肉抽搐了下:“我还是不说的好。” 他目光看向床上的朱飞越:“小伙子,我最后再问你一遍……” 朱飞越:“我求你,你再别问了,你就照样子刺,一切后果我自己承担。” ‘好吧。’影师傅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他先拿来张半透明的白纸,铺在朱飞越背上,对照着阴文的样子,用笔在纸上打草图。 我坐在床边,把后背露给他参考,影师傅低着头,用绵绵的手指,在我后背上摸索着,似乎在感知刺青的纹路。 当时的场景有些怪异,我心里老纳闷了,看着刺就成了,咋还动手摸上了? 他左右手分开,分别搭在我跟朱飞越背上,手指不停摸索着,比划方位,距离,这草图打的可够费劲,足足用了半个来钟头。 当初王妍给我刺青时,哪用这么麻烦?三两下就好了,不到十分钟完工,这么一比较,两人的刺青技艺高下立判。 寻思着,我心里就有了疙瘩,感觉这一万块花的真冤,结局我已经想到了,就影师傅这笨拙的手法,刺出来的阴文肯定不好使。 我这人脸皮薄,钱都交了,不好意思再去要,只能忍着后悔。 打完草图,终于开始上针了,影师傅手里捏着筷子那么长的绣花针,沾着颜料,往朱飞越背上轻点着。 他刺青时,也是双手并用,在朱哥背上边摸边刺,带着墨镜的双眼,看上去格外深邃。 也多亏他长的好看,不然这手法用到姑娘身上,人家早大耳刮子抽他了。 朱飞越死猪皮贼厚,针扎在他背上,楞是不见血,他不疼不痒地躺在那,嘴里还哼着小曲。 “辣妹子辣,辣妹子吃啥都不怕。” 因为背对着影师傅,具体刺青过程我没细看,又过了一个来小时,谢天谢地,总算刺好了。 我瞅了眼外面,天都快黑了。 影师傅累的满头大汗,用毛巾擦着脸,气喘吁吁道:“回去别洗澡,别喝……” 话没说完,朱飞越急不可耐地跳下床,大声问我:“李志文你快帮我看看,刺的对不对?” 我能看到个啥啊?我的刺青在后背肩胛骨上,我自己都看不到呢。 影师傅从大衣柜里取出一面镜子,摆在我俩跟前:“我打小起,绘画天赋就很深厚,从事刺青师多年,我的技法你们尽管放心,每一笔一划,包括下针的深浅,纹路的走势,我都临摹到位了,你俩慢慢看吧。” 说完,他就去外屋休息了,我背对着镜子,扭头瞅,你还别说,真就一模一样,那两道阴文给影师傅刺活了,复刻的相当完美,用肉眼根本瞧不出区别。 第一百零五章 黑瞎子沟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朱飞越也跟着一块瞅,我俩跟二傻子似的,盯着镜子瞅了七八分钟,这才放宽心。 要说唯一的瑕疵,就是我俩的纹身颜色,有些许不同,我的阴文是红色的,朱飞越的则红里透青。 我不放心地出去问他:“我俩颜色咋不一样呢?” 影师傅摘了墨镜,正盘着腿,坐在客厅地上闭目养神,头都不抬道:“皮肤受到外伤,有些青肿是正常的,回去休息几天就恢复了。” “至于颜色不一样,我也没办法,每个刺青师用料都不同,我家的颜料全是草本提炼的,和人工合成的相比,颜色是有些暗淡。” 我是外行,听不明真假,不过看这情形,朱飞越至少要等到纹身消肿了,才能尝试去中阴界。 穿好衣服,我们跟影师傅告别,出门准备下楼,走到楼梯口那里,我突然听到后方传来阵凄惨的哭声,急忙回头瞅。 哭声是从影师傅家里传来的,他咋了?好端端的哭啥?嫌我钱给的少不成? 我和朱飞越都给那哭声吓到了,我想回去瞅一眼,朱飞越拉着我道:“别管人家闲事。” 我俩一前一后下楼,离开筒子楼后,他冲我怪笑道:“你还是不了解我,别看我表面大咧咧,心细着呢,你说姓影的来路不明,其实我早在进门那会,就让我媳妇看过了。” 我急忙问:“你媳妇咋说?” 朱飞越瞧了眼楼上:“他就是个普通人,没啥可疑的,有一点点道行,但和王妍相比,差远了,我媳妇一口气都能吹死他。” 听他这么说,我心稍微放宽了些,万一真有岔子,回头也好找姓影的算账。 东北天黑的早,这会才下午五点,天就拉下脸了。 朱飞越一时半会还去不了中阴界,我们商量着,决定趁现在有空,走一趟黑瞎子沟,把李丝丝的事情解决了。 黑瞎子沟离松原很近了,不到一百公路,顶多一个小时就到。 没想到前后拦了几辆车,司机一听那地方,都摇头表示不去。 好不容易拦了辆肯去的车,那司机是个小老头,张口就要三百。 “大爷,你这面子挺到位啊,你咋不直接要三千呢?”朱飞越趴在车窗抱怨。 老头嘿嘿一笑:“你去打听,这个点,眼瞅天快黑了,谁敢去黑瞎子沟?那地方闹鬼闹的多凶,你还不知道吧?” “咋个凶法?”朱飞越递过去根烟。 老头把烟别在耳朵上:“很多年前,有出租车司机夜里去黑瞎子沟拉客,就快到地方了,半路突然蹿出个穿红衣裳的女人,那司机刹车不及,直接碾了过去,你擦后来怎么着?” “怎么着?” “女人身子就跟空气一样,碰撞的瞬间,她身体穿过车,坐在了副驾上。” 这时,后面传来一阵喇叭声,老头问道:“走不走,给个痛快话。” 我一咬牙,和朱飞越钻进车里,老头边开车,边继续讲故事:“当时给那司机吓惨了,急忙刹住车,壮着胆子回头瞅,副驾上的女人又消失了,座椅上留下一团狐狸毛,闻着特腥臊。” “这事不光他一个,好多司机都遇到过,据说那女人是狐大仙变出来的,专门下山打猎哩,她要是看上哪个司机,就会勾走他的魂儿,等司机迷迷糊糊跟她上山了,立刻被大卸八块,炖成人汤,给狐狸一家子喝。” 我听的不以为意,东北有不少类似的民间传说,都是用来哄小孩睡觉的,这老头年纪不小了,居然还信这种谣言。 前脚刚被骗一万,转身又亏了三百,我心里那叫个疼,但不管怎么说,答应人家李丝丝的事,就要做到,老爷们就该有这种底气。 一路无话,车窗外的景色越来越野,拐到一条僻静的柏油路上,两边都是漆黑黑的树丛子,路上只有我们这一辆车,周围看不到任何活物。 这条路也没个路灯,只有微弱的车灯,摇晃着照在前面,影影绰绰的,你还别说,这环境看的我真有点害怕,怕突然跳出个红衣女人啥的。 十几分钟后,路走到了头,那老头指着前面的树丛道:“穿过去,再步行二里路,就是黑瞎子沟。” 刚交钱下车,老头一把方向,车倒过去一溜烟就逃了,我看的哭笑不得,就算有狐大仙吃人,也不吃他这种老骨头啊。 钻进树林子,边走,我边叹气道:“这辈子,我可能都再见不到我姐了。” 朱飞越跟在我后面:“有机会的,等我把中阴界摸清楚了,到时候我带你下去。” “我背后还跟了条蛇。” “怕个蛋!”朱飞越呲着牙道:“不过话说回来,李志文你好好回忆下,你爹留的两本书,还能不能找到了?那两本书都非同小可,随便搞到一本,说不定你就翻身,成玄学大师了。” “你老家的房子还在不?” “在啊,不过里面啥也没有,我早八百年前就找过了。” “有空再去找找呗,阴文之书啊,里面记载有中阴界的秘密呢。” 我皱眉道:“等闲下来再说吧。” 走了有一阵,终于到了老瞎子沟,和我想象中的偏僻屯子不一样,这地方弄的还挺像回事的,村里道路整齐,布局四四方方的,搞的跟别墅区似的。 很多人家都盖上了洋楼,门口停着私家车,有模有样的,比雪乡强太多了。 而且进村的路,也不止一条,那老头为了多骗几个车钱,营造闹鬼气氛,故意领我们走偏路。 这里是李丝丝的老家,19岁那年,她就是在村外被屠夫侵犯的。 “你说李丝丝怨气这么大,她自个咋不来报仇呢?”进村后,朱飞越打量着四周,问我。 我回道:“她被封印在了水厂小区,出不去,再说了,人死后,灵魂看到的世界,四周都笼罩着浓浓的雾,鬼魂被雾气包围,东南西北都找不到。当初我和苏瑶遇到血凄时,她的情况就和李丝丝很像,明明出了自死窑就是村子,可她就是找不到路,最后还是我们带她进村的。” 东北这边有些屯子,起名特怪,什么韭菜坨子,鸭子拉屎(真有这地名)啥的,包括这黑瞎子沟,也不知这瞎子指人,还是指山里的熊。 侵犯李丝丝的屠夫,名叫肖森,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他还在不在,村里少说上百户人家,该去哪找呢? 来到超市门口,见一些小孩正在那拍视频,这帮孩子也就十八九岁,男女都有,清一色社会人造型,全是精神小伙跟社会小妹。 男的留盖盖头,窄腿裤,女的全部留死亡一字眉,脸画的跟猴屁股似的。 影师傅说的对,提起现在的小年轻,我只想到两个关键词,网贷和网红。 身背网贷,梦想成为网红,最后进工厂打工。 我跟朱飞越从小苦日子过惯了,跟他们相比,我俩倒显得有些另类。 瞅那帮孩子正在拍土味视频,剧情还特尬,在那小哥哥小姐姐叫唤的,听的我直起鸡皮疙瘩。 我俩迎上前,朱飞越拽着一精神小伙的脖子,把他提溜过来,问:“你们村是不是有个杀猪的,叫肖森?” 小伙将朱飞越推开,摆出一副狠脸嚷嚷道:“你是哪个山头要饭的?掐谁脖子呢?草你吗的?瞎啊?没看到我拍视频呢?” 朱飞越一巴掌扇过去,小伙三颗牙混着血喷了出来,半张脸肿的老高,摇晃着,人都傻了。 其他小孩想围上来帮忙,我挑了几个男的,上去一人一大嘴巴子,剩下女的全被我赶滚蛋:“瞅啥,都滚。” 朱飞越本来就长的凶,眼神煞气十足,下手又狠,往那一站,立刻把这帮精神小伙都震慑住了。 其中有个还不服气,指着朱哥鼻子大吼: “草你吗,你特么哪来的?你别跟我俩嘚瑟啊,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就让你死在这?我这野马不是归途,但你这小人,我必须铲除!” 这社会磕唠的,给我尴尬的不行,朱飞越嘿嘿一笑,抓着那小伙头发,拽过来就是几耳刮子,扇的啪啪的,给那小伙当场扇跪下了。 “谁认识肖森,我就放谁走,不认识的都留下,你们的爹今个刚出号子,正想找人放点血,除除晦气呢。”朱飞越狞笑着摩拳擦掌。 这帮小伙哪见过老朱这样的狠人,我俩牛高马大,满脸凶相,往跟前一站,他们那点小身材真不够看。 有人哭了一嗓子,小伙们全吓蹲下了,哭的那个正是刚才唠社会磕的,捂着脸边哭边道:“哥……我说,你不打我了行不?村东边倒数第三户,就是肖家,我带你们去……” 朱飞越轻轻踢了他一脚,指着后面的超市道:“给你爹买两包精装长白山,再买两瓶饮料。” 小伙捂着脸跑进超市,剩下那几个没用,都被朱飞越赶跑了,过了没一会,小伙拿着烟和饮料出来,交给我俩,旁边站了些村民,都在那看热闹,之前那些社会小妹也都躲在远处,捂着嘴笑。 想在这人吃人的社会立足,真不能弱,你越弱,你身边的坏人就越多。 相反,你要是个不怕死的亡命徒,像朱飞越那样,你看看吧,你身边保证都是老实人。 小伙边哭,边老老实实在前面带路,我们来到村东头,只见那里聚了一帮人看热闹,好像有人在打架。 “就那,哥。”小伙朝人群指了指,听到朱飞越说滚,他掉头就跑没影了。 走上前,我们扒开人群往里瞅,对面是个院子,铁门敞开,里面有两人正在对骂,一个是脸色黝黑的中年汉子,那汉子将近五十岁,一米八几,虎背熊腰的,五官长得格外狰狞,还有一个是癞兮兮的孩子,这孩子年岁不大,估计初中都没毕业,脸上带着稚气,嘴唇上长着圈青涩的小胡子,眼神看上去无比残忍,指着那汉子破口大骂: “肖森,我X你吗的,你个XXX……” 第一百零六章 父子对战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这孩子骂人水平比我高出几个境界,骂的那叫个难听,夹带着浓浓的东北农村口音,出口成章不说,还带押韵的。 原来对面的汉子就是肖森,当年他霸占李丝丝时,可能还是个青年,现在都老成这比样了,身子却依旧结实,皮肤黝黑,像刚从非域回来似的。 他被骂火了,顺手抄起旁边的铁锨:“草你个瘪犊子,我就当没生你这个杂种,我做了什么孽,生出你这么个东西?” 肖森提着铁锨上去就打,那孩子竟然不跑,冲过来也打他,我在一旁看着,不禁感叹,真是狗爹生出来的狗儿子,父子俩都是疯狗。 爷俩在院子里大战,肖森和他儿子互相下死手,看着不像爷俩,更像是杀父夺妻之恨的仇人。 儿子的体力值差太远,加上兵器不趁手,他手里只有一根小木棍,所谓一寸长一寸强,眼瞅着打不过自己爹,转身就跑。 肖森打的兴起,哪能让他跑了?拔腿就追,两人就在院子里狂奔转圈。 “怎么办?”我低声说。 朱飞越脸色平静道:“看看再说。” 这时,从里屋又出来个孩子,应该是蔡成另一个儿子,年岁和院子里那个差不多,这孩子看见自己爹和兄弟以命相搏,非但不劝,反而端着碗面条,一边吃一边看,还在那叫好:“加油,往死里打!” 旁边看热闹的老人叹气:“这家人纯粹是作孽,混蛋全部凑一家来了,肯定是祖上没积德。” 打着打着,肖森追上了儿子,一脚把他踹翻,他还算理智,没有拿铁锨拍,而是拿脚踩着儿子,从腰间抽出裤腰带,常年劳作的粗胳膊舞动起来。啪啪狂抽,那小子不断惨叫,不过是真倔,就是不求饶,反而笑:“打死我,我求你打死我吧,你个杂毛老畜生,X你吗的!” 朱飞越看的感叹:“这小子要是好好培养,长大了肯定是个人物,有枭雄的潜质。” 肖森把儿子拽起来,院里立着根杆子,上面有绳子,他居然用绳子绑住儿子的双手,往上用力一拉,把他吊起来抽。 看的我们咄咄称奇,旁边有村民对我俩低声道:“你们是外村人不知道,他们家经常这么打孩子,孩子都练出来了,皮实的很,没事,谁要是敢冒头出来劝架,那就麻烦了,他们会反过来打劝架的人。” 手机响了,我退出来接电话,是苏瑶打来的,自从上次雪乡之行后,小姑娘还是第一次回家,把小白狐交还给了她姑妈。 如今苏锦绣元气也养的差不多了,我把去中阴界的遭遇说出来,苏瑶听完,感慨道:“你爹当年也是个狠人了。” 我苦笑道:“可不是么?他一身惊天手艺,愣是一点没教我。” 苏瑶:“你那边好吵啊,有人在打架吗?” 我说我跟朱哥来黑瞎子沟,帮李丝丝化解怨气,这会正观看肖屠夫打儿子呢。 苏瑶倒吸了口凉气,说:“我听姑妈讲,黑瞎子沟附近的山上,居住了几位狐大仙,道行都很高,一直没寻到合适的弟子,下山出马,我还打算过一阵去拜访它们呢。” 我听的一愣,想起司机小老头的话,原来黑瞎子沟真的有狐大仙,而且还是野生的。 “反正你小心点吧,万一真遇到了,你就说你是苏家的人,它们看在小白狐的面子上,应该不会为难你。” 我嗯了声,等收拾了肖屠夫,我们立刻就走,应该不会招惹到山上的狐仙。 苏瑶甜甜一笑:“你想我没?” 我壮着胆子皮了下:“我想对你耍流氓。” 苏瑶笑着娇嗔道:“那你说说,你打算怎么个耍法?” 我嘴唇有些干,跟苏瑶处了这么久,关系一直也没啥进展,明明喜欢对方,可谁都不敢先开口,这种事还是要男人主动,我今天干脆豁出去了,哆嗦着来了句: “我要把你的小毛衣脱了。” 苏瑶笑的花枝招展,娇滴滴道:“光磨嘴皮子有什么用?你又不敢,有本事你来我家啊。” 小姑娘这话说的,真勾魂,听的我心痒痒:“你等着,我这边忙完了,立刻来找你。” 和苏瑶道别后,我继续观看眼前的闹剧,当时天都黑了,肖家院子里亮着灯,寒冬凌冽下,群众们看热闹的情绪丝毫不受影响。 现在可以肯定,当年霸占李丝丝的恶人,肯定就是眼前的肖森,这种臭烘烘的老流氓,让我想到了孙龙,死一万次都便宜他了,收拾他倒是不难,不用朱飞越帮忙,我就能把他弄舒服了。 直接动手打,肯定能把肖森打的爬不起,可惜以暴制暴,是解决不了这件事的,我必须要让肖森主动承认当年的罪行,让他发自内心忏悔,也只有这样,李丝丝的怨念才能被化解。 这种老瘪犊子,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玩意,就算打死他,估计他都不会主动认错,那现在该怎么做呢? 肖森把他儿子吊在杆子上,又抽了十几分钟,这才放下来,我原本以为这小子肯定奄奄一息,谁知道一落地,刚解开绳子,孩子就跟活泥鳅似的溜走,一路跑到院子口,躲进人群里,伸出头还骂:“肖森,气死你,气死你,我没事,等你老了,你总有老的那一天,到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他一溜烟跑了。 肖森嘴里没干净,骂骂咧咧,烦躁地看着门口那些村民,破口大骂:“看你吗X!有啥好看的?都给老子滚!” 人群这才稀稀散散地走开。 朱飞越站在门口有些犹豫,估计是在琢磨,是该直接上去弄肖森,还是先沟通一番,这时,肖森看到我俩还站在那,脸色变得很不善,可能瞧我俩是外地的,穿戴有城里人的气派,摸不清身份,所以一时不敢发飙。 朱飞越走上前,大咧咧道:“肖森,你知道我们为啥来找你么?” 肖森冷冷看着我们,一边拴着杆子上的绳子:“咋地吧?” 朱飞越目光直视他:“我要跟你打听个事。” “滚一边去,老子啥也不知道。”肖森语气不善道。 我想了想,掏出手机:“简单咨询一下,如果你能提供有价值的材料,我给你发个大红包。” 一听有钱拿,肖森那对死鱼眼亮了:“啥事?说吧。” 我开口道:“大概十二三年前,屯子里有个小姑娘,叫李丝丝,你还记得吗?” 听到李丝丝三个字,肖森反应非常剧烈,身子抖了下,大吼道:“不认识!我是外地来的,不是本村人,你上别处打听去。” 我皱眉道:“我们不是来找茬的,只要你说出当年的事,认个错,我立刻给你发红包。” “红包你吗个……”肖森抄起铁锨,朝我身上就轮,朱飞越上前一步,手指跟铁铸似的,紧紧掐住铁锹,怪笑道:“老比玩意,你活腻了?” 有鬼媳妇的道行加持,朱飞越怪力爆发出来,铁锨被他掐的嘎吱乱响,都快变形了。 肖森脸色一变,丢掉铁锨,准备进屋拿刀:“比崽子,跟我俩比力气是吧?行,都别活了,都跟老子同归于尽。” 我拽着朱飞越离开院子,老朱有些不高兴:“李志文,你以前不是挺狠的吗?你还真怕那蛋子拿刀砍你?“ 我摇着头道:“收拾肖森简单,可让他诚心忏悔罪行,哪那么不容易,这种不要脸的亡命徒,你就算用暴力逼他下跪屈服,他嘴上忏悔,心里骂你,装样子糊弄过关,是于事无补的。” “必须让他发自内心,发自灵魂深处悔悟,也只有这样,李丝丝的怨气才能得到化解。” 朱飞越恍然大悟,低头沉思道:“正面沟通不行,只能想想迂回策略。” 离开肖家后,我俩到村口找了个农家乐吃饭,看看表,已经夜里十点了,要是换成其他人,可能会知难而退,反正李丝丝那关已经过了,她怨气化解不化解的,跟我又有啥关系呢? 大不了以后不去水厂小区就是了。 但我一直寻思,答应好人家的事,就要办到,要不当初就别答应,当初在中阴界,李丝丝想害死我,不要太简单,可人家却放了我条生路。 那我李志文也不能辜负她。 吃着热乎乎的酸菜馅饺子,我跟朱飞越都没吭声,该咋样让肖屠夫开口认错,我俩心里都没主意。 饺子吃到一半,农家乐里突然冲进来个人,进门就喊道:“你们有多少钱?” 我和朱飞越侧头去看,只见桌旁趴过来个半大小子,面容清秀,只是脸上都是脏灰,身上那个埋汰劲儿就别提了。 第一百零七章 潜入院子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这正是肖森的二儿子,当时端面条喊加油的那个孩子。 “你怎么知道我们有钱?”我饶有兴致地说。 这孩子鼻头冻的通红,抽抽着道:“你刚才不是说,要给我爹发大红包吗?” “你想要吗?”我问他。 孩子道:“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们,但我要钱。” 我和朱飞越互相对视,我逗他道:“行啊,你想要多少钱?” “你们给我买个手机,我就告诉你们。”孩子语气很认真。 我气笑了:“一个手机多少钱?屁大点的孩子,胃口还不小,再说了,你爹那点破事,我们早就知道了,还用的着你来说?” 朱飞越伸手推他:“哪好哪玩去。” 那孩子却赖着不走,抓着两个饺子塞进嘴里,边吃边道:“我爹身上,有个很可怕的秘密,给我买手机,我就告诉你们。” 我正要回绝,朱飞越冲我做了个手势,问他:“你想要啥样的手机?” 孩子眼睛里露出狡黠,贪婪的目光:“我想要苹果的,以前我们班陈浩然就有一个,他爸是村长,家里有的是钱,买了个苹果手机天天嘚瑟,我气的不行,我就要苹果的。” 我哭笑不得道:“你知道苹果多少钱?把你卖了,都买不来苹果的包装盒。” 朱飞越笑眯眯地看着那孩子:“你叫什么?” 孩子极为谨慎,眯着眼退后一步,有了下意识的防范姿态。 “你不用害怕。”朱飞越说:“我们不会伤害你,我们都是正经商人,是从城里来的,找你爹办事,可你爹不差钱,油盐不进,我们有钱也花不出去……” 给朱飞越这么一说,孩子很不屑道:“我爹就是个大煞笔,你想找他办啥事?我肯定能帮上忙,但你必须给我买苹果。” “你能帮上忙?我咋不信呢?”朱飞越故意激他:“手机买了,你屁忙没帮上,那不是把我们都耍了?” 这孩子还没到耍心眼的年纪,当场急眼了:“胡说,我一定能帮忙,我爹的事我全知道,这事除了我,你们找谁都不好使。” 朱飞越冲我挤了挤眼睛:“李老板,掏钱吧。” 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手机肯定是不给买的,先从孩子嘴里套出话来,刚才他不是说,他爹有个很可怕的秘密么?我也很好奇,这秘密到底是啥。 拿出手机,我打开苹果商城APP,选了台六千多块的机型:“我这就下单,你们家地址是多少?工作人员会给你寄来的。” 孩子眼睛一亮:“别直接寄我家,寄村口超市就行,写肖成收。” 我填写地址后,提交订单,就差付款环节了,肖成傻呵呵问我:“付过钱了吗?” 这小孩好好没用过手机,对操作啥的也都不熟,我骗他道:“搞定了,手机三天之内就到。” 朱飞越招呼他上桌一起吃,肖成窜上炕来,边用手抓饺子吃,边冲老板道:“来两瓶冰镇啤酒!” 毛都没长齐的孩子,喝起酒来那叫个熟练,牙齿咬开瓶盖,顿顿几声,半瓶啤酒下肚,看的我都惊了,我像他这个年纪时,也没这种操性。 “说吧,你俩找我爹办啥事?”肖成擦着嘴问。 我把李丝丝的事,大概和他说了下,肖成听完,摇头道:“这事我可不知道,那年我还小呢,不过我知道我爹一个大秘密。” 他吐字不清,面容却相当狡黠,肖森这两儿子都是人才,被吊打的那个残忍暴虐,眼前这个蔡成又心机狡诈,小小年纪,却有着成年人的油腔滑调。 “啥秘密?”朱飞越问。 肖成说:“我妈很早就跑了,可我爹还有别的女人。” “有女人很正常,是你们村的大老娘们吧?”朱飞越漫不经心道。 “什么啊,是小姑娘!”肖成神秘兮兮道:“和我一般大,是我们学校有名的公交车,我爹给她塞钱了,就在我家后面的柴房里……” 我们互相看了眼,当时我很不舒服,尤其是听到这话,是从一个孩子嘴里说出来的,这件事本身就让人恶心,再一个,肖成说话的时候,完全没有孩子该有的慌乱,反而非常羡慕他爹的行径,表情充满向往。 “你看见了?”朱飞越问。 “柴房后面的厕所,我踩着我哥肩膀,趴着墙一直偷看来着。” “行了行了。”我打断他,实在听不下去,看来这肖森还是个惯犯,这样的人居然现在还能逍遥法外,真是个奇迹。 朱飞越低着头不吭声,不知在想啥,看我俩没啥兴趣,肖成大口吃着饺子,冲老板嚷嚷:“有韭黄虾仁馅的没?来二斤!” 过了会,朱飞越突然睁开眼睛:“小兄弟,你如果能帮我们做一件事,不但有手机,我再送你个平板电脑。” 肖成脸上直放光,连忙点头答应:“你说,事我肯定给你办好。” 朱飞越阴笑道:“等会过了午夜,你带我们偷着进你家,带我俩到你爹那屋的窗户外面,这个任务就算完成了?” 肖成愣了愣,拍着手笑道:“你们要杀我爹?那太好了!不过你们要小心,别被发现了,我爹这人手黑,屯子里他横着走,谁也不敢惹他,去年他跟村长打架,村长家四个壮儿子,都被他打去了医院,我爹好好的啥事没有,后来村长给他送礼道歉,这事才算完。” 朱飞越点着头道:“按我说的做,其他不用你管。” 这会距离午夜还有段时间,吃饱喝足后,肖成拉着我俩去网吧,点了一堆零食饮料,他所有消费都是我出的,这小孩在网吧里挂着麦打游戏,嘴里大呼小叫,喊的全网吧都是他的动静,弄的旁边人很不高兴,但人们都知道他是肖森的儿子,敢怒不敢言。 我心里暗想,李丝丝小老妹啊,我帮你帮的仁至义尽了,够意思了吧? “给来包玉溪。”眼睛盯着屏幕,肖成命令我道。 我没好气地扔给他根长白山,孩子嘴里叼着烟,熟练地吐着烟圈。 待到午夜12点,朱飞越拉着肖成离开网吧,此时,整个村子都陷入了黑暗,到处都乌漆嘛黑的,要不是本村人,走路都能撞墙。 肖成打着嗝,带我俩来到他家,让我们在门外等待,他先进去探察情况,然后出来叫我们。 我忍着气说:“你小子别放我们鸽子。” “放心吧。”他擦擦嘴:“我还要手机和平板呢。”说着轻笑一声,钻进院子里。 他家有三间大瓦房,其中的两间开着灯,肖成像泥鳅似的摸到主屋前,呲溜着钻了进去。 我看向朱飞越:“朱哥,你想到法子了?” 他点着头道:“我跟我媳妇商量过,既然不能来硬的,咱们就玩文的,你看我等会怎么弄他。” 听朱飞越这口气,是打算派他媳妇出面了,我心里顿时一松,嫂子的手段我是知道的,她肯出手,这事就简单多了。 这时院子里有两个黑影钻出来,正是肖成和他哥,他哥名叫肖勇,先前才给肖屠夫抽过,脸上全是皮带印。 肖勇盯着我俩上下打量,狐疑着说:“你们要给我弟买苹果?” 我晃着手机屏幕道:“已经下单了,这两天就到。” “我也要!”肖勇恶狠狠地说:“你们不给,我就捣乱,咱们都没好。” 这俩孩子极品到让人无语,我只好又给他下了一单,幸亏兄弟俩没见过太多失眠,对高科技的东西不了解,比较好骗。 想不到肖勇还挺机灵的,疑惑地问我:“不对吧?我咋没见你付钱呢?” 我皱着眉说:“人家商店夜里下班了,收银的人不在,明个一早,钱就从我手机顺过去了。” 朱飞越也跟着哄他:“我们都给你弟弟买了,还差你这一份吗?放心吧,给你们兄弟两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肖勇这才满意,哥俩带着我们进了院子,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要出声,领着我们顺着墙根溜,周围黑漆漆的,鸡不鸣狗不叫,一路溜到后院,肖成指着其中一处亮灯的窗户,轻声道:“我爹在那。” 朱飞越做了个手势,示意我们都散开,他从口袋里取出张红纸,又管我要来折叠剪刀,手指如蝶,以飞快的速度把这张纸剪成了一个小女孩的形象。 第一百零八章 坟山脚下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趁着朱飞越剪纸的功夫,我慢慢潜伏过去,顺着窗户往里看,里面是典型的农村房间,墙上挂着大红大绿的牡丹图,一个老式的挂钟嘎达嘎达走着。屋里只有肖森一个人,正盘腿坐在炕上,面前支着小桌子,上面摆着炒花生,大葱蘸大酱,还有一瓶低劣白酒。他喝得满脸通红,却丝毫没有醉意,吃着花生米,哼着小曲。 墙角放着两把杀猪刀。 我们几个人埋伏在后院的杂物后面,只见朱飞越把剪纸放在离窗户不远的地上。他蹲在那,双手捏了个古怪的姿势,往前轻轻一推。 只见一团淡淡的红光,从他掌心里飞了出来,钻入剪纸中。 我立刻意识到,这团红光正是他媳妇梅燕子,之前燕子姐附过我的身,有了因果关联,我自然能看清她,旁边那两孩子却直迷糊,肖成悄悄问他哥:“那人在干啥?” 肖勇嘘了声:“比崽子,你能别哔哔么?给咱爹听到就完犊子了。” 燕子姐的阴魂,附到那小纸人身上,纸人立刻活了,胳膊腿自个动了起来,给那俩孩子都看傻了。 小纸人轻飘飘飞上窗台,身体里传来燕子姐凄厉的哭声: “郎啊!负心的郎!” 屋里马上有了反应,肖森猛地站起身,怒吼了一嗓子:“谁?” 朱飞越冲我们打手势,大伙悄无声息地躲到后院的杂物堆背后。 刚躲好,就见后窗开了,肖森探出脑袋张望着,却什么也没有发现,骂骂咧咧合上窗,就在这时,冷白色的月光照过来,撒在了院子里,忽然窗户上映出一个影子,跟投影仪似的清清晰晰,看上去像是个小姑娘。 那影子正是小纸人变化出来的,刚才开窗户时,纸人轻飘飘落地,我们几个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尤其是肖勇和肖成兄弟俩,惊得嘴都合不拢。 这小姑娘的影子,像极了19岁的李丝丝。 我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燕子姐的苦心,她无法直接模仿李丝丝的样子,只能依靠纸人当媒介,李丝丝当年的风采,被她还原的淋漓尽致。 肖森的心思,给燕子姐拿捏的准准的,他心里怕啥,影子就越像啥,所以就算燕子姐没见过李丝丝本人,也不碍事,因为小纸人变化出的影子,正是他肖森的心魔。 影子在窗上,肩膀颤动,似乎在哭,神态逼真极了,我们似乎真的听见她在哭。窗户再次推开,肖成探出头,惊恐地四下看看。 黑暗中,肖成捂着嘴“嘿嘿嘿”乐,肖勇眼睛里都是仇恨,两个小孩看得胸口激烈起伏。 肖森扯着嗓子吼了一声:“谁?我不怕你。妈的,也不向其他人打听打听,我是什么人,老子杀了一辈子猪,煞气重着呢,什么女鬼敢来惹我!” 他“哐”一声关了窗户。李丝丝的阴影再一次投射在窗上,此时更加逼真,身形也在变化,看起来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一边哭,一边慢慢走近,身影从小到大,身体还一扭一扭的。 大半夜的,尽管我和燕子姐认识,可这鬼气森森的场景,依旧看的我心脏狂跳,嘴里直哈白气。 后门突然开了,肖森冲出来,一手拿着手电,一手握着把杀猪刀。他的脸色苍白极了,背紧紧贴着后墙,哆哆嗦嗦地说:“别来这一套,我,我不害怕。” 手电的光亮扫过整个院子,照到杂物堆的时候,我们赶紧把头低下。 肖森冲着黑暗说:“你,你到底是谁?” 沉默半晌,他突然摇着头又道:“不对,不对,你不可能认识我的,那天晚上那么黑,不可能!不可能!” 好像真的有人跟他在说话。 不知怎么搞的,院子里温度也在降低,特别冷,这种冷不同于一般的冷,是阴冷。有可能是我的心理作用吧,后脊梁直起鸡皮疙瘩。 肖森靠着墙不敢动弹,像是犯了心脏病,呼呼直喘,刚才那咋呼劲已经没有了,怕到了极点。 我躲在黑暗处,咬着牙注视他,小声道:“瞧给这孙子吓的。” 朱飞越嘿嘿笑:“你们只能看到窗上的影子,而他还能听到声音,能感觉到死人一般的寒冷。别说他了,就算胆子再大的人也受不了。” 肖勇低着声狠狠骂:“活该!怎么不死!” 这孩子对自己父亲的恨意已经到了极点。 这时,肖森突然朝着我们冲过来。 我吓了一跳,两个孩子更是面色煞白,他们恨归恨,可对这个禽兽一样的父亲也是害怕。 两个孩子下意识要跑,被朱飞越一左一右拉住。朱哥的手跟铁钳子似的,拽得两个孩子动弹不得。 肖森跑过来并没有发现我们,而是径直冲了出去,后院有扇门,他踹开门到了院子外面,一路猛跑,我连忙招手道:“跟上!” 我们几个都窜出来,跟在后面追了出去。肖森跑得很快,向着村外跑去。我们几个呼哧带喘跟着。 出村之后进了山路,肖森还在往山上狂奔。朱飞越抬头看了一眼后山连绵,此时月光惨白如纸,映衬着山林黑暗,山中氤氲出浓浓的黑雾。朱飞越倒吸口冷气:“好凶的风水,好强的怨气,之前听苏瑶说,黑瞎子沟附近的深山里,住着野生的狐大仙,我还不信,现在看,真有可能。” 肖成喘着气跟上来,道:“后山是我们村的坟山,以前不知道埋过多少人了,这几年好像不让埋,只能烧掉。我们都不敢随便去后山玩,至于狐大仙啥的,我倒是没见过。” 他哥肖勇恶狠狠地说:“那是你怂。我就去过后山,还挖了一座坟呢,翻出几块骨头。” 这话说的,我们几个大人同时沉默。朱飞越脸色不好看,和我对视了一眼。 这时肖屠夫已经跑的不见了踪影,我们赶紧追上去。脚下是一条很长的山路,地上厚厚的雪,路边都是雪林子和冻死的枯草,到处都黑漆漆的,沿着路前行了十几分钟,到了坟山脚下,影影绰绰地,看到前方站着个人影。 那人影正是肖森,站在那不知干啥呢,我抬头瞧了眼那坟山,有十几层楼那么高,山上白雪恺恺,借着月光。依稀能看到些坟包。 这里,应该就是当年李丝丝被欺负的地方。 朱飞越指着肖森冷笑:“越是生活里牛比哄哄,欠打的人,就越畏惧鬼神,这种人平时喜欢咋呼,喜欢跳,喜欢欺负弱者,其实这些都是用来伪装自己的虚,稍微给他吓一吓,就把他最心底的秘密给激发出来了。” 扑通一声,肖森跪在那片雪地上,先是肩膀抖动,然后哭泣,嘴里呜呜的像是在说着什么。 我们慢慢走过去,越来越近,他没有任何反应,还在那里哭。 我站在他的身后,低沉的嗓音说:“肖森,十几年前,你在这里糟蹋过一个小姑娘,后来,那姑娘自杀了……” 肖森嚎啕大哭:“求求你,别来缠着我。那次之后我做过噩梦的,还去山里拜过神。” 第一百零九章 阴间来客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朱飞越今晚剪纸不过是个引子,肖森其实很早就疑神疑鬼了,今天,导火索被引燃,他心里最后一道防线,也崩溃了。 “那你还不忏悔罪行?快大声说你错了,求李丝丝原谅你!”我死死捏着拳头。 肖森并没有回答,一个劲地磕头,满脸都是雪,一个大老爷们,哭得和小女孩似的。我又走近一步,厉声重复道:“给我对着李丝丝的阴魂忏悔!” 肖森跟中邪了似的,爬起来,一步步走进雪窝子,瞪大了眼睛到处在找什么。我们跟在后面,冬天的夜里,气温低至临下20度,所有人都冻的哆嗦。 他忽然停下来,盯着一棵大树,死死看着。看着看着,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砰砰磕头。 “丝丝小妹子,我错了!我真的……我好后悔啊!这些年我天天做噩梦,没睡过一天踏实觉!我真的对不起你!” “你杀了我吧!” 我心下凄然,似乎看到了十几年前,娇弱的李丝丝从山里出来,遇到了肖森。见山路无人,肖森色胆包天,先用刀威胁,再硬生生把小姑娘抱草丛深处,就在这棵大树前,肖森实施了犯罪,他的一时兽欲,换来了李丝丝悲剧的一生。 后来,李丝丝去自来水厂打工,又遇到了禽兽厂长,被厂长老婆当成小三暴打,还脱了衣服游街,连续打击之下,李丝丝想不开寻了短见。 她悲剧一生的起源,就发生于这里,发生在这颗树下。 此时,肖森已经发自肺腑地忏悔认错,李丝丝最后一道怨气,应该也化解了。 从此,她将冲破九楼的封印,阴身恢复自由。 但我还有些不解气,冲上前,狠狠一拳砸在肖森欠揍的老脸上,肖森捂着脸倒地,我猛踢他的头,踢了好几脚,这才稍稍解气。 肖森双手紧紧护头,哭着在雪地上打滚求饶,我这几脚下去,并没有让他受伤,正要继续踢了,朱飞越将我拉开,指了指后面。 我回头瞧去,只见肖家俩兄弟,看自己爹变得这么弱,狞笑着一左一右抄了上去,把肖森按在地上一顿猛揍。 两个半大小子殴打自己的亲生父亲,还下了死手,尤其肖勇,之前被他爹绑在杆子上抽皮带,所以这孩子下手格外狠,不知从哪找来半截砖,跳起来往他爹脑袋上拍。 肖屠夫用胳膊使劲护住头,那孩子下手虽然狠,还是缺乏打架经验,几砖拍过去,都拍在他爹胳膊上。 弟弟肖成也不是等闲,这孩子穿着双硬邦邦的皮靴,踢了三四脚,他爹脸上就见红了。 黑夜中,肖森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想起身反抗,被肖勇一砖头拍倒在地,肖森满头满脸血爬起来,怒吼一声,将肖勇按倒在地,肖成从后面拽他头发,父子三人扭打成一团。 “这就是报应。”朱飞越从兜里摸出两根烟,含在嘴上点着,递给我一根。 我俩边抽烟,边看好戏,这一家子人都是极品,没有劝架的必要。 农村打仗,讲究的就是个狠,在很久以前,野流氓成群结队出没,跟狼群似的,每个人兜里都揣着三棱刀,有时候两帮人碰上了,敢多看一眼,那就是一场腥风血雨。 父子三人站在雪地上对喽,肖森被打的满脸血,张牙舞爪,两孩子脸上也都挂了彩,却越战越勇,毫不退缩,这哪是父子啊?简直特么就是仇人,观看了好一阵,朱飞越过去分开他们,两个小崽子打的兴起,眼珠子都红了,肖勇指着朱飞越骂:“你算老几啊!” 孩子的童音还没破,口气却野味十足。 朱飞越看着他:“比崽子,你还没个完了?”随即提高声量:“是不是想造反!”声音很大,像是狮子吼。 我在旁边听着都胆战心寒,可肖勇这孩子太有尿性了,也提高嗓门:“怎么的老瘪犊子,比谁能喊啊……“ 话音还没落,朱飞越抄起大手,对着他就是一个大嘴巴。 “啪”地一声,直接把肖勇打出去两米远,一屁股坐在地上,两只手捂着腮帮子,整个人都打懵了。 朱飞越看向一旁的肖成。这小孩比他哥机灵多了,赶紧退到一旁:“哥哥,我不打了。” 我拉着朱飞越准备离开:“走吧,事办妥了,李丝丝已经恢复自由了。” 我们三个往山下走,这时肖成扶着他哥追上来,两孩子有点怕朱飞越了,想说又不敢说:“你,你们要上哪?” “回去。”我说:“事情办完了,还不走吗?” “你在网上给我们手机和平板……几天能到?”肖成眨眨眼说。 “买你大爷!请你吃顿虾仁饺子,算特么抬举你了,你还真以为,我给你买了苹果手机啊?”我冷笑道:“反正还没付款,回头我就把订单删了!” 肖成终于意识到受骗,抱着我胳膊不肯松手:“你耍赖,老子跟你拼了……” 我反手就给他一大嘴巴子,这种比孩子,现在不让他明白社会的残酷,以后有的是他流血的时候。 肖成被我一巴掌扇懵了,坐在雪地上,扯着嗓子连哭带喊:“抢劫了,杀人了!快来人啊!” 死寂的夜,那喊声传进山里,反射出一连串回音,我和朱飞越笑嘻嘻地看着他,跟看只猴崽子似的。 喊吧,这荒郊野外的,你喊破嗓子,看有没有人来救你。 肖成坐在雪地上,撒欢了大喊,那嗓子跟拖拉机喇叭似的,他哥肖勇捂着脸站在旁边,无意间往后方张望了一眼,像是看到了啥不该看的,突然后退两步,拽起他弟弟就跑。 两兄弟苹果手机也不要了,跑的那叫个快,转眼间,身影就消失进了村子。 当时,我和朱飞越还都没意识到不对,目送那两孩子下山,这时一阵阴风,从后方刮来,刮的我后脑勺生疼。 扭过脖子,我注视着后方,顿时吓的头皮狂炸! 这辈子,我都没见过如此阴森的画面! 只见一个穿大红色寿衣的小老太太,惦着脚尖,倒退着朝我们快速逼近! 那老太太距离我们有十来米远,黑漆漆的后脑勺上,沾满了坟土,隔着那么远,我都闻到她身上那股尸臭气! 恐惧来的太突然!难怪,刚才两小孩跑的跟兔子似的,让他们害怕的,并不是朱飞越,而是这个阴嗖嗖的老太太! 当时给我吓坏了,关键那老太太走路姿势,实在太渗人,倒退着不说,脚尖还惦着,速度更是快到了诡异。 眨眼间,老太太就出现在我们面前,停下来,歪着脖子,用后脑勺打量着我们。 朱飞越也早就意识到不对,转过身来,冷冷注视那老太太。 我躲在朱飞越背后,惊悚地往前瞧,这老太太脚不是一般的小,还没我手掌大,一看就是旧社会妇女缠足的陋习,她身子比我们矮了足足两个头,干瘦干瘦的,满头银发,身上的红寿衣沾着些纸钱。 老太太身上散发出浓烈的尸臭味,隐隐揭示了她阴森的恶意,呛的我想干呕。 不远处,肖屠夫半躺在雪地上,也瞅见那老太太,给肖屠夫吓的脖子一缩,失身大喊:“鬼……鬼啊!” 第一百一十章 红嫁衣,红寿衣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之前给两个儿子揍晕乎了,他想跑,半天爬不起来。 朱飞越艺高人胆大,漆黑寂静的夜色下,他跟老太太对峙了好久,皱着眉开口道:“你是谁?你想干啥?” 老太太一声不吭,歪了歪脖子,胳膊突然往后一伸,伴随着咔嚓嚓的骨骼碎裂声,朝朱飞越脸上抓来! 朱飞越脸上浮现出诡异的女相,就看阴光一闪,身穿红嫁衣的鬼媳妇,出现在他背上,也伸出手,迎着老太太抓去。 两个脏东西手掌碰触的瞬间,我听到声刺耳的怪响,就跟谁用手指甲挠黑板似的,刺的我耳膜生疼。 鬼媳妇身子一斜,嘴里喷出口黑雾,差点从朱飞越背上摔下来。 那老太太却纹丝不动,两者高下立判!我看到朱飞越脸一白,嘴里喷出口血,显然鬼媳妇受伤,他也受到了牵连。 我后脖子直接起了层白毛,赶紧扶住朱飞越,这个来历不明的阴森老太太,见面一声不吭,就下死手,刚才要不是燕子姐出手阻挡,我和朱飞越已经给她害死了! 梅燕子从朱飞越背上跳下,轻飘飘落地,惨笑着扑上去,两团红影斗的那叫个惨烈! 燕子姐穿红嫁衣,脸盖红纱,身材苗条多姿,那老太太则穿大红寿衣,始终背对着我们,看不到正脸。 一只手细皮嫩肉,另一只则布满树皮,形成鲜明的对比,燕子姐动作比那老太太还快,绕着对方转圈,身影犹如闺鬼魅,前后出手多次,每一次,都狠狠抓在老太太后脑勺上! 而每一抓,都夹带着猛烈的阴风,山脚下鬼哭狼嚎,地上的积雪迸射到天空老高,气势惊人! 活人给她这一抓下去,魂都能掐没了!那老太太后脑勺里传来阵阵骨折声,人却完好无损,两只胳膊跟铁棍似的,甩起来一阵横扫,怪力凶残到无法想象,隔的老远,我闻到老太太身上的尸臭,恶心的不行。 我和朱飞越都没法近身,只能躲在一旁观战,擦了擦嘴角的血,朱飞越脸色煞白,冷汗顺着脖子狂流,嘴里喃喃道:“老婆……小心!” 虽然他以前老嚷嚷着离婚,但我能看出,真到了凶险关头,朱飞越格外牵挂媳妇的安危,小两口这些日子处下来,还是有感情的。 我也替燕子姐捏了把汗,最讽刺的是,两个老爷们平时牛比哄哄的,眼下却像两只受惊的小白兔,蹲在雪地上眼巴巴张望着,却什么也做不了,全指望弱女子保护。 “嫂子加油!”我壮着胆当啦啦队员,作为队长的朱飞越,急的看不下去,从地上捏了团雪球,狠狠砸在老太太后脑勺上。 我立刻意识到,这玩意和雪球产生物理接触,是具备肉身的,但它这肉身,也太结实了吧?燕子姐前后出手多次,全部命中要害,可老太太却丝毫不受影响,反而越战越勇。 她俩在雪地上斗了十几分钟,没分出胜败,关键我和朱飞越都没法逃,我们要走了,燕子姐咋办? 老太太动作开始加快,双臂如风车般横扫,那可怕的怪力爆发出来,周围传来阵阵阴魂的惨哭声,耳边风吹的呼啦啦响,阴风就像刀片般锋利,隔着几米远,我脸上硬是给刮出道口子!火辣辣地疼! 还好,燕子姐没受到太多影响,她速度依旧占据优势,娇弱的身子犹如鬼魅般,不停躲闪,甚至出现了几道虚影,老太太爆发出的凶残怪力,伤不到燕子姐,干脆停下手,身子往后一跃,嘴里喷出一大团尸血! 那尸血来的太快,燕子姐退无可退,身子给尸血沾到,惨呼一声,当场人就不行了。 “媳妇……!”朱飞越看在眼里,疼在心中,连忙用双手比划出一套复杂的手势,呼唤鬼媳妇回来。 燕子姐惨呼着,飞回到朱飞越身子里,当时我头皮跳的厉害,来不及细想,拽着朱飞越就往山下狂奔! 我俩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跑的那叫个猛,眼瞅着快进村子了,朱飞越回头微微一瞅,重重松了口气: “她没追来。” 我刚想放慢脚步,只见前方的空间开始出现扭曲,穿红寿衣的老太太,从虚无中走出,拦在了我们面前。 她依旧背对着我们。 “你……你到底是谁?”我喘的上气不接下气,未知的恐惧如海浪般扑面袭来,那一刻,全身血液都快结冰了。 老太太歪了歪脑袋,缓缓转过身来,月光下,那张脸已经高度腐烂,变形,鼻眼,嘴都没了,脸上只剩下四个漆黑大洞。 尸体的面容,扭曲到了极致,隐藏着滔天的怨恨! “我是谁……你想知道我是谁?”老太太喉咙里,发出低沉的男声,那声音就跟生锈的老磨盘似的,空灵遥远,却又格外刺耳,别提多难听了。 听到这句话时,我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不对啊?她声音咋这么耳熟? 老太太手伸进寿衣袖子里,摸出个古朴的小铃铛,漆黑的眼洞注视着我,阴恻恻地笑道: “李志文,我找你找的好苦啊!” 一只毛烘烘的小老鼠,顺着她鼻子洞里钻了出来,老太太伸手往鼻子上一按,小老鼠又钻回去。 眼前的阴森场景,犹如地狱黄泉般凄杀!在看到那只老鼠的瞬间,我和朱飞越同时后退,异口同声地喊道: “你是孙胜才?” “嘻嘻……猜对了。”孙胜才点着头,开始晃动手中的铃铛。 这个老不死的灰毛畜生!那天在红旗火葬场,血战过后,九公主就曾警告过我,孙胜才只是被毁掉了肉身,魂魄却安然无恙地逃走了,迟早有一天,他会来找我寻仇。 做梦都没想到,距离上次血战,也就过去半个月,他这么快就找到了肉身! 还是个高度腐烂的老太太! 难怪连燕子姐都不是她的对手!给这老太太一口尸血,喷的差点魂飞魄散! 此时的我们,已经毫无还手之力,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朱飞越还不死心,怒吼一声,扑过去打算拼命,可他身子却僵在了半空,硬生生停了下来。 最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孙胜才手中的铃铛,似乎能勾魂,清脆的铃声入耳,犹如地狱的丧钟,我俩身子都被某种诡异的力量所控制,大脑对身体的操控权,瞬间消失。 这感觉似曾相识,之前在中阴界,对抗杨二狗时,我也有过类似的经历。 孙胜才不停摇着铃铛,走在前面带路,我和朱飞越像两只行尸走肉,乖乖地跟随其后,这种被勾魂的滋味,别提多难受了,我四肢僵硬的不行,关节疼的厉害,偏偏思维却格外清晰。 漆黑的雪山脚下,三人走的不急不缓,路过之前斗法的地方,白雪上那一大滩尸血,看的人触目惊心。 “这肉身真难用,虽然命格八字都匹配,毕竟是死了好久的老太婆,筋骨都酥烂了,害的我只能发挥五成实力……”孙胜才边在前面带路,边不满地抱怨。 “时间紧,凑合用用吧,等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去趟湘西,花大价钱,从老辰家买个合适的肉身。” 极度的恐惧,逼的我喘不过气来,死亡的气息,是如此恶臭,来的如此毫无征兆。 “灰毛老畜生!你要带我们去哪?放开我,咱两再斗个三百回合!”朱飞越忍不住破口大骂。 孙胜才没搭理他,阴嗖嗖低语道:“上次那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九公主明明是咱灰家的人,她怎么能吃里扒外,去帮一个外人呢?” “李志文一个普普通通的比崽子,要本事没本事,要啥没啥的,九公主看上他哪了?老天都跟我过不去吗?” 不远处,肖森居然还满脸血坐在地里,挣扎着起不来,孙胜才冲他摇了摇铃,肖森也被勾了魂,艰难地爬起来,跟在我身后。 四人队伍,沿着雪路慢慢往坟山上爬,山顶,就是地狱的终点。 “孙胜才我X你吗!你这老不死的畜生!有本事你给爹来个痛快的!”我自知难逃一死,索性敞开嗓子大骂: “你侄子孙龙,想祸害我家陈阿姨,结果呢?狗东西被我硬推进焚尸炉,当场火化!下一个就是你,杀了我,这因果报应你也逃不掉!” 朱飞越咬着牙冷笑:“骂的好,李志文你真爷们!” 听说自己侄子被杀,孙胜才停下脚步,低着头,怪声怪气道:“孙龙……他其实是我的亲儿子,那年我和嫂子背着我那老哥哥,暗地里偷情……他是我们孙家唯一的火种,你不该杀他的。” “放你吗个屁!” 孙胜才继续领着我们前行:“李志文啊,你说,世间最凄厉的死法,恐怕也莫过于活体火化了吧?” “但我不这么想,我知道更可怕的,等会,我会用到你身上……等我给你开膛剖腹了,偏不让你死的那么快,我要一点点,一丝丝地让你品尝……人间最惨烈的痛楚!” 后面的话我不想叙述了,孙胜才说的都是些解剖我的细节,还说要放老鼠咬我五脏,怪血腥的。 当时我仰着脖子剧烈挣扎,又哪能挣脱的开?前所未有的恐惧一波波袭来,我全身毛烘烘的,心里又气又怕,死在孙胜才这种畜生手里,我化成厉鬼都不瞑目! 多希望现在有个人站出来,一枪给我毙了! “等我玩够你了,再抽你的魂儿,炼化成小鬼,我会为你准备一个特质的容器,你的阴身被困在其中,日夜承受刀山,火烤,到时候你就会明白,什么叫做求生不成,求死不能。” “等你死后,我会去找陈红,找你那个植物人姐姐,再慢慢收拾她们。” 第一百一十一章 土地庙前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面对孙胜才的威胁,我死咬着牙,脸色无比狰狞,太弱!李志文,你太弱!难过连死亡轮回都瞧不起你,说你没出息! 就你这种废物,连自保都做不到,拿什么保护姐姐? 这辈子,我从未像现在这样,内心渴望获得力量!渴望到疯狂!此前,朱飞越拼了命想去中阴界探险,对此我还很不理解,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只有掌握来自阴间的力量,才能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否则只会像我这样,沦为任人宰割的鱼肉。 梅连舟说的对,一只脚踏进这个圈子,就再没有回头路了,从我火化孙龙那天起,就该预示到会有这一天。 如果我具备梅连舟的力量,就算斗不过孙胜才,至少也能逃跑,哪可能被这般轻易勾了魂? 风雪凛冽肆虐,不知不觉间,我们四个人来到坟山顶端,往下看,黑瞎子屯笼罩在一片黑暗中,显得格外渺小。 山顶是一大块平地,到处耸立着野坟包,远处有女人凄惨的哭泣声,更加烘托了气氛的阴森。 孙胜才听到那哭声,身子微微一颤,注视着远方,很快,哭声就停了,他带着我们,来到山顶正中的土地庙跟前。 这土地庙有年代了,被荒废了好久,里面也就几平米大,入口还很矮,需要弯腰才能进去。 以前东北这旮沓,农村有拜土地爷的传统,拜土地爷是为了保庄稼丰收,现在种地的农民越来越少,后来慢慢就没人拜了,农村这边非常盛行出马仙和跳大神,正规的庙宇反而很少见。 土地庙里空荡荡的,啥都没有,我们都被孙胜才勾了魂,只能跟着他进去,在里面坐成一排。 孙胜才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明晃晃的尖刀,黑洞洞的眼眶扫视大伙,最后停留在我身上。 他走上前,二话不说,一刀狠狠扎在我大腿上。 我疼的大声叫唤,脖子上冒出青筋,血顿时涌了出来,那种疼痛实在太剧烈,是无法忍受的。 孙胜才喉咙里发出诡谲的笑声,手握刀柄,用力一扭,我眼前唰地一黑,差点疼晕过去,当时我和朱飞越都冲他破口大骂,骂的是啥我已经记不清了,大腿处的剧痛让我几乎丧失理智。 血流出来没几秒,就在裤子上冻成了血冰。 老畜生全身散发出浓烈的尸臭,恶心的不行,借尸还魂后,他只能发挥出五成实力,却也足够对付我们了。 “李志文啊……咯咯……我家小孩满天下,你去哪,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我在黑瞎子沟,等你等了好久!难道这次你还指望,九公主来救你吗?”孙胜才阴笑着,尖刀在我大腿上拧来拧去。 腿上传来钻心的疼,给我疼的那叫个死去活来,偏偏身子又动弹不了,孙胜才火上浇油,抓着我一根手指,轻轻一撇,就听咔嚓一声,手指直接被他撇断了。 我疼的差点没把舌头咬下来,五官狰狞,脸上布满了冷汗,都说十指连心,这滋味我今天才体会到,那种疼痛,足以让人晕死过去,也足以让人发疯。 第一次,距离死亡如此接近,孙胜才给我动刑的时候,下了狠手,其实当时他心里也是矛盾的,一方面,他巴不得我立刻去死,另一方面,又想让我在死前饱受折磨。 “疼吗?你火化我侄子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有多疼?”松开我手指,孙胜才桀桀笑道。 我双眼死死盯着他,牙齿都快咬出血了:“我草你吗的,让我重来一次,我还会这么做,你跟你那狗侄子,根本不配活在世上。” “来!是爷们你现在就弄死我!” 孙胜才握着刀往外用力一拔,带出来一串子血珠,我疼的惨叫连连,朱飞越再也看不下去了,面色狰狞道:“老不死的,你别动他,有本事你冲我来,杀了他,你也跑不掉,梅连舟一定会来找你的。” “让他来呗。”孙胜才瞧了眼朱飞越,冷道:“别着急,一个个来,等我给李志文开膛破肚了,你就是下一个。” 他一把扯开我的羽绒服,拉开里面的毛衣,尖刀对准我的腹部,我缓缓闭上双眼,感觉魂魄都快离体了,耳边朱飞越的咒骂声,也越来越模糊。 就在临死的那一刻,肖森突然大吼了句:“等等,让我来!” 我睁开眼,只见孙胜才面无表情地看着肖森:“你是谁?” 肖森:“我是杀猪的,这小子跟我有仇,他害的我被两个儿子暴打,大仙你给我个机会,让我亲手宰割他。” “我要拿他腰子下酒。” 朱飞越冷笑地看着肖森:“你这猪狗不如的玩意,刚才真应该让那两个兔崽子,把你活活打死。” 我眼皮子上面全是冷汗,模糊地打量着肖森,只见他表现出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眼巴巴恳求孙胜才。 犹豫了下,孙胜才点头道:“那就你来吧,毕竟你是专业的,把他心挖出来交给我,然后你就可以走了。” 肖森狂喜地答应,孙胜才朝他眉心轻轻一指,肖森立刻恢复了自由,活动了下四肢,他站起身,从孙胜才手里接过尖刀。 瞄准我心口位置,肖森狠狠一刀扎来,刀未到,我皮肤就感受到一股刺骨的阴寒。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我的大限来了。 谁知最诡异的一幕,突然发生了,肖森手中的尖刀,眼瞅着快碰到我心口了,却在空中画了个圆,以一种非常优美的弧度,砍在了孙胜才右手腕上! 老畜生肉身坚硬无比,尖刀自然伤不到他,却也逼的孙胜才手腕摇晃,铃铛落地。 肖森速度快到暴起,毕竟杀了几十年的猪,手上活又快又细,抢在孙胜才前面,他用刀尖挑起铃铛,抓在手里用力摇晃: “跑!快跑啊!我拖着他!” 这铃铛给他一晃,我和朱飞越身子立刻恢复自由,我腿上有伤,跑的不利索,朱飞越干脆背着我,几步抢出土地庙。 孙胜才大骂一声,窜起来要追,肖森死死抱着他的腿,张开血盆大口,朝他腿肚子上狠狠咬下去…… 在肖森的帮助下,我和朱飞越成功逃出土地庙。 我听到后方传来一阵凄惨的尖叫声,回头看,只见肖森已经遭了毒手,孙胜才扣掉了他的眼珠子,又去抢勾魂铃,可肖森死死捏着铃铛,不肯松手,疯了似的冲我大喊道: “告诉李丝丝……我……我对不起她!” 话音落下,肖森两只蒲扇般的大手,往中间猛力一按,就听砰地一声,铃铛都被他按瘪了! 可以想象,一个人在临死前,所爆发出的力量有多恐怖。 这样一来,勾魂铃也就失去了作用,朱飞越背着我疯狂逃窜,后方的土地庙里,传来肖森最后的惨呼。 他给孙胜才害死了。 当时的一切,发生的太快,太突然,我眼眶变的有些湿润,这个粗鲁汉子的一生,横行霸道,坏事干绝,却在临死前的那一刻,为自己的罪行,做出了最无私的悔悟。 “肖森,你特么终于爷们了一回!”朱飞越大口吸着冷气,双脚迈步如飞,沿着后山方向狂奔。 当时夜黑风高的,视线很不清楚,这条下山的路,之前我们没走过,也不知通往何方,再加上当时的情形实在凶险,它离土地庙最近,朱飞越慌不择路之下,也只能走这条道了。 一条布满冰雪的大斜坡,从山顶往下延伸,依稀能看到山脚下,是密密麻麻的树林子。 朱飞越背着我,沿着那条道往下冲,道路两边大大小小的野坟包,快速朝后掠过,耳边呼啸着寒风。 下山路跑了一小半,我突然听到后方传来动静,回头一瞅,顿时吓的我肝胆俱裂! 一个穿红寿衣的老太太,正惦着脚尖,在后方的山路上追赶着,那老太太正是孙胜才,速度快到了诡异。 好在肖森的死,为我们争取了不少时间,此时孙胜才距离我俩,还有几十米的距离,一时半会还追不上。 “朱哥,快啊!他来了!”我急的大喊,被撇断的那根手指,更是疼彻心扉。 第一百一十二章 冰湖逃亡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恐惧如野草般,扑天盖地袭来,朱飞越听我这么一喊,吓的身子一抖,哪还敢回头看啊?跑的更猛了。 有鬼媳妇的阴魂加持,朱飞越无论体能,还是力量的爆发,都超过常人,跑的那叫个快,背着我这么个老爷们,他不但不觉得吃力,反而跑的撒欢了,跟只大肥兔子似的,蹦跶着往山下窜。 可就算如此,孙胜才和我们的距离,依然在不断拉近,我惊悚地注视后方,只见那老太太惦着脚尖在冰雪上平移,脚上跟装了冰刀似的,速度快到无法想象,这一次,她并没有倒着追,而是把正脸对着我们,双手立在胸前,缩着脖子,那样子像极了鼠步。 月亮从黑云里钻出来的瞬间,我瞧了个仔细! 他……他居然把肖森的眼珠子抠下来,安在了自己的眼眶里! 当时看到这阴森的画面,我头皮一阵狂炸!全身寒毛都倒立了,孙胜才那尸体般的眼眶上,塞着两颗血糊糊的人眼,那样子别提有多诡谲了。 这都不算啥,最恐怖的是,两颗眼球安上去后,居然跟活了似的,居然还在不停转动,死鱼般的瞳孔,缩成了针眼那么点,直愣愣盯着我后背! 我草啊! “朱哥,朱哥你快点,他来了……他追来了啊!”我发出阵阵哭喊,舌头都快捋不直了。 就甭管平时多牛比的人,遇到那种情况,保准哭的比我惨,我这心理素质还算好的,换其其他人,搞不好已经吓疯了。 求生本能的逼迫下,我不停拍打朱飞越的后背,他不满地冲我嚷嚷:“李志文,你个大篮子,拿我当骡马使唤啊?” 眼瞅着孙胜才越追越近,距离我俩不到十几米远了,朱飞越咬着牙,一屁股坐在冰雪上。 “抱紧我!” 我急忙紧紧抱着他,我俩顺着大坡往下滑,这样一来,速度立刻快了几倍,回头瞧去,只见孙胜才被我们甩开了不少距离,这老畜生鼠头鼠脑的,居然也学我们的样子,坐着往下滑,只是借尸还魂后的他,魂魄与肉身的配合极不协调,刚滑了没两下,就翻开了跟头,跟个皮球似的乱滚。 不远处有座坟包,孙胜才一头撞在坟包上,摔的那叫个惨。 我重重松了口气,目光瞧向前方,我俩顺着大坡一路往下滑,屁股下面是坚硬的冰雪,跟特么过山车一样刺激,一会功夫不到,就滑到了山脚。 山脚下是一团厚厚的雪窝,我和朱飞越滚进雪窝里,当时给我屁股疼的都快冒烟了,好在没受什么伤。 前面是一片树林子,这里位于坟山后方,距离黑瞎子沟已经很远了,那树林子黑压压一片,不知通往何方,周围群山环绕。 朱飞越挣扎着站起身,背着我,往树林子里面逃窜,边逃,我俩边紧张地打量四周。 我本来以为,孙胜才已经被我们甩掉了,却不料几分钟过后,远处再次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我回头一瞅,顿时吓的直秃噜。 老畜生又追来了,看那架势,今天不弄死我,他是不肯罢休的。 朱飞越也察觉到后面的动静,惨笑道:“这老不死的,疯劲上来了,他是铁了心要给他侄子报仇啊!” 树林里地形错综复杂,雪深的都快淹过膝盖了,这样一来,我们的速度都变得缓慢起来,孙胜才一时半会也追不上,始终和我们保持十来米的距离。 死人眼珠一翻,他冲朱飞越吼了句:“小孩,我不杀你,放下李志文,你跟你那小媳妇逃命去吧。” “我逃你吗个比!”树杈上挂了几个冰棱子,朱飞越伸手撇下来两根,递给我道:“他要是敢追上来,你就插爆他的老眼儿!” 看着汗流浃背的朱飞越,我心里传来阵暖流,这辈子,认识他这样的朋友,也算没白来一遭了。 十来分钟后,我俩横穿出树林子,前方视野一片开朗,我们来到了一处冰湖前。 这冰湖有两个足球场大,可能以前是农家的鱼塘,后来被荒废了,湖面上的积雪已经很薄了,脚踩在湖面上,能看到下方坚硬的黑冰。 上湖后,朱飞越咬着牙加速猛冲,身体一阵剧烈摇晃,差点摔跟头。 孙胜才后脚赶来,惦着脚尖窜上冰湖,没站稳,顿时摔了个狗吃屎。 三个人一前一后,在冰湖上你追我赶,这场死亡大逃杀进行到这里,已经到达高潮,朱飞越鞋子不防滑,脚步踉跄着,东摇西晃,速度顿时慢了下来。 好在,孙胜才的处境也不乐观,就他惦着脚尖那姿势,摔跟头是免不了的,老畜生在冰面上连摔了好几回,借这机会,我们跟他拉开了距离。 快来到湖中心时,后方的孙胜才,已经变成了一个小红点,距离我俩好远了,朱飞越这才停下脚步,趴在冰面上大口喘着粗气。 我从他背上一瘸一拐跳下来,目光惊恐地注视四周,周围黑压压的,寒风四面八方乱吹,在冰湖对面,百米开外处,隐隐能看到个小木屋子,隐隐亮着灯。 也可能是我看错了,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比绝户山还偏僻,谁会住这种地方啊? 朱飞越喘息了会,双眼瞳孔突然一阵收缩,疯吼道:“快……快走!老灰毛又追来了!” 我来不及细想,赶紧爬到他背上,回头一瞧,我草啊!远处的红点越来越近,只见孙胜才手脚并用,跟只毛烘烘的野耗子似的,沿着冰面奔袭而来! 朱飞越背着我,朝湖对面的屋子狂奔,但脚下实在太滑,速度受到了很大影响,反观孙胜才,那老狗草的,四肢居然同时着地,一窜一窜地往前跳,这样一样,他再也不惧滑倒,反而速度暴增。 用了不到几分钟,距离就拉近了许多,朱飞越大骂了一句,干脆脱掉鞋袜,光脚在冰面上狂奔,但就算这样,他依旧跑不过孙胜才! 五十米,二十米,十米…… 老畜生胳膊往前一踩,脚一瞪,直接窜了上来,伸手往我后背狠抓! “扎他篮子!”朱飞越疯吼道。 我手里捏着冰棱子,对准孙胜才的眼眶,狠狠扎了上去! 就听啪地一声轻响,老畜生新装的眼球被捅个正着,血浆爆的到处都是,他捂着伤口惨叫,速度却依旧不减! 我脖子一毛,第二根冰棱子往前猛扎,孙胜才张开嘴,直接把冰棱子咬的粉碎! 离的太近,他身上的土腥味,混合着浓烈的尸臭,呛的我直咳嗽,孙胜才手指如鸡爪般,直接插在我后心处,羽绒服给他扯的粉碎!我后背顿时出现五道血痕,皮都很他抓透了! 人在极度恐惧的环境下,痛觉神经会变得迟缓,这是求生的本能,当时我还没觉得有多疼,就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急速奔跑中,眼瞅着孙胜才第二爪挠来,朱飞越怒吼一声,我面前出现了一道红色的虚影,燕子姐那只白嫩的小手,从后方的虚空中钻了出来,往孙胜才脸上狠狠一拍! 这一拍正中面门,孙胜才尖叫一声,脸上硬生生被拍出了尸油,油脂混合着焦烟,烧的噼里啪啦响,他不得不放慢脚步,从冰面上抓了团雪,往自己脸上乱抹。 一口鲜血,从朱飞越嘴里喷出,他惨兮兮对我道:“我媳妇蓄了一生的道行,刚才全用出去了,李志文,我跟我媳妇今天要是死在这,我俩的命,你打算怎么赔?” 我默不作声,心里别提多难受了,燕子姐的拼死一击,也只为我们拖延了几分钟的时间。 很快,孙胜才处理好脸上的尸油,再次朝我们追来,我吃力地解开折叠剪刀,缓缓闭眼,心里默念:“姐姐,爹,你俩在天之灵保佑我,咱李家剃头匠的传承,不能就这样毁在那毛畜生手里!” 那一刻,我全身的血液开始以一种很奇怪的方式,急速逆流,尽管闭着眼,我还是很清晰地感觉到,黑暗中,伸出一只鸡爪子般的大手,朝我面门袭来。 感觉就跟看慢动作似的,时间都放缓了,我挥舞手中剪刀,脑海中浮现出我爹在青海古代道观中,施展阴坟十三剪的画面。 第一百一十三章 阴森孤院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接下来的一切,一气呵成,我甚至连自己出剪的动作,都没瞧清楚,一切就结束了。 耳边传来孙胜才杀猪般的惨叫,我睁眼一看,只见他三根手指,居然被我齐刷刷剪断,正捂着手在地上打滚。 我整个人都傻了,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一概不知,这老畜生肉身坚硬如铁,燕子姐都无法伤害到他分毫,我怎么可能……只凭借一把小破剪刀,就轻易断了他三指? 难道我爹的在天之灵,真的灵验了不成?将死的那一刻,体内来自老李家,剃头匠人的传承被唤醒?我领悟到了阴坟十三剪的奥义? 但很快我就意识到,这些只是我的遐想而已,我大脑一片空白,对刚才发生的一切,一概不知,我并没有领悟所谓的奥义。 刚才那一剪子下去,我手腕不知咋的,给弄脱臼了,肿的和面包似的。 左手腕脱臼,右手断了根指头,这样一来,我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力气,剪刀脱手,掉在了冰面上。 朱飞越也受了重伤,嘴里不停吐着血沫子,喘的上气不接下气,脚步越来越沉。 此时,我们已经逃到湖对岸的小木屋跟前,我放眼一瞅,这是个古朴的农家小院,那屋子修的像座孤坟,呈三角形立在地上,没有窗户,门缝里往外透着惨黄色的光。 朱飞越背着我冲进院子,一头栽倒,再也爬不起来了。 夜深到了极致,农家小院里一片死寂,我艰难地站起身,警觉地张望着四周,院子里种着些蔬菜,都冻死了,地上摆着几个咸菜缸,墙角挂着个破渔网。 双手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让我几乎发疯,死咬着牙,我反锁上大铁门,来到屋跟前,吃力地敲了敲。 敲了三五下,里面传来一阵苍老的女声:“大半夜的,谁啊?是我家小孩吗?” 我看了眼躺在地上的朱飞越,哭着求道:“求你,有坏人要害我们,求你放我们进屋躲躲!” “我给你钱,你要啥我都给你,求你了,快开门……放我们进去!” 那女声有些不乐意,又问了遍:“是我家小孩吗?” 我哆嗦着回道:“你家小孩……是……是啥样的?” 屋里的女人嘿嘿怪笑:“既然不是我家小孩,就赶紧滚出去!不然奶奶发怒,把你和小母鸡一起炖了!” 我听出不对,不敢再敲门了,这屋里住着的,估计是个来历不明的脏东西,别真给她惹火了,到时候和孙胜才合伙,前后夹击,我俩就全白瞎了。 爬到朱飞越跟前,我把他扶起来,哭喊着摇晃他:“朱哥,你别睡,你睡着就再醒不来了……” 朱飞越怪眼一翻:“睡你大爷,我身子跟散架似的,每根骨头都贼几把疼,想睡也睡不着啊。” 我重重松了口气,脸上的汗水都结冰了,我俩头发上都是冰渣子,屋里那女人听到院子里的动静,更加不高兴了: “谁家的小孩,在那叽叽喳喳的,还不走?非要奶奶出来赶你啊?” 我没理会她,目光惊恐地注视对面的大铁门,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每走一步,都夹带着骨骼碎裂的怪响。 孙胜才……终于追来了! 脚步声来到院子外面,停下,紧接着,又是一阵怪响,那声音听上去,就跟把人的牙齿,放在磨盘上磨碎似的,吱吱啦啦,阴森到了极致。 我吓得眼前一黑,急忙将朱飞越抱起来,用力往后拖,我俩退到屋子跟前,背靠着墙,死死盯着院门。 咔嚓! 一阵金属断裂的声音,猛地从门后传来,大铁门开始变形,砰地被推开! 孙胜才倒退着走了进来,断指处的伤口,已经结冰了,寿衣上沾着些血,惦着脚尖,一步步来到我们面前。 “跑?给我继续跑啊?”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笑声,转过身,正脸对着我们,那张尸体般扭曲的面容,显得格外扭曲,怨毒到了极致。 我跟朱飞越惊恐地注视他,孙胜才低着头,从口袋里摸出三根断指,边打量着,边怪声怪气道:“李志文,你刚才那一剪,是个什么来头?我都没看清你的动作,就瞅白光一闪,我三根指头就没了。” 我没吭声,朱飞越坏笑着回道:“那是阴坟十三剪,专门给你送终用的。” 听到这几个字,孙胜才吓的后退一步,语气变得惶恐起来:“不可能!阴坟十三剪,已经失传很久了,李有为是你什么人?” “李有为是他爹!”朱飞越咬牙切齿道:“你个老不死的,杂毛老畜生,连李有为的儿子你都敢惹,给李有为知道了,他非把你灰家祖坟挖穿!” 别说,我爹的名号还真好使,孙胜才不知道,我爹早就不在人世了,给这老儿子吓的连连后退,指着我,失身尖叫道: “你?你是阴刀三郎的儿子?你怎么不早说?” 话音落下,孙胜才转身想走,却又立刻停下脚步,低沉着嗓子道:“今天这事,神不知鬼不觉,只要我不留活口,阴刀三郎也只能蒙在鼓里!” 他一步窜上来,狠狠拽着我的头发,把我往外拖,见他要下杀手,朱飞越拿出最后的力气,拉住孙胜才的裤腿,不肯松开。 孙胜才狠狠一脚,将朱飞越踢的老远:“别急,你是下一个!” 我头发给他撕着,脸上满是冷汗,身上那几处伤,疼的我根本没法动弹,眼瞅着快拽出院子了,这时,后方屋子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身材佝偻的老太婆,摇晃着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老太婆看上去快九十岁了,上身穿着件花绿色的棉袄,腿上是条粉呼呼的大棉裤,那张树皮般的脸上,抹了厚厚的胭脂,尖脸,小眼睛,嘴唇薄入纸,五官有种说不出的阴森。 老太婆身上,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腥臊味,她张开嘴一咳嗽,嘴里喷出一团子白毛。 这气味似曾相识,当初苏锦绣跟孙胜才斗法时,堂口14位仙家齐出,场面上就是这股子味道,我对此记忆犹新。 再配合老太婆嘴里喷出的狐狸毛,让人不禁联想,她难道……也是替狐大仙出马的? “站住!”老太婆双手交叉,藏在棉袄袖子里,小眼睛上下打量着孙胜才,冷喝道:“好啊,灰家的杂毛野畜生,居然跑奶奶这撒野来了?” 她声音像刀子般锋利,透着来自阴间的杀机。 孙胜才看了看她:“老大姐,我劝你别多管闲事,你斗不过我。” 那老太婆脸上肌肉一阵抽搐,怒极反笑道:“这野畜生好大口气,不把奶奶放在眼里。” 当时我蹲在雪地上,给孙胜才扯着头发,脑子里突然想到,之前跟苏瑶通话,她说我如果遇到野生的狐狸仙家,就报苏家的名号。 想到这,我立刻冲那老太婆大喊:“奶奶救我,我姑妈名叫苏锦绣,我家老仙是小白狐……”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大仙出马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给我这一喊,那老奶奶愣了愣,冲我点头道:“嗯,苏家的孩子,也就是奶奶家的孩子,好孩子不怕,今天奶奶替你做主。” 她颤颤巍巍走上前来,我瞅这老奶奶走路都成问题,风一吹都倒,能掐的过孙胜才么? 孙胜才一点也不怕她,呲着牙恶狠狠道:“老姐姐,敢管我的闲事,你怕是活够了吧?” 老奶奶脸色一寒,阴着嗓子道:“好啊,灰家的野畜生,尖牙利齿的,欺负到奶奶家门口了?它要抓奶奶家小孩吃哩,现在还想要奶奶的命啊!就没人管的住它吗?还有没有王法啦?” 说着说着,她居然一屁股坐下来,拍着腿嚎啕大哭:“奶奶就这样给这野畜生欺负啊?它偷了奶奶过冬的粮食,烧了奶奶的屋……是要把奶奶往绝路上逼啊!” 老奶奶哭的那叫个惨绝人寰,哭声响彻冰湖,那样子看上去可怜极了,让人心生怜悯。 就连朱飞越都看不下去了,小声劝她道:“奶奶,你可别哭了,哭有啥用啊?” 谁知那老奶奶居然哭的更惨了,脸上的胭脂都被泪冲破了,那大红嘴唇子血糊拉渣的,咧的老大。 孙胜才松开我的头发,死死盯着那老奶奶:“大姐,你乱说什么呢?我啥时候烧你房子,偷你粮食了?你可别诬赖我。” 老奶奶压根不理他,坐在院子里继续哭:“它要把我家孩子的皮剥了,做成鞋垫哩……” 刚开始,我也觉得有些奇怪,孙胜才这老比草的,坏的都扭曲了,他行事全凭喜好,从不考虑因果,光靠哭,能把他哭走的话,太阳都能打西边出来。 但很快我就察觉到了不对,老奶奶哭诉孙胜才罪行时,完全是瞎编乱造,怎么严重怎么来,而且越说越离谱,仿佛世上每只死去的狐狸,都是被孙胜才杀害的。 她这么做,一定有原因,当初苏锦绣跟孙胜才斗法前,在自家香堂哭诉时,也是类似的情景,最后成功动员了堂口14位仙家,大伙都表示要跟灰家死拼到底。 眼前的情形,和当时非常类似。 夜还深,孙胜才也不着急,面无表情地站在那,看老奶奶表演,这人城府深,轻易是不会动怒的。 “上回王家屯子的三姑娘,就是给这毛畜生害死的,咱狐狸家,啥时候受过这屈辱啊?”老奶奶边哭边骂,那样子看着凄惨极了。 突然间,远处刮来一阵凄杀的阴风,那风来自冰湖深处,我瞧了个仔细,看到风中夹杂着些许狐狸毛。 孙胜才还没察觉到不对,注意力始终放在老奶奶身上,当时黑灯瞎火的,雪花卷着雪白的狐狸毛,不仔细看,是分辨不出的。 老奶奶忽然不哭了,站起身,拉着我的手往屋里走,孙胜才怪笑一声,正要跟上去呢,就在这时,最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院子外面,多了一只毛烘烘的大狐狸,那狐狸足足有四五米高,往那一盘,跟个小山似的,它通体雪白,毛色闪着阴光,尖尖的耳朵,两个眸子绿幽幽的。 我这辈子,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狐狸,当场就给我看傻了,就它那个头,相当于两只大象叠到一块了,跟来自远古的怪兽似的。 看来,这老奶奶和苏锦绣一样,是替狐大仙出马的弟子,刚才她扯着嗓子哭诉,就是在喊老仙帮忙呢,但她家这位老仙,长的也太恐怖了吧?这么大的大胖狐狸,得有多少年道行啊? 朱飞越也瞧见门外那只大狐狸,吓的连滚带爬,往屋里冲。 那狐狸盘在门外一动不动,眸子死死瞅着孙胜才,鼻头不停闻着。 周围静极了。 直到此时,孙老头才察觉到不对,转身往门外一瞅,当他看到那只大狐狸的刹那,吓的脖子一阵猛缩,双腿开始狂打摆子! “你……” 这是孙胜才临死前,说的最后一个字。 大狐狸张开嘴,轻轻一吸,孙胜才像张纸片子似的,被吸到了它跟前,接下来的画面,血腥至极。 它抬起毛绒绒的爪子,往下随便一按,顿时地动山摇,孙胜才连惨叫都来不及,就化作一滩尸泥,血喷的老高,狐狸脖子都被血染红了。 大狐狸低下头,一口咬住孙胜才的脑袋,跟嗑瓜子似的,吃的嘎嘣脆,吃完,它满意地舔了舔舌头,用爪子挠耳朵。 我隐隐看到,尸血中窜出一团灰不溜秋的东西,像是孙胜才的魂魄,那魂魄惨叫着,向远方逃窜,大狐狸嘴又一吸,至少一半魂魄被它吸进肚子,剩下一半像回光返照似的,开始爆发加速,一道灰光闪过,眨眼间逃的没了影子。 眼前凶残的一幕,把我跟朱飞越都看呆了,好半天,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可惜!孙胜才命咋这么大呢?居然又给他逃了! 大狐狸没有要追赶的意思,跟只萨摩耶似的,往那一坐,身体渐渐消散。 我和朱飞越一瘸一拐地,跟着老奶奶进屋,经历了刚才血腥逃亡,我俩受到太多惊吓,都累的虚脱了,我们跪下来,要给奶奶磕头,感谢救命之恩,她一把扶住我们,轻声道: “好孩子,奶奶不要好孩子磕头。” 孙胜才对我用过刑,我大腿给他扎了一刀,断了根手指,手腕脱臼,后背还给挠了一爪,起初还不觉得多疼,这会疼劲全上来了,疼的我直流眼泪。 老奶奶见我伤成这样,眼眶也红了,脸色愈加慈祥起来,摸着我脑袋安慰我:“好孩子,不哭,喝了奶奶炖的小母鸡汤,你就不疼了……” 屋里面积还算宽敞,里外总共三间屋,墙角的火炉子烧的通红,正炖着一锅鸡汤,阵阵香味扑鼻而来。 正屋摆放着些老家具,都是些上年代的古董了,墙上贴着些塑料年历画,有花草,有各种土掉渣的人物,年历上面的日期,都是一九八几年的。 能看出,这奶奶日子过的很清贫,家里跟旧社会农村人家似的,连一件像样的家伙什都没有。 老奶奶关上门,招呼我们坐下,她走到火炉边,用勺子搅拌着鸡汤,嘴里还哼着小曲。 她明明头发花白,却俏皮地扎着两个小辫,上面系着红头绳,配合那身花花绿绿的棉袄,脸上的大口红子,显得整个人格外诡谲。 第一百一十五章 仙有好坏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和朱飞越坐在破木头桌前,好奇地打量着四周,我们对面,是一张宽宽的大土炕,足够躺下四个人了,土炕正中,摆着口铁皮棺材,上面刷着黑漆,看着阴森森的。 我头皮一跳,也不知那棺材是干啥的,它与屋里的布局格格不入,看上去特渗人。 坐了没一会,老奶奶盛了一大盆鸡汤,颤颤巍巍端上桌,又从里屋端来两大碗热腾腾的米饭。 “吃吧!” 她笑着招呼我俩,可我们都不太好意思动筷子,老奶奶一个劲地劝,见我手不方便,她用铁勺舀了口鸡汤,吹凉了,递到我嘴跟前。 给我弄的怪不好意思,说了声谢谢奶奶,喝下鸡汤。 一股暖流入肚,没尝出来啥味,朱飞越早饿的头晕眼花了,看我动嘴,他也没再客气,用筷子夹了个鸡腿,吃的直烫嘴。 说来也怪,这口鸡汤喝完,身子的疼痛顿时缓解了不少。 我们边喝着鸡汤,边自我介绍,交谈一番后得知,这老奶奶姓胡,家里还有个小孙女,她小孙女进山打猎去了,明个一早才能回来。 我把和孙胜才之间的恩怨过往,说给胡奶奶听,听说红旗火葬场一战,苏家堂口死了13位仙家,听的胡奶奶直抹眼泪。 “自古狐狸一家亲,五大仙家中,就咱们狐狸家最团结,可惜我跟苏家本不认识,早知道有这事啊,奶奶非替你们做主不可。” 胡奶奶擦着眼泪怒道:“东北这地界上,能人辈出,还轮不到姓孙的撒野呢。” 朱飞越好奇地问她:“胡奶奶,刚才那只大狐狸,是你家老仙吗?” 胡奶奶点着头:“对啊,我家老仙都五百多岁了,光我跟它,都跟了120多年了。” 难怪,五百年道行的狐大仙,人家随便一出手,风起云涌,天崩地裂,孙胜才在它面前,充其量就是只跳蚤,人狐大仙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他崩死。 我惊讶地注视胡奶奶:“您今年有120岁?” 她从棉袄里摸出杆长长的烟锅子,用火柴点着了,边抽边道:“我像你们这么大时,遇到了我家老仙,我本来是个短命的人,从小身子就虚,命运也坎坷,多亏老仙心肠好,看我可怜,收我当了弟子,四十岁那年,我的大限到了,老仙却不舍得让我走,它是去过阴间的,跟我说,阴间老可怕了,你下去后,我怕你受罪受不起。” “我也怕死,求老仙救我,老仙菩萨心肠啊,立刻就答应了,用浑厚的法力吊着我的命,一直撑到现在,不然我哪能活到120岁啊。” 我听的无比震惊,原来当出马弟子,还有这样的好处,给我都羡慕的不行。 胡奶奶看出我的心思,阴嗖嗖笑道:“这东西要看命,仙家也有好坏之分,修正道的仙家,拜的是救苦救难观音菩萨,行的正,坐的直,至于那些修邪道的,拜的也都是邪神,什么黑山姥姥,黄泉教主啥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脏东西,那还能有个好?” 我点头认同,别的不说,老鼠仙都有好坏之分呢,看看孙胜才,再看看人家九公主。 胡奶奶眯着眼抽烟锅子,继续道:“一般人那,没那个命,安心过普通日子吧!日子苦点。委屈点,咬着牙也就认了,可不敢轻易出马,万一遇到那种坏仙家,附你身上,相当于催命鬼,它逼你干坏事,你要是不同意,它就往死了祸害你,为啥农村很多开香堂的弟子,都活不长呢?就是这个道理。” “祸害死一个弟子,它又不受影响,再去挑选下一个弟子,我知道有些修邪道的仙家,专门吞活人阳气,偷人阳寿,各种卑鄙手法层出不穷,防不胜防。” 我恍然大悟,胡奶奶说的很对,小时候在农村,曾听我爹说,出马弟子都活不长,一辈子苦难重重,当时我还寻思呢,既然这么惨,当初干嘛要出马呢? 原来他们也身不由己,谁也不想遇到坏仙家,但命不好,就碰上了,甩也甩不掉。 像苏家的小白狐,还有胡奶奶家供奉的老仙,都是修正道的,先不论道行,人家至少不会害人,反而会拼了命护住自家小孩,不给外人欺负。 有啥好宝贝,也都留给自家孩子。 朱飞越大口吃着鸡汤泡米饭,问了句:“奶奶,你说好仙家多,还是坏仙家多啊?” 胡奶奶桀桀地笑着:“世上好人多,还是坏人多?” 朱飞越想了想:“那肯定坏人多啊,这年头,人心多冷漠啊,好人跟特么珍稀保护动物似的,都快灭绝了。” 胡奶奶站起身,上了土炕,盘着腿坐在棺材里:“仙家也一个道理,想碰上好仙家,可比登天都难,就算你命好遇见了,人家瞧不上你,不收你当弟子,你也没辙。” “人啊,还是要信命。” 我注视着那口黑漆漆的棺材,原来平时,胡奶奶就睡在棺材里,看她家这布局,连一件电器都没有,屋里照明靠蜡烛,取暖靠火炉,没有任何娱乐消遣的物件。 我知道苏瑶有个心愿:小姑娘一直想个有本事的狐大仙,替它出马,现在看胡奶奶的生活环境,我心里有些凄然。 难道这种生活,就是苏瑶所追求的吗? 吃过饭,朱飞越很有眼色地往火炉里添柴,此时,我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了,后背和大腿的伤口,也早就止血,开始结疤。 喝完鸡汤,我全身上下暖洋洋的,有点打瞌睡。 胡奶奶用烟锅子指着我,道:“很多年前,我认识个小孩,叫陈亮,那小孩是替黄皮子精出马的,你跟他特像。” 我迷迷糊糊地听着,这名字好陌生,胡奶奶警告我道:“人家小陈亮命好,他家老仙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你不行,你没那命,趁早断了这念想吧。” 我苦笑着摇头:“奶奶,我实话实说,我压根就没打算当出马弟子,不过我有个朋友,叫苏瑶,她……” 胡奶奶打断我道:“小女朋友?” 我嗯了声,胡奶奶嘿嘿笑:“她要有这心,倒是可以试试,她好歹是狐狸家的小孩,有狐大仙的真气护体,就算遇上了坏仙家,一般也会绕开她。” “我家有位亲戚,也姓胡,它居住在漠河那边,正在找弟子出马呢,小女娃要是愿意的话,我就牵个红线……” 第一百一十六章 圆满而归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后面的话,我没听清楚,当时我太累了,眼皮子一沉,趴桌子上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的格外漫长,中间做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梦,一张站神态各异的狐狸脸,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我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女孩家的闺房里,盖着床粉色褥子,枕头边,摆着几只破破的毛兔子,周围香喷喷的。 土炕烧的正热乎,我迷茫地看着屋里的摆设,都是些可爱的小物件,什么小兔子,小狐狸之类的毛绒玩具,做工低劣,却擦洗的很干净,书桌上放着些旧杂志,画册什么的,头顶的铁丝上,还挂着几件女孩衣物。 让人浮想连连。 这时,一个穿红毛衣的小姑娘,走了进来,冲我甜甜笑着:“你醒啦?” 我扭过头瞅她,这姑娘顶多十七八岁,唇红齿白,标准的瓜子脸,大桃眼,长得细皮嫩肉的,虽然比不上苏瑶,但也算标准的美人胚子。 见我痴痴看着她,小姑娘脸唰地红了,坐在床边,用香喷喷的小手摸我的脸:“你的事,奶奶都跟我说了,李志文你别怕,昨夜我进山打猎,寻到了几株百年雪莲……你睡觉时,你身上的伤,我都给你处理好了,很快就能痊愈呢。” 她说话细声细气的,像小鸟唱歌似的,格外动听,小姑娘跟我说了一大堆,后面的我都没听清。 掀开被子一瞅,好家伙,我身上居然啥也没穿,手腕已经给重新接上,断了的那根手指,也缠了纱布,还有些疼,但已经能活动了。 “都啥药啊?效果这么霸道?”我惊叹地注视手指。 小姑娘柔声道:“刚不是说了吗?有百年雪莲,灵树花的种子,还有我家珍藏的跌打草,而且,老仙还冲你吐了口仙气呢……” 我瞅了眼大腿,问她:“我身子,你都看到了?” “废话,你身上都是汗,我帮你擦了身子呢。”小姑娘美目瞧了眼被子,红着脸转过头去。 她说自己叫胡小妹,是胡奶奶的小孙女,从小在山里长大,跟奶奶相依为命。 我瞧了眼胡小妹腿上的棉裤,她穿的像旧社会地主家的丫头,一脸质朴的样子,显得可爱极了。 现在社会上的姑娘,路子一个比一个野,各种套路姿势都玩过来了,像胡小妹这样的真不多见。 我掀开被子,胡小妹捂着脸尖叫了声,逃了出去。 穿好衣服后,我来到外屋,只见胡奶奶依旧盘腿坐在棺材里,她不知给朱飞越做了啥好吃的,给这小子吃的肚子圆溜溜,靠在土炕上直哼哼。 “醒来啦?”胡奶奶翻着怪眼问我。 我冲她弯腰鞠躬,说了些道谢的话,胡奶奶指着一旁的胡小妹,面无表情地问我:“这小妮子从小跟在我身边,天天在山里玩,性子都玩野了,我一直想给她寻个小伙,刚好,奶奶瞧你就挺不错,你俩也般配,今儿个就把亲事定下来吧!” 这番话说出来,我跟朱飞越都听傻了,胡小妹小脸唰地红透了,低着头,美目偷偷瞧我。 我拼命摆手:“这可使不得,我有对象了。” 胡奶奶冷着脸道:“怕啥?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吗?” 她的思想,可能还停留在解放前,地主家大老婆小老婆啥的,是正常,但现在都啥时代了,哪能这样乱来? 我苦苦推辞,好不容易谢绝了她的好意,胡奶奶又看向一旁的朱飞越。 给朱飞越吓的,直接从土炕上窜起来:“不……千万别,我要娶了你孙女,我媳妇非把我杀了不可!” 胡小妹皱着眉,小声道:“奶奶,我不,我就看上李哥哥了。” 说完,她羞的逃到里屋躲了起来,没一会,里面传来哭鼻子的声音。 说实话,当时我真有点受宠若惊,我李志文活这么大,从没有哪个漂亮姑娘,像胡小妹这样,主动相中我的。 我跟苏瑶,也是经历了很多事,才渐渐确立感情的。 这也恰恰说明,胡小妹心思的确很质朴,就我这磕碜长相,外面比我精神的小伙多了去了,她但凡见过一两个,哪还能看上我啊? 胡奶奶叹着气道:“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既然你不答应,就算了吧。” 我想了想,道:“刚好没啥事,我寻思着,要不等会带她进城转转,买点像样的衣裳。” 胡奶奶答应了声:“嗯,带小妮子见见世面也好,奶奶家条件差,以前都是老仙抱着她,给她讲故事,哄她睡觉呢。” 我心里百感交集,像胡小妹这样的姑娘,世上独她一人,不会再有第二个了。 吃了些东西,我隐约回忆起,昨夜胡奶奶曾说,她家在漠河有个亲戚,正在寻找合适的弟子? 我问这事,胡奶奶仰着脖子道:“那位亲戚也姓胡,道行老厉害了,比我家老仙都高一个档次,它家有个小孩,跟你差不多年纪,是只小母狐狸,我那亲戚张罗着给她找个弟子。” 我心里一喜,这是好事啊,刚好人家还是母的,和苏瑶也配,要是公狐狸我还不放心呢。 胡奶奶告诉我,那位仙家居住的地方,非常隐蔽,而且性格喜怒无常,不太好打交道,具体住处啥的,胡奶奶也不清楚,只知道在漠河附近的深山里。 “我那亲戚是不见外人的,你把这东西拿着,当个信物,到时候你去了漠河,进山后,它会带你找到地方。” 她从棉袄袖子里,摸出一个小玉葫芦,那玉葫芦通体透红,模样小巧可爱,我接过葫芦,冲胡奶奶道谢后,带着胡小妹离开。 出门后,我和朱飞越走在前面,胡小妹低着头跟在我俩身后,小脸红扑扑的,我小心地安慰她道:“妹子,你还小着呢,别这么着急嫁人,以后你能遇到更好的。” 胡小妹委屈道:“我不,我就看上你了。” 下午的太阳阴黑着,我们三人离开黑瞎子沟,乘车来到开原,找了家商场,胡小妹第一次进城,美目好奇地注视着四周,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仅凭家里那些老画册,街上的车,高楼,各种打扮的男男女女,看的她眼花缭乱。 到女装部一瞅,全傻眼了,我和朱飞越两个老爷们,该给小姑娘买啥衣服,我俩一概不知。 还好,遇到个热心肠的女店员,有我这位金主坐镇,女店员帮胡小妹挑选了一些行头,从头到脚换了身新的,又带着她去挑选了些内衣裤。 梅连舟给了我十来万,我也没啥慌的,让店员挑好看的买。 半个多小时过后,胡小妹上身穿着件紧身白毛衣,那小细腰,一点赘肉没有,长度夸张的美腿上,包裹着浅蓝色的紧身牛仔裤,再配一双小白鞋,美的简直不可一视。 她手里还拎着件粉色羽绒服。 眼前的美景,给我和朱飞越都看的直喘粗气。 胡小妹冲上来搂着我的胳膊,开心的像个孩子,我又给她买了一大包零食,这次要不是胡奶奶救命,我和朱飞越已经没了,我寻思她家连个像样的电器都没有,胡奶奶平时坐在棺材里,一坐坐一天,也够无聊的,就又给买了个小收音机。 教会胡小妹使用方法,再配上两大板电池,够胡奶奶听一阵了。 离开商场,我和朱飞越提着大包小包,里面全是衣服,吃的,拦了辆车,再把胡小妹送回去,一顿折腾下来,天都黑透了。 分别前,胡小妹拉着我的手依依不舍:“哥,你以后还来看我。” 我点着头答应:“那必须的。” 这小姑娘平时在山里野惯了,胆子还挺大,上前踮起脚尖,小嘴在我脸蛋上香了香,红着脸逃进了屋里。 我回味着脸上的酸甜气息,心脏狂跳。 至此,黑瞎子沟的旅程告一段落,我不但成功化解了李丝丝的怨气,更是借助胡奶奶的手,狠狠教训了孙胜才。 半个魂被吃掉,孙胜才就算不死,没个三五年也缓不过来。 更可喜的是,胡奶奶为苏瑶寻了仙家,据说那位仙家,道行比胡奶奶都厉害,它家的小母狐狸,肯定也非比寻常,至少比小白狐强多少倍,苏瑶如果能替那母狐狸出马,也算能扬眉吐气了。 有胡奶奶牵头,这事十拿九稳。 行走在坚硬的湖面上,我心情非常舒畅,手上的伤都不疼了,这时,朱飞越阴恻恻来了句: “你的事办完了,也该轮到我了吧?这两天,我打算去一趟中阴界,到时候你来帮我护法。” 第一百一十七章 希望破灭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听朱飞越这么说,点头答应了声。 经历黑瞎子沟的生死逃亡,我现在特别能理解他的心情,我俩其实都是一种人。 半只脚已经踏进圈子,进,进不去,退又退不出去,这种情况下,想活下来,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尽快变强,至少拥有自保的能力。 不然哪天真的糊里糊涂,说没就没了。 别看朱飞越这人外表粗矿,整天二皮脸的,其实人家心比我细,想的比我远,人家有鬼媳妇护身呢,都不满足,还在追求更高层次的力量,那我呢? 我跟孙胜才有不共戴天的大仇,丧太平也一直打我主意,我爹的死,至今成迷,我姐魂魄还困在中阴界。 强烈的死亡危机,始终笼罩着我,可我却什么都做不成,每天瞎几把忙乎,不知自己在忙乎啥。 前途一片黑暗,看不到光,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我相信现在很多年轻人,都有过我这样的经历,只不过我的处境,比他们来的更加凶险。 走错一步,万劫不复。 路上我问朱飞越:“梅连舟说你不适合修行?” 朱飞越嘴里叼着烟:“可不是吗?我就不是这块料,这玩意是讲究体质的,一百万个人里,能出一个适合修行的,这几率就已经很夸张了,你看人家灵泉散人,多牛比的女爷们,不一样给她师父赶出去了么?” “玄学高人,真不是那么好当的,不然我为啥拼了命要去中阴界呢?那里一切都有可能发生,说不定能找到改变我体质的力量。” 他回头看着我,来了句:“光指望我媳妇,肯定是不行的,我媳妇借我肉身修鬼道,进展也够慢的,熬吧,没个十年二十年,别指望能有起色。你说我就这样,每天浑浑噩噩,一辈子原地踏步吗?那我肯定是不甘心的,这段时间,我经常琢磨人生的意义,得出了个结论。” “以前我老给人欺负,开个小破面馆,温饱都解决不了,家里也不待见我,反正好活赖活,都是一辈子,不如拼一把,活出个扬眉吐气的样子,就算运气差,老天真让我死在中阴界,那我也认了,退一步说呢,但凡我能从里面搞点啥出来,后半辈子也有指望了不是?” 我点着头,沉默了会,道:“回去我也找梅连舟问问,搞不好我的体质,能适合修行呢。” 朱飞越突然来了句:“李志文,你买彩票中过头奖吗?” 我:“还头奖呢,末等奖我都没中过,这辈子只要中奖的事,都跟我无缘。” 朱飞越:“那你又凭什么以为,自己是一百万人里的那一个呢?你算老几啊?还真当自己是主角了?” 我给他说的有些难受,好歹我是李家最后的传人,不至于这么不堪吧? 乘车回到县里,夜已经深了,这趟黑瞎子沟之行,我和朱飞越都给累拉胯了,分别前商量好,明个夜里他去中阴界,我给旁边盯着,照看他的肉身。 这就是所谓的护法。 分别后,我上楼回到家,梅连舟正在客厅打坐,黑灯瞎火的,这家伙上身光着膀子,坐在那跟个鬼似的,我打开灯一瞅,只见他身上,正散发出淡淡的黑气。 “你干啥呢?”我瘫坐在沙发上,问他。 “我在吐纳。”梅连舟深吸了口气,转过身看着我:“李志文,我不是说了吗?你没事不要出去乱跑,小心碰到丧太平。” 我把在黑瞎子沟的遭遇,给他大概说了下:“没遇到丧狗,倒是碰上孙胜才了。” 听我说完,梅连舟脸上肌肉一阵抽搐:“太冒失了,你该把我叫上的,小朱还嫩着呢,他光靠我侄女那点手段,在圈子里是吃不开的。” 他攥着拳头道:“你看着吧,姓孙的别落在我手里,不给他抽魂剥皮,这事都不算完。” 梅连舟和我爹有过命的交情,我爹在世时,教过他不少本事,可我们姐弟最困难的那段日子,梅连舟却没现身,现在对我这么好,可能是想弥补内心的愧疚吧。 我开门见山地问他:“梅师傅,你看我适不适合修行?” 他楞了下,半天不吭声,我心瞬间凉了一截,再次追问他,梅连舟这才干笑着回道:“我早就给你看过,那个……你天生阴脉被封死,不适合修行啊。” 我铁青着脸问他:“啥叫阴脉?” 梅连舟叹着气道:“人体有365处穴位,首尾相连,形成12道经脉,8道奇脉,但除了这些,人体还有一道隐藏的阴脉,阴脉连接了魂魄和肉身,相当于气场流通的通道,我们说修行的体质,其实说的就是阴脉,比如小朱,他阴脉生长的就不好,缺失了几门,但好歹也算通畅,只要肯下苦功,耗费十年光景,也能修出点道行。” “你的情况,比小朱还要糟糕,你整个阴脉都封死了,气场运转不开,高人斗法,拼的就是气场,你可倒好,连运转气场的通道都是堵死的,你拿什么和人家拼?” 给他这一说,我心里最后那点希望,也扑灭了,感觉整个人凉飕飕的。 我不适合修行,自然也没法子去中阴界继续闯关,从第四关开始,投机取巧已经没用了,需要靠自身力量硬冲。 眼下这情形,也就等于判了我姐的死刑。 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想到这,我眼眶都红了。 见我脸色难看,梅连舟摸着山羊胡劝我:“你也别难过,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和你一样,生下来,阴脉就被封死了,只能普普通通地活着,在平凡而坎坷的一生中,慢慢衰老,注定与大道无缘。” “想找到适合修行的体质,简直比登天都难啊,但有种修行奇才,圈子里管这种人,叫做仙苗,千百万终生里,也未必能出一个仙苗,有些道行厉害的大能,站在山顶俯瞰城市,哪里出现仙苗,人家一眼就能看到,立刻会前往抢夺,不惜一切代价,收为弟子。” 追忆往事,梅连舟唏嘘道:“我师父刘能,就是万中无一的仙苗,当时一位泰国的黑衣阿赞,不远万里来到东北,只为找到他,后来师父跟随那位阿赞,去泰国学习杀人邪降,不到一年时间,就名声大盛,就连当年东南域鬼王北冥生,都败在了他手里。” 我听的心里怪不是滋味,人家刘能命就这么好,生下来就是仙苗,我却注定只能当普通人? 真不公平。 梅连舟自顾自道:“但我师父还不算最厉害的,他有个朋友,体质比他还厉害,那人名叫陈亮,居说是替黄大仙出马的。” 这是我第二次听到陈亮的名字,之前胡奶奶也曾提及这个人,听梅连舟的语气,陈亮比刘能还恐怖的多。 我对陈亮又好奇,又感到羡慕,听胡奶奶说,陈亮当年出马时,年纪跟我差不多大。 像他这样的玄学大能,一生都经历过什么?当他遇到我这样的绝境时,又会怎么做呢? “都说天无绝人之路,我咋就不信这个邪啊?就算阴脉被封,应该也有办法化解吧?”我咬着牙道。 梅连舟目光阴郁地看着我:“你就老老实实当个普通人,不好吗?为啥老想着修行呢?那些虚无的东西,注定与你无缘啊,真是……你跟小朱一样,现在的年轻人好浮躁。” 我给他说的脖子直冒青筋:“那我姐咋办?她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难道她的余生,只能以植物人的状态度过吗?” 梅连舟摇了摇头:“生死之间有大鸿沟,岂能轻易跨越?该放手的时候,就放手吧……” 我冷笑打量着他:“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换成你侄女,你的家人,你会放手吗?” 梅连舟沉默了会,对我道:“学艺那会,我曾听师父提起过,有一个冲击阴脉的方法,不过,那个方法太过凶险,不说也罢……” 我当场就急眼了,可无论我怎么问,梅连舟始终不肯松口,一个劲说太危险,我要是有啥三长两短,他没法跟我爹的在天之灵交待。 纠缠了几分钟,梅连舟有些不耐烦,打着哈欠道:“那啥,就这样吧,没有道行也不怕,等以后有时间了,我教你寻龙望气,梅花易数,你就能给人算命看风水了。赚些钱是不成问题的。” 说完他就起身,去里屋休息了。 后来我琢磨这事,当初我爹不教我本事,可能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我阴脉被封死,他想教,我也学不会啊。 可是……之前冰湖逃亡,眼瞅着快给孙胜才害死了,我危机关头,施展出阴坟十三剪,剪断了孙胜才三根手指头。 这件事又该如何解释?既然我体质不适合修行,那当时我又是怎么做到的? 想来想去的,没个结果,我只好洗漱一番,上床休息。 这一觉给我睡的老郁闷了,想想也可笑,丧太平还收我当徒弟呢,他要是知道我阴脉被封,说不定当场就给气去世了。 睡到第二天上午醒来,洗了个澡,精神焕发,断指已经彻底复原,身上的几处伤口也都痊愈。 我活动着手指,对着镜子给自己剪头,这是理发师必备的技艺,刚剪完,苏瑶打来电话,说要来我家。 我急忙把自己收拾利索了,有阵子没见,我想苏瑶都快想疯了,刚好这会梅连舟不在,今天我必须主动点,跟小姑娘把关系确定了。 第一百一十八掌 致命差错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等了十来分钟,苏瑶终于来了,我拉开门,二话不说就把她拽进屋,紧紧搂住,喘着粗气在她耳边道: “瑶瑶,之前你答应过的……我要脱你小毛衣啦。” 苏瑶粉腮唰地红了,试图挣脱我:“李志文,你先等下……” “还等啥啊?”我咬她滚烫的脸蛋:“我喜欢你,老妹,当我女朋友吧。” 给苏瑶羞的不行,娇滴滴道:“你先放开我,现在不行……” 我壮着胆子大声道:“让我们手拉手,在床上荡秋千吧!今天,我要让你从女孩,成为女人!” 说着,我手变得不老实起来。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尖笑,我抬头一瞅,只见苏锦绣站在门口,阴嗖嗖地看着我。 我吓的头皮一炸,急忙将手从牛仔裤上松开,苏瑶红着脸,低头整理毛衣和皮带。 我当时那个尬啊,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关键刚才小姑娘打电话时,也没提她姑妈要来啊? 苏锦绣穿了件厚厚的大棉袄,进屋后,她目光上下打量着我,面无表情道:“你刚才嚷嚷啥?要跟谁荡秋千来着?” 我脸臊的发烫,低着头小声道:“阿姨好。” 苏锦绣桀桀地笑着,目光阴损地扫视我:“小兔崽子,还敢放话让瑶瑶做一回女人?笑掉我的大牙。” 我老老实实地站在那,不敢回话,苏瑶看我那拘谨的样子,噗嗤笑了出来:“瞧那小样,刚才不是挺爷们吗?在我姑妈面前,又装开孙子了。” 苏锦绣白了我一眼,大咧咧坐在沙发上,问我:“听说你见到胡奶奶了?那可是狐狸家的大能啊,你快跟我说说,她都跟你讲啥了?” 我擦了把冷汗,把遇到胡奶奶的前后过程,仔细说给她听,苏锦绣听完,脸色变得和善了许多: “既然胡奶奶牵了红线,那你就陪瑶瑶去一趟漠河,会会那位仙家,这事如果真能办成,我一定重重奖励你。” 她目光看向苏瑶:“闺女,咱苏家的未来,就全靠你了,只要小母狐狸收你当弟子,苏家就扬眉吐气了。” 这话不假,那小母狐狸来头可不小,她家的长辈,道行比胡奶奶还高,整个东北狐狸家,估计它能排老大,人家的子女,道行肯定也不低。 吩咐了几句,苏锦绣就起身离开了,出门前,还狠狠瞪了我眼。 给阿姨这一闹,我也不敢再有啥非分之想了,人家苏瑶倒是挺主动,走上前,粉腮在我脸上香了香:“你真是个二傻子,刚才都让你等一下了,你不听。” 她拉着我坐下,红着脸道:“我姑妈其实挺喜欢你的,你别怕她。” 我很大胆地搂住她的香肩,问:“那你呢?” 苏瑶美目一眨眨,依偎在我怀里,小声道:“我讨厌你,你是个下流胚。” 这姑娘实在太美了,美到让人不敢亵渎,直到今天,我俩关系才算确定下来,一切像在做梦,从我姐姐那里失去的,仿佛又从苏瑶身上找了回来。老天爷狠狠扇了我一巴掌,转手给了我颗糖。 这糖甜彻心扉。 我就这样紧搂着,苏瑶身上传来阵阵女孩酸甜,闻的我大脑一片空白,好希望时间定格,我们就这样,永远不要分开。 过了会,苏瑶从我怀里挣脱开,站起身道:“我下楼买点菜,咱们中午在家吃。” 我有些意犹未尽:“瑶瑶,你这腿,穿啥都好看。” 苏瑶将我的手从牛仔裤上扇开,转身踢了我一脚,红着脸下楼。 过了会,她买了些食材回来,小姑娘亲自下厨,做了些简单的家常菜,我俩随便吃了些。 岁月静好,饭菜其实没什么味道,但我看着苏瑶那娇美的小脸蛋,吃的格外香甜。 今天是朱飞越的重要日子,夜里我要去给他护法,苏瑶不打算掺和,吃完饭,我们去医院看我姐。 有纪阿姨跟陈阿姨轮番照顾,我姐那边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看我姐躺在床上,睡的像个孩子,我心脏一疼,暗道:“姐,都怪我没本事,我救不了你,但只要我还活着,就绝不放手,陪你陪到底,哪怕你只是个没有灵魂的空壳,我也知足了。” 苏瑶抓着我姐的手,对我道:“刚才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这个事,李志文,你既然没办法修行,不如跟我一起去趟漠河,说不定那位大仙家里,还有多余的孩子,万一看上你呢?替狐大仙出马,也是一条出路啊。” 她告诉我,出马弟子,是可以直接继承仙家道统的,就算自身无法修行,也不会有啥影响,我嗯了声,感觉苏瑶说的很有道理。 这对于我而言,是最后的希望,假如连出马弟子都当不成,那就真白瞎了。 等朱飞越从中阴界回来,我就和跟苏瑶去漠河,拜访那位仙家。 下午那会,从医院出来,苏瑶开着车回家了,等到夜里那会,我步行来到朱飞越家里。 我俩家条件都差不多,朱飞越租的小区,也够老的,面积比我家大不到哪去。 上楼后敲开门,朱飞越正抱着笔记本电脑,在网上搜索关于中阴界的资料,他家客厅有个大书柜,上面摆着些玄学书籍,什么奇门遁甲,风水概论,聊斋异志之类的。 这些都是他从旧书摊淘来的,自个也看不懂,平时没事翻开瞎看。 合上电脑,朱飞越揉着眼睛骂道:“网上东西真不靠谱,说啥的都有。” 我扔给他根烟:“还查那些干啥,等会你下去亲眼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用牙齿咬着烟嘴,摆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也对,你瞧给我紧张的,手心都是汗。” 我不放心地叮嘱他:“你记住,下去后,遇到危险,千万别犹豫,赶紧念咒回来,中阴界变幻万千,谁也说不准,会在里面碰到什么,一旦犹豫,给脏东西害死了,你就再也回不来了!” 朱飞越点头答应着,影师傅帮他刺下两道阴文,现在只差玉佩了。 我先教会他返回人间的阴文,等朱飞越倒背如流后,我才把玉佩塞到他手里,时候差不多了,他带着我来到里屋卧室,我进去一瞅,好家伙,屋里布置的跟女孩家闺房似的,床上铺着大红床单,床头摆着红蜡,空气中有股淡淡的香气。 不用问也知道,卧室的布置,是按嫂子心意来的。 朱飞越脱掉上衣,将蜡烛点着,盘着腿坐在床上,脸色显得有些惊悚: “兄弟,我要是回不来,我媳妇就过继给你了,替我照顾好她。” 这话说的,我脖子顿时起了层冷汗:“别想那有用没用的,你就记住我说的话,一旦情况不对,你立刻念咒返回,安全第一。” “是,安全第一。”朱飞越点着头,手里攥着玉佩,缓缓闭上眼。 说不上为啥,那一刻,我心里突然有了种很不好的感觉,头皮阵阵猛跳。 甚至,我还闻到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那种大祸临头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怎么回事?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坐在一旁,死死盯着朱飞越,只见他脸色一片惨白,嘴里念了几遍阴文,结果半天没反应,他还冲我嘟囔: “我念错了吗?我为啥下不去啊?” 话音刚落,最恐怖的一幕发生了!只见朱飞越前胸突然凹陷进去一大块!伴随着阵阵骨骼碎裂的声音,一口鲜血,从他嘴里喷了出来! “朱哥!”我被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急忙冲上去扶他。 朱飞越双眼紧闭,倒在我怀里,已经失去了意识,好在鼻息还算平稳。 我帮他擦掉嘴角的血,心里毛烘烘的,他的魂魄,已经进入中阴界了吗? 几分钟过后,朱飞越突然毫无征兆地睁开眼,此时的他,瞳孔已经彻底消失了,死灰色的眼白,布满了血丝,那样子别提多渗人了。 我吓的心惊肉跳,扶着他平躺在床上,心里默念:千万别出事,千万别出事! 朱飞越圆睁着双眼,躺在那一动不动,身子冒出阵阵寒气,屋里气温顿时下降了不少,我伸手在他胸膛上按了按,他身子冷的像冰块! 就连一旁的蜡烛,都给寒气吹灭了。 不对啊,他这情况,是哪里出差错了吗? 黑漆漆的卧室里,我哆嗦着后退,正准备给梅连舟打电话求助呢,这时,更恐怖的异相出现了! 一团淡淡的红雾,从朱飞越的天灵盖缓缓钻出,紧接着,红雾化成一个女子模样,她身穿红嫁衣,脸上蒙着红纱,正是朱飞越的鬼媳妇,梅燕子! “嫂子……你……你咋出来了?”我躲在墙角直打摆子。 梅燕子坐在床边,低头看了眼朱飞越的肉身,嘴里发出空灵般的幽叹:“李志文,你过来。” 我低着头划拉手机,拨梅连舟的电话,打不通,手机信号变空了,伸手去开灯,灯居然也不亮了! 梅燕子的出现,可能干扰了屋里的电磁场,一切电器都失灵了。 “过来!不然我杀了你!”她语气变得不详了。 我缩着脖子,颤颤巍巍来到她身边,坐下,梅燕子扭过头来,缓缓掀开脸上的红纱。 我第一次看到她的脸,她根本不像朱飞越说的那么难看,相反,五官很精致,是个标准的美人。 虽然不如苏瑶和死亡轮回那么耐看,但姿色也算上等了。 梅燕子目光直愣愣看着我,给我那叫个难受啊,盯着我看了好几分钟,她突然开口,问我:“李志文,你觉得我漂亮吗?” “漂亮。”我瞧了眼床上的朱飞越,转移话题:“朱哥这是怎么了?” “我哪知道啊?”梅燕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我在想,他万一回不来,我该怎么办呢?” “到那时,你娶了我好不好?”梅燕子伸手摸我的脸,她小手又滑又冷,摸的我直起鸡皮疙瘩。 我往远处躲了躲,颤声道:“嫂子,你可不敢开这种玩笑。” 梅燕子冷冷撇了我眼,阴笑道:“瞧给你吓的,我还看不上你呢。” 我重重松了口气,她招呼我坐她身边,我摇着头不敢动,鬼知道她刚才到底是逗我玩,还是认真的。 梅燕子变得静止了,美目直勾勾看着我,这一晚上,我都不知道自己咋熬过来的,低着脑袋缩在墙角,不敢抬头瞅她,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就听梅燕子轻笑一声,化作红雾,钻回到朱飞越身子里。 我又等了几个小时,朱哥始终没有要醒来的意思,我看着他那对惨白色的眼仁子,恐惧铺天盖地,如坟头草般疯长。 等到上午那会,朱飞越整个人剧烈摇晃起来,开始口吐白沫,我在一旁干着急,却没个主意,只能用湿毛巾擦他的脸,摇晃了好一阵,人终于醒了过来。 眼儿子诡异地一翻,瞳孔重新出现,朱飞越醒来后,目光直视天花板,半天不吭声。 “老朱?你这是咋了?说话啊?”刚开始,我以为他中邪了,狠狠给了他两嘴巴子,朱飞越目光挪到我身上,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我递给他杯热水,朱飞越仰着头一饮而尽,砰!水杯给他丢到地上,摔的粉碎。 “你去中阴界了吗?第一关过了没?”我焦急地问。 朱飞越缓缓摇头,接下来他说的一番话,惊的我灵魂出窍。 “我敢肯定,我去的地方,绝对不是中阴界。” 第一百一十九章 黄泉入阴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错愕地看着他,还没反应过来他这番话的含义: “你说啥?” “我去的地方,不是中阴界。” “那能是哪?” 屋里的阴冷渐渐褪去,上午刺骨的眼光照进窗,太阳都被冻死了。 我整个后背都是冷汗,朱飞越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一字一句道:“我也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总之我去的地方,和你所说的中阴界,完全不一样……” 朱飞越告诉我,刚开始,他的遭遇和我大致相同,念诵阴文后,他意识渐渐模糊,进入梦魇,整个人坠入了无尽深渊,耳边全是鬼魂的哭喊声,也不知过了多久,再次睁开眼时,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漆黑的沙漠中。 “每一粒沙子,都黑如墨汁,沙丘像绸缎似的,此起彼伏,一眼望不到边,那个世界没有天空,或者说,天空是破碎,扭曲的,其中布满了各种凌乱的色彩,给我的感觉,天空就像一副未完工的画。” 朱飞越蜷缩在床上,双手抱着头,脸色痛苦地回忆道:“我从沙地上爬起来,往四周瞅,那沙漠一望无垠,风吹的特别猛,那风冷的像刀子似的,有一股特别难闻的坟土味。” “当时我也分不清南北,只能沿着一个方向前进,我就顶着风走啊,边走我边嚎啕大哭,当时的感觉,就好像自己真的已经死了,心情又压抑,又绝望。” 我听的后背冷飕飕的,问他:“然后呢?” 朱飞越喉结动了动:“当时我还以为,这片沙漠,是我的第一道关卡,后来我才知道,我去的那个地方,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关卡,我走了好久好久,终于在远处看到了一个人。” “谁?” “那人是我舅姥爷,我从小到大,父母,亲戚都根本不关心我的死活,只有舅姥爷对我最好,我上小学时,舅姥爷去世,当时我还哭了好久。” 朱飞越的舅姥爷,穿了件脏兮兮的寿衣,头戴瓜皮帽,脸上涂着厚厚的胭脂,正站在一处沙丘上,冲他招手。朱飞越毫不犹豫地,立刻冲舅姥爷跑去,边跑边哭: “舅姥爷,你怎么在这?” 他舅姥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语气听上去格外阴森:“我专门来接你的,走吧。” 爷孙俩继续前行,朱飞越跟在后面,边惶恐地注视四周,边颤声问:“舅姥爷,这里是哪?” 他舅姥爷头都不回道:“这里是阴间,我死了,你也死了,人死后,谁也跑不了,都会进入阴间,接受最后的审判。” 听到这,我全身寒毛唰地竖了起来! “阴间?” “对,阴间。” 阴间……真的存在吗? 这……这怎么可能?首先,王妍传授给我们的阴文,是指引魂魄进入中阴界的,作为独立的空间,中阴界连接生死两界,人死后,魂魄必定先进入中阴界,承受其中的业报考验。 只有闯关失败,才可能坠入阴间受苦。 在任何情况下,朱飞越都不可能跳过中阴界的考验,直接进入阴间啊? 不对,绝对不对!一定是某个环节,出现了致命的差错! 我眼皮一跳,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那个来历不明的刺青师,影师傅! 一定是他,在朱飞越的刺青中做了手脚!否则朱哥咋可能莫名其妙,进入阴间呢? 那个世界,根本就不是他该去的! 我死死咬着牙,前所未有的恐惧,在血液中沸腾,凝固,无冤无仇,那个姓影的为什么要害朱飞越?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而且最恐怖的是,他又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当时我们明明仔细查看过,我和朱哥背上的阴文,除了颜色略有差异之外,完全一模一样啊? 难道那个男人所具备的力量,已经恐怖到,可以让魂魄越过中阴界,直接到达阴间吗? 我说出自己的猜测:“当初我反复劝你,别相信来历不明的刺青师,你不听,结果给姓影的下了套,这个狗草的圈子,真是处处凶险,暗藏杀机,一不留神就特么着了道,咱俩被人当成小白鼠玩了,还傻呵呵帮人数钱呢。” 朱飞越双眼无神地看着我,脸上肌肉一阵抽搐: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件事,已经超过了我能理解的范畴,当时听我舅姥爷说完那句话,我人都傻了,不敢相信自己……已经到了阴间。” 当时朱飞越哭着问他舅姥爷:“舅姥爷,我好想你,经常做梦遇见你,你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他舅姥爷脸色看上去格外诡谲,身上散发着难闻的尸臭,蠕动着嘴唇道:“我在受苦。” “受什么苦?”朱飞越不解道。 舅姥爷没吭声,缓缓走在前面,朱飞越又问他:“我们现在去哪?” 舅姥爷说:“前面就是黄泉,等过了黄泉,就是枉死城了,十殿阎王坐镇其中,下设阴司巡抚,判官是鬼面包青天,八堂会审,在枉死城审完了,阴差会把你打入灭绝大牢,在里面关七七四十九天,然后由牛头马面,送往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如果在平时,朱飞越肯定以为这番话是吓唬他,但当时他们所在的世界,千真万确,就是阴间无疑,周围的一切,都如此真实。 所以朱飞越听完,心都寒透了,最诡异的是,他舅姥爷说这些话时,居然没有透露出任何同情,或者怜悯,反而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灭绝大牢里,关满了密密麻麻的囚犯,人挤人啊,密不透风的,他们生前是人,死后全变成了怨鬼,在牢里互相残害对方,光是那四十九天,你就扛不住。” 舅姥爷阴恻恻道,给朱飞越听的头皮发麻,问:“有没有啥法子,可以不去灭绝大牢?” 舅姥爷脸上浮现出阴损的笑容:“有啊,好人就不用去,可你是好人吗?天下亿万苍生,有几个敢摸着良心说,自己是好人呢?” 朱飞越扯着嗓子冲他大喊:“舅姥爷,是我啊!我是小飞,我是你亲孙子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舅姥爷非常冷漠地看着他:“人死后,和阳间永远断了关联,那里发生的一切,都和我没关系了,我才不在乎你是谁呢。” 此时,朱飞越终于意识到不对,打算念咒返回人间,结果和我想的一样,中阴界的咒语,又怎么可能在阴间生效呢? 连念了十来遍,没半点屁用,给朱飞越当场吓瘫了。 讲述当时的心情时,他是这样说的:“当时我都想好了,这下真是阴沟翻船,把命都搭进去了,可这是我自找的,我也不后悔,认命呗。” “话虽然这么说,但我还是感到特别害怕,就我舅姥爷说的那些玩意,什么灭绝大牢,十八层地狱啥的,换成谁,谁不怕啊?而且还没会审呢,他就这么说,好像阎王要跟我有仇,要把我往死里整似的。” 我点着头:“后来呢?” 朱飞越:“后来又走了好一阵,终于到了黄泉,本来我以为黄泉黄泉,应该是条河,里面有水,要坐船啥的,结果到地方一瞅,根本就没有水,那是一道长长的峡谷,我站在沙漠顶处,往下瞅,这才知道,黄泉是一条宽敞的大道,路面铺着厚厚的黄土,所以才叫黄泉,上面密密麻麻,挤满了人。” “那些人穿各种衣服,什么上班族,老板,学生小姐,农民工啥的,男男女女的应有尽有,还有不少人,穿着清朝的官服,夹杂在其中,看着怪膈应的。” 舅姥爷领着朱飞越,沿小路来到黄泉,加入到漫长的队伍中,立刻就有凶神恶煞的阴差前来,给朱飞越锁上了手铐脚铐,那些阴差统一戴惨白色的面具,面具上面画着阴森的鬼脸,他们手持布着尖刺的铁鞭,披头散发地穿插在人群中,狠狠抽打那些人。 黄泉路上,挤满了成千上万的人,人们哭的那叫个惨,真是人间百态,各种扭曲凄杀的嘴脸,比比皆是。 天地间,充满了沉重的悲痛。 第一百二十章 濒死体验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朱飞越跟在队伍里头,前拥后挤的,跟城里早高峰挤公交车一样,按他的说法,当时就感觉,人这一辈子真的是苦,活着苦,为了钱四处奔波,受尽人情冷暖,结果死后也不得安生,在黄泉路上受苦不说,还要被打入灭绝大牢里,受各种折磨。 生命卑贱到如此不堪,让人不得不感叹,造物的无常。 很快朱飞越就发现,那些阴差打人时,有一个规律,谁回头往后瞅,他们就打谁,难怪老辈人说,黄泉路上莫回头,原来是这个道理。 回头,代表对人世的留恋,这在阴间是大忌。 黄泉路难走,路两边,漆黑的荒野里,尸骨遍布,不时出没着一些叫不上名的死物,张牙舞爪,神态扭曲,它们把这里当成了猎场,肆意捕杀,生吞队伍里的人。 阴差对此居然不管不顾,任凭那些嗜血的死物乱来,活着的时候,人命不值钱,死后,灵魂更不值钱。 朱飞越在队伍正中,相对安全,而那些在队伍边缘的人,真的惨,黄土伴随着血肉横飞,凄惨的叫声响彻天际。 天空的眼色,显得更加诡异了,红与黑的交织,像打翻的颜料盘,乱的毫无章法。 远处,依稀可见一根高耸入云的漆黑烟囱,里面冒着滚滚黑烟,那烟囱所在的位置,就是枉死城,城墙高约百米,黑砖黑瓦,阴沉沉的,跟山一样耸立在那。 城门大开,人们沿着黄泉路,拥挤着涌入城中,街道里黑压压的,什么也看不清,两侧的建筑,都覆盖着又厚又长的人头发,密密麻麻,像水草般无风自动,铺天盖地般朝队伍压来。 “你知道最恐怖的是什么吗?”朱飞越抬头看着我。 “什么?” “走了那么久,当时我又累又饿,估计其他人和我的情况也差不多,这时,街道的建筑里,伸出一只只手,端着盛满饭菜的大碗,往人群里塞,有人忍不住,接过碗大口吃着,结果刚吃没两口,就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饭菜有毒?” “阴间的食物,是不能乱吃的,那些玩意送来饭菜,就没安好心。” 朱飞越用手抓着头发,脸色惊悚道:“最后,我们来到了一处宽阔的广场,那广场有七八个足球场大,前面摆着几个香案,香案后面坐着些穿官服的人,影影绰绰地,看不太清楚,有人拿着张纸,开始念名字,念到的人,就被阴差抓走,丢到焚尸炉里,直接火化了。” “啊?”我人都听傻了:“不是说什么八堂会审吗?咋就直接火化了呢?” 朱飞越摇着头:“我也不知道,阴间的很多事,我是看不明白的,也没法用世间的常理解释。” 有一小部分人,被带去焚尸炉,烧的魂儿都没了,原来那根大烟囱,就是连接焚尸炉的,巨大的铁炉烧的噼里啪啦响,炉子旁边还有个小阀门,有人打开阀门,用杯子接尸油喝。 终于叫到朱飞越的名字了,好在他不用进焚尸炉,穿官服的人,开始宣读他的罪行,乱七八糟说了一大堆,朱飞越一个字也没听清,读完,就有阴差拿着牵牲口的套索,套住朱飞越的脖子,把他往大牢里拉。 “然后呢?”我心脏砰砰跳。 “我当然不肯去啊,我拼命挣扎,扯着嗓子大喊冤枉,没人听,我舅姥爷在旁边,幸灾乐祸地鼓掌叫好……然后我就醒了。” 接下来,我俩都沉默了。 这件事太过诡谲,完全超出了我的认知,他所描述的阴间,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这些都是其次,关键,他是怎么进去的,又是怎么出来的? 这是我最想不明白的。 只有一个人,能揭开整件事的谜底,那就是影师傅。 “走,我们去找姓影的算账,把梅连舟也叫上,这个人故意设套害你,肯定没安好心,他在刺青上做了手脚。”我咬牙切齿道。 朱飞越楞了很久,脸色阴郁地看着我:“李志文,有件事,我不知该不该说。” “快说!” 他嘴唇有些白:“从阴间回来,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变了,我好像……触碰到了某种力量。” 我手心一凉,上下打量着他:“啥力量?” 朱飞越吃力地活动着身子:“我也说不上,那股力量似有似无,看不见,摸不着,但我身体的确发生了变化,我能感觉到这种变化。” 他慢悠悠下床,舒展了下四肢,骨骼咔嚓嚓乱响,有几处血管,像蛇一样,隐隐扭动着。 最让我心惊肉跳的是,每伴随一次呼吸,朱飞越上身的皮肤,都会冒出蛛网般的黑线,那些黑线彼此错综复杂,密密麻麻,随着呼吸时隐时现。 从阴间回来后,朱飞越仿佛变成了一个怪物,一个更阴森,更深邃的物种。 我都快认不出他了。 “你……你身上?”我指着他惊呼,朱飞越冷冷撇了我眼,低沉着嗓子道:“这有什么?我连阴间都去过,已经再没有任何事,能值得我惊讶的了。” 收拾一番后,我们下楼,拦了辆车,火急火燎地杀往开原,本来我要叫梅连舟一起去,朱飞越却不让叫: “又不是去干仗,喊他干啥?我需要和影师傅好好谈谈,关于阴间,我有很多疑惑……” 上车后,我心里瘆得慌,盯着朱飞越道:“姓影的那么卑鄙,故意下套害你,在你刺青上动手脚,这种篮子,你还跟他谈个几把啊?” 朱飞越摇着头,阴阴地说:“你不懂,这位影师傅,绝对是个玄学大家,他的境界,比梅连舟,王妍都高好几个层次,他不是害我,相反,他是在点化我,我身上发生的改变,对我有很大的益处,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想再去一次阴间。” 我倒吸了口凉气,感觉朱飞越从阴间回来,人已经疯了,但我瞅他那样子,又不像发疯。 他眉眼都很正常,只是眼神显得格外冷漠,似乎世间的一切,真就提不起他任何兴趣了。 一个体验过生死全过程的人,产生这种反应,似乎也不奇怪。我以前看过几篇关于濒死体验的文章,我一直对这事感兴趣,所以没事喜欢在网上找类似的资料。 濒死体验,是指一个人在心脏停跳,脑运转终止,被医学认定为死亡后,却在短时间内又活过来的现象,几乎所有濒死体验者都声称,在这段死亡时间内,他们的灵魂到达了另一个世界,看到了很多奇异,恐怖的景象。 也因此,绝大多数濒死体验者,在康复后,性格会发生剧烈的改变,或者产生抑郁,轻生的念头,或者丢下工作和家人,去深山独自隐居。 还有不少剃度红尘,去佛门,道观出家的。 濒死体验无处不在,其实国内也有很多类似的案例,我听说过一起,以前某个农村,有个老头死后,被装进棺材下葬,土埋了一大半,棺材里突然发出指甲挠木头的声音,吱啦啦乱响。 家人都吓坏了,还以为诈尸了呢,有胆子大的后生,用铁锨撬开棺材,发现老头居然活了,正坐在里面大口喘气,还一个劲地说,是阎王把他放回来的。 朱飞越经历了濒死体验,他坚信自己去过真正的阴间,甚至还在其中捞到了好处,感知到了某种阴森的力量。 对此,他不但不感到惶恐,反而非常兴奋,对那种力量产生了强烈的向往,他现在这种状态,也是我最担心的。 我们先假设,阴间真的存在,而且就像朱飞越所描述的那样,黄泉,枉死城,灭绝大牢,十八层地狱……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 可那里是阴间啊!在中阴界闯关失败的死者,灵魂坠落其中,在那个卑鄙,阴森怨毒的世界中,接受最后的审判,那种地方,就算隐藏着某种力量,它也绝不是为活人而准备的! 朱飞越接触到它,未必是好事。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一个疯子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带着各种疑惑,我俩来到开原市郊,影师傅居住的筒子楼跟前,刚进楼道,就听到楼上传来吵架声。 顺着楼梯爬到四楼,只见404的门开着,里面有摔东西的声音。 几个年轻女的,围在404门跟前,这些女的都是些歪瓜裂枣,胭脂俗粉,社会妹妹打扮,没什么可描述的,我跟朱飞越走上前,其中一个女的拦住我们: “干啥?找谁?” 我说:“我们找影师傅。” “找个几把,那姓影的王八蛋,是个骗子,骗了我朋友的钱,今天我们就是来砸他店的!”那女的生的细皮嫩肉,说话跟老爷们似的,恶狠狠的。 我好奇地往门里张望,屋里的收音机,依旧放着那首熟悉的《一剪梅》 “真情像梅花开过,冷冷冰雪不能淹没……” 影师傅依旧戴着墨镜,端坐在客厅喝茶,脸色看上去无悲无喜,他对面站着个姑娘,正抓着茶杯往地下砸。 我一看就乐了,她不就是上次那个,打了十几次胎,被鬼婴缠身的极品脏妹妹么? 门口这帮女的,估计是她喊来的后援团,那姑娘满脸戾气,鼻眼都歪了,边摔着茶杯边大声咋呼: “王八蛋,我X你吗的!敢玩我是吧?你给我刺的那朵玫瑰,根本就没几把用!而且还特么反过来了!本来不刺它,也就一只鬼婴找我,现在可倒好,老娘夜里一睡着,他妈的……十几只鬼婴齐刷刷往我被窝里钻!” “给我吓的差点精神失常,这几天我都不敢睡觉了,天天溜冰硬扛着,还掉头发,你说,这事该咋解决吧?” 听她说完,我有些忍不住想笑,这姑娘真是个祸水,追求没有阻隔的肉身摩擦,结果报应来了。 门口那几个社会妹妹,都转过头来,狠狠瞪着我,我赶紧收起笑容,继续往门里瞅,只见影师傅直挺挺地坐在那,没有任何反应。 那姑娘一下急眼了:“老男人,你以为自己长的帅,我们就不打你是吧?今天你不把话说清楚,我立马打电话,喊黑社会安排你。” 影师傅潇洒地甩了下长发,若无其事道:“那些鬼婴的怨气太重,我的刺青压不住,我也没办法。” “你特么当时给我刺青时,可不是这么说的吧?你口口声声说,彼岸花开千万,唯独玫瑰带刺,能克鬼物。”那姑娘暴跳如雷,脸都绿了:“你还说,只要刺了玫瑰,那些小死鬼,就再也不敢来找我了!” “你收了我那么多钱,还故意沾我便宜,刺青时,这王八蛋在我身上到处乱摸,说什么帮我疏通阴脉……疏通你吗个比!要不是看你长得帅,我当时大耳刮子就抽你了!” 看来,这影师傅的确不是省油的灯,又色又坏,是个十足的坏胚子。 面对那姑娘的唾骂,影师傅不急不缓道:“我已经尽力了,你的事我帮不了,实在不行就退钱吧。” 姑娘愣了愣:“那些鬼孩子咋办?” 影师傅:“你可以准备后事了。” 那姑娘气的一把将茶桌掀翻,指着影师傅尖叫:“我要是死了,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 影师傅嘿嘿笑着:“那再好不过,我正缺个相好呢。” 姑娘二话不说,现场打电话摇人,拨了个号,对着话筒大喊道:“老五,你多带点人,赶紧过来一趟,我被人玩了……” “我把位置告诉你……” 电话打到一半,只见朱飞越粗暴地推开那些社会妹妹,大步冲进屋,从那姑娘手里一把抢过手机,就听咔嚓一声!伴随着阵阵电流声,手机被他捏的粉碎! 朱飞越展示出如此恐怖的怪力,把在场所有女的都看傻了,他捏的是手机,要是换成人脖子呢? 就这情况,也没有摇人的必要了,黑社会来了,又能拿朱飞越咋办? 那姑娘吓的尖叫一声,后退着逃了出去。 “姓影的,这事没完!咱们走着瞧!” 她带着那帮社会妹妹,骂骂咧咧地下了楼,朱飞越关上门,将茶桌重新摆好,坐在影师傅对面。 影师傅冲朱飞越点了点头:“小伙子,刚才多谢你出手相助,那女的天天在外面约男人鬼混,放纵肉欲,现在报应来了,能怪谁啊?” 我点了根烟,不解地问他:“你给人家刺那玫瑰,不但没效果,咋还越搞越严重了呢?” 影师傅阴恻恻地笑着:“玫瑰哪是什么彼岸花啊?只有象征着死亡的梅花,才配称之为彼岸花,我在那副玫瑰刺青里,下了手脚,加入了能吸引鬼婴的尸油……” “我故意骗她说有用,反正她都必死无疑了,死前不如为我做些贡献。” 我给他这么一说,立刻对这个人产生了厌恶,那姑娘就算再差劲,你大不了不帮人家就是了,又何必这样火上浇油呢? “朱哥背上的刺青,也被你做了手脚,是吗?”我冷冷质问他。 影师傅楞了下,不停摆手道道:“不,这小伙子好好的,我为什么要对他做手脚?再说,我能做什么手脚啊?我就是按照你背上的样子,给他刺的啊,当时刺完,你们也检查过的。” 我早就想到他不会承认,气恼道:“那他好端端的,怎么就去了阴间呢?” 影师傅低着头不吭声,那张脸看上去深邃,有种说不出的阴森,他缓缓摘下墨镜,这人眼睛长得真好看,那张脸美的不像样子,虽然已经三十多岁,却丝毫不影响他的美,反而岁月留下的淡淡痕迹,给他加分不少。 我在电视上,都没见过这么帅气的大叔,可这人的心,是真够坏的。 他叹着气对我道:“当时我就再三警告过你们,阴文是不能随意模仿的,每个刺青师的技艺不同,下针顺序自然也不同,在临摹的过程中,难免会出现纰漏,再加上颜料差异,想做到百分之百吻合,是绝对不可能的。” “阴文岂是儿戏?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啊!我动针前,问了你们多少次?” 这话不假,他当时的确警告过我们,但我还是感觉,姓影的在刺青里故意动了手脚。 朱飞越脸色显得很平静,看着他道:“影师傅,我本来打算去中阴界闯关的,结果误打误撞,去了阴间。” 影师傅皱着眉道:“我上次问你,你就不肯说,你好端端的,跑中阴界干什么?” 朱飞越:“我的体质不适合修行,想去那里寻找改变体质的力量。” 影师傅眯着眼打量他:“你想通过修行,变强,是这个意思吗?” “是。” “那你还真找对人了。”影师傅轻笑着,介绍起自己道:“影,只是我的化名,我真名叫阴险峰,从记事起,我就对绘画,有着极恐怖的天赋,可以说无师自通吧,小时候我的画作,就得到过美院教授的肯定,他们说我以后,一定会成为了不起的画家。” “可惜,命运弄人啊,人这一辈子,变数真的太多,当画家的梦想,随着时间而渐渐破灭,我居然阴差阳错地,成为了一名刺青师。” 我戒备地注视阴险峰:“别扯那些没用的,说重点!” 阴险峰没理睬我,自顾自道:“刺青,勉强也算一种绘画的表现形式吧,但我的心,始终不在刺青上,只把它当成谋生的手段,这些年,有个漫长而黑暗的噩梦,一直在纠缠着我,梦中,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前世,前世的我,是一名画魂师,在死人的国度中,我凭借自己强大的力量,招兵买马,亲手建立了一座座城池。” “最后,我拥有了属于我的国!我称我的国,为阴间!我就是阴间的至高主宰,世人的生死轮回,由我来决定!” 我和朱飞越惊悚地看着他,原来,这人是个疯子!有严重的精神妄想! 阴险峰垂下长长的睫毛,语气阴损起来:“但后来呢?后来又发生了什么?我一概不知,在无数梦魇碎片中,我看到了阴间的湮灭,那些属于我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现在的阴间,早已不是当年的样子,全变了……我不知道,也没人知道……现在的阴间是什么样?” 他捂着头,表情无比痛苦:“为什么会这样……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想不起来了!” 阴险峰发疯的时候,我偷偷捅了下朱飞越,示意离开,跟这种精神病人没什么可说的,但朱飞越却不肯走,反而听入了迷: “阴师傅,后来呢?你说阴间已经不存在了,那我昨晚去过的地方,又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二十二章 虚构的阴间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既然阴间不存在了,我昨晚去的地儿,是怎么回事?”朱飞越追问道。 阴险峰半天没吭声,他瞧瞧朱飞越,又瞧瞧我,脸上浮现出诡谲的笑容: “那只是一副画。” “一副画?” “对。”阴险峰往茶壶里添了些热水,对我们道:“那副画是我根据梦境中的记忆,所描绘出来的。我这一辈子,活的很奇怪,就感觉自己活在无数梦境中,这些梦一环套一环,首尾相连,甚至有时候我醒来,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处现实,还是噩梦。” “而且,从20岁到35岁之间,我这十几年的记忆,完全是空白的,根据梦境的描述,前世的我,死后,残魂附身到了这具躯壳上,而这件事,应该就发生在我记忆缺失的那些年,这也使我拥有了两个人的记忆,一个是现在的我,一个是前世的我。而我俩居然都叫阴险峰,你说巧不巧?” “有时候我甚至怀疑,自己都是被……画出来的。” 他说话声音软软的,听起来特舒服,他的手也很漂亮,手指修长,白净,一看就是天生搞艺术的,要么当钢琴家,要么画画。 但他这番话的意思,我没太听明白,对于轮回这个话题,我了解的非常有限。 换句简单的话讲,阴险峰20岁之后,前世的记忆才慢慢觉醒,不知我理解的对不对。 我瞧了眼朱飞越,他脸色也有些迷茫,只见阴险峰站起身,去里屋拿了幅画出来,摆在我们面前: “你昨晚去的地方,并不是真正的阴间,而是绘画世界。” 朱飞越惊的合不拢嘴:“这……这怎么可能?” 阴险峰桀桀地笑:“画魂师,是个很神秘的职业,明朝有个叫宁兰的人,他每天躲在家里,闭门不出,却花钱如流水,顿顿大鱼大肉不说,还娶了好几个漂亮老婆,家里丫鬟成群,邻居觉得可疑,有天夜里,就翻进他家院子,趴在窗户上看,只见宁兰正手握画笔,在一张白布上画银子,画了大约有上百锭白银,收笔,那些银子就跟活了似的,从布里蹦跶出来,把邻居都看楞了。” “邻居嫉恨的不行,就去报官,说宁兰是个妖人,官府来抓他,把他关进牢里,宁兰也不慌张,用手指在地上画个把钥匙,那钥匙就从土里蹦跶出来了,他又画出把长刀,用钥匙打开锁,拿长刀砍死狱卒,扬长而去。” “这个宁兰,算是画魂师的开山鼻祖了。” 朱飞越听完,眨着眼问:“就是神笔马良,画啥成啥呗?” 阴险峰喝着茶,慢条斯理道:“我也是最近几年,才刚刚开始研究这门技艺,要是能达到神笔的境界,我早一夜暴富,远走高飞了,还用得着住这破地方,靠刺青混饭吃啊?” “言归正传。”他指着那副画道:“这是我根据梦境的记忆,描绘出来的阴间场景,它只还原了当年阴间的一个片段,其中很多细节都很模糊,也有很多不合理之处。” “你昨夜去的地方,只是我按照记忆构造出的绘画世界,那里的一切,现在已经不存在了。” 我将信将疑地盯着那副画,仔细瞅,天空像洒翻的颜料盘,乱七八糟的,周围是墨汁般漆黑的沙漠,峡谷下方,一条长路蜿蜒曲折,通往远方,那条路正是黄泉,上面密密麻麻挤满了人,远处依稀可见一座高高的烟囱。 画风阴郁,写实,水墨气息很浓。 “你在刺青里动了手脚。”我冷冷看着他。 阴险峰只得承认道:“是,我一直梦想成为一名画魂师,像前世那样,纵横于阴阳两界,掌控万物生死,可是现在的我,实在太弱了,远远达不到那种境界,可能穷极一生,我都无法实现这个梦想。” “最近我在研究一个课题,我想,如果灵魂能够进入绘画世界,那是否能在其中修行呢?” 朱飞越脸色更迷茫了:“把我骗进你的绘画世界,你是想让我在画里……修行?” 阴险峰拍着桌子,神色亢奋道:“不光你,我也在画里修行啊,虽然当初的阴间,已经不存在了,但阴间里的怨气,尸气,死气,血腥气等多种气场,都还完整保留在画中,我们可以充分吸收这些气场,来改造我们的魂魄,强化肉身,让精神达到一个更深层次的境界……” 我越听越觉得离谱,什么怨气死气的,这些气场光听名字,就知道它们都是负面的,活人吸收这些气场,那还能有个好? 就跟丧太平的黄泉出窍决一样,好好的活人,魂魄硬生生离体,去吸收所谓的阴气,那阴气是给死人吃的,时间久了,最后就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了。 朱飞越却听的兴致勃勃,一幅跃跃欲试的样子:“阴师傅,你说的没错,我从绘画世界里回来,就感觉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我仿佛已经接触到,那种来组远古的可怕力量……” 阴险峰跟他聊的很投机,笑道:“每个找我刺青的人,我都会偷偷摸他的阴脉,我就找一个志同道合,有修行体质的人,那天给你刺青时,我也偷偷摸过你,发现你的阴脉有先天缺失,像你这种情况,是不适合修行的,就算花费一辈子心血,也只能当个小人物,你甘心吗?你肯定不甘心,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和我一样,都是有野心的。” “但你在绘画世界里修行,那情况又不同了,你的灵魂可以畅通无阻地吸收怨气,那些怨气,都是当年阴间残留下来的,非常浓郁,再配合其他气场辅助,这样一来,你阴脉的缺失,渐渐也会愈合,再生,气场不断壮大你的阴脉,用不了多久,你将彻底掌握那股可怕的力量!” “等到了那天,人间将成为你的游乐园,看谁不顺眼,杀!钱财,女人,权力,甚至更多的阳寿,这些都只是囊中之物。” 朱飞越大口喘着粗气,正要说啥呢,我拦住他,警惕地看着阴险峰:“那副作用呢?” 阴险峰大声道:“没有副作用!宇宙间千万种气场,只要掌握了合适的方法,都能随意吸收,为己所用!” 朱飞越低着头想了想,问他:“我还有个疑问,我去的那个阴间,是虚构出来的,那真实的阴间呢?真实阴间是啥样的?” 阴险峰脸色唰地一白:“我也不知道,但以前阴间的样子,大概就跟我的画差不多,后来那里遭到了泯灭,什么阎王,判官,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一空了,至于现在阴间是什么样,那就不好说了。” “活人进不去,死人出不来的,鬼知道它是啥样的。” 朱飞越:“那接下来,我该怎么修行呢?” 阴险峰指着那幅画道:“你昨天到了枉死城,八堂会审后,被阴差抓到灭绝大牢了,对吧?” “对。” “那你就在里面待着,承受各种酷刑考验,记住,阴间是不存在的!你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绘画世界里虚无的表象,在万千苦难折磨中,你的灵魂将慢慢升华,越痛苦,你吸收怨气的速度也就越快!” “这特么算哪门子修行啊?”我听的直皱眉。 阴险峰面容变得高深莫测起来:“前世的我,死后进入阴间,承受过种种可怕劫难,这些劫难,不但没杀死我,反而成就了我无上的道统!” 朱飞越双目冒出精光:“我懂了!你创作这幅画,就是想还原前世的经历,把当年你走过的路,再走一遍!” 阴险峰似笑非笑地注视他:“小伙子,我越来越喜欢你了,单凭这悟性,将来你必成妖!” 他俩开始商量具体细节,灵魂在绘画世界里受难,居然也能成为修行的方式,听的我毛骨悚然。 当时阴险峰说的很多东西,我无法理解,就不叙述了,十几分钟后,讨论完毕,朱飞越要拜他为师,阴险峰欣然接受。 我想劝他再考虑下,至少先跟梅连舟商量过后,再做决定,朱飞越死活不听: “你想想孙胜才!那天我俩被他追杀时,狼狈逃窜的样子,下一次,你的运气还有那么好吗?” 我哑口无言,磕头拜师过后,朱飞越就成了阴险峰的徒弟。 盯着我打量了番,阴险峰笑着问我:“李志文,你阴脉天生被封,这辈子是别想出人头地了,除非按照我的方法,去绘画世界……” 我摆着手打断他:“不了,咱俩不熟,我就实话说吧,我感觉你这个人很可疑,来历可疑,修行方式可疑,至于那什么画魂师的传闻,就更特么可疑了。” “我就不信这个邪了,你还能像明朝那鸟人一样,给我画一沓人民币出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 阴鬼报恩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听我发完牢骚,阴险峰也不生气,笑眯眯地取来纸笔:“这世上有些事,你不相信,是因为你没亲眼见过。” 说着,他画笔开始在纸上描绘,画了老半天,最后画了朵郁金香出来。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纸里冒出淡淡的黑雾,紧接着,那郁金香就跟活了似的,居然变的立体起来,阴险峰伸手,将它从纸上拽了出来,递给我: “我初窥画魂技艺,连入门都算不上呢,钱是我画不出来的,画出来也是假的,只能画些花花草草了。” 眼前的异相,看的我心惊肉跳,接过来一瞅,死花,一出来就枯萎,干巴了,而且它也不是真正的植物,更像是塑料做的。 可就算这样,也已经很可怕了!简直是无中生有!直到此时我才开始相信,画魂师的传闻,是真实存在的。 “这项技艺,涉及到宇宙最深层次的本源,包括物体在二维,三维和四维世界,所展现出来的不同形态。”阴险峰叹着气道:“可惜啊,它太难,太深邃了,前世的我,究竟是怎么学会它的?” 我默不作声,将那朵干巴的假郁金香,装进口袋,心中的惊恐如海啸肆虐。 见我无心拜师,阴险峰也没强求,心平气和地对我道:“那麻烦你出去回避下,接下来我要讲的东西,是不能被外人听到的。” 我只好去走廊抽烟,门关着,也不知他俩在里面说啥秘密呢,我侧着耳朵听了听,里面嗡嗡响,啥也听不清。 前前后后,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朱飞越从屋里走了出来,脸上透露着奇异的阴光。 他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特别古怪,脸上无悲无喜,眼神直愣愣的,跟中邪了似的。 下楼时我问他:“你想过没有?阴险峰不可能白白对你那么好,他肯定想从你身上,获得什么。” 朱飞越摇头道:“不,他不是那种人。你别把他想象成丧太平,孙胜才之类的下九流角色,阴险峰的眼界非常高,他所追求的事物,不是你能理解的。” 我有些不服气:“你能理解?” 朱飞越:“我也理解不了。” 我:“刚才他都跟你说啥了?” “没啥,就是进出绘画世界的咒语,以及注意事项啥的。” “你打算按他的方法修行?” “我必须这么做,我可不想跟你一样,一辈子混吃等死。” 离开筒子楼后,朱飞越阴阴地对我道:“我还有些事要办,先走一步了,回头再联系。” 说完,他头都不回就走,迈着流星大步,我追上去问:“你去哪?” 他不回答,越走越快,身影消失在了远处的荒野中。 我目送朱飞越的离去,心里怪不是滋味,明显感觉到他变了,可能从今往后,我俩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了。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就连钻石,都有灰飞烟灭的那天。 我萧索地发着呆,去路边拦了辆车,回去的路上,我给梅连舟打了个电话,把这事跟他说了。 梅连舟听完,叹着气道:“这阴险峰是个啥来头,我还真没听说过,我就害怕,他对小朱有啥坏心思。” 我说:“我跟你担心的一样。” 梅连舟想了想,对我道:“只能说人各有志吧,我回头再劝劝他。” 经过阴险峰这一遭,我本来还以为,已经知道了阴间的真实样子,结果到头来一场空,什么枉死城,阎王判官的,只是虚无的幻象。 既然当年的阴间,已经消亡了,那么现在的阴间,又是谁创造出来的呢? 这个新的阴间,会是什么样的? 我带着各种疑惑,回到家中,后面一天我都没出门,不放心给朱飞越打电话,他手机关机了。 晚饭随便吃了点东西,我早早就上床了,那天夜里我做个怪梦,梦里,我出现在水厂小区九楼,楼道黑漆漆的,一团扭曲的白影,站在我面前。 那白影正是李丝丝,她转过身来,冲我阴惨惨地笑:“李志文,谢谢你帮我化解了最后一道怨气,我已经恢复自由,天地间,我想去哪就去哪,你说吧,我该怎么报答你呢?” 我注视这个姑娘,迷迷糊糊道:“我不需要你报答。” 李丝丝:“那可不行,你跟我来。” 她拉着我的手,在九楼里走了很久,七拐八拐的,来到最里面的一间小屋子跟前。 那屋子门紧锁,门上沾满了干涸的人血,地上洒着些纸钱,也不知里面关着啥。 “你还记得吗?我说过,九楼隐藏着一个非常恐怖的存在,它是一只阴物,早在建水厂前,它就存在了。” 我指着那屋子,哆哆嗦嗦:“阴物就住在这屋里?” 李丝丝嗯着道:“你别怕,我跟它能说上话的,这些天我一直在寻思,该怎么报答你,可我身无分文,以身相许吧,你又看不上我……” 我急忙摆手:“是我没本事,我配不上你。” 李丝丝美目幽怨地看着我,继续道:“干脆这样,我教你阴文吧。” “阴文?” “对啊,你背上就刺着两道阴文呢,你忘了?”李丝丝柔声道:“阴文,是阴间使用的文字,很多禁术书籍,都是由阴文编写的,普通人根本看不懂。好处还不止这些呢,等你学会了阴文,就可以跟阴物沟通了。” 我有些迟疑道:“姐,你又没去过阴间,你从哪学会的阴文啊?” 她指着那扇门:“它教我的啊!我们情同姐妹,它对我可好了。” 我这才知道,九楼的阴物,跟居住在自死窑的血凄一样,也是位女子。 “那我可太谢谢你了。”我高兴道,虽然现在来看,阴文与我无关,但说不定哪天就能用的上呢? 当年古千愁在中阴界,找到阴文之书的下册,花了这么多年,都没破解书中的奥秘,只因为他跟王妍,夫妻俩都不懂阴文。 除了破译了极少量内容外,阴文之书对于他俩而言,只是一团废纸。 我立刻联想到,此书的上册,从青海古代道观被发掘后,给我爹藏了起来,万一哪天被我找到呢?那我就能看懂了啊! 李丝丝冲我甜甜一笑:“该我谢谢你。” 她成了我的阴语老师,那滑唧唧的小手,轻按在我脑门上,很快,我眼前的世界就开始模糊,脑子里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过了好久,再一瞧,李丝丝已经消失了,阴森的九楼,只留下我一个人,面对那扇血迹斑斑的铁门。 我已经掌握阴文了吗? 但很快我就意识到,这只是一个梦,一切都是我想象出来的,李丝丝并没有找我报恩。 这么一琢磨,我从梦中惊醒,已是满身冷汗,这一觉睡的浑浑噩噩,窗外阳光懒懒的照进来,我连打了几个喷嚏,来到洗手间。 我转身对着镜子,瞅了眼后背上的刺青,果然是场梦,刺青上的内容我一个字都看不懂。 等等! 眼前变得一团模糊,当视线再次清晰时,刺青被我脑海自动翻译,演化成我熟悉的文字。 两句话,上句是:“你去我你。” 下句:“切坟分甲。” 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这两句话根本读不通啊? 我盯着后背瞅了半晌,看的一头雾水,别说我,可能当初王妍给我刺青时,她都不明白这两句话的意思。 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认,昨夜那场梦,是真的。 李丝丝真的找我报恩了,教会了我整套阴文。 后来我寻思,她可能在我睡着后,把我的魂勾走了,勾到了水厂九楼,那后来我又是怎么回来的呢? 掌握阴文是第一步,接下来,要尽快找到我爹遗留的阴文之书,听王妍说,书里记载着中阴界的最终秘密,其中涉及到灵魂永生,以及彼岸尽头的轮回禁忌,读懂它,说不定我就有办法通过后续关卡,将我姐的魂魄,带回人间! 我姐就能从植物人的状态下,苏醒过来! 这么一想,我全身血液沸腾,本来我都已经心灰意冷,对这件事不抱任何希望了,结果半路插进个李丝丝,这样一来,我又看到了希望。 只是,我爹把书藏在哪了?我是不是该抽个时间,回趟老家? 中午那会,苏瑶打来电话,让我陪她去漠河,拜访那位狐大仙。 第一百二十四章 王八屯子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漠河在黑龙江最北边,是个县级小城,如果将我国看成一只雄鸡,漠河所在的位置,恰好就是鸡冠。 鸡冠最冷。 漠河冬季气温低至零下40多度,号称我国最冷的地方,没有之一。 好在如今交通便利,从哈市做飞机,途径大兴安岭,短暂停顿,四个小时能到漠河。 苏瑶机票都买好了,电话里叮嘱我道:“穿厚点,漠河可冷呢。” 我挑了件最厚的羽绒服,头戴棉帽,围着围脖出门,跟苏瑶碰了个头。 苏瑶带了个小行李箱,穿小兔子手套,脑袋上还夹着个粉色,毛绒绒的兔耳朵,这东西看着像耳麦,东北俗称耳包子,专门防止冻耳朵的。 我一看小姑娘打扮的这么稀罕,忍不住抱着她亲,苏瑶小嘴哈着香风,红着脸推我:“快走吧,飞机要晚点了。” 据说以前在东北,两个小情侣嘴对嘴,结果嘴唇给冻一块了,死活撕不开,最后咋整?回家往上面浇热水,这才慢慢分开。 无法想象,回家过程中,路人拿啥眼神看她俩。 我俩乘车来到机场,检票上了飞机,中间过程就不说了。 就说下飞机的瞬间,那风冷的,都能把人脸吹裂了。 老爷们皮厚,抗冻,苏瑶可冷的受不了,我拉开羽绒服,把她包在怀里,苏瑶香喷喷的小脸,贴在我怀里直哆嗦。 漠河市里的建筑很特别,老毛子风格明显,很多屋顶都是圆形的,弄的跟教堂似的,小城巴掌大点地,路上冷冷清清,几乎看不到人,一会功夫就走完了。 我们这次要去的地方,是漠河外边的老山里,按胡奶奶的话说,她家那位亲戚,住在一个名叫“王八盖”的地方。 王八盖是个屯子,距离漠河十几公里,屯子边上有座湖,叫做“偏瘫脸子湖” 湖后面的山里,就居住着那位仙家,但具体是哪座山,胡奶奶也不清楚,等会到地方了,我们必须用她给的小玉葫芦来找。 我对这件事也抱有幻想,老仙家里万一还有多余的孩子呢?说不定运气好,我也能抱回去一个,当出马弟子,以后扬眉吐气,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出机场后,我随手拦了辆车,那司机很健谈,听我们要去王八盖,他边拿捏着方向盘,边道: “旅游啊?我听说今天开湖捕鱼呢,去了不少游客。” 苏瑶小手伸进我胳膊里,边暖和边好奇道:“那湖名字好怪啊。” 司机:“可不是吗?我听老人说,以前湖边住着个人,患了偏瘫,半张脸都歪瞎完了,人家就按他那张脸,给那湖起的名。咱东北很多地名吧,听上去怪,其实都是很多年前,闯关东那会,南来北往的流民给起的,那些流民又没什么文化,起的名就接地气,什么这个坨子,那个泡子的。” 一路唠着嗑,我瞅着窗外的雪景,那叫个荒凉,真是北大荒啊,路两边都是荒草甸子,一望无际,连颗树都看不到。 偶尔能看到几座孤坟,往那一立,连墓碑都没有,看的人心里阴阴的。 公路也是坑坑洼洼,可能这地方太偏,发展的比较穷,三九天的,除了游客,谁闲的没事,来这嘎达找罪受? 到地方付了五十块车费,司机给我俩丢路边,掉头,一溜烟开跑了,我和苏瑶站在路边,注视不远处的王八盖,好家伙,那叫个偏。 屯子里几十户人家,屋子修的也破破烂烂,跟哈市周边的农村没法比,就这破地方,穷山恶水的,屯子门口还停了不少车,估计都是游客开来的。 几个老娘们围了过来,朝我俩嚷嚷:“住店不,咱自家屯子的农家乐,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苏瑶拉着我,绕开这些老娘们,这一路旅途奔波,我俩这回也有些累,想找个地休息会,当时天气还算好,天空瓦蓝瓦蓝的,在屯子里转了半晌,找了家看上去还不错的农家,进去问了下价格,带土炕的大单间,一晚上四百,管顿晚饭,还算能接受。 老板是个长相木讷的汉子,五十来岁,我交了钱,向他打听:“大叔,你知道咱屯子附近的山里,是不是居住着一位仙家?” “出马仙啊?”老板上下打量着我,问道:“五大仙家,胡黄白柳灰,你要打听哪家啊?” 出马仙跟跳大神这一套,东北农村人家深信不疑,我瞅这老板还挺懂道的,就开门见山地问他:“我打算拜访一位狐大仙。” “那没有。”老板摇着头道:“我从小在这屯子长大,没听说过附近有什么狐大仙的,不过咱们屯子里,倒是住着一位黄老仙,看事老灵验了。你有啥事,可以找它问问。” 我冲老板道谢后,跟苏瑶进屋休息了会,反正时间很宽裕,就决定去黄老仙家拜访下。 关于黄老仙,有一个传闻,小时候我爹曾跟我说起过,老辈人都知道,深山老林里,最可怕的并不是饿疯了的狼群,毒蚊子,大雪封山后,下山找食吃的东北虎,甚至拦路的恶鬼和阴魂,而是五大仙家里,最诡谲的黄老仙。 上了年纪的东北人,都对黄大仙很宽容,即便是被偷吃了辛辛苦苦喂养的老母鸡,即使被它一泡尿,糟蹋了被褥,也都一笑而过,连骂几句都不敢,因为,五大仙家里,狐仙心善,白仙有仙气,柳仙通灵,就数这黄仙最邪性。 黄老仙邪气重,报复心超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它最狠的,就是换命,用它自己的命,去换掉你的命。 这种近乎同归于尽的做法,基本上无药可救,而且非常残忍,几乎是硬生生折磨死你,死法极其残忍邪恶,被换命的人往往会七窍流血,四肢断掉,就像中邪一样,最后的死状非常恐怖。 我爹跟我说过一个故事,说60年代那会,丹江穆棱蓄水挖水库,用雷管炸山,结果炸开一座几百年的老坟,这老坟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祖坟,修的结结实实,里面存着一座巨大的棺木。 可怕的是,那老坟里全是密密麻麻,堆满了骷髅头,把巨大的棺材都包住了,当场把炸坟的工人吓了个半死。 更可怕的是,大家清理完骷髅头后,发现那座棺木的缝隙,往外渗出粘稠的鲜血,看着像血,闻起来却有股清香,仿佛药材一样。 那个年代,反封建的时候,大家硬着头皮把棺木给砸开了,发现里面大棺材套着小棺材,一个嵌着一个,最后就剩下一个一人大小的棺木,还是人形的。 打开看看,里面并没有尸体,反而躺着一只黄皮子。 那黄皮子可是真大,差不多有一条狗大,周身雪白,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跟睡着了似的。 后来有人胆大,用猎枪捅了捅它,那黄皮子却应声瘪了下去,大家这才发现,原来这只是一层皮壳,那肉身早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爹说,当年我爷爷就是在场的工人之一,他亲眼目睹了这件事。 这个巨大的坟头是谁修建的,为何藏在大山深处,为何里面会有那么多骷髅头?为何棺材里又躺着黄皮子的壳?那个巨大的黄皮子是不是还活着? 这就没有人知道了。 按照老板说的地址,我和苏瑶来到屯子最北边,一座小平房跟前,大老远就瞅见,院子里围着些人,走近一打量,好家伙,院子正中摆着口棺材,棺材盖上面,盘腿坐着个中年妇女。 那妇女尖脸,五官诡异到了一个度,邪森森的往那一盘,小眼睛半睁不睁着。 我这辈子,都没见过比她长相更阴森的女人,苏锦绣和胡奶奶加一块,恐怖程度也不及这中年妇女的十分之一。 第一百二十五章 阴森妇女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单看她的眼鼻口,每一个部位都正常,但要把五官合到一块,整体的看,完了!那张脸阴森到了极致,小眼睛跟两颗瓜子仁,偏偏脸庞又大如磨盘,双眼间距特别宽,没有鼻梁骨,朝天猪鼻子,脸整体又很瘦,窄额头,上下都尖,中间宽,下巴更是尖的像个刀子。 我只能用“乱七八糟”来形容这妇女的长相,那尖酸刻薄的劲儿,全写脸上了,眉眼间,显得格外诡谲。 妇女头发没拾掇,跟坟头枯草一样,披头散发的,上身穿了件鲜绿色的破棉袄,更恐怖的是,下身的棉裤裆上,还沾着一片黑褐色的血。 别提有多埋汰了。 这位埋汰妇女,应该就是替黄皮子精出马的,大寒冬,气温临下三四十度,她却不进屋,直挺挺坐在院里那口棺材上,也不嫌冷,周围挤了十几号村民,应该都是来找她看事的。 院子外面还有不少人,伸脖子往里张望着,其中夹杂了一些游客。 游客里有南方人,说话细声细气的,听不懂,她们哪见过这阵势,都好奇地拿手机往院里拍。 我和苏瑶挤开人群,走进院子里,后面有人喊了句:“这咋还插上队了呢?” 回头瞅了眼,那是个面相蠢贱的闲汉,其实根本就没有排队这一说,看事的都聚在院里,外面全是围观群众,这闲汉就是纯吃撑了的猫狗,拿我显摆自己能耐呢,我狠狠瞪了眼他,这闲汉居然脾气还上来了,瞪着眼冲我吆喝: “你瞅啥?” 我火一下上来了,冲进人群指着他的脸道:“来,你再跟我俩哔吃一句试试?我现在就削你。” 在东北,能把这句话说出来,那就铁定要削了,削的过削不过另外说,那闲汉瞅我这气势,再听我满嘴东北口音,可能感觉不好惹,没敢再吭声。 “傻X!”苏瑶也骂了一句,我们回头瞧那中年妇女,只见她脚下放了个塑料袋子,里面装着些百元大钞,不远处还有个大铁笼子,笼子里一地鸡毛,应该是用来关鸡的。 先上来一中年人,冲她毕恭毕敬道:“左姑姑,我这些天啊,心里一直惦记着杏茹呢,我老喜欢她了,可她死活不答应跟我好……” 原来这妇女姓左,“姑姑”应该是尊称,其实她年纪也跟这中年人一般大。 左姑姑小眼珠子转了转,没吭声,那中年人继续道:“我就想问问,我跟杏茹能好上吗?” 周围人听了都笑,有人起哄道:“人家杏茹才多大啊?刚满20,你个老棉裤裆,还想吃嫩草呢,就算上了炕,你也喂不饱她啊。” 左姑姑冷冷环视人群,大伙赶紧收起笑容,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嗯了声,左姑姑开口道:“可以好,但有难度,这事先搁一边,刚才我家老仙给你看过了,你三天后必有血光之灾,具体时间在三天后,下午四点四十分左右。” 我跟苏瑶听她说完,都惊的合不拢嘴,左姑姑供奉的那位黄皮子精,道行居然这么厉害?能预测未来不说,连具体出事的时间,都说出来了? 瞧这画面,左姑姑在这屯子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大伙看她的眼神都特别恭敬,说明她预测出来的事情,一定是非常灵验的,否则谁信她啊? 那中年人一副农民打扮,估计也是这个屯子的,给左姑姑这一说,中年人脸色惊惧道:“那……那怎么办?三天后……下午我躲在屋里,不出门,能躲掉吗?” 左姑姑摇着头道:“躲不掉,你就算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该来的还是要来,我家老仙说你有血光之灾,那你就肯定有,准时准点的来。” 这妇女说话声音沙哑无比,跟嘴里含着口痰似的。 既然有血光之灾,就必须要化解啊,中年人上前一步,小心地问她:“姑姑你说,我该咋整?” 左姑姑翻开右手,开始掐算,她指甲盖又黑又长,似乎还刻意磨过,锋利的跟刀片似的。 掐算了1分多钟,左姑姑叹着气道:“你的灾,老仙答应给你扛了。” 扛不能白扛啊,肯定要付出代价的,说着,她指了指地上的塑料袋:“八百块,外加两只小公鸡。” 中年人喜出望外,很干脆地掏了钱,放进塑料袋,用块石头压住:“谢谢老姑!回头我就把鸡给您送来,另外,您说我跟杏茹的事……” 左姑姑咧着嘴道:“你回头跟那姑娘说,就说你俩的事,姑姑已经点头了,她还敢拒绝你吗?” 中年人楞了楞,狂喜无比,立马跪下来,冲左姑姑不停磕头,他额头上沾了不少雪,也不嫌埋汰,磕的非常带劲。 左姑姑挥了挥手:“去吧,下一个。” 苏瑶美目惊惧地看着左姑姑,粉腮凑到我耳边,小声道:“这人咋这样啊?她又不是人家小姑娘的父母,凭什么替她包办婚姻呢?杏茹知道了,非气哭不可。” 我摇着头没吭声,这妇女在屯子里的权威极大,她说出来的话,是必须算数的,杏茹敢不给她这个面子?怕是回头就被报复。 住在这种破屯子,摊上这比事,只能怪那姑娘命苦。 中年人笑嘻嘻地离开,上来个身材微胖的阿姨,那阿姨冲左姑姑打着招呼,说:“老姑帮我看看,我今年的流年运势,大概好不好啊?” 左姑姑盯着她瞅了瞅:“不好,今年鼠年,虽然不是你的本命年,可你流年与鼠相克,鼠是你的大忌。别说一整个流年了,赶在年三十之前,你家就要出大事!” 胖阿姨吓的脸上肥肉一抖:“啥……啥大事啊?” 左姑姑脸蛋冻的发黑,神色阴森森的,看着胖阿姨道:“这事有点不好办,不光流血,还要破财,搞不好人财两空,你家人招惹上老鼠精了,那畜生尖牙利齿,性格怨毒,非把你害的家破人亡不可。” 胖阿姨深吸了口寒气:“老姑姑啊,你可一定要想法子救我!” 左姑姑低着头想了想,说:“还是那句话,你心够诚,相信黄老仙,老仙就算杀它个腥风血雨,也帮你把这事扛了。” 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她又道:“你想想,老鼠精怕啥?怕的就是黄老仙哩!我家老仙只吃两种东西,鸡和老鼠!” 胖阿姨不停点着头,答应道:“我信,这我肯定信……” 左姑姑坐地起价,指着塑料袋道:“都是多年的老街坊了,就收你两千吧。” 胖阿姨愣了愣:“刚才老宋你只收人八百,到我这……” 左姑姑脸色阴沉下来,桀桀笑着:“你俩的事能一样吗?他只是血光之灾,你那边是要死人的!” 胖阿姨身子一颤,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陪着笑道:“老姑姑,你看这样成吗?我儿子的学费刚交了,家里没剩多少钱,我晚几天给你送来。” 左姑姑很大度道:“那没事,老仙心肠好,你就算赖它的账,它也不会管你要的。” 胖阿姨:“哪能赖账啊?最迟一个礼拜,我就把钱凑上。” 左姑姑点着头道:“好,你就安心过年吧,你家的事老仙给扛了,下一个!” 我跟苏瑶站在院子里,冻的直哆嗦,第三个上来的,是个贼眉鼠眼的男人,三十出头的样子,留着个薄薄的寸头,上来他自我介绍道: “我是从吉林过来的,听说漠河这边隐居着一位黄老仙,看事挺准,我就过来打听打听……” 左姑姑歪着脑袋打量他:“你说。” 男人瞧了瞧围观的人群,压低嗓子道:“我的事,不方便给外人听,能不能找个清净地儿……” 左姑姑一下不耐烦了,大声道:“说就说,不说拉倒下一个!” 男人讪笑了下,凑到她面前,悄悄道:“我是干这个的。”他作势朝左姑姑口袋虚摸了下,大伙立刻明白了,这是个惯偷。 难怪长的贼眉鼠眼,都说相由心生,这句话在他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举手投足间,一看就不是好鸟。 “去年在甘陕那边,我做了几起案子,捞了些钱,但也被弄进去过,基本上过的挺惨淡的,你看我鼠年,还能不能继续捞偏门呢?能的话,该去哪发展比较好呢?” 说着,男人从皮夹子里摸出厚厚一沓钱,差不多有两千多块了,放到了塑料袋里。 左姑姑脸色和缓起来,让那男人说出自己的生辰八字,手指掐算了几下,开口道:“你这一辈子,基本上就这个命了,进进出出,钱捞不上多少,罪也没少受。继续干下去,倒是可以,就怕今年这光景,对你来说更惨淡。” “你要是不相信,你就看,第一场案子,保证你栽的人仰马翻!” 第一百二十六章 预测未来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男人吓的脖子一缩:“有法子化解吗?” 我看的直摇头,这种人咋形容呢?一门心思的搞歪门邪道,其实找个正经工作,哪怕进城送外卖,他也不至于活的这么落魄,穷,懒,坏,三点全集中到他身上了。 左姑姑喝了口热茶,砸吧着嘴道:“你就是一心想当贼,一条路走到黑呗?” 男人脸皮还怪厚的,点着头,一点也不忌讳。 “瞧你大老远来一趟,也挺不容易,我家老仙是有求必应,只要你心诚,老仙就算硬接下你的因果,这事也帮你管了!” “好,那太好了。”听左姑姑这么说,男人兴奋的摩拳擦掌。 左姑姑指着他道:“你下次做案子时,心里默念黄老仙的法号,念十遍,就算出事,老仙至少也保你全身而退,平时你自己也多留个心眼,被抓那么多次,老不长记性能行吗?” 男人点头哈腰道:“对对,我一定照做。” 左姑姑从怀里摸出个木雕的小黄鼠狼,递给那男人:“装身上,保平安的,北方你再别待了,去南方看看吧,越南越好!” “谢谢,太感谢了。”这男人你说他贼吧,他还挺有眼色,又从兜里摸出五百块钱,放进塑料袋。 他走后,第四个人上来,这回换了个六十来岁的老头,那老头还没说话呢,左姑姑突然毫无征兆地犯病了,尖着嗓子朝那老头大喊: “滚回去!五天后,夜里三点左右,让你家人给你准备后事!”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几个南方的游客不信这邪:“张口就编啊?我怎么就不信了呢?她说的事,就一定会发生吗?” 有屯子里的大姐劝她们:“嘘!可不敢乱说,老姑姑看事特别准!只要是她预测到的事,绝对百分百应验,百试不灵啊!人家在咱屯子住了十几年了,可从来没有一次看走眼过。” “可不是吗?就前几天,偏脸子湖边,那个赶鱼的小伙,叫啥来着?姓邓,老姑姑说他要要断条腿,姓邓的不信邪,结果冰湖上硬是塌了个口子,姓邓的一条腿陷进水里,直接给冻截肢了,这会还在县医院躺着呢。” “隔壁三丫头家那小舅,城里来的,不听老姑姑的劝,那天夜里躺好好的,人一下就不行了,嘴里不停吐血沫子,那模样可渗人了。” “后来呢?小舅死了没?” “血沫子都吐成那样了,还能不死啊?老姑姑说他活不到天亮,结果还真是,天亮前他就断气了。” 呼!一阵寒风吹来,夹带了几张惨黄色的纸钱,吹到那些南方游客脚下。 给这些大姐一顿唠嗑,那些南方游客半信半疑,脸都吓的有些白,不敢再吭声了。 别说她们了,当时连我和苏瑶都给吓住了,我俩也算经历过事的人,还真没见过,有谁能把未来预测的这么准确? 左姑姑仿佛掌握了某种未知的恐怖力量,它跨越了时空,看到了人们看不到的东西,后来我寻思,这个阴森森的中年妇女,与其说是推演未来,倒更像是诅咒。 她为啥不说点好的呢?怎么预测的都是些凶事呢? 再说院子里那老头,听左姑姑让他回去准备后事,当场就吓的腿软了,愣在那半天不肯动,似乎还不太敢相信。 左姑姑瞪了眼那老头,有些不满道:“让你回去准备后事,你还站那干啥?滚蛋!滚出我的院子!” “下一个!” 我不想再往下看了,客客气气地上前跟她搭话,我说:“老姑好,我想找您打听下,这附近山头有没有住一位狐大仙。” 左姑姑怪眼一翻,指着我鼻子大骂:“你又是哪来的比崽子,跑来老仙家撒野啊?我家供的是黄老仙,什么狐大仙狗大仙的啊?全不认识!这一天天的……滚滚滚!山上野狐狸多的是,自个慢慢打听去!” “瞧你就不是个好东西,咋地?想拆姑姑的台啊?信不信我一巴掌拍死你?” 我算是问错了人,这妇女跟狐狸家有仇似的,突然发疯骂人,骂的那叫个凶,唾沫星子都卷着阴风,我没吭声,拉着苏瑶离开她家。 回头再瞧,只见那老头哭着跪在了左姑姑面前:“老姑姑,你发发善心,我还不想死啊!” 左姑姑脸色稍微和缓了些,低着头想了想,开口道:“你阳寿到了,黑白无常要来索命,你不死谁谁啊?不过呢,你的命,老仙倒可以帮你续上,就是有些麻烦……” 我都猜到了,老头要给她塞钱,果然,就看老头颤颤巍巍地摸出一个手绢,从里面拿出几百块钱来,还有不少零星的票子:“我儿女不给我钱,这是我自个偷偷存的。” 左姑姑接过钱数了数,有些不高兴道:“这点哪够啊?哪能让老仙又垫因果,又垫钱啊?” 这画面看的我一阵心酸,离开人群后,我心里产生了老大疑问:以前的老阴间,早就不存在了,哪还有什么黑白无常啊?这左姑姑不是睁着眼说瞎话吗? 这个妇女给我的感觉,特别怪,哪怪我又说不上,之前我拜访灵泉散人时,人家给街坊领居看事时,都心平气和,哪有她这样的? 就好像每个找她的人,都已经大难临头了似的,我就不相信,能有这么巧吗? 离开左姑姑家,天色已经晚了,这回上山显然不合适,漠河山区,夜里气温有可能跌至五十度,穿再厚都会冻死。 只能先回农家乐,等明早再说。 晚饭和那农户家一起吃,夫妻俩,外加一个孩子,饭菜端上桌了,那孩子从里屋走出来。我一看,跟我岁数差不多,是个农村姑娘,长得普普通通,皮肤却很水灵。 那姑娘双眼哭的通红,像是遇到了啥伤心事,一声不吭坐在饭桌前,也不动筷子。 老板两口子劝她:“闺女啊,你就认了这命吧,老宋虽然年纪大了点,但知道疼人啊,你跟着他准没错。” 我一听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之前那个叫杏茹的姑娘吗?左姑姑一句话,就把她许配给了老宋。 就老宋那磕碜样,又穷又丑,一个没文化的老瘪犊子,眉眼长得挺凶,八成还有家暴倾向,这小姑娘嫁过去,不是等于跳火坑么? 苏瑶拉着杏茹的手,柔声道:“姐姐,你可千万不能嫁给老宋,咱们再想想法子。” 杏茹哭的直抽抽:“我能咋办啊?左姑姑都说话了,我敢不给她这面子?惹火了她,我们全家都跟着遭殃……” “那老男人明明都已经结婚了,却还馋我身子,真恶心死我了……” 老两口都不吭声,没了主意,还是苏瑶机灵,小手拍着桌子道:“不行,绝不能便宜那臭不要脸的,咱谁也不嫁。” 老板木讷着脸问苏瑶:“那你说咋整?” 苏瑶唇红齿白,娇滴滴道:“左姑姑不是喜欢钱吗?老宋给了她五百,你们也能给啊!” 老板娘恍然大悟:“对啊!他给五百,我们给一千!再说说好话啥的,左姑姑一定能回心转意。” 听的我心里直叹气,这算个什么几把破事啊?别回头杏茹和老宋比着加钱,加到其中一方破产为止,甭管婚事成不成,最后收益的还是左姑姑。 我立刻对这个妇女的印象,变得糟糕起来,她绝对不是啥好东西,我接触过一些出马仙家,还真没像她这样的。 草草吃过晚饭,老板带着杏茹去找左姑姑求情,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塞了多少钱我没问,反正左姑姑已经同意,这门婚事又取消了。 那天夜里,我睡的很不踏实,心里老惦记左姑姑那张阴森的疯脸。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苏瑶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出门,准备进山找狐大仙,走出屯子没多远,立马就看到了偏瘫脸子湖。 那湖说大倒也不大,像个小水库,湖面接着厚厚的冰,一些游客在上面玩耍,再往远看,湖对面群山环绕,天空瓦蓝瓦蓝的,今儿个天气好,太阳足,倒不是特别冷。 不远处有八匹大马,拉着几座雪橇,在冰面上驰骋着,雪橇上那几个野汉子,头戴狗皮帽子,冻的脸通红,却显得兴高采烈,目光死死盯着湖面,似乎在找寻什么。 第一百二十七章 极寒深处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当地人告诉我们,今天破冰开鱼,趁大清早,鱼把头正坐着雪橇,最后一次确定鱼群的位置。 为什么要冬天捕鱼?因为冬季厚厚的冰层下,湖水严重缺氧,给鱼都憋的快喘不过气了,急的全挤在了水面上,给冰层划开了大圆口子,撒网下去,鱼就自个冲网里钻,有些大鱼急疯眼了,直接窜到半空,结果还没落地,就给冻成冰疙瘩了。 这种捕法,效果比夏季强百倍。 最有名的是查干湖,冬季开鱼,全国各地游客全跑来了,头鱼能拍出上百万的天价。 啥叫头鱼?第一网下去,捞出最大个那只,就是头鱼。民间各种传说,什么吃了头鱼延绵益寿,长生不老,其实都是骗人的,这玩意就是炒出来的奢侈品,有钱人买来尝个仙灵,也就那么回事。 那鱼把头挺好说话的,我求他带我们去湖对面,鱼把头很爽快地答应,也没要我们的钱。 八只大马拉着雪橇,呼啦啦喘叫着,那马掌上都装着倒刺,防滑的,在冰面疾驰着,没一会功夫就到了对岸。 跳下雪橇,我注视前方,至少十几处山峰彼此相连,错综复杂,山倒不是很高,主要是数量太多了,搜索面积实在太大,这该去哪找啊? 山脚下有一小片树林,里面雪厚的没过膝盖,我和苏瑶吃力地穿过树林,来到其中一座山脚下,有些惊恐地打量四周。 这地方也不知多少年没人来了,周围静悄悄的,一股子野性气息扑面而来,别说,还真怕在这里遇到狼。 我从口袋里摸出玉葫芦,按胡奶奶教授的咒语,念了几遍,手用力摇那葫芦,只见里面冒出淡淡的红烟,朝着西北方向飘去。 咋办?只能跟着烟走呗,这一路真是受老鼻子罪了,特别是进了山里,温度瞬间下降了不少,冻的苏瑶不停哆嗦,我将她小手拉进我羽绒服口袋里,彼此十指相扣,互相依偎着取暖,脚下到处都是积雪和烂树根,连个像样的路都没有。 我一只手抓着葫芦,走在前面,让苏瑶踩着我的脚印走,这样一来,她也能轻松些,我眼睛死死盯着那红烟,周围全是荒野般的景象,别说人了,鸟都不在这拉屎。 走走停停,前后走了有一个来小时,此时我们所在的位置,早进了大山深处,后面的冰湖早消失了,山里起了一层浓浓的白雾,可红烟居然还在往东北边飘。 这么远的吗?还没到?我有些担心地瞧了眼苏瑶,我俩都累的够呛,给苏瑶冻的,意识都开始模糊了,蹲在地上直哭鼻子。 “再坚持下,快到了。”我脸上浮着一层白霜,想冲小姑娘哈口热气,结果哈出来的居然也是凉风。 “我冻的屁股疼!”苏瑶哭着说。 我心一疼,干脆咬着牙,把小姑娘背起来,这种极端的寒冷环境,最忌讳的就是停,你一停下休息,你就犯困,睡下去人就没了。 又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手中的玉葫芦都冻裂开了,我老半天没听到苏瑶动静,回头一瞅,小姑娘在我背上睡着了,吓的我急忙掐她大腿根:“瑶瑶你干啥?你可不能睡啊?” “到了,你看到没?已经到了!” 我指着前方的群山大喊,其实根本没到,我就是想给苏瑶些希望。 苏瑶迷迷糊糊睁开眼,连打了几个喷嚏,别说她,当时给我冷的腿都麻了,下半身几乎失去了知觉,再这样下去,我俩非冻死在这不可。 从早上走到中午,太阳上来,温度稍微缓和了些,前后怕是走了十几里的山路,终于给我累趴下了,背着苏瑶,我一头栽在雪地里,再也爬不起来了。 找不到狐大仙,回去的力气也耗尽了,我俩躺在雪地上,互相对视着,都笑了。 山路走到现在,其实我心里很明白,今儿个,怕是要交待在这了。 我双腿跟灌了铅似的,提都提不起来,本来脸上还有点汗,这一躺,汗全冻成了冰珠子。 “李志文,你醒醒,你听我说……我有个取暖的法子。”苏瑶用力摇醒半睡半醒的我。 我眯着眼看她:“啥法子?” 苏瑶粉腮唰地一红,抬着腿趴在我身上,咬了咬香牙,小嘴直接贴了过来。 你还别说,给她这一亲,我还真就精神了许多,全身血液开始燃烧,直喘粗气。 对啊,我咋就没想到这招呢? 当时我就担心一点,别把我俩舌头冻一块,扯不开那就麻烦了。 很快,苏瑶呼吸也急促起来,过了几分钟,远处传来阵掌声:“好一对冰雪鸳鸯!精彩,真精彩!” 苏瑶吓得娇躯一颤,急忙将我松开,用手背擦了擦嘴角,回头看,只见一个身穿白色长衫的青年,正躲在一颗树后面,笑眯眯地看着我们。 这青年瞧模样,也就二十来岁,长得玉树临风,蓄着头飘逸的秀发,有种说不出的俊美,给他这样取笑,苏瑶俏脸唰地红透了,赶紧躲在我身后。 我恢复了些体力,艰难地爬起来,上下打量那青年,别的不说,临下四十度的深山里,这人只穿着件薄薄的白布,胸前扣子敞开着,锁骨露在外面,居然丝毫不觉得冷。 换成一般人,早冻成冰棍了! 难道他就是胡奶奶的亲戚?我赶紧凝重地冲那青年鞠躬,客客气气道:“前辈,你姓胡吗?” 那青年收起笑容,有些警觉地看着我:“你从哪来?打听胡家干什么?” 我报出胡奶奶的名号,苏瑶也怯生生地报上她姑妈苏锦绣的大名,那青年松了口气,又瞧了眼我手上的玉葫芦,点头道:“原来是自家人啊,跟我来吧。” 话音刚落,青年身上涌出一大团浓雾,其中夹带着淡淡的腥臊,等雾消失,他人不见了,雪地上正坐着只毛绒绒的小狐狸,冲我们招着爪子。 那小狐狸身上的毛色灰溜溜的,长得可爱极了,大眼睛跟两颗葡萄一样,灵气十足,毛绒绒的大尾巴,一摇一摇的。 我回味着嘴里的甜滑,拉着苏瑶跟上去,没一会功夫,小狐狸带我们来到一座山跟前,山路铺着青石板,打扫的很干净,显然山上有人居住。 在小狐狸的带领下,我们沿着山路往上爬,好半天,这才气喘吁吁地爬到山顶。 山顶上是一大片空地,寒风格外凌冽,前方有一个农家大院,里面有配着火炉的鸡圈,养了十几只小母鸡,咯咯叫着。 院子里收拾的也很干净,墙角对着些铁锹扫把,几个小孩正蹲在那玩雪,看到家里来了生人,吓的都躲进屋了。 院子对面有好几间大屋子,小狐狸领我们来到其中一间,用小爪子比划着,意思是让我们进去暖和。 我跟苏瑶推开门,一股热气迎面而来,屋里是标准东北农村人家的布局,大土坑上摆着个小桌,一旁的火炉子上,正烧着壶热茶,嘟嘟响,茶香扑鼻。 屋子也就十来平米,应该是供客人休息的偏房。 关上门,我二话不说,赶紧从柜子里找了两个碗,倒满热茶,爬上土炕,我和苏瑶喝着茶暖和着,桌上还摆着猪油酥糖,估计是刚出锅的,还冒着热气。 我俩喝着茶,吃着酥糖,休息了十来分钟,终于缓过劲来。 也许是想到刚才在野外的火热经历,苏瑶小脸唰地红到了脖子根,低着头不敢看我。 第一百二十八章 古怪宴席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瑶瑶,你屁股还疼吗?要不给你揉揉?”我故意逗她。 苏瑶脸唰地红到了脖子根,美目如水似的看着我,轻声道:“那你来啊。” 我心里一喜,喘着粗气凑过去,苏瑶两嘴巴子抽到我脸上,给我打了个错不及防。 “下流胚,你刚才还掐我腿根子了。”可能是想起刚才雪地那一幕,给小姑娘羞的不行,扭过头不理我。 我捂着脸不敢吭声,正委屈着呢,外屋门开了,先前那小狐狸冲我们招手,示意跟着他。 这会暖和的也差不多了,我们和他来到隔壁房间,这里应该是饭厅,很宽敞,地上铺着青石板,天花板上画着关于狐狸的彩绘,四根彩雕的红色立柱,把饭厅围成了一个方形。 饭厅正中,摆着个直径两米的大圆桌子,上面摆了满满一盆鸡火锅,纯铜的锅子,下方烧着煤,红油煮的热气腾腾的,旁边还摆着些鹌鹑蛋,粉皮豆腐,肉卷之类的配菜。 各种时令水果,蜜柑点心,七大碟八大碗的,摆满了一桌子,那叫个丰盛,桌边坐满了人,大多都是些长相可爱的小孩子,男男女女都有,我跟苏瑶进去后,所有小孩都转过头来,直愣愣盯着我俩各种瞅。 正对着我们的主位上,坐着个白须白胡的老头,那老头满面红光,看上去憨态可掬,慈眉善目的,穿着件绣着蓝龙金凤的白绸长袍。 老头年纪估计跟胡奶奶相仿,却比胡奶奶精神多了,再看家里这布置,弄的跟旧社会地主家似的,家具虽然旧了些,却气派十足,红桌红椅的,屋里隐隐透着股木材的清香。 这位老头,应该就是胡奶奶那位亲戚了,这狐狸家的孩子,无论男女,长得都漂亮美貌,一个个小棉袄都是崭新的,胖乎乎往那一坐,手上,脖子上还戴着不少金首饰。 老头目光在我身上略一打量,瞧向一旁的苏瑶,盯着她看了半晌,满意地点了点头:“坐吧!” 有个梳小辫的小丫头,为我俩搬来椅子,我们局促地在桌边坐下,先前带路的那只小狐狸,唰地化出人形,走上前来,对我们介绍道: “我叫胡楠,是这座老宅子的管家。”他指着那老头,毕恭毕敬道:“这位老爷爷,是咱们狐狸家的一家之主,你们叫他三姥爷就行。” 我跟苏瑶都喊了声:“三姥爷好。” 那老头摸着胡须笑呵呵:“我本名叫胡长生,在这山头住了几百年了,这些都是我家的孩子。” 胡楠笑着补充道:“咱家孩子都是土生土长的狐仙,从没有给外人出过马呢。”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家子人,清一色,全是野生的狐大仙! 能变幻出人形,说明这些小狐狸已经具备了很高的道行,要知道,就连苏家的小白狐,都变不出人形呢。 我和苏瑶都惊的合不拢嘴,坐在桌边,给那些小孩包围着,一个个天真可爱的小眼睛,毛绒绒地注视着我俩。 桌上一片寂静,鸡火锅咕嘟嘟响,没人吭声,全盯着我俩瞅,我们给那帮小孩看的怪尴尬,过了会,胡楠恭敬地问胡长生: “三姥爷,要叫青青姐吗?” “不叫了,吃吧。”胡长生一声令下,所有小孩都开始动筷子,但那火锅摆在正中,他们胳膊短,够不着,胡楠拿来个大铁勺,从里面捞出鸡块,给每个小孩都盛了一碗。 我和苏瑶从早上进山,折腾到现在,啥都没吃呢,早饿的架不住了,我捧着碗喝了口鸡汤,味道很奇怪,有一股浓浓的草本香气,跟我想象中的鸡火锅完全不同。 夹着块鸡肉一吃,口感嫩滑无比,我食指大动,却又不敢放开猛吃,毕竟咱是客人,该保持一下礼仪。 吃完一碗,胡楠立刻给我添上,他就在旁边伺候着我们,所有小孩都吃的香喷喷,小嘴咬着鸡块,边不时偷看我们。 当时我心里特兴奋,这些孩子一个个乖巧可爱,我和苏瑶要是能一人抱回去一个,真不虚此行了。 这样一来,我摇身一变,就成了出马弟子,再也不用惧怕丧太平跟孙胜才了,而且,看胡长生慈眉善目,憨态可掬的样子,他家的人,也一定都是心地善良的好孩子,随便挑出来一个,拜为出马仙,对于我跟苏瑶来说,肯定是有百益而无一害。 就怕胡长生不舍得放人。 苏瑶小嘴边吃着热腾腾的鸡肉,美目边好奇地看着胡长生,估计她跟我想的都差不多。 有个胖乎乎的小丫头,小脸蛋红扑扑的,凑到苏瑶跟前,小鼻子在苏瑶香喷喷的心口处闻了闻,主动地爬上来,坐到苏瑶美腿上,让苏瑶喂她吃。 那小丫头看上去也就五六岁,样子可爱极了,苏瑶抱着她,用筷子给她夹好吃的。 火锅里冒出阵阵热气,弄的满屋子都是,胡长生吃的满头大汗,抱怨道:“咋不开窗呢?真是的。” 管家赶紧过去,把他背后的窗户打开,山顶寒风凌冽,猛吹进来,有个小孩被冻的哭鼻子,只见胡长生手轻轻一抬,那风唰地停了。 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山顶的风,一下子全消失了。甚至院子里那几片雪花,仿佛都凝固了,以最缓慢的速度下坠着。 这惊悚的一幕,看的我和苏瑶心惊肉跳,可以想象,这老头道行已经恐怖到了何等境界。 怪不得,就连胡奶奶都自愧不如。 半个多小时后,满桌狼藉,吃的都差不多了,有个三四岁大的胖小子,指着我桌边的鸡骨头,打手语,意思是我为啥不吃? 我给他一提醒,这才发现,除了我和苏瑶有鸡骨头之外,其他小孩面前都空空的,鸡骨头都被吃掉了。 胖小子也不客气,抓走个鸡骨头,看都不看就塞进嘴里,牙齿咬的咯吱响,三两下就把骨头咬碎,吞进肚子。 招呼佣人收拾了桌子,胡楠又端来热茶,分给大伙喝,我瞅那茶里飘着些粉色的花瓣,茶水碧绿,也没闻出啥味,喝了两口下肚,就感觉身子暖的不行,鼻尖都开始冒汗了,跋涉雪山的疲惫,瞬间一扫而空。 胡长生眯着眼砸吧茶,不咸不淡地问道:“两个小孩来我家,有事啊?” 苏瑶唇红齿白,娇滴滴道:“三姥爷,是胡奶奶介绍我们来的,听说你家有孩子,准备寻个好人家,下山出马,我们就赶过来了。” 胡长生点了烟锅子,边抽着烟,边打量着苏瑶:“好人家在哪?你是好人家啊?” 他语气有些不善,我立刻意识到,这老头可能不太好打交道,之前胡奶奶也警告过我,说她家这亲戚性子特别怪,当年胡奶奶都不敢轻易招惹。 苏瑶微微一楞,快速做出反应:“是不是好人家,我说了不算,三姥爷说了才算,三姥爷法力无边,一双狐瞳透着仙气,能看清黑白善恶,是好是坏,三姥爷一眼不就瞧出来了吗?又何必问我呢?” 胡长生笑眯眯地点着头:“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女娃,你是谁家的小孩啊?” 苏瑶甜笑道:“按理说,我可不是外人,我姑妈苏锦绣,供奉狐大仙多年了,那我也是三姥爷家的孩子。” 胡长生给她说的一愣一愣的:“对,是这个理。” “你这小女娃不错,三姥爷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的不行。”盯着苏瑶瞅了老半天,他笑着拍手叫好,用烟锅子指着饭厅那帮小孩:“这帮小兔崽子,都是三姥爷我从小抱着养大的,还没下过山呢,你看上哪一个了?” 那帮孩子都往苏瑶身边凑,找她要抱抱,我羡慕的不行,也就怪了,我咋就不招小孩子的待见呢? 第一百二十九章 胡青青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之前吃我鸡骨头的胖小子,正抱着苏瑶的美腿,嚷嚷着撒娇呢,我把胖小子抱到怀里,却不料那小家伙哇地一声,居然给我吓哭了。 胡长生冷冷对我道:“李志文,你身上的气场不对,你是剃头匠人的后代,身上杀气重,这辈子,你注定和出马仙家无缘。” 我放下胖小子,心悸地看着胡长生,我没告诉过他名字啊? “三姥爷,你是怎么知道我身世的?”我好奇问道。 胡长生脸上露出难以捉摸的笑容,不再理睬我,目光看向苏瑶:“小女娃气场真好,心也干净,难怪这么讨喜,三姥爷家的孩子,你随便挑一个抱走吧。” 我苦笑着摸鼻子,我李志文的命,卑贱到这种程度了吗?阴脉天生被封,无法修行,现在可到好,连仙家都看不上我,来之前还天真以为,能抱走个小狐狸,混个出马弟子当呢,现在希望全破灭了。 人家陈亮像我这么大时,已经替黄皮子精出马了,我呢? 失望归失望,我依旧为苏瑶感到高兴,小姑娘一直梦想给狐仙出马,现在终于如愿以偿,大老远跑来,在雪山受苦受冻的,倒也不虚此行了。 想到以后要被娇滴滴的小苏瑶保护,我也不知该高兴,还是羞耻。 面对这么对漂亮小孩,围着找她要抱抱,苏瑶一时看花了眼,红着脸,也不知该挑哪个好。 当时场面上正热闹呢,胡长生闭着眼瞅烟锅子,不管不问,我也准备帮着苏瑶挑选,我看上了一个小妮子,梳着小辫,小嘴嘟嘟的,长得可爱极了,我伸手掐她脸蛋,小妮子哭着躲我。 这时,后面有人轻轻捅了我一下,我回头一瞅,只见管家胡楠站我身后,他偷瞄着三姥爷,见对方正在闭目养神,这才紧张地冲我招手,示意我跟着他。 我糊里糊涂地跟过去,来到一旁的小偏屋,胡楠从袖子里摸出张小红纸条,递给我,一句话也不说,掉头就走。 我疑惑地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 “告诉苏瑶,让她无论如何,只选胡青青,切记!” 字应该是女孩写的,很秀气,我闻了闻纸条,上面一股淡淡的酸甜香味,跟水蜜桃似的。 怪了,胡青青是谁?为什么一定要选她呢? 我默不作声,将纸条收好,回到饭厅,凑到苏瑶耳朵边,悄悄把这事说给她听。 苏瑶听完,脸色微微一惊,美目流转间,拿定了主意,笑着开口道: “三姥爷,不对吧?” “什么不对?”胡长生眯着眼,懒懒问。 苏瑶:“你家孩子里,是不是少了一个叫胡青青的?她人呢?她怎么不来?” 听到这句话,胡长生身子猛地一哆嗦,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他眼睛睁的老大,惊疑地瞪着苏瑶:“你?你怎么认识胡青青的,谁告诉你的?” 苏瑶眨着长长的睫毛:“那你别管,我就看上胡青青了。” 胡长生气的直吹胡子:“瞎说!你都没见过她,你看上她啥了?” 苏瑶:“反正我只选胡青青。” “不可能!”胡长生脸色狰狞起来,咬牙切齿道:“咱家这么多小孩,你随便选,唯独除了青青,那可是三姥爷最喜欢的小孙女,是我的心头肉哩,我绝不放她走!” 苏瑶一点也不怕他,理直气壮道:“我不管,我只给胡青青当弟子,只替她出马!” “小女娃心思坏,想打青青的主意?没门!”胡长生动了怒,大手一挥,围着苏瑶的小孩全散开了。 “管家,送客!”胡长生大声命令道。 当时这情形,我都替苏瑶捏了把汗,只见苏瑶冷冷看着他:“三姥爷,刚才是你亲口说的,你家小孩随便给我挑,我就问你,胡青青是不是你的孩子?” 胡长生气的脸色一阵扭曲,只能承认道:“是啊。” 小姑娘气场十足,一点都不虚那老狐狸,翘着美腿道:“那不就成了?你自己说过的话,难道要反悔吗?三姥爷仪表堂堂,法力通天,应该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骗子吧。” 胡长生呆住了,他在山上隐居了数百年,平时接触的也都是自家小孩,这老头心思天真烂漫,也没啥城府,第一次遇到苏瑶这么难缠的小姑娘,几句话就给苏瑶弄的服服帖帖,想发火吧,感觉又不合适,毕竟人家是小辈。 不发火又觉得自己没面子。 苏瑶美目毫无惧色,直视老头,给老头弄的那叫个难受,僵持了好一阵,胡长生叹了口气道:“你这小女娃娃,以后怕是要成女妖精。” 他冲管家命令道:“你去把法阵破了,带青青过来。” “好勒。”胡楠高兴地答应着,走出屋,过了没一会功夫,领进来一个姑娘。 那姑娘身穿红色旗袍,粉臂露在外面,身材高挑,包裹着SI袜的美腿,长度更是让人咋舌,大冬天的,她就穿那么点,居然也不嫌冷。 我端详那姑娘的脸庞,她年纪和苏瑶相仿,如同冰山上盛开的熔岩,冷傲到了极致,眉头轻动,犹如万花盛开,美的那叫个惊心动魄。 等等,我怎么感觉她看上去有点眼熟? 我揉着眼睛再瞅,顿时惊的我头皮一阵狂炸!那姑娘居然是…… 死亡轮回! 千真万确,就是她准没错!当初我在中阴界闯关时,曾看到过死亡轮回的真容,她曾警告我,说我有十万大劫。 只是我做梦都没想到,她的真实身份,居然是只母狐狸,而且还是胡长生最疼爱的亲孙女! 当时不光我,就连苏瑶都被死亡轮回的美貌惊呆了,喃喃道:“好美的姐姐。” 死亡轮回抬起头,美目冷冷地扫视着我,很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走到苏瑶身边,坐下。 “我早就盼着你来呢,等了你好久,今天终于见上面了,我叫胡青青。”她对苏瑶的态度倒很亲热,两个美美的小姑娘,手拉手坐在那,仿佛姐妹似的。 这画面,给我瞅的一阵心惊肉跳,今天,死亡轮回的身份终于揭晓,却给我留下更深的迷:她和我非亲非故,为什么一直躲在暗中帮我? 刚才那张纸条,应该也是她写的,胡青青相中苏瑶当自己的弟子,又有什么目的? 正惊疑着,只见胡长生走上前来,指着他孙女道:“我家所有小孩里,青青道行排第一,这女娃体质绝佳,又聪明,以后注定要成真仙的,三姥爷好舍不得放她下山啊。” 胡青青似乎对她爷爷有怨气,冷哼了声。 胡长生叹着气道:“可惜女娃娃不听话,天生淘气,家里待不住,老想下山胡闹,我担心她遇到别有用心的坏人,不久前,我废了好大力气,才把她抓回来,用法阵困在家里,你们看,女娃现在还生我气呢。” 胡青青不愿意道:“老头,以后你少管我的闲事,我又不是三岁小孩,给你看这么紧,烦不烦啊?你这老骨头了,就老实地在山上待着,养你的花花草草,不好吗?” 胡长生气的直哆嗦,骂了句:“孽畜!”举起烟锅子要打,胡青青一点也不怕他,反而把脸凑上去给他打。 胡长生终究不舍得下手,丢下烟锅子,气急败坏道:“走吧走吧,滚外边撒野去,家里天天给你弄的鸡飞狗跳,你走了我才安生。” 苏瑶大喜道:“三姥爷,你答应放青青姐下山了?” 胡青青冷笑起来:“没那么简单,老头要出题考你呢。” “出啥题?”苏瑶迷惑地看着胡长生。 老头坐回到椅子上,慢条斯理道:“你抱走别的小孩,我都不会说啥,但青青不同,她是我最喜欢的闺女,道行又最高,哪可能白白让你领走啊?做梦吧?” “三姥爷要给你出道难题,你通过了,带她走,过不去,你以后再别想打我家青青的主意,不然三姥爷上天入地,也不会让你好过!” 胡长生脸上冒出凶光。 苏瑶脸唰地白了下:“什么题,你尽管说,我接着就是了。” 老头看了眼胡青青,开口道:“山下的王八屯子里,盘着只黄皮子精……” “左姑姑?”我惊道。 第一百三十章 天大难题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胡长生点了点头:“那女人坏透了,我听说她在屯子里招摇撞骗,吸人阳气,尽干些伤天害理的下三滥勾当,那畜生敢在三姥爷的地盘撒野,我早想弄死她了。” 我从老头口中得知,左姑姑害人的方法,非常简单,她先给出一个预测,说你几天后会出事,你要是不信,等那天来了,就有小鬼来害你,她堂口养着一批清风,全是阴魂小鬼之类的害人玩意,左姑姑一挥手,清风齐齐出动,让你断胳膊短腿,简简单单。 趁你弱,黄皮子精立刻附到你身上,吸你阳气,最后被她害过的人,都死的无比凄惨。 假如选择相信她,塞了钱,自然不会出事,反正,怎么算都是左姑姑赚,要么骗钱骗吃,要么翻脸,暗地里害你,抢你阳气。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左姑姑预测事,预测的这么准,说谁倒霉,谁就躲不过,连倒霉的具体时间都能说出来,原来闹了半天,是她在暗地里搞鬼! 关于东北出马仙家,这里要多说两句,不是所有动物都能成仙,首先有个要求,必须“首尾相连” 啥叫首尾相连?就是它嘴能咬到自己尾巴的,才有成仙的可能,所以大家平时遇到岁数很大的猫狗,一定要善待,这些猫狗是懂事的。 五大仙家,也都具备这个特征,有句话说,动物要修五十年的道行,才能勉强修出人形,它们修行到一定阶段,因为身体原因,就会遇到瓶颈,还要遭受雷劫,有些动物会选择去寺院,道观修行。 可它们又耐不住寺观的清苦,怎么办?就想了个取巧的办法,附在人身上修行,但仙有好坏之分,好仙家附身后,给弟子讲解佛经,帮着调理阴脉,劝她向善,总之各种益处无穷,不但可以让弟子增加阳寿,还能让对方继承自己的道行。 遇到坏的,那就没辙了,它躲在你身上,天天吸你的精血,时间一长,你就要折寿了。 比如附在左姑姑身上的黄皮子精,就是最坏的那种,它会假称自己是菩萨转世,说出来的话却幼稚可笑,而且戾气十足,动不动打打杀杀的,根本没有菩萨的样子。 它往往会设计一个圈套,先说一个你倒霉的时间,然后派小鬼小妖跟在你身边,按照它预言的事情对付你,让你觉得它特别准。 实际上,这些都是它自己安排好的,要不是遇到它,你根本没这些事。 我建议大家少算命,所谓命越算越薄,其实指的就是越算命,遇到这种祸害的几率就越大,另一方面,算命,难免要透露出自己的生辰八字,这很危险,可能会给别有用心的人,拿它做文章,暗地里使坏。 真正厉害的命理大师,它能把你过去的事,说的一清二楚,却不会提及将来,第一,这很难,需要将梅花易数的千万种变化吃透,第二,凡事涉及到未来,都有泄露天机的可能,就算看透,人家也不会轻易告诉你。、 比如梅连舟,就是最典型的命理大家,人家当初几句话,就把纪妈的过去,说的一清二楚。 那种一见面,张口就说你未来会怎样怎样的,一般都是骗子,反正未来好编啊,编的越恐怖,越玄乎越好,回头万一不应验了,他随便找个借口,就把你搪塞过去。 本来可能发生的坏事,结果没发生,那你还不高兴吗?肯定感激他。 骗子还好,遇到左姑姑这种坏仙家,那就麻烦了。 胡长生告诉我们,黄皮子精,是一种非常诡谲的动物,这种动物一旦成精,非常难缠。 那种道行低的小黄皮子,野生的,附在人身上,就是想讨点吃的,倒不是多恐怖,反而有点喜感,以前在东北农村,听说有谁被黄仙附身了,大家都来看热闹。 黄皮子也是人来疯,这人来的越多,它越闹腾,开始拿腔拿调,跟在台上唱戏似的。 它要的东西,主要是旱卷(香烟),尤其喜欢东北出产的一种“人参牌”香烟。 有些脾气暴的小黄皮子,非这个牌子的烟不吃,否则就摔东西骂人。 为啥只要人参牌香烟呢?因为这种东西,也是能享受些香火(烟气)的,人参名字好听,黄皮子最喜欢。 吸足了香烟,就开始手舞足蹈地表演了,伸手管人要东西,有些要“圆圆”,有些要“咯咯哒”。 更有些小黄皮子,要的东西就特别了,比如要一只破靴子,或者两只猪耳朵,还给你留地址,让送到什么洞,什么府(就是它住的窝) 但大多数都要圆圆和咯咯哒。 咯咯哒,指的就是小母鸡,圆圆就比较难猜了,据说后来有个懂行的道士,猜出意思,才知道原来是鸡蛋。 胡长生讲故事真有一套,听的我跟苏瑶都入了迷,讲到这,后面的他就不讲了,脸色一寒,道: “三姥爷今天就给你出道难题,你去把屯子里那只黄皮子收拾了,我就答应放胡青青跟你走。” 听他这么说,我和苏瑶脸色都惊疑起来,吓的心惊肉跳,到目前为止,我俩只是普通人,身无一技之长,苏瑶还好点,人家身上有小白狐的三分真气,教训些流氓不在话下。 我是真正的铁废物,混的属实拉胯,就我俩这组合,怎么和人家黄皮子精斗啊? 打个照面,给人家一口阴风就吹死了。 要是朱飞越在的话,这事说不定还有点希望,朱哥的鬼媳妇,也许能跟那黄皮子斗一斗。 但朱飞越已经拜师阴险峰,这会估计还在绘画世界里修行呢,电话都打不通。 我正寻思,该请梅连舟出马了,却不料胡长生一句话,扑灭了我最后的希望。 “三姥爷只给你俩一天时间,赶在午夜之前,把这事解决了,不然就算失败。” 我听完,脸都黑了,这会都中午了,梅连舟午夜肯定赶不来。 胡青青娇声笑着:“老头出这个难题,是想让你俩知难而退,他舍不得放我下山啊。” 胡长生阴恻恻地点着头:“青青这么好的小女娃,体质万年难遇,她下山出马,就要出给最好的人家,这样三姥爷才放心,这就跟嫁人一个道理,女婿也得配的上她啊。” 苏瑶粉腮唰地红了,指着自己道:“我?我成了女婿?” 老头砸吧着嘴:“我就打个比方,意思差不多。” 苏瑶急的粉颈直冒汗:“我拿什么,跟那黄皮子斗啊?” 老头阴阴地笑着:“她道行可不低,别说你了,就算派我家青青出马,都不太好对付呢。” “这就要考验你的运数了,你要连个运数都没有,将来迟早给坏人害死,那青青不也跟着受牵连啊?但你要是有运数,这都不是个事,遇到天险鸿沟,自然有神灵保佑你通过。” 话说完,老头挥了挥手:“送走!今晚午夜,那黄皮子精要是没被收拾,你们就再也别来了!” 一阵猛烈的恶风,夹带着阵阵腥臊,卷着我和苏瑶,倒退着飞出门,重重摔在院子里。 我被摔的眼冒金星,咬着牙扶起苏瑶,这下真是无计可施了,胡长生等于给我们判了死刑,这老头也真够损的。 我真的很希望苏瑶能带走胡青青,这样一来,关于死亡轮回的迷面,也能揭晓。 可现在这情形,是真的没戏了,胡青青给她爷爷看的死死的,等于被软禁了起来,根本不可能下山帮我们。 而且刚才老头也说的很明白,就算以胡青青目前的道行,也未必能斗过那黄皮子。 下山时,苏瑶独自走在前面,幽叹道:“看来,我跟仙家注定无缘了。” 我轻声劝她:“你别怕,车到山前必有路,像左姑姑那样的阴森畜生,老天迟早会收拾它。” 苏瑶哭着鼻子:“迟早?现在就要!你说,赶在午夜前,咱俩拿什么收拾它?” 我上前,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心中无比凄厉。 这时,从后面窜出个长发青年,正是胡楠,他手里提着两个小灯笼,跑过来递给我们: “这东西能防寒,你们带着它下山,就不会再挨冻了。” 说是小灯笼,其实就是两只小橘子,里面的果肉挖空了,只剩下外壳,用绳子绑着,上面挂着小木棍,我和苏瑶人手一个,低头瞅,橘子壳里还烧着根小蜡烛,往外闪着红光。 还别说,接过橘子灯笼的瞬间,我全身仿佛笼罩在热水里,有种说不出的暖乎,寒风吹到我面前,自动就避开了。 胡老仙家果然财大气粗,随便拿出个小物件,都是宝贝。 离开前,胡楠脸色神秘地捂着嘴,偷偷告诉我俩:“青青姐让我给你们带句话,偏瘫脸子湖下午就要开鱼了,能收拾黄皮子的人,就在湖面上猫着呢,你们仔细找,一定能找到那个人。” 第一百三十一章 湖中怪客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话说完,胡楠转身就回去了。 我跟苏瑶面面相觑,提着橘子灯笼一步步下山。 胡青青说,能对付黄皮子精的人,这会就在湖面上,那个人能是谁? 隐隐感觉,这人我肯定认识,但具体是谁,还得过去瞧了才知道,本来都万念俱灰了,现在又看到了一丝希望,我和苏瑶脚步加快,下山后,往冰湖方向前进。 这会已经快到下午了,时间紧迫,必须赶到午夜前,解决掉左姑姑,每一分钟都很宝贵。 回去的路上,苏瑶告诉我,五大仙家中,狐仙心最善,爱干净,绝不会主动往人身附。 但凡附在人身上的,绝不是什么好东西,比如黄皮子精,专挑那种体质弱的人,这玩意上了人身子,就跟鬼上身差不多,立马中邪,盘腿坐在地上,跟你谈条件,想让它走,必须要满足它的所有条件,否则就耗着,耗到最后,人就发疯成了精神病。 满足要求了,黄皮子才会离开人身,那人就大病一场,反正就是祸害,处理起来很麻烦。 蛇仙,老鼠仙也喜欢附人身,这两种东西附身后,处理起来也很麻烦,要找专门的人,去跟它们谈判,看它们想要啥。 但也有好的黄皮子,以前,苏瑶姑妈跟她讲了件事,这是真事,说80年代那会,枪是不怎么管的,农村猎人家普遍都配枪。 有个猎人,端着杆土炮进山,走了好久,听到前面有动静,他躲在树后张望,大老远看到几只狼,正围着地上一个小土坑嚎叫。 那土坑有点类似兔子洞,但比兔子洞大一些,猎人仔细瞅,这才发现那是个黄皮子窝,旁边不远就是个小坟圈子,黄皮子喜欢把窝修在坟地旁边。 洞口盘着大黄皮子,跟那些饿狼斗的正凶呢。 很多人对狼不了解,成年狼的个头,有两只萨摩耶合起来那么大,嘴一张,含进一颗人头,轻轻松松,我曾看过一段视频,在高原地那边,七八只大藏獒,领着一些土狗,围攻一只孤狼,结果怎么着,当场三只藏獒被那狼活活咬死,剩下的狗仓皇逃窜,狼却一点事都没有。 狼的血液里,流淌着野性的气息,绝不是家养的动物所能比的。 但那黄皮子却比狼还凶,它脖子上被咬的满是血,还不肯退缩,死守着洞口,尖牙利齿地叫唤,看那样子,是要跟这些狼拼命了。 那些狼倒也不急着下死口,而是悠闲地围着洞转圈,有点戏弄的味道。 猎人看不下去,朝天空放了一枪,把那些狼全吓跑了。 吓退狼群后,猎人跑到洞口跟前一瞅,这才明白,那黄皮子为啥拼了命不要,也死守着不肯离开了。 原来洞里有一窝幼崽,母黄皮子被咬伤了,正窝在里面,舔脖子上的血,小崽们饿的咿咿叫。 母黄皮子一点也不怕猎人,用眼珠子死死盯着对方。 猎人刚才打了只野兔子,他把野兔子放在洞口,就离开了。 几天后,猎人家发生了件怪事,睡到半夜,听到院子外面有人撞门,砰砰响,猎人疑惑地打开门,月光下,就看到一只母黄鼠狼,正蹲在院子外面冲他作揖,后面跟着些幼崽,一家老小都来了。 那黄皮子作揖的姿势也有意思,身子立起来,两个小爪子抱成一团,拼命按自己肚皮,也不知到底是在作揖,还是在给自己挠痒痒。 东北农村人家,对黄皮子有天生的敬畏,那猎人也搞不懂这黄皮子想干啥,想了想,就放它们进院子了。 从此,黄皮子一家就住在了院子里,家里养的鸡鸭啥的,一只只,全给它咬死了。 接下来,猎人家发生了几件怪事,首先,他有个上高中的女儿,学习也不咋地,结果那年高考,居然直接考进了北大,要知道,在那个年代,能进大学的,都是神仙级别的人物,就跟古代朝廷状元一样,谁也没想到,他女儿居然有这命。 家里的情况也是风调雨顺,日子一年比一年好,基本上要啥来啥,这一住就是十年,十年后的一天夜里,黄皮子这才带着孩子离开,回归荒野,但依旧不影响猎人家的气运。 他儿子后来从政,女儿从商,家境一直很好。 这就是仙有好坏,相比下,世上有些人,真是坏到连黄皮子都自愧不如,这些人不下地狱,天理何在? 听苏瑶讲着黄皮子的典故,不知不觉的,我们走出深山,来到偏瘫脸子湖边。 也就怪了,刚上湖面,手里的橘子灯笼就熄灭了,仿佛路程都提前都计算好似的,寒风呼啦啦的,从四面八方吹过来,冻的我俩直打摆子。 还真跟胡青青预测的一样,开鱼了!湖面正中,稀稀散散站着一群人,这些人都是围观的游客,也有当地屯子的人,不远处的冰面上,竖着个大绞盘,那是一根类似电线杆的粗木,高约两米,牢牢固定在冰面上,下面装着绞盘机关,几匹大马,正站在绞盘边待命。 离绞盘几十米远的地方,冰面被电锯切开了一个大洞,水面深黑,泛着波浪,渔网连接着绞盘,已经撒下水了。 鱼把头穿着毛烘烘的熊皮棉袄,带领着手下渔民,正吆喝着口号,大伙用手把着渔网,一点点往湖里顺。 那渔网老结实了,整张网有几百斤重,这些渔民跟拔河似的,玩命了使劲,呐喊,这真是卖力气的苦差事,渔民一年的收入,就指望今天了。 我跟苏瑶顶着寒风,来到近处观看,只见那些围观人群跟前,还摆着张大鼓,秧歌队已经准备就绪。 查干湖开鱼时,上千万的游客涌到冰面上,据说以前还发生过冰面坍塌的惨剧。 像偏瘫脸子这种小湖,自然没法跟查干湖媲美,再加上位置偏,极寒,场面上的游客也就二三十人。 那几个南方姑娘,把自己武装成了熊,依旧冻的直哭鼻子,不肯走,非要看那热闹,想想也是,人家大老远跑一趟,不能白来啊,至少也要吃顿鲜鱼再回去。 我对所谓的开鱼,没有任何兴趣,目光扫视四周,冰面上的所有人总共加起来,也就五十来号,清一色都是生面孔,并没有看到模样特殊的人。 胡青青所说的那个高人,到底在哪? 十几分钟后,我把场面上所有人都看过来了,心里愈发焦急,眼瞅着再过几小时,天就黑了,午夜前,解决不掉左姑姑,一切就全白瞎了。 “去那边找找!” 苏瑶用棉手套指着后方,我回头一瞅,只见距离人群百米开外,正聚着几个小孩,都是些几岁大的屁孩子,有个成年人,正蹲在那些孩子跟前,不知在说什么。 那人穿了件破破烂烂的军大衣,头戴棉帽,隔着太远,瞧不清端倪,湖面上的所有活物,我都看过来了,独独把这人拉下了。 我小跑着来到近处,一打量,这才看清楚,那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头,长得贼眉鼠眼,瞧着怪脸熟,再瞧,给我和苏瑶都惊了一跳! 那不是张三疯,张老头吗? 老爷子是我隔壁邻居,以前我一直以为,他是个老骗子,后来才知道,人家来头不简单,只是藏的深,我看不懂罢了,当年水厂九楼封阴的大手笔,就是老爷子亲手操办的。 人家还是灵泉散人的师父,梅连舟也对老爷子非常敬佩,说他的手段非常恐怖。 上次老爷子从我家里拐走一条烟,一个热水壶就消失了,再也没出现过,想不到今天,我俩居然在偏瘫脸子湖碰上了。 难道……胡青青所说的高人,就是张三疯不成? 我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张三疯的察觉,这老小子正蹲在冰面上,管那些孩子骗烤红薯吃。 “小娃娃,你把它给我,我能给你变出来两个,你信不信?”老小子流着口水,目光直愣愣盯着小孩手里热腾腾的烤红薯,那副馋样,看的人哭笑不得。 几岁大的孩子,傻的跟啥似的,犹豫着,将烤红薯递给张三疯,老头接过来一掰,把红薯掰成了两半: “我没骗你吧?这不就变成两个了?”说着,老头大嘴一张,也不嫌烫,半个烤红薯被他连皮吞下,吃的那叫个香。 小孩都看傻了,等老头吃掉另一半红薯,这才察觉到受骗上当,哇地嚎啕大哭。 一帮孩子全给吓跑了,老头拍着肚皮,笑的那叫个得意,这时,我咳嗽了声,老小子回过头,瞧见我和苏瑶,老脸微微一红,站起身道: “这不是小李子吗?那啥……你咋跑这来啦?” 我上下打量着他:“我还想问你呢。” 本来还想讽刺他两句,怎么连小孩的东西都骗呢?但毕竟求人帮忙,指望张三疯对付左姑姑呢,我忍着没吭声,客气的递给他根烟。 第一百三十二章 美食追求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张三疯接过烟,哈哈一笑:“每年冬季开鱼时,我都会掐着点子来这,就为了尝一口鲜。” 我小心翼翼地跟他套近乎,不敢有丝毫得罪,交谈一番才得知,这老头除了贪财,爱占便宜以外,最大的爱好就是吃,而且吃的还特别精致,对美食的追求,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境界。 老人家特别讲究时令美食,每年到了美食下来的日子,就天南海北地赶过去,绝不会误了那一口。 比如,开春去成都吃鲜笋红烧肉,清明去江阴扬州吃河豚,盛夏在苏州吃糟鹅,在杭州吃西湖醋鱼,喝黄酒,中秋去阳澄湖莲花岛吃大闸蟹,去汕头吃对虾,去呼伦贝尔草原吃手抓羊肉(这羊肉只煮十五分钟,一刀下去,还往外流血,鲜嫩无比),等到开始下雪,就去大兴安岭吃狍子,他吃狍子还只吃狍子筋,说那才是天下至尊的美味。 去哈市吃杀猪菜,去福州吃佛跳墙,偶尔还要抽空去趟天津,吃耳朵眼炸糕。 至于苏杭的蟹黄汤包,西域的羊肉串,烤全羊,烤包子大盘鸡,藏区的酥油茶,酸奶疙瘩,一概不能错过,有时间就去。 张三疯今儿个心情大好,站在冰面上,跟我俩说个滔滔不绝,听的我跟苏瑶都直咽口水,以前我跟老爷子接触不多,对他了解的很有限,今天才知道,这是个吃主。 “老爷子,你每年吃好吃的,要花不少钱吧?”苏瑶好奇问他。 别说吃了,光全国各地到处跑的路费,都是一笔庞大的开支。 张三疯摸着胡须,得意笑着:“开销是挺大,但我吃东西,是从来不用掏钱的,再说,我也没钱啊。” 老头掏开口袋给我们看,他全身空空如也,还真就一分钱都没装。 苏瑶皱着眉道:“没钱,你怎么吃啊?你这样的玄学老前辈,总不至于天天蹭白食吧?” 张三疯笑的更得意了:“有人请啊,我不管去哪吃饭,都有人排队抢着给我买单呢。” 想想也是,就凭这老爷子的手段,随便点化一下,那都是泄露天机,逆天改命的大手笔,人家懂行的有钱的老板,找的就是他这样的高人。 这种世外高人,就算再低调,名声早晚要传出去,老板为了见一面,送他辆奥迪都没问题,请客吃顿饭算啥? 商场如战场,发财谈何容易,有人拼死拼活,最后赔个倾家荡产,有人躺着,天上往下掉钱,谁也不比谁笨,人情套路也都懂,为啥差距就这么大呢? 就连那些想当网红的小青年,都疑问呢,我各方面哪不比他强?那些脑残粉喜欢他啥啊?凭什么他就火了?他大把捞钱,我连口汤都喝不上? 以前老说努力勤劳,一定有出头之日,现在人们终于反应过来,这是句天大的谎话。 细细品吧。 而且很多演艺圈的名人,对玄学的痴迷狂热,远超你们的想象,上面打压,不许百姓信这些,那些公众人物明着不说,暗地里动作多着呢,有很多真实案例,以后慢慢说。 当时我听张三疯这么说,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就这老爷子的阴森手段,那些老板巴不得,换着花样讨好他呢,抢着买单真不是个事。 说不定给老爷子弄高兴了,随便点拨几句,命就改了。 老爷子站在那侃侃而谈,给我讲了很多饭局上的事,我陪着笑,点头附和着,把左姑姑的事说给他听。 苏瑶也跟着求他:“老爷子,你是前辈高人,左姑姑在屯子里祸害人,她道行高,只有你能对付的了,你帮我们过了这关,苏家一辈子记你的好。” 张三疯听我们,也不表态,老眼望着湖对岸的群山,叹气道:“一直听说此地山中有狐仙,已经洞悉了大道,即将羽化飞升,我以前还不相信,原来传闻是真的,果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胡青青那只小女狐狸,道行恐怕不在我之下,你们为啥不喊她帮忙呢?” 苏瑶急道:“青青姐被他爷爷软禁起来了,他爷爷给我出了难题,只有赶在午夜前,收拾了左姑姑,他才答应放人。” 张三疯没吭声,脸色看不出悲喜,苏瑶咬着粉嫩香唇:“我知道,以前我们有过节,当时我不懂事,得罪了你,你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一般见识。” 张三疯看了眼苏瑶,笑着摆手:“我修的是市井烟火,尝的是人间冷暖,这些苦难,是我穷尽心机,所刻意追求的,又怎么会怪你呢?”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听老爷子念了几首俗诗,我跟苏瑶都松了口气,指着远处的人群,他有些兴奋道: “我每年冬天,来偏瘫脸子湖吃鱼,每次都是捡人家不要的小鱼,自个用火烤着吃,人家还骂我是偷鱼贼,今年,我想扬眉吐气一回……” 我连忙答应道:“等会鱼上来了,你尽管挑,一切开销都算我的。” 谁知老爷子一番话,听的我坠入冰湖,人都僵住了。 “我听说,头鱼最鲜甜,身子里带仙气呢,我这辈子都没尝过头鱼的滋味,心里痒的不行!”张三疯狂咽口水,馋的抓耳挠腮。 一说到吃,这老头跟个小孩似的,样子别提多可笑了,但头鱼天价,我就算有心买,也未必买的起啊? 我擦着脸上的冷汗,说,老爷子,头鱼都是人们炒作出来,骗二傻子的…… 张三疯疯劲突然上来了,一屁股坐在冰面上,脸上一会哭,一会笑,开始打滚撒欢:“我不管,我就要吃头鱼,不给我吃我就闹,我闹……” 我跟苏瑶面面相觑,心里都有些骇然,看这架势,今天不伺候老头吃上头鱼,左姑姑的事就别指望了。 我咬着牙,往人群走,埋汰老头一看有戏,也不闹了,爬起来跟在我后面。 来到鱼把头跟前,我递给他根烟,问:“大哥,你这的头鱼,能卖多少钱啊?” 鱼把头接过烟,夹在耳朵上,头都不回道:“咱这小破地,卖不了几个钱,去年才拍了两万,今年估计也超不过这数。” 我心里石头顿时落地,我李志文再穷,两万还是出的起的。 渔网下去后,等了十来分钟,鱼把头扯着嗓子吆喝:“开鱼!”那绞盘跟前的大马,开始转着圈,呼哧呼哧拉网,围观游客都沸腾起来,秧歌队也忙活开了,吹喇叭,敲锣打鼓声响彻湖面。 鱼还没上来,就有人放炮了,为了讨个彩头,在鞭炮噼里啪啦乱响下,渔网慢慢往上收,那些渔民都是东北精壮野汉子,鱼把头喊着号子,他们卯足了劲跟着拉。 屯子里的人也上来帮忙,没一会功夫,在大伙齐心努力下,第一网终于拉出了冰面。 好家伙,那一网那叫个大,至少上千鱼儿,挤在网中扑腾着,隔着老远都能闻到股水腥气。 网拉上来后,拖行了十几米,这才开网,在湖面上一字展开,最大的那条胖头鱼,体型跟着羊羔一样大,肥的惊人,立刻被鱼把头挑出来,抱到了一旁。 这就是传说中的头鱼了。 等鱼把头抱走了头鱼,屯子里的人,冲上前开始抢鱼,有端盆的,拿麻袋的,屯子里的人放开拿,外地游客就没这特权了,必须花钱买。 价格倒也不算贵,一条五斤重的黑鱼,也就一百块钱,这种野生无污染的大黑鱼,放在城里的鱼庄,至少三五百起。 游客们都兴高采烈地上去挑鱼,鱼把头拿着沓钞票,负责收钱,秤都不用,一条多少钱,全凭他说了算,不买拉几把倒。 当时场面上乱哄哄的,我无意间瞧见,左姑姑居然也来了,这个长相阴森的中年妇女,正披头散发地蹲在远处的冰面上,抓着条巴掌大的小鱼,连内脏都不剥,仰头吞进嘴里。 那磕碜样子,简直无法形容,她吃鱼的姿势,像冷血动物,像条蛇。 整只活鱼吞进去,鱼尾巴露在嘴唇外,直翻腾,左姑姑狠狠一牙齿咬下去,血顺着嘴角淌了下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 社会一姐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强忍着干呕,扭过头,第一网鱼,被抢购一空,冰面上只剩下些小鱼小虾,王八之类的,左姑姑脸趴在冰面上,用舌头舔鱼吃,那样子凄杀无比,谁都不敢靠近她。 这还只是第一网,鱼把头就赚了个盆满瓢满,握着手中厚厚一沓钞票,吼了句:“下网!” 渔网再次下水。 此时,湖面上的游客越聚越多,天已经隐隐发黑,看游客来的差不多了,鱼把头开始拍卖头鱼,大伙都聚了过来。 当时场面上至少七八十号人,鱼把头坐在雪橇上,头鱼就摆在他面前,鱼身上已经结了层冰壳。 我一看,这么多人参与拍卖,心里凉了半截,再瞅张三疯,这老小子眼珠盯着头鱼,都看成对眼了,不停狂咽口水。 “起价三千,他娘的,造吧!”鱼把头笑骂着,用靴子踩着头鱼,从耳朵上取下烟,点着了抽着。 人群里窜出个中年胖子,急不可待地吼了句:“我出五千!” 他话音刚落,南方姑娘也跟着出价,娇滴滴喊:“六千!” 都说这两年经济不景气,各行各业都赚不上钱,看这架势,有钱人还是多啊。 我没吭声,慢慢等他们抬价,苏瑶显得很镇定,小富婆气场十足:“李志文你别慌,头鱼我势在必得,这点小钱我才不在乎呢。” 我摇着头:“今儿个你别管,这钱必须我来掏,不然我还当啥爷们?” 我姐住院的钱,苏瑶已经给交到了年底,之前欠医院的巨款,也是人家帮着还的,另外别忘了,纪妈每个月三千块钱的工资,也是人家小姑娘出的。 我都不好意思多久了,这不成吃软饭了么?刚好梅连舟给了张十万块的卡,我底气十足,也该轮到我为苏瑶,付出点东西了。 你说我活的抠,我还真就不抠,是被穷怕了,真要兜里有钱,我比谁都大方。 没一会功夫,价格就炒到了两万,居然还在往上抬,那些游客你一嗓子,我一嗓子的喊,渔民们就在旁边盯着呢,谁也不是傻子,你敢乱喊价,喊完你不买,这帮粗鲁爷们非把你扔进水里不可。 最后,价格定在五万,喊出五万的,正是之前那个胖子,他脸上还戴着眼镜,这大冷天,镜片都冻碎了,他都顾不得摘下来。 这胖子四十来岁,满脸油疙瘩,五官瞧着有点吓人,瞧打扮,应该是个小老板,或者企业领导啥的,财大气粗地往那一站,怀里夹着个包,旁边是个小姑娘,长的挺漂亮,顶多十七八岁,应该是被他包养的情妹妹。 现在的小姑娘,怎么说呢?跟父辈那会真不一样,以前和姑娘拉下手,脸都会红,再看现在的妹妹,脱完了眼睛也不眨一下,拉个手算啥? 那些COS圈COS群的,包括护士学校,都是中年老板,各种老司机的猎艳场,现在一切向钱看,十几岁的小姑娘,想买条LO裙,五百块一条,她拿什么买?所以说,小姑娘的圈子脏乱差,妹妹的底限是你我无法想象的,只有你想不到的,没她不敢玩的。 那胖老板搂着情妹妹,两人大叔宝贝的叫,听的我直起鸡皮疙瘩,他喊出五万,其他人都不愿意往上加了,毕竟这里不比查干湖,头鱼卖出五万,已经是天价了。 “五万五!”我喊了一嗓子,所有游客都盯着我瞅。 胖老板气恼地看着我,大概以为自己势在必得了,没料半路杀出个我,他脸一狠:“六万!” 我:“六万五!” 情妹妹白了我一眼,给胖老板煽风点火:“大叔,可不能让那个臭屌丝,抢了你的风头,人家不管,人家今天非要尝到头鱼不可!” 胖老板嘿嘿一笑:“这能是个事么?你愿意,我把这湖都能炸平了!” “八万!” 猪胖子玩了手大的,喊完,他满脸得意地看着我,嘲笑道:“小穷崽子,你跟我比钱?就经济实力这块,我碾压不死你?” 这画面,给鱼把头都惊呆了,此时,场面上的人都散差不多了,只留下三五个看热闹的闲汉,不远处,左姑姑依旧趴在冰面上舔鱼吃。 目光看向我,鱼把头激动道:“小兄弟,你怎么说?” 我瞧着一旁垂涎三尺的张三疯,心一狠:“九万!” 胖老板脸色剧变,目光怨毒地看着我,显得有些犹豫,情妹妹不乐意了,哭着鼻子撒娇,胖老板智商在线,不像里的脑残配角,后退两步,劝那妹妹:“算了吧宝宝,九万块,我不如再添点,给你买辆车呢。” “头鱼也就那么回事,有啥吃的?” 情妹妹一听买车,眼睛冒光了,鄙夷地看着我,骂了句:“草,便宜这穷屌了。” 苏瑶冷笑着上前:“下贱东西,你骂谁穷呢?再穷,也不至于像你这样,出卖自己,给人当玩具骑啊,我都替你害臊。” 情妹妹气炸了,尖着嗓子大喊:“你……贱人,我给谁骑了我?你再说一遍试试?” 苏瑶也不动怒,二话不说,直接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你不是笑话我们穷吗?来,你和包养你的傻狗,你俩银行短信的余额,加在起来,要是比我钱多,我立刻给你认错。” “你俩的钱没我多,就给我跪下,叫声姐,不卡脸吧?” 情妹妹被苏瑶的气势震慑住了,不敢吭声,胖老板骂骂咧咧上前:“比就比,我还不信这邪了。” 盯着苏瑶短信余额,胖老板开始数有几个零,具体多少钱我也没看,反正数完,胖老板脸直接变了,多一句话都没有,拉着情妹妹就走。 苏瑶阴阴地嘲笑道:“还有脸笑话别人呢,穷狗一个,跑这找存在感,装老板来了,你装的起吗?” 胖老板低着头只顾走,情妹妹还不甘心,问了句:“不会吧大叔,你钱真没她多?” 胖老板擦着脸上的冷汗,含糊道:“可能吗?老子项目上几百万呢。” 临走前,他不忘指着我俩威胁道:“我记住你们了,走着瞧。” 看着苏瑶大发神威,逼走那对狗男女,我心里别提多解气了,搂着小姑娘咬她脸蛋:“瑶瑶,我太喜欢你了。” 苏瑶红着脸娇笑:“社会吧?” 我:“太社会了,你就是咱屯子的一姐。” 以九万元的高价,拍下那条头鱼,张三疯笑歪了嘴,鱼把头配着有POS机,回到屯子,找了个信号强的地方,刷卡,完事。 张三疯怀里抱着大胖鱼,开心的像个孩子,我们回到农家乐,将鱼交给老板处理。 老头急的上蹿下跳,赖在厨房看老板做鱼,我强忍住心疼,上前问他:“鱼也给你买了,左姑姑的事,你看……” 张三疯不耐烦地摆手:“知道了知道了,这事交给我,你啥都不用管,等会吃了鱼,你等着瞧好戏吧。” 苏瑶去里屋休息,我陪着张三疯看老板做鱼,这老板是个懂行的高手,收拾利索了,切成块,放到铁锅里,他拿着个大盆出去,到湖面上舀了满满一盆雪,用纯天然无污染的雪水炖鱼,讲究的就是个原汁原味。 雪在锅里化开后,煮沸,只撒盐,外加一把野花椒粒,再就不放任何调料了。 煮十分钟,老板开始沿着锅边贴玉米饼子,盖上锅盖,一会功夫,这铁锅炖大鱼,就算做好了。 端上桌,那热乎劲,阵阵香气刺激着每个人的味蕾。 鱼够多,我们三人根本吃不完,就把老板一家也喊上了,夫妻俩,外加杏茹,六个人坐一桌。 老板拿来珍藏的梅子酒,给每个人倒上,那酒颜色桃红,闻着酸甜。 张三疯喝了口梅子酒,大呼甜美,也不嫌烫,手伸进锅里捞鱼吃,苏瑶用筷子打他手:“老埋汰,给我规矩点。” 张三疯只好端着碗,让老板用铁勺给他舀鱼,这还没吃上呢,老小子口水都快流到桌上了。 用筷子夹了块鱼肉,一尝,张三疯整个人都融化了,陶醉的直流眼泪:“香……真香!查干湖的头鱼吃不起,能吃一口偏瘫脸子湖的头鱼,我这辈子也没白活了。” 我和苏瑶古怪地看着他,至于吗? 老板笑道:“查干湖的鱼,还真就不如咱旮沓的鱼鲜,咱这是中苏边境,再往北走,就是西伯利亚了,夏天你们来看,空气都是甜的,是真正远离污染的净土。” “之前有大公司,要来咱屯子投资建水厂,咱们都不答应呢,就怕水厂污染了脸子湖。” 我也夹了块鱼肉,终于明白张三疯为啥哭了,这鱼肉入口即化,绵甜回味,那股鲜灵劲儿,别提多美了。 这里也没外人,我说句粗鄙的话,那就跟苏瑶小嘴一样甜。 鱼汤乳白色,喝一口,人都酔了,满口腔都是鲜香,再配上烤的焦香的贴饼子,人间至尊美味,也不过如此。 第一百三十四章 龙虎山天师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铁锅里冒着呼呼热气,大伙都吃的很愉快,桌上气氛活跃。 张三疯吃相狼吞虎咽,左手抓着张玉米饼子,右手筷子拼了命往嘴里塞鱼肉,嘴春都烫出了泡,他也毫不在意,那吃相,就算朱飞越在,也要甘拜下风。 苏瑶皱着眉看他:“我记得,道士好像要戒荤腥的吧?老爷子,你这道士当的挺逍遥,吃鱼喝酒的。” 我也觉得挺奇怪,在我印象中,道士跟僧侣一样,都是戒斋的吃素的啊? 张三疯也不吭声,生怕下手慢一步,鱼就被抢光似的,吃了十来分钟,他这才放慢筷子,喝了口酒,慢条斯理道: “我们龙虎山的道士,没那个讲究……” 在他的讲述中我才知道,现在的道士主要分为两大派。 一派是全真派,有点类似金庸武侠里讲的,王重阳创立,全真七子那个,这个要求的确比较严,道士确实要老老实实呆在山上修行。 另外一派是正一派,这是龙虎山的张天师创立的,张天师就是张道陵,这人来头可不小,他是道教的重要大人物,由太上老君亲授正法,命为天师,后人称他为老祖天师。 有一天,张道棱夜半似醒似梦之间,忽见那太上老君下降,对他说:“近来蜀中有六大魔王,狂暴生民,你前往治之则功德无量,名录丹台矣!” 张道棱醒来后,按照梦境中的记忆,写下召阴秘文,那秘文能唤来三万六千神灵,二百阴物,为他作战,大军所到之处,那些妖鬼魔王纷纷跪倒降服,表示以后再也不敢祸害百姓了。 张道棱这个人,基本上是太上老君下面,最厉害的真君,没有之一,算是道教的开山祖师爷了。 龙虎山在哪?在江西境内,周围人迹罕至,全是原始森林,它早就被划为世界八大自然遗产之一,世界地质神迹,不允许游客进入,几千年前,张道棱在此山开宗立派,于123岁时,坐在山顶羽化飞仙。 张道棱创立的正一派,要求相对宽松,可以下山修行,还能娶妻生子,饮酒,除了“四不吃:牛肉,乌鱼,鸿雁,狗肉”以外,其他没有忌口的。 乌鱼就是黑鳝,今天吃的胖头鱼,显然不在禁忌之列。 大家对于道士的理解,像什么画符驱邪,灭鬼除妖,说的就是龙虎山的正一派。 不过这么说,并不代表正一派的道士就好当,相反,龙虎山的道士收徒,比全真教严多了,“法不轻授,道不亲传”,要考验品行,修行体质,最关键的,还是要看缘分。 而且即便找到师父,也只是“传度”,要等修行几年后,承受了一定数量的生死大劫,活下来,再由师父给出题,怎么难怎么来,等成功通过所有考验,才能给你“受箓”,这才算成为龙虎山道士的一员,受道门加持。 听张三疯说到这,我一寻思,胡长生给苏瑶出的难题,和道门的考验挺相似,老狐狸要考验她的气运,故意出了左姑姑这个难题。 正式受箓后,龙虎山会给你发一个职碟,上面雕刻着秘传金文,代表龙虎山受箓,可以戴在脖子上。 张三疯还专门给我们看了他的职碟,那就是个玉石小牌子,黑乎乎的,跟麻将牌差不多大,上面有金色的符号。 这才是最真实的道门,像网上那些YY,把道士描写的简直不忍直视,怎么邪乎怎么编,现实的玄学圈子,根本不是里描写的那么简单无脑。 “龙虎山的正一派道门,传承到今天,派内有十三大天师,这十三人,除了排名最后那位,个个法力通天,属于玄学顶峰的大高人。”张三疯慢条斯理地喝着酒,用筷子在铁锅里捞鱼吃。 我听张三疯说到这,忍不住好奇道:“最后那位挺不争气啊?” 张三疯老脸一红:“他就是嘴馋,老喜欢天南海北乱跑,赶着趟吃好吃的,到处管人家闲事,结果耽误了修行。” 我惊的头皮一跳:“那个人难道是……” 张三疯嘿嘿笑道:“没错,老头我,就是龙虎山排名第十三的天师!我那十二个师兄,都是老白菜帮子了,道行也比我高,一个比一个坏,以前在山上,这些老帮子看我小,经常欺负我,他妈的!” 苏瑶跟我面面相觑,搞了半天,原来张三疯的真实身份,居然是张道棱的后人,更可怕的是,这老爷子在龙虎山,是能排上名号的。 就算排行老末,那也是货真价实的大天师啊!怪不得,梅连舟和王妍,都对老头充满敬畏。 能不敬么?敢不敬么?这老头的靠山,那可是龙虎山,张道棱创立的正一派! 12个师兄,随便喊出来一个,那都是毁天灭地,移山平海的大能! 我擦着脸上的冷汗,问:“后来呢?” 回忆当年师兄弟间的情谊,张三疯气的吹胡子瞪眼:“给我那个气啊,平时山里没事干吧,大伙打牌,打麻将斗地主,徒子徒孙都在旁边伺候着,这些老白菜帮子还出千使坏,设局骗我钱,你说坏不坏?还喜欢喝酒,只喝杏花酿的酒,喝醉了没处撒野,跑来找我麻烦,逼我给他们表演节目,我表演他吗个比!偏偏这些老帮子道行还厉害的不行,一个个跟老妖怪似的,我前后几次发飙,掀桌子跟他们拼命,结果被他们按在地上暴揍,后来老子干脆想开了,卷铺盖下山,自己创立道门。” 我和苏瑶听的都忍俊不禁,一帮仙风道骨的老头,醉醺醺地,在龙虎山顶打麻将,那画面无法想象。 张三疯拍着桌子道:“我的祖师爷张道棱,能在龙虎山立派,那我也能!后来我就下山,来到东北长白山,当地人帮我修了个道观,我也招了几个徒弟,他妈的,都是些废物,没一个能提上场面的。” 灵泉散人,就是张三疯的徒弟之一,学艺没几年,就给张三疯赶下山了。 泉姐那么厉害的高手,生来自带鬼瞳,这老头都看不上人家,那什么样的人,才配当他的徒弟啊? 我隐隐体会到其中的可拍,心中对龙虎山这个存在,更加忌惮了。 “龙虎山那帮老杂毛,现在还满世界找我呢,嘿嘿,当年老子下山时,顺走了好几件宝贝,又在门口一顿大小解,在墙上留字:案子是你们的疯爹做的,有本事来抓爹!气死那些老杂毛。”张三疯得意大笑。 这老头跟周伯通似的,喜欢耍小孩脾气,没什么心机,想啥说啥,他自己就是老杂毛之一,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张三疯虽然嘴贪,饭量倒不咋地,没一会功夫就吃饱了,半躺在土炕上,眯着眼拿牙签剔牙。 也就是想尝个鲜,真放开了吃,这条大鱼满满一铁锅,那锅大如磨盘,六个人哪吃的完? 大伙也都差不多了,老板两口子忌惮地看着张三疯,知道今天遇到了大高人,拉着杏茹就往地上跪,冲老头磕头。 老头理都不理他们,贼眉鼠眼地看着我:“李志文,有些话,我实在懒的说,但咱俩邻居一场,好歹也算有缘,平时你给我修空调,帮我理发啥的,我暗地里观察你很久了,你这孩子性格冲动,遇到事,老喜欢拿暴力解决,但总体来说,是个好孩子。” 我眼巴巴望着他,老头指着我道:“今天我心情大好,就给你指点下,你背后跟了条蛇,这你是知道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 死亡宿命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心脏一颤,急忙点头:“泉姐跟我说过,我最近也老寻思这事,你说它是不是当年,青海古代道观最下层,那只母蛇的后代?当年我爹杀蛇取书,它把我爹做的孽,算到了我跟我姐头上?” 关于青海古代道观的事,我再重提一遍,在我上初中那会,我爹伙同梅连舟,苏北斗三人,进入道观,杀蛇抢书,三本书,我爹拿走两本,当年参与这件事的,只剩梅连舟活了下来,苏北斗跟我爹都先后遇害。 苏北斗是给孙胜才害死的,至于我爹的死因,至今成迷,表面看,像是喝酒喝死的,但其中疑点重重。 临死前,我爹给自己剃了个阴阳头,脑袋半边秃着,死相阴森无比,阴文之书的上部,以及那本尸剪刑,也至今下落不明。 张三疯脸色一寒,一字一句对我道:“那蛇是个什么身份,我不清楚,但今天,我吃了你九万块买的头鱼,干脆斗胆泄露天机,给你留个念想,你看我这番预测,以后能不能应验吧。” “你说!”我紧张地看着他。 “那条看不见的蛇,会跟丧太平合二为一,你早晚有一天,将死在这两个东西手里!” 这番话,听的我和苏瑶都惊惧无比! 今天,鼠年,在漠河的王八屯子,张三疯预测出我的流年!他是龙虎山十三天师之一,他的预测,是绝不可能出错的! 我头皮凉了半截,身子里的血液都阴冷了起来,眼前黑白交替。 看那三口之家还跪在地上,苏瑶冲他们挥了挥手:“你们先出去吧。” 等三人离开后,苏瑶反锁上门,美目冷冷盯着张三疯:“老爷子,你把话说清楚!丧太平为什么会跟那条蛇合二为一?他不是想收李志文当徒弟吗?他害自己的徒弟干什么?” “这不前后矛盾吗?” 张三疯背靠在土墙上,双手交叉塞进衣袖,阴着张脸:“我说的很清楚了,这就是我看到的天机,也是李志文的最终宿命。” 叹了口气,他又道:“丧太平这个人,很难描述,我对他的了解也很有限,他修的那套黄泉出窍决,来历非同小可,那是来自古代的尸禁,虽然能快速提升道行,但此术有极大的隐患,再加上编译不全,丧太平未必能看懂阴文,他只能凭自己的理解,盲目瞎猜,曲解了阴文的含义,最终逃不了走火入魔的下场,再加上吸食太多阴气,人的心智也会改变,我担心有一天……他可能会变成……阴物!” “等到了那时,他跟蛇联手害你,也不奇怪。” 我惊吸了口寒气,以前王妍就告诉过我,世间留存的大多数禁术,都是由阴文编写的,因为禁术本身的起源,就是来自古代阴间,后来阴差阳错,跨越了生死两个维度,出现在人间。 那种文字,死人都未必能读懂,更何况活人? 我相信,世上能看懂阴文的人,不超过十个,我就是其中之一。 “那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我避开这一劫?”毕竟事关性命,我就这样被判了死刑,哪能甘心啊。 张三疯摇着头道:“我为什么说,你必死无疑呢?因为那只蛇的道行,实在太恐怖了,连我都看不懂呢,它想要你死,你怎么都死了,无解的。” 说着,他大有深意地指了指墙角。 我吓的全身直起鸡皮,赶紧往墙角瞅,那里空荡荡的,啥也没有。 “蛇在屋里?” “在,就猫在墙角,盯着你瞅呢。” 张三疯怪笑了几声,对我道:“当年你爹做孽是因,如今李家只剩你一人,这恶果你不吃,谁来吃啊?不过你也别想太多,等那天来了,我跟梅连舟肯定会尽力保你,再加上胡家那个小女狐狸,这么多厉害的人联手,说不定事情能有所转机。” 我死死盯着墙角,心里七上八下,有很多话想说,想发泄,却不知该怎么表达。 太多负面情绪,笼罩着我,倒不是因为我多怕死,姐姐还在医院昏迷,我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那你说我这辈子活到现在,图了个啥? 张三疯告诉我,人来到这个世界,其实就是来受苦,赎罪的,从娘胎出生那一天,我们就带着原罪,关于这一点,佛教,天主教和道教都普遍认同。 冥冥之中自有天道,道家所研究的阴阳,反映的恰恰就是宇宙本质,有男,就有女,有善,就有恶,冷热,喜怒,生死悲欢……你细细品,就会发现宇宙中的所有事物,都有两面性。 这种两面性,是绝对平衡的,如果往深处想,在阴阳法则的框架下,有人间,也一定就有阴间。 就连物质这个集合本身,也有相反面,现在物理学的尖端前沿,研究的就是暗物质。 阴阳的奥义就是如此,所以有时候,没必要嫉恨别人,有些富人坏事干绝,却活得很欢愉,来生他未必是这样。 甚至不用等到来生,死后去了阴间,情况立马就不一样了。 心怀善念,身边自然有善果庇佑。 张三疯躺在炕上,口若悬河地讲那些大道理,我半懂不懂地听着,问:“我的大限,还有多久?” “快了,很快了。” 苏瑶抓着我的手,不甘心道:“你刚才不是说有转机吗?你就直说吧,李志文在这场大劫下的存活几率,有多少?” 张三疯喉结动了动:“不到千分之一。” 我一口血差点没喷出来,身边有这么多高人保护着,依旧难逃一死。 惨笑着看着苏瑶,我对她说:“我死后,你找个好人改嫁了,别等我。” 苏瑶红着脸羞道:“改你个头!我又没跟你结婚,哪来的改嫁?” 说归说,小姑娘心里也很难受,默不作声地依偎在我怀里。 张三疯看了看墙上的钟,对我们道:“谁没有一死啊?看开,有啥放不下的呢?这世间,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么?没有,红颜百年,也不过是一瘫枯骨。” “时候差不多了,走吧,我们去会会那只黄皮子精。” 该来的逃不掉,瞎想也没用,横死卵朝上,20年后又是条野汉子,我先把自己的事放下,起身,跟着张三疯出了门。 出门前,张三疯钻进厨房,拿了两颗鸡蛋。 我们三人离开农家小院,这会已经到了夜里十点,距离午夜,只剩最后两个小时了,周围黑漆漆的一片,大多数人家都休息了,整个屯子像个坟圈子,看不到任何光亮。 就连寒冷本身,都已经冻凝固了,空气吸进鼻子,像固体,刺喉。 我在前面带路,用手机照着路面,苏瑶和张三疯紧随其后,没一会功夫,来到左姑姑家门前。 院门敞开着,院子里那口棺材还在,地上一滩黑血,左姑姑人应该在屋里,我瞅窗户里,正冒着阴惨惨的光。 张三疯背着手站在院外,打量着里面,悄声道:“这只黄皮子精的道行,至少在四百年以上,有些不好对付。” 我跟苏瑶都惊了一跳,要知道,胡奶奶供奉的那只大狐狸,一掌拍死孙胜才的那位,也才五百年道行啊,想不到这左姑姑,已经恐怖到……跟胡奶奶一个层次了? 怪不得三姥爷说,就算胡青青出手,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呢。 张三疯指着院里那口棺材,对我们道:“这棺材是她修行的法器,在坟里埋了几百年,以前她一直睡在坟里,最近几年修出正果,才破土而出,附在那妇女身上,不过这种畜生,坏事干绝了,道行修的再高,也别指望成仙。” “老爷子,你能掐过她不?”我惊悚地瞧着那口棺材。 张三疯冷哼道:“老夫在龙虎山排行十三,堂堂大天师,给那些老白菜帮子殴打多年,早就练出了铜皮铁骨,再加上祖师爷张真人的阴山罡风护体,区区黄皮子精,老夫还不放在眼里。” 我听他表态,心里松了口气,这老头道行通天,降服左姑姑应该不难。 老头手伸进怀里,摸出张白纸,咬破指尖,在上面写下一段话,连鸡蛋一块递给我:“你去,把纸放在她窗户台子上,用鸡蛋压着。” 我接过纸一瞅,只见上面写着: “圆圆,咯咯哒找舅舅,坟圈子阴阴的,死死死!” “你……你这写的啥啊?”我疑惑地看向张三疯。 张三疯:“我划下道,约她去坟地斗法,正常文字黄皮子看不懂,所以只能这么写。” 我恍然大悟,壮着胆子,踮起脚尖进了院子,摸到窗户跟前,放下白纸,用两颗鸡蛋压好。 往窗户里瞅了眼,只见左姑姑正背对着我,坐在屋里梳头呢,她面前摆着扇大镜子,旁边的收音机里,放着黄梅戏,咿咿呀呀的。 桌上放了盆死耗子,毛烘烘的摆在那,左姑姑边哼着戏,边抓着只死耗子,吞进嘴里…… 我捂着嘴,偷偷退出院子。 换张三疯在前面带路,我们摸着黑离开屯子,走了几里路,来到一处坟圈子跟前。 这坟圈子位置极度偏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阴惨到无法形容,大大小小的坟包鼓在那,上面布满白雪,远看跟大馒头似的,一眼望不到边。 周围黑的吓人,坟圈子里静悄悄的,坟地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女人的哭声! 那哭声又尖又刺,怨毒无比,吓的我跟苏瑶连连后退,张三疯心平气和道: “别怕,老鸦叫而已。” 我俩将信将疑,跟着张三疯走进坟圈子,苏瑶警惕地用手机照着四周,惊疑道:“为啥要选这种地方斗法?” 第一百三十六章 十八大仙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张三疯头都不回道:“我怕动静太大,伤到无辜人,就没敢在屯子里动手,黄皮子最喜欢钻坟地,这里就是她的家,我要是约到别的地方,她未必肯来。” 月亮出来了,借着月光瞅,这坟圈子也就两个篮球场那么大,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尸臭,来到其中一座坟包跟前,张三疯脱掉军大衣,棉帽,丢给我,然后慢慢爬到坟包顶,盘着腿坐下。 他里面穿了件黑布道袍,上面绣着些太极,阴阳的图案,袖口破着大洞。 老爷子满头白发,稳坐在坟包顶端,身上透着股正气,看起来仙风道骨,无所畏惧。 “两个小孩赶紧躲起来,她快来了!”张三疯目光死死盯着前方,冲我俩吆喝道。 苏瑶拉着我,躲到坟包后面,提心吊胆地往外瞅,哪有人啊,前方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 等了大约五分钟,从黑暗深处,传来一阵轻飘飘的脚步声,那脚步声踩在雪上,咯吱吱,一下,一下,居然和我的心跳完全吻合,听上去格外渗人! 我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伸长脖子,瞧过去,只见黑暗中,走出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妇女,正慢悠悠,一步步朝我们逼近。 那中年妇女身穿鲜绿色的棉袄,棉裤裆上沾着一大团黑血,正是左姑姑! 她真来了! 最恐怖的是,左姑姑居然把那口棺材也带来了,棺材是铁制的,少说有五十公斤重,一头给她提在手里,像提个棉枕头似的,轻飘飘,另一头在雪地上蹭的直冒火星。 她走路姿势也很怪,像个螃蟹似的,横着走,只露出个侧脸来,走到跟前了,距离张三疯十米开外,左姑姑停下脚步,胳膊轻轻一拽,那铁棺材猛地飞起,重重砸在地面上! 砰! 一阵巨响传来,地都在颤,远处树上那些老鸦,哇哇叫着全飞走了。 左姑姑转过身,坐在铁棺材跟前,脸色无悲无喜,阴厉厉的小眼睛,上下打量着对面的张三疯。 两人一个坐地上,一个坐坟头,互相用眼神对峙着,半天不说话,盯着瞅了三五分钟,左姑姑阴恻恻笑道: “你这老不死的老家伙,你是个什么来路?活腻了,敢来找本仙的麻烦,拆本仙的台是吧?” “就你那点微末道行,也敢在本仙面前卖弄啊?信不信,我一口咬断你鸡脖子!” 左姑姑说话的语气,就跟唱戏似的,语调忽高忽低,唱的时候,双手还不停比划着兰花指。 张三疯指着左姑姑大骂:“孽畜!这些年,你害死了多少人?早该遭报应了!在龙虎山天师面前,你还敢叫嚣吗?还不下跪求饶吗?” 最后那两句话,犹如惊雷,在坟地久久回荡,再看左姑姑,她脸色惊疑不定,倒吸了口寒气,眼神变得凝重起来: “我说呢,原来是龙虎山来的道士,失敬,失敬。” 张三疯冷笑着,没吭声。 左姑姑冲他拱了拱手,道:“我就纳闷了,我走我的独木桥,你过你的朝天路,我和龙虎山无冤无仇,你为啥大老远的,来寻我的晦气?” 张三疯摇着头:“多说无益,你立刻放弃肉身,现出原形下跪忏悔,否则老夫定不绕你!” 要是其他的脏东西,也许早就服软了,但左姑姑道行本来就深,性子又凶,哪肯轻易屈服,怒极反笑道: “好啊!老不死的老杂毛,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你不躲在山上清修,跑来跟本仙作对?行,今天本仙倒要掂量掂量,龙虎山的天师,有个几斤几两!” “清风堂的孩子们,来给老仙护法哇!” 疯吼一声,左姑姑鸡爪子般的手掌,猛地拍向面前铁棺材,就听嗡地一声,棺材盖飞的老高,砰地落在地上,再瞅那棺材口,里面满满当当的,全是浓浓的黑雾。 那些黑雾如丝绸般,有了实质,在棺材里缓缓盘旋,在我们惊恐的注视下,只见一只惨白色的人手,猛地伸出棺材,从黑雾里爬了出来。 那是个四肢扭曲的中年男人,细胳膊细腿,身子却臃肿无比,长满了肥肉,显得极不成比例,男人全身一丝不挂,皮肤呈暗褐色,布满了尸斑,眉眼勉强能对上,神色却非常呆滞,嘴角挂着奇异的笑容。 这还只是第一个,接下来,棺材里又爬出两个小侏儒,这两个侏儒都没有头,跟鬼婴有点类似,身穿小花衣裳,配红鞋,彼此脚踝用根白绳连在一起。 紧接着,爬出个驼背老太太,那老太太脸似乎装反了,下巴在上,额头贴着脖子,五官倒置后,有种说不出的阴森,看的人毛骨悚然。 老太太身穿白布寿衣,一只手拿着个花白扇子,另一只手里,握着三个人血馒头。 血顺着馒头落在地上,滴滴答。 这些阴森玩意,都是左姑姑堂口的清风,也就是厉鬼,每只厉鬼怨气都浓到无法形容,从棺材里爬出来后,齐刷刷立在那,一动不动。 还没完! 那棺材里,也不知装了多少清风,一只只生态各异的阴森玩意,接连不断往外爬,短短一分钟不到,前后爬出来十八位! 篇幅有限,我无法一一描述,就说十八只厉鬼里,外形最恐怖的三位: 首先,是个穿花红棉衣的大姑娘,那大姑娘打扮的像解放前的农村小媳妇,面对着我们,脸上没有五官,密密麻麻长满了人头发,梳了个大辫子,垂到胸前。 姑娘一出来,周围的清风都往后退,似乎有些怕她。 她手里握着一把破二胡,拿着个小木凳,坐在左姑姑身边,开始拉二胡,那曲调怨毒,悲惨到了极致,听的人想流眼泪。 第二位,是个通体惨白的虚影,看不清男女,甚至连轮廓都很模糊,只能依稀瞧见,那玩意脚上,踩了两只小圆碟子。 最后就是刚才提到的老太太了,老太太边摇纸扇,边大口吃着手里的人血馒头,我根本不敢仔细端详她的五官,这玩意整张脸都反过来了,吃完手里的,她又从怀中摸出更多人血馒头,那血糊拉岔的样子,恐怖到无法描述。 十八位清风全部出场后,居然还没结束,左姑姑仰着脖子,发出一阵黄鼠狼的尖啸,坐在雪地上,开始唱起大戏来: “圆又圆,咯咯咯,我吃鸡来你吃鹅,黄家仙你不好惹……老寿星,你且听,今日给你把寿清,黄泉路上你莫惊,你家子孙我全阴……” “一坟开了二坟开,千坟万坟百花开,我持阴文见阎王,阎王邀我把主做,阴鬼恶魂来伸冤,你替老仙卖命呵,老仙许你后世逍遥呵……” 后面的戏词我没听太清,当初场面阴森森的,坟圈子里猛刮阴风,透的人骨头疼,左姑姑的曲调,拿捏的又尖又刺,字里行间洋溢着阴森,凄杀的腔调。 而那脸上长辫子的大姑娘,坐在那拉着二胡,葱白色的手指快速拨弄琴弦,发出刺耳的怪声,她俩一唱一拉,配合默契,跟阴戏班子似的。 给左姑姑唱了没一会,坟圈子里阴风突然停了,惨黄色的浓雾,从坟地下面冒出来,视线顿时模糊了起来,空气中满是浓烈的腥臊,呛的我跟苏瑶直咳嗽。 一些阴惨惨的人影,从远处走了过来,数量多到无法计算,这些人影,估计都是坟地里的死者,硬生生被左姑姑召唤出来,它们神态各异,男女老少不等,大多身穿清朝的服饰,呈扇形,缓缓向我们包围而来。 当时我头皮连续疯炸!做梦都没想到,左姑姑居然难缠到了这个境界!三姥爷给出的这道难题,简直是要命的啊! 这妇女道行深不可测,已经成大妖了!她也不着急,就坐在雪地上,慢慢唱她的戏,双手不停比划着兰花指,姿态矫揉做作,越唱,死者的数量就越多! 坟圈子里的死者不够用,周围五里的孤魂野鬼,居然全被她请来了!人影子黑压压的聚集过来,少说有一百号! 天空开始落纸钱,有啥东西烧焦了,鼻子里全是刺鼻的烟味,眼瞅着那些东西快靠过来了,离我不到几米了!我吓得肝胆俱裂!五脏挪移! 具备大道行的出马仙家,居然恐怖到了这种程度!张三疯真能对付的了吗? “老埋汰,你还等什么呢?快出手啊!”苏瑶躲在我怀里发抖,大喊道。 半天没动静,我抬头一瞅,整个人仿佛跌入了冰湖中,全身寒毛都炸开了! 坟包顶处……空荡荡的,张三疯他……他人消失了! 我焦急地四处张望,周围一片惨黄,哪有老头的影子? 完了! 这老小子,看情况不对,居然丢下我们逃了! 我! 草! 啊!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三道法旨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们给这老头害惨了! 这老王八蛋,大晚上的,专挑坟圈子这种阴森地斗法,明知道此地是左姑姑的家,他还硬选这里,我本来以为老头道法惊人,有恃无恐呢。 结果这老面棉裤裆!他吗的看情况不对,居然丢下我跟苏瑶,直接逃了! 眼瞅着死者大军离我们越来越近,我跟苏瑶紧抱在一起,抖成了筛子,最近的那只阴魂伸出手,往我俩身上抓,那玩意整张脸都被老鼠咬没了,脸上一个漆黑的大洞,森森白骨手指,眼瞅着快够到我们身上了! “停!” 将死的那一刻,就听左姑姑轻喝一声:“两个小崽子,给老仙滚出来!” 我死咬着牙,和苏瑶绕过坟包,哆嗦着走到左姑姑面前。 十八位清风一字排开,奇形怪状的鬼物,都阴惨惨地围了上来,梳辫子大姑娘放下二胡,歪着脖子看我们。 我跟苏瑶都低着头,吓的那叫个难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当时我眼前黑白交替,心跳已经快到了一个度,再快一拍,就要爆开了! 那一刻,我头晕的厉害,站都快站不稳了,左姑姑坐在棺材跟前,阴狠狠地打量着我们,笑了起来: “龙虎山……咯咯……咯咯咯!就是个笑话啊!你以为喊来龙虎山的老杂毛,就能奈何老仙了?清风堂一出,老杂毛当场吓的屁滚尿流啊……嘻嘻嘻!” “就老仙这毁天灭地的道行,别说区区天师,老仙动动手指,连龙虎山都能给我夷平了!” 仗着自己鬼多势众,左姑姑得意地大笑,指着我和苏瑶各种唾骂,听她那话的意思,别说张三疯了,就算太上老君下凡,也奈何不了她分毫。 “说!”左姑姑收起笑容,指着我俩道:“谁派你们来,跟老仙作对的?” 苏瑶恼怒地朝她啐了口:“要杀就杀!哪来的废话?你这该死的老妖魔,老猪狗,你做了这么多坏事,害死这么多人,你就不怕遭天雷劈吗?” 我是真佩服苏瑶的胆量,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真敢骂啊,听的我这老爷们都自愧不如。 想想也是,反正已经必死无疑了,与其苟且求饶,倒不如死的轰轰烈烈一点。 左姑姑低着头惨笑,指着天空尖叫:“天雷?小女娃娃真幼稚!你告诉我,天雷在哪?天道都死了,哪来的天雷?哈哈……哈哈哈!” 都说东北地邪,说啥来啥,左姑姑正笑的丧心病狂呢,结果……天雷真来了。 来的特突然,毫无征兆,当时就听那黑漆漆的天空,开始轰轰怪响,云层里闪烁着电光,照的周围一片惨白。 天空的异相,给左姑姑吓的脖子一缩,急忙抬头瞅,可那天雷却始终聚集在云层里,没有要落下来的意思。 左姑姑看了几眼,重重松了口气:“我就说啊,哪来的狗屁天雷……” 话音刚落,一道天雷就降了下来,和我们平时看到的打雷不一样,那天雷降的特别慢,跟一道白锦缎似的,有一丈宽,从云层里缓缓落下,当时整个天空,一下就透亮了,我仰着头仔细瞅,怪了!那白锦缎上像写了玉皇大帝的圣旨,布满了细密的文字,金光闪闪。 前后也就两秒不到,白锦缎落在坟圈子外边,一道淡淡的光晕,散开,消失,天空恢复了黑暗。 坟圈子里那惨黄色的雾气,也都消散了,视野变得清晰起来,这时,最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坟圈子里上百位死者,居然缓缓转过身,朝远处走去,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中。 “去……去哪?给本仙回来!”左姑姑注视那些离开的死者,气的暴跳如雷,但人家根本不听她的,转眼间就全走完了。 场面上,只剩下清风堂的十八位厉鬼。 左姑姑紧张的注视四周,似乎意识到了危险,指着我和苏瑶尖叫道:“快……快弄死这两个小孩,抽了它们的魂儿!” 十八位厉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拉着苏瑶,惊恐地后退,用手机依次照过去,发现那些厉鬼身上,都包裹着一层淡淡的电弧,它们被电弧禁锢住了,四肢发出咯吱吱的响声,拼了命挣扎,却根本动弹不得。 坟圈子里安静极了,我跟苏瑶退回到坟包后面,重新躲起来,左姑姑也没心思管我们了,扭过脖子,死死盯着远处的黑暗。 我没开阴阳眼,再加上坟地里太黑,当时场面上很多细节,我都没瞧明白,正糊涂着呢。 苏瑶有狐狸真气在身,眼睛自然比我灵光,指着远处喊了句:“快看!” 我放目瞧去,只见远处的小路尽头,歪歪斜斜,走出来一个灰溜溜的人影,我壮着胆子,手机光照过去,那人影正是张三疯! 他怀里抱着一个小木头盒子,也不知从哪挖出来的,上面沾满了坟土。 我一瞅老头回来了,心里重重松了口气,这老爷子还算有良心,九万块的头鱼没白吃。 老头脸色凝重,边往过走,边将手伸进木盒子里,掏了一圈,摸出张白纸,敞开了大声念道: “龙虎山祖师爷张真人,下了三道法旨,助我杀妖除恶,众生下跪听令!” “第一道,太上老君怒威降世,起金甲神将,阴魂厉鬼速速退却,否则格杀无赦!” 话说完,那道白纸顿时化作火焰,烧成了灰烬,张三疯也不嫌烫,手掌握着纸灰,狠狠一捏! 那一刻,我眼前出现了非常恐怖的景象,数不清身穿金甲的古代士兵,骑着麒麟,白虎等猛兽,如潮水般铺天盖地冲杀过来,耳边战鼓轰鸣,大地颤抖,那些金甲士兵,个个手持方天画戟,杀气腾腾,威猛到不敢直视! 当时我也分不清,自己看到的这些景象,到底是真实存在的,还是虚无的幻境,马蹄声,怒吼声厮杀声,此起彼伏,我仿佛置身于远古的阴间战场,种种妖孽魔王,在金甲大军的冲击下,纷纷化为血肉残渣,远处堆砌着一座座尸山,血流如河…… 轰! 一阵滔天的巨响,在耳边炸开,给我炸的眼冒金星,意识都模糊了,见我晕倒,苏瑶急了,小手狠狠掐着我人中,我这才回过神来,爬起来再看,恐怖的战场幻象,已经消失一空。 坟圈子里恢复了死寂。 清风堂的十八位厉鬼,其中十五位形魂俱灭,化作黑风消散开了,只剩下最厉害的那三位,还站在原地。 分别是,吃人血馒头的老太太,脸上长辫子的拉二胡姑娘,以及那个脚踩碟子的白影。 我隐隐感觉,这三个东西的境界,已经超越了厉鬼的层次,有点接近阴物的意思了。 左姑姑喉咙里发出诡谲的笑声:“老杂毛,你尽管下你的旨,老仙家的清风堂,水深似海,不用我出手,单这三位清风大仙,都能要了你的命!” 张三疯抱着小木盒子,走到左姑姑跟前,两人距离不到五米,他也不理对方的挑衅,从盒子里又摸出张白纸: “第二道法旨……听闻东北漠河附近,有大妖兴风作浪,害的苍生动荡,鸡犬不宁,本仙君震怒,赐汝天血神剑,杀妖!除暴安良!” 张三疯模仿他祖师爷张道棱的口气,念完法旨,大喝一声,手中出现一把血气森森的兵器。 我躲在坟包后面,瞪大眼睛使劲瞅,才发现那所谓的天血神剑,不过是一根长长的松树枝,树枝上的针叶碧绿,沾着些黑血,滴滴答答的。 左姑姑呆呆注视那根树枝,捂着肚子疯笑起来:“好……好一把天血神剑,当真锋利无边!都说千禧年后,进入末法时代,道家衰败,从此,终南山,龙虎山再无高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啊!” “老杂毛,你要用这烂树枝,给谁挠痒痒啊?” 笑罢,她深吸口气,喷出一大团惨黄色的阴气,再看清风堂三仙身上,电弧禁锢瞬间消失,三仙身影一闪,将张三疯包围其中。 一场血腥恶战,立刻展开! 先是那老太太,她一只手抓着人血馒头,狠狠朝张三疯嘴上塞: “老寿星,我请你吃寿桃!” 眼瞅着馒头过来,张三疯居然不躲不闪,嘴一张,大口吞下人血馒头,边吃边点着头:“嗯……味道不错!” 这种人血馒头,活人别说吃它,哪怕闻到一点味,都会立刻暴毙,可张三疯却跟个没事人一样,吃的那叫个香甜,给那老太太都看傻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急急如律令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拉二胡的大姑娘上前,脸上辫子一甩,那辫子在空中突然加长,跟铁鞭似的,狠狠卷住张三疯的脖子! 就听咔嚓一声脆响,老头脖颈里传来阵阵骨骼碎裂声,脸上闪过道黑气,可他不但毫发无损,反而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小女娃娃,你道行还不够看啊!” 老头手中树枝轻轻一抬,分别点在老太太跟大姑娘面门上,这两个阴森玩意,身子直接化作血雾,爆裂开来,连惨叫都来不及,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擦着脸上的冷汗,总算看明白了,老头手里那破树枝,来头属实不小,是专门克制邪秽的! 三仙当场干死两个,地上还剩下几个人血馒头,老头笑嘻嘻地弯下腰,边捡馒头吃,边望着最后那位白影。 “你这小媳妇还不服气?咱俩也比划比划?” 白影一声不吭,缓缓后退,张三疯朝它脚上两个小碟子一指,怒喝道:“破!” 小碟子砰地炸开,化作粉末!白影嘴里发出凄惨的女婴叫声,身子就像碎裂的镜面,碎成点点寒芒,瘫的满地都是碎玻璃渣。 这玩意身子都是玻璃做的,死门在脚上,那两个小碟子一破,它就炸成玻璃碎片了。 前后几分钟不到,张三疯轻轻松松收拾了三仙,跟玩似的,毫不费力。 这下,左姑姑再也坐不住了,她把压箱底的东西,全拿出来了,却依旧奈何不住对方,给这中年妇女逼急眼了,疯笑一声,猛地窜起来,嘴里喷出一大团黄雾! “逆法,黄泉尸沙!” 那黄雾如剑,其中夹杂着不少类似胃液的液体,包裹着漆黑色的小石子,朝张三疯喷了过去。 再看张三疯,眼瞅着左姑姑的呕吐物逼近,他手指在额头轻轻一点,人居然在原地消失了。 当时坟圈子里的空间,仿佛都变得扭曲,异常起来,左姑姑警惕地扫视四周,不时猛回头,张望着后方: “在哪?少装神弄鬼,给我死出来啊!” 我和苏瑶屏住呼吸,吓的心惊胆寒,眼瞅那左姑姑变成了没头苍蝇,不停原地转圈,很快,在她背后,出现了一道阴惨惨的人影。 那人影正是张三疯,老头也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怀里捧着小木盒,背对着左姑姑,两人后脑勺都快贴到一块了。 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诡异的场景! 老头跟着左姑姑一起转圈,他俩背靠背,就跟扭秧歌似的,左姑姑转的快,他比左姑姑更快,始终不给对方发觉。 那左姑姑不停张望着四周,估计也察觉到了,自己背后贴了个人,咔嚓!猛地扭过脖子,哪能看到啊?张三疯就跟个纸片子似的,步伐移动的犹如鬼魅,左姑姑把四周都瞧过来了,楞是连张三疯的衣角都没瞧见。 我们以第三人称视角,看的清清楚楚,切到左姑姑的视角,事情就不是这么简单了,当时的她,就跟被鬼上身似的,边转圈,喉咙里边发出黄鼠狼的尖叫: “死出来!老杂毛!你有种跟我拼正面!本仙道行不输给你!” 边叫着,她边用鸡爪子往背后抓,抓的又快又狠,却每次都给张三疯险而又险地避开。 “你说,这些年你在王八屯子,骗走了多少钱财?”张三疯在她耳边大吼道:“你又害死了多少无辜人命?吸走了多少阳寿?” “你知罪吗?” 最后四个字,如灭世惊雷般,响彻整个坟圈子: 知罪吗? 罪吗…… 左姑姑毫无悔改,依旧顽抗着手舞足蹈:“放你吗个屁!我有什么罪?你又算什么东西?你又不是佛菩萨,也配给我治罪?” “我代表龙虎山道门,一样治你死罪!” 说着,张三疯从盒子里取出最后一张白纸,大声宣念道:“今日,我张道全,龙虎山第一百一十九代大天师,以祖师爷张真人的名义,借来东风,下死旨,诛杀你这妖孽!” “封阴锁咒,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念出真言,张三疯手中白纸烧为灰烬,他转过身,双手如刀,狠狠插进左姑姑的后背! 往外一拉,一个惨黄色,毛烘烘的活物,被他硬生生从左姑姑身子里慢慢拽出! 那是只母黄鼠狼,长得尖嘴猴腮,目光带着滔天的怨毒,黄鼠狼身长两丈有余,肥胖无比,身上的毛段子浓密如锦,闪着阴光,张三疯死死掐住它的脖子,往外猛地一拽! 拽出来的瞬间,左姑姑双眼翻白,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那黄鼠狼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叫声,拼命挣扎,张三疯大手就跟铁钳子似的,一用力,咔咔嚓嚓,黄鼠狼脖子被活生生掐碎,长长的舌头吐了出来,当场毙命。 四百年道行的黄大仙,死后,天地间出现了惊人的异相,坟圈子里阴风猛吹,周围全是鬼哭狼嚎的凄惨哭声。 老头满脸肃杀,胡须被吹的乱七八糟,从怀里摸出张符,丢在黄鼠狼尸体上,轰!深绿色的鬼火,包裹着毛畜生的尸体,眨眼间,烧成团黑炭。 阴风停了,我跟苏瑶这才提心吊胆地走出来,站在左姑姑跟前,低头注视她。 张三疯双手像抽筋似的,抖的厉害,好一会才恢复平静,叹了口气,他指着左姑姑道:“可怜人啊,给黄皮子精占据了肉身,这些年过的不人不鬼,黄皮子死了,她也跟着要死。” 左姑姑躺在坟地上,缓缓睁开眼,嘴里哇地吐出几口黑血,冲张三疯惨笑道:“老哥哥,谢谢你……我今天……终于解脱了。” 张三疯点着头道:“安心上路吧,死亡,只是开端,未必就是坏事。” 左姑姑眼皮子沉沉合上,当场断气,看到这凄惨的一幕,在场所有人心情都很沉重,明明大获全胜,可谁也开心不起来。 我们把左姑姑的尸身抬进棺材,转身离开。 一切都结束了,三姥爷出的难题,有惊无险地通过了,等到天亮,上山把胡青青接走,苏瑶摇身一变,成了胡青青的弟子,替胡家出马,有大道行在身,也算扬眉吐气了。 我浑身大汗淋漓,跟跑了场马拉松似的,经历了太多恐怖,身子都虚了,苏瑶也比我好不到哪去,脸色有些惨白。 回去的路上,我瞅张三疯双手又抖开了,好奇道:“老爷子,你这是咋了?” “为了帮你,今儿个真亏大发了。”张三疯没好气地看着我:“那四百年的黄皮子精,非同小可,多亏祖师爷显灵,提前降下三道法旨,不然谁死谁活,都还两说呢。” 听他一番讲述,我们才得知,刚才斗法还没开始,老头突然消失,原来跑坟外头挖那木盒子去了。 木盒子里藏着三道法旨,外加一道由金文编写的往生咒,早进刚进屯子那天,他就掐算出,要跟一只很厉害的黄大仙恶斗,所以提前求来法旨,埋在坟地外面。 老头当时喝醉了酒,斗法前,把这茬忘了,赶紧跑外面取来盒子,回头一瞅,坏了!就看坟地里黑漆漆地,冒出上百号死物,将我跟苏瑶团团包围,这还了得? 老头二话不说,立马取出盒子里的白锦缎,那锦缎上写着往生咒,往天空狠狠一扔,锦缎被风吹到云层里,缓缓落下来后,坟地里的死物就都被吓退了。 接下来,三道法旨一出,清风堂的十八位厉鬼,连同四百年道行的黄皮子精,都灰飞烟灭了。 可那畜生道行实在太高,尽管有张天师的法旨庇护,老头还是受了些伤,刚才他用手拽出黄仙肉身,结果遭到畜生毛发反噬,掌心处的筋腱,崩断了几根,阴脉也受到了些损伤。 我抓着老爷子的手,细细端详,他手掌一片惨黄,青筋横出,掌纹都凌乱了,要是换成其他人,早疼晕过去了,老爷子却啥事没有,用力捏了捏,掌心冒出阵阵电弧,吱吱啦啦怪响。 我和苏瑶都看楞了,龙虎山,道家正统传承,果然名不虚传!十三大天师,张三疯排行老末,手段都恐怖到如此地步,他那些师兄,岂不成了不食人间烟火,刀枪不入的老怪物? 一路回到屋里,张三疯脱了鞋,躺在土炕上,喘着气告诉我们,刚才那只黄皮子精,道行有四百年出头,这种动物仙家,每百年是一道大坎,虽然单论年份,跟胡奶奶相差不多,但实际比较起来,胡奶奶比她强不知多少倍。 如果遇到胡奶奶那样,道行突破五百年的仙家,哪怕张三疯下一百道法旨,恐怕也不好使。 除非他能请来张道棱,张真君上身,否则打个照面,就能给胡奶奶一巴掌拍死。 经历坟圈子的恐怖斗法,大伙担惊受怕的,都心力憔悴,熄了灯准备睡觉,我跟张三疯躺一个炕头,有外人在,苏瑶不方便,去杏茹那屋睡了。 我还寻思呢,这下屯子里少了个祸害,苏瑶也能带胡青青下山,一举两得,结果刚躺下没多久,听外面传来阵阵敲门声。 这大半夜的,谁啊? 我本来不想理会,结果敲门声越来越大,甚至用脚踹了起来,我忍不住吼了句:“谁?” 门外传来阵细长的女声:“我啊。” “你是谁?” “请问,张道全,张老爷子在吗?” 黑灯瞎火的,我瞅向一旁的张三疯,老头听到那女声,猛地从炕上坐起来: “坏了!龙虎山那帮小崽子,找上门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逆天而为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坏了!龙虎山那帮小崽子,找上门了!” 小崽子?啥小崽子? 我躺在被窝里,正听门外动静呢,张三疯推着我道:“李志文,你去,替我好好教训她们,给我往死里打!” 带着各种疑惑,我下床穿好鞋,摸着黑,从墙角拿了把铁锨,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大门! 只见院子里的雪地上,跪着三个女道士,她们瞧模样也就十五六岁,都穿着白绸道袍,头发盘的老高,上面插着发簪。 三个小女道士长得眉清目秀,粉嫩可爱,长长的发丝垂在胸前。 我一下看傻了:“你们仨咋回事?大晚上的,搁这跪啥呢?” 正中那个女道士开口道:“我们来找师叔。” 我放下铁锨:“你师叔是谁啊?” 小女道士回答:“张三疯,张道全。” 见我脸色迷茫,旁边那个圆脸姑娘对我道:“我们是龙虎山的,家师名叫张如曼,龙虎山十三大天师,家师排名第七。” 正中那小姑娘也道:“张道全排名第十三,他是我们的师叔。” 我恍然大悟,原来十三大天师里面,还有女道士,瞧这架势,张如曼应该只收女徒弟吧? 里屋传来张三疯的怒斥:“滚滚滚!回去告诉你们师父,龙虎山的狗日子,老子过够了,这辈子再也不回去了!” 小姑娘身子微微一颤,来了句:“家师有令,无论如何,也要把师叔喊回家,不然我们会受责罚的。” “李志文,还等啥?给我打!”张三疯嚷嚷道。 这三个怯生生的姑娘家,我哪好动手啊,想了想,我劝她们:“老爷子这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快走吧。” “我们不走。”三个女道士都摇着头,跪在院子里也不起来。 我没办法,只好关上门回去睡觉,老头不满地嘟囔道:“这帮小兔崽子,我都躲到漠河了,居然都能被她们找到。” 我打着哈欠说:“估计跪一会就走了吧,老爷子,那个张如曼是怎么回事?” 张三疯想起山上往事,怒道:“那小娘们最坏,欺负我最多的,就是她!还派徒弟满世界找我,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子,找到我又能怎样?” “你打不过张如曼?” “打不过,她排行老七,我拿啥跟她打?” 听老头这意思,那个张如曼还挺年轻的,估计老爷子当年离开时,确实顺走了很多值钱宝贝,不然龙虎山为啥到现在,还死咬着他不放呢? 一提起道士,大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茅山,实际上,在现实中,茅山没有什么厉害的人物。 现在的茅山,早就成风景区了,游客络绎不绝,弄的乌烟瘴气,这种世俗场所,又哪能出什么高人呢? 很多YY,张口就提茅山道士,其实是很不贴近现实的,茅山的上清派,早已式微,人家懂行的生意人都知道,谁一说自己是茅山来的,那十有八九是骗子。 关于道家,成名人物很多,比如原始天尊,灵宝天尊,通天教主,太上老君,鸿钧老祖等等,但第一个开山立派,将道家发扬光大的人,还是张三疯的祖师爷,张道棱。 可以说这个人,已经接近神话了。 中对于道士的描写,都很肤浅幼稚,比如扔符,用桃木剑什么的,这些都是小孩过家家的玩意,是提不上台面的。 像张三疯这样,有大修为的道士,在和鬼物斗法中,使用最广泛的神通,就是“下旨”。 所谓下旨,可以理解为通灵术:召唤道家大能,借助大能的法力,下旨灭杀鬼物,那些道家大能,很多年前就已经羽化成仙,飞升上界了,但在人间,多少还留下些余烬,就像熄灭了很久的篝火,仔细翻,还能从里面翻出火星子。 如果通灵成功,召唤到大能的余烬,威力自然非同小可,灭杀阴鬼,大妖都不在话下,但这很难,对通灵者本身修为,有极高的要求。 以张三疯目前的能力,只有用下旨的方式,来间接施展通灵术,也就是说,他成了一个媒介,那些大能的余烬,借助他的身子,来给阴鬼下旨,言出法随,旨意下达后,鬼物自然灰飞烟灭。 还有强化自身力量,防御性的旨意,比如召唤阴山罡风护体,等等。 “但真正的大道,远不是下旨那么简单,我的师兄里,有几位厉害的老妖魔,可以直接通灵,召唤张真人上身,那才叫恐怖呢!” 张三疯躺在炕上,唏嘘道:“我听说很久以前,有位前辈,能通灵出元始天尊上身,也不知是真是假,那样的大道士,你想想,阴阳两界,有什么鬼物敢近他身的?” 我听的无比向往,有一天,我李志文能成为那样的大能,该多好啊? 胡思乱想想了会,我问他:“老爷子,你说我这情况,阴脉被封死了,有办法冲开吗?” 张三疯冷笑地翻了个身,背对着我:“你不是修行那块料,这事,你趁早死心吧,冲阴脉的办法肯定有,但每一种都凶险无比,稍有不慎万劫不复,其凶险程度,绝不是你这种小人物能承受的。” 我给他说的直来气:“那些牛比大能成名前,不也都是小人物吗?老爷子,你用不着这样埋汰我吧?” 张三疯叹了口气:“我不只针对你一人,我说的是像你这个年纪的小孩,这整整一代,都是废的。” 我不服气道:“咋废了?谁还没年轻过啊?” 张三疯捏了捏手指,阴笑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很久以前,有一个孩子,年纪比你还小几岁,那孩子住在山里,家里穷的揭不开锅,父母都给樱花国兵杀害了,吃不上饭,怎么办?只能出去当流民。” “那个年代,兵荒马乱的,到处都是土匪强盗,孩子一路逃难,风餐露宿的,这路上遇到的艰辛,屈辱就不说了,最后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来到龙虎山附近,当地人告诉他,山上有道观,那孩子就决定上山拜师,为啥?就为混口饭吃啊。” 我隐隐感觉,故事中的那个孩子,可能就是他自己。 张老头继续道:“上山后,孩子跪在地上磕破了头,可师父死活不收他,说什么道法只度有缘人,他与道门无缘,那孩子不死心,一直哭着哀求,磕头,师父最后被弄烦了,丢给他两个满头,说,你想当我徒弟,只有一个办法……” 师父指着不远处的悬崖,冷冷道:“你从上面跳下去,摔不死,我就收你当徒弟,不敢跳的话,你就拿这两个馒头下山,另寻出路吧。” 山顶距离地面数千米高,周围云里雾里的,不用想也知道,跳下去,必死无疑。 “那孩子吃了馒头,哭着来到悬崖边……” 故事讲到这,张三疯突然停下,扭过头问我:“要是换成你,你会怎么做?” 我沉默了许久:“我肯定不能跳啊,后来呢,你跳了吗?” 张三疯嘿嘿笑着,没回话,给我留了一个好大的悬念,他如果不跳,也就无法成为龙虎山的道士,跳,那种高度的悬崖,他最后又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进入门派后,我承受的苦难,更是多到无法想象,修行修行,本就是逆天而为,其中遇到种种劫难考验,肉身,心灵所承受炼狱火烤,那种痛楚,岂是你能想象的?多少次,我行走于幽冥边缘,被那些厉鬼阴魂,说不上名的脏东西,折磨到发疯,吓的夜不能寐?” 回忆阴森往事,张三疯厉声尖叫,听的我直哆嗦,过了会,他情绪才渐渐平息:“所以我说,这一代的小孩子,娇生惯养,臭毛病太多,一点小风小浪,就大惊小怪的,实在难成大气。” “李志文,你记住,越是具备大道行,站在玄学顶峰的高人,他这一路,所承受的劫难也就越多,就连菩萨,至少都要经历十万大劫,方能成佛啊。” 他最后那句话,听的我心神大震,那天在中阴界,胡青青曾说,我要承受十万大劫。 这个十万大劫,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人家菩萨承受十万大劫,但人家境界在那摆着呢,那种超越神仙的存在,受劫也说得通,但我李志文又不是菩萨,我一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穷屌丝,我凭什么要经历十万大劫啊? 张三疯不再理睬我,倒头大睡,我半迷糊着,睡到后半夜,起来小解,厕所在院子里,我推开门一瞅,惊了一跳。 那三个小姑娘,居然还跪在院子里,漠河夜间,气温低至零下四十多度,她们本来穿的就少,跪了这么久,脸上都起了层白霜。 第一百四十章 女弟马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吓坏了,这不胡闹吗?我急忙冲过去扶她们,还好,这些女道士多少有些修为,全靠一口真气撑着呢,身子还没冻僵,但腿已经不听使唤了。 没多想,我急忙把她们背到屋里,打开灯,叫醒张三疯。 见三个小姑娘坐在凳上直哆嗦,张三疯气急败坏,从脖子上摘下职碟,丢给他们:“可以了吧?拿着给那小娘们交差,赶紧滚,下次再遇到,我非打断你们的腿不可。” 她们接过职碟,却依旧不肯走,其中一个女道士,壮着胆子道:“师叔,当年你从门里偷走的封魔珠,能否交还出来?” 张三疯气的暴跳如雷,不耐烦道:“快滚!不然别怪我六亲不认!” 看他掌心冒出淡蓝色的电弧,女道士们吓的花容失色,站起身,头都不回就出去了。 走到院子,其中一人喊了句:“师父已经下山,准备来东北了,师叔,你好自为之。” 女道士都离开了,老头还在那骂骂咧咧:“要不是看在女娃娃的份上,我非打断她们的腿。” 我也没问那封魔珠是个啥宝贝,别人家的闲事,知道的越少越好,只是给这些女道士一闹,我后半夜睡的很不踏实,满脑子想的都是左姑姑。 地狱中,左姑姑化作厉鬼来找我索命,把我钉在烧的通红的火柱子上,拿尖刀剐我眼珠。 这一觉睡起来,已经到第二天中午了,睁眼瞅,张三疯早就跑没影了。 昨夜坟圈子那场斗法,是我目前为止,经历最惨烈的一次,这次,真让我见识到玄学高人的恐怖,斗的那叫个凶,最终张三疯凭借通灵术,召唤道家老祖下旨,从而大获全胜。 这张老爷子也是个狠人,四百年道行的黄皮子精,硬生生给他降服了。 我以前不怎么把道士当回事,东北这旮沓,向来是仙家的天下,道教在这边不怎么盛行,但经过昨夜的经历,不得不让我对龙虎山这帮老妖怪,刮目相看。 洗漱妥当后,我和苏瑶随便吃了点东西,准备进山找胡青青。 中午那会,太阳正好,偏瘫脸子湖上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昨天开鱼,挖出来的那个大圆坑还在,已经结冰了,湖面上散落着几只冻鱼。 那管家正在湖对岸等我们呢,刚到岸边,我就看到树林子里走出四个仆人,抬了顶大红轿子。 轿子落在我们跟前,掀开帘子,从里面走出个身材修长的姑娘,正是胡青青。 终于,此行大功圆满,虽然经历了许多坎坷,但总算如愿以偿,灭杀左姑姑后,三姥爷信守承诺,终于放胡青青下山了。 这姑娘年纪和苏瑶相仿,顶多二十出头,美的简直祸国殃民,这次,她穿了条红色的连衣裙,粉颈上带了串金片子项链,裙角有些短,雪白的玉腿露在寒风中,却丝毫不觉得冷。 那长度简直夸张,和苏瑶一样,一米八的大长腿,脖子下面全是腿了。 胡青青长发随风轻摆,脚上踩着高跟鞋,冷傲地往那一站,看上去气场十足,说句难听的,我都不敢拿正眼瞅她,这姑娘实在太美了,在她面前,我显得特别自卑。 胡楠从怀里拿出个小香炉,把香炉摆在胡青青面前,又取出三根粉红色的细香,递给苏瑶。 苏瑶挺会来事,不用说,也知道该干什么,她盈盈跪倒在胡青青面前,上香,磕头: “姐姐,我愿意替你出马,今生今世,永不反悔。” 就在这个冬天,在偏瘫脸子湖岸边,经过胡青青点头认可,苏瑶一举成为了她的女弟马。 很多人的命运,在这一天,被改写。 “既然你认我当老仙,那老仙也决不能亏待你,从今天起,你我情同姐妹,睡一张床,盖一条被子,谁敢欺负你,先问我答不答应?”胡青青站在苏瑶面前,美目狠狠瞪了我眼。 给她这一瞪,我突然有了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一想,不对劲啊?我跟苏瑶处对象呢,现在加进来个胡青青,两个美美的小姑娘,盖一床被子? 那我以后去哪发展啊? 苏瑶跪在地上,红着脸答应,叫了声青青姐。 胡青青把她扶起来,俩姑娘互相挽着胳膊,朝屯子里走,我低着头,老老实实跟在后面。 多亏大冷天,穷乡僻壤没什么人活动,不然哪个男人看到胡青青,眼珠子都能看直了。 回到屯子里的农家乐,一进屋,老板迎面瞅见胡青青,惊的合不拢嘴,上下打量着她:“姑娘,你穿这点不冷啊?” 胡青青没理他,我们三人来到里屋,关上门,胡青青坐在炕边,美腿紧紧夹在一起,轻声对苏瑶道:“好妹子,既然咱们是一家人了,那我的事,你也要知道些,咱狐狸家那么多孩子,白毛灰毛银毛,啥毛色的都有,独独我这一只,生下来就是红毛小狐狸,我家老头说,我是万年一遇的魅狐,能变幻出九尾,将来有一日,定将飞升天界,成为女神仙,这话也不知是真是假。” 我和苏瑶都恭敬地站在一旁,点着头不敢吭声,胡青青抬起粉臂,将长发撩到背后,继续道:“我家你也去过,应该知道,我是具备狐狸肉身的散家仙,能变幻出人形,但像我这种散修,就算体质再好,也要承受很多劫难,想成就大道,谈何容易啊?” “所以我一直寻思着,找个好人家,收为弟子,借她身子修行,这样就能避过天劫,事半功倍,我的要求就两个,第一,必须是女娃,长得跟我一般好看才行,不然我才瞧不上她,我也不可能找臭男人当弟子,第二,心善,身子一定要干净,没被男人碰过。” 她美目看着苏瑶,道:“这两个要求,你刚好都符合,之前我多次下山,暗中跟随李志文时,发现了你,一眼就把你相中了。” 苏瑶粉腮唰地红了,娇滴滴道:“姐姐,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胡青青冷声道:“我觉得你好,你就是好!在我面前谦虚什么啊?再说说我的道行,咱们动物仙家,道行是按阴年计算的,之前你们对付的左姑姑,刚度过四百年的大劫,我比她略高,有四百三十年的光景吧。” “但这并不代表,我就活了这么久,其实我的真实年纪,比你大不了多少。” 苏瑶点着头道:“我明白了,人寿是阳年,道行是阴年,以前我姑妈跟我说过。” 我在一旁听的心惊肉跳,这胡青青看着岁数不大,道行居然修的比左姑姑还可怕!说句不好听的,像她这样的大仙,一个唾沫星子就能崩死我。 难怪,她看我的眼神一直特别冷漠,在人家眼里,我就好比一只小蚯蚓。 “张三疯呢?走了?”胡青青皱着眉问。 我老实地回答:“我中午睡起来,他就不在了。” 胡青青冷哼道:“那老头有些能耐,不过也就那么回事,左姑姑真是个废物,白修了那么多年,真给咱们动物仙丢脸,要是换成我,张老头在我面前,能撑过三秒,我都算他赢。” 这话一说出来,我跟苏瑶脸都变了色,这胡青青性子还不是一般的傲,张三疯再不济,也是龙虎山的大天师,至于她说的那么不堪吗? 见我俩不吭声,胡青青阴笑着:“怎么?你们还不信?道行决定修为,这话不假,但也要分人,本姑娘的体质万年难遇,我生下来就自带狐瞳,外加三千幻术,相同的阴年,那左姑姑给我提鞋都不配呢,我一指就能杀了她!” 我俩连忙点头:“信,必须信。” 胡青青拍着桌子道:“张三疯一个外人,也配在咱东北的地界上撒野吗?都怪我家老头,烦的不行,把我软禁在山上,不然你看着,我连她,跟姓张的一起收拾了。” 原来这姑娘除了道行高,还精通推演,她早算出张三疯要来湖边吃鱼,自己被软禁在山上,只好让我们去找老爷子帮忙。 她拉着苏瑶的手,道:“现在有了妹妹你,我修行更加如鱼得水,你看着吧,等过了五百年那道大坎,天底下,除了我师父以外,谁还敢跟本姑娘叫板?” 之前三姥爷说,他这孙女性子野,今天一看,还真是够野的,野中透着傲,听那语气,基本上除了她师父和苏瑶以外,她瞧谁都不顺眼,说到后来,恨不得立刻杀到龙虎山,把十三位天师全安排了。 等等,她还有个师父? 我饶有兴致地问:“姐,你师父是哪位大仙啊?” 第一百四十一章 坍塌的阴间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胡青青白了我一眼,傲娇道:“我师父的来头可大了,像你这种小鱼小虾,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他的。” 我倒没想见她师父,又不认识,有啥好见的?关键,我心里有很多疑问,刚好今天一次问个明白: “当初你为啥帮我?” 直到此时,苏瑶才知道,胡青青的真实身份,就是死亡轮回,也好奇地看着她。 胡青青没好气地问我:“你爹名叫李有为,当年人称阴刀三郎,对吧?” 我嗯了声,胡青青继续道:“我师父和你爹有故交,知道你爹被害后,他派我来暗中保护你。” “当年辰家来了许多人,找你爹抢走那两本书,要不是我在,你和你姐,早给辰家那帮赶尸匠下蛊害死了。” 我听的后背起了层寒毛,我爹死的那年,我和我姐都只是十几岁的孩子,后来听梅连舟说,他为了找书,也悄悄潜入我家多次。 做梦都没想到,从那时起,胡青青就已经在暗中保护我了。 在我睡熟时,家里发生了什么,经历过多少场阴森斗法,我们姐弟俩,居然一无所知。 辰家人前后来了几拨,全部有来无回,死在了胡青青手里,最后,他们也知道我有高人相助,只好彻底死心。 “我师父是真正的大高人,比什么张三疯,梅连舟那种二流角色,强一万倍,我是散家仙,野生野长的女狐狸,没法借助弟子身体修行,所以从小就跟着我师父,他帮我化解了许多场天劫,他可厉害了。” 提起师父,胡青青脸上露出向往:“认识我师父后,我就觉得世间这帮臭男人,全是废物,将来嫁人,我也只嫁像师父那样,有本事的人。” 说到这,胡青青粉腮微微红了下,这姑娘有意思,道行高,性子野,又带着小女孩的心思。 苏瑶坐在胡青青身边,柔声问:“他是你师父,那就是我的祖师爷了?咱祖师爷叫什么名字啊?” 这俩姑娘是一家人,胡青青也没啥藏着掖着的,直爽爽地告诉她:“他叫路土,不过这会,师父他不在人间,你想见也见不上。” 这名字起的挺奇怪,路土,咋不叫路虎呢? 苏瑶皱着眉问她:“他不在人间,又能在哪?” 胡青青耐心解释道:“他在中阴界呢,其实很早以前,根本没有中阴界这个地方,人死后,直接就去阴间了,当时阴间有很多个国度,正在混战呢,我听师父说,这些国度分别是怨葬,血凄,坟牙哭……还有黄泉。” 我听到血凄二字,心脏突地一跳,自死窑那位血凄,应该和阴间没什么关系,她名字还是苏瑶给起的呢。 胡青青自顾自道:“这些国度里,黄泉最厉害,此人的真实身份,是个名叫阴险峰的画魂师……” 我惊的头皮乱炸,差点没喊出来!之前我还以为,阴险峰有精神妄想,原来他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只是这一世的他,道行归零后,记忆也还未曾觉醒,记不清当年的事了。 “后来呢?”我急忙问。 胡青青说:“阴险峰妄图毁灭人间,他要打开地狱之门,用地狱的烈焰,洗礼整个人间,等世界上的所有物种,全部灭亡后,再构建所谓的天堂。” 苏瑶香牙咬着粉唇:“这个人还真有野心啊。” 胡青青嗯了声:“是啊,人间灭亡后,阴间也就不存在啦,所以大伙不可能让他得逞,于是,阴间的所有国度联合起来,共同讨伐黄泉,阴险峰这个小男人,还特有能耐,他搬了个小板凳,坐在空荡荡的城门前,面对千百万大军,他毫不慌乱,脸上反而带着笑容……” 说到这,胡青青花痴犯了,红着脸道:“我师父说,阴险峰长得好帅啊,可惜了……我没赶上那个时代,他倒是挺配的上我的……” 苏瑶急忙打断她:“姐,你快好好讲故事啊。” 胡青青咳嗽一声,正色道:“他是画魂师嘛,面对千军万马,他面前只摆着张画板,手持画笔,运转丹青,就开始作画啦……” 苏瑶惊疑道:“他也画出自己的军马?” 胡青青手托香腮道:“不,这是我最佩服那个男人的地方,他只画结局,无数个尸山血海,被他描绘出来,画中的古战场,敌军全部惨败,尸体堆的老高,血流成湖……你说这个人的才华,有多恐怖?” “然后呢?” “然后战场就变成他描绘的那样啊,我师父说,画魂术涉及到宇宙最可怕的奥秘,它能演绎出物质从二维,到四维的变化,画中的场景,会立刻在现实中反应出来,那些国度的大军,真跟画中描绘的一样,全部变成了尸山血海。” 这番话,给我惊的五脏挪移,当时在筒子楼里,阴险峰画出一朵枯萎的郁金香,就已经让我心惊胆寒了,谁又能想到,传说中的画魂师,居然恐怖到了这种境界? 这个人,能一统整个阴间,掌控万物生死,真没什么奇怪的。 幽叹一声,胡青青惋惜道:“可惜啊,阴险峰最后还是败了,我师父联合所有国度幸存下来的大高手,围攻他,那场斗法持续了很久,最终阴险峰寡不敌众,魂魄惨死在了阴间。” “当时,空间都扭曲,撕裂开了,在那些大高手,大阴仙的恐怖气场冲击下,阴间变的像黑洞一样,开始压缩,坍塌,最后缩成了一个黑点,再也不复存在了。当然,我师父他们,赶在阴间塌陷前,成功逃离了那里,回到了人间。” 听胡青青说完,我全身狂流冷汗,那种震撼,正如同当年那场血腥战役一般,单用文字,是无法描述的。 沉默了很久,苏瑶开口问:“那现在的中阴界,又是怎么形成的呢?” 胡青青摇着头:“中阴界为何突然出现,连我师父,甚至我家老头都说不清呢,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在中阴界的下方,一个新的阴间,已经形成了,当年老阴间,像什么彼岸黄泉,枉死城,十殿阎王,阴差之类的,都已经不复存在了,新的阴间是什么样,谁也不知道。” “我师父就是为了查明白这件事,才去了中阴界,他也想知道,新的阴间是什么样的。” 我擦着脸上的冷汗,问胡青青:“我姐被困在中阴界,有什么法子能救她出来吗?” 胡青青鄙夷地看着我:“办法你自己清楚,还问我干什么?闯关啊,没那本事闯关,就老老实实认命吧,你这种小男人,要长相没长相,要道行没道行的,我最瞧不起了。” “还天生阴脉被封,简直是废物中的极品,要不是师父有命,让我保护你,我多一眼都不会看你。” 我给她说的羞愧无比,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站在那,一声不吭。 胡青青指着我痛骂:“连自己姐姐都保护不了,你还有什么用?直接跳黄河好了。” “苏瑶,我就搞不懂,你看上他啥了?就算养吃软饭的,也找个好皮囊的小白脸啊,养他有啥用?” 苏瑶看了看我,垂下长长的睫毛,柔声道:“青青姐,你别这么说他,李志文已经很努力了,为了凑足高额的住院费,他每天只睡四个小时,一个人干好几份工作,拼了命赚钱,再说,他姐被害时,他才多大啊?那年,他还在广东打工呢,你说他能怎么办?” 说到这,苏瑶眼眶都红了,胡青青稍稍消了些气:“废物就是废物,阴脉被封,就说明一切了,还愣着干什么?我渴了,给我倒水,再弄盘点心来!” 我低着头走出屋子,刚好老板家那闺女,杏茹正在门外偷听呢,见我出来,杏茹臊着脸腼腆道:“你家那位狐仙姐姐,真不好伺候啊。” “可不是么?”我苦笑着来到厨房,泡了壶茶,杏茹在一旁帮忙,递给我一盘瓜子。 我端着茶和瓜子进了屋,小心地给胡青青伺候着。 “捶背!” 我陪着笑脸,帮胡青青按着香肩,感觉自己成了赘婿的男主,那叫个憋屈。 胡青青悠闲地磕着瓜子,垂了背,又让我给她按脚,我蹲在地上,脱了她高跟鞋,小心地揉捏着她粉粉脚丫。 哪敢不答应啊?这姑娘脾气不是一般的暴,稍有不顺心,一巴掌都能给我拍成肉泥!再屈辱,也只能忍着。 “那现在该怎么办啊?青青姐,你帮李志文出个主意啊?”苏瑶急道。 胡青青翘着美腿,思量了一番,道:“中阴界他现在去不了,阴脉被封,倒也不着急冲破,眼下最要紧的,只有一件事。” “什么事?” “那条跟着他的蛇。” 第一百四十二章 冷血动物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听胡青青提起蛇,我身上开始冒鸡皮疙瘩。 有生物学者做过研究,说世界上所有动物里,最不像人的,只有两种,一种是鱼,一种是蛇。 人家分析的确实有道理,这两种无足的冷血动物,外表怎么看,都和人搭不上关系。 我生来对这两种动物,有强烈的恐惧,我特别怕鱼,听说鱼没有痛感,而且这玩意没长眼皮,往水缸里一飘,直愣愣盯着你看,就感觉心里特别毛。 这叫鱼类恐惧症,甚至恐惧到,我只敢吃切好的鱼块,看不到鱼头鱼尾的那种,像整条鱼端上来,我是绝对不敢碰的。 假如有天睡醒,发现枕头边搁着条鱼,甭管死的活的,当场就能给我吓疯了。 第二个怕的,就是蛇,这玩意怎么联想,我都没法把它往好了想,身上的鳞片和鱼鳞一样,跟个长条大蛔虫似的,想着都膈应。 而且蛇的动作还特快,有剧毒,盯着你瞅半天,突然错不及防,闪电般一口咬过来,咬住就再也不松口了…… 哎呦我草,我都不敢往下想了。 我后背跟了条蛇,这我是知道的,但我一直不明白,那条蛇为啥跟着我,它到底想干啥? 想害我,它现在就可以下手啊,还几把等啥呢? 我说出自己的疑惑,胡青青脸色阴冷起来,皱着眉道:“首先有一点可以确认,那条蛇的道行,非常恐怖,至少比我高一个层次,具体年份,我是瞧不清楚的。” “狐蛇互克,是生死冤家,你让现在的我,跟它斗法,那我胜算真的不大。” 我后背唰地凉了,在我目前接触的所有高人里,除了爷爷奶奶辈的,胡青青当之无愧排第一,四百三十年道行的女狐狸,开玩笑呢,这姑娘就连龙虎山张三疯,她都不放在眼里呢。 结果那条蛇,居然比她还高了一个层次,胡青青都不敢跟它硬碰硬! 难怪,张三疯预测到,我死期将至。 抓着胡青青的小脚丫,我蹲在地上,满脖子都是冷汗,心里又气,又怕的不行。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当年你姐给它咬过,中了蛇咒,才变成今天这幅样子。”胡青青翘着美腿道:“我寻思,这畜生是没有肉身的,咱们动物仙家,分两种,一种是像我这样的散家仙,有肉身,硬扛天劫自个修行,另外一种,就是人们所理解的出马仙,可能很多年以前,它寿命就到了尽头,肉身腐烂了,魂魄留在人间,成了精灵,没有实体,它们只能附到人身子上,才能继续修行。” 苏瑶点着头道:“我姑妈家的小白狐,还有胡奶奶家那位大狐狸,都属于你说的这种。” 胡青青握着苏瑶的小手,按在自己心口:“你摸我身子,是有体温的,可你家小白狐就不行,它只有阴身,就算摸的到,也是冷冰冰一团。” 苏瑶有些不好意思了,胡青青无所谓道:“都是姑娘,摸摸有啥的,你还跟姐姐害羞啊?”说着,她一把抱住苏瑶,给苏瑶羞的直摇头:“别闹啦,李志文看着呢。” 松开苏瑶,胡青青继续道:“我说那条蛇,它只有阴身,就算法力通天,它也没法子直接害人,需要找一个弟马,但像它那种大妖,找弟马谈何容易?各方面必须一等一,而且性子也合得来才行。” “我猜,它以前应该找过几位弟马,可能觉得不合适,杀死后,就抛弃了。”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它迟迟不肯下手,原来没找到合适的肉身,这蛇仙跟厉鬼相比,反而挺不方便的,厉鬼害人,哪需要什么肉身啊?碰一下就死,或者用怨气慢慢磨。 一个人给厉鬼缠住,没外界帮忙的话,那根本跑不掉,死只是时间问题。 胡青青说,这就是人和动物的区别,为啥说亿万生灵里,人最适合修行呢?因为皮囊好啊,只要方法得当,人修行的速度,虽然不见得比动物仙快,但至少没有那么多天劫。 同样是阴身,厉鬼害人轻轻松松,蛇仙就没这么方便,这里有规则制约,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所以很多开了灵智的动物,都绞尽脑汁,穷其所有,为了能下辈子投胎做人,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五大仙家里,蛇仙是唯一的冷血动物,它找弟马的难度也最大,对体质,生辰命格,都有极苛刻的要求,要是强行附身,最后只能两败俱伤,谁也活不了。” 胡青青小嘴抿着茶,美目看着苏瑶道:“黄皮子精是最容易附身的,所以在人烟稀少的农村,经常能遇到,谁被黄鼠狼上身了,怎么没听说有谁被狐仙,蛇仙上身的呢?就是这个道理。” “但话说回来,那蛇仙一旦找到弟马,又不一样了,道行施展开来,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可比厉鬼凶多了。” 她目光瞧向我,冷道:“我如果没看错的话,那条蛇的道行,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达到阴物的层次了,啧,真不是一般的难对付。” 我站起身,默默坐在胡青青身边,内心惊惧无比,当年我爹在青海道观,遇到的那三个侏儒小老头,就是阴物,以阴刀三郎的恐怖道行,居然都奈何不了它们,最后逼得我爹拔掉三根头发,自损三年阳寿,施展出“阎王断头切”,这才侥幸逃生。 就算这样,那三个老头都没死掉,只是暂时困住而已,搞不好这会还在道观里呢。 可以想象,阴物有多可怕。 苏瑶娇滴滴求道:“青青姐,你道行这么好,你一定有法子对付那条蛇。” 胡青青也犯了难,咬着香唇:“阴物这种东西,特别难缠,一般的阴物,我都不好对付呢,动物仙家修成阴物,更非同小可了,我是真没法子啊。” 她白了我一眼:“要怪就怪你爹,还有梅连舟,当年这两人贪心,杀蛇取书,现在因果报应来了,母蛇被杀,人家公蛇找上门,现在你爹走了,这笔账当然要算到你头上。” “还有你!”她指着苏瑶:“当年那件事,苏北斗也有参与,它一样不会放过苏家的后代。” 我点了根烟,狠吸一口:“你的意思是……跟着我的那条蛇,是当年母蛇的伴侣?” 胡青青咬牙切齿道:“不然呢?它还能是谁?” 我眉头锁成一团:“姐,你给句痛快话吧,我俩现在该咋整?” 胡青青叹着香风:“等吧,它想找到合适的弟马,没那么容易的,希望尽量多拖点时间出来,等我师父从中阴界回来。” 胡青青告诉我们,以她目前430年的道行,寻常阴物,她也许勉强能对付,杀,肯定是杀不掉的,阴物这种东西,来自另一个维度,怨气极浓,能施展禁术,而且心智已经扭曲,被怨念取代了,根本没法沟通,一旦缠上,不死不休。 更可怕的是,这辈子害死你,可能还不算完,有些阴物,下辈子还要缠着你,你在哪投胎,它都提前算好了,就在那等着,生生世世纠缠不止。 只有道行达到胡奶奶那个境界,过了五百年的大坎,才有灭杀阴物的资格,胡青青出手,顶多也只能吓退阴物。 那条蛇,属于比较极端的个体,吓肯定是吓不走的,胡奶奶出面也未必好使,必须她师父才对付的了。 按胡青青的说法,她师父这个人,相当于阴物克星,这人很有意思,他本身养着碟仙,那碟仙就属于阴物里面,最厉害的一种。 我还第一次听说,有人敢养这玩意的,寻常人养个小鬼,养不好都被反噬呢,她师父就不怕碟仙翻脸,哪天把他直接生吞了吗? 第一百四十三章 血统传承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当然了,我也可以去趟龙虎山,请排行靠前的大天师出面,可我又不认识人家,人家凭什么帮我啊? 别说我,张三疯可能都没那面子。 想想也有意思,你说我爹这混蛋玩意,一辈子啥好事没干,结交的朋友还挺硬的,他跟路土有很深的交情,所以人家才派来胡青青保护我。 要没这层关系,我和苏瑶的下场,将无法想象。 眼下,我们只能等路土从中阴界归来,时间应该还有,那条蛇,也要先找到合适的弟马,才能对我下手。 我仔细梳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有个致命的细节,似乎被我遗漏了,那细节像一条鱼,眼瞅着快抓到它尾巴,却又从我手里滑走了。 低着头想了好久,却始终想不清,自己到底遗漏了什么。 命运这东西,真比不成,有人生下来大富大贵,一辈子顺顺利利,我呢,我就感觉自己生下来,是给父辈还债的。 我爹欠下的蛇债,我来还,苏瑶也一样,她叔苏北斗造的孽,一样算到了她头上。 就等吧,希望路土能赶在我俩被害之前,及时从中阴界回来。 商量的差不多了,我们准备离开漠河,刚准备出门,就看杏茹冲上前,红着脸将我们拦住。 她也不说话,就跪在地上,不停冲胡青青磕头。 胡青青对生人可没耐心,不耐烦道:“我最讨厌拦路狗。” 杏茹跪在地上求她:“大仙,老宋一直缠着我,我害怕哪天被他祸害了,求你发发善心……” 之前左姑姑把杏茹许配给了老宋,那是个很埋汰的中年汉子,粗鲁,没文化,各方面都配不上杏茹,更别提他还是成家的人。 这事我们都知道,左姑姑死后,想不到老宋居然还馋杏茹的身子,这屯子偏,真出个伤天害理的事,谁管啊? 刚才杏茹在门外偷听,我们的对话,她差不多都听到了,知道胡青青是狐大仙,所以想求她帮忙出主意,让老宋死了这条心。 苏瑶也跟着求情,胡青青只得答应了:“你带路,我们现在去老宋家。” 杏茹喜极而泣,站起身往外走,没一会功夫,就带我们到了地方。 “就这。”杏茹指了指前方的农家小院,我放眼瞧去,破破烂烂,院子里积雪都没人扫。 老宋正在打他媳妇,屋里传来女人和小孩的哭喊,求饶声,老宋边打边骂,骂的可难听了,大概意思是,他要跟媳妇离婚,娶杏茹,杏茹还是个姑娘,各方面都比他媳妇好。 别觉得荒唐,在这种偏僻农村,任何事都可能发生。 有句老话说,没文化真可怕,那咱国家可怕的人多了,只有两成人口受过教育,剩下的都可怕。 倒不是说受过教育有多了不起,最起码,他能有个道德底线吧? 我们站在院子外面,目光齐刷刷瞧向胡青青,这姑娘道法自然,下手那叫个利索,双手捏了一串古怪的指决,朝老宋家一指,口中轻喝一声: “魈!” 我看的云里雾里,正纳闷呢,就听老宋家里,突然没了动静,过了一会,从里面走出个男人。 那男人正是老宋,他跟中邪了似的,眼神呆滞,傻呵呵笑着,嘴里吐着泡泡。 老宋一只手拿着个破皮鞋,那应该是用来打媳妇的道具,另只手抓着个白床单。 “我该死,我该死。” 他歪歪斜斜地走到院子里,边念叨,边把床单往门梁上栓,等栓牢实了,老宋又搬来小板凳,踩上去,脖子挂在床单上,脚一瞪,踢翻板凳,人悬在半空翻腾着。 这阴森的画面,看的在场所有人,头皮阵阵发麻! 俩姑娘赶紧后退,躲在胡青青后面,翻腾了没一会功夫,老宋就断气了,双眼瞳孔消失,死状格外凄惨。 胡青青阴损地笑着,回头问杏茹:“满意吗?” 杏茹已经快吓傻了,嘴唇直哆嗦:“满……满意。” 我们跟着胡青青离开屯子,走了老远,我回头瞅,只见杏茹正蹲在地上干呕。 我忌惮地看着胡青青,心里对她佩服的不行,四百年道行的狐大仙,仙气可能都修出来了,杀个人跟玩似的,有点言出法随的意思。 换成梅连舟,就算他能下咒杀人,也万万达不到胡青青这种境界。 而且越是道行高的人,就越忌惮因果,没事谁敢轻易杀生啊。 胡青青就没这顾忌,这也是我最佩服她的地方,我俩脾气有些像,都喜欢以暴制暴。 跟老宋那种人讲道理,那就太扯犊子了,直接弄死最好。 上飞机前,胡青青化作一团红雾,钻进苏瑶身子里,这姑娘实在太美了,穿的又少,的确不适合给外人看见。 用了大半天时间,从漠河回到我居住的县城,分别后,苏瑶领着胡青青回家了,她俩要商量开香堂,以及后续修行的事,我这种外人不好参与。 独自在街道上散步,这里不比漠河,气温暖和了不少。 注视陌生人流,我内心百感交集,朱飞越拜师阴险峰,苏瑶成了胡青青的女弟马,陪伴在我身边的人,一个个都踏入了玄学圈子,只剩下我。 孤零零的圈外人。 想想也是,没那个命,何必一定要冲破头,硬往里钻呢? 接触玄学,未必是件好事,我只希望能照顾好我姐,平平淡淡过一辈子。 前提是,解决掉背后那条蛇。 上楼后,我瞧了眼隔壁,张三疯家大门紧锁,老爷子又不知跑哪品尝美食去了。 这段时间,我身上发生的阴森事实在太多,有必要喝一点,刚好梅连舟也在,我给朱飞越打了个电话:“朱大仙,不忙的话来我家喝酒。” 朱飞越怪笑着:“你小子可别埋汰人,谁是大仙啊?” 我下楼找了家东北菜馆,打包了几个菜,又买了些熟食,提回家摆了一桌,两瓶星派二锅头伺候着。 等了没一会,朱飞越跑上楼,还带来瓶洋酒,什么马爹白兰地,说是从阴险峰那拿的。 我们仨入座,我捧着那洋酒看了半晌:“这酒会起名,马爹,它咋不叫李爹呢?” 朱飞越骂我土:“土狗,人家是马爹利,蓝带,懂不懂?一瓶酒,赶你一个月工资了。” 我拧开瓶盖,给他俩倒上:“我哪还有工资啊?理发店关门那么久,手艺都生疏了。” 梅连舟端起杯子尝了口,呛的直辣舌头:“我还是喝二锅头吧。” 朱飞越夹着菜,边吃边问我:“你爹那两本书,还没下落呢?” 我摇着头:“有下落又能咋地?我阴脉被封,也学不了禁术啊。” 梅连舟皱着眉道:“不一定,那本尸剪刑,是剃头匠的传承禁术,这种传承,对血统有极高的要求,道行高低倒无所谓,你体内流着李家的血,可能不需要阴脉,也能学会。” “赶尸匠学不来算命,走阴女学不会养蛊,捞尸人离开水就废了,这玩意讲究的就是个门当户对。” 我嘬了口洋酒,有股淡淡的葡萄酸,特烈,跟喝酒精似的:“真能学就太好了,可鬼知道,书被我爹藏哪去了?” 朱飞越问我,去漠河有啥收获,我把苏瑶成为女弟马的事,说给他俩听,梅连舟嗯着点头:“我早就说了,张老爷子道行很深,是真正的高人隐客,这次要没他帮忙,你俩拿什么跟左姑姑斗啊?” 第一百四十四章 蛇气缠身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提起那条蛇,梅连舟也没了主意:“我师父刘能还在世的话,哪用这么麻烦?什么路土路虎的,统统靠边站,他老人家指头随便抬一下,就能让那蛇化成骨灰!” 刘能当年是东南域的鬼王,有这能耐一点都不稀奇。 可惜师父的本事,梅连舟只学了不到两成,这会刘能还在不在人世,都两说呢。 “还有一个人,绝对能制住那条蛇,王妍的老公,湘西鬼王古千愁,不过这人还在中阴界闭关,一时半会出不来。” 我寻思,我跟古千愁又不认识,人家就算出关,也不可能帮我。 梅连舟叹着气:“眼下,只能按那小女狐狸说的,等吧,希望时间拖久了,能发生些变数。” 朱飞越端着酒杯,一饮而尽,脸色阴狠地对我道:“你不信走着瞧吧,到最后,你谁都靠不住,只能指望哥哥我。” “我一刀下去,把那条蛇劈碎了,给你煲汤喝。” 我错愕地看着他,这小子拜师阴险峰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气场十足。 帮他把酒倒上,我好奇问:“你在绘画世界,修行的咋样了?” 朱飞越脸唰地一白:“还能咋样?受苦呗,这年头,你想得到啥,不承受十倍二十倍的代价,等着天上掉馅饼?做梦吧,我已经被阴差抓进灭绝大牢,给关起来了,那家伙,十平米的小房子,黑漆漆的,里面挤了至少一百号人,人头上落着人,那叫个挤,里面热的不行,气都喘不上来,全是在阴间受苦受罪的厉鬼,你就想吧,一百号人跟沙丁鱼罐头似的,挤在里面,互相往死里掐对方,都巴不得谁先死了,腾出地方能宽敞点呢。” “牙都用上了,真特么人吃人!” 回忆自己在绘画世界,经历的种种阴森考验,朱飞越双目瞳孔一阵收缩:“阴差提着滚烫的水银,往囚牢里猛浇,烫的那些厉鬼哭天喊地,各种求饶咒骂,这还不算啥,上万种刑罚,刑具,只有你想不到的,每天换着花样玩,让你一分钟都闲不下来。” “我就寻思啊,这老阴间真的太残酷了,灭绝大牢只是开始,后面还有十八层地狱呢,你说人这一辈子,活在世上受罪,死了去阴间,更受罪,图了个啥?这物种咋就这么卑贱呢?为啥人就不能想太阳那样,没有寿命制约,永远散发光和热呢?” 梅连舟摇着头,冷冷注视朱飞越:“邪法!哪有这样修行的?真是胡闹,这样下去,你早晚有一天,会变成不人不鬼的阴物!” 朱飞越不屑地嚼着牛肉:“阴物也比当人强啊,还好,老阴间已经没了,我就希望新的阴间,别这么残酷,哪怕生前干了再多坏事,你给爷个痛快的,直接断了轮回资格,打入虚无,也好过这样没日没夜受罪。” 他说的没错,老阴间实在太残酷了,而且对于善恶的判断,苛刻到无法想象,按照它的要求,一亿个人里,只能挑出一个好人,免受刑罚直接送去轮回,剩下的全部清一色,死后,立刻打入灭绝大牢,这哪能行啊? 这种阴间,是该改改的。 朱飞越告诉我们,不光他,阴险峰也在绘画世界里修行,师徒俩关在一个牢里: “我给你们说,这人是个怪物!他在里面,不但不觉得难受,反而一个劲的笑,那些厉鬼拼了命,啃咬他的身子,他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阴差给他上刑时,他还特意要求人家,说没事,给爷们往死里整!” 听他说完,我跟梅连舟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阴险峰能有这种反应,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他把这种苦难,视为修行,老阴间不在了,他居然用绘画的手法,复刻出了老阴间的样子。 以前我一直觉得,朱飞越拜错师了,现在一想,草!他师父才是最牛比的,像阴险峰那种大能,还真就不图朱飞越什么,他当年是老阴间的主宰,他还能缺啥,啥都不缺。 假如我跟朱飞越换位,让我去老阴间受刑,这个罪我可能都吃不消,一个人儿时的经历,决定了他以后要走的路。 朱飞越小时候,家里人根本不管他死活,他受尽了世间冷暖,从社会最底层爬出来,他对于力量的渴望,远远超过我的想象。 以后的朱飞越,道行恐怕将达到一个无法想象的高度,我们这些人里,他的路最宽,就看他以后怎么走了。 而且我很好奇,等阴险峰的前世记忆,全部觉醒后,当年统治阴间的男人,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我不光在绘画世界修行,还跟着他学画魂术呢,我现在画画老厉害了,师父说我特有这方面的天赋。”朱飞越挥舞着筷子,兴奋道。 这小子在外人面前,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跟我还是亲。 和我相反,梅连舟很不看好他,说朱飞越再这样下去,将万劫不复。 酒喝到后半场,我俩都有些醉了,梅连舟上下打量着我,道: “李志文,我看你身上蛇气好重,这样下去可不是个事,时间久了,你心智就要被蛇气腐蚀了,人家苏瑶有女狐狸保护,不受蛇气影响,你不行啊。” 我心脏扑通一跳,连忙问他:“梅师傅,你有法子化解蛇气吗?” 梅连舟想了想,莫名其妙地来了句:“去学车吧。” “啊?”我人都听傻了。 他耐心解释道:“这段时间,你老去那种无人的阴森场所,比如漠河,坟圈子斗法,还有狐狸山庄,接触脏东西多了,阳气不足,蛇气自然就趁虚而入了,所以你需要去人多的地方,把阳气缓过来。” “你不是还没有驾照吗?报名考一个,以后早晚要用上,人多了,大家一起学车,还能帮你回回阳。” 我恍然大悟,朱飞越在一旁插嘴:“消除蛇气的最好办法,就是微笑着面对它……” 我没好气地瞪了他眼,这小子一个劲劝我:“听我的,可别学车,现在驾校教练,骂人那叫个狠,真是花钱买罪受。” “你又不差钱,直接花钱办一个,不就完事了?” 以前,九十年代那会,这玩意还真就能办,东北是人情社会,干啥都讲究熟人,只要路子对,驾照算啥,身份证都能给你办出来。 凭空变个活人出来,你都别觉得奇怪。 现在不行,管的严,再说我也没那路子,梅连舟当场表态:“我欠你爹太多,当年我俩联手,干了不少案子,他救我多少回,我都数不过来了,这些天,我老寻思这事,李大哥不在了,我是该多帮帮你。” “这样,你学出来,叔给你买辆车。” 那还说啥啊,反正现在闲着也闲着,学呗。 我笑着冲梅连舟敬酒:“谢谢叔。” 梅连舟摆了摆手:“贵的买不起,给你买辆七八万的,先开着。” 终于碰上了件好事,我连忙跟苏瑶发微信,问她认不认识好点的驾校,过了会,苏瑶给我回道: “我姑妈在交通系统有熟人,刚她给问过了,你只学科目二,三,学会了立刻安排考试,最快两周拿证。” 我乐的合不拢嘴,现在学个驾照,最快也要三个月,主要是排队考试,特费时间,一个科目考完,至少等一个月,有认识人就轻松多了,现学现考,就把等待的时间省去了。 而且笔试环节也省了,反正那些东西也没啥用,回头自个看书就行。 这事就算定下来了,夜里,酒席散场,朱飞越回去后,我躺下没一会,就睡迷糊了。 半睡半醒之间,老感觉有个毛烘烘的东西,在挠我脸。 我睁开眼一瞅,黑暗中,我身上正趴着只红毛小狐狸,用爪子轻轻往我脸上挠。 这小狐狸长得格外可爱,稀罕的不行,眼珠子黑溜溜的,纯净中带着灵性,火红色的毛发又密,又柔亮,胖乎乎,跟个小毛球似的,让人忍不住想抓两把。 第一百四十五章 第一劫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它乖乖趴在我胸前,两个毛绒绒的大眼睛,直溜溜盯着我看。 迷迷糊糊的,我也没想那么多,把小狐狸抱在怀里,它身上散发一股好闻的玫瑰花香,手感抓起来软乎乎的,特舒服。 这小家伙也听话,不吵不闹地给我抱,表情看上去很享受。 奇怪了,这狐狸咋跑我家来了?难道它也是三姥爷家的小孩? 我闻了闻它身子,好香啊,又捏了捏小脚丫,粉嘟嘟的。 黑暗中,目光不经意间,看到它脖子上那串金片子项链,我全身像电打了似的,头皮嗡地一炸! 它……它是胡青青! 意识到这一点,我后背起了层白毛,赶紧把它放在地上,拉开灯仔细瞅。 地板上冒出一团红雾,其中夹杂着浓郁的玫瑰花香,就看没一会功夫,红雾散开,一个身材苗条的年轻姑娘,站在我跟前。 这姑娘身穿露背红裙,裙角很短,胸前挂着金片子项链,正是胡青青。 胡青青脸胀的通红,美目羞愤地看着我,冲上前,朝我脸上就是几巴掌。 “下三滥的贱男人,谁让你碰我的?” 我眼前金星乱晃,半张脸都肿了起来,给我那叫个委屈啊:“姐,是你自个趴我身上的啊,我又不知道那是你……” 胡青青气的身子发抖,冲上来又要打我:“刚才……你还闻我,王八蛋,我是你能闻的?” 我缩在被子里,死死护住脸,结巴道:“你先说,你为啥往我怀里窜?” 胡青青楞了下,红着脸怒道:“我不知道,我只要变出狐狸真身,就控制不住自己,老想着往人怀里窜。” “可能小时候给爷爷抱习惯了,就感觉别人怀里,特舒服,跟温柔乡似的……我是真不想这样啊,所以我平时不会轻易露出真身。” 这小女狐狸有意思,她变出真身,潜入我家,看着睡熟中的我,本性就控制不住了,窜上来要抱抱,拿小爪子挠我。 我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你控制不住我怀里窜,我该咋整呢?” 胡青青羞的直跺脚,娇蛮道:“你是猪?你不会躲开吗?我不管,反正不许你碰我。” 她撕着我头发,狠狠威胁我:“这次看在苏瑶的份上,我饶过你,下次你再敢这样摸我,我一定杀了你。” 我惊恐地点着头,试着转移话题:“青青姐,你这香水买对了,真好闻。” 胡青青:“那不是香水,我从小喜欢吃山里野生的玫瑰花,所以身上有天然的玫瑰花香。” 不知想到啥了,她脸又一红,用高跟鞋踢了我几脚。 我躲闪着下床,点了根烟,小心地问她:“这大半夜的,姐你找我有事啊?” 胡青青坐在沙发上,冷冰冰道:“我看你死了没有。” “她是来找我的。” 里屋传来阵怪笑,梅连舟走了出来,脸色显得有些不详。 胡青青上下打量着对方,鄙夷地切了声:“你这种猫狗,胆子还挺大的,谁给你的勇气,敢站着和本姑娘说话?” “跪下!” 一道无形的恐怖气场,如暴风骤雨般,从胡青青身上散出,茶几,凳子都飞出去老远,家里跟地震了似的。 我躲在墙角不敢吱声,就看梅连舟嘴唇一抖,却不肯屈服:“我梅某人这一生,只拜恩师,你还不配让我下跪。” “硬气!”胡青青拍着手怪笑:“想不到,你还挺有男人样子的。” “过奖了。”梅连舟冲她拱了拱手。 我松了口气,听这意思,她俩应该是掐不起来了,却不料胡青青突然翻脸,伸出一指,朝梅连舟虚点了下: “那你就去死吧!” “不!”我大喊着冲上前,却迟了一步,一道肉眼可见的血色波纹,如湖面的暗涌,又如破碎的镜子,扩散开,闪电般穿透了梅连舟的身子。 就听砰地一声巨响,梅连舟胸口好像藏了块玻璃,炸裂开来,他整个人倒飞出去,后背重重摔在墙上,墙皮都裂开了。 我眼前一黑,寻思梅连舟要完蛋了,这女狐狸外表娇滴滴的,性子真够狠!见面两句话说不对,居然直接下了死手! 但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击,梅连舟居然硬生生扛了下来,他嘴角流出道黑血,脸白如纸,忌惮地看着胡青青。 胡青青轻咦了声:“我小瞧你了,有点能耐。” 眼瞅着她指尖对着梅连舟,慢慢抬起,我再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冲上前挡在她俩中间: “梅师傅是好人,姐,你放过他吧?” 胡青青翘着美腿坐在沙发上,阴阴地笑道:“他是好人?呵,当初要不是他手贱,用苗刀砍下那只母蛇的头颅,你和苏瑶也不会沦落的这么惨!给那只男蛇追杀!” “整件事的罪魁祸首,就是这姓梅的,我早该杀他了。” 梅连舟擦着嘴角的血,愧疚的低下头:“去青海道观那年,我还年轻,我们都年轻,当时凭着冲动,没有考虑后果,假如让我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伤害那只母蛇的。” “这些年,我一直活在深深的懊悔中,我特对不起李大哥,真的……是我害了他,害了他的后代。” 梅连舟叹着气,盘腿坐倒在地:“所以我才让李志文去学驾照,给他买车,我想趁自己还活着,尽可能赎罪……” 胡青青疯笑着嘲笑他:“买车?你以为一辆车,就能弥补你的过错吗?李志文就快死了!” 她站起身,走到梅连舟跟前,指着他大声斥责:“李志文的死活,我是不在意的,可苏瑶是我的女弟马,这件事,她也被牵扯其中,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只要那条蛇找到合适的肉身,所有人都要死!” “等那天来临时,你告诉我,谁来阻止它?” 梅连舟脸上直冒冷汗,咬着牙道:“你放心,我……我就算死,也会拼尽全力,保护好李志文和苏瑶!” 胡青青狠狠一脚,把梅连舟踢了个人仰马翻,她用高跟鞋踩着对方的脸,怒道:“就凭你?就你这点三脚猫道行?真是笑死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算个什么玩意?” 梅连舟直挺挺躺在地上,压根没打算反抗,我有些看不下去了,劝胡青青道:“事已经发生了,说这些也没啥用,你就算杀了梅师傅,也解决不了问题啊。” “眼下,咱们还是好好商量,该怎么对付那条蛇吧?” 胡青青松开脚,气恼地坐回沙发:“我就想不明白,当年进入道观的三人,李有为和苏北斗,已经先后离世,你为什么还活着?你哪来的脸,继续活下去啊?” 我将梅师傅扶起来,他脸色难看道:“我也想过死,但我不能……我必须保护好李大哥的后代,否则以后去了阴间,我拿什么面对他?” 胡青青不耐烦地挥手:“滚滚,废物东西,看到你就烦。” 梅连舟低着头回到里屋,我望着胡青青,吓的大气都不敢喘,脑海中突然想起一个词:十万大劫。 “那天在中阴界,你说我有十万大劫,这是什么意思?”我从冰箱里拿了瓶红茶,拧开,小心的递给她。 胡青青喝了几口,气消了些,眨着美目道:“我生来自带狐瞳,能看清你的过去,和将来,我师父路土更擅长占卜,我们师徒俩同时预测出,你有十万大劫,这是天机,现在还不能泄露给你。” 她指着我,厉声道:“你做好准备吧,第一劫,就是那条蛇,你连第一劫都过不去呢,操什么闲心啊?” 这番话,听的我脑海中电闪雷鸣,原来十万大劫是真的,而且这第一劫,就能要了我的命。 命运,果然无常。 咋办,认命吧,张三疯说,越是玄学大能,所承受的劫难就越多,我只能拿这句话来欺骗自己了。 我李志文能成为大能,骗谁呢?这句话说出来,我自己都不信。 胡青青咬着香唇道:“我今天,就是为了杀梅连舟而来的,另外还有件事,要告诉你。” 第一百四十六章 最佳教练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你说。”我竖着耳朵听着。 胡青青道:“当年你爹从青海道观,抢来的那两本书,本来是要留给你的,但当时情况凶险,你爹被辰家十二凶星追杀,书交给你,等于是害了你,所以你爹把它们藏在了一个极度隐蔽的位置。” “这件事,你爹只告诉了路土,他俩交情很深,路土也是他唯一信任的人。” 说到这,胡青青站起身:“如果你能活过第一劫,我就告诉你藏书的位置,那本尸剪刑,对你很重要,它就是为你量身打造的。” 话音落下,胡青青拉开门下楼,我跑到窗户跟前瞅,等了没一会,单元楼里跑出个红毛小狐狸,身影灵动无比,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呼!我重重松了口气,这女狐狸道行实在太高,性如烈火,以后和她打交道,可得小心着,否则一句话说不对,命就没了。 胡青青知道那两本书的下落,这是天大的好消息,先抛开阴文之书不说,单是那本尸剪刑,其价值就恐怖到无法预估。 这本来自古代的禁术,记载了剃头匠最神秘,最可怕的传承技法,它对血脉有严格的限制,对体质却没很高要求,听胡青青那意思,我应该可以修行它。 梅连舟从里屋出来,问我:“她走了?” 我嗯了声,梅连舟脸色惊恐不定:“这小女狐狸,手段好狠毒啊,多亏我有恩师给的鬼牌护身,否则刚才那一指,我已经去了黄泉!” 说着,他扯开上衣,皮肤里隐隐露出三张鬼脸,这三张鬼脸,都阴森到无法描述,额头长角,凶神恶煞的,有独特的泰国风格。 这三幅鬼牌,由一种罕见的黑晶制成,有点类似黑玻璃,镶嵌在梅连舟前胸的皮肤里,若隐若现的,其中一张鬼脸,已经成了碎片,几乎快消散了。 “鬼牌里,有恩师留下的强悍法力,可保我三次不死,我等于多了三条命。”他惊悚地瞧向自己胸口:“现在,只剩下两条了。” 他师父也是个狠人,道行很可能在胡青青之上,可惜的是,这人已经下落不明很久了。 我们各自回屋休息,给胡青青这一闹,我后半夜睡的很不踏实,心里七想八想,也不知自己的大限,哪天到来。 第二天上午,收拾整齐后,我准备去驾校报名,梅连舟刚好没事,陪着我一起去。 县里有两所驾校,应该都差不多,我挑了个名字喜庆点的,进去打听。 报名处坐着个肥胖的妇女,满脸油,小三角眼往我身上一个劲的瞄。 我给她说了下情况,胖妇女听完,说:“你上面有人呗,那就太简单了,我建议你直接报精品小班,私教全天带着练车,而且中间不换人,倒桩,路考都是一个教练。” 现在的驾校,搞的花里胡哨,精品班都出来了。 胖妇女告诉我,精品班最效率,一个月就完事,我只学科目二,三的话,就更快了,两周内保证搞定,不满意全额退款。 我问她:“精品班多少钱?” 胖妇女伸出两个手指:“两万八千八。” 我脸上肌肉一跳:“算了,我还是报屌丝班吧。” “不,就学精品的。” 梅连舟财大气粗地拿出银行卡,痛快地把学费交了,胖妇女指着墙上那排照片:“这些都是小班教练,你自己选吧,选中谁就是谁,中途可不许换啊。” 我依次瞅过去,感觉长的都挺凶的,一时不知选哪个。 甚至其中还有一位阿姨,尖脸,看上去阴嗖嗖的。 梅连舟看了会,指着其中一个地中海:“就他吧。” 这地中海长的跟个强X犯一样,满脸横肉,黑社会气息十足,小眼睛直透凶光,所有教练里,就他最磕碜,一看就不是啥好玩意。 我搞不懂,梅连舟选他干啥? 胖妇女点着头:“这师傅姓余,人怎么说呢……挺真实的,那啥,他今天刚开班,走,我带你们过去。” 登记一番后,胖妇女领着我们,来到后操场,几个学员正在那扫雪,操场上立着些杆子,地上画着四四方方的红线,操场上有三五辆小车,每个车跟前,都站着些学员,冻的瑟瑟发抖。 最里面那辆尼桑小车,就是余师傅的,他人还没来,车空在那,旁边站了两个学员。 加上我,刚好三个人一辆车,不远处有个小值班室,应该是供教练休息的,梅连舟钻屋里避风。 我上前,和那两个学员聊天,交谈一番才得知,小班配的是好车,自动挡的,开起来最省事,考试也用这车考,普通班就没这待遇了,用的是最破的国产车,还不许给油,全靠离合控制,学坡道起步的时候,这种车最难开,离合一旦掌握不好,车就顺着坡下去了。 这两个学员,一男一女,男的四十来岁,特别健谈,我瞅他长得挺敦厚,说起话来头头是道,一打听才知道,这人姓熊,以前是开大货车的,后来出了些事,驾照被吊销了,干脆改行经商,这些年再没碰过车。 瞧老熊这穿着,应该不差钱,他做生意赚了钱,心痒痒,就想重考驾照,买辆小车开着玩。 老熊笑呵呵地发给我根中华:“我们那个年代,学车可比现在野多了,当时我师父带着我,大货车开到国道边上,直接停车,让我开。” “我哪敢开啊?我驾照是花钱办的,根本就没学过,刹车油门都分不清呢,更别提那些档位了,我师父是个小老头,拿着个保温杯,坐在一旁,说你怕个求?开就完事了。” “撞上咋办?” “撞上就一起死呗。” 我听的暗暗称奇,老熊的师父也是个不怕死的狠人,不过那个年代,开大车的司机,胆儿都野,九零年代那会,治安特别差,大车司机待遇好,工资高,遇上抢劫杀人,谋财害命的,再正常不过了,所以很多司机座位底下,都放着枪呢。 老熊说的这些,可能有些小孩不相信,没经历过那个年代,再加上洗脑,不相信也正常,但我知道,老熊说的是真的,以前听我爹讲过,那个年代真不是一般的乱。 一张桌子横在路中间,两个人,两把枪,管你要过路费,给不给吧? 几句话说不对,一枪直接崩了,车开走,转手还能卖掉。 有些偏僻地方,两帮人为了抢地盘,持枪火拼,再正常不过了。 光是出租车司机被杀案,我都听我爹说过多少回了。 老熊说,当时他握着方向盘,看着国道上疾驰的车辆,吓的魂都没了,小老头指着他大骂:“你特么开啊?楞啥呢?” 老熊只好硬着头皮开,小老头在一旁指导着:挂三挡,松离合,给油啊我草,眼睛看着前面,别看我! 拐,避开!我草你大爷的!快避开! 老头帮着把方向,开始骂人,骂的那叫个惨烈,还好那年的老熊,是个毛头小伙,胆大,心细,也有开车天赋,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好,楞是没出事。 十几公里开下来,老熊整个人都虚了,按他的说法,那次过后,他车技直接提高了二十倍,以后再也不害怕了,开车跟玩似的。 我笑着跟他套近乎:“大叔,你等会多教教我,我笨,害怕学不来。” 老熊很干脆地答应道:“没问题,我来也就走个过场,多少年车龄了我?啥事我没碰过?这些开小车的教练,算老几啊?给我提鞋都不配呢。” 我俩聊着天,旁边那个女学员,一直不吭声,这女的二十来岁,家里应该不差钱,显得挺高傲的。 等了好一阵,余师傅终于来了,这人中等个头,谢顶,年纪和老熊差不多,穿件大羽绒服,嘴里叼着烟,手里提着个大喝水杯子,里面装着浓茶。 大老远瞅见,我就感觉这老帮子,面相特别凶,特别欠揍,肯定不好打交道,我就不明白了,梅连舟选谁不好?偏偏要选他呢? 我们三人都点头哈腰地,冲他打招呼,余师傅也不吭声,跟谁欠了他钱似的,一对狗眼,冷冷地打量着我们。 “我话只说一遍,你们听就听,不听拉几把倒,听不懂别来问我,明白了吧。” 这人说话特难听,语气非常不善,我就觉得挺有意思的,两万八的学费,换来这操性吗? 就我这暴脾气,看着吧,等会两句话说不对,我可能要削他。 我们都点着头,余师傅打开车门钻进去:“这是方向盘,这是左,这是右,安全带,灯,左边宽的是刹车,右边长条的是油门……” 用懒散的语气,给我们介绍了些基本知识,档位啥的,他钻到副驾上,指着我说:“你先来,绕操场溜达一圈,熟悉下车况。” 我钻进去关好门,正准备打火呢,余师傅突然跟发疯了似的,指着我鼻子大骂:“你有没有点记性啊?我刚才咋说的?进车第一件事,先调节座椅,然后系安全带!” “你脑子漏风啊?” 我皱着眉看他:“咱两谁漏风?你特么刚才说这些了吗?你用你的腚眼好好想想?” 第一百四十七章 阴降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余师傅楞了下,估计没料到,我脾气比他还暴,我这人就这样,你跟我客气,那我肯定比你还客气,你要跟我吊个狗脸,那就别怪我把你当狗看。 余师傅恶狠狠盯着我瞅了老半天,我也不虚他,跟他对视,可能觉得自己理亏,他朝我吼道:“现在你记住了吧?还楞啥呢?给老子系安全带!” 我拉好安全带,点火,挂挡,轻轻给了脚油,那车跟火箭似的,直接飞出去了。 副驾驶位有刹车,余师傅一脚把车刹住,破口大骂:“给油干啥?我让你给油了?这特么自动挡的车,你懂不懂啊?不给油它也走。” “滚滚滚,啥玩意啊一天天的?还跑来学车呢?下去下去!想明白了再来。” 我这刚上车没两分钟,就给他赶下来了,朱飞越说的真对,学车,真是花钱找罪受。 换那女的上车,余师傅态度一下变了,笑呵呵道:“妹妹多大啊?有没有男朋友?” 他俩在车上捣鼓着,老熊安慰我道:“都这比样,所有教练都骂人,你换位思考下,不骂哪行啊?有些人,你跟他好好说,他不听,这些东西关系到自身安全,你这样想,他骂你,是对你负责。” 我听的直摇头,这哪是骂人啊,姓余的纯粹是不想教,隔这故意糊弄人呢。 “这狗草的肯定有问题。”我生气地说,老熊不以为意:“现在年轻人啊,都是急性子,受不了委屈,我们那会学车,那些老师傅骂起人来,比他厉害多了,这都是小场面。” 在余师傅的耐心教导下,姑娘绕着场子开了一圈,回来,最后换老熊上,这大叔跟我一样,上车两分钟,就给骂出来了。 老熊跑到我身边,眼睛直喷火:“特么的,狗草的真有问题,我明明所有步骤都正确,还是给他找借口赶下来了。骂人骂的还特难听。” “比当年教我的老头还恶心。” 寻思了下,老熊转身离开操场,过了会,提来个黑塑料带,里面装着两条芙蓉王,陪着笑脸递过去,余师傅看到好烟,脸色缓和了些: “想明白了啊,那你上来吧。” 我冷笑着退到一旁,今天是遇到极品了,看着吧,今天我不把他弄舒服了,我都不是爷们。 我开始四处找家伙,大不了退钱,不学了,大冷天的,几万块交着,受这鸟气? 值班室旁边放着把铁锨,我冲过去抓铁锨,梅连舟从值班室里窜出来,一把拦住我。 他指着余师傅的车,对我道:“别急,我刚才运用梅花易数的手法,起了一卦,这姓余的,给圈子里的同行盯上了……” 听梅连舟说完,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刚才看照片时,梅连舟单从面相,就判断出余师傅流年不利,所以才特意选了他。 我学车时,梅连舟躲在值班室盯着余师傅,暗中起卦,三两下,就把这人的过去,算了个明明白白: “你等会把他叫到一旁,告诉他三件事,他听完,保证跪下来管你认爹。” 我好奇道:“哪三件事?” 梅连舟阴恻恻道:“第一,大概三年前,他跟一个女的有过节,那女的打断了他一根肋骨。” 我听的暗暗心惊,感觉逻辑有点不通,余师傅得罪了女拳手? “第二,这个人非常好赌,因为赌钱,他把自己亲闺女都卖了,这也导致了一个致命的因果……” 说到这,梅连舟脸色更加阴森了,大冷天的,他只穿了件脏兮兮的衬衣,脸上胡须乱七八糟,头发像个鸡窝,往那一站,显得特引人注目。 “最后一件事。”梅连舟阴嗖嗖笑了起来,目光死死盯着远处那姓余的:“最近几天,他在一场牌局上,得罪了一个很厉害的人,那个人想让他死!” 我听完这三件事,感激地冲梅连舟道谢,来到车跟前。 原来这狗草的,是个烂赌棍,怪不得态度这么恶劣,输钱了呗,跑来找学员发泄呢。 刚好老熊开了一圈,准备下车呢,余师傅冲他骂了两句:“你开大车落下的破毛病,赶紧改,不然有你好受的。” 老熊陪着笑脸下车,我钻进去,一把关上车门,余师傅恶狠狠地推搡我:“谁让你上来了?我草你……” 我高深莫测地看着他:“都快死的人了,还跟我俩装横呢?” “你说啥?你什么意思?”余师傅情绪一下激动起来,死死盯着我。 我一字一句对他道:“三件事,第一,几年前,你让一个女的干断了肋骨,第二,你好赌,为了凑赌资,把自己亲闺女卖了。” 余师傅狗眼瞪的老大,指着我直哆嗦:“你?你咋知道的?不对啊,你也不像安保员啊?” 我理都不理他,说出最后一件事:“最近有场牌局,你得罪了个不该得罪的人,他想要你死!” “自己慢慢品吧。”三件事说完,我拍了拍他的脸,开门下车。 瞅我下来,老熊叹了口气:“咋了?又被赶出来了?” 等了几分钟,余师傅下车,来到我跟前:“小伙子,能借一步说话吗?” 我瞅他脸色,难看的跟棉裤裆似的,就知道梅连舟预测准了。 我也不吭声,转身往值班室走,余师傅紧随其后,我进屋一瞅,里面空荡荡的,梅连舟已经离开了。 余师傅反手关上门,惊疑地打量着我:“你是……那个人派来的?” 我坐在板凳上,摇了摇头。 “那你咋知道的?” “我是龙虎山的道士,懂一点梅花易数。” 梅连舟不在,我只能摆出一副高人样子,瞎编着唬他,余师傅愣了愣,将信将疑。 当时我穿的破破烂烂,脸色高深莫测,往板凳上一盘,跟精神病似的,目光直视天花板,嘴里念念叨叨的,我自己不知道在念啥。 这味,一般人装不出来,主要我跟梅连舟,王妍这些人接触久了,气场这块,拿捏的特别到位,再加上余师傅心里有鬼,当场就给我唬住了。 扑通一声,余师傅跪在我面前,哭的那叫个惨: “小师父,我求你,你一定要帮帮我啊。” 我模仿梅连舟的样子,也不表态,阴损地笑着。 余师傅站起身,低着头,开始讲他这些年的事,首先三年前,他媳妇跟他闹离婚,余师傅上去就是几巴掌,给媳妇打出了门。 媳妇弟弟是个胖小伙,一米八几的个头,将近二百公斤,一听姐姐被打,胖小伙不愿意了,上门找到余师傅,二话不说,朝他肚子上打了三拳。 就这三拳,直接给余师傅打的一口气提不上来,当场昏迷了,还断了根肋骨。 他卖闺女那件事,也是真的,因为赌钱,他欠了不少高利贷,被逼的没办法了,只好想出这个损招。 最后那件事,说起来就邪乎了。 一周前的夜里,余师傅跟一个外地人玩牌,那人长得精瘦,皮肤黝黑,操南方口音。 整夜,余师傅没赢过,输的特别惨,他就寻思,反正对方是外地的,怕个求,实在不行,找人收拾一顿。 输了钱,余师傅耍赖不给。 那个人说:“没人敢欠我的钱。” 余师傅懒洋洋说:“哦,那是你没遇上我。” 那个人面无表情,指了指自己:“我是个降头师。” 余师傅咬着烟头耍赖:“降头师算老几啊?老子还特么驾校老师呢。” 那个人说:“我手里还有三个名额。” 说完,他起身就走了。 我听完最后那句话,心里毛烘烘的,关于降头师的传说,以前梅连舟和我提起过。 降头师分两种,一种有名额限制,一种没有。 没有名额限制的,可以随便下降害人,次数不限,他师父刘能,就属于这一种,这个人在泰国崛起,一生杀人如麻,最终掌握了降术的至高境界,被称为东南域鬼王。 我要说的是第二种,这种更危险,从出生那天,这种人就被诅咒了,他们一生只修邪术,以尸体炼制法器,一生可以咒死八个人。 一旦下降,绝无收回的可能,而且根本没有破解的方法,降出,法随,敌人立刻惨死。 所以,有名额限制的降头师,反而更加凶险。 余师傅哪知道这些啊?当时还吊儿郎当的,毫不在意,早上回去睡着,就开始做噩梦了。 梦里的世界,天昏地暗,他站在一条漆黑的公路上,七个穿绿裙子的人,正疯狂追赶着他。 那是七个男人,脚踩着高跟鞋,脸上抹着厚厚的胭脂,这些人五官都被剐掉了,头发像野草般长,黑漆漆的嘴洞周围,涂着口红。 梦里的余师傅,腿脚跑不利索,很快就给他们追上了。 这些人也没对他咋样,给按在地上,拿着眉笔等物件,往余师傅脸上乱抹。 “梦醒来后,我冲到镜子跟前一瞅,就看自己脸上……被画的跟娘们似的,那妆老厚了!” 余师傅摸着自己的脸,神色惊悚道:“太平间的死人……我脸上的妆,就跟死人脸上似的,那股阴森恶心劲,别提多埋汰了。” 这还不算啥,他家墙上,爬满了死蜈蚣,死蛆,密密麻麻的,那些蛆组成了八个大字: “没有人,敢欠我的钱。” 接下来的几天,基本天天怪事不断,余师傅老感觉,背后跟了个阴嗖嗖的玩意,夜里做各种噩梦,弄的他身心憔悴。 人死前,能预感到自己的死期,余师傅说,他已经闻到那股味了。 死亡是啥味?是刺鼻的纸灰,混合医院药水的气味。 我听他叙述完,叹了口气:“你把钱还给人家,不就完事了么?” 余师傅急的直流眼泪:“本来也就几万块的事,我去找他还,结果那人开始跟我算利息,算了半天,说我欠了他一百万,给了我最后一周期限,不一把还清,他就要对我下降了!” 我听的心惊肉跳,余师傅求我帮他,我能有啥主意?只好冷着脸往外走:“先学车,回头再说。” 这人有求于我,恭恭敬敬地跟在后面,手一挥,直接把老熊和那姑娘赶走了: “今天就到这,我要给这小伙子单独培训,你俩回去好好想,自己哪错了!” 他俩有些不情愿,看余师傅凶神恶煞的样子,也不敢得罪,乖乖走了。 我钻进车里,余师傅拿出烟帮我点上,我低着头往下张望:“刹车在哪啊?” 余师傅乖的跟孙子似的,陪着笑脸:“左边,左边那个。” 我指着他骂:“左边不油门吗?你这几把师父,怎么教的?什么个操性水平啊?就你这玩意,也好意思来驾校上班啊?” “您说的对,我一定悔改,那个……左边真的是刹车来着,油门在右边呢。”余师傅汗如雨下。 “咋起步啊?” “您先踩着刹车,别松,挂D挡,别忘了系安全带……” “那你特么不早说?还不快给爹系上?” 我敢说,全国所有学员里,有我这待遇的,找不到第二个,这样学车,才叫舒坦啊! 第一百四十八章 公路诡事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这整整一天,各种倒杆入库,侧方停车的练,余师傅教的那叫个认真,全程陪着笑脸,我反正不懂就骂,姓余的不是什么好鸟,连自己亲闺女都能卖给人贩子,还赌债,我跟这种人客气什么? 余师傅本名叫余铁,人品不行,技术是真的过硬,他十七八当司机,到现在,驾龄二十多年了,教的很仔细,毫无保留传授经验。 我俩身份反过来了,哪有学员这样骂教练的,给余铁骂的跟孙子似的,不停点着头: “李师傅,您轻点给油啊,方向慢点打,我求你了……” 我渐渐明白了,倒车这玩意,就是找点,其实屁用没有,完全就是应付考试的,现实中各种复杂环境,哪有点给你看啊? 练了整整一天,我开始上手了,找到了那种感觉,天黑后,余铁开车把我送到家门口,我下车就走,这孙子屁颠颠地跟在后面: “小师傅,我的事,您看……” “急个篮子?等着,不是还有一周时间么?”我狠狠回了句,不管他,转身上楼。 回家后,我把这事给梅连舟说,他听完哈哈大笑:“我没骗你吧?我就说这人今年流年不利,是他的大凶之年,你就跟他拖着,让他死心塌地教你学车。” 我把降头师的事告诉他。 梅连舟听完,收起笑容,脸色变得阴郁起来:“不用管,姓余的该死,为了这种破事得罪同行,真不值。” “摊上这种降头师,是真的没辙,你能怎么办?报警抓他?那不扯淡吗?他在大牢里一样对你下降,余铁做噩梦,只是人家给他的警告,等一周时间到了,不给钱,余铁必死无疑。” 他叹着气道:“所以我说,这里面有个致命的因果,卖闺女是因,降头师就是果,这因果报应啊,谁也逃不掉,恶人自有恶人磨。” 梅连舟告诉我,这种有名额限制的降头师,手段最狠辣,一旦得罪了他,上天入地都缠着你,不死是绝不罢休的,而且这种修邪法的人,从来不会顾及因果,一切只凭本能行事,他一生只能杀八个人,名额用完,再下降就不灵了,但在此之前,只要出手,对方必死无疑,绝对无解。 据说,这种人在出生时,会有黑衣阿赞,在他体内种下几枚“尸饼”,什么叫尸饼?就是用横死,未婚的年轻女尸骨灰,混合尸油,风干后形成的东西,尸饼有硬币大小,由黑衣阿赞下咒,引出尸气,再用刀切开皮肉,缝进他身体里。 但对于降头师而言,种个两三枚尸饼,就到头了,绝不可能超过五枚,而余铁得罪的那个降头师,体内居然有八枚尸饼,这种事,梅连舟还是第一次听说。 八枚尸饼,八个名额,八条人命。 我没吭声,感觉心里凉飕飕的,梅连舟摸着下巴,自语道:“奇怪了,这种狠角色,大老远跑来东北干什么?” 第二天去驾校,我就不忍心再骂余铁了,他就要去阴间了,一个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可骂的? 余铁还蒙在鼓里,以为我能帮他呢,对我客气的不行,相比之下,老熊和那个女学员,被冷落在一旁,老熊还好,女学员看我的眼神,嫉妒又怨毒,一个劲冲我翻白眼。 我上车,至少半个小时才出来,她俩一人顶多五分钟,就给赶下来了,女学员一个劲朝余铁发骚: “余师傅,他算哪根葱啊?你为什么给他教那么仔细,轮到我们了,你就又骂又赶的,瞎糊弄呢?” “真偏心,本来我昨天回去后,还想呢,感觉你这人挺踏实,我还打算和你处对象呢……” 这女的长得一般般,脸上涂着厚厚的粉,发起嗲来,给我听的那叫个恶心。 余铁压根不吃这套,大祸临头,他哪还有心思理这种臭妹妹啊? “人家李志文……悟性差一些,我多教他是应该的。” 女学员跟吊死鬼似的,白了我一大眼,以她的智商,这里面隐藏的道理,她一辈子也琢磨不明白。 她练车的功夫,老熊把我拉到一旁,神秘兮兮地问我:“你给教练送的啥?” 我摇着头:“啥也没送。” 老熊眯着眼看我,可能心里在寻思,这小伙子来历不简单,一定是当官家的亲戚。 他就开始巴结我了,一个劲跟我套近乎,老熊是个有意思的人,他跟我讲以前开大车时的经历: “大车司机这个行当,是最邪性的,倒不是说它有多危险,主要路上碰到的邪门事特多。”老熊给我发烟,继续道: “你不信,你找个太平间保安问问,听着凶险,这种人还真没啥经历,给你讲不出个故事来,你再随便找个大车司机问问,关于公路上的灵异磕,他能跟你唠一宿。” 老熊年轻时,在西域的荒漠公路上跑长途,走的是新藏线,途径罗布泊,有些地方连路都没有,都是大片的盐碱地,南疆那块,无人区特别多,方圆千里内,没有人烟,大漠孤烟的,看到活人的几率,比看到神仙的几率都低。 这种大货车,只有两个座椅,两个司机换着开,座椅后面,有个一米多宽的空间,摆着张小床,外面拉着帘子,可以睡觉。 除了加油,吃饭,基本上不会停,俩司机白班夜班轮流转。 小解时最洒脱,拉开车窗,尿就完事了。 那个年代的汽车,是没有方向助力的,特别是大货车的方向盘,沉的不行,你掰豁它,就跟掰豁磨盘似的,特费劲,十几个档位,挂挡困难的像提哑铃,所以大车司机,个个身强体壮,手臂没有百斤的力气,赚不了这份钱。 偶尔遇到开货车的女司机,好家伙,膀大腰圆,凶神恶煞,跟母夜叉孙二娘似的,掐个男人,跟掐小母鸡一样轻松。 跟老熊一块的那司机,姓曲,之前教老熊开车的那位,不要命的小老头,就是这姓曲的。 有天半夜,公路上起雾了,老熊正躺在后面睡觉呢,前排的曲老头,拼了命喊他: “快起来!我草特么的!遇上脏东西了!” 老熊迷迷糊糊爬起来,爬上副坐往前一瞅,只见黑漆漆的公路上,蒙了层薄雾,那雾就跟丝绸缎似的,有了实质,空气都粘稠了起来。 瞅了半天,老熊没也瞧出个所以然,疑惑地问小老头:“脏东西在哪?” 曲老头手持方向盘,哆嗦着往前指:“你贴着地儿仔细看,前边儿,有辆车。” 老熊歪着脖子看了半天,终于看出点意思,在他们前边十几米处,有辆面包车,和他们保持着差不多的车速,朝前方行驶着。 从车型来看,大概是辆破金杯,当时他们所在的公路,位于高原地的无人区,靠近昆仑山,在这个时间点,小面包出现在这种地方,显得特别可疑。 “瞧出来了吧?”曲老头脸色惊悚无比。 老熊吞了口唾沫,嘴唇颤抖道:“瞧出来了……” 这可是大雾天啊! 大雾天开车,一定要打开双闪,雾灯尾灯,示宽灯……总之车上的所有灯,必须开全活了,不然就是找死。 而且此时还是凌晨半夜,遇到雾,更要小心谨慎。 这车可倒好,不仅啥灯都不开,连点动静都没有,跟个黑黝黝的小棺材似的,在前面飘着,看起来格外阴森。 曲老头哑着嗓子来了句:“这是辆鬼车。” 第一百四十九章 阴间手势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老熊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师父,咱赶紧超车啊,甩开这玩意!” 师父摇头:“超不了。” 老熊:“为啥?” “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曲老头卯足了劲,把方向往左狠狠一打,想从左边超过去,那小面包居然也跟着往左边开,挡住了他们。 老熊捏着拳头怒吼:“草!这车里有人,故意别咱们呢!” 曲老头摇着头:“刚才拐弯时,我开大灯照过了,驾驶座上没人。” “所以我才说,这是辆鬼车。” 说着,曲老头脸色阴沉地将手伸进口袋,抓了一把硬币,往车窗外撒。 这是有讲究的,大车司机跑长途,兜里一定要踹硬币,路上遇到脏东西,硬币丢出去喂鬼,说不定能逃过一劫。 但那辆小面包,并没有要放过他们的意思,车速始终保持相当,就搁前面开着,你快,它也快,你慢它也慢。 当时给师徒俩都吓傻了,别给它带到悬崖死路,车毁人亡,就全完犊子了。 曲老头心一狠,踩了几脚刹车,货车停在路边,不敢再开了。 最可怕的是,他停,那小面包居然也停了,就卡在路中间,一动不动。 漆黑的无人公路上,两辆车就这样僵持着,周围静的吓人。 这时,雾散开了,老熊往前一瞅,顿时吓的心惊胆炸! “师父你快看,那车后面……趴了个人!” 曲老头放眼瞧去,顿时倒吸了口寒气,就看那面包车后面的横梁上,趴着个毛烘烘的阴东西。 那东西背对着他们,身体像纸片子一样,牢牢贴在面包车上,正隔着后玻璃,往里张望着什么。 它身体布满惨青色的绒毛,大长尾巴,看着像狐狸,又像黄鼠狼,体型却比这两种动物大,毛发上,还贴满了奇形怪状的符纸。 当时给老熊吓坏了,哭喊声被那东西听到,它猛地扭过脖子,正脸露出来的瞬间,师徒俩吓的差点休克。 那东西长了个人脸,这张脸,聚集了人世间的所有怨毒,阴森,卑鄙到无法形容。 如果非要描述,只能说它的脸,扭曲到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像是将活人的脸刻意拉长了,又在嘴角处撕开了一个可怕的口子。 就好比在一场整容手术中,发生了不可逆的致命失误,那眼鼻口,脸上的每个细节,都歪曲到坍塌了,组合在一起,像重度精神分裂病人的画作。 看到那张脸,让人瞬间联想到阴间。 饶是曲老头开了一辈子大车,风里雨里,见过无数大场面的人了,这会都吓的内脏挪移,脸上满是冷汗。 那玩意趴在前方的面包车上,直愣愣盯着他俩瞅,脸上浮现出诡谲的笑意。 “别看它的脸……它能勾魂!”曲老头朝老熊怒吼了一嗓子,猛地从车座位下面,抽出那把铁铳。 铁铳,就是自制的双管土枪,那个年代,大车司机几乎标配,里面装钢砂,射程近,准心差,但威力还不错,一枪打出去,钢珠子呈扇形散弹,能把对方打成马蜂窝。 老熊听师父这一喊,连忙扭开头,曲老头手持铁铳,身子探出窗外,枪口指着那东西,二话不说,直接扣动扳机。 轰! 面包车上扬起一串火星子,车窗都打碎了,那东西却毫发无损,冲曲老头怪笑着。 “倒车……师父快倒车!”老熊哭喊着。 曲老头一看这架势,知道铁铳奈何不了它,钻回车里,开始往后倒。 那面包车也跟着倒,过了没一会功夫,它突然停下了,那东西似乎对师徒俩失去了兴趣,轻轻跳下小面包,惦着脚尖走了,一会功夫不到,它就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中。 曲老头大口喘着粗气,收回铁铳,等那东西走远了,这才壮着胆子往前开。 路过面包车时,师徒俩往里瞅,车里一个人都没有,甚至驾驶室方向盘等物件,都被拆空了,一看就是多年前就报废了的,车厢上布满了铁锈。 想起当年的经历,老熊心有余悸,脸色惨白道:“回去后,我跟我师父都大病了一场,缓了好久才缓过来。” 我听他讲完,心里都一颤一颤的,不知当年他俩碰到的那东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以前,我有惯性思维,碰上脏东西,非要辨认出类别,心里才踏实。 这玩意是厉鬼,我能对付,那东西是阴物,我必须逃。 后来我接触玄学多了,明白了一个道理,脏东西里面,厉鬼和阴物,也只占一部分而已,有很多阴森玩意,你根本叫不上它的名。 甚至它大概是个啥,你都不知道。 没办法,现实就是这样,就如同宇宙本身,哪怕人类科技再进步,永远也无法揭开它的真面目,这是人类本身的缺陷。 在深邃的宇宙面前,我们太渺小了。 同理,你道行修的再高,玄学理论再精深,也没用,你总能遇到超出你知识范畴的阴森物种。 但这种不确定性,往往是致命的。 练着车,听老熊讲着故事,不知不觉到了中午饭点,余铁特意单独请我吃饭,在驾校边找了家东北菜馆,点了好几个硬菜。 饭桌上,余铁拼了命巴结我:“李师傅,你啥时候有空,陪我去见见那个人,行么?你俩都是……研究玄学的,说不定认识呢?你替我求求情都行啊。” 我不想再骗他了,这让我良心很不过去,我说:“余师傅,我就实话告诉你吧,那个人我对付不了,你是你的报应,你逃不掉的。” 余铁摸着头顶的地中海,还有些不相信,以为我在谦虚呢,傻笑道:“李师傅真会开玩笑,你瞧我一眼,就能准确说出我的过去,就你这算命手段,我敢说,你绝对是大高人。” “我不骗你,我其实根本不懂玄学。” 余铁有些不高兴了:“你看看,这话说的,也太瞧不起我了,这样,你学车的事,包在我身上,我保证给你教的明明白白,你就抽空……抽空见那人一面,帮我说两句好话。” “不用今天,哪天有时间都行啊。” 他越舔我,我心里就越不舒服,哪怕他有一线生机,我也不会有心理负担,关键昨晚,梅连舟已经判他死刑了。 还有回旋的余地吗? 心不在焉地吃完饭,下午练车那会,老熊继续给我讲公路上的鬼事。 说有一年,他去南疆拉了一车皮橘子,准备返回青海,这次,只有他一个人。 白天开车,夜里找旅馆休息,这回老熊再也不敢走夜路了。 但那天也就怪了,从盐碱滩子出来,车开上国道,整整一天时间,路上遇到的旅馆,清一色全关门,停业了,开到午夜12点了,老熊累的筋疲力尽,就准备找个小岔路,停车休息。 这时,前方有一辆车的尾灯在闪烁,忽隐忽现,老熊也没在意,寻思可能遇见同行了,于是踩着油门,准备追上去打招呼。 前面的车越来越近,老熊凝神一看,发现这不是一辆货车,而是辆大巴,当时他还特地留意了下车牌,新M5774,这是西域当地的牌照。 跟着大巴走了会,老熊嫌慢,于是按着喇叭准备超车,那大巴倒也机灵,缓缓让开一条道,让老熊超。 老熊一加油,超了过去,车开到与大巴并排时,他侧过头瞄了眼,大巴车厢里没开灯,黑洞洞的,不知有多少乘客,这个时间点,可能都睡了吧,老熊想。 超过大巴后,老熊继续开着,一路上再没看到其他车,大约半个小时过后,前方影影绰绰地,出现了一辆大车屁股,闪着灯。 从远处看,那大车特别熟悉,好像在哪见过,老熊打开大灯一照,顿时吓得全身毛孔过电! 那不是之前那辆大巴吗? 这怎么可能?刚才明明超过的啊?这条公路,老熊走了很多年了,就是一条大直道,它不可能从别的路超过来。 那就怪了?它怎么就到我前面去了呢?老熊惊疑不定,加速跟上去,仔细瞅车牌:新M5774,正是之前那辆大巴没错。 那大巴开的老慢了,老熊壮着胆子,再次超车,这回他用手电,往对面照了照,就看大巴车驾驶室上,坐着个青年小伙,脸上似乎蒙了层黑雾,看不清鼻眼。 那小伙握方向盘的姿势,也特别奇怪,正常人都是用手心攥着,他可倒好,反过来了,两个手背耷拉在方向盘上,软踏踏地控制着,那动作看上去又诡异,又危险。 老熊心一寒,不敢再看了,狠狠一脚油,第二次超了过去。 他注视着后车镜,大巴被他甩的老远,接下来,怪事来了。 第三次,他又遇上了那辆大巴,同样的司机,同样的车牌,再次出现在了他前方。 那国道也没有个停车的地儿,偏偏大巴又走的特慢,跟老乌龟似的,老熊实在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再往上超。 这一次超车时,那司机突然扭过头来,冲老熊做了个古怪的手势——他右手无名指的指尖,按在了食指根的外侧。 你可以试一下,正常人是按不出这种姿势的,除非把指头撇断。 讲到这,老熊突然收声了,喉结直哆嗦,我赶紧问他:“后来呢?那人冲你做完手势,后来发生了什么?” 第一百五十章 凶宅夜会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后来……我的车就翻了。” 老熊告诉我,当时车头没事,后面挂着的车皮,不知压到石头,还是啥,整车橘子侧翻,带着车头一起,翻进了国道一旁的土沟里。 万幸的是,他本人倒没受什么伤,提心吊胆地等到天亮,整整一车橘子,跟路过的野流氓,抢的一干二尽。 老熊就在旁边站着,那些野流氓手持尖刀,你敢动一下,一刀就扎你脖子上,老熊也没辙啊,铁铳在车厢里,他不敢拿,就算拿了铁铳,当时场面上乱哄哄的,二十来号野流氓,都是附近的牧民,铁铳打的过来么? “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思,那小伙冲我做的手势,到底是个啥意思?” 老熊蹲在地上,笨拙地冲我比划着,我没吭声,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是解释不清楚的。 甚至你挖着牛角尖,都找不到答案,最后只能让它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很多年后无意想起,头皮一寒。 接下来这几天,我一直在驾校学车,余铁教的相当耐心,有时候天黑了,他还把我留下,单独训练。 一个星期后,科目二考试,我轻轻松松一把过,各种项目跟玩似的。 开玩笑,一天七八个小时的练,连续练一个星期,别说我,找只萨摩耶坐方向盘跟前,它都能把车倒对位置。 苏锦绣在交通系统有人,传下话来,让我赶紧去一趟,交照片,驾照这两天就能出来。 我乐坏了,这下,连路考都免了,现实,就是这么神奇,关系到位了,黑的都能描白了。 不过我寻思着,咱有开车的天赋,但该学的还是要学,等车技钻研精了再上路,这是一个爷们的责任。 这天夜里,我正跟梅连舟商量,准备买啥车呢,外面传来敲门声,我打开门一瞅,只见余铁哭丧着脸,跪下来,抱着我的腿,死活不肯松开: “他要下降了,他要下降了!今天……是最后一天,李师傅,你无论如何,也要想法子救我啊!” 我犯了难,回头瞧向梅连舟,他面无表情地问我: “这事你来定,你想救他,咱们就去会会那个降头师。” 我低着头注视余铁,寻思了很久,还是决定帮他。 说白了,就是心不够狠,余铁该不该死?该死,但看着他死在我面前,我做不到。 这人多了不说,至少是个优秀的小车教练,能为社会做贡献,而且最主要的,我后面还要跟着他学车呢。 见我点头,梅连舟走上前,冷声质问余铁:“你以后还敢不敢赌钱?” 声若惊雷。 余铁跪在楼道里不停磕头:“我错了,我以后再不敢了,我管朋友凑了钱,昨天,我就把闺女赎回来了……” 楼道里走出个小丫头,三四岁大,有些惊恐地注视着我们。 “这些天,我后悔的肠子都青了,感觉自己真不是人,不配当爹,这辈子,我最对不起的就是我闺女,我再碰赌博,天打雷劈!” 余铁哭着擦眼泪:“你说我怕死吗?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了,我怕什么啊?我就寻思啊,我走了,我闺女咋办?谁养她啊?” 小丫头哇地哭了,扑到她爹怀里,父女俩紧抱在一起,看起来格外凄厉。 梅连舟深深叹了口气:“既然你肯悬崖勒马,知错改过,瞧在李志文的面子上,我答应帮你。” 余铁头磕的砰砰响。 梅连舟给了颗糖,又狠狠扇了他一嘴巴子:“丑话说在前面,天道无情,这是你的因果,我只能尽力帮你,如果对方不肯松口,那我也没办法。” 以梅连舟的性格,能帮余铁到这份上,已经很给我面子了,等会谈的了就谈,不行那就真没辙了,他不可能为了个陌生人,得罪同行。 圈子里就这操性,你杀了降头师,他师父,他家人来找你麻烦,冤冤相报,永无止境。 我把余铁扶起来,让小丫头在我家玩,我给她找了点零食,喝的,我们三个老爷们下楼,在余铁的带领下,前往降头师的住所。 县郊,靠近红旗火葬场的地方,有座凶宅,这凶宅也不知荒废多少年了,是个两层高的公寓,孤零零伫立在黄草甸子上。 关于凶宅的传说,各种版本都有,最可靠的说法是,上个世纪,最混乱的那个年代,一家人,被逼的喝农药自杀了。 后来,凶宅就开始出怪事,夜里经常能听到,里面有女人的哭泣声。 当地人是绝对不敢靠近它的,据说以前,有几个流浪汉进去住,第二天早上起来,这些流浪汉跟中邪了似的,来到铁路正中,齐刷刷躺成一排,火车轰隆隆碾过去,直接化成肉泥。 降头师就住在凶宅里,余铁开着驾校的车,带我们来到跟前,我抬头瞅去,宅子外表破破烂烂,房顶塌陷了一块,二楼窗户里,散出淡淡的灯光。 黑夜,一片死寂,这里远离人烟,整座宅子有种说不出的阴森。 梅连舟艺高人胆大,走在前面,我和余铁紧随其后,进去,立刻就闻到了一股发霉的气息,夹杂着淡淡的尸臭。 气温冻的,人骨头都酥了。 一楼除了些碎砖头,啥也没有,旁边有个水泥楼梯,通往二楼。 梅连舟第一个上楼,走到一半,他突然转过身,改用倒退的姿势上楼。 我心里暗暗一惊!这是他用来斗法的特定姿势! 梅连舟摆出这种姿势,可能有威慑的意图,那降头师看他走路架势这么古怪,说不定就害怕了,我心想着。 来到二楼,只见靠窗的位置,摆着破烂的桌椅,桌上放着盏煤油灯,把周围照的阴惨惨的。 地上铺着个毯子,旁边放着一副碗筷,落在灰,桌边坐着个人,那人蓄了头长发,皮肤黝黑,跟非域鸡似的。 这人年纪和梅连舟相仿,穿着件破麻布编成的长衫,赤着脚,腰间系着根大麻花腰带,腰带上挂着许多小铁罐。 再说面相,这人尖脸,鹰钩鼻,眼睛细成了两道缝,偏偏嘴唇特别厚,黑漆漆紧闭着,五官本就不协调,强行拼凑在一起,有种怨毒,凄杀的阴意。 这人应该就是降头师了,一看他就是东南域那边的人,异域风格浓烈。 降头师正拿着刻刀,在削一块木头,我们上楼后,他抬起头,目光朝我们身上扫着,扫到梅连舟时,小眼睛猛地一缩,冒出一道阴光! 我和余铁没敢靠近,紧张地躲在楼梯口,梅连舟后脑勺对着那降头师,一步步走上前。 降头师脸色变得凝重起来,盯着梅连舟的后脑勺,问:“阁下是谁?” 这人汉语很流利,就是语调听着有些怪,不男不女的,有泰国佬那种阴柔。 梅连舟背对着他,阴森森道:“我是来谈判的。” “谈什么?” “谈钱。” 降头师瞧了眼远处的余铁,明白是咋回事了,面无表情道:“没有人,敢欠我的钱!” “有人敢。” “谁敢?” “刘能!” “鬼王刘能?”降头师听到这个名字,身子一阵剧烈颤抖,语气变得惊惧起来: “你?你是刘能什么人?” “我是他的亲传弟子。” 第一百五十一章 骨派降师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降头师嘶地倒吸了口寒气,看梅连舟的目光,变得惊惧起来。 像他们这种高人,应该是能看清彼此道行的,那降头师瞧出了梅连舟的底细,就知道他没有撒谎。 指了指远处的余铁,降头师冷冷问: “你要管这个闲事?他是你什么人?” 梅连舟叹着气,转过身来,目光直视对方:“老余虽然是个烂赌棍,但已经知错悔改,你放过他吧,而且你想想,像他这种穷人,又怎么可能拿的出一百万呢?” 降头师怪声怪气道:“拿的出来,我听说,你们国家的人非常有钱。” 梅连舟狞声道:“有钱没钱,也轮不到你个泰国佬来撒野!” 降头师眼珠子转了转:“既然你替他求情,减半吧,五十万。” 余铁哭丧着脸道:“五十万我也拿不出来啊,我就一驾校教练,社会底层的穷……” 梅连舟示意他收声,冲降头师道:“我就直说吧,这个人我保了,钱你肯定是拿不到的,实在不行,咱两就找个地比划比划。” 降头师死死盯着他,一字一句道:“跟我斗,你会死。” “我还有三个名额。” 梅连舟脸色阴的吓人:“我死后,我师父会来给我收尸的。” 听到这句话,那降头师身子微微晃动了下,一言不发地看着对方,他俩一动不动,开始对视,给我看的特别紧张。 其实对视这玩意特简单,你把他当成个臭要饭的看,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落于下风,毕竟,谁也不会拿一个要饭的当回事。 当时梅连舟,就把那降头师当要饭的看呢,他眼神居高临下,显得特有优越感,仿佛对方在他眼里,只是可怜的猫狗。 那降头师的目光,则充满了仇恨,愤怒,夹杂着些许耻辱,想动手,又不太敢,在那犹豫着。 僵持了五分钟,降头师站起身,默默收拾行李,把地上的破毛毯卷好,夹在怀里,一手拿着碗筷,另一手提着煤油灯,准备下楼。 走到楼梯跟前,他对梅连舟说:“我看在刘能的份上,这次先放过他。” “他的账,算在你身上,记住,没有人敢欠我的钱。” 话说完,降头师又看了看我,似乎在记我的长相,看了会,他就下楼了。 梅连舟铁青着脸,走到窗户跟前张望,直到那人走远,他这才重重松了口气。 我瞧他后背都给冷汗湿透了,两个腿直打摆子,似乎有点站不稳的样子,我急忙上前扶住他:“梅师傅,你怎么了?他刚才有没有偷袭你?” “没有。”他摆了摆手,喘着气道:“这个人来头不小,你刚才发现没?他腰间挂着的那些小铁罐?” 我点着头,那些血红色的小铁罐,看上去特古怪,上宽下窄,跟个漏斗似的,下方堵着白色的木塞子。 “它们是装骨灰的容器,他只用死人骨灰下降,这种降术带有极大的怨气,诅咒持续不止一世,跟着轮回走,这辈子死在他的降术下,说不定下辈子生下来,还要染降,虽然能活着出生,身体也带有先天缺陷。” 我听的心惊肉跳,咋感觉这手法和阴物挺类似? “泰国的降头师里,有一派,叫做骨派,此派的降师,身穿白色麻衣,长发,四季赤足,腰带缠着用尸油泡过的裹尸布,狞成麻花形状,这种腰带结实无比,方便用来挂骨灰罐,腰带内还藏着其他害人的器皿,比如用死人头发做成的毛掸子,手指甲,风干的眼珠,内脏等等。” 听梅连舟这一说,我恍然大悟,难怪,刚才那人路过我身边时,我闻到股刺鼻的尸臭味。 泰国分南北,越靠南,民风就越凶悍,残忍。骨派的降师,就是来自南泰,以死人尸体作为法器,尸体的各个部位,都能被他充分利用,从尸油,毛发,手指甲,到内脏,骨灰,通过法术,能将这些部位的怨气彻底发挥出来,降术威力非常恐怖。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此人就是骨派的创始人,名叫鹤寿府,道行高了我整整一个境界。” 梅连舟坐在凳子上,擦着脸上的冷汗:“以前听师父提起过他,此人精通汉语,熟悉我国文化,道行高,性格非常怨毒,而且极度贪财,我虽然没见过他的真身,但结合穿着,道行和性格来看,刚才那人一定是鹤寿府无疑。” 多亏他刚才报上师父名号,这才吓退了鹤寿府,不然我们三人,恐怕凶多吉少。 不过话说回来,泰国佬起的名字真怪,鹤寿府? 我们三人离开凶宅,回家的路上,我问梅连舟:“梅师傅,你道行跟鹤寿府相差多少?” 梅连舟脸上的惊恐,依旧没有褪去:“我曾听说,我师父失踪后,鹤寿府已经成了泰国鬼王,这传言如果是真的,他杀我只需一指。” 我心脏扑通一跳,有鬼王称号,说明他在当地,有极大的名声,已经站在了泰国玄学的峰顶,再无对手了。 不过就算这种大能,听到刘能二字,都吓的肝胆俱裂,立刻知难而退,可想而知,当年梅连舟的师父,实力有多恐怖。 这两人根本就不在一个境界上,鹤寿府充其量,只在泰国称雄,人家刘能是整个东南域的鬼王,自然不把这种猫狗放在眼里。 我又问:“鹤寿府,和胡青青相比呢?” 梅连舟没吭声。 鹤寿府贪财,刚才他说,我们国家的人有钱,听那意思,他是来东北发财的。 结果挑错了对象,选到余铁头上,一个破驾校教练,能有几个钱? 我寻思着,鹤寿府应该常年在热带森林中隐居,对社会常识知道的不多。 这下可好,还没除掉孙胜才的那个祸害,现在又来了个鹤寿府,那人刚才下楼时,放了狠话,说要把余铁的账,算到梅连舟身上。 我身边,又多了个阴森的敌人。 余铁老实地开着车,我俩的对话,他没有插嘴的资格。 梅连舟坐在副驾上,闭着眼道:“刚才我说,让师父替我收尸,鹤寿府就害怕了,他知道我师父的性格,我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师父绝不会饶过他,鹤寿府有这个顾忌,只好知难而退。” “我就担心啊,他如果哪天知道,我师父已经不再人间了……” 我后背一寒,敲了下余铁的脑袋:“听到没有?为了保你,害的梅师傅都搭进去了!” 余铁吓的脖子一缩,点头哈腰地回道:“听……听到了,我知道错了,梅师傅,我以后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 梅连舟摇着头:“我不是帮你,而是帮你闺女,那小丫头才几岁啊,我不想让她当孤儿。” 余铁擦了擦眼泪。 这件事,算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夜里睡觉一直不太踏实,要提防的脏东西太多了:跟着我的那条蛇,孙胜才,现在又多了个鹤寿府。 等等,好像还漏了一个人,他是谁? 那张脸躲在阴森的梦魇中,太模糊,我始终看不清。 驾照拿到手了,接下来的日子,我继续学车,余铁教的非常仔细,全天陪着练,我们找了个没人的僻静公路,练了好几天,感觉差不多了,这才带着我进县城,去车多的地方练。 前后又练了一个多礼拜,开始的兴奋劲过去,感觉开车也就那么回事,挺无聊的。 这可能也和我的天赋有关,我打小起,手活就特好,可能也跟剃头匠这行当有关吧,对距离,方向感非常敏锐。 最早练剃头时,用西瓜练,拿个剃刀,而且必须剃的很薄,一分钟时间,瓜皮剃的干干净净,那西瓜却还是绿色的,只是剥了层薄薄的外皮。 就把西瓜看成人脑壳,你如果一刀下去,厚度没掌握好,削出里面红色的果肉,那完了,人家头皮都给你削没了。 剃西瓜只是最基本的,最难的是冬瓜,皮超薄不说,瓜身子还疙疙瘩瘩的,线条乱,难度就大,等把冬瓜整明白了,就可以找人练刀了。 现在城里的理发店,雇的都是年轻小伙,你说剃光头,给多少钱,人小伙都不给你剃,为什么?就是手上活不行,害怕剃破头皮。 那剃刀多锋利啊,手哪怕稍微抖一下,立马见血,客人能愿意吗? 所以说,能剃光头的理发师,才是真正有好手艺的。 后来,余铁干脆把车借给我,让我自个开去。 结果这天下午,出事了。 当时我正在郊外练车,大老远看到,路边站着个人,正冲我招手。 这不朱飞越么? 这小子穿了件黑色棉大衣,黑裤子黑鞋,头戴黑色大棉帽,双手插在袖子里,往路边一站,一动不动,跟个电线杆子似的。 我车停到他跟前,放下车窗:“朱哥,你这是干啥呢?” “等你啊。”他冲我招着手:“走。” 我下车跟着他,公路右侧是片一望无际的荒草甸子,上面压着厚厚的雪,朱飞越带着我上了荒草甸子,脚步越走越快。 我气喘吁吁跟在后面:“去哪?” 朱飞越头都不回道:“你想不想救你姐?” 我:“想啊。” 朱飞越:“跟我走就对了。” 当时我还寻思,搞的挺神秘啊,一想也对,我练车这段事件,朱飞越跟着阴险峰,在绘画世界修行,早就今非昔比了,说不定他真有法子能救我姐。 “你带我去中阴界闯关?”我好奇地追赶他。 “不。我有别的方法。” 当时天阴的吓人,黄草甸子上寒风肆虐,朱飞越脚上抹了油,走的飞快,我不得不一路小跑,才勉强能跟上。 背后的公路越来越远,最后已经消失在视野中了。 走了半个来小时,我们来到一处山谷跟前,山谷下面是个小村庄,静悄悄的,这里距离县城不是很远,但位置却很隐蔽,我土生土长这么多年,还第一次发现这个村子。 我俩沿着小路下山,来到村口,我问他到底带我去哪,他神秘兮兮不肯说,拉着我进了村子。 我注视着道路两旁,感觉这地方很不对劲,大白天,咋这么阴呢?村子里闻不到一点人味。 “不用瞅了,这村子里没有活人。”朱飞越走在前面,语气阴沉道。 “人去哪了?” “死了。”他回头冲我笑:“村里闹鬼,你怕不怕?”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夺命荒村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听他这么说,我头皮唰地就麻了,这也就是朱飞越了,要换成别人,八抬大轿抬着我,我也不会来这种邪门村子。 “咱到底去哪?你给句准话行不?” 朱飞越压根不理我,走的飞快,我观察他的侧脸,这小子也不知咋了,脸比纸还白,面容不带丝毫情绪。 村里有很多小胡同,周围都是低矮的土屋子,雪地上散落着些碎鞭炮,快过年了,农村都会提前放炮。 这说明,村子不久前,是有人居住的,最近,一定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村民死的死,逃的逃,这里成了荒村。 我们走进其中一个小胡同里,七拐八拐,来到胡同尽头。 面前是一座大宅子,外面的围墙刷着黑油漆,大门也是黑色的。 “到了,就是这。” 朱飞越领着我进了院子,里面是个农村样式的洋房,两层高,崭新,有刚装修过的涂料味。 洋房的外墙,也刷黑漆,窗户擦的很干净,黑闪闪的,这座洋房,与村子里那些土屋格格不入。 能看出,房子的主人非常喜欢黑色。 朱飞越拧着钥匙打开门,一进屋,是一条狭长的走廊,我进去后才知道,这屋子居然还有地下室,走廊对面是两截楼梯,上面那截通二楼,下面的通往地下室。 走廊两旁有些房间,都是紧锁的。 一楼只有客厅是开放的,里面铺木地板,墙刷的很干净,却没有任何家具,空荡荡的,进了客厅我才发现,这洋房的窗户上,居然都涂满了黑油漆,整个客厅黑的密不透风。 朱飞越打开灯,盘着腿坐在客厅正中,似乎在闭目养神。 我喘息了一会,抽着烟打量他,以前的朱飞越,不是这样的,自从他去绘画世界修行后,性格就变得很阴郁了。 我有点看不懂这个人了,就感觉今天的他,表现特古怪,哪怪又说不上。 看他的鼻眼,总感觉不对劲。 我不知道他大老远带我来这想干啥,问他,他也不说。 “这谁家啊?” “我新买的房子。” “你疯了?荒村死地的,买这破房子干啥?”我皱着眉问,这座洋房,给我一种很不安的压迫感。 建筑布局,房屋结构,各方面都很怪,人待在里面,感到特别阴森,我总觉得,这里不是给活人准备的。 朱飞越闭着眼,面无表情道:“最近一段时间,我在这里修行,我不喜欢光。” 我将信将疑地看着他,这时,手机响了,是苏锦绣打来的,一楼信号特差,对面声音断断续续的,听不清楚。 我转身去二楼接电话,信号好了许多。 “李志文,你在哪?”苏锦绣语气听着很焦急。 我说:“我刚练完车,这会在外面呢,怎么了苏阿姨?” 电话那头又断声了,我喂喂了几声,打量二楼的环境。 二楼格局四四方方,我面前是个几十平米的休息区,对面有很多房间,黑门黑墙,应该都是锁着的,也不知里面藏着啥东西。 我过去挨个推,过了会,信号终于接上了,苏锦绣焦急地冲我大喊: “苏瑶她……不见了,昨天夜里她就没回家,我们都在找她呢!” 我惊疑地问她:“她不是和胡青青在一起吗?” 问这句话的时候,我正在开第四道门,咔嚓,门开了,我边推门,边听苏锦绣道: “最近她们在忙堂口的事,昨天胡青青独自外出,去寻找合适的清风,结果回来发现,苏瑶失踪了!” 我头皮嗡地一炸:“她能去哪啊?” 说话的功夫,门推开,接下来,我看到了地狱般的场景。 屋里密密麻麻,站了很多人,男女都有,估计是当地的村民,几十号人挤在一个小屋子里,全低着头,膝盖微微弯曲,嘴里不知在念叨什么。 看到这画面,我吓的电话差点摔地上! 我说村子里的人去哪了?原来全关在这座洋房里!估计其他屋子里,也都关满了人! 阵阵尸臭,扑鼻而来。 我意识到不对,惊恐地后退,苏锦绣在电话里大声问我:“李志文,你……你和谁在一起?” “朱飞越啊。” “什么?” 苏锦绣惊的大声尖叫:“小朱他……这会在我家呢!” ???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朱飞越在苏家,那带我来的那个人,又是谁? “李志文,你快跑!你身边的那个东西,是来害你的……”话筒里传来胡青青的喊声。 当时,我全身寒毛就竖了起来,正准备跳窗户逃命呢,后方伸出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搭在我肩上。 我回头一瞅,只见朱飞越正站在我对面,脸上浮现出深不可测的神色。 “你……你到底是谁?” 我后退到窗户跟前,戒备地看着他。 他突然毫无征兆地笑了起来,那笑声来自地狱,阴损到了极致: “我是谁?嘻嘻……嘻嘻嘻!” 我面前的朱飞越,身子像气球一样,突然炸裂开来,我面前出现了一大团浓郁的黑雾,仔细看,那才不是黑雾,而是…… 死人的头发! 亿万根死人头发,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看着跟雾似的,头发缓缓落地后,在地上堆成了一个小山。 朱飞越消失了,屋子里多了个人。 那是个瘦高个男人,身穿黑色纸衣,纸鞋,手握黑伞,头上戴着铁斗笠。 看到这个人的瞬间,我仿佛置身到了阴间。 丧太平! 我一眼就认出了他!这畜生居然运用画皮术,把自己伪装成朱飞越的样子,把我骗到了这个闹鬼的恐怖村子! 散发着尸臭的村民们,低着头,陆续从门里走出,将我团团包围。 “很荣幸地介绍下,生前,它们是这个村子的人,被我用法术炼成尸体,又抽走了死气,现在它们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丧太平狞笑着走上前,手指朝我虚点了下,我立刻失去了力气,身体冷的像掉进了冰窖。 “僵尸?厉鬼?还是……某种未知的物种呢?”他从人群里,狠狠拽出一个年轻女人,扯着她的头发,那女人脸上蒙着层淡淡的黑雾,看不清五官。 所有村民都是这德性,脸上全蒙着雾,那样子阴森到无法形容。 终于,这一天终于到来了,丧太平早就在打我主意了,今天,他终于要对我下手了! 我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为了满足私欲,你害死这么多无辜人,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嘻嘻嘻……什么是报应?”丧太平手一挥,那些村民全低着头,回到了房间里。 他拽着我的手,边下楼,边对我道:“李志文啊,以后你会明白,当一个灵魂的力量,超脱了生与死的束缚后,所谓的因果,在他面前就是儿戏!” 我手里还抓着电话,话筒对面,胡青青听到了动静,怒道:“丧太平!苏瑶是不是在你手里?” 他从我手里抢过电话,笑着答道:“是啊,这对鸳鸯,很快就可以去阴间团聚了。” 胡青青怒极反笑:“我会找到你,剥了你的人皮!你敢碰苏瑶一指头,我一定要你不得好死!” 丧太平:“你来,把梅连舟也叫上,这次,我会让你们知道,我的本体有多恐怖!” 说着,他将手机丢在地上,拽着我来到地下室。 用钥匙打开沉重的铁门,开灯,这地下室有半个篮球场大,里面黑洞洞的,我看到角落里摆放着床,桌子等简单家具,床边坐着个美美的小姑娘,正是苏瑶。 丧太平将我狠狠拽到床跟前,手指再次虚弹,我身子恢复了力气,狂怒之下,我想和他拼命,苏瑶扑到我怀里,冲我摇头,示意别逞强。 我和苏瑶都只是普通人,就连丧太平的分身,都能轻易杀害我们,更别提,此时我们面对的,是他的本体! 反抗是徒劳的,意识到这一点,我紧紧抱着苏瑶,惊恐地看着他: “你想对我们做什么?” “别急,很快你就会知道的。” 他转过身,缓缓离开地下室,将大铁门牢牢锁住。 我和苏瑶被关在寒冷的地下室里,我焦急地打量着她:“瑶瑶,他有没有伤害你?” 苏瑶摇着头,语气惊悚道:“昨夜青青姐出门办事,我一个人在家睡觉,当时我做了个怪梦,有个看不清长相的人,让我跟着他走,梦里,我糊里糊涂就答应了,等醒来后,就发现自己被关在了地下室里。” “别怕。”她咬着香唇道:“青青姐很快会找到这里,丧太平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第一百五十三章 阴间之门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丧太平修习黄泉出窍决,这门邪法,能将人的灵魂分开,附到由画皮术制成假身上,他本人躲在安全处,控制假身到处害人,阴毒无比。 之前,我们遇到的,都是丧太平的假身,这种假身不具备太多道行,脆的像张纸,那天在医学院停尸房,丧太平来捣乱,梅连舟轻轻松松,就把他撕的粉碎。 甚至朱飞越的鬼媳妇,都能轻易击退假身。 但今天……我们面对的是……丧太平的本体。 这个人,一定把黄泉出窍决,修到了至高极致境界,道行恐怖到无法想象,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的通。 否则,刚才面对胡青青的死亡威胁,他怎能一点都不怕呢? 人家胡青青400多年的道行,丧太平精通推演,一定早就预测到对方的实力,可他居然一点也不怕,这只能说明两点: 他要么活腻了,想自寻死路,要么有所依仗。 我希望是前者。 阴暗的地下室里,天花板上那盏孤灯,滴溜溜转着,我紧紧搂着苏瑶,目光注视着她,学车这段时间,我们一直没见面,我想她想的不行。 万万没想到,我们会以这种方式重逢。 “瑶瑶,你好美。”我忍不住赞叹。 这姑娘的确美极了,毫不逊色于胡青青,她像一朵冷傲的野玫瑰,娇艳欲滴,美的惊天动地。 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苏瑶粉腮唰地红了,朝我羞啐道:“都什么时候啦?还有心思说这种话呢?快想想,该怎么逃出去啊?” 我脸色平静地看着她:“有些话,我一直想对你说,又没有那个勇气,我感觉自己活不久了……今天,我一定要把这些话说出来。” 苏瑶美目惊恐起来,葱白手指按着我的嘴唇:“晦气!你不会有事的!青青姐很快就到了。” 我轻轻抚摸她滚烫的脸蛋,一字一句道:“瑶瑶,你真的太美,太好了,认识你之后,我的人生,就像一场梦,我就希望这场梦,永远不要醒来,能跟你在一起,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 “你是我的女神,你知道吗?我只想对你说三个字。” 我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那三个字,那一刻,时间,空间仿佛都凝固了。 那一刻,既是永恒。 苏瑶久久注视着我,眼眶一红,晶莹的泪珠,如粉钻般,唰地流了出来,我们紧紧抱在一起,再也不肯松开了。 “答应我,永远,永远不要忘记我。”我在她耳边低语。 苏瑶皱着眉道:“你在胡说什么呢?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忘了你?” 有些事,我不愿意往明面讲,但我目前的处境,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 在驾校学车的这段日子,过的实在太轻松,就感觉有时候,都自我麻痹了。 张三疯曾预言,我很快会死于非命,今天,应该就是他预言生效的日子,我为什么这么说?因为我已经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那股刺鼻的纸灰味,混合医院药水的气味,任何人死前,都会闻到这股味。 这就是命运的无常,只是有一点,是我没想到的——害死我的不是孙胜才,也不是那条蛇。 而是丧太平。 刚才和胡青青通话时,他说的很清楚:很快,我和苏瑶就要去阴间团聚了。 我死不要紧,我不是一个怕死的人,我的命也不值钱,不管怎么样,一定不能让苏瑶跟着我一起死。 我们紧抱在一起,过了十来分钟,地下室的门被打开了,丧太平面无表情地走进来,手里提着个小木桌子,摆到地下室正中。 他盘着腿,坐在桌子跟前,目光像毒蛇般,盯着我和苏瑶猛看。 “老瘪犊子,你想抓我俩想干啥,赶紧给句痛快话。”我冷冷注视着他。 苏瑶也咬牙切齿地看着他,愤愤道:“狗东西,你死期将至了,青青姐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丧太平脸色平静如水,微微笑着:“我早在村口四周布置了阵法,七七四十九只死婴,埋在村外地下,彼此首尾相连,呈北斗七星状,构成七个死婴杀阵,这七阵连环,互成依辅,将这荒村围的水泄不通,阵内鬼气冲天,凶险至极,她们一时半会,是进不来的。” 听他这么说,我反而松了口气,这说明,丧太平对胡青青还是有所忌惮的。 不然他还费那么大劲,布那些死婴阵干啥?如果实力绝对碾压,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丧太平摘下铁斗笠,晃了晃长发,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道:“李志文,我之前就说过,要收你当徒弟,想必这些天,你心里也有老大的疑问,为什么?为什么我要选你呢?” 我低着头想了想:“答应当你徒弟,你就放我走?” 丧太平阴阴地怪笑:“不,你还是要死。” 我死咬着牙,恨不得冲上去把他扯成碎片! “我留下,你放过苏瑶,这总可以吧?” 丧太平缓缓摇着头:“你们,是我的供品,今天无论如何,我必须杀了你们。” 苏瑶皱着眉道:“为什么?” 这人跟个精神病似的,一会说要收我当徒弟,一会又说要杀了我,这不自相矛盾吗? 丧太平收起笑容,对我们解释道:“关于我的身世,丧哭应该已经告诉过你们了,我师父名叫丧卓,你们身上的双鱼玉牌,就是师父的遗物,此物是进入中阴界的法器,但同时,它也是开启阴间大门的钥匙!” 这句话说出来,我内心无比惊疑,丧太平坐在桌前,继续道:“师父偏心,临终前,本来打算把这件法器,传给我弟弟,可我弟弟那个人,怎么说呢?他就是个废物,胸无大志,目光短浅,又不肯吃苦,学了几套下三滥的邪术,就沾沾自喜,却不知,人间玄学大能辈出,自己坐井观天,无知,懦弱,又愚蠢!” “这种人,怎么配拥有如此逆天的法器?可惜我师父一生,道行通天,老不死的瞎了眼,居然选择丧哭,成为他的接班人?” 丧太平脸上肌肉一阵扭曲,神色怨毒道:“我当然不允许这种事发生!所以师父临终那天,我假扮丧哭,来到他身边,我们本来就是孪生兄弟,那天我穿一身白衣,轻易就蒙混过关。” “老东西没认出我来,将双鱼玉牌交给了我,并告诉我,这件法器中,隐藏着一个最恐怖的秘密!” 丧太平告诉我们,玉牌不但是进入中阴界的凭证,更是开启阴间之门的钥匙!他师父在临终前,把关于此物的所有秘密,都告诉了他! “丧哭……你千万不要告诉你哥哥……他心太坏,此物一旦落入他的手里,早晚有一天,他会成为祸害世间的妖魔!” 当时,师父已经到了弥留之际,迷迷糊糊的,把丧太平看成了丧哭,紧紧抓着他的手,颤声道。 丧太平听了这番话,内心怨恨的不行,表面却不动声色,继续假扮弟弟的样子:“师父你放心,你的话我记住了。” “就算我把玉牌摔碎,也不会让它落入丧太平手里。” 广西有十万大山,这里被原始热带雨林包围,其中遍布着各种毒虫野兽,是我国为数不多的无人区,只有一些最原始的庙寨,散落在其中。 而在十万大山深处,有一个很隐蔽的洞府。 洞府中,藏着一面镜子,当年师父告诉丧太平,这面镜子,就是进入阴间的入口。 当年老苗医丧卓,无意间发现了那个洞府,站在那面镜子前,他看到了最阴森,最恐怖的凄杀场景。 他并没有进入其中,而是捡起镜子下面的双鱼玉牌,匆忙逃走,离开洞府后,老苗医用幻术将它封死,这些年来,洞府始终未曾被世人发觉。 阴冷的地下室里,我和苏瑶脸色都惊惧到了极致,丧太平阴恻恻地怪笑着:“我听说,很多年前,老阴间发生了惊天的变故,已经土崩瓦解,不复存在了,如今,一个新的阴间,孕育而生,那里,会是什么样的呢?我很好奇。” “但当年,我道行低微,虽然师父告诉了我洞府的详细位置,但我没有进入阴间的资格,我太弱了,一个活人,想通过阴间之门,进入其中,再全身而退,毫发无损地回到人间,显然是很难做到的,对道行的限制,非常苛刻。” “没有万全准备,灵魂踏入其中,必将万劫不复!”丧太平脸色阴损道:“但进入阴间的好处,不用我说,你们应该也能明白,单单是其中浓郁的阴气,就足以改造我的灵魂!让我涅槃重生!等我从阴间归来那天,我将获得无尽的寿元,毁灭苍生的力量!我将成为……世界的主宰!” 他开始发疯了,坐在那一个劲疯笑,地下室里凄风阵阵,丧太平的长发像块抹布般,遮挡在脸上,眉宇间那种精神病人的疯狂,无法用词汇描述。 他的瞳孔变得漆黑一片,眼白全部消失了,一同消失的,还有他所剩不多的人性。 在我们面前,丧太平变成了地狱的魔种,浑身散发着湮灭般的狂暴气场。 他身上散发出的浓烈血腥味,呛的我们几欲干呕。 有时候我感觉,阴间是个很抽象,很哲学的概念,阴间在哪?对于一些可怜人来说,这个冷漠,卑鄙的世界,就是阴间。 而对于我和苏瑶来说,阴间不在别处,就在这座地下室,这里,就是我们的阴间。 笑了很久,丧太平这才重新恢复理智,他告诉我们,这些年,他始终没有去过那座洞府,为了获得进入阴间的资格,他日以继夜地修行黄泉出窍决,收集死气冲窍,这些年,他害死了多少人,自己都数不过来了。 故事进行到这里,也只讲了一半,实际上,双鱼玉佩,包括那本黄泉出窍决,都是老苗医当年,从洞府里找到的。 当时,老苗医久久凝视着那面镜子,灵魂似乎都受到了腐蚀,通过镜子,他看到了另一个世界的真实模样,他怕极了。 镜子里传来阴物的呼唤,那阴物告诉老苗医,开启阴间之门的钥匙,就是那块玉牌,不过,光有玉牌还不够。 还需要一对童男女的精血,来唤醒玉牌里的阴间力量。 第一百五十四章 器皿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接下来,我将告诉你那对童男女的命格,生辰八字,你去找她们,用她们的血,染红这块玉牌,然后,你将进入阴间,臣服于我,宣誓向我效忠,作为回报,我将赐予你永恒的寿命,已经毁灭整个人间的力量!” 当年,镜子里的阴物,是这样告诉老苗医的。 但老苗医心智坚定,并没有被它蛊惑,而是拿着玉牌和黄泉出窍决,悄然离开。 在大限到来时,老苗医毫无保留,把这一切,都告诉了丧太平。 这也不能怪他,当时他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丧太平假扮成丧哭,欺骗了他。、 …… 让我们来总结下,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首先在多年前,老苗医在广西十万大山中,发现了一处阴森的洞府,在那里,他找到了三件物品。 一块玉佩,一扇通往阴间的镜子,以及一本黄泉出窍决。 苏瑶小时候被蛇咬过,活不过三岁,丧太平携带玉牌来到东北,把这件,隐藏着生死间,最大秘密的逆天法器,借给了苏家。 十八年后,丧太平前来讨要玉牌,却连续受挫,先是在绝户山,被朱哥的鬼媳妇咬穿了脖子,又在医学院太平间里,让梅连舟捏爆了心脏。 但这些,只是虚无的表象,今天,我们面对的,将是他恐怖的本体。 苏瑶咬着粉嫩香唇,理了理思绪,抬头问丧太平:“你说开启玉牌,需要一对童男女的精血,那对童男女,该不会……是我跟李志文吧?” 丧太平拍着手笑道:“真聪明,我说实话,我真有点不忍心杀你。” “这中间有极严的要求,首先,那对童男女,必须是未曾破身的处子,阴年阴月出生,生辰还必须首尾互相倒置。” 什么是生辰倒置?比如,我的生日,是1月12号,而苏瑶的生日,恰好是12月1号,这就是所谓的生辰倒置,而1月和12月,又恰恰是一年中,最阴的月份。 这种条件,已经不能用苛刻,而要用变态来形容了,再加上万中无一的独特命格限制,世间这样的男女,除了我和苏瑶,几乎找不到第二对。 “我虽然精通推演,但想找到这样的童男女,哪怕穷极一生,我恐怕都无法做到。”丧太平幽叹着注视我们: “可是,我有阴物相助!这些年,我一直在反复做一个梦……那是个很年轻的男人,他拥有着非常恐怖的力量,那种力量,强大到世人无法想象!他说,他来自阴间,当年,他将如何唤醒玉牌,进入阴间的法门,告诉了我师父。” “丧卓那个老不死的老废物,不争气,没那个胆子,于是阴物又找到了我,他让我修习黄泉出窍决,快速提升道行,又告诉了我,童男女的具体位置,等我有资格进入阴间时,找到她们,杀了她们,用她们的精血,唤醒玉牌中的神秘力量,这样,我就能穿过那面镜子,直接前往阴间了!” “到那时,我会拜他为主人,发誓永生永世,效忠于他,绝不背叛!这样……主人就能赐予我无尽的寿元,以及撕裂星空的力量!” 我惊悚地看着他,脑海中电闪雷鸣,苏瑶想了想,问:“你要我们的精血,唤醒玉牌,那我们给你就是了,一点血有什么了不起的?那玉牌巴掌大点,能用多少血啊?” 丧太平点着头:“用不了多少。” 苏瑶:“对啊,你拿了精血,放我们走,你去你的阴间,我们回家,互不干涉,可以吗?” 丧太平那对漆黑的眸子里,散发出阴惨惨的黑光:“不行。” “为什么?” “托梦给我的那位大仙,指名要你们俩死!我在梦中,还特意问过他,因为我想收李志文当徒弟,舍不得加害,所以我恳求他,放李志文一条生路。” 丧太平眼神空洞地注视着墙角:“他不同意,他说,他跟这对童年女的父辈,有很深的仇恨,他必须要亲眼看到她们死!仇恨才能平息!” “大仙在人间没有肉身,他无法亲自出手,只能让我来办这件事。” 说到这,丧太平桀桀笑了起来:“接下来,我该怎么选择,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我后背唰地起了层白毛,把所有线索联系到一起,我顿时恍然大悟! “你说的那位大仙,是不是一条蛇?” 丧太平脸色微微一惊:“对啊,你怎么知道?” 终于,一切迷雾揭晓,两条命运线,连接到了一起。 第一条线:我爹——阴刀三郎,伙同梅连舟,苏北斗,多年前闯入青海古代道观,杀蛇取书。 跌二条线:老苗医路过广西十万大山,无意间,发现了那个隐蔽的洞府。 时间线也能对上,那条蛇在得知自己伴侣被杀后,一直隐藏在广西原始雨林的洞府中,它好恨!好想为妻子复仇!但它的肉身,很早以前就陨落了,它的怨恨浓烈到了极致! 但没有肉身,它只能隐忍! 先是蛊惑老苗医,未果后,它又将目标锁定到苗医的徒弟,丧太平身上。 它只能利用丧太平,来杀我和苏瑶,就因为,我们……是它仇人的后代! 这样推论的话,丧太平很可能被那条蛇给欺骗了,那扇镜子,根本就不是通往阴间的大门! 真正的阴间是什么样,那条蛇自己都不知道!它故意编造出阴间的幻象,目的只有一个: 找到合适的肉身,利用对方,来完成血腥的复仇之旅! 梳理清楚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我惊的全身冒冷汗,内心的恐惧,如野草般疯长! “丧太平,你被骗了!那条蛇根本就没去过阴间!玉牌也不是开启阴间大门的钥匙!它编造出谎言欺骗你,只是利用你的肉身,来为它报仇!” 我指着他大吼道:“等你失去了利用价值,它会立刻杀害你,将你抛弃!之前许诺你的种种,也都是骗人的谎言!” “你?你说什么?”丧太平脸上肌肉疯狂抽搐,手掌朝我隔空一抓! 一道暴虐无比的怪力,将我吸到他面前,丧太平一把将我从地上拽起,恶狠狠地注视着我。 我把青海古代道观的事,说给他听:“现在你明白了吧?进入阴间的唯一途径,就是中阴界!先通过中阴界的所有关卡考验,你才有资格转世轮回,或者继续待在中阴界,探索其中的秘密,而闯关失败的下场,才是坠入阴间啊!” 此时,丧太平脸上的神色,变得无比复杂,写满了疯狂,怨恨以及种种恶毒,愣了半晌,他突然低着头,阴嗖嗖地笑了起来: “是吗?但那又如何呢?就算它利用我,来给自己报仇,那也无所谓啊,我相信,它许诺给我的好处,一定会兑现的!” “你们不知道,那条蛇的道行,有多恐怖!它选中我,成为它的弟马,可是以前的我,实力太弱!如果强行附身,我的肉体……将无法承载它的阴魂,会立刻爆体而死!” “但现在不一样了,我的黄泉出窍决,只差最后一步,即将大成!肉身经过幽冥阴气的改造,已经强横到了极致!” 丧太平仰着头,注视着天花板,嘴里疯疯癫癫道:“主人啊,我是您最合适的器皿,我听到了您的召唤!我将为你献上血与肉!我将自己的灵魂献给你!我深信,您一定会履行自己的诺言!对吗?” 地下室里一片死寂,没有人回答他,丧太平继续自言自语:“主人,请接收我,让我这个卑微的存在,成为您的器皿,占据我!让我获得新生……” 他已经疯了!为了追求所谓的永生,他将灵魂出卖给了地狱的恶魔!他已经丧失了最后的理智和人性! 其实仔细想想,不过一只阴物而已,比厉鬼强大一两个档次的存在,它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赐予凡人永恒的寿元? 至于撕裂星空的力量,更是扯淡!对此,丧太平居然深信不疑,所以我才说,这个人的心智,已经被那条蛇彻底腐蚀,扭曲了。 人家说什么,他都深信不疑。 当时,地下室里阴风肆虐,丧太平长发被阴风撕扯着,变得不人不鬼,如同阴物般可怕! 我偷偷绕开他,冲苏瑶招手,我俩悄无声息地离开地下室,正要窜上楼梯,突然,前方出现了一道看不见的巨大气墙!将我们硬生生推了回去! 我俩重重摔倒在地板上,疼的五脏挪移,丧太平转过身,面无表情地注视我们: “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们,再敢逃,我就削去你们的四肢,制成人彘!” 我默不作声地站起来,扶着苏瑶,退回到床边,力量相差太过悬殊,在丧太平面前,我们没有丝毫反抗的机会。 阴风悄然停下,他从怀里拿出一本厚厚的古书,放在桌上,对我道: “李志文,你不用害怕,等你死后,化为厉鬼,一样可以留在我身边,当我的弟子,大仙已经点头答应了,它只要求我杀了你们,至于你们的阴身,它不会再过问,以后,你们可以跟随我,等大仙兑现了它的承诺,你们这对鸳鸯,也能随我去天堂享福哇!” “哈哈……哈哈哈哈!” 我和苏瑶冷冷看着他,一言不发,一个重度精神分裂的人,三两句话,是不可能让他清醒的。 狂笑着,他指着桌上那本书道:“这本黄泉出窍决,来自上古,由阴文编写,分为出窍,入窍,分窍和冲窍四个境界,前三个境界,我早修至大成了,现在就差最后的冲窍境界,我始终无法领会其中的含义……” “李志文,你懂阴文,对吧?” 我急忙摇着头,故意装傻:“什么是阴文?” 丧太平目光挪到苏瑶身上,手指轻轻一抬,就听砰地一声,苏瑶厚厚的粉色羽绒服,立刻化作碎片! 还好,里面的小毛衣完好无损。 小姑娘吓的花容失色,用粉臂护住胸口,我头皮一麻,脱下自己的羽绒服,让她穿上。 咬着牙,我一言不发地走到丧太平面前,坐下。 “这才像话,你不要反抗,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不然我就当着你的面,杀了她!” 丧太平狰狞地看着我,将那本黄泉出窍决,推到我面前:“把冲窍篇一字一句翻译过来,念给我听!” “我道行已经积累到了极致,只要冲窍篇练成,我将立刻提升一个大境界!到那时,我将与尊贵的主人,融为一体!我!将成为蛇仙的出马弟子!” “主人在召唤我,我听到了,快念给我听!” 丧太平急不可耐地催促我。 但是,我可能让他得逞吗?这种阴森森的恶畜生,我就算拼着死,也不可能让他如愿以偿! 第一百五十五章 心理猜疑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还记得吗,之前在漠河王八屯子,张三疯就预测出,丧太平要跟那条蛇合二为一,今天,他的预测还真应验了。 在丧太平的逼迫下,我翻开那本古书,开始阅读。 纸张颜色暗黄,年代感十足。 禁术大多由阴文编写,这本也不例外,行文呈古代结构,竖着写的,从右往左读,下方还时不时配有人体穴位走向的插图,以及打坐姿势,手势之类的。 我一页页往后翻,上面有许多丧太平标注的笔记,有些句子,词汇被他用笔圈起来,旁边打着问号,意思是没看懂。 能瞧出来,这个人对阴文的了解,非常有限,大概跟王妍差不多,只会些简单的词。 这种蝌蚪形状的文字,来自死者的过度,与世间任何一种语言都不相搭,丧太平告诉我,他每次看书,看一页,头就晕沉沉的,反正完全看不懂,只能硬记,很快就意识模糊,晕厥了过去。 而每次进入梦境后,那条蛇就给他讲解这一页的含义,断断续续的讲,他听懂个大概,醒来后,又忘记了一些,只能自个试着理解,强行拼凑含义。 但禁术的复杂精深,是普通人无法想象的,其中涉及到人体最核心的隐秘,包括阴脉走向,气场的吐纳,配合手势,冥想等等,稍微理解错一个字,灵魂就万劫不复。 这种恐怖的邪法,哪怕完全领悟字面含义,稍有不慎,都可能走火入魔呢,像他这样半懂不懂的乱猜,简直就是作死。 但丧太平也没别的法子,那蛇仙讲完一页,就不管他了,会不会拉几把倒,继续下一页,有疑问它也不给解释。 寻常人这样练,魂魄早就泯灭了,但丧太平不一样,这也是他最恐怖的地方,这个人的玄学知识,渊博到无法想象,他本身又是苗医出身,对人体构造,穴位非常熟悉,遇到不懂的地方,硬是凭借自身过硬的经验,强行以身犯险,每次都有惊无险的过关。 跟欧阳锋逆练九阴真经似的。 这本书的前三个境界,出窍,入窍和分窍,被他掌握的火候十足。 但就算这样,丧太平还是走了不少弯路,曲解了原文的含义,阴脉受到不可逆的损伤,再加上常年吸食阴气,导致他性格愈加扭曲,心智已经开始向阴物发展了。 磕磕绊绊,学到第四个境界时,那条蛇不敢再给他托梦了,因为第四个境界关系重大,一旦出现差错,将导致很可怕的后果。 梦里很多东西讲出来,丧太平也记不全,为了让他把黄泉出窍决修到圆满,成为自己的弟马,那条蛇给出了更好的法子。 它直接告诉丧太平,我能看懂阴文,把我和苏瑶抓来,囚禁起来,逼着我给他教。 这也是丧太平留我们到现在的原因,至少要等我翻译出第四部分,他才会下手害我。 “放心,时间还有的是,我如果没猜错的话,女狐狸这会被困死在七婴杀阵里,没个三天三夜,她是出不来的。” 丧太平阴损地看着苏瑶,对我道:“李志文,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最好别耍花样,老老实实把原文翻译出来,以我对玄学的深渊理解,你要是暗中篡改内容,一定会被我察觉!” “到那时,你别怪我伤害苏瑶。” 苏瑶美目愤怒注视着他:“李志文,你千万不要屈服这种畜生!反正横竖都是死,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我心里那叫个气!双目喷火地看向他:“姓丧的,你有什么冲着我来,别拿苏瑶说事,拿小姑娘做威胁,你特么还算男人吗?” 丧太平阴着脸:“你好好翻译,别搞小动作,我就不会这么做,而且我保证,等我修成冲窍篇后,会给你俩来个痛快的,让你们安详地上路。” 现在我和苏瑶只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胡青青身上,赶在蛇仙附体之前,她能及时冲阵,灭杀丧太平。 否则,一切就结束了。 我咬着牙,把书翻到第四部分:冲窍篇的第一页,大概读了下,李丝丝教会我阴文后,书上的文字倒是难不住我,一眼就能看明白。 难就难在内容上,行文结构半古半今,读起来非常绕口,有很多我不理解的隐晦词语。 这些专业词语,我不敢作假,否则立刻会被丧太平察觉,只能在别的内容上动手脚。 开玩笑,我今天要是能让你修成出窍篇,我李字都倒着写! “别拖延时间,快点念!”丧太平狠狠拍着桌子,我害怕把他逼急了,对苏瑶下手,只好照着原文念: “魂魄离体后,进入幽冥,封闭灵盆,骨梳,阿苏南三穴,让阴气在脉络内自行流转,按南斗水鸟星的星局演变,汇聚全身阴气,猛力冲击三穴……” 这句话的原文是,按北斗死兆星的演变,我给改成了南斗水鸟星,至于南斗有没有水鸟星,我是不知道的,我也只能这样改了。 总之,原文经过我脑袋,一定要经过修改,才能告诉他。 希望丧太平按我说的练,直接走火入魔,形魂俱灭。 他听我念完,用纸笔记录下来,读了几遍,感觉有疑惑:“南斗水鸟星?南斗六星里,哪来的水鸟星?” “你是不是在瞎编?”他猛地扯住我衣领,漆黑的眸子里,杀气腾腾。 我镇定自若地看着他:“书上就这么写的,我又不懂这些,它怎么写,我就怎么念,你爱几把信不信。” 考验心理素质的时候到了,换成其他人,在这种程度的死亡威胁面前,少不了心慌意乱,发抖,流虚汗,眼神不自然等状况。 给丧太平拿捏到一丝端倪,立马当场识破,但我不一样,这和我的经历有关,这些年,我摸爬滚打在社会底层,在拳脚暴力的洗礼中成长,早就习惯了以暴制暴,我的心理素质,远比一般人强大。 观察了我很久,瞧我面色平静,眼神毫不躲闪,丧太平将信将疑:“继续念。” “阴气在脉络的走势,必须遵循从东向西,灵盆穴冲窍成功后,将阴气汇集于太阳穴两侧……” 我刚念了一半,丧太平打断我道:“不对!肯定不对!” “哪不对?” “阴气的走势,只能由北向南,哪来从东向西的说法?简直瞎编乱造,一派胡言!太阳穴又是什么玩意?那明明是阳穴,和阴脉没半点关系……” 他嘴唇颤抖,恼怒地指着我道:“太阳穴属性至阳,绝不可能容纳阴气!按你这种说法,阴气在魂魄里流转一圈,聚集到太阳穴,岂不是如同冰水浇火炉,立刻炸开,灵魂爆体而亡么?” 我要的就是这效果,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丝毫慌乱,冷笑道:“你自己孤陋寡闻,如井底死蛙,玄学收容百川,你这种下三滥水平,听不懂也正常。” “你……?”丧太平气的直哆嗦。 我拍着书,大声训斥他:“四个境界里,冲窍篇是最难的,为什么难?就因为它内容太过隐晦,某些句子,听起来有违常理,其实蕴含着人体奥义,甚至宇宙的大秘密就在其中。” 叹了口气,我说:“你这人体质不行,悟性也不足,性格还多疑,你想想,我会置苏瑶生死于不顾,冒着风险骗你么?我横竖都是死,早就看开了,就算我骗你,以你的见识,还能听不出来吗?” 赵本山卖拐的忽悠劲,被我拿捏到位了,当时就给丧太平忽悠的晕头转向,眼珠子疯狂乱转,拼了命想理清这里面的逻辑,可他就是理不清。 主要这人修行邪法太久,心智受到了很大的影响,逻辑思维难免混乱,要是平时,遇到类似的事,他根本不用分辨对错,直接把对方杀了完事。 但他不能杀我,我死了,谁给他翻译阴文呢? 冲窍篇练不成,他就没法提升道行,也就失去了成为蛇仙弟马的资格。 这中间的厉害关系,丧太平再明白不过了,低着头想了想,他对我道:“还是很可疑,你继续念。” 我就继续给他念,这中间的过程我就不细说了,反正每一句话,都要经过我的篡改,左右改成前后,南北改东西,一个时辰,改成一秒钟,灵魂呼吸,改成灵魂憋气。 而且,遇到最关键处,比如禁忌之类的,我故意跳过去不说,他也察觉不到。 第一百五十六章 死亡牌局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不过关于阴穴方面的,我不敢再乱改了,怕被他起疑。 整个冲窍篇读完,大概意思我明白了,因为活人的肉身,是无法直接吸食阴气的,所以黄泉出窍决,另辟邪门途径,让活人灵魂离体后,在幽冥中吸收阴气,再回到肉身,这样就避免了肉身被阴气腐蚀。 按这种邪法修行,道行进展速度快到令人发指,等灵魂吸收的阴气,达到了极限后,就开始最后的冲窍。 一旦冲窍成功,道行立刻晋升一个大境界。 那蛇仙的修为太过恐怖,丧太平的肉身根本接纳不了,连当人家器皿的资格都没有,所以他才着急练冲窍篇,来强行提升道行。 他用纸记录下全部内容后,自己又读了几遍,抬头,阴恻恻地看着我: “等会我试着练一下,只要有丝毫不对,我立刻杀了你和苏瑶!” 我板着脸没吭声,我尽力了,已经做到我能做的一切了,接下来将发生什么,那就不受我的掌控了。 希望老天保佑,让丧太平冲窍时,爆体而死。 “水鸟星,水鸟星到底是哪颗?”他疑惑地念叨着,从怀里摸出一张星图,铺在桌上仔细查找,别说,还真就给他找到了,水鸟星位于南斗第六星,凄煞星旁,紧挨着凄煞星,是个针头般的小黑点。 “水鸟星的星局演变,又是怎样的呢?”丧太平死死盯着星图,苦苦沉思。 所谓的星局演变,是指星辰的明暗,这与云层,气候无关,星辰的光,从遥远的宇宙深处照过来,是有明暗变化的,为什么古人观星,要站在山峰顶端,就是为了看清这种变化。 紫微星黯淡,妖星明亮,意味天下大乱,反之则天下太平。 据说,以前有专门修习星辰气场的大能,抬手间,风云色变,也不知是真是假。 丧太平盯着星图看了很久,似乎琢磨出了什么,拍着手笑道:“我懂了,原来如此!” 我说那你还不开始练?他看了看时间,摇着头道:“冲窍也就分分钟的事,马上要来一位客人,等我接待了它,再冲窍不迟。” 客人?他说的是胡青青吗? 我和苏瑶都精神一震,丧太平本体道行就算再高,也不可能超过胡青青,除非借助蛇仙的力量,否则他必败。 正说着,外面传来敲门声,丧太平让我去开门,苏瑶被扣着,他也不怕我跑。 我离开地下室,走到大门前,拉开一瞅,心顿时凉了下来。 来的不是胡青青,而是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男人,此人身穿白色麻衣,赤足,腰缠麻花带,上面挂着许多小骨灰罐,正是泰国鬼王,骨派创始人,鹤寿府! 我一瞧见他,全身血液都冻僵了,鹤寿府看了我眼,哑着嗓子问:“他在?” “在。” 我在前面带路,领着鹤寿府来到地下室,心里老大疑问,难道这个恐怖的降头师,和丧太平有交往? 这两个阴森畜生,一旦联手,胡青青未必能对付的了,这么一琢磨,我后脖子直接起了鸡皮疙瘩。 来到地下室后,鹤寿府打量着四周,眼睛迷成两道缝,瞳孔里透着阴光,死死盯着丧太平。 我退到苏瑶身边,紧握她的小手,察觉到我掌心的冷汗,苏瑶小声问我:“他是谁?” “是个泰国佬,名叫鹤寿府,会降术。”我把驾校教练的事,说给她听,苏瑶听完,在我耳边轻声道: “不怕,就算他俩联手,也斗不过青青姐。” 说这话的时候,苏瑶语气哆嗦的厉害,她心里应该也没底,抛开丧太平不说,那鹤寿府可是泰国鬼王,道行还能低了? 说不定这个人的实力,还在丧太平之上。 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我这人就这样,遇到事,喜欢往最坏处想,这是我以前养成的习惯。 但当时的情况,却没我想象的那么遭。 显然,鹤寿府跟丧太平并不熟,两人可能是第一次见面,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互相拿眼神对峙着。 地下室一片死寂,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 对峙了几分钟,丧太平笑了笑,指了指桌子:“坐。” 鹤寿府坐在他对面,这两人年纪相仿,发型都很接近,丧太平长相俊美,阴郁,鹤寿府却丑陋无比,鹰钩鼻,尖脸,眼圈乌黑,两片黑黑的嘴唇,跟两根烧焦的香肠似的,五官极不和谐,能从他的面相看出,这个人的内心,一定扭曲而怨毒。 “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没有人,敢欠我的钱。” 鹤寿府从怀里摸出厚厚一沓钱,摆在桌上,那沓钱用报纸包着,少说有七八万。 我心里重重松了口气,这人极度贪财,大老远从泰国,这一路向北,谋财害命无数,最后居然跑到东北来了。 瞧这架势,他跟丧太平约好了,今天是来赌钱的。 丧太平身上没装现金,拿出几张银行卡,放在桌上:“每张卡里有十万,密码写在后面。” “用你的牌,还是我的牌?” “随便。”鹤寿府说。 这种层次的赌局,是绝对不可能出千的,这两人,道行一个比一个高,眼睛尖的跟啥似的,任何小动作,都会被当场识破。 丧太平从桌子底下摸出一副扑克,拆开洗了洗,放在桌上。 我就纳闷,这都啥时候了,丧太平还有心思玩牌呢? 赶紧冲窍啊? 凭我对他的了解,丧太平根本不把钱财看在眼里,只一心追求永生,搞不懂他在玩什么花样。 他俩就开始赌了,玩的是炸金花,大小王已经提前去掉了,刚开始,鹤寿府连赢了几把,后来就开始输了,这人牌运是真够差的,再加上他俩玩的也大,一会功夫不到,带来的钱就输光了。 丧太平得意地怪笑,鹤寿府输急眼了,语气很不详道:“我没钱了,咱们干脆赌点别的。” “你输了怎么办?” “我输了,我挖出一颗腰子给你。” 丧太平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没必要吧?切根手指就可以了。” 鹤寿府:“不行,我的手指是最宝贵的,下降全靠手指,腰子少一颗,无所谓。” 他从怀里摸出把锋利的尖刀,插在桌上。 丧太平问他:“那我输了呢?” “你输了,我要你的整张头皮!” 看丧太平不吱声,鹤寿府冷冷道:“你要是害怕,那就别赌了,把我输的钱,全给我吐出来,再赔我五十万,我就放过你。” 我明白鹤寿府的心思,其实两人没有仇,根本没必要赌的这么狠,他就想让丧太平知难而退。 说白了,就是贪财,舍不得钱。 丧太平也不是善主,想都不想就答应了,结果,最后一轮赌下来,鹤寿府摸了个金花,刚想笑呢,就看到丧太平将手牌一翻,他的牌是豹子,压过了金花。 鹤寿府输的心服口服,这人虽然性格怨毒,却很讲牌品,脸一狠,二话不说,握着尖刀,就往自己侧腰上剐。 丧太平出手快如闪电,立刻阻止了他,此时,已经有一寸刀尖,扎进腰里了,血染红了麻衣,我跟苏瑶都惊恐的不行,这人不是装样子,他真想剐出一颗腰子。 这个鹤寿府,已经不能用疯狂来形容了,简直残忍到了病态,对别人残忍,对自己更残忍。 “何必这么认真呢?只是游戏而已,你这一刀扎进去,腰子还没取出来,你就没命了。” 丧太平手指如铁钳,死死捏着刀身,一点点往外拔,鹤寿府脸色惨白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带来的钱,全输给你了,我心里不痛快。” “那也没必要自残啊。” 丧太平将自己赢来的钱,全部退还给鹤寿府,又把那些银行卡一起递给他:“既然你喜欢钱,我给你就是了,这些卡里的钱,加起来有一百来万了,你拿着吧。” 鹤寿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为什么?” “我想交你这个朋友。”丧太平把银行卡硬塞上去,笑的很阴险: 第一百五十七章 冲窍完成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今天,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修为能否突破,就看接下来那几分钟了,偏偏有四个很厉害的死对头,要来寻我的晦气。” 鹤寿府瞧了眼我和苏瑶,语气沙哑道:“他们是来救这两个小孩的,刚才进村时,我见过他们。” “你的阵法不错,他们出不来。” 丧太平倒也没否认,继续道:“刚才我控制阵法,放出条生路,引你进村,不然你也要困死在里面。” “假如我冲窍成功,自然不需要你帮忙,但万一失败的话,我需要你帮我,一起对付他们。” 怕对方不答应,丧太平火上浇油:“你看怎么样?事成后,我还有重谢。” 鹤寿府低着头想了想:“那四个人里,其中一个是女狐狸,另一个是老道士,这两人道行都很高,我未必能对付。” 听他这么说,我恍然大悟,原来不光胡青青,张三疯也来了。 这下,看丧狗往哪逃? “你只需要尽量助我脱身,事后,我再给你一百万。” 鹤寿府眼中冒出贪婪的绿光,狠狠捏着拳头道:“好,我答应帮你!” 丧太平缓缓闭眼:“接下来,我要开始冲窍了,有很大概率能成功,成功的话,就不需要你帮忙了,我一个人就能把他们全杀了!” “请阁下先上楼休息,给我几分钟时间,顺便帮我看着门,别让这两个孩子逃了。” 鹤寿府收好钱和银行卡:“希望你冲窍成功。”说完,就离开了地下室。 他开始默念咒语,准备最后的冲窍。 当然,咒语也是错的,词序完全颠倒了,我冷笑着在一旁看好戏,接下来,如果不出意外,丧太平必将走火入魔! 剩下个鹤寿府,丧太平一死,他肯定吓的屁滚尿流,区区泰国鬼王,巴掌大的小破地,还轮不到他来东北撒野。 鹤寿府去一楼客厅休息,丧太平坐在地下室正中,批头散发地念咒,双手快速掐弄着,变换出一连串古怪指决。 手指在眉心狠狠一按!就听砰地一声,像气球炸裂了般,一股猛烈至极的阴风,朝他脸上猛地吹来,丧太平脖子往后一仰,全身骨骼发出阵阵碎裂声! 不光骨骼,身上的肌肉也开始疯狂扭曲,血管冒着青筋,皮肤下疙疙瘩瘩的,一只只拳头大小的活物,在他皮肤下疯狂涌动着。 阴风猛烈无比,这一幕,看的我和苏瑶都吓坏了,互相紧抱着,蜷缩在角落里。 丧太平修行黄泉出窍决,把自己弄的不人不鬼,阴森到了极致,他身体里像丢了串鞭炮,噼里啪啦乱响,嘴一张,几颗牙齿从里面喷了出来,那样子凄厉而血腥。 他表情显得非常痛苦,五官扭成一团,疯吼一声,就看一道淡淡的黑气,从他天灵盖飞了出来。 黑气停留在半空,渐渐凝固成一个人形,这人形长得和他一模一样,正是丧太平的魂魄。 当时那画面,诡异到无法形容,我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活人灵魂出窍的样子,两个丧太平,一个在空中,一个在地上,打坐的姿态,表情都完全一致。 阴身漂浮在半空,缓缓睁开眼,丧太平口中继续念着咒语,我提心吊胆地瞅了好一阵,终于看明白了! 他身体里那些凸起的玩意,并不是活物,而是阴气!那些阴气把皮肤撑出一个个大泡,不停涌动着,一会功夫不到,丧太平的魂魄,在阴气的猛烈冲击下,已经扭曲到变形了,跟个肉坨子似的,模糊不堪。 这一过程,持续了大概十分钟,接下来,最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丧太平的魂魄,突然翻了个身,脑袋朝下,他肉身端坐在地上,天灵盖和魂魄对在了一起! 整个地下室开始剧烈晃动,跟地震了似的,冲窍时,魂魄里阴气爆发出的恐怖力量,太过强横,把地下室都快弄塌陷了! 就仿佛世间的所有阴气,全部汇集到了他身上,我和苏瑶惶恐地躲在墙角,看着墙皮子跟下雨一样,往下不停掉。 场面上刮起了八级阴风,吹的人骨头都酥了,这恐怖的异相,又持续了几分钟,就看丧太平的魂魄,像融化的冰块一样,化作一缕黑烟,重新回到体内。 看这情形,我也瞧不出他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端坐了一会,丧太平缓缓睁开眼,目光看向我,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 这笑容极难用言语形容,他嘴唇裂出一个非常古怪的角度,甚至笑的嘴角都撕开了,血顺着下巴流了出来。 面容也变得格外扭曲,脸上肌肉不停蠕动着,那样子别提多谲秘了。 地下室阴风停息,他站起身,缓缓朝外走去,走到门跟前,丧太平冲我招手: “那四个人已经冲出阵了,现在,是时候了结这一切了。” 我和苏瑶跟在他后面,我语气惊悚地问他:“你冲窍成功了?” “你说呢?”他不正面回答我,径直走到屋外,鹤寿府察觉到动静,也跟了出去。 屋子外面,是一条狭窄的胡同,天色已经开始发黑。 胡同对面,距离我们十几米远的地方,出现了四个人影,分别是胡青青,张三疯和梅连舟。 丧哭居然也来了,他死死盯着自己哥哥,双目冒出地狱般的怒火。 苏锦绣倒没来,这种级别的斗法,她是插不上手的,来了也是送命。 再看这边,丧太平站在宅子跟前,鹤寿府则立在一旁,胡同里安静极了,两拨人互相对峙着,谁也没有轻举妄动。 胡青青依旧穿着红色连衣裙,脚踩着高跟鞋,冷冷注视着对面。 没有台词,当时谁也没说话,事情发展到现在,再没什么好说的了,今天,就要分出生死。 僵持了好几分钟,梅连舟第一个动了,他指着鹤寿府怪笑道: “泰国佬,我只告诉你一句话,你来东北的事,我师父已经知道了,不久前,他跟我通过电话……” 梅连舟拿出手机,按下功放,里面传来一道惨兮兮的男声:“鹤寿府,小崽子,你猜猜我是谁?” 听到这几个字,鹤寿府吓的猛烈哆嗦起来,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大步流星地离开: “这事我不参与,钱退给你!” 冲丧太平撩下句话,鹤寿府头都不回就逃出了胡同。 这下,只剩丧太平一个人,独自面对三大高手,梅连舟上下打量着他,怪笑道:“你我这些年的恩怨,今天该有个了结了。” 我目光放在张三疯和梅连舟身上,一时没注意胡青青,眼前一花,再看,胡青青居然消失了! 与此同时,苏瑶动了!她身影快如闪电,从后方偷袭,手指点向对方后脑。 我立刻意识到,胡青青上了苏瑶的身! 丧太平扭过头,也朝苏瑶点了一指,两人手指碰触的瞬间,就听砰地一声,有什么东西烧糊了似的,丧太平像张断线了的风筝,倒飞了出去。 他身子重重载倒在地,哇地喷出口黑血,像是受了极大的伤,再也爬不起来了。 和我想到一样,丧太平本体的道行,依旧比不过胡青青,两人交手的瞬间,丧太平惨败。 看到亲哥哥倒地不起,丧哭狞笑着冲上前,用脚狠狠踩着他哥的脸:“你这猪狗不如的畜生,可曾想到,你也有今天?” “你还我两根肋骨!” 丧太平平躺在地上,表情变得无比痛苦,嘴里不时喷出内脏碎片,眼看是不行了。 这场斗法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至少当时,大伙都是这么想的。 但恐惧啊,它来的如此悄无声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丧太平脸上,突然出现了一大团黑雾,将五官遮挡住了,丧哭吓的后退了几步,惊悚地注视着。 就看丧太平身子以一个非常诡异的角度,重新站了起来,当脸上的雾气消失后,他整张脸都变了,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一个陌生人。 这人瞧上去,也就三十出头,看着挺年轻,柳叶眉,丹凤眼,长得还算不错,但眉宇间,却透着股说不出的诡谲。 他的脸很白,这不是重点,最恐怖的是,他的眼睛! 这个人的眼睛里,泛着蛇瞳! 那瞳孔呈深褐色,竖着的,一张嘴,他舌头里吐出了毒蛇的信子! “这具肉身,我非常满意!” 男人打量着自己的身体,抬起头,缓缓向众人逼近! 张三疯第一个瞧出了端倪,大吼道:“大伙小心!丧太平的魂魄,已经被蛇仙吞噬了,那条蛇,占据了他的肉身!” 第一百五十八章 完美融合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男人看了眼张三疯,缓缓摇头:“不,别误会,我没有吞噬他,确切地说,我们彼此融合了,这具肉身的血脉,道行,命格,都与我极度匹配!” “好……太完美了。”他抚摸身上的黑色纸衣,活动着四肢,又轻轻撩动长发,动作中带着女性的阴柔。 转过头来,男人目光看向我,用很平静的语气道:“李志文,你不会以为,你偷偷篡改了阴文,我就没法和丧太平融合了吧? “呵……你太天真了。” “这次的融合困难重重,一旦冲窍失败,丧太平将形魂俱灭,我也会失去附身的机会,本来我还担心,他的体质,无法通过这次考验,可谁能想到呢?嘻嘻……” 他嘴里发出轻浮的笑声:“我也不明白,你明明把冲窍篇改的面目全非,丧太平却没有被你害死,反而融合成功了呢?我想,这也许就是天意吧?” “我好担心啊,之前进行了上百场推演,我却只看到了一个结局,那就是死亡,可我不甘心,推演了将近九百场后,我终于抓到了一线生机,那就是你啊,李志文。” 男人冲我微微弯腰,很绅士的鞠躬:“谢谢你篡改阴文,成全了我们,作为报答,今日,你最后一个死。” 他说的没错,一切都是天注定,我做到了我该做的一切,却依旧无法阻止这场融合,如果时间倒退,命运给出其他选择,结果恐怕也是一样的。 无论篡改阴文与否,丧太平必定冲窍成功,这是改变不了的宿命。 这也是我十万大劫的第一劫,无论如何,它都躲不掉的。 明白了这一点后,我反而感觉轻松了许多,目光直视他:“你是谁?” “忘了介绍,在下,青蛇郎君。” 他彬彬有礼地冲我道:“很多年前,你父亲李有为,伙同梅连舟,苏北斗,杀死了我的伴侣,这也就算了,可我伴侣当时有身孕,头被一刀砍下不说,一肚子小蛇……我的骨肉,也全被他们残忍杀害了。” “我们夫妻在那座道观里修行了几百年,那里,就是我们的家,那天我外出寻找活人,想给妻子补身子,回来却发现,她已经被杀害了,你说,这笔账,我难道不该跟你们算清楚吗?” 听他说完这番话,我全身如同坠入冰湖,灵魂都冻僵了。 其实早在很久前,我就猜出了这其中的因果,当时我还抱着一丝幻想,希望自己想错了。 结果,我最不愿面对的命运,还是找上门了,死亡的终章,悄然展开。 青蛇郎君冷冷的目光,依次扫过胡同里所有人:“都说畜生心坏,我看,人比畜生还坏,你们人类,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卑鄙,最阴险的物种。” “你们的心,比蛇蝎坏多了,你们连同伴都吃,却拼了命扎堆聚在一起,彼此怨恨,防备,每个人,都冷漠,自私的发指,难怪会有阴间和地狱,那里,就是为你们准备的屠宰场啊!” “生前,你们犯下的那些冷漠,自私的原罪,将在那里,成千上万倍的报应在你们身上!” 苏瑶,张三疯等人都没吭声,脸色难看极了。 “你害了我姐姐。”我死死咬着牙,一字一句问他。 青蛇郎君很干脆地回答:“是我,那年,我好不容易,才临时找了具肉身,对你姐姐下了蛇咒。” “你还对苏瑶下过咒。” “也是我。” “梅师傅的侄女,梅燕子,也是被你害死的。” “没错,但我只能做到这些,我找那几个肉身,实在太脆弱了,用了没多久,只能将它们抛弃,我的情况比较特殊,只有附在活人身上,我才能发挥出力量,肉身越强大,我的力量也越大。” 青蛇郎君注视这具身体,满意地笑着:“丧太平的肉身,最让我满意,靠这具肉身,我大概能发挥出六成实力。” 苏瑶满脸杀气地注视他:“你到底有多少年道行?” 青蛇郎君脸色变得迷茫起来:“我不记得了,太久了,我没有细算过,五百年?七百年?还是一千年呢?” 这番话说出来,所有人都惊的直吸凉气! 动物仙家,五百年是一道大坎,就连胡青青,都没越过这道坎呢,这青蛇郎君的道行,恐怕还在胡奶奶之上。 沉默了许久,张三疯摸着花白胡须,长长叹了口气: “当年那件事,是他们做的不对,但你该报的仇,也已经报了,我劝你放下怨念,转身离去吧。” “正所谓一念地狱,一念天堂,与其作孽害人,不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青蛇郎君脸上笑容消失,目光变得不详起来:“我做不到,唯有杀尽所有因果,我才能解脱,而且,我也从没想过要当佛。” “我要……成魔!” 一道暴虐至极的恐怖气场,从青蛇郎君身体里爆发开来,吹的所有人连连后退! 这条蛇的道行,已经恐怖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高度,他所散发出的气场,肉眼可见,青色,白色的浓雾,从他身体的每个毛孔爆发出来,如同水墨画一般,竟然有了实质,爆发的速度忽快,忽慢,就好像用慢动作播放,炸弹爆炸的场景一般,血腥暴虐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美。 最后,那些气场渐渐凝固了下来,将青蛇郎君团团包围。 “让我看看……”深吸一口气,他睁开丹凤眼,直视胡同对面:“该来的都来了。” “苏瑶,苏北斗的后代,李志文,李有为的儿子,还有谁?对啊,还有梅连舟,当年,是你亲手砍下我娘子的头。” “今天,我点过名的人都要死!” 他回过头来看了看我,脸上浮现出恶毒的笑意:“李志文,作为奖励,我会让你亲眼看着,你在乎的所有人,一个个……全死在我手里,最后才轮到你,我保证,死前,你将经历最强烈的恐惧,痛苦和绝望。” “那种心情,就和我当年,看到娘子的尸身一样。” 我愤怒地注视着他,牙龈都咬出血了,只见苏瑶身子轻轻往后一退,盘腿坐在地上,冷笑道:“就凭你?好野的畜生,好大的胆子!不过是条害人的毒蛇,又何必把自己说的那么正直?” “你这种下三滥的孽畜,你生下来就是报应,你就该给人杀!今天,我要剥了你的蛇皮,吃你的血肉!” 以苏瑶的性格,是说不出这种话的,胡青青附了她的身子,她嘴里发出的,也是胡青青的声音。 青蛇郎君也不动怒,脸上肌肉诡异地蠕动起来,起了层黑雾,当雾气散开后,他的脸,又恢复成了丧太平的样子。 这就是所谓的完美融合!丧太平的魂魄,已经和青蛇郎君融为了一体,分不清彼此了! 虽然肉身成为了对方的器皿,但丧太平本人的意志,并没有受到影响。 走到丧哭跟前,丧太平目光变得慈祥,柔和起来,伸手抚摸丧哭的脸庞:“我亲爱的弟弟啊,我曾对你抱有很深的寄托,我盼望着你,有天能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可你啊,却一次次令我失望。”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大师陨落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丧哭身子像中了邪,动弹不得,神色惊恐地念叨着:“你……你不是人!你是地狱的怪物!” 丧太平摇着头:“但我对你爱,从来没有改变。” 话音刚落,他手掌上突然冒出一层细密的蛇鳞,闪烁着阴惨惨的光!大手狠狠抓在丧哭脖子上,用力一捏! 咔嚓! 丧哭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直接断气!尸身一歪,栽倒在地上。 他脸上带着极度的不甘,以及滔天的怨恨,双目圆睁,丧太平蹲下身,将丧哭的眼皮轻轻抹下:“别怪哥心狠,只是这个世界,容不下你这样的废物。” “我爱你,所以才杀你,我不这么做,早晚有一天,你会死在其他人手里,那些人,不会让你死这么舒服的……你能明白哥哥的苦心吗?” 当时胡同里所有人,都被这一幕看呆了,丧太平的内心,已经扭曲到,连蛇蝎都自愧不如!他的亲弟弟,就这样……被他残忍杀害了! 难怪,他能跟青蛇郎君融为一体,这两个阴森畜生,简直是绝配。 青蛇郎君本身,就是阴物,这种东西的思维,是活人无法揣摩的,这些年,他害了很多人,对于他而言,显然还远远不够,只有杀死我和苏瑶,青蛇郎君才能心满意足。 但就算我们的死,恐怕也无法化解他的怨气,这种恐怖的阴森畜生,留在人间,必将成为莫大的祸害。 以后,还有更多人,要死在他手里。 这个道理再简单不过,大家心里都很明白,当丧太平站起身,脸上五官蠕动消失,换成青蛇郎君的面孔后,这场生死斗法,立刻展开! 青蛇郎君一步步,沿着胡同缓慢行走,脸上看不出悲喜。 他走的慢极了,那一刻,连时间仿佛都凝固了,胡同里吹着猛烈的寒风,吹乱了他的发。 天空,阴的吓人,在这个无人的荒村中,地狱的场景被还原,四周静的吓人,只能听到青蛇郎君沙沙的脚步声。 梅连舟,苏瑶和张三疯,一字排开,大伙都没有动,目光死死锁定青蛇郎君。 “小梅你快退开,你不是他的对手!” 三人里,梅连舟最靠前,眼瞅青蛇郎君离他不到十米了,后方传来张三疯的警告声。 梅连舟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他仰天惨笑一声,转过头,把后脑勺露给对方,倒退着迎向青蛇郎君。 “这是我的因果,今天,是时候赎罪了。” 他不但没逃跑,反而摆出与人斗法的惯用姿势,一步步退着走向对方。 “梅师傅!你干什么?快逃啊!”我站在胡同尽头的宅子跟前,朝他疯吼着,但梅连舟根本不为所动,双手捏出一个奇怪的指决,口中轻念: “我愿以自己的死,咒杀这条蛇!终有一日,它将坠入无边地狱,承受阴火焚身之苦!” “血咒……阴河!” 他猛地伸出一指,狠狠点在自己人中处,紧接着,梅连舟脸上,身上透出淡淡的血渍,眨眼间的功夫,变成了一个血人。 我清楚记得,当年他们从古代道观里拿走的三本书,其中有本《过阴河》,据说是捞尸人的独门禁术,显然,梅连舟早已学会了它,知道对方道行太恐怖,出手就是最强杀招。 他硬生生将体内血液,逼出皮肤,它们化作一片滔天的血雾,朝着青蛇郎君扑面而来。 青蛇郎君停下脚步,张开嘴,喷出一口淡淡的蛇气,轻易就化解了梅连舟的禁术。 血雾被吹散,他自己却毫发无损,嘴里发出轻蔑的笑声:“雕虫小技,太弱。” 梅连舟楞了楞,双手继续结印,这时,我看到了人间最恐怖的一幕。 死亡,来的太过突然,让人始料未及。 在我的注视下,青蛇郎君张开血盆大口,嘴里闪电般,窜出一条漆黑色的毒蛇! 那毒蛇有人胳膊粗,三角头,双目血红,通体布满焦炭般的鳞片,如同一道黑色长鞭,速度快到发指! 还没等梅连舟反应过来,黑蛇一口咬在他后脑勺上,咬的快,收的更快,唰地一声,黑蛇钻回青蛇郎君口中,他伸出黏糊糊的信子,舔着嘴唇笑道: “好硬的脑壳,居然没咬穿。” 梅连舟惨呼了声:“李大哥,我对不起你……” 他身子歪斜着,倒在了地上,脸上满是黑气,蛇毒已经侵袭了魂魄,梅连舟嘴角一扬,浮现出诡异的笑容,失去了呼吸。 一代玄学高人,东南域鬼王亲传弟子,梅连舟,一个掌握了梅花易数最精髓奥义的男人,就此陨落。 他的一生,是一场传奇。 看着梅连舟中蛇毒死去,我心在滴血,想起我们在一起的种种,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我甚至弯腰,干呕了起来,那种撕心裂肺的疼,夹杂着深深的恐惧与怨恨,种种情绪同时爆发,无法用言语描述。 生,死……命运本就无常。 丧哭和梅连舟先后身亡,胡同里只剩下了两个人。 张三疯看了眼一旁的苏瑶,冷喝道:“女狐狸,出手别留情,速战速决!” “老牛鼻子,用不着你教!” 苏瑶脸上冒出滔天杀意,端坐在原地,葱白的手指,快速掐弄着,不停变换指决,她结印的速度,比梅连舟快不知多少倍,双手化作一团虚影,不停传来阴森的骨骼爆裂声。 隔着老远,青蛇郎君看到苏瑶结印,神色变的凝重起来,也盘着腿坐下,摆出一副防御姿势。 “狐狸山庄,琉璃花葬……” 口中轻吐梵音,苏瑶双手端放在前胸,摆出莲花指决,胡同里顿时弥漫阵阵花香。 天空开始飘玫瑰花瓣,就跟下雨似的,千万片鲜红的花瓣雨,缓缓落下,聚集成一个十米见方的花团,将青蛇郎君团团包围。 我惊恐地睁大双眼,发现那些花瓣,并不是普通植物,更像某种玻璃制成的,每片花瓣的边缘,犹如剃刀边缘般锋利,闪烁着玫瑰色的光泽。 青蛇郎君抬着头,目光奇异地注视那些花瓣。 他身上的纸衣,被一道淡绿色的阴火点燃,顷刻间烧成了灰烬,紧接着,皮肤冒出细密的青色蛇鳞,如铠甲般包裹着全身,他变成了来自地狱的怪物,那样子看上去又阴森,又恶心。 第一百六十章 青蛇地狱往生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苏瑶朝青蛇郎君一指,小嘴轻喝道: “魈!” 话音刚落,密密麻麻的玫瑰花瓣,猛地加速,齐刷刷朝青蛇郎君冲来!每一朵花瓣,都如同一把阴刀!专杀世间污秽! 花瓣雨急速旋转,形成一道毁灭风暴,在青蛇郎君身边越收越紧,很快,我就听到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只见青蛇郎君身上,冒出阵阵火星,数不清的锋利花瓣,在他身上狠狠切割着。 花瓣碰触在坚硬的蛇鳞上,碎裂,落地,更多花瓣接踵而至,饶是蛇鳞坚固如铁,面对这种程度的攻击,青蛇郎君很快吃不消了,脸上露出些许痛苦,蛇鳞开始往外渗血。 嘴一张,那条小黑蛇从喉咙里窜出来,疯狂地撕咬着花瓣雨,但苏瑶的花葬风暴,何等恐怖,它哪能咬的过来? 青蛇郎君苦苦支撑的时候,张三疯也没闲着,从怀里摸出一张古朴的卷轴,一把展开,大声念道: “我!龙虎山第一百一十九代大天师,以开山祖师张道棱的名义,召天雷!灭杀孽畜!” “通灵术,雷劫降世!” 念完卷轴上的文字,张三疯手指着天空,脸色肃杀无比! 天空的云层里,隐隐响彻雷声。 真正有大道行的天师,与阴物斗法时,一不靠符纸,二不靠朱砂,桃木剑之类的儿童玩具,靠的是什么?通灵术! 当初在王八屯子,张三疯灭杀左姑姑时,施展通灵术,下了三道法旨,将左姑姑打出原形,这通灵术包罗万象,能召唤法器,引来雷劫不说,道行修到巅峰至尊,还能唤来道家三清的残魂上身,当真是言出法随,谈笑间,厉鬼阴物灰飞烟灭。 但我能看出,这种程度通灵术,需要时间准备,不是说来就来的。 张三疯召唤雷劫的功夫,青蛇郎君被花葬切的那叫个惨,身上火星子崩的到处都是,由于脸上的蛇鳞比较稀薄,那张脸给花瓣割的血肉模糊! 疯吼一声,青蛇郎君脸色一狠,将口中黑蛇连根咬断,喷出口蛇血,口中艰难地喊出两个字: “湮……灭!” 砰! 他身边传来一连串爆音!千万朵玫瑰花瓣,同时炸裂开来,化作细碎的红色粉末,飘散一空。 所有花瓣都炸裂,消失了,青蛇郎君面前,只剩下半截小黑蛇,痛苦地蠕动着,他捡起黑蛇,塞进嘴里,残忍地咀嚼起来。 看来,这个阴物也不是无敌的,苏瑶一套禁术下来,弄的他狼狈不堪,身上的蛇鳞支离破碎,蛇血喷的满地都是。 来不及放松,我的心又悬到了嗓子眼,只见,蛇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伤口里疯长了出来,重新覆盖了他的肉身。 “小狐狸,这就是你的术?你那点可笑的道行,也敢在本君面前卖弄?” 青蛇郎君阴恻恻笑着,伸出右手,无名指以某种诡异的角度,按在了手背上:“今天就让你见识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大妖之术!” “青蛇咒,地狱往……” 他还没来得及念出咒术,张三疯的雷劫就来了! 我本来以为,雷劫是从天上来的,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看一道淡蓝色的电弧,从老爷子指尖崩了出来! 那电弧有水桶般粗细,暴虐到了极致,哪能躲的开?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轰地一声巨响,雷劫击在青蛇郎君面门上。 这畜生肉身再强硬,也无法抵挡恐怖的雷劫!坚持了没几秒,他脑袋像西瓜般,直接炸的粉碎! 那血腥的画面,简直无法描述,骨头,血肉的碎片,混合着脑液,喷的胡同里到处都是。 就连苏瑶的小毛衣上,都被喷了几滴血。 张三疯手指冒着焦烟,缓缓收回,我看的内心无比敬佩,龙虎山大天师的手段,果然够霸道! 青蛇郎君脑袋都炸没了,身子往后就倒,布满蛇鳞的尸体,躺在胡同里一动不动。 “老牛鼻子,真有你的,这么快就结束了。”苏瑶松了口气,冲张三疯甜甜一笑。 “不,还没有结束。”张三疯死死盯着青蛇郎君的尸体,神色变得惊悚起来。 接下来,我看到了地狱般的可怕场景。 青蛇郎君脖子处的伤口,开始剧烈蠕动,伴随着阵阵恶心的吧唧声,一颗崭新的头颅,从脖子里钻了出来…… 当时我怀疑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是的,我没看错,像刚出生的婴儿,不……像蛇下蛋似的,一颗完整的头颅,野蛮地生长出来,他脸上皮肤红嫩,皱皱巴巴,长发湿漉漉的,沾满了血水。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青蛇郎君以这种诡异的方式,复活了。 晃动着新生的头颅,他轻轻喘了口气,目光阴损地看向张三疯: “雷劫?老不死的,你以为区区雷劫,就能伤的了我?” 当时给张三疯惊的,满头白发都竖了起来,察觉到不对,他急忙用身子挡住苏瑶,抽出第二张卷轴,尖着嗓子大念道: “通灵术,罡风护体!” 几乎是他反应过来的同时,青蛇郎君的妖术就来了! 手指懒懒地抬起,青蛇郎君朝着张三疯微微一指,口中念道: “青蛇地狱往生。” 六个字念完,狭窄的胡同里,立刻被森森白雾笼罩,雾气中,至少上千条小青蛇,密密麻麻,铺天盖地般,朝着张三疯飞来。 每条蛇都长丈许,通体惨青,吐着信子,聚集成天罗地网般的蛇阵,齐刷刷推了过来,看的人头皮发麻。 蛇中,还夹杂着不少类似鲤鱼的玩意,滑唧唧的,鱼眼死气沉沉,布满血丝,鱼蛇彼此挤压着,互相啃咬着对方,鳞片冒着惨青色的光。 眨眼间的功夫,蛇阵就扑面而来,胡同里一股鱼腥恶臭! 好在张三疯提前做出反应,赶在青蛇郎君之前,他就通灵请来了罡风。 一道蓝色的气墙,挡在了他面前,那气墙高数米,蓝色的罡风,在其中缓慢流转,闪烁着星辰般璀璨的光芒。 蛇阵碰触到气墙的瞬间,传来阵阵音爆声,鱼蛇纷纷落地,死去,一会功夫不到,胡同里堆满了各种冷血动物的尸体,那场面血腥到无法描述。 眼瞅着蛇阵被气墙阻隔,阴蛇郎君双手猛地往前一推,胡同里钻出更多青蛇!它们从土里,墙壁里蜂拥而出,游的乱七八糟。 蛇群越来越密集,布满蛇鳞的尾巴,触手般疯狂蠕动着,那白雾稠密如水,各种大大小小的青蛇,翻着肚子的死鱼,在水里游着,抱成团,朝张三疯铺天盖地压了过来。 罡风都快抵挡不住了! 张三疯脸色大变,额头冷汗狂流!边苦苦支撑罡风气墙,口中边大喊道:“女狐狸,助我!” 苏瑶二话不说,小手伸进毛衣里,摸了半天,摸出一颗小红豆。 那小红豆有点类似植物种子,看上去很可爱,苏瑶爱惜地看着它,手心狠狠一捏,种子被她硬生生捏爆! 轰! 下一秒,整个胡同,被滔天烈焰包围。 第一百六十一章 通灵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作为旁观者,我单凭肉眼,很难看清这场斗法的细节,当时也不知咋了,胡同里火声阵阵,血红色的火光,形成一道烈焰风暴,从苏瑶掌心,疯吼着冲了出去! 我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火。 它美的惊天动地,红如野玫瑰,如美酒般丝滑,柔和到没有任何温度。 但它,却来自最恐怖的地狱,是人间一些邪秽的克星,那一刻,这个肮脏的世界,仿佛都被它净化了。 火来的快,去的也快,当胡同里的火焰消失后,那些蛇鱼,统统被烧成了灰烬,就连难闻的鱼腥味,都烧没了。 胡同里空荡荡的,青蛇郎君楞了下,发出咯咯的笑声:“早听说,具备大道行的狐仙,能操控阴间的草木植物,为自己作战,今日一看,传言果然是真的。” “你那颗种子,是个什么来头?居然能引来三生尸火?” 苏瑶捂着嘴娇笑:“什么三生尸火?一看你就是个没见识的废物。” 青蛇郎君皱着眉:“那是什么火?” 苏瑶:“烤蛇肉的篝火啊。” 青蛇郎君怒极反笑,手掌一翻,掌心里多出十几颗死人牙齿,这些牙齿也不知他从哪变来的,一个个血淋淋的。 看都不看,他张开嘴,将那些牙齿吞下,嚼的咯吱吱响,嘴里不停崩出牙粉,那埋汰样子,别提多恶心了。 也就怪了,吃完牙齿后,青蛇郎君的气场,变得比之前暴虐了好几倍!往胡同里一坐,身上直冒焦烟。 苏瑶跟张三疯对视,意识到了危险,两人同时出手,一道雷劫,一道尸火烈焰齐出,朝青蛇郎君攻去。 雷劫颜色深蓝,冒着刚猛的电弧,烈焰则血红,充满阴柔,这一蓝一红,眼瞅着要近身了,青蛇郎君显得不急不躁,手指在空中划了圆,就看一个巨大的蛇头,被他从虚无中召唤了出来! 那蛇头足有小汽车大,通体惨白,蛇瞳如血,嘴一张,将雷劫与尸火吞了进去。 “本君……也会通灵术!” 青蛇郎君狞笑着,手一挥,就看那巨大的白蛇,边吞噬着禁术,边迎着火与电,缓缓往前爬,胡同本来就狭窄,两旁的小土屋,被它庞大的身子硬生生挤塌,尘土轰鸣。 “娘子,辛苦你了……今天,我一定会给你报仇的。” 我听青蛇郎君这一吼,才意识到,他通灵召唤出的大白蛇,就是当年道观中,被梅连舟一刀砍掉头的母蛇! 面对可怕的母蛇,苏瑶死死咬着香牙,粉颈冒出细密的汗珠,手指连续轻弹,一颗颗红豆种子飞出,顿时火光大盛,烧的那母蛇嘶嘶直叫。 张三疯拼了老命,五官扭成一团,嘴里发出沙哑的嘶吼声:“张真人……太上老君!助我灭妖!” 一道道水桶粗的雷劫,夹杂着爆音,狠狠劈到母蛇嘴里,恐怖的是,在两大高手的围攻下,那母蛇却毫不退缩,瞧那意思,她哪怕拼个魂飞魄散,也要护住后面夫君。 边大口吞噬着火与电,母蛇边沿着胡同,缓缓朝前爬,不把苏瑶跟张三疯生吞了,她哪肯罢休? 地动山摇,两边的建筑纷纷倒塌。 这场斗法进行到这里,已经白热化了,比拼的就是道行,很明显,苏瑶跟张三疯还是差了一截,她俩拼劲了全力,始终无法阻止母蛇的推进。 再不逃走,被生吞只是时间问题。 我在旁边看着,那叫个心急如焚,真想冲上去,拼了这条命,把青蛇郎君拽入阴间! 可我不能……我太弱,我的加入,不但改变不了战局,反而会拖累她们。 “李志文……” 正犹豫着该不该上,胡青青冲我传话了:“这条蛇的道行,超过我一个境界,我斗不过他,你听好了……你仔细看他后背,七寸位置,有一块蛇鳞脱落了,看到没有?” 我睁大眼睛瞅,果然跟胡青青说的一样,青蛇郎君的七寸,在他后背的肩胛骨上,有块巴掌大的地方,没有蛇鳞覆盖,红红的蛇肉露在外面。 “找把刀,刺他的七寸!快!” 听到胡青青虚弱的求救声,我二话不说,悄无声息地摸了上去。 之前鹤寿府留下的那把尖刀,被我藏在怀里,我掌心满是冷汗,死死攥着刀柄。 机会只有一次,失手,等待我的就是死亡。 普通人绝没这个胆量,敢偷袭道行接近千年的蛇仙,除了我,我李志文是剃头匠的后代,就算死,我也要死的轰轰烈烈。 青蛇郎君正聚精会神地操控母蛇推进,没注意身后的动静,我手握尖刀,瞄准了他的七寸,卯足了全部力气,一刀捅了进去! 没想到的是,没有鳞片保护,蛇肉依旧坚硬如铁,我这一刀,只捅进去三分之一,就被骨头卡死了,动弹不了分毫。 青蛇郎君喷出口黑血,转过头,脸色漠然地看向我:“李志文,你一个凡人,也敢来偷袭我?” 他一动不动,只冲我吹了口气,我身子像断线的风筝一样,栽出去十几米,重重摔在宅子的院墙上。 我眼前金星乱冒,脊椎差点断成两截,歪倒在雪地上,连意识都模糊了。 好消息是,给我捅了七寸,青蛇郎君气场有些接不上来,母蛇悲鸣一声,开始后退。 “他不行了!使出全力,轰杀他啊!!” 张三疯大吼着,跟苏瑶一道,各自使出看家本领,雷劫和尸火,被她俩玩活了,逼的母蛇连连后退。 见情况不对,青蛇郎君低着头,嘴唇轻念道: “阴井蛟蛇化龙。” 也不知他做了什么,就看那条母蛇的额头正中,冒出一颗巨大的红点,像汽车大灯似的,照射出刺眼的红光。 以前听我爹说,蛇头冒红光,就说明它要化蛟了,化蛟后,它会长出一长长的犄角,再往深里修,就要化龙了。 母蛇被青蛇郎君的气场催发,有了化蛟的迹象,顿时凶性大起,边大口吞噬雷火,边朝着苏瑶爬去,速度比之前快了好几倍! 眼看无法抵挡,他二人一旦给母蛇碰上,立刻会被碾成肉泥! 张三疯拉着苏瑶,快速后退,但母蛇的速度,比她俩快多了! 追到胡同口时,母蛇伸出长长的信子,夹杂恶臭腥风,朝苏瑶卷了过来! 苏瑶快如闪电般躲开,信子分开岔,又朝张三疯卷了过去。 老爷子躲闪不及,胳膊给蛇信子上的细密倒刺舔了下,连着道袍,一层皮都舔没了,胳膊上血肉模糊! 看到这凄惨的画面,我心如刀扎,拼命挣扎,半天爬不起来。 我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却不料,这只是开始。 影影绰绰间,我看到苏瑶身后,走来两个惨兮兮的人影,其中一个人影,手里捧着一副巨大的油画。 太远了瞧不清,我揉着眼再看,捧油画的人,居然是朱飞越! 他手中那副油画,比他个头还高,朱飞越将油画立起来,我放目一瞅,画的居然是一只丑陋的大胖蛤蟆。 从画中的背景看,蛤蟆足有小山大,身上疙疙瘩瘩,通体惨绿,画风极度写实,勾勒的栩栩如生。 看到这幅画的瞬间,那母蛇向遇到了克星似的,惊恐地停下,蛇瞳直愣愣盯着画。 阴险峰? 朱飞越才学画魂术不久,他肯定画不出这种成熟的作品,我本来以为,朱飞越身边那个人,是阴险峰。 我看错了,阴险峰没来,来的是鹤寿府,他站在朱飞越左侧,手扶着油画。 “鹤寿府?你也要和我作对?”认出对方后,青蛇郎君脸上浮现出怒意。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一夜白头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三米多粗,十几米长的母蛇,鳞片闪着阴光,一动不动趴在胡同里,汽车那么大的蛇头,死死盯着朱飞越拿来的那副画。 所谓的胡同,已经不存在了,两侧房屋全给母蛇挤塌了,到处都是尘土和碎砖块。 斗法暂时停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焦点,都聚集在朱飞越跟鹤寿府身上。 张三疯表情痛苦地捂着受伤的胳膊,刚才他给母蛇舔了一口,胳膊上一层皮都没了,似乎还中了蛇毒,脸上黑红交替。 从怀里摸出一颗丹药,张三疯吞进嘴里,却不料脸上的黑气更重了! 苏瑶很不屑地嘲笑他:“老头,你们龙虎山的仙丹,也不过如此嘛,连区区蛇毒都解不了。” 张三疯嘴唇哆嗦着,龇牙咧嘴道:“这不是一般的蛇毒……” “老废物,还是我来救你吧。” 苏瑶整理了长发,手伸向粉粉的耳朵,摸了摸,摸出个形状奇怪的种子,那种子呈三角形,指甲盖大点,闪烁着金属的光泽。 她娇笑着,将种子往地上一丢,就听砰地一声,一颗小树,缓缓从土里钻了出来。 我今天真是长见识了,狐仙对于植物的操控,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而且这些植物,显然不属于人间,可能来自另一个世界。 就比如这颗小树,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它破土而出,开了鲜嫩的枝芽,越长越茁壮,几秒功夫不到,就长的有一人多高了。 桃红色的树干如柳,枝叶七彩缤纷,上面结满了红扑扑的果实。 最恐怖的是,这些巴掌大小的果实,造型像极了婴儿,挂在枝头摇摇欲坠。 “此树名叫惨冢,来自老阴间,果实专门克制蛇毒的。” 苏瑶边介绍着,美目边挑衅地看向青蛇郎君,她从树上摘下颗果实,扔给张三疯: “老东西,快吃啊。” 张三疯一把接住,脸色难看的吓人:“你早点种下惨冢,小梅就不会死了……” 苏瑶大怒道:“他死的那么快,我来得及吗我?再说了,梅连舟早就该死了,来得及我也不救他!” 其实按苏瑶的性格,是不可能说出这种话的,她也是身不由己,身子给狐大仙操控了。 胡青青四百多年道行,性子冷傲,最讨厌弱者,她才不理会梅连舟的死活。 张三疯也不好再说啥,咬了口果实,就听哇地一声,一阵婴儿的惨哭声传来,果实里流出人血般的液体。 我寻思这老阴间的植物,也够邪门了,这哪是吃果子啊?分明就是吃活婴! 看张三疯那样子,估计也没尝出酸甜,吃了没几口,他脸上的黑气一下就消失了,就连胳膊上的伤,也开始止血,结疤。 青蛇郎君面无表情地盯着对面,压根就没打算阻止苏瑶种树,朱飞越跟鹤寿府的加入,也没有带给他太多的情绪波动。 这个长发披肩,浑身布满蛇鳞的阴森男人,稳坐在原地,身体里散发着浓郁的黑气。 他似乎已经稳操胜券了,这种小插曲,对他而言不痛不痒。 “鹤寿府,我再问你一遍,你也要和我作对?”青蛇郎君微微皱眉,丹凤眼如血,锁定那位泰国降师。 “我来替梅连舟收尸。”鹤寿府阴着张脸,赤足上前,在废墟里扒拉出梅连舟的尸身,扛起来,转身就走。 青蛇郎君点了点头,没有阻止。 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指着鹤寿府大喊:“把尸体放下!你和梅师傅非亲非故,你凭什么替他收尸?” 不但非亲非故,因为驾校教练的事,他俩甚至还有过节,我担心他对梅连舟的尸身做手脚,下咒,养小鬼啥的。 泰国降头师,都擅长养鬼,鹤寿府贪财,视人命如草芥,梅师傅落在他手里,还能有个好? 听到我吼他,鹤寿府回过头,冷冷看了我眼:“有人要我这么做。” “谁?” “那个人的名字……我没有资格提及。” 鹤寿府似乎想到了某件很恐怖的事,瞳孔一阵剧烈收缩,他把尸体扛到远处的空地上,轻轻放下来,跪在那,冲尸体磕了几个头,嘴里叽叽歪歪,不知在念叨啥。 我这会没心思理会鹤寿府,当时在场的所有人,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灭杀青蛇郎君这个祸害! 我待在青蛇郎君身边,我俩对面,二十来米远处,是朱飞越,苏瑶她们。 “李志文,你过来,你站他后面太危险。”朱飞越冲我招手。 我硬着头皮,远远绕开那条母蛇,来到朱飞越身边,青蛇郎君注意力不在我身上,没有阻拦我。 “朱哥,你怎么也来了?”我小声问他。 朱飞越没好气道:“废话!你以为我想来啊?你小子欠我十几万,到现在一分没结,我可不能让你死,不然这钱我找谁要去?” “再说了,我媳妇的亲叔,给那畜生害死了,我不来给我老舅报仇,媳妇能放过我?” 朱飞越瞧向远处梅连舟的尸体,眼眶都红了。 他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俩关系铁,一起经历过那么多事,感激的话就免了。 我说:“朱哥,阴险峰没和你一起来?” “没有,刚才我来的路上,遇到那个泰国佬,看他鬼鬼祟祟站在那,脸上一会哭,一会笑,嘴里说着泰语,好像在跟谁求情呢,我跟他唠了会,也没唠出个结果来,就跟着他一块过来了。” “阴险峰虽然没来,但他知道我今天要跟蛇仙斗法,特意给我准备了一副画。” 指着那副画着蛤蟆的大油画,朱飞越自信十足道:“这幅画,凝聚了阴险峰毕生功力,瞧着吧,蛤蟆吃蛇的好戏就要来了。” 我给他这么一说,立刻振作了起来,有苏张二人联手,再加上阴险峰的画作,这下,青蛇郎君可有的吃了。 “画魂术?有点意思。”青蛇郎君仔细端详着那副画,桀桀笑了起来。 “笔墨勾勒到了极致,用心十足,可惜了,赝品就是赝品,画的再美也没用啊。” 青蛇郎君坐在对面二十米开外,抬手朝那母蛇一指,就看蛇鳞顿时冒出白闪闪的光,凶性顿时被气场激发起来,母蛇伸出脖子,张开血盆大口,想把朱飞越连人带画,一起吞了! 张三疯跟苏瑶看情况不对,连忙出手,用禁术轰杀母蛇,但母蛇身上的鳞片,可比青蛇郎君的厚多了,无论雷劫还是三生尸火,一时都奈何不了它。 那血盆大口张开,能吞下一辆大货车!里面散发着浓烈的腥臊和尸臭,锋利如铁的毒牙,滴淌着深绿色的毒液,落在地上,地都给烧出一个小坑,可见腐蚀性有多强。 活人沾上一滴,立刻命丧黄泉,尸骨恐怕都要化成浓水! 眼瞅着母蛇大嘴疯咬过来,我吓得心惊胆裂,连忙后退着躲避,朱飞越却无动于衷,反而发出阵阵怪笑。 他手掌在油画上轻轻一拍,最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就看画里那只大蛤蟆,像活了似的,半截身子从画布里蹦跶出来! 这蛤蟆的真身,可比画中的比例要巨大的多!宽的跟辆坦克车似的,那蛤蟆嘴一张开,比母蛇宽了整整两倍,里面血腥色的肥舌头,如弹簧般猛地射出,将母蛇身子狠狠卷住! 这震慑人心的一幕,把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你说我这一辈子,这种腥风血雨的大场面,能见几回?当时我脑袋嗡嗡响,思维都有些错怪了,对世界的认知,发生了剧烈的改变,甚至分不清此时的自己,到底身处现实,还是来到了恐怖的噩梦世界? 就连目空一切的苏瑶,都被这一幕深深震慑住了,美目惊恐地睁大,死死盯着那只大蛤蟆:“这是……阴险峰的画魂术?那个男人……他居然还没死?” 大蛤蟆的舌头上,挂着一根根锋利的肉刺,死死缠在母蛇身上,把它一点点往自己嘴里拽。 肉刺深深扎进蛇鳞里,母蛇痛楚无比,拼了命拉扯,挣扎,狠狠一口,咬在了蛤蟆背上。 两只庞大的死物,互相较着劲,双方身体里,都传来阵阵金属摩擦,碰撞声,震耳欲聋。 就连天空,都受到这两股恐怖力量的影响,猛烈的寒风,扯着乌云,发出低沉的悲鸣声。 乌云越积越厚,天色更灰暗了。 暗夜将至,从另一个世界,传来了死亡的丧钟。 僵持了十来分钟,大蛤蟆还是没能吞掉母蛇,它背上,堆了好几个坟包般的惨绿色疙瘩,其中一疙瘩给母蛇咬穿了,愤怒地嘶吼一声,大蛤蟆化作黑雾,消散一空。 大蛤蟆消失后,朱飞越面前的油画,诡异地自燃起来,瞬间化作纸灰。 再看那母蛇,除了身上有几处蛇鳞破损外,伤势并不严重。 “切,还真是个赝品,我就说嘛,老阴间毁灭那天,阴险峰就死了,否则以他的道行,青蛇郎君在他面前,连蛆虫都不如,随便拿出一副画,轻轻松松就把他镇压了。”苏瑶皱着眉道。 她和胡青青都不知道,阴险峰经历了转世,这一世的他,道行归零,靠着前世的破碎记忆,这才重拾画魂术没几年,想恢复当年的巅峰,谈何容易? 注视地上那堆纸灰,朱飞越脸色难看至极:“师父已经尽力帮我了,他早在两周前,就算出我今日要跟蛇仙决战,所以给我准备了这幅画,画中凝聚了师父的全部心血……” “他画完那天,头发都白了一半。” “那有什么用呢?你师父能跟阴险峰比吗?白欢喜一场,来的都是些阿猫阿狗,靠不住的废物。” 苏瑶狠狠白了朱飞越一眼,对张三疯道:“老头,只能靠咱俩了,你可别给龙虎山丢脸!” 第一百六十三章 青蛇凄影瞬杀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她俩一左一右,紧张地盯着那条母蛇,这玩意不怎么吃禁术,想杀它,谈何容易? 苏瑶和张三疯脸色无比难看,一时不知咋办好了。 然而,恐惧来的太突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就听砰砰几声巨响!母蛇身子里,像给灌了滚烫的水银,它仰着头,发出凄惨而绝望的尖叫,重重瘫倒在地,蛇身渐渐融化,几秒钟功夫不到,就化成了一滩浓水。 浓水呈惨绿色,具有极强的腐蚀性,村口的路面上,烧出个几米深的大土坑,往外冒着黑烟。 青蛇郎君看到这画面,失身喊道:“娘子!” 我们围到深坑前,往里瞅,母蛇已经消失了,只剩一张蛇皮,堆在坑底,蛇皮都染成了惨绿色。 “这是……蛤蟆毒!” 我想起来了!刚才两只死物缠斗时,母蛇咬穿了大蛤蟆背上的疙瘩,这蛤蟆毒,可比蛇毒强一百倍,据说,南美热带雨林里有种毒蛤蟆,背上随便取一滴毒液,能毒死一个村子的活人! 两只死物同归于尽,大蛤蟆虽然被咬,却在临死前,毒杀了这只母蛇! “阴险峰?真的是他?”苏瑶美目惊悚地注视坑底。 是啊,也只有阴险峰,能画出这种神作,我很好奇,他是怎么把蛤蟆背上的毒液,描绘到油画中,又体现到现实的呢? 阴险峰曾说过,画魂术是物质从二维,到四维的演化,其中涉及到宇宙最深邃的秘密,这句话,让我想到了一部叫做《三体》的。 朱飞越显得很得意,嘿嘿笑道:“我都说了,这幅画,凝聚了师父的全部心血,他画了整整两周呢。” 张三疯也盯着那张蛇皮,脸色惊疑不定,当时大伙的注意力,都放在深坑里呢,突然,脚下的地面颤抖起来。 整个村子,像发生了五级地震似的,周围的房屋摇晃,玻璃都被震碎了。 我头皮嗡地一炸,瞧向对面的青蛇郎君。 他依旧坐在原处,身上所散发出的恐怖气场,漆黑如墨汁! 以他为中心,震荡波一道道散开,冰雪,土星子喷的到处都是! 这种来自阴间的力量,夹杂着滔天的怨恨,荒村,在青蛇郎君的怒火下,成为了人间炼狱! “你们……你们杀害了我娘子的阴身!” 青蛇郎君抬起头,双目喷出地狱的阴火!那些墨汁般的气场,猛地炸裂开了! 他疯了!当年他娘子,就被我爹跟梅连舟杀过一次,后来青蛇郎君不知用了啥方法,把他娘子的阴身保存了下来,炼成了蛇妖。 结果……蛇妖的阴身,又给阴险峰的大蛤蟆毒死了。 这下,他娘子形魂俱灭,说句不好听的,连当阴物的资格都没了,那青蛇郎君能不发疯吗? 围绕在他身边的黑色气场,混合着青色怨气,炸裂开后,在我们周围,形成了一圈黑灰色的气墙! 这圈气墙,大约百米方圆,这下,所有人被困死在气墙里,谁也无法逃离了! 苏瑶跟张三疯迎上前,准备和青蛇郎君,进行最后的死战! 不分胜负,只争生死! 水桶粗的雷劫,包裹着层层电弧,从张三疯指尖崩出,狠狠劈在青蛇郎君胸口! 轰! 他胸口被劈出个西瓜大小的透明洞眼,却又快速愈合,苏瑶的三生尸火,也奈何不了他分毫——火焰席卷而来,立刻被青蛇郎君嘴里喷出的阴气吹灭。 这玩意的肉身太过强悍!那恐怖的恢复力,让人发指! 根本杀不死! 眼瞧禁术无效,两人对视了下,脸色都变得难看无比。 我跟朱飞越趴在深坑后面,惶恐地观看。 这种级别的斗法,朱飞越根本没法参与,这段时间,他在绘画世界修行,虽然道行进步明显,比起这些大能,朱哥还太嫩,别说张三疯了,梅连舟都比他强的多。 就算加上燕子姐,也不可能对青蛇郎君构成丝毫威胁。 此时已经到了夜里,天都黑了,周围被厚厚的气墙阻隔,耳边阴风凛冽,一块拳头大的土块,给风卷着,吹到气墙跟前,立刻变成了冰疙瘩。 可以想象,活人穿墙的下场。 方圆百米,成了名副其实的死地。 “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青蛇郎君目光残忍到了极致,用信子舔了舔嘴唇,双手开始结印。 我用手电照过去,就看青蛇郎君结印的样子,特别奇怪,手势复杂深奥,关节都快扭断了,正常人根本模仿不出。 每结一个手印,他嘴里就吐出个古怪的字符: “劫。” “狞。” “聋。” “雲。” 四声念罢,周围的地震悄然停止,青蛇郎君手掌狠狠按在地面上,凄厉地尖叫道: “青蛇凄影瞬杀!” 当时也不知咋了,手电开始忽明忽暗,周围黑黜黜的,也瞧不清前方发生了啥,我正着急呢,只见苏瑶朝天空扔了颗植物种子,那种子像蒲公英似的,发出柔和的白光,照亮了周围。 借着光瞧,我惊的差点咬断舌头! 就看张三疯倒在地上,不停打着滚,他半边脸颊,长出层漆黑色的蛇鳞,密密麻麻,正在朝着脖子下方蔓延! 更恐怖的是,他全身皮肤里,冒出一张张狰狞的鬼脸,每张鬼脸都有拳头大,都拼了命想撑破皮肤,从张三疯肉身里钻出来。 老爷子中了青蛇郎君的妖术!眼瞅着性命危急! 苏瑶美目一寒,冲上前扶他,张三疯一把将她推开,痛苦地疯吼道:“别管我!小心……他要对你下咒了!” 青蛇郎君阴惨惨的目光,瞧向苏瑶,口中大喝道:“女狐狸,该你了!” 那妖术看不见,摸不着,说来就来,苏瑶神色凄厉,趁对方结印的功夫,小手伸进秀发里,轻轻一摸,拿出颗植物种子。 种子有人眼珠那么大,圆乎乎,布满尖刺,苏瑶手指朝它轻轻一弹,种子朝青蛇郎君直飞过去。 仗着自己道行高,青蛇郎君有恃无恐,张开嘴,将那种子一口吞进去,大嚼了起来! “好吃。” 嘴角流出绿色的汁液,青蛇郎君舔着信子,阴阴笑着,刚想对苏瑶下咒呢,他前胸处,突然鼓起了一大块肉包! 一个接一个的大包,从他身体里鼓起,那样子疙疙瘩瘩的,看上去怪吓人! “你?你喂我吃了什么?”一大口黑血,从青蛇郎君嘴里喷了出来,他脸色显得痛苦无比。 苏瑶看了眼一旁打滚的张三疯,娇笑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而已。” “食妖植物,开花!” 小姑娘话音刚落,就看青蛇郎君身上那些大包,纷纷炸裂开来,布满尖刺的绿色藤蔓,从他身体里钻出,猛烈生长着,藤蔓彼此纠缠,开出一朵朵血色花瓣。 这就是传说中的食妖植物!它同样也来自老阴间,专吃妖物! 青蛇郎君死于托大,他吃下这玩意,等于自掘坟墓! 我兴奋的直喘粗气,就看那些锋利的藤蔓,越长越多,死死缠住青蛇郎君,越收越紧,刺的他全身血肉模糊,蛇鳞纷纷脱落。 藤蔓上的血色花朵,也越开越艳。 “啊……” 这种由内而外的剧烈疼痛,把青蛇郎君逼到发疯!那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夜空。 苏瑶美目透着无情,小手轻轻一抬:“结果!” 在她的操控下,食妖植物生长的比之前更狂野了!无数条藤蔓缠在一团,长到两米多高!花朵凋谢后,枝头生长出类似活人心脏的果实。 而此时,青蛇郎君已经死透了,身体爆裂成尸块,成为了食妖植物的养分。 脏器喷的到处都是,那血腥的场面,简直无法描述。 能看出,这食妖植物,是苏瑶最后的杀手锏,小姑娘全身布满香汗,气喘吁吁地坐在雪地上,小嘴不停呼着香风。 “终于……结束了。” 不光苏瑶,当时连张三疯都以为,青蛇郎君被灭杀了。 谁也没想到,恐怖的终章,已经悄然来临。 首先,那座巨大的食妖植物,开始诡异地自燃起来,枝叶粉粉扭曲,枯萎,惨青色的火焰,照亮了整个夜空。 几分钟不到,那植物就被烧成了一团灰烬,在苏瑶惶恐的注视下,地上那些残破的尸块,脏器如磁石般,慢慢聚拢,形成了一个毛烘烘的肉坨子,疯狂蠕动,生长着。 肉坨子里冒出暗红色的蛇血,脸,躯干,四肢,接连生长出来。 来自地狱的阴森蛇仙,以这种诡异而血腥的方式,重新复活了。 演化出完整形态后,他披头散发地蹲在地上,黑暗中,身上的蛇鳞闪着金属光泽。 “女狐狸,你不会以为,区区一颗种子,就能置我于死地吧?” 第一百六十四章 六道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他声音犹如生锈的车轱辘,咯咯啦啦,刺耳的不行,站起身,他缓缓朝着苏瑶逼进。 “不过,我还是很佩服你的,区区四百年道行,就能操控阴间植物了,说不定有一天,你会超过我。” “可惜,你等不到那一天了!” 走到苏瑶跟前,青蛇郎君上下打量着她:“我用蛇咒杀你,料你也死不瞑目,来吧,让本君看看你道行的极限!” “看你吗去!”苏瑶脸色一寒,口中喷出一团狐狸毛,它们密密麻麻,犹如千万根钢针,快如闪电,齐刷刷扎在青蛇郎君脸上。 这玩意居然懒的躲闪了,脸上扎满了火红色的狐狸毛,有不少甚至透过脑子,扎穿了后脑勺,可他却丝毫不觉得疼,手指朝苏瑶心口点去。 苏瑶侧着身避开,两人在雪地上近身搏杀!一青一红,两团人影斗的难解难分! 我暗暗为苏瑶捏了把汗,能看出,她已经有些油尽灯枯了,步伐远不及之前灵动,好几次险些被青蛇郎君点中,堪堪避开,险象环生。 反观青蛇郎君,则游刃有余,一副闲庭信步的样子,也不急着下死手,有点戏弄对方的意思。 我再也忍不下去了,从兜里摸出剃刀,闭着眼,回忆我爹施展阴坟十三剪的画面。 当初,凭借心神模仿,我曾一刀剪断孙胜才三根手指头! 但今天,在青蛇郎君面前,别说模仿了,我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 手握剃刀,刚冲出去几米,我就被一股暴虐的怪力硬生生逼退。 两人恶斗所形成的气场旋涡,猛烈而锋利,普通人根本无法靠近! 这感觉难受的无法形容,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姑娘,被欺负,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当时这个画面,永远刻在了我脑海里,我向着自己心魔发誓,今天如果能活着过了第一劫,我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让自己变强! 我最心爱的两个女人,一个是我姐,另一个就是苏瑶,她们对于我而言,已经成了不可触犯的逆鳞。 苏瑶和青蛇郎君对了几指,连连后退,毛衣都被香汗打湿了,紧紧裹着娇弱的身子,小嘴喷出几口血,脸色惨白! 看到苏瑶遇险,张三疯拼尽最后的力气,爬过去,死死抱住青蛇郎君的腿,口中大喊: “通灵术!六道!张真人显灵!助我将这蛇妖,镇压于畜生道……” “老不死的,你中了我的瞬杀妖术,怎么还没死啊?”青蛇郎君瞧着地上的张三疯,朝他脸上狠狠踢着。 苏瑶趁机反攻,手指连续点在青蛇郎君面门上。 每点一下,就冒出一道刺鼻的焦烟,仗着恐怖的恢复力,青蛇郎君硬撑着,想甩开张三疯,老爷子真的拼了命,牙齿被踢崩好几颗,满头满脸血,却还死抱着不肯松手。 青蛇凄影瞬杀的威力,实在太过霸道,一张张鬼脸,正疯涌着撑着皮肤,拼了命往外钻,疼的老爷子直哼哼,这也就是张三疯了,换成其他人,早就坚持不住了。 三人近身缠斗的场面,血腥到了极致,骨骼碎裂声此起彼伏,张三疯哆嗦着,从袖子里摸出一张惨黄色的符纸,用力贴在青蛇郎君腿上! “人道,天道,阿修罗道,地狱道,饿鬼道,畜牲道……” “祖师爷快显灵……送你去畜生道,永生永世受苦!哇……” 一大口血,混合着内脏碎块,从张三疯嘴里喷出,贴完符纸,老爷子眼一闭,就此撤手归西。 看着张三疯死在我面前,我眼前一黑,已经有了发疯的先兆。 青蛇郎君将张三疯的尸身踢开,低着头,瞧了眼腿上的符纸。 那符纸通体血红,上面用黑笔勾勒着古怪的字符,在暗夜中,闪着奇异的光。 青蛇郎君连续出手,将苏瑶逼退,弯下腰,去撕那符纸,也就怪了,符纸好似长在了肉里,连摸都摸不着,哪能撕掉? 终于,青蛇郎君意识到不对,但已经迟了,脚下的雪地,像泥沼般融化开,他身子缓缓下沉,双手拼了命挣扎,挥舞,却于事无补。 “不……我不要去畜生道!放我出来!” 一会功夫不到,青蛇郎君半截身子都陷了进去,泥沼中伸出一只只惨白色的死物手臂,抓着他,狠狠往下拖拽。 我找来块脸盆大的石头,吃力地抱过去,举起,狠狠砸到他脑门上。 给我这一砸,青蛇郎君也掉进了泥沼,带着最后的怨恨,彻底消失在了人间。 很快,泥沼凝固,恢复了本来的样子。 苏瑶身子一歪,倒在了我怀里。 “这次,该结束了吧?”她虚弱地问我。 “结束了。”我心疼极了,用袖子帮她擦嘴角的血。 我听到后方传来咯咯的响声,回头瞅,只见朱飞越脸上惊恐到扭曲,牙齿上下打架,死死注视对面的宅子。 “朱哥,你怎么了?” “不,还没结束……” 顺着朱飞越的目光瞧,我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画面。 宅子里,歪斜着,走出一个漆黑的人影,那人影脚步迈的很慢,速度却诡异到了极致! 只用了一息,它就出现在我们面前! 青蛇郎君! 当瞧见对方身上细密的蛇鳞,我惊吼着,抱着苏瑶后退! “你怎么做到的?” 第二次!青蛇郎君完好无损地出现在我们面前,苏瑶看了看他,有气无力地问。 血淋淋的长发,遮住了他的脸,指着后方的宅子,青蛇郎君一字一句道: “我的术,岂是你们这些爬虫能理解的?你想知道,那我告诉你……” “丧太平杀光了全村子活人,把他们的阴身关在屋里,我被拽入畜生道前,魂魄逃回宅子,施展妖术,吸收了所有村民的死气,用他们的死!换来我的生!” 他低着头,阴损地笑了起来:“死老头以为靠一张符纸,就能镇压我?太天真了,我是不可能死的……” “我已成魔!” 此时,苏瑶已经油尽灯枯,躺在我怀里,神色变得绝望起来。 “草你吗!我跟你拼了!” 朱飞越怒吼一声,上前,从怀里摸出一沓画纸,手握画笔,飞快描绘着,青蛇郎君瞧都懒得瞧他,沉声道: “别装了,你根本不会画魂术,之前那副画,也不是你的作品。” 实力相差太过悬殊,朱飞越那点道行,一眼就给青蛇郎君瞧出来了。 一道惨红的身影,从朱飞越身体里钻出来,那是个穿红色嫁衣的新娘,脸上蒙着红纱。 燕子姐现身后,趴在朱哥背上,嘴里发出凄厉的惨叫: “你赔我叔叔的命!” 第一百六十五章 疯癫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燕子姐扑上前,要跟青蛇郎君拼命,结果可想而知,他一把掐住燕子姐的脖子,用力一捏…… 香魂陨落,燕子姐的魂魄,被捏的粉碎,连惨叫都来不及,就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了人世间。 鬼媳妇死后,朱哥身子往后一倒,平躺在雪地上,嘴里发出阵阵疯笑。 他和燕子姐定过阴亲,夫妻俩共生共灭,燕子姐没了,朱哥也失去了理智,成了精神病人。 我眼睁睁看着朱飞越变成这幅样子,心头一寒,耳边丧钟齐鸣,离发疯更近了一步。 远处,鹤寿府一直守护着梅连舟的尸身,看到这凄惨的画面,他一咬牙,从腰带里摸出一块风干的内脏。 阴嗖嗖的小眼睛,死死盯着青蛇郎君,鹤寿府一把捏碎内脏,恶毒地冲对方下降: “骨派尸鬼降第三篇,心脾碎裂,尸虫噬魂!” 青蛇郎君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降术能杀人,灭鬼,但我是蛇,我又怎会惧怕降术呢?” 手指朝着鹤寿府弹动两下,就看那个面色黝黑的泰国佬,身子往侧方一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满地横七竖八的尸体,血染红了雪,只剩下我和苏瑶了。 “放过她,我任凭你处置!” 我用身子护住苏瑶,保持着最后的清醒:“你抓我去炼鬼也好,制成阴物也好,我不会反抗,只求你……放过苏瑶。” 可这最后的清醒,也被他硬生生剥夺了。 “不行,相反,你活着,苏瑶死。” “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你在乎的每个人,都被我杀死,最后,你的灵魂在绝望中,疯狂湮灭!” 青蛇郎君一步步走上前来,怨毒地冲我笑道:“这样做,比杀死你还难受,不是吗?” 我卯足了吃奶的劲儿,剃刀横过来,朝他脸上猛划! 那一刀,如同陨落的流星,凄美到了极致,速度更是快到了,人体所能承受的极限! 但流星,是最不详的星辰,它象征着死亡。 刀片被青蛇郎君捏在手里,揉成了一团废铁: “这是……阴坟十三剪?李有为施展它,我或许还会惧怕,可惜啊,你没学到家。” 青蛇郎君朝我喷了口蛇气,我身子立刻失去了力气,瘫软着倒在地上,他欺身上前,手掌按在苏瑶的天灵盖上。 胡青青被逼的化出原形,毛绒绒的红毛小狐狸,从苏瑶身子里窜出来,却迟迟不肯走,在一旁哭喊,尖叫着。 青蛇郎君没理睬胡青青,手掌吐出气场,只见苏瑶七巧流血,当场毙命。 我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刺激,之前,梅连舟,张三疯的死,是诱因,燕子姐被杀,朱飞越发疯是过程。 苏瑶之死,就是最终的结果。 种种打击叠加在一起,我彻底精神分裂,疯了,脑海中最后一丝清醒,荡然无存,坐在雪地上傻笑起来。 发疯是什么滋味?我说不上,这很难描述,有点类似中邪,我能看到,能听到,大脑却停止了运转,外界的一切,都无法让我做出反应。 接下来,我看到了很多奇异的场景。 青蛇郎君狰狞地嘲笑我,说着些侮辱我的话,但我一个字都听不清,这时,从远处的雾墙里,走出两个人影。 其中一个人,留寸头,穿黑色中山装,脸上戴一副圆形墨镜,有点类似黑客帝国里的一个角色。 这人手里握着几个古朴的小瓷碟。 另一个人就更古怪了,他皮肤黝黑,身披了件破烂的裹尸布,脸上贴着密密麻麻的符纸,也看不清五官。 青蛇郎君在看到他俩出现后,惊恐地后退,似乎遇到了克星。 贴符纸的人,冲戴墨镜的人问:“路师父,你来还是我来?” “你来吧。” “路师父不想脏了手,我理解,脏活累活就交给我吧。” 贴符纸的人笑着,从怀里拿出个小玻璃瓶子,瓶口对准青蛇郎君,当时也不知咋了,就看青蛇郎君惨叫着,身体化作一团血雾,整个人被吸进了瓶子里。 后来我才知道,戴墨镜的名叫路土,是胡青青的师父,而那个脸上贴满符纸的男人,正是东南域鬼王,刘能。 那青蛇郎君超过五百年的道行,这么多高人联手,都没制住他,死的死,疯的疯,结果刘能一抬手,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这玩意降服了。 走到梅连舟的尸体跟前,刘能尖着嗓子道:“路师父,这次我为了帮你,连我徒弟都搭进去了,你是不是该给个说法?” 路土点着头,面无表情道:“我有法子救活他。” 刘能不依不饶:“不够,你必须告诉我,陈亮的下落!” 路土皱了皱眉,正要回答,只见刘能目光瞅向一旁的鹤寿府,伸手手掌,像磁铁一样,把对方吸了过来。 “你!我徒弟都死了,你还有脸活着?” 鹤寿府被他掐着脖子,痛苦地挣扎道:“我……我尽力了。” “你没尽力。”刘能像掰小鸡一样,轻描淡写地掰断了鹤寿府的脖子。 他拍着手站起来:“废物,还特么泰国鬼王?老子当年跟陈亮一道,和泰国鬼王北冥生斗法,特么的,人家才是真正的鬼王,我俩差点死在他手里。” “这一代,都是些什么玩意?这点寒酸道行,也敢自称鬼王?” 这个人身上有很浓的戾气,说话特冲,路土却和他相反,显得很冷静,城府极深。 两位绝世大能唠着嗑,来到我跟前,刘能冲我挥了挥手:“喂?小孩,你别担心,该救的人,路师父都会给你救活,你啥都别怕,听清楚没?” 我已经疯了,能听到他说的每个字,就是不明白具体意思。 “这次路师父可是下了血本!引来那条蛇,就是为了激发你体内的潜力,路师父眼睛尖,他觉得你能起来,你就一定能起来,对吧?” 路土叹了口气:“你知道我是盲人。” 刘能咯咯地坏笑着,这人嘴里一股刺鼻的纸灰味,呛的我直咳嗽。 “还会咳嗽?没疯啊?” “差不多疯了,可以送到那地方了。” “你心真够狠的。”刘能吸着寒气,看向路土:“那种地方,连我都不敢去呢,你这不是……把孩子往火坑里推吗?” 路土:“他阴脉天生被封,只有在最凶险,最阴森的环境中,才能激发他的潜能。” 他俩后面的对话,我都听不清了,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时,我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小屋子里。 光线很刺眼,这里可能是医院病房,床边坐着个穿红色旗袍的姑娘,美极了,大概是胡青青。 发疯状态下的我,辨认不出她具体是谁。 胡青青对我道:“李志文,你不用担心苏瑶,我师父掌握逆天改命的力量,她已经没事了,不光她,张三疯,梅连舟,大伙都活了下来。” “你就当做了场噩梦,好好休息。” “接下来,是你的第二劫。” 第一百六十六章 心理测试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流着哈喇子,恍恍惚惚地听着,目光直愣愣盯着胡青青的心口。 当时我的状态,真的很难描述,听觉,视觉都很好,就是脑子不对劲,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了,胡青青说的那些话,在我脑子里过了一遍,又原封不动地出去了。 大脑一片混沌,啥都不知道。 “我说的这些,你能听明白吗?你的第二劫,已经来了。”胡青青美目冷傲地看着我。 我说:“我要喝奶。” 说这句话时,我目光盯着她心口,但这并不是耍流氓,而是我内心最原始的一种渴望,像婴儿那样。 胡青青看到我目光不对劲,自然明白了我的意思,粉腮唰地红透了,边用一只手护住胸口,另一只手狠狠朝我脸上扇来。 “下流胚!” 巴掌飞到一半,硬生生停了下来,见我傻呵呵冲她笑,胡青青心一软,叹着香风道:“差点忘了,你已经是精神病人了,正常状态下的你,怎么敢和我说这样的话呢?我不该生你气的。” 我表情严肃地看着她:“对,我是精神病人。” 胡青青目光变得温柔起来,紧贴着我坐下,小手轻轻抚摸我的脸颊: “李志文,我承认,先前我看错你了。你虽然是个天生的废物,但至少,你有勇气,敢担当,为了保护心爱的姑娘,你不怕死。” “这种品质,我特别欣赏,以前,我不希望你和苏瑶在一起,因为你太废物,长得又不好看,可现在,我又不这么想了,至少我能说,你是个真正的男人,有爷们该有的样子。” 她说,当时张三疯被咒杀,她也拼的油尽灯枯,惨败给青蛇郎君,我冲出来,拼了命保护她和苏瑶,我的勇敢触动了她…… 我寻思这女的谁啊?咋说个没完了呢?但她真的好美啊,如一朵夏日盛开的野玫瑰,身上那股女孩甜美,特别好闻。 “那我可以喝奶了吗?”我打断她,很认真地问。 不知咋了,胡青青眼眶微微一红,似乎要哭的样子,我说你别哭,我轻轻喝,不会咬疼你的。 她美目久久凝视着我,目光看上去特别复杂,看了好一阵,胡青青叹着气说:“苏瑶还在恢复期,不能来看你,你放心,所有事我们都处理好了,李志文,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我真的不希望看到,你死于第二劫……” 说完这些话,胡青青扶着我起身,离开病房,外边是个狭长的走廊,一些穿白大褂的人,穿行其中。 胡青青带着我,走进一间办公室,里面坐着个谢顶的老男人。 那男人五十来岁,长的满脸凶相,脸上全是疙疙瘩瘩的怪肉,翻着死鱼眼,一看面相,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汪院长,人我带来了,开始吧。”胡青青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翘着美腿,冷声道。 汪院长客气地冲胡青青笑着,目光死死盯着我,这时,我注意到办公室里,还有个人,这人头发乱的跟鸡窝似的,二十来岁,脸白的吓人。 这人正是朱飞越。 朱飞越神色呆滞,嘴里吐着泡泡。 但我当时却没有认出他,我都成精神病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哪能认出他啊? 后来我才明白,当时我们所在的位置,是在一家医院的行政楼里,这是家精神病院。 也是我第二劫开始的地方。 汪院长盯着我瞅了半晌,拿着听诊器往我额头上按,这个长相又凶,又恶心的老男人,让我有一种来自本能的厌恶。 “我草你吗!”我冲汪院长破口大骂,唾沫星子崩他一脸。 汪院长居然也不生气,好像见怪不怪了,擦了擦脸,他客气地对胡青青道: “胡总,开始测试吗?” “嗯。”胡青青都懒得用正眼看他,挥了挥手。 “那就开始吧。”汪院长板着张脸,对我道:“现在,我要测试你的精神状态。” 我压根没听他放屁,呆滞的目光扫视周围,这汪院长名头还真不少,这大学心理学教授,那大学资深心理讲师,全国精神病研究会资深会员,德克萨斯州理工大学,精神疾学与犯罪学科客座教授,北海道早稻田大学,犯罪心理学讲师。 “我左手抓着个木瓜,右手握着茄子。”汪院长笑眯眯地冲我比划俩拳头。 “现在我问你,用木瓜和茄子分别敲你头,哪个更疼啊?” 我要是正常状态,这种弱智题可能难住我么? 但当时我寻思了半天,感觉这题咋这么难呢?想的冷汗都流下来了: “茄子疼。”我好不容易说出答案。 汪院长惋惜地摇着头:“错,头最疼啊。” “第二个问题啊,小伙子,我问你,一斤棉花跟一斤铁,哪个重啊?” 这次我想了没一会,就想明白了,斩钉截铁道:“铁重。” 汪院长脸色更难看了:“一样重。” 我抱着头冥思苦想,半天寻思不出这里面的道理,感觉智商一下就不够用了,咋能一样重呢? 瞧我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胡青青脸唰地白了,问汪院长:“他情况严重吗?” “严重,而且特别严重!”汪院长指着我,严肃道: “他这是明显的重度精神分裂,重度抑郁,超重度被害妄想症,人格变态,外加幻听,幻视,重度躁狂症,器质性精神障碍,情感障碍,再加上超重度强迫症等等。” 胡青青看我的眼神,更加复杂了。 汪院长继续道:“除上述这些以外,病人还有大小解失禁,刻意暴露下身,以及自杀,用极端暴力手段,伤害他人的强烈欲望。” “必须立刻隔离,强制治疗。” 胡青青问他:“那治疗手段呢?” 汪院长擦着脸上的冷汗:“每周一次电击疗法……” 胡青青立刻打断他道:“不行,太少了!改成每天三次吧。” 汪院长人都傻了,嘴唇哆嗦道:“胡总,你可能不明白电击疗法的可怕吧!它又叫电击痉挛,经过改良的高伏特电压,击打,刺激病人脑部,这种疗法虽然见效快,但如果使用过度,很可能导致其思维消散,成为植物人!” “因为思维本身,也是一种脑电波,受到强大电流击杀,脑电波会消失的……” “另外,费用这块,也很惊人,本院收费公道,可每一次电击,也需要数千块……” 胡青青将长发潦到背后,露出雪滑的咯吱窝,伸了个懒腰:“就这样吧,费用你别担心,你就记住一点!” 她指着我道:“除非我同意,否则绝对不能放他出院!” 汪院长奉承巴结地笑着:“这请胡总放心,本院是整个北方,乃至全国,戒备最森严的重度精神病院,没有之一,连监狱都没我们这种规格,这个您应该可以理解,毕竟关在这里的病人,都是全国最危险,最可怕的疯子,心理变态……” “病人一旦进入,除非家属点头,否则想出去是不可能的。” “另外,本院在医德方面,享有闻名全国的美誉……” “行了行了,你们医院的恶名,我早就听说了。”胡青青皱着眉道:“你别跟我扯那些没用的,反正他俩都一个待遇,每天最少三次电击!” 胡青青指着我和朱飞越,大声命令道。 汪院长赶紧点头答应,脸色神秘地问:“胡总,这两小子跟你有仇吗?” 胡青青似笑非笑地看着汪院长:“你说呢?” 汪院长讨好她道:“胡总要是愿意的话,我会安排手下,给予他们特殊的……关照。” 第一百六十七章 行业精英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关照两个字,他说的特别大声。 胡青青皱眉道:“那倒没必要,反正就按你们的规矩来吧,把他当成普通的病人对待。” 说着,胡青青从包里拿出厚厚一沓钱,放在桌子上,眼神变得阴冷起来:“一天三次电击,少一次,我杀你全家!” 汪院长可能也知道,胡青青不好惹,小心地答应着。 “李志文,别怪姐姐心狠,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的阴脉……” 她叹了口气:“总之,你一定要坚持着活下来,我会再来看你的。” 摸了摸我的脸,胡青青转身离开。 汪院长陪着笑脸,把她送进电梯,等胡青青走后,他老脸立刻变得阴森起来。 “特么的,两个小比崽子,以后有你们好受的!” “带走!” 门外冲进来几个护工,都是人高马大的壮汉,把我和朱飞越架了出去。 “老大,给他俩关哪?” “先关到一楼,普通病区吧。” 架出行政楼,我瞅着周围的景色,高墙,电网,七八米高的大铁门,上方的塔楼里,有持枪的警卫。 汪院长倒是没吹牛,这家精神病院,真的比监狱还森严。 那些人拽着我俩,在院区里七拐八拐,来到住院楼跟前,这楼一共三层,从外面看,整栋建筑阴沉沉的,笼罩着淡淡的黑气。 当时我还铁憨憨地乐呵着呢,丝毫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我和朱飞越的处境,可以说,已经凶险到了无以复加。 拉进住院楼,先带到一个小房间里,让我俩脱光,一个五官阴森的中年女护士,走进来,摸了摸下面,大概检查了下。 我和朱飞越,已经疯到啥程度了?连病号服都不会穿,那些男护工骂骂咧咧地帮我俩穿好,撕着头发拽到了住院区。 空气中有一股刺鼻的药水味,这气味很不详,象征着死亡。 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地方就是医院,感觉世间最邪门的场所,医院妥妥排第一。 人们在这里出生,在这里死亡,大医院看个病,人挤人,现在社会上戾气重,医患关系特紧张。 首先护士这个职业,本身就有很大的问题。 千万别和护士结婚。 迷迷糊糊间,来到个大厅,男护工就离开了,这大厅应该是疯子们平时活动的场所,弄的跟会议室一样,前面摆着个电视,里面播放乱七八糟的儿童节目。 屋里坐了几十号野疯子,眉眼基本上都不对劲,有哭的,有笑,有议论事情的。 我跟朱飞越一进屋,所有野疯子都收声了,目光直愣愣的,盯着我俩各种瞅。 瞅了足足几分钟,大部分人都收回目光,继续忙自个的事,还有少数十来号疯子,眼神咬着我俩就不松了,那样子特渗人。 我意识还没有清醒过来,但直觉告诉我,朱飞越是好的,我应该保护他。 我挡在朱飞越前面,扶着他,找空位坐下。 会议室里闹哄哄的,一个长发披肩的野疯子,正拉着个短发小伙的手,语重心长地跟他说: “这两年经济不景气,各行各业都不行,想赚钱怎么办?简单,三个字,当网红!” “怎么当网红?那就更简单了,快手,抖音录视频,这行当讲究的就是下限!你拍出来的东西,越接近道德底限,人们越能记住你,反正,怎么不要脸怎么来,那什么老八,认识吧?吃粑粑那个,人家不就火了吗?” “你还别不信,流量网红,比明星来钱快,不要脸,扛骂,就能火,人家一看你视频,我草!这煞笔咋能这样啊?” “等你达到那个境界,就说明你成功了。” 给小伙听的一愣一愣。 不远处,一个梳着背头,老板造型的中年人,端着个大茶缸子,讲的唾沫星子横飞: “这年头,干实体肯定赚不上钱,连房地产都不火了。” 没人搭理他,中年人自个扮演听众:“那什么火?” “简单,卖墓地啊,你找块差不多的地,别太大,几公顷就行,必须依山傍水,风景秀丽,你去和有关领导谈,跟他谈就业,下硬指标,带动多少个就业岗位,GDP提升几个点,关系搞到位,拿上地了,你立马把它抵押给银行贷款,钱不就出来了?” “墓地装修必须豪华,往七星级的标准整,每人三乘三平米,封闭式豪华装修,陪外籍私人管家,黑哥哥,会通灵的那种,全天24小时伺候着,甭管允不允许土葬,咱这的墓地,必须土葬!” “银行贷的钱,拿去铺关系,只要关系到位,一切事都不是事,而且,连阴婚都给提前配好!” 他继续扮演听众,自个问自个:“那这样的墓地,得卖多少钱啊?” “一百万起,你还别嫌贵,买的人排队!” 另一旁,有人在谈论投胎:“这投胎是门技术活,你瞧人家黑哥哥,穷的只剩条裤衩子,饭都吃不起,来咱这留学,每个月八千奖学金供着,身边至少三个女学伴,还一个比一个漂亮,这就是投胎投的好!” “练口语,找黑哥哥,练口豁(谐音),还找黑哥哥……” “你还别不信,有些姑娘,点名只找黑哥哥,要的就是那股浪漫味,哥哥穷?姑娘养着!誓要将国际友谊之花,洒遍神州大地……” 我端详着四周,听这些野疯子高谈阔论,心中不禁感叹,都是各行各业的精英人才啊! 这么优秀的行业精英,咋住进精神病院了呢? 甚至我没想到的是,其中还有位作家。 那作家长的还特帅,五官忧郁如画,叫什么老狗?他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作品,问身旁另一个疯子: “我的书你看了吧?” “看了。” “好看吗?” 那疯子激动地握紧作家的手:“特别好看!我这辈子,读过无数本中外巨著,您的书,是最让我难忘的,剧情跌宕起伏不说,悬念十足,恐怖点营造的也极度到位,简直是人间极品啊!” 作家谦虚地摆着手:“我没那么优秀,相信我的作品,也有缺点。” 疯子想了想:“要说唯一的缺点,就是出场人物,配角啥的太多了,很多我记不住。” 作家脸色变得高深莫测起来,他俩正说着,冲过来一个女护士,一把抢走作家手里的书,没好气道: “老狗,你怎么又偷我电话薄啊?” 第一百六十八章 疯人境界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倒吸了口寒气,感动的热泪盈眶,忍不住赞叹地鼓掌,真不愧写作的大家,我辈之楷模啊! 长的帅,书写的又好,这样的作家去哪找? 当时我疯劲还没下去,大脑一片混沌,分不清是非美丑,朱飞越情况比我更糟,他眼神直直盯着对面一个留长发的野疯子,两人对视了整整十来分钟。 野疯子嘴里吐着泡泡,冲朱飞越喊道:“我是饺子皮,你是饺子馅,我必须包着你。” 说着,他恶狠狠冲朱飞越扑了过来,朱飞越已经彻底痴呆了,连反抗都不知道。 我迎上去,狠狠一掌,按在那野疯子的鼻梁上,这一掌,我用足了劲,他鼻梁骨都被我按断了,鼻血顿时喷了出来,捂着脸嚎啕大哭。 来了两个男护工,把野疯子拽出去了。 “这里打架没人管!” 我瞅了眼旁边,不知从哪钻出来个中年人,神秘兮兮地对我道: “这家医院,最早是传染病防疫站,后来改建成精神病院,关在这里的,只有三种人。” 这中年人长得还算面善,当时在场的所有精神病人里,就他眉眼最正常,这人五官谈不上多好看,但至少不让人厌恶,双眼炯炯有神。 “第一种,流浪在社会上的野疯子,没有家人照顾,被救助站送到这来,这种人最惨,医院才不会管他的死活,巴不得他被人打死呢,还能节省开支。” 中年人目光警戒地扫视四周,趴在我耳边,小声说:“第二种,有家人的疯子,但这类疯子,属于被家人抛弃,甭管真疯假疯,家人给足了住院费,把他强行扭送到这里,关起来等死。” “第三种,是最可怕的!心理扭曲的变态杀人犯!咱国家精神病杀人,是不犯法的,但这并不代表,他能逃脱法律制裁,经过程序鉴定后,他们会被关进这种戒备森严的医院,严密看管。这种杀过人的疯子,更不会有人在乎他们的死活了。” “所以我才说,这里打架没人管,打的越狠,那些护工越高兴!” 中年人也不管我听不听的懂,口若悬河说个不停:“医院为了最大可能节省成本,摆明了让疯子自相残杀,反正这里大多数疯子,都是没人管的,可能连户口都没有,精神病院死个把人,不是再正常不过吗?” “而且汪院长曾放过话,你们要打,就往死里打,别打个半死不死的,给医院增添不必要的开销,谁打死人了,可以往楼上升级,还奖励放风三天,加餐!” 也就怪了,给他叨叨了这一会,我头脑比之前清醒了些,一些最简单的逻辑,我已经可以勉强理解了。 “楼上升级?”我疑惑地问。 “对啊!”中年人找到了知音,拉着我的手道:“住院部一共三层楼,咱们待的一楼,分两个区域,这里是安全区,也就是说,你看到的这些疯子,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对他人造成杀伤的。” “攻击性不大。” “旁边的区域,就是危险区了,在那里,你别说吃饭走路了,就连睡觉都要格外小心,睁着只眼睡!不然说不定啥时候,你就给那里的疯子害死了!” “危险区里的人,都带有很强的攻击性,一个眼神看不对,立马扑上来跟你拼命!而且这精神病人,你应该也清楚,发起疯来,是带疯劲的!那怪力爆发出来,三五个壮汉都按不住!” 说到这,中年人脸色变得惊恐起来:“前一阵,关进来一个全国散打冠军,因为感情问题,发疯了,进来的第一天,散打冠军打死了安全区三个病人,汪院长一看,乐了,这是个人才啊!直接把他从安全区,升级到了危险区!” “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当天夜里,散打冠军跟危险区的一个野疯子对掐,让对方活活掐死了!死的那叫个惨啊!” 我发现,跟人聊天能让自己变的清醒,这有利于我病情恢复,听中年人说完,我想了好久,吃力地问他: “不……不对啊。” “哪不对?” 我支支吾吾,半天理不出头绪,中年人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你想问,既然汪院长力求节省开支,他为啥不派出最厉害的野疯子,把所有病人全弄死,这不更省事吗?” 我嘴里吐着泡泡,中年人替我回答道:“这你就不懂了,它里面涉及到入住率,一家医院,床位全满,说明效益好,效益好了,上面的股东才肯继续投钱,所以汪院长一方面,追求百分百床位入住率,至于多出来的那些疯子,就要被他想方设法……处理掉!” “现在社会压力大,疯子满大街都是,谁还没个精神病呢?所以精神病院里,人满为患,入住率早就超标了,那些来历不明的野疯子,又交不起住院费,在这白吃白喝,汪院长能愿意?处理掉这些累赘,腾出床位,迎接有钱的病人,这才是医院的宗旨啊。” 他搂着我来到窗户跟前,指着空荡荡的操场: “你瞅街上来来往往那些人,你咋敢确定,他不是疯子呢?真正的重度精神分裂患者,往往隐藏的非常好,瞧上去,比正常人还正常呢。” “这也是精神病人最恐怖的地方,你身边如果有个人,特正常,正常到离谱那种,你可要当心了,说不定哪天半夜,他钻进你被窝,一刀把你捅死!” 正兴高采烈说着呢,汪院长冲进会议室,吊着张脸,恶狠狠吆喝道: “等会上面领导来视察工作,你们都给我放老实点!立刻去大礼堂集合!准备迎接领导!” 大礼堂就在住院楼里,往那走的路上,中年人自我介绍道:“我姓晏,叫晏奕轩,叫我老晏就行了。” 我指了指楼上,疑惑地看着老晏,他深吸了口气,脸唰地白了:“二楼的情况,就危险多了,犯过命案的野疯子,就关在楼上,而且不是一桩两桩,都是那种杀人满门的,连环变态,精神分裂杀人狂魔!” “这些人啊,暴力部门没法处理,全送到这里,终身软禁了起来,二楼我没去过,那里的疯子,实力各方面,都比一楼危险区的,要厉害好几个境界。” 我又指了指楼上。 “三楼啊?”老晏嘴唇哆嗦起来:“三楼,只存在于传说中,相传,其中关押着几位,全国,乃至整个亚洲,鼎鼎有名的东西,这些东西,精神已经扭曲到了极致,病态到无法形容,已经不能把它们当人看了……” “有部电影,叫沉默的羔羊,不知你看过没?电影里,那个阴森,恐怖的食人恶魔,就跟三楼那些东西差不多。” 越跟老晏说话,我清醒的就越快,已经能听懂简单的逻辑了。 当时我心想,这精神病院挺有意思,还按楼层,划分出境界了。 我紧紧攥着朱飞越的手,用力摇晃他:“醒醒!” 朱飞越感知不到我的存在,傻呵呵笑着。 来到礼堂后,四十来号精神病人站成一排,汪院长在前面训话: “等会你们看我口令行事,领导来了,我只要一咳嗽,你们就拼了命的热烈鼓掌!掌声越大越好!我一跺脚,你们就全部停止!听明白了吗?” 大伙都答应着:“听明白了。” 汪院长还不放心,又重复了一遍:“听见我咳嗽,你们就鼓掌,我跺脚,所有人必须立刻停止,哪个不停的,别怪我不客气!” “今天是年三十,只要把领导伺候高兴了,大伙晚餐吃饺子!” 精神病人们听的兴高采烈,激动无比,老晏对我悄声道:“你是不知道,这鬼地方伙食有多差,汪院长抠的跟特么王八精似的,平时顿顿水煮白菜,喝稀粥,吃的比监狱都差,今天算是破天荒了。” “看来,那领导一定很有来头,可能是上面医监系统的一把手。” 等了没一会功夫,领导来了,大腹便便,一脸官威,旁边跟个漂亮的小女秘书。 他一进礼堂,汪院长立马咳嗽,所有病人都一起鼓掌,给领导高兴坏了,笑呵呵的,也跟着一起鼓掌。 过了一分钟,汪院长看差不多了,偷偷剁了下脚,所有掌声立刻停止,非常整齐。 只有领导独自一人,还在那鼓掌。 这时,人群里钻出个铁塔般的壮汉,大步冲上前,拽着领导脖子,狠狠几耳刮子: “草你吗的!院长都跺脚了,你还鼓掌呢?你今晚想不想吃饺子了?” 场面顿时失控,领导捂着脸后退,瞧向一旁的汪院长。 汪院长铁青着脸,二话不说,喊来一大帮男护工,把那壮汉一顿警棍,直接放倒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人间地狱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壮汉开始反击,疯劲上来了,这几个护工都按不住他,但随着越来越多的护工加入,很快,壮汉就倒在了血泊中。 场面上乱七八糟的,病人们哭,笑,大喊大闹,汪院长把火都撒在了病人身上:“一群没救的疯子!你,你你!你们都是精神病!你们这种人,配吃饺子吗?” 老晏在我耳边偷偷道:“看着吧,这孙子多行不义必自毙,早晚有一天,他要死在疯子手里。” 汪院长气急败坏,指着我们骂了半晌,大伙在凶神恶煞的护工看押下,回到病房。 疯人院一楼的病房,都是大间,屋里摆十几张病床,正中是个狭长的走廊,十来号精神病人睡一个屋,凶险程度可想而知。 我,老晏和朱飞越住一个病房,下午这会也没啥事,我们仨躺下来发呆,看周围那些疯子各种瞎比闹腾。 梳背头的中年老板,继续给他的“学员”讲课:“除了卖墓地,还有啥行当来钱快!卖保健品啊!请个老头,或者老太太当代言人,长相一定要德高望重,慈眉善目,包装成苗医,蒙药创始人之类的,千年老方,和电视台谈,广告费给足,吹就完事了。” “失眠是吧?吃了我们的方子,保准不失眠,包装一定要上档次,全国失眠协会会长,科学睡眠创始人,这个专家,那个专家的……各种名号必须给编全了,老百姓一看,这位专家来头大啊,卖的肯定是神药。” “让老头往摄像机跟前一坐,开吹,吹的越离谱,越有人信,再请些群演,主持人啥的,花钱弄些托,现场打热线电话,节目效果搞到位,你就等着数钱吧。” “一盒治失眠的药,卖三千三,成本其实只有几块钱,原料就是蛋禁品加兽用安眠药,吃不死人,吃了反而你还睡的香,咦?管用!你还继续买,反正是保健品,上面没人管,全国联网销售,一个月保底纯利润五百万。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下个月咱不卖安眠药了,改卖安胎药……” “不赚老百姓的血汗钱,那还是人吗?” 实际上,老板面前一个学员都没有,他盘着腿往床上一坐,讲的口若悬河:“这些赚钱的套路,一般人我不会告诉他,你们回去试,不灵拿刀来砍我……” 老板对面床上,那个叫荒山老狗的作家,也开始表情严肃地讲课:“写最重要的是啥?剧情?文笔?都不对。” “最重要的是,写出那股味!比如赘婿,主角越傻屌,越窝囊废越好,自个明明是亿万富翁,却睡在丈母娘家的猪圈里,看着漂亮妻子天天给他戴绿帽,别问为什么,读者就好这口。再比如灵异,主角开场必须跟漂亮女鬼结阴亲,一般开头都是:我叫大煞笔,小时候,我在村外坟地里,遇到个漂亮姐姐,她说,她是我妻子,等我长大后,她就要嫁给我。” “我回到家,爷爷知道了,却把我往死里打,还找来个茅山道士,帮我驱鬼……” 晏奕轩在一旁听不下去了:“我说兄弟,你还有脸在这吹呢?你从护士那偷来个电话薄,非说是自己写的,丢不丢人啊你?” 老狗神色变得高深起来:“至少,我写出那股味了。” 他读者捧着厚厚的电话薄,边翻阅,边赞叹道:“味太冲,就是出场人物有点多,每个人名后面,还有一串古怪的数字,我一直在破解那些数字的奥秘。” “我感觉,我距离恐惧的真相,越来越近了。”读者瞳孔猛烈收缩。 不知为啥,我突然有点想笑,精神病人的世界,居然荒谬到如此程度,其实很多人,一辈子都没去过疯人院,也不知道这些人的生活,只能凭借,电影里的虚假描写,看个大概。 但现实里的有些情节,的确荒唐到,连都编不出来。 晏奕轩摇头叹息:“疯子和天才之间,只隔着一张纸,我听说很多世界著名画家,作家,都有在疯人院居住的经历,最典型的例子,梵高。” 在精神病人的欢声笑语中,我躺到天黑,随便喝了点稀粥,倒头大睡。 来疯人院的第一夜,我做了很多千奇百怪的梦,一张张扭曲,阴森的人脸,出现在我面前。 青蛇郎君,孙胜才,丧太平,鹤寿府,路土,刘能…… 第二天早上醒来,我像刚洗过热水澡似的,全身都被冷汗湿透了。 这一夜睡过来,我基本上完全清醒了,原来,我根本就没有精神病,只是经历荒村一战,我受了太多刺激,临时失忆了。 汪院长把我病情说那么严重,无非就是想从胡青青那里,多骗些钱。老畜生把人类已知的一切精神疾病,前面加个“重度”,一股脑全推到我身上了。 经过充足的休息,记忆也渐渐恢复。 清晨时分,阴冷的阳光照进病房,我揉着眼,注视周围那些精神病,心中突然被一股未知的恐惧所笼罩! 这恐惧来的太过强烈,我牙齿都不受控制上下打架! 冷! 前所未有的致命阴冷,席卷我全身! 我!李志文,被关在了全国最危险,最恐怖的疯人院里! 在我周围,都是致命的重度精神病人,稍有不慎,我就会被他们撕的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我再也出不去了! 这还不算什么,最恐怖的是……胡青青还威胁汪院长,让我每天至少经历三次电击痉挛! 昨天,我神志模糊,还没意识到其中隐藏的凶险,这一觉睡起来,所有记忆觉醒,当时给我吓的,直接从床上摔了下来! 旁边床的朱飞越,指着我嘿嘿傻笑。 梳背头的中年老板,正表情木然地,一下下用自己的脑袋碰墙。 “我该死,我不是人,我不该赚老百姓的辛苦钱……” 见我摔下床,病房里十几号精神病人,齐刷刷围了过来,不怀好意地朝我步步逼近。 “你们别过来!” 我抱着头嚎叫,不远处的老晏,看情况不对,立刻冲上来帮我解围: “看啥?有啥可看的?滚几把一边去!” 给他这一吼,众人这才散开,各忙各的去了。 老晏把我从地上扶起来,叹气道:“小伙子,你这种状态,怕是很难在这里生存下去,这还是安全区,就给你吓成这样,等哪天去了危险区,面对那些嗜血,心灵扭曲的怪物,你可咋办啊?” 一楼有小卖部,卖一些低档香烟,零食,价格是外面的十倍,老晏递给我根烟,我哆嗦着抽了几口,渐渐冷静下来。 “大哥,谢谢你。”我感激地冲老晏点头。 老晏大有深意地看着我:“这里和外面的世界不同,这里没有法律,没有秩序,唯一的规则,就是弱肉强食!一切靠力量说话,这家疯人院……是真正的人间地狱!” “你做好准备吧,我今天早上听医生说,汪院长已经放话下来了,这两天,就要把你安排到危险区!” 我后背猛地一颤,眼前黑白交替。 在我身上,隐藏了很多深邃的迷:为什么?强大到不可一世的青蛇郎君,在东南域鬼王,刘能面前,弱的连苍蝇都不如? 刚打照面,就给刘能谈笑间,用法器降服了? 回忆荒村那场惊心动魄的生死血斗,我冷汗顺着脖颈狂流,而且瞧那意思,路土比刘能还可怕? 那个戴圆形墨镜,留寸头的中年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我爹当初,用了什么手段,跟路土这样恐怖的玄学大能,玩出过命交情的? 甚至他不惜大老远,从中阴界返回人间,只为了来替我,替李有为的后人解围? 第一百七十章 天堂幻象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丧太平还在人世吗?青蛇郎君现在的处境,又是怎样的?他有没有可能,从刘能的法器里逃脱? 最让我琢磨不透的是,我隐约记得,当时刘能降服青蛇郎君后,对我说了句话。 他说,青蛇郎君是路土引来的,引它来的目的,是为了激发我体内的潜能。 我表情无比痛苦,抱着头蹲在墙角,苦苦揣摩这句话的含义。 很快,我想到了一个致命的细节: 黄泉冲窍决的第四部分,明明被我篡改的面目全非,可丧太平还是与青蛇郎君融合成功了,关于这一点,连青蛇郎君自己都解释不通,说什么天意…… 这哪是天意啊?明明是有股看不见的恐怖力量,干涉到了其中! 而这股力量,很可能就是来自路土! 是他!那个戴墨镜的神秘盲人,是他暗中施展法术,促成了这场融合! 我虽然不明白,路土是怎么做到的,但可以肯定的是,青蛇郎君与丧太平的完美融合,路土功不可没!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选择用这种疯狂的方式,来激发我的潜能? 这个代价,未免太过惨烈了吧?梅连舟,张三疯,苏瑶相继惨死,这些人的性命,他路土救的过来吗? 越往深里想,我全身就越感到恶寒,我摸不清路土打的是什么牌,促成这场融合的目的,直为了让我……目睹身边的人接连被杀? 这激发的是哪门子潜能?我也没感觉自己变强啊? 我甚至开始痛恨他。 这个人,也太狂妄了吧?他凭什么高高在上,来决定我的命运? 而且最匪夷所思的是,胡青青为什么要把我和朱飞越,送到这间阴森的疯人院?每天电击三次? 这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我苦想了很久,心头一团雾水,看来,只能等胡青青探望我时,由她亲自揭晓了。 我抽着烟,心烦意料地等到上午,胡青青一直没来。 闲着没事,我依次观察病房里那些疯子,有一个人,我始终看不明白,那就是老晏。 他显得太正常了,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他似乎不属于这里。 我问老晏:“你咋被抓进来的?” 老晏说:“我没疯,我是自愿住进来的。” 我:“为啥?” 老晏盘坐在病床上,脸色变得深邃起来:“我来修行。” “修行啥?” “气场。” 见我一脸迷茫,他耐心解释道:“我们玄学中人,修的就是气场,道家修灵气,佛门修善,修隐忍,降头师修尸气,邪咒师修血腥气,杀气,而厉鬼修阴气,动物仙家修山河气……宇宙间,气场千千万,这疯气,也是其中一种啊。” “修行疯气的最佳场所,就是疯人院。” 我倒吸了口寒气,做梦都没想到,老晏居然是圈子里的同行!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李志文啊,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你的阴脉,早就在青蛇郎君的死亡逼迫下,有了觉醒的先兆,这第二劫,你将在这所疯人院里,以最血腥,最残忍的方式,独自面对那些,比厉鬼恐怖千万倍的重度精神分裂病人,在十死无生的环境下,继续扩充你的阴脉,强化你的体质!” “从而完成你灵魂的第二次救赎,如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啊!” 这番话,听的我心神大震!头皮炸的嗡嗡响! “你?你到底是谁?这些……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的阴脉,已经觉醒了?我怎么没察觉到? 老晏注视了我许久,叹着气道:“路土的苦心……他对你的期望,相信有一天,你会理解的。” “你认识路土?” “我是他安排进来的眼线,可我不能帮你,第二劫,只能靠你自己。” “活下来,活到最后,杀穿整个疯人院上下四层,用那些恐怖疯子的血,扩充阴脉,同时将肉身锤炼到极限!只有这样,你才具备修行《尸剪刑》的资格,从中阴界救出你姐姐,为你的父亲报仇!” “啊……!”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疯吼着冲上前,死死拽住老晏的衣领,用力摇晃他: “你快说!我爹是给谁害死的?” “疯人院明明只有三层,哪来的第四层?” 老晏阴恻恻地冲我笑着:“有些事,你知道太早,反而对你没有好处,先想想,该怎么过第二劫,活着离开这家疯人院吧?” 在我逼问老晏的时候,朱飞越正躺在床上,捧着本《母猪的产后护理》看的津津有味,这时,从外面冲进来四个护工,不由分说,拽着我跟朱飞越往外拉扯。 这些护工个个身强力壮,一米八几,一百多公斤的体位,凶神恶煞,我俩被他们拽着,跟提小鸡似的轻松。 这也难怪,疯人院男护工,是份凶险无比的工作,在面对那些野疯子时,需要强壮身手来防身。 “放开我,我草你吗的!你们带我去哪?”我拼命挣扎。 其中一名护工死死掐着我脖子,坏笑道:“小比崽子,电击时候到了,等会保准让你爽上天!” 没一会功夫,我们被带到一间治疗室里,里面摆着两张床,旁边有很多皮带之类的刑具。 我和朱飞越被硬按在床上,全身上下,给皮带绑的结结实实,动惮不得分毫,床竖起来,我俩侧立在那,床边的仪器上,显示着心电图。 一个面相阴损的中年女护士,拿来两个布满电线的皮套,给我俩套在头上,又摸出两根小木头棍,塞进我们嘴里。 “咬死了,不然等强电压上来,你俩舌头都没了!” 我死咬着木棍,做最后的殊死挣扎,反观朱飞越,这小子居然一脸期待,冲护士傻呵呵道: “给我调大一个档次。” 对面墙上有电闸,弄的跟死刑犯似的,一切准备就绪,女护士狞笑着,一把拉下电闸! 那一刻,我终于体会到电击痉挛的滋味。 真的会痉挛。 强压电流穿过大脑的刹那,我眼前一片白茫茫,身体像筛子般疯狂颤抖。 那种感觉,和灵魂出窍没区别。 但奇怪的是,除了头有些许疼之外,我全身暖洋洋的,跟泡在温水里似的,有种说不出的舒服。 好像自己已经成仙了。 后来我才知道,所谓的温水,其实是我裤裆流出的尿。 电击持续了大约十秒,停下,他们从我嘴里取出木棍,让我稍微喘息。 朱飞越翻着白眼,五官拧成一团,喊叫着:“不够……再加大一个档次。” 休息了没一会,第二轮电击开始,第三轮,第四轮…… 到后面,我已经失去意识了,全身酥麻酥麻的,我看到了天堂般的幻象:我,苏瑶,胡青青和我姐李梦诗,我们生活在一个美好的世外桃源,没有痛苦,只有无尽的欢乐,幸福。 我跟朱飞越,是被人抬回病房的,模糊间,我看到老晏坐在床边,安慰我道: “别怕,电击对你有益无害,你的祖先,李小龙,曾用电击的方式,来强化肌肉的紧密度,与爆发力,听说过寸劲吗?在一寸的距离内,拳锋可瞬间爆发出千斤怪力!” “要想成仙,必先疯癫啊!这是强化你体质的最佳方法……不仅如此,电击痉挛,还能扩充你的阴脉,有研究显示,电流中的电离子,能与人体灵魂中的量子,发生碰撞,从而改变灵魂的纯度,只要你灵魂与肉身,达成高度协调统一,这样你就有资格,将剃头匠的可怕传承,发挥到极致……” 后面的话我没听清,整个人昏了过去。 这一天,除了吃饭喝水,只剩下电击了,中午苏醒过来,开始第二次电击痉挛,汪院长信守承诺,每天三次,一次不落,安排的满满当当。 夜里,第三次电击结束后,我俩被抬回病房,就感觉人已经飘了。 我虚弱地看着一旁的朱飞越:“朱哥,我不行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仇恨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早就恢复正常人的状态,可朱飞越是真疯了,他嘴里吐着泡泡,冲我怪笑道:“好玩,特好玩!天上飘着好多奶!” 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喝了点稀粥,继续电击。 但相比昨天,我隐隐有些适应了,没有再尿裤子,也不用人扶,自己能走出来。 明显能感觉到,身体发生着某种不可逆的改变,这种改变,看不见,摸不着,但我的视野,听觉,反应力,都比之前提升了许多。 走路时,耳边隐隐传来电弧声,轻轻捏拳头,咯吱吱怪响,全身肌肉绷的非常紧,神采焕发,头脑非常清醒,身体里有种说不出的活力。 我也不知道,这种改变,是好是坏。 住进疯人院的第三天,胡青青来探望我,我们三人,坐在会客室里。 看了眼目光呆滞的朱飞越,胡青青美目瞧向我,关切地问:“李志文,你还没清醒吗?” 我故意装疯卖傻,盯着她鼓鼓的心口,道:“我要喝狐狸奶。” 胡青青脸红了下,美目变得柔和起来:“你是疯子,姐姐该让着你的,这里也没外人,你来吧,我喂你喝。” 我兴高采烈地凑过去,给胡青青狠狠一巴掌,扇的东倒西歪: “男人都是下流胚!你以为我不知道?老晏早就告诉过我,你恢复神智了,还敢跑来吃我豆腐?” 我捂着红肿的脸颊,低头小声道:“姐,我错了。” 美女姐姐手下留情,真用劲的话,一巴掌能给我拍成肉泥。 胡青青气呼呼看着我:“贱男人,你目前的处境,老晏都给你说了吧?” 我老实地点着头。 胡青青继续道:“那天荒村斗法,我师父担心第一劫你过不去,所以提前进村,躲在暗中观察呢,如果没有他的帮助,青蛇郎君怎么可能跟丧太平融合呢?” 她目光看向满脸呆滞的朱飞越:“这小子的情况,跟你差不多,他以为梅燕子死了,受不了这刺激,结果发疯了。” “其实,梅燕子的魂魄还在人间,一点事都没有。刚好你俩作伴,一起在这里修行。” 我后脑勺唰地一凉:“张三疯和苏瑶她们……” “你不用担心,她们都已经安然无恙了,早在斗法前,师父就偷偷在他们身上,布置了强大的防护气场,青蛇郎君也只是损坏了他们的肉身,灵魂在我师父的保护下,毫发无伤。” “至于梅连舟,就更不用操心了,你忘了?他有三条命!” 我还把这茬给忘了!梅连舟胸口有两张鬼脸,等于多了两条命,胡青青告诉我,当时梅连舟早就知道,刘能要来收拾残局,干脆躺在地上装死。 装的还真像! “青蛇郎君想给他娘子报仇,所以找丧太平当器皿,妄图杀死你跟苏瑶,这些,路土早就预料到了,这条蛇,不过是个小角色,没什么可担心的,更恐怖的东西,还在后面!” 胡青青冷冷对我道。 我想起老晏说的那番话,心里一寒,咬着牙问她:“青青姐,当年我爹,是给谁害死的?” 当年,从古代道观回来后,我爹把自己锁在屋里,第二天早上我推开门,发现他已经断气了,死相非常蹊跷,他带回来的那两本书,也至今下落不明。 “害死你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说这话的时候,胡青青脸色显得非常惊恐。 “就连青蛇郎君,都和那个组织,有密切的关联,甚至可以说,青蛇郎君的怨念,就是在那个组织的催化下,无限放大,才导致他用蛇咒,害死了包括你姐在内的很多人。” 我急忙追问她:“啥组织?” 胡青青摇了摇头:“这个组织,涉及到湘西最恐怖的阴森传说,它的可怕,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 “我可以告诉你一点,就连我师父路土,都无法与那个组织正面抗衡!” 滔天的恐惧如潮水般,席卷我全身,此前我一直以为,我爹是喝酒喝死的,做梦都没想到,他是被坏人……下咒杀害的! 我死死咬着牙,内心冷笑,咱们走着瞧,终有一日,哪怕我李志文,将整个湘西夷为平地,也要揪出那个组织! 我必亲手,血洗家仇! 胡青青翘着美腿坐在沙发上,冷傲地看着我:“我想,现在你该明白,路土的苦心了吧?他和你爹有过命的交情,才会这样帮你。” “你天生阴脉被封,在青蛇郎君的逼迫下,你目睹了同伴的惨死,无尽的愤怒和疯狂,让你失去理智,却也唤醒了你沉睡的阴脉!” “另外,这种实力的悬殊差距,也会让你明白,现在的你,是多么的弱小可怜,这也是对你心智的磨炼。” 她走到我面前,用手指抬起我的下巴,一字一句地问我:“被强大的阴物,踩在脚下,肆意羞辱,虐杀,这种滋味,你不会再想经历了吧?” 我拼命摇头,内心翻江倒海,有太多话想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那就好。”胡青青娇笑道,将香喷喷的小嘴凑到我耳边: “第一劫,是我师父帮你度过的,这第二劫,就只能靠你自己了,李志文,我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我该怎么做,才能通过第二劫?” 胡青青:“利用疯人院的极端血腥环境,扩充阴脉,磨炼肉身,依次挑战二楼,三楼,以及地下室的所有重度精神分裂患者,杀光他们,别留一个活口!” “达成这个目标,你才能成功渡劫。” 这是全国最凶险的疯人院,没有之一。 二楼,三楼关押着的,都是性格极度扭曲,嗜血,阴森的人间恶魔! 人格分裂的连环凶杀犯,灭门惨案制造者,尽在其中! 这些人间最污秽的杂种,早就该死了!杀光他们,不会让我产生任何负罪感。 关键是,以我目前的状态,想达成这个目标,成功率低于零。 一个普通的精神分裂患者,病情发作时,所爆发出的恐怖怪力,就已经远超常人了,更何况那些心智极度扭曲,比厉鬼还可怕千万倍的恶魔? 可能有人不理解,不就是一个疯子么?有你描绘的这么邪门? 实际上,我描绘的已经很小心了,现实里的疯子,远比书中描写的更可怕。 首先,请明白一点,疯人院里关押着的,未必全是疯子,有相当一部分个体,被脏东西上身,突然发疯,属于中邪的范畴。 至于上他身的是啥东西?不好说,可能是仙家,厉鬼,或者阴物…… 另外,正常发疯的病人,也要看情况区别对待,精神病是个大的概念,包罗万象,比如抑郁症病人,就属于很安全,不会对社会构成威胁的种类。 抑郁症患者,除了有厌世,自杀倾向,其实和正常人没区别,他们的思维很清晰。 只是在我国,人们一提到抑郁,立刻就联想到精神疾病,这是很无知的表现。 严重的,有被害妄想,躁狂症等等。 但所有精神疾病中,最可怕的,只有一种,这个以后会讲到。 我从胡青青口中得知,原来这家疯人院,还有个地下室,所以总共四层。 当时我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胡青青在我耳边道:“准备好,今夜,你们会被送到危险区,然后是二楼,三楼,最后,在地下室等待你的,将是来自地狱的恶魔!” 她香牙在我耳垂上咬了几口,摸了摸我的脸,转身离去。 我回味着耳畔的甜滑,久久不语。 夜里,三轮电击过后,果然和胡青青说的一样,我跟朱飞越被带到了危险区。 危险区和安全区之间,隔着两道结实的铁栏杆,老晏从后面追上来,塞给我一把小剃刀: “等会你能用的上。” 我将剃刀藏在口袋里,通过第二道铁栏,只见前方的走廊,阴惨惨的,天花板上的吊灯,忽明忽暗,空气中有一股厚重的血腥味。 就连那些男护工,都不敢多待,反锁铁栏后,快速离开。 和安全区不同,这里关押着精神病人,行为毫无逻辑,规律可寻,具有极强的攻击性! 真和他们说的一样……我面前的走廊,阴森的宛若人间地狱! 周围静极了,浓烈的未知死亡气息,将我们活活笼罩! 我拉着朱飞越,小心地贴着墙走,也就怪了,走廊两旁食堂,休息区,卫生间一应俱全,独独没有病房。 我一间间门推开看,心里惊疑不定,来到走廊尽头,前方是两扇铁门,上面用红油漆,写着三个字: 停尸房。 记得老晏曾说,这里以前是卫生防疫站,后来改建成疯人院,我寻思,当年的停尸房,被保留下来,改成了病房。 这也符合汪院长贪财,抠门的性格。 也就是说,危险区的病人,居住在停尸房里。 我没敢直接推门,而是透过铁门上的窗户,惊恐地往里张望。 这一眼看过去,我吓的差点喊了出来! 眼前的场景,只会在阴间出现。 停尸房有五十来平米,里面摆着八张病床,每张床上,都躺着类似尸体的东西,身上清一色盖着白布,只露两个脚掌出来。 白布上,沾着点点血迹,那八个东西,一动不动地躺在那,似乎睡着了。 我惊悚地注视停尸房,正疑惑,这些东西到底是活人,还是尸体呢,就听其中一张床上,传来咯咯的笑声: “听说,今夜要来两个新病人,这就有意思了。” “等了这么久,血腥狩猎之夜,终于开始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阴森死斗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听到到停尸房里传来的声音,我本能地后退,心中的恐惧,如同野草般疯长! 这种恐惧,源自未知,就如同我第一次遭遇厉鬼时一样。 假如现在遇到厉鬼,我怕不怕?怕,但肯定不会像第一次那样害怕。 关键是,危险区的精神病人,对于我而言,完全是未知的物种,我不知道,这些玩意的疯劲爆发出来,会有多致命。 这种未知,让我心脏砰砰狂跳,后背爬满了冷汗。 “站在门外干啥,进来啊。” 停尸房里再次传来阴损,空灵的声音。 老晏给我的那把剃刀,被我紧紧攥在手心里,这种金属小刀,有点类似于折叠水果刀,是剃头匠的专属家伙什,现在理发店都用电推子。 剃刀,这种高难度的手艺活,已经彻底失传了。 他不给别的武器,偏偏给我剃刀,其中的寓意很明显。 看来,考验我剃头技法的时候到了。 我强压住心头的恐惧,深呼吸,脑海中开始疯狂回忆,当年我爹使用阴坟十三剪,对抗阴物时的画面。 我是剃头匠的传人,我能!我一定能在危险区存活下来! 那声音有些不耐烦了:“别让我们出来请你。” 我深吸了口气,缓缓推开停尸房的大门,这么短的时间,根本回忆不出啥名堂,脑海里都是模糊的记忆碎片。 现在的朱飞越,等于成了废人,接下来,我不但要自保,更要尽一切努力,保护朱飞越的人生安全。 “朱哥,以前都是你照顾我,今天,该轮到兄弟我,照顾你了,谁敢动你一根毫毛,我跟他拼命!” 我俩走进停尸房,一股浓烈的药水味,混合着淡淡的尸臭,扑鼻而来,屋里灯光很阴暗,也没个暖气,周围冷飕飕的。 站在近处,我看了个仔细,躺在八张病床上的,应该都是活人,白床单下的肢体,隐隐活动着。 里面还有间屋,估计也是病房,房门虚掩着,里面没开灯。 之前的声音,是从八号床传来的,这八个人,身上都盖着沾血的白布,遮住了脸,也不知长啥样的。 “犯啥病进来的?”八号床上的男人,懒懒地问我。 我提心吊胆地回了句:“我们不是疯子。” 八个人同时咯咯笑了起来: “精神病人,是永远不会认为自己有病的,能说出这句话,说明你真疯了。” 我和朱飞越站在靠门的位置,当时我内心既恐惧,又充满戒备,时刻提醒着自己,这些人都是最危险的重度精神病,不要试图和他们交流。 过了会,八号床咳嗽了一声,再没人敢笑了,他用忽高忽低的语气,对我道: “你俩新来的,我跟你们说说危险区的规矩,你也看到了,这里只能容纳八张床,没有多余的空床位了。” “想获得居住资格,你必须证明自己的疯劲,至少要杀死我们其中两位,为你二人腾出空床,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听你这意思,今夜,非见血不可了?”我咬着牙冷道。 八号床叹了口气:“你初来乍到,可能还不知道,疯人院的二楼和三楼,都是独立的单间,住宿,饮食条件,比一楼强一百倍,你再看看这鬼地方,连个暖气都没有,每天喝稀粥,是人住的吗?” “可以说,整个疯人院,居住条件最恶劣的,就是一楼危险区了。所以我们八个人,都非常渴望获得晋升资格,搬去二楼居住。” “怎么晋升呢?杀人数量,是唯一参考标准,这是汪院长定的规矩,只要危险区的病号,杀够八个人,就会晋升到二楼。” “反正送到危险区的,都是无人过问的蛆虫,谁会在乎他们的死呢?对吧?” 八号床那人,说话条理清晰,逻辑严谨,丝毫听不出,他有精神方面的疾病。 但越是这样,我反而对他越警惕,在疯人院居住的这些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越是表面上疯劲十足,喊打喊杀的人,其攻击性反而很弱,大声喊叫,刻意营造出危险的姿态,说明他内心胆怯,懦弱,需要用表象的伪装,来保护自己。 真正可怕的野疯子,往往表现的格外冷静,沉默寡言,甚至比正常人还正常,把内心的疯狂和扭曲,隐藏的非常深,你甚至看不到他犯病样子。 等看到时,你已经死在了他手里。 这种野疯子,就如同沉默的狮子般,他根本不需要喊叫,因为他本身,就是最恐怖的猎手,杀人溅血,对他们而言,犹如家常便饭。 狗才叫,狮子从来不叫。 停尸房里这八位,应该都属于比较厉害野疯子,根本没有安全区那样,乱喊乱叫的情形。 八号床说完规矩后,喝了句:“老三,你先来,你杀人最少,这次的机会,让给你了。” 三号床的布单,被一把掀开,就看上面躺着个中年人,他长得精瘦,脸比纸还白,两个眼圈黑的吓人。 这人身体瘦到了极致,但骨节却很宽大,双手跟蒲扇似的,脚掌也比常人宽许多。 他穿着油腻腻的病号服,躺在床上,倒三角眼直视天花板,开口道: “按规矩,先介绍下我的病情,我是重度器质性精神病,直白的说,就是脑子有天生的物理损伤,缺了不止一根弦,另外,还有强迫症,情感双向障碍……” 他说话的声音,低沉到了极致,犹如地狱的丧钟,他脸上看不出丝毫悲喜,能承认病情,单单这一点,就说明他不是一般的野疯子。 老三介绍病情的时候,我回头瞧了眼朱飞越:“朱哥,你站后面点,等会,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 我本来想说,你赶紧跑,一想不对劲,通往安全区的两道铁栏,早被锁死!我们已经无路可跑了! 想到这,冷汗立刻从我鼻尖冒了出来。 李志文,你绝对不能死!一定要活下去!你死了,就是一尸两命! 朱飞越显得害怕极了,推到墙角,双手抱头,脸上一会哭,一会笑。 看他变成这幅样子,我心酸极了。 介绍了病情,老三慢慢下床,从褥子下面抽出根桌子腿,上面残留着几根铁钉。 “我的力量远超常人,你一定会死在我手里。” 挥了挥桌子腿,老三来到我面前,眼瞅着一场血腥恶战,即将展开,剩下七人居然依旧平躺着,连看都懒得看,可能类似的情节,他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打赌吧?我压一包烟,赌老三赢。” “我也赌老三赢。” 他们脸盖着白布,躺在床上,你一言,我一语地打起赌来,最后,八号床来了句: “我赌新来的赢。” 老三比我高一个头,右手捏着桌子腿,走到我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当时我的全部注意力,都聚集在那根桌子腿上,给这玩意轮一下,我脑袋立马会被铁钉扎穿! 相比较,我的武器显得太渺小了,老晏给我的剃刀,本身就不怎么锋利,水果刀的长度,还不能捅,只能横着切,武器方面,我就吃了个大亏。 攥着刀柄的掌心,早被冷汗浸湿了。 突然,毫无征兆地,老三动了! 我以为他要用桌子腿轮我,本能地做出侧身躲避的动作,却不料…… 桌子腿只是分散我注意力的道具!他根本没打算用它!他早就摸透了我的心理防御! 老三右手虚晃了下,左手摆拳,狠狠朝我脸上砸来! 不但出拳速度,快到无法想象,而且老三爆发出的怪力,更是犹如铁锤般凶残! 拳锋未到,我脸颊就感到一阵生疼! 一切,只在电光火石间发生,我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侧脸被老三醋钵大的拳头,直接砸中,身子失去重心,向后倒去! 我从初中开始,和东北农村野流氓打仗,可以说我的少年时期,是在腥风血雨中度过的。 我以为,凭借丰富的格斗经验,再加上手中剃刀,我应该不虚这些野疯子。 我错误地乐观了形势,我太天真了,这辈子,我吃过多少次打?我自己都记不清了,可还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 这一拳,所爆发出的力量,可怕到让人发指!我重重摔倒在地,嘴唇直接被打开一道口子,下巴上满是血,眼前唰地一黑,立刻有了晕厥的迹象! 可我不能晕……不……第二劫才刚开始,我怎么能这样轻易放弃? 狠狠咬了下舌尖,巨疼让我瞬间清醒,睁眼瞅,只见老三已经坐在了我身上,冲我阴阴地笑: “你是我杀死的第四个……第四个人!” “二楼是天堂,再杀四个,我就能晋级……去天堂了!” 他双手死死掐着我脖子,我顿时无法呼吸了,含着最后一口气,我手中的剃刀,朝他脸上横切过来。 “这种小玩具,伤不了我啊!”眼瞅着剃刀过来,老三腾出一只手,迎着刀锋抓来。 他早就看出,剃刀并不锋利,刀身上带着铁锈,徒手去抓,也顶多划破点皮,所以才敢这么大胆。 但老三不知道,我这一刀,运用了阴坟十三剪的技法。 真正的阴坟十三剪,需要两套刀具才能施展——左手剪刀,右手剃刀,我只能凭借血统的传承,模仿个大概,顶多能发挥出,我爹当年的一分实力。 一分,就够了。 老三左手抓住刀锋的瞬间,停尸房里,传来阵阵电弧声,那一刻,犹如死亡之花的绽放。 时间,仿佛都静止了。 四根手指齐断。 第一百七十三章 兵器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正常人受这种伤,肯定当场疼的疯嚎,但老三不一样,器质性精神障碍的他,对疼痛有很强的免疫。 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左手,老三目光微微扭曲,挥起右手的桌子腿,朝我脸上砸来。 在将死的那一刹那,我手中的剃刀,第二次,朝上方横切出去。 这一刀,快到我自己都无法想象,布满锈迹的刀锋上,夹杂着淡蓝色的电弧,直接将桌子腿一刀两端。 一同切断的,还有老三的喉管。 当血红绽放出来时,老三的表情终于变化了,他脸上肌肉抽搐着,双目透出深深的恐惧,一声不吭,栽倒在我身上。 我将他一把推开,挣扎着站起身,此时,我上半身红红一片,衣服都被染湿了。 我的半张脸颊,肿的像个面包,刚才老三这一拳,差点没把我打闭气,多亏靠着疯狂的意志力,硬撑了下来。 脑袋晕沉沉的,有些站不稳,我一只手扶着墙,大口喘息着,嘴角裂开的口子,钻心地疼。 我想,刚才抹杀老三时,剃刀边缘散发出的电弧,可能这些日子电击痉挛有关,电流不但刺激了我的阴脉,强化肉身,甚至有一部分强压电,残留在了体内。 体内的残留电弧,强化了阴坟十三剪,这是其一。 其二,现在的我,阴脉觉醒后,肉身比之前强横了不少,还记得当初给孙胜才追杀,冰湖上,我第一次模仿出阴坟十三剪时,手腕直接脱臼。 那是因为我当时的体质,根本无法驾驭这种剃头技法,现在不一样,连续两次施展阴坟十三剪,抹杀老三后,我手腕只是有一点微微酸疼,依旧活动自如。 “精彩。” 靠着墙喘息时,对面的八号床传来掌声。 “我从不会看错人,我说新来的能赢,他就一定能赢。” “挑战继续,下一个,老四来吧。” 四号床上的男人,慢慢坐了起来,他不肯摘下脸上的白布,低着头,直愣愣坐在床边,不知在想啥。 “新来的,别怪我没警告你,之前咱们危险区,送来位散打冠军,在老四面前,他也只坚持了三分钟……” “这次,我不看好你。” 我压根顾不上听,当时我拼了命调整体能,活动着腕关节,准备迎接第二轮生死。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路土的苦心,在精神病院的极端凶险环境里,边电击肉身,刺激阴脉扩充,边承受来自精神病人的死亡考验,强化体能,磨炼剃头技法。 这种训练方式,无疑是自杀式的,稍有不慎,灵魂万劫不复,但这也正是我急需的。 我必须以最快的方式,让自己变强,一分一秒都不能松懈,我姐的阴身还困在中阴界,等着我去救,我爹的血海深仇,来自湘西的阴森邪恶组织…… 别忘了,还有十万大劫。 东南域鬼王,刘能曾说,这地方,连他都不敢来。 这是句玩笑话,不是他不敢,而是人家不愿意,不屑于来。 就好比你问我,敢不敢进女厕所,我当然敢,只是嫌脏,觉得埋汰而已。 在全国最危险的疯人院,与各种恐怖的野疯子拼命,这种方式,看似自杀,却最适合我目前的处境。 当我杀穿整个疯人院的那天,相信我的阴脉,将被扩充到极致,肉身,体能,筋骨的磨合,更会到达一个巅峰的高度。 心智,意志力,也都将得到最大的提升。 等到那时,再开始修行气场,岂不是如鱼得水,如龙戏珠般轻松? 终有一天,我李志文将会获得剃头匠的完整传承,杀尽世间恶鬼,成就玄学大道! 成为像路土那样的绝世强者!我的命运,我自己掌控! 这么一琢磨,我顿时热血涌动,剃刀在指尖华丽地旋转,目光死死盯着对面的老四。 老四站起身,头上蒙着床单,一步步朝我走来。 和老三相比,老四个头明显短了一大截,短胳膊短腿的,看上去人畜无害。 但越是这样,我内心的警觉就越强烈! 他是能徒手掐死散打冠军的怪物!可以想象,此人双臂爆发出的怪力,有多恐怖! 怕是雪乡自死窑的红毛僵尸,都未必能比过他。 这人往那一站,跟个阴物似的,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但我却能感觉到,白布下,躲着双疯狂,扭曲的眼,正阴惨惨地扫视着我。 白影一闪,老四朝我逼近,速度快到无法形容,身体都快化作虚影了! 我来不及细想,食指和中指捏着剃刀,朝他脸上横切过来。 本来,我对自己的速度,很有自信,老四速度却在我之上,反应快如闪电!夹带着电弧的剃刀切过来,他缩着脖子,险之又险的避开,笨拙地伸出右手,朝我肋骨掐来。 我后退着躲开这一掐,刀锋向下猛切,却不料,最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老四的胳膊很短,距离我都算好了,他根本不可能够到我,交手的瞬间,这人肘关节跟脱臼了似的,手臂顿时暴长了一截! 一切快到匪夷所思,电光火石间,他右手准确地掐在了我肋骨上。 而与此同时,我第二刀,对他造成了致命的杀伤,直接切掉了他一层头皮。 经过这些天的电击,我肉身早今非昔比,要是换成以前,给老四这样掐,肋骨肯定断裂无疑,但我现在的骨骼,比之前结实了许多,再加上肌肉做出的快速反应,在他掐过来的瞬间,我腰狠狠一扭,卸开了大部分怪力。 虽然肋骨保住,可我侧腰处,依旧被老四掐的高高肿起,疼的撕心裂肺。 结束了,老四的头皮,连带薄薄一层头盖骨,被我切掉,他眼看是活不成了,血喷的到处都是,身子重重栽倒在地。 儿时苦练的剃头技艺,今天终于发挥了效果,我剃过的冬瓜,少说有俩车皮,刀法快,准,狠,甚至练到啥境界了?一刀下去,客人头发连根齐断,伤不到头皮分毫。 来自剃头匠人的传承血脉,再加上阴坟十三剪的模糊记忆,面对世间最可怕的野疯子,这才侥幸获胜。 注视着地上两具尸体,我大口喘着粗气,心悸的不行。 八号床再次传来掌声:“不错,佩服,恭喜,你获得了入住危险区的资格。” “请上床休息吧。” 地板上到处一片血色,连个坐的位都没有,我只好强忍着埋汰,挑了张空床坐过去,刚喘息了没一会,就听八号床那人又道: “该你朋友了,他和你一样,也要经历两轮挑战。” 我头皮轰地一炸,朝他怒道:“刚才,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那我不管,规矩就是规矩,危险区岂是谁想来,就能来的?他必须证明自己的实力。” 那人躺在床位,指着墙角的朱飞越说。 以朱飞越目前的状态,怎么可能是这些玩意的对手? 我心一狠,咬牙切齿道:“我替他接受挑战!” 八号床:“可以,不过规则要改改,你要同时打两个。” “老二,老七,上!给他点颜色瞧瞧!” 二号床,七号床上,跳下来两个肢体扭曲的阴森玩意,两玩意一胖一瘦,胖的矮如冬瓜,瘦子一米八几,和电线杆似的。 长期的重度精神疾病,已经让两人的五官,扭曲到畸形了,鼻眼都对不上位置,头发跟野草一样,耷拉在脸上,发梢处沾着干涸的人血。 我暗叫了声不好,急忙退到空地上,就看胖瘦两人脸上,都洋溢着古怪的笑容,双目瞳孔涣散,那样子,已经疯到了骨子里。 这种眼神,让我想到某种布满鳞片的冷血动物,无情,死气沉沉。 两人还都有兵器,胖子手里拿着根挠挠乐,纯铁制的,齿尖打磨的比刀片还锋利。 给后背挠一下,脊椎都能给挠出来。 瘦高个的兵器,更阴森,他居然拿着一截活人的腿骨,那玩意光溜溜,跟个擀面杖似的,上面散发着尸臭。 “我是精神病。”胖子指着自己介绍道。 “我也是精神病。”瘦子说。 两人朝我步步逼近,我深吸了口气,冷笑着说: “这么巧,我也是精神病啊!” 两人一左一右,同时朝我冲来,胖子手里的挠挠乐,夹杂着破空声,直接朝我心口抓来! 我手中剃刀横在胸前,硬生生挡下这一挠,两个铁器碰撞的瞬间,溅起一片火星! 手臂被这股怪力,震的酸麻,剃刀差点脱手! 瘦子紧握人骨,朝着我劈头盖脸砸来,骨未到,那尸臭就呛的我直咳嗽! 这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先由胖子抢攻,逼迫我躲闪,瘦子看准时机,我朝哪躲,他就往哪个方向砸, 凭借身体的闪电反射,我险之又险地躲过第一轮攻击,很快就吃了血亏,脑壳给人骨砸中,耳边嗡嗡乱响。 眼瞅胖子挠挠乐,过来够我脖子,我侧着身躲开,瘦子算准我躲避的角度,人骨跟上去一砸,我脑壳又狠狠吃了一下。 这两下砸完,我意识有点模糊了,几滴鲜血,血顺着头顶流下,他俩的配合太严谨,躲闪难度太大,最好能在一招内,将他俩同时弄死。 这是唯一取胜的希望,否则,我杀死一人,另一人的兵器接踵而至,我根本无暇反抗。 好消息是,经过前两轮比拼,我对于阴坟十三剪的细节,拿捏的更加到位了,实战,才是锻炼禁术的最好方法! 见我挂彩,胖子桀桀地笑着,挠挠乐朝我面门勾来,一旁的瘦子,并没有急着出手,而是开始计算我躲闪的位置。 但这一次,我压根就没打算躲! 手中剃刀,后发先至,如划破夜空的流星般,朝前方横切了出去! 这一刀,聚集了我的全部力量,隐隐中,似乎已经触碰到……阴坟十三剪的奥义了! 刀起,刀落,一套动作,只在一秒间完成。 那血腥的死亡之花,再次在停尸房绽放。 胖子手中的挠挠乐,距离我面门,只有一寸,僵在了半空,脱手,掉落在地。 一刀封喉!他二人的喉管,同时被我切断! 第一百七十四章 殊死抢攻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三,四,二,七号床的精神病人,先后惨死,停尸房里出现了四具尸体,空了四张床出来。 这四人的死相,凄惨到了极致,老四的头皮连着头骨,其他三人均是喉管被切开。 暗红色的液体,流的地板上到处都是,很快就凝结成了血冰。 我扭动着酸疼的手腕,大口喘着粗气,刚才杀死胖瘦二人的那一刀,与切断孙胜才三根手指时,如出一辙,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掌握这种程度的刀法,才勉强能在这些野疯子手中苟活,他们的可怕,可想而知。 甚至对于疼痛的免疫能力,恐怖到匪夷所思! 无论力量,速度,出手的狠辣程度,暴脱肉身的坚硬程度,都远超常人。 难怪散打冠军在他们面前,都坚持不了多久。 在这家全国最阴森的疯人院里,关押着的,都是穷凶极恶的暴徒!在他们身上,人性,理智,早已被扭曲的疯狂彻底磨灭! 他们的心灵,犹如漆黑的深渊般,让人无法直视。 这还只是一楼,我根本无法想象,二楼,三楼,地下室里又居住着怎样的恶魔? 阴暗的停尸房里,剩下四位野疯子,依旧平躺在床上,朱飞越蹲在墙角,哭的像个孩子。 我分秒必争地大口喘息,尽可能地恢复体能,我半张脸肿的像个猪头,脑壳上鼓着两个大包,嘴角开裂,侧腰处的肌肉,似乎被掐撕裂了,肿的老高。 人,在将死的前夕,是感受不到疼痛的。 我意识有些溃散,虽然仅仅是临摹,作为禁术,阴坟十三剪的可怕,又岂是普通人能随意模仿的? 随便一刀使出去,都耗费我巨大的体力,虽然靠着体内残留的电弧,强化了剃刀的锋利,但我终究不是圈子里的人,没有气场支撑,又受了这么重的伤,感觉自己全身都散架了似的,腿肚子不停抽着筋。 擦了擦脸上的血,视线却更加模糊了。 “现在,你怎么说?” 瞥了眼地上四具尸体,我声音沙哑道。 八号床半天没吭声,沉默了几分钟后,这才来了句: “新来的,你的确是我见过,最优秀的精神病人,我在想,如果能目睹到你的死,你的尸解,那岂不是世间最美好的画面吗?” “老一,老五老六!一起上!给我宰割了他!” 三个人同时跳下床,以三角状,将我团团包围。 “我要用他的人皮,做条新裙子!”八号床指着我尖叫。 看来,今夜不杀光这些阴森玩意,怕是没法过关了。 只是,以我目前残留不多的体力,怎么可能……同时对付三个致命的野疯子? 手中紧攥剃刀,我戒备地瞅向这三人:在我正对面的,是个枯瘦的老者,这老者一头披肩乱发,脸上涂抹着厚厚的胭脂,那五官的阴损程度,超过孙胜才不知多少倍。 薄唇,细老鼠眼,鹰钩鼻,饼脸,脸上的褶子跟擦屁股纸似的。 在我左侧的,是个中年光头,这人脸上,脖子上,满是一道道血红色的抓痕,应该是他自个指甲挠的,光头面相充满了痴傻,两个倒三角眼中,却露出扭曲的疯狂之色。 这个人最恐怖的地方,在于他十个指甲盖,黑漆漆的,闪烁着金属的光泽,锋利无边。 而我后方那位,是个驼背小伙,这小伙年纪比我大几岁,嘴歪到了一个诡异的角度,下巴上全是粘稠的唾液。 嘴一张,就看小伙两排牙齿,特像某种野物的牙,被刻意打磨过似的,血糊糊的,又长又利。 这三人我也分不清谁是老几,但三人有个共性,他们的眼,鼻,口都散发着一种阴森的非人气息,就你在他们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丝毫人性。 将世间最恶毒,最扭曲的元素,拼凑在一起,拼出了这三张脸。 你也许见过不少让你厌恶的面容,但这个三个人的样子,如果你看到,你可能会忍不住干呕。 你会从他们眸子里,看到地狱的幻象。 再看三人的兵器,老者手持一根铁拐杖,沉甸甸的捏在掌心,光头的手指甲,就是他最好的兵器。 而后方那个驼背小伙,手持一把锋利的菜刀,刀面有两指多宽,刀锋闪着阴惨惨的光,上面布满干涸的人血。 小伙弯着腰,从地上捡起根手指头,塞进嘴里大嚼了起来。 手指头是老三的,他左手四根手指,被我连根切断,散落在地上。 给小伙吃的嘎嘣响。 老者指着自己介绍“第四期躁狂性精神分裂,重度被害妄想,幻听。” 光头也指了指自己:“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没疯,我是正常人。” 这光头的病情,反而可能是最严重的。 后方驼背小伙边啃着手指头,边含糊道:“异食癖,异物癖,黑白颠倒,器质性脑神经衰退,脑子不够用,可我力气特别大,能掰弯钢筋。” 我本来还想拖延两句,为自己争取多点恢复时间,却不料小伙话音刚落,老者手中铁拐,如一条黑色毒蛇,夹杂着怪风,狠狠朝我脑门砸来! 那铁拐少说二十斤重,活人给它砸中,头骨必将碎裂塌陷! 说时迟,那时快,肌肉的闪电本能,迫使我左脚后撤,腰猛地一扭,侧身避开铁拐,同时用剃刀边缘迎上去,对准铁拐用力一推! 这一避,一推,已经将我肉身的本能,全部逼了出来!剃刀和铁拐碰撞的瞬间,火星四溅,我手腕的肉筋都快扭断了,疼的撕心裂肺! 铁拐被我推开了几分,贴着我鼻尖,重重砸在了地板上,水泥地被砸出鸽子蛋大的小坑。 那老者手腕也跟着一抖,铁拐几乎脱手,惊道:“你的刀?带电?” 望着我刀锋上闪烁的电弧,老者脸色变得比之前更加阴森了,显得有些忌惮。 “我来!我喜欢电!” 中年光头嗓子里发出鼠辈的尖叫,张着十指,朝我恶狠狠抓来! 我强忍着虎口的撕裂酸疼,剃刀沿着金属般的指甲盖,向上斜切,却不料这光头的手指甲,比铁还坚硬,一刀下去,溅出火星,他指甲却完好无损! 好在光头被剃刀的电弧击中,身体一阵剧烈颤抖,电的他口吐白沫,尿液顺着裤腿流出。 可我胸口被他抓到,顿时抓出十道淡淡的血痕!病号服像纸片般碎裂开来! 饶是仗着电弧威力,卸开了大部分怪力,否则给他抓实了,胸骨都能被抓断! 第一攻交锋,驼背小伙并没有参与,他边啃着手指头,边从怀里摸出一沓惨黄色的纸钱,用火柴点着了,放在地上烧着。 边烧,小伙嘴里边哭:“你死的好惨啊!为什么?为什么你死的这么惨?” 我隐隐感觉到,纸钱是烧给我的,给这小伙一哭,恐惧和不详瞬间笼罩我全身,每一个毛孔都炸裂开了! 当时场面上险象环生,老者手中铁拐,卷着怪风,朝我脸上,身上横扫,我边拼死躲闪,边用剃刀格挡,还要抽出时间反攻。 当力量达到一个高度后,钝器也会变成利器,尽管在肉身的闪电反应下,我用近乎完美的姿势,躲避了老者的所有进攻,但皮肤被铁拐爆发出的怪风扫中,虽然没到皮开肉裂的地步,却钻心地疼!血雾顺着毛孔不断喷出! 老者疯狂抢攻时,脸上,身上也中了我好几刀,跟我不同的是,这些重度精神病人,压根就不怕死,以最疯狂的进攻,代替了防守。 我没疯到这个境界,只能拼死躲闪,伺机反攻,有时候躲不开了,只能用布满电弧的手掌,去硬抓铁拐。 停尸房里血气森森,怪风呼啸着,七八轮抢攻过后,老者脸上,身上被我切了好几刀,可他却毫不在意,反而攻的更猛烈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我尽力了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光头也加入到近身肉搏中,张牙舞爪地使着王八拳,指甲朝着我猛挠。 这种程度的近身肉搏,已经凶险到无以复加,饶是我身影快如鬼魅,奈何皮肤吃不住这种怪力,血雾顺着毛孔透出来,在皮肤上凝结成了点点血珠, 七八分钟后,我变成了一个血人,体力开始吃不消了,步伐变得沉重起来,这时,野疯子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他俩根本没有体力的困扰,浑身有使不完的怪力。 躲闪不及,我左胳膊被铁拐扫中,也不知骨头断没断,就感觉整条手臂都失去了知觉,酸软的提不起来。 在铁拐扫中我的刹那,我右手食指,中指捏着剃刀,朝老者双眼横切,他丢下铁拐,捂着脸疯叫着后退,挣扎了没一会,倒在了地上,很快失去了呼吸。 老者身上,被我切了至少三十余刀,能坚持到现在才死,说明他的实力,远在之前那几人之上。 光头的情况也差不多,脸上,光溜溜的脑门上,被剃刀横七竖八,切的血肉模糊,他却毫不在乎,趁着我步伐迟钝,他找准时机,一只手狠狠捏着我肩膀,锋利的指甲深扎在肉里: “这下,看你怎么躲?我要撕碎你的肩膀!” 我强吃下这股剧痛,模糊的双眼,冷冷地看着他,剃刀轻轻一扬。 一同扬起的,还有那些淡蓝色的电弧,它们美的如同阴间,彼岸盛开的蓝玫瑰。 越是美丽的花,就越致命。 刀起,刀落,光头的手臂,从肘关节处连根断开,深红色的滚烫液体,从伤口处疯拥喷出,光头发出凄惨的猪叫声,倒地身亡。 和老者一样,两人都死于失血过多。 我趴在地上,忍不住干呕着,脸上湿透了,也不知是汗水,还是血水。 全身的每一处肌肉,都疼彻心扉,就好比一个许久不运动的人,跑了十公里,那种来自灵魂的疲惫,只有经历过才能体会。 不远处的墙边,有个水龙头,我趴过去,用冰冷的自来水,冲洗昏沉沉的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 挠痕,淤青,肿胀,上身伤口无数,甚至微微抬一下手指,手背肌肉的撕裂,都让我几乎昏厥。 冲过头,我用冷水清洗上身,这无疑是火上浇油,就好比冰冷的烈酒,撒在滚烫火炉上,疼痛全面爆发,逼的我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呼! 我不得不这么做,我需要冰冷的海水,来浇灭血脉里的烈焰,否则,我会被烈焰彻底吞噬。 冲洗的差不多了,我瞧着手中那把满是豁口的剃刀,一瘸一拐地,走到驼背小伙跟前。 四根手指头,全被他吃光了。 小伙缓缓站起身,擦干嘴角的血,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危险区的八个疯子里,我是唯一与众不同的那个,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小伙低着头,阴惨惨地笑了起来: “因为我身上,附着个东西……我是被它……逼疯的啊!” 我瞳孔一阵剧烈收缩,戒备地后退,小伙嘴角洋溢着说不出的诡谲,毫无征地举起菜刀,朝着自己脖子一抹,当场自杀在我面前。 喉管都被切开了,可他却没倒下,反而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双眼翻出鱼肚子白,死死盯着我。 有些重度精神病人,属于中邪,给脏东西附身了,这种人,用传统手段,是根本无法治愈的。 我不清楚,以我目前的实力,如果面对厉鬼,我的存活几率有多大。 被电弧强化过的阴坟十三剪,能否切断厉鬼的阴身? 让我没想到的是,驼背小伙身上的东西,还不是厉鬼那么简单。 在从他后背上,爬出一个毛烘烘的死物,那死物肢体扭曲如麻,已经分辨不出手脚的位置了,全身布满惨黄色的毛发。 这玩意长了副黄鼠狼的尖嘴,嘴边长着老鼠须,偏偏眼珠子死气沉沉,像极了鱼蛇之类的冷血动物。 以我的眼力,还真看不出这是个啥玩意,肯定不是厉鬼,也不是仙家,就更不可能是阴物了。 如果是阴物的话,打照面的瞬间,我已经没了。 那它能是个啥? 我脖子抖的厉害,惊恐地后退,那玩意长约两丈,跟只蛆似的,往小伙背上一盘,身上的毛发透着阴光。 那死鱼般的眼珠子,死死盯着我,突然间,毫无征兆地,我眼前出现了一道惨黄色的虚影! 那东西以电闪雷鸣的速度,出现在我面前,张开血糊糊的尖嘴,朝我脖子上就咬!、 没有丝毫犹豫,我本能地做出反应,手中剃刀如流星般,朝前方狠狠一抹! 两败俱伤,鱼死网破! 这种亡命徒的迎敌方式,让我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但我没有更好的办法,它速度来的太快,根本来不及做出闪避。 只有用抢攻的方式,迫使对方知难而退。 结果和我想象的有些不同,当世间最凄美的流星,划破停尸房的夜空时,我的手背,给那东西锋利的獠牙,咬了个通透——手背上出现四个漆黑黑的血洞。 但那东西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去,刀锋卷着淡蓝色的电弧,将它蛆虫般的长舌连根切断。 它嘴里发出凄杀的叫声,快速后退,嘴里喷涌出亮黄色的血液,目光怨毒地看着我,身子一歪,倒地毙命。 一些纸灰般的东西,从那东西尸身上,星星点点地透出,渐渐消散,它本不属于人间,死后,肉身快速消散一空。 一同倒下的,还有那个驼背小伙,附在他身上的东西,最终害死了他,死后,他双眼圆睁,透着浓烈的不甘。 我也倒下了,那东西獠牙有剧毒,沿着手背上的伤口,席卷全身,我意识开始模糊,全身血液冻结,眼前,出现惨黄色的地狱幻象。 就这样……结束了吗? 我真的尽力了,失血过多,身体多处肌肉撕伤,阴间妖怪的毒液……种种伤势全面爆发,我感觉自己,距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了。 最终,我连疯人院的第一层都没通过,就这样死,我好不甘心…… 我还是……太弱! 在半睡半醒间,我看到八号床的那个人,直挺挺地起身,向我走来。 我甚至连他长啥样,都瞧不清了。 那人蹲在我身边,阴险地笑道:“你知道吗,我已经杀了七个人,还差最后一个名额,就能晋升二楼了。” “这一天,我等了太久,太久。平时,我们八个人彼此制约,谁也杀不掉谁,睡觉时,一只眼都要睁开,来防范同伴的伏击!” “这种日子,我真的收购了。”他从背后抽出把尖刀,刀背在我脸上蹭来蹭去: “新来的,我承认你很强,就连被鬼附身的老一,都不是你的对手,我又怎能斗的过你呢?不过……天不负我,现在的你,在我看来,不过是待宰割的牛羊。” “你拿什么反抗?你还有力气,握紧这破剃刀吗?” 他双手紧握尖刀,高高举起,面容扭曲的疯吼道:“我!八号,注定晋升天堂!宰割,肢解的时辰到了,我要用你破碎的肢体,献祭天国的神灵!”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尖刀狠狠扎下,却什么也做不了。 我太疲倦了,也许,死亡真的是一种解脱…… 就在我一只脚踏入鬼门关的刹那,最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尖刀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一个黑黝黝的身影,出现在八号身后。 朱飞越! 终于,在这个血腥,阴森的停尸房,朱飞越恢复了理智! 记忆觉醒后的他,直愣愣站在老八身后,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捏着刀柄,同时捏碎了八号的指骨。 咯吱吱! 八号凄惨的哭喊声,震的我耳膜生疼!朱飞越面无表情,将尖刀硬生生反转过来,一点点,刺向八号的胸膛。 他脸上看不出悲喜,阴恻恻站在那,犹如阴间杀神! 风,吹动了他的发,他很平静,可他双眼中爆发出的恐怖杀机,犹如地狱的阴火! “你才是待宰割的牛羊,你这猪狗不如的死废物!也敢打我兄弟的主意?” 第一百七十六章 肉身改造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朱飞越手臂里,爆发出老阴间的恐怖怪力,八号在他面前,犹如可怜的蛆虫,毫无反抗之力,尖刀直接扎穿了对方的心窝。 朱飞越微微用力,就听咔嚓一声,刀柄横扭过来,又反扭回去,确认对方必死无疑后,他这才将八号的尸体狠狠踢开,将我从地上扶起来: “李志文,你哥哥从阴间归来了,睡吧,一切交给我,你安心睡。” 我最后看了眼朱飞越明亮的眸子,眼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灵魂在深邃的幽冥中,游荡了整整一个世纪,我昏昏沉沉地苏醒过来,模糊间,看到自己正躺在一间单人病房里。 周围都是白色的,厚厚的泡沫墙壁,这种墙壁,是专门用来防止精神病人自杀的。 也就是说,我还在疯人院里。 我脸上,身上贴着一块块纱布,上方的铁架子上,还挂了两个吊瓶。 一男一女,坐在床对面的凳子上,直直盯着我瞅。 男的是朱飞越,旁边还有个女医生,那女医生长得挺漂亮,大概二十四五岁,戴着副金丝眼镜,上身是医生的白大褂,里面是女性职场小短裙,沿着高跟鞋往上瞅,女医生修长的美腿上,包裹着SI袜,看的人面红心跳。 “你醒了?”朱飞越冲咧嘴笑。 我困难地点了点头,嗓子又疼又哑,说不出话。 朱飞越告诉我,那天在停尸房,他躲在墙角,眼睁睁看着我,以一敌七,杀死了七个野疯子,最终倒在了血泊中,朱飞越心神受到了剧烈的刺激,记忆瞬间苏醒。 当八号朝我逼近时,他也跟了过来,轻轻松松干掉了八号,叫来护工,把我送出去抢救。 我昏迷了整整三天,输了一千毫升鲜血,脸上被缝了十几针,这才勉强死里逃生。 而抢救我的,正是这位女医生。 “我叫许乐乐,你叫我许医生好了。” 我傻愣愣看着她,这姐姐虽然没有苏瑶,胡青青那般美艳,却也是标志的极品美人了,瓜子脸,樱桃小嘴,笔挺的鼻梁,皮肤白皙如雪,最关键的是,她长长睫毛下的眸子,温柔如水,给病人一种非常放心,安全的感觉。 她长得特像陈慧琳。 “我是哈医大精神外科的医生,也是国家挂牌的心理咨询师,胡青青不放心你,所以专门派我来照顾你。” 许医生来到床边,香软的小手,抚摸着我额头:“嗯,烧退了,你之前失血太多,还需要一段时间休养,另外,从今天开始,你心理方面的所有问题,也由我全权负责,放心,我不归汪院长管,那些危险的疯子,不会再来迫害你了。” 我吃力地冲她照了照手,许医生将粉腮贴过来,侧着耳朵听。 我沙哑地说:“我活这么大,没见过你这么好的医生。” 许医生美目一柔,正色道:“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我曾发过希波克拉底誓言,也必定遵守誓言,将我的一生,献给病人。” 在古希腊,有个叫做希波克拉底的医师,被誉为医学之父,曾在临死前,写下悲壮的誓言,包括我国在内,世界上的所有医生,都必须遵循此誓言,否则死后,灵魂将坠入无边地狱。 能用拉丁文,熟练背诵希波克拉底誓言,是一名受过高等教育的医生,所具备的基本素质。 听许医生严肃地讲完,我摆了摆手:“我不是说你的医术好。” “那我哪好?” “你人好,长的漂亮,又温柔,我看到你,就想起了我姐姐。” 许医生俏脸一红,娇嗔道:“都伤成这样了,还有心思哄女孩啊,甜言蜜语,我可不爱听。” 她快步离开病房,朱飞越凑过来,坏笑着踢了我一脚:“可以啊李志文,追小姑娘追到疯人院来了,就你这脸皮厚度,我都自愧不如。” 我喝了一大口冰镇矿泉水,嗓子没那么疼了:“我说的是实话,那个女医生,真的特像我姐姐。” 见我眼眶发红,朱飞越知道我想起了阴森往事,收起笑容,沉默了会,他对我道: “说点好消息吧,你李志文是真牛比,兄弟我佩服的不行,你的名字,已经响彻整个疯人院了!” “这特么是啥地方?全国最可怕的精神病人,连环杀人狂,食尸狂,被各种阴森玩意附身的人,全部聚集其中,现在二楼那帮家伙,等不及想见你,亲手将你撕成碎片呢!” 连散打冠军都做不到的事,我做到了,那天夜里,我以一敌七,杀穿了整个危险区,疯人院开了几十年,这种惊天血案,可以说史无前例。 消息传到二楼,三楼,我已经成了楼下那些恐怖玩意的眼中钉,那些嗜血的阴森怪物,都恨不得亲手剥了我的人皮,啃食我血肉! 朱飞越告诉我,那晚受到刺激后,他体内来自老阴间的力量,瞬间觉醒,而且经历这些天的电击痉挛,朱飞越的阴脉得到了进一步扩充,我昏迷的这段日子,他日夜守着画板,苦练画魂术,实力比之前强了好几倍。 一有空闲,立刻催动秘咒,灵魂进入绘画世界,与阴险峰一同,在灭绝大狱里修行,绘画方面有不懂的地方,阴险峰也能及时给与指正。 我久久凝视朱飞越,从他去绘画世界修行开始,我总觉得,他身上有个地方,特别不对劲。 他的气场! 虽然对气场半知不解,但我依旧能感觉到,朱飞越身上,笼罩着一种非常阴冷,不详的气息,甚至有时候,我能从他身上,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我总担心,他有一天会变成丧太平那副样子,不人不鬼,最后被脏东西占据肉身,彻底失去神智。 “瞅你哥干啥?”朱飞越大咧咧踢了我一脚。 我问他:“燕子姐呢?” 提起梅燕子,他脸色阴霾了下来,用手擦了擦脸,道:“胡青青说,我媳妇没死,我相信她没骗我。” 朱飞越目光大有深意地看着我:“我师父说,画魂术修到极致,有起死回生的霸道威力,就算我媳妇死了,有一天,我也能把她画活!” “等你养好伤,我们就要去二楼了,这次你看着吧,看我怎么用画魂术,来对付二楼那些阴森畜生!” 我后背一寒,没敢吭声,区区一楼,都恐怖到那种程度,二楼的环境将凶险到何等境界,细思极恐。 二楼,绝不是那些疯子所说的天堂,那里才是真正的人间地狱。 然后是三楼,地下室,想杀穿整个疯人院,我和朱飞越,势必要付出惨烈的代价。 但与此同时,收获也丰厚到让人狂喜! 我身上的伤口,早就结疤,康复的差不多了,脸上的伤口也已愈合,休息了一天,我就能下床活动了。 关节每动一下,就爆发出滋啦啦的电弧声!身体里发生的改变,让我内心无比惊悚! 低头注视掌心,微微用力,掌心立刻冒出波纹般的电流,这诡异的画面,看的我和朱飞越都直吸寒气! 能明显感觉到,我肉身的强度,比之前提升了不止一倍,那种力量,如脱缰野马,过江猛龙般,在我体内疯狂涌动,似乎已经积累到一个度,再不发泄出去,我身体就容纳不下了! 前所未有的旺盛精力,让我头脑变得非常清醒,视觉,听觉,都得到了莫大的提升,举手投足间,充满了无法形容的扭曲怪力! “不对啊?”朱飞越上下打量着我,喃喃道:“咱两一起被电击,我身上咋就没电弧啊?你小子基因突变了,还是咋地?高压电进了你身子,咋就出不来了呢?” 我摇着头,也感到非常迷惑,停尸房一战,我死里逃生,在与那些精神病人的致命搏杀中,我体质再次得到了进化,明显感觉到,力量与之前相比,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果然,路土是对的,在疯人院的极端死亡环境下,我的潜能,被彻底激发了出来! 灵魂深处,那沉睡的剃头匠远古传承,也在渐渐苏醒! 把第二劫,看成一场修行!等我活着离开这里,将彻底脱胎换骨,凤凰涅槃! 这么一想,我都迫不及待想去二楼了!与更可怕的精神病人交手,进一步强化自己! 用血腥的伤痕,最恐怖死亡场景的层层逼迫,来锤炼肉身,洗涤灵魂! 盯着我瞅了半晌,朱飞越从口袋里摸出根铁钉,丢给我: “弟弟,用你大拇指,把它按到墙里。” 我接过铁钉,来到外面走廊里,往墙上用力一按,就听一阵咔嚓嚓的电击声,铁钉硬生生被我按进去一半! 要知道,这可是最坚硬的钢筋混凝土墙壁!你拿着榔头砸,钉子都砸不进去的! 我再次卯足了劲,往里猛按,砰地一声,钉子直接被我按断了! 朱飞越惊的合不拢嘴,指着我大喊:“怪物!我草了,李志文,你这肉身,都快成妖魔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速写师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错愕地注视自己身体,久久不语。 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位于住院楼对面,一个独立建筑里,这里有点类似VIP病区,国内医院,大多都有这种区域,用来接待外国人,领导,老板之类的。 许医生的办公室,就在VIP区,她是从哈医大临时调过来的,专门负责照顾我,不受汪院长管控,更不用接触那些危险的病人。 走廊里静悄悄,过年这会,大多数病房都是空的,环境各方面,都比之前我待的住院楼,强一百倍。 据说有几个老板,每天都要过来住一两个月,其实啥毛病没有,就是为了勾搭VIP区里的女护士,或者那些患抑郁症的小姑娘。 我瞅前台那些女护士,是有几个长的还不错,但跟人家许医生比,这些歪瓜裂枣,差老鼻子远了。 回到单人病房,我坐在床边抽烟,注视手背上的疤,有件事,我一直琢磨不通,那天夜里,驼背小伙身体里毛怪物,獠牙应该是带毒的,难道那些毒液,也被我强悍的肉身所吸收了? 还有,这些电弧,又是怎么回事?为啥它们一直残留在我身体里,没有丝毫衰减,反而越聚越猛烈了? 朱飞越说,我成了电人,还说有时候,我瞳孔都会冒出电弧。 他都不敢伸手抓我,一抓就碰电。 我寻思,我肉身的强横,一方面跟危险区的死亡搏杀,磨炼有关,更多的,则是仰仗了体内的电弧。 但电这玩意,终究只是外力,这段时间,通过每天三次电流刺激,我隐隐感觉到,灵魂深处有个东西,开始被唤醒了。 那东西是个啥,我也说不上。 但不管怎样,肉身锤炼到这种程度,内心的喜悦是无法描述的,从小,从少年时代起,我一直渴望获得强大的力量,来保护我姐,在无数次跟流氓的斗殴中,我有胜有败,常常被人打的鼻青脸肿,夜里,我会独自躲在被窝里哭泣,恨自己不争气。 有时候,我们姐弟俩会抱在一起痛哭,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犹如一张发霉的书页。 当时我就想,为什么?这世上坏人为啥这么多?那些长相磕碜的老比玩意,为啥总馋我姐身子? 要不是家里穷,我早报名上武校了。 千锤百炼之下,废铁成钢,经历了一系列恐怖事件,一次次,品尝到死亡的恐惧滋味,终于,在这一天,命运给予了我回报。 今天,我终于触碰到了力量的边缘,我相信,具备这种强度的肉身,杀人对于我而言,就跟捏死只蚂蚁那么简单,随便一巴掌拍过去,对方颧骨都能被我拍塌陷了! 姐,我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弱小,懦弱,谁都可以欺负的初中生了。 我有足够的力量,来保护你,那些敢靠近你,甚至敢多看你一眼的坏人,我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处。 可姐姐啊,你却丢下我,去了另一个世界。 我丢掉烟头,擦干眼角的泪珠,盘腿坐在床上,朱飞越不知从哪搞来张木板子,上面用铁夹卡着厚厚一沓白纸,这玩意成了他的画板,朱飞越坐在我对面,手持铅笔,对照着我的样子,开始绘画。 我缓缓闭眼,深吸了几口气,体内那些暴躁的电弧,开始渐渐平息,像寂静的海水般,沉淀了下来。 等了一会,我掌心狠狠一握!就听砰地一声,拳锋被淡蓝色的电弧笼罩,体内的海水瞬间被唤醒,灵魂深处,传来海啸般的疯拥呐喊! 虽说我体内的雷电,还远远无法和张三疯的雷劫相比,但我也知足了,注视着拳锋上的暴虐电弧,我相信,这一拳下去,水泥墙壁都能给我砸出个小坑! 电弧还可以附在剃刀上,极大增加刀锋威力,甚至能对阴魂造成杀伤!现在的我,面对厉鬼,说不定都有一战的资格! 尝试了几番后,我可以确定,自己能够随意控制这股力量,体内的电弧,既能像海水般收敛,不动声色,又能如火山般猛烈爆发,等运用熟练后,我将更加随心所欲地,享受电弧所带来的好处。 唯一可惜的是,我对剃刀技艺的掌控,可能连入门都算不上,儿时学的基本功,是给客人剃头用的,虽然出刀快,准,但它毕竟只是普通的手艺活,强行运用到实战中,效果极差。 我在中阴界闯关时,曾目睹我爹在古代道观中,施展阴坟十三剪的画面,但那个片段实在太模糊,前后也就十来秒,我就算凭借记忆,模仿的再到位,也学不出个皮毛。 停尸间的殊死血斗,我虽然连续斩杀七人,自己却也受到了致命损伤,最终倒在了血泊中,这也说明了刀法的不足。 简直破绽百出。 毕竟,现在的我,还不算修行中人,连门槛都没踏进去呢,就如同盲人摸象,在黑暗中苦苦摸索着,凭想象,感知这个世界的样子。 我需要一盏灯,来照亮我前进的方向。 后面的路我都想好了,从疯人院出来,我必须立刻找到那本名叫尸剪刑的禁术,开始系统训练剃头匠的传承。 当具备足够强大的力量后,去中阴界闯关,将我姐救回人间,等安顿好我姐,再揪出那个隐藏在湘西的神秘组织,报杀父血仇! 我,李志文,今日在此发誓,我要用我的生命,守护身边,我深爱的每个人,我绝不允许,之前荒村的悲剧画面,再次上演。 “画好了,你看我画的像不像。” 朱飞越递给我画板,我盯着一瞅,倒吸了口凉气。 画板上,一个20出头的年轻人,盘腿端坐在床上,年轻人背后,笼罩着阴森的黑气,皮肤上笼罩着一道道暴虐的电弧。 朱飞越画功极高,我被他画的栩栩如生,难怪阴险峰都说,他有修行画魂术的天资。 画风偏写实,细节刻画到位,刚才我发誓时,脸上表现出的狰狞和扭曲,都被百分百还原了。 “从今天起,你!雷电法王,李永信,你就是天上最亮那颗星,疯人院最靓的那个仔。”朱飞越挤眉弄眼地嘲笑我。 我没好气地看着他:“你画魂术练的咋样了?” 朱飞越从我手里抢过画板,脸上肌肉一抖:“绘画是一方面,实战是另一方面,真正的画魂师,笔锋蕴含惊天动地的气场,随手一勾勒,电闪雷鸣间,勾勒出山河万象,修到那种境界,才叫真正的画魂师啊。” “我最主要的问题,就是画的太慢,你看这幅雷电法王的素描,我画了足足五分钟,才算画好,实战中,一息定生死,谁给你这五分钟啊?” 我皱着眉点头:“是这个道理。” 铅笔在朱飞越手中变着花样旋转:“所以,对于我而言最大的难关,就是速写,如果能把这五分钟,缩减到十秒内,效果又不一样了。” 我:“正常画师,是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啊。” 朱飞越:“可以做到,有一种职业,叫速写师,根据受害人的口头描述,速写师能在数秒内,勾勒出罪犯的大致面貌。” 我好奇道:“你咋知道这些的?” 朱飞越挠着头傻笑:“许医生告诉我的啊,人家学的就是犯罪心理,你昏迷这几天,她对我进行过心理辅导,不过许医生说,这种速写师,国内是没有的,人家只在FBI供职。” “速写师也是人,人家能这么快画出来,我一定也能,而且我还要比速写师画的更快,更好。” 我摸着下巴琢磨了会:“你跟一个敌人斗法前,你可以先画好他的样子……” 朱飞越拍着大腿:“然后在原画的基础上,稍微更改,让他断胳膊断腿啥的,这主意不错!” 我文思泉涌道:“甚至,你可以像阴险峰那样,直接把敌人画死!当年老阴间一战,阴险峰独自一人,面对千军万马,丝毫不乱,谈笑间,勾勒出十几座巨大的尸山,对方军马瞬间死伤殆尽,战场成了尸山血海。” 朱飞越眨着眼想了想:“那肯定不行,当年我师父道行巅峰,人家具备这个境界,我算老几啊?画魂术这才刚入门呢,别说把敌人画死,让对方断胳膊少腿啥的,我恐怕都做不到。” 和我不同,朱飞越已经开始修行气场了,绘画世界里,聚集着浓烈的阴气,死气,血腥气等等负面气场,朱飞越来者不拒,照单全收,师徒二人被关在灭绝大狱里,给那些阴差各种惨无人道的折磨,来自灵魂的剧烈疼痛,进一步稳固,锤炼了他的阴脉,气场吸收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他天生是当画家的料,之前悲惨的厨子生涯,真把他耽误了,绘画基本功啥的,他已经练到位了,现在急缺的,就是熟练度。 但凡搞艺术的,对天赋要求都非常苛刻,美院学生千千万,有些学个五年八年,始终画不出像样作品,有些无师自通,抬手就来,刚入院的新生,作品在画廊被拍出高价,这就是天赋的差距。 创造性的才能,是无法靠努力来弥补的。 但根据宇宙阴阳法则,有好,就有坏,在绘画世界修行,朱飞越只说了种种好处,对坏处却只字不提,我始终担心,那些负面性的气场,会对他造成某种永久性的影响。 第一百七十八章 初次催眠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对此,朱飞越毫不在意:“李志文,不是我说你,你这人活的太谨慎了,那天在筒子楼,你跟我一起拜师阴险峰的话,说不定你现在已经提升到更高的层次了。” 我苦笑道:“有啥用呢?该进疯人院,不还得进吗?拜师这件事,必须要慎重,跟错了师父,一辈子就毁了。” “你忘了?前世的阴险峰,妄图毁灭三界!用世人的血肉,构建所谓的天堂……” 朱飞越冷声道:“人是会变的,这一世的他,肯定不可能像前世那样了,荒村一战,阴险峰为了画蛤蟆,白了半边头!要不是人家,我们早进母蛇肚子了。” “像路土,刘能那样,搞些虚头巴脑的,装神弄鬼,真没意思,跟这些所谓的绝世大能相比,还是阴险峰来的实在。” 我沉默不语,人心这东西,谁也说不准,但不管怎么说,我记住了路土的好,要不是他的安排,我不可能有机会,进疯人院修行,更不会获得如此强悍的肉身。 对于阴险峰,我心存感激,但始终有疑惑,关于老阴间那场毁灭之战,他现在还蒙在鼓里,当有一天,阴险峰的前世记忆觉醒后。他会不会像青蛇郎君那样,对路土等人,对这个世界,展开最血腥的复仇呢? 下午那会,护士送来饭菜,VIP区的伙食比较丰盛,虽然味道不怎么样,却好过喝稀粥,吃水煮白菜。 我们一顿狼吞虎咽,吃饱喝足,朱飞越抽了根烟,去自个病房练画。 我打坐了一会,早早上床休息。 一夜无事。 这是我来疯人院这些日子,睡的最踏实一觉,不用担心半夜有人捅我刀子,足足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来。 洗漱一番后,感觉神清气爽,全身有种说不出的舒爽。 在走廊里散了会步,有护士喊我:“李志文,许医生让你去她办公室。” 我来到走廊尽头的办公室跟前,敲开门进去,立刻闻到了一股甜美的花香,许医生正坐在电脑前办公,今天她没穿白大褂,上身是一件可爱的职场卡腰小西装,下面标准的短裙SI袜,配高跟鞋。 瀑布般的青丝长发,微微遮挡娇美的脸庞,而鼻梁上的眼镜,更是为她气质添色不少。 她五官真的挺像我姐,特别是她的美目,唤醒了我少年时期的温柔记忆,也让我对她产生了不少好感。 合上电脑,许医生目光上下打量着我,柔声问:“李志文,你恢复的怎么样了?” 我冲她致谢:“许医生,谢谢你这些天对我的照顾,我已经恢复好了,至于心理辅导这块,我觉的就没必要了。” 许医生手托香腮:“嗯?那你打算出院?” 我:“不,我要去二楼。” 许医生粉腮唰地一白,站起身,拉着我来到里屋。 里屋铺着地毯,窗户上拉着帘子,光线有些暗淡,屋子正中,摆着两张舒适的座椅,旁边还有张供病人休息的沙发床。 反手锁上门,许医生招呼我入座,她坐在我对面,神色严肃道: “胡青青特意委托我,让我处理好你的伤势,顺便对你心理做一个全面的评估,在此之前,我是不可能放你离开VIP区的。” “用心照顾好病人,也是我作为心理医生的职责,而且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我相信,你心灵一定受到过某种程度的创伤。” 我摸着鼻子苦笑:“真没有。” 这里,应该是许医生特地为我准备的,心理咨询室,面积不大,我俩被反锁在里面,这姐姐身上阵阵好闻的女孩酸甜,不断涌入我鼻尖,闻的我心神不定。 关键是,她边说着话,美腿还不停变换着姿势,交替翘着。 裙边本来就短,从我的角度看,每动一下腿,绝美风景都被一览无遗。 这就弄的我很难受,偏偏许医生一米八的大长腿,左翘右翘的,我不想看,可余光不听使唤,老控制不住偷瞄她。 许医生还没察觉到自己走光,翘着美腿道:“胡青青派过我不少忙,她开口,我肯定无条件答应,既然答应了要照顾好你,我就一定要做到,但关于你的来历,她却没有透露太多,只说你是她弟弟。” “你紧张什么?怎么还流汗了?”见我呼吸急促,坐立不安,许医生皱眉道。 “没事,你继续。”我笑着遮掩尴尬。 许医生看了我半晌,继续道:“一楼危险区八个精神病人,一夜间,全死在了你手中,本来我以为,你是恐怖电影里那种,精神重度变态,冷血的杀人恶魔,说实话,我挺怕你的,像你这种极度危险的患者,一般都是交给男医生处理。” “可见到你本人后,我又不怕了。” “为什么?”我饶有兴致地问她。 许医生皱着眉道:“眼睛,是人心灵的窗口,一个人内心的邪恶与纯净,能从双眼中完美体现,就算他藏的再深,这种来自灵魂的东西,是绝对藏不住的,对于一个资深心理师而言,打照面,基本就能看出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是什么样的人?” “你的眼睛,很纯净……”许医生柔柔注视着我,粉腮微微一红:“我接触过无数患者,从来不敢想象,世间,居然存在如此纯净的眼睛,我想,你一定是个心地善良,细致的人。” “这样的你,又怎么可能是杀人狂呢?” 我有些不好意思:“过奖了,许医生也很好,你眼睛特别美,我昨夜还梦见你了。” “花言巧语!”白了我一眼,许医生正色道:“但另一方面,我能看出,你心灵一定受到过某种很严重的创伤,你能跟我说说吗?” 我摇了摇头:“不能。” 许医生叹了口香风:“我知道,这是你的隐私,那我能问问,你为什么会住进疯人院呢?那天夜里,危险区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不想骗她,实话实说:“我是来修行的。” “修行?” “对,通过和全国最危险的精神病人搏杀,来磨炼肉身,扩充阴脉。” 许医生听的合不拢嘴,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边用笔记录,边轻声念: “轻度抑郁,外加迫害妄想症。” 我目光直视她:“我没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 许医生立场坚定:“这就是你去二楼的理由?你这等于自杀!你知道,二楼关押的都是些什么人吗?” “他们是人间最可怕的恶魔!他们的精神世界,早已扭曲成阴森的黑洞!这家疯人院创立的初衷,就是关押类似他们这样,法律无法制裁的,连环杀人恶魔!” 我反问许医生:“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吗?” 许医生皱眉道:“当然不信,请你不要侮辱我,我是医生,是坚定的无神论者。” “那你看看,这是什么?”我伸出大拇指,指尖卷着蓝色电弧,朝旁边的墙壁上狠狠一按! 结实的水泥墙壁,被我按出个浅浅的小坑,这一指,按在人脑袋上,估计头骨都能穿! 这画面,看的许医生花容失色,半天回不过神来。 “我……我承认,世界上存在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或者超能力,你身上这些电弧,会不会是一种超能力的体现呢?”她失魂落魄道。 “别强行用科学解释了,许医生,物质的表象背后,隐藏着人类无法理解的阴森真相!” 我站起身,准备离开,许医生急忙冲上前,用娇柔的身子挡住门: “就算这样,你也未必是二楼那些东西的对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送死,至少,请允许我对你进行一次深度催眠。” “我……我想了解你的过去。” 我犹豫了下,点了点头,听说过催眠,还从来没尝试过,我也挺好奇,被催眠是个啥滋味。 许医生让我躺在沙发床上,她坐在我身边,香喷喷的小嘴,在我耳边轻声道:“催眠,属于心理学最高深的范畴,在治愈精神疾病时,催眠功不可没,请你相信我,我我不会伤害你的。” “放松,闭上眼,想象你在一片洁白的沙滩上。” “沙滩上只有你一个人,天空和海水,都是深蓝色的……” 在她柔和的低语声中,我很快就失去了意识,也不知睡了多久,就听耳边传来女人的哭声,我睁开眼,只见一旁的许医生,已经哭成了泪人。 我伸着腰坐起来,安慰她别哭,许医生哽咽道:“我看到了……你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忍不住就哭了,少年时期的你,为了保护姐姐,尝尽了人间的冷漠与辛酸……” “我姐的事,你都知道了?”我好奇道。 许医生揉着可爱的小鼻子:“被我催眠后,你进入了深度睡眠,我问什么,你就说什么。” 我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催眠。 而且许医生说,她借此机会,还问过我几个隐私的问题,我想知道她问的啥,她却摇着头不肯说。 “我可以去二楼了吧?”我站起身,往门外走。 “可以,过了今夜,我就放你走。”她不知想起了什么,粉腮唰地红透了。 道别后,我糊里糊涂离开办公室,搞不懂许医生这是咋了。 夜里,我正准备熄灯休息,外面传来敲门声,我打开门一瞧,只见许医生正站在门外,小声羞道: “我不放心你,来看看。” 我放她进屋,这大半夜的,给我弄的有些尴尬,许医生反手关上门,坐在床边,半天也不吭声。 我待在她身旁,我俩干坐了几分钟,许医生终于下了决心,深吸一口气,粉腮凑过来,开始亲我。 当时我大脑一片空白,等回过神来,想推她,可身子却软软的,使不上力气。 此时,说什么都迟了,我根本控制不住体内沸腾的热血,嘴边满是香甜,当凉柔的海水,与炙热烈焰碰撞时,一切,很自然就发生了。 好一朵娇艳的白玫瑰。 天明时分,许医生这才穿好衣物,一瘸一拐悄然离开,出门前,她擦着眼角的泪珠,对我柔声道: “你一定要活着,从二楼回来,我等你。” 第一百七十九章 来到二楼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累的气喘吁吁,整个人都虚脱了,低头瞧了瞧被单,上面沾着几片鲜红花瓣。 终于明白,刚才许医生为什么哭了。 说来也奇怪,身边这几位姑娘,名字都挺类似:苏瑶瑶,胡青青,李丝丝,现在又多了个许乐乐。 这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命中注定。 一夜过后,我从懵懂小伙,变成了男人,心中产生了一些伤感,休息到下午那会,灌了两大瓶矿泉水,补充了损失的体液,这才恢复精力。 我和朱飞越一道,前往住院楼。 和许乐乐的事,我没敢告诉朱飞越,这小子管不住嘴,回头万一说漏了,我会立刻被苏瑶跟胡青青杀害。 汪院长专门放炮欢迎我回归,住院楼大门上贴着红色对联: “厉鬼克星李志文,” “铲妖除恶美名扬。” 给我和朱飞越都看傻了。 放完炮,汪院长在众多男护工的保护下,对我笑道:“李志文,我拍着胸口承诺,你要是能杀穿二楼,咱医院所有未婚小护士,随便你挑,我一定给你安排的明明白白!” “姓汪的,你这玩的是哪出啊?”我对这人没什么好感,冷声质问。 汪院长贼眉鼠眼地凑上前:“咱们医院防护措施,虽然做的很到位,但还是存在某些风险,如果给二楼那几个玩意,越狱逃到外面,将对整个社会,造成无法估量的毁灭影响!” “他们是精神病,又不能给他们判刑,监狱也不收,那怎么办?只能关在这,医院白养着,上面也感觉这样很不安全,曾经向医院下达过指示。” 汪院长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脸色变得惊恐起来:“我试着用药毒杀他们,可这些阴森畜生,居然对毒药完全免疫!你说怎么办?我总不能让护工冒这个风险吧?” “再说了,就我这点护工,还不够他们杀的呢。” 朱飞越寻思了会,指着远处的哨塔:“不是有枪吗?费这事干啥?直接枪毙啊?” 汪院长仰天长叹:“那是咱医院自个的警卫,拿的不是真枪,而是装填麻醉针的气枪,是以前动物园淘汰下来,麻醉老虎,狮子用的。” 我们这才恍然大悟。 “你俩是不知道,二楼那几个东西,连麻醉枪对它们都无效……” 汪院长紧紧握着我的手,严肃道:“记住,你这是为民除害。” 我冷笑地看着他:“我要真为民除害,就该连你这篮子,一块收拾了,安全区那些无辜病人,让你祸害成啥样了?” 掌心微微用力,汪院长指骨被我捏的咔咔乱响,差点就粉碎性骨折了,疼的他猪叫连连,那些男护工看情况不对,凶神恶煞地围了上来,我目光直视他们: “我连主子都不怕,还怕主子养的狗么?今天,别逼我杀狗!” 汪院长咬着牙大喊:“都退开!他一个人,杀光了危险区所有疯子,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护工们看我的眼神,变得惊悚起来,纷纷后退。 去二楼前,我和朱飞越又进行了一次电击痉挛,拉动电闸的,依旧是之前那个阴森的中年女护士。 电击过后,在汪院长的带领下,我们沿楼梯,来到二楼。 护工递上来钥匙,汪院长像开保险柜似的,打开面前厚重的安全门,指着里面的走廊,颤声道: “两位居住的单间,我都安排好了,伙食也会有专人送上。” 我没急着进去,而是一把拽过来个强壮护工,捏着他脖子道:“去把晏奕轩请来。” “我在。” 楼梯口上来个人,正是晏奕轩,我松开护工,笑着冲他点头:“晏大哥好。” “想要剃头匠的家伙什?我早准备好了。” 老晏递给我个卷着的帆布腰带,展看,只见里面插着各式剪刀,剃刀,铁梳子,每件家伙什,都打磨的非常锋利,刀刃上抹着油,一看就知道特好使。 “路师父对你寄有很高的期望,你在疯人院的一举一动,他都知晓,李志文,你可千万别让他失望。” 我把布袋绑在腰间,冲老晏点了点头。 再看朱飞越,家伙什也带全乎了,上衣口袋插满了铅笔,水彩笔,画板夹在怀里。 我俩就跟上战场似的,全副武装,走进二楼,汪院长抖着脖子,递给我三把钥匙:“把二楼清理干净,按墙上的警铃,我会接你出去。” 说着,他将我们反锁在了二楼。 我惊悚地注视前方,狭长的走廊里,阴黑的一片模糊,墙上遍布蛛网,空气中有一股浓烈灰尘,混合干涸血腥的气息。 周围死寂到了一个度,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二楼建筑结构简单,走廊两侧,都是些单间牢房,最外面那两间敞开着,应该是为我俩准备的。 剩余每间牢房,都安着厚重的防盗门,上面有个小把手,一拉,能打开一扇巴掌大的窗,这把手只能从外面开启,方便观看里面的情形。 我挨个拉开小窗查看,整个二楼,除了公共区域,只关押了三个疯子。 第一间牢房里,是个身材强壮的大汉,这人背部的肌肉线条,粗矿无比,怪肉纵横交错,野蛮生长着。 甚至有几块肌肉,比例严重失调,跟铁做的肉疙瘩似的。 他正背对着我们,蹲在角落里,用舌头一下下舔着墙皮。 牢房里有床,有马桶,墙壁上有一道小暗门,可能是用来投送饮水和食物的升降机关。 壮汉后方的地板上,铺着张类似人皮的东西。 我为什么说它是人皮?因为其中一个部位,连着头皮,毛发完整保留了下来。 从皮的形状来看,它生前,应该是个年轻男子,落在壮汉手里,被残忍杀害,这张皮,相当于壮汉战利品。 屋里传来的血腥气息,夹杂着浓烈的尸臭,闻我的捂着嘴后退,朱飞越凑上去瞧了瞧,惊声道: “果然,二楼的玩意,比一楼危险区,高了不知多少个档次。” 他用手指敲着铁门:“这门至少有半米厚,为了防止这些玩意逃出去,医院真是下足了血本。” 第一百八十章 最好的战术,就是没有战术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汪院长给了我三把钥匙,应该就是开这三道门的,好消息是,二楼的布局,对我们非常有利,当初在危险区,野疯子们一哄而上,围攻的血腥情形,再也不会上演了。 无论如何,都是以二敌一。 坏消息是,这里的敌人,强度比一楼高了好几个档次,三人中的任何一位,我和朱飞越联手,也未必有胜算。 我来到第二间牢房前,拉开小窗一瞅,头皮顿时狂炸! 窗户对面,是一只布满血丝的人眼,正死死盯着我! 这玩意早就料到了我要拉窗,专门在门里守着呢! 我和它的眼珠子,差点碰到一块!我吓的急忙后退,那玩意也跟着后退。 “救我……” 我这才瞧清楚,二号房里居然是个女护士,这女的年纪和我差不多,长相普通,脸色惊恐而无助,看上去怪可怜的。 朱飞越凑上去看了看,怪道:“这是个什么鬼?” 女护士抹着眼泪哽咽道:“我叫查宁,因为得罪了汪院长,被他抓到二楼,囚禁了起来。” 朱飞越:“是吗?你咋得罪他的?” 查宁脸微微一红:“前一阵,VIP区来了个老板,院长要我……要我去陪他,我不肯,就被关进来了。” 汪院长能做出这种事,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怕我俩不信,查宁又道:“你们随便找人问,我被关在二楼的事,很多护士都知道,大伙都不敢吭声,得罪了他的护士,都会被送到二楼,我不是第一个。” 隔着厚厚的铁门,朱飞越上下打量着查宁:“你想让我们放你出来?” 查宁急的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求你们,只要放我出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俩对话的时候,我扫视牢房四周,里面收拾的还挺干净,床也铺的很整洁,没看到什么奇怪的物件。 和一号房的血腥阴森相比,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看了看跪倒的查宁,朱飞越关上小窗,和我交换了下眼色。 我俩心里都明镜着,女护士的话,一个字也不能信,这段日子,经历过这么多事,啥样的操性玩意没见过?这种幼儿园的小把戏,搁这糊弄谁呢? 再说,这里是全国最凶险的疯人院,绝不能用常理判断是非。 我敢肯定,只要一开门,女护士立马凶相毕露。 铁门后面,传来查宁绝望的哭喊声:“不……我求你们,别丢下我,你们不能这样……” 来到三号房跟前,我和朱飞越都吓的直吸凉气。 和前两间相比,三号房显得更加诡谲了,爬满锈迹的铁门上,贴着密密麻麻的符纸,惨黄色,上面写着蝌蚪般的文字。 之前我就说过,符纸的最大用途,就是镇邪,相当于一道无形的封印,让里面的脏东西出不来。 水厂小区九楼入口,贴了符纸,东南域鬼王刘能脸上,贴了符纸,湘西那边的赶尸匠,也会用到这种东西。 我粗略一数,铁门上的符纸,至少有上百张了,这说明三号房里,封印着大凶之物。 肯定是汪院长特意请了道士,下了大手笔。 除了这些符纸,门上居然绑着七八根铁链,每根铁链上,又挂了许多小铃铛,也不知寓意着什么。 整扇门看上去,阴森森的,显得格外恐怖。 有东西正在里面砸门,似乎想冲出来,砰,砰,一下下,听的我头皮乱跳。 “朱哥,做好准备。”我冲朱飞越吩咐着,走上前,一把扯开门上小窗! 砸门声停了下来。 三号房里,黑漆漆一片,里面似乎聚集着浓郁的黑雾,啥也看不见,但我能感觉到,黑雾深处,隐藏着许多双危险,非人的眼睛。 没敢多看,我哆嗦着将小窗合上。 接下来,需要制定战术,我和朱飞越退回到空牢房里,商量了一会,研究出一套方案。 三号房的物种未知,难度应该也最大,所以,就从最难的开始,然后是一号房的人皮壮汉,至于查宁的二号房,被排在了最后。 这种挑战顺序,看似凶险,但也最合理——反正不把二楼清理干净,是不能离开的。 既然是修行,就该按最极端的方式来。 “朱哥,你琢磨下,该怎么用画魂术,来克制鬼物?” 决定顺序后,在战术方面,我们却遇到了瓶颈。 朱飞越想了半晌,高深莫测地告诉我:“几乎没法克制。” 我差点一口血吐出来:“那你还跟我俩装啥高冷呢?画魂术就这么弱吗?” 朱飞越摇着头:“不是画魂术弱,而是我弱,如果换成阴险峰,那肯定就不一样了。” “而且,你怎么就知道,三号房封印的是鬼呢?有没有可能,是阴物……” 我后脖子起了层寒毛:“不可能,你想啊,疯人院的环境,路土是清楚的,他还特意安排老晏当眼线,如果这里有阴物,他不等于让我俩白白送死吗?” “就我俩这小身板,别说动手了,给阴物看一眼,命就没了,那还修行个毛啊?” 朱飞越阴恻恻地来了句:“草,老子真烦那个路土,把自己搞的神秘兮兮,这么多天,连个面都不露,阴险峰都没这么大的排场。” 我皱眉道:“人家欠你的?别扯这些没用的,赶紧想法子啊。” 朱飞越:“我智商被二楼的邪秽压制了,想不出来。” 我紧张的鼻尖直冒汗:“鬼怕啥,你就画啥啊。” 朱飞越苦着脸:“我特么知道鬼怕啥啊?” “怕阳光,我画个太阳出来……对了!怕狗血,我画只大黑狗。” 我没好气地看着他:“你可拉几把倒吧,看多了?你咋不跟茅山道士一样,画张符呢?” “对啊,我画个道士出来,让他对付厉鬼……” 看这情形,朱飞越是指望不上了,等会我右手剃刀,左手剪刀,削的过就削,削不过,哥俩干脆躺平了,二十年后又是两条汉子。 我从腰带上取出刀具,比划着热热手,你说人这东西,真的怪,我一直琢磨,哪天我要是给人害死了,死在哪都行,我都无怨无悔,唯独别让我死在医院里。 医院这地方,真的太压抑,太让人绝望了。 死在疯人院,就更可怕了,九泉之下我都不瞑目。 我热手的功夫,朱飞越抱着头冥思苦想:“我师父说,画魂术,讲究的就是随机应变,千万不要拘泥于形式,一定要有创造性思维。” “创造性,创造个蛋啊?” 朱飞越死死抓着头发,在地上打滚,有了发疯的迹象。 “李志文,你快,快踢我脑袋,我脑子卡壳了!” 我冲上前,轻轻朝他脑门上踢了几脚,朱飞越突然不叫唤了,爬起来,眼神直愣愣注视着我。 “朱哥,你想出来了?” “嗯。” 他从口袋里拿出根细毛笔,又用小墨盘磨了些墨汁,咬破指尖,在墨盘挤了三滴血。 “你肉身强横,负责和脏东西近身搏杀,我站在远处,用画魂术辅助你,战术就这样安排。” 这不是废话么?说了跟没说一样啊? “我是问,你画魂术研究的咋样了?” 朱飞越理都没理我,毛笔沾着墨汁,开始作画,用了十几秒时间,他画了个低配版的我,左手剪刀,右手剃刀,细节模糊混乱,头发画的跟狗毛似的,脸上没有五官。 “别问,问就是秒杀!干就完事了。” 朱飞越阴阴地笑着,拿着画板就走,我提心吊胆地跟在后面,整个人都毛烘烘的。 我甚至怀疑,朱飞越现在的精神状态,到底是清醒,还是疯癫的? 这小子该不会是电击过多,脑神经受刺激了吧? 来到三号房跟前,我深吸口气,神情紧张地看着他:“老朱,门开了,就没回头路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不管你琢磨出啥了,总之,拼死一搏,把画魂术的精髓拿出来,这里不是一楼,你可千万别把性命当儿戏。” “开。” 朱飞越面无表情,目光带着几丝疯劲,指着三号门。 草!拼特么的! 我死死一咬牙,钥匙插进去,一扭,咔嚓一声,门开了道缝,里面窜出刺骨的寒气。 第一百八十一章 鬼物搏杀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手抓住门上那些铁链子,轻轻一扯,全部拽了下来,我一脚将铁门踹开,戒备地后退。 朱飞越盘着腿,坐在我后方,七八米远的位置,将画板立在面前。 我瞪大双眼,注视着门里的黑雾,门开的老大,可黑雾却始终聚集在里面,像乌云一样,不肯出来。 等了好一阵,里面始终没动静,我刚想松口气,就听黑雾深处,传来阵空灵,遥远的女声: “阴奶奶,坐花轿,过了小河来上吊。” “奶奶吊,奶奶吊,孩儿拍手嘻嘻笑……” 那女声所唱的童谣,歌词怨毒,曲调更是阴森到了极致,又尖又细,后面的词,我实在不想叙述,词调实在太恐怖了,怎么听,这童谣都不可能是活人编的。 等女声唱完童谣后,黑雾里再次恢复了死寂,我掌心起了厚厚一层冷汗,左手的小剪刀微微颤抖: “少特么装神弄鬼!我不吃这套!” 强压住内心滔天的恐惧,我壮着胆子朝屋里吼:“给我出来!” 喊叫,是为了掩饰内心的胆怯,真正的玄学高人,绝不会像我这样瞎比喊叫。 黑雾依旧死气沉沉,那女的赖在里面,不肯出来,我也不可能进去抓她啊,那不等于找死么? 好深的雾,眼神被吸进去,都收不回来了,当时我的注意力,全在黑雾深处,背后突然传来朱飞越的喊声: “在你头顶!” 我猛抬头,立刻看到了人世间,最恐怖的场景。 一个长发女人,正趴在天花板上,头发跟脏拖把似的,垂在半空,翻转过脑袋,死死盯着我瞅。 这女人的五官,倒不是说多恐怖,看上去和活人差不多,关键她这张脸,实在太瘦了,蜡黄人皮包着骨头,跟骷髅似的,两个眼窝深陷,眉毛秃着,双眼中,已经看不到丝毫眼白了,被深深的血色取代,连瞳孔都消失了。 女人的牙齿,不知被啥东西拔掉了,两片黑嘴唇,深缩进去,颧骨高耸着。 世间所有美好的词汇,都与她无关,这张地狱般阴森的面孔,以后可能会频繁出现在我噩梦中,更可怕的是,这玩意的四肢,跟壁虎吸盘似的,螃蟹一样,紧紧吸在天花板上。 不,她更像个毛绒绒的蜘蛛,女人身上啥也没穿,漆黑色的血管,在死灰的皮肤下纵横交错,肌肉的纹理,已经扭曲到完全变形了。 那黑漆漆的脚指甲,长到弯曲,脚踝上还沾着厚厚一层坟土。 看到她的瞬间,我吓的心惊胆裂!连忙后退了两步,锋利的剃刀闪着电弧,戒备地横在面前。 但凡死物,可以分成两只,一种,你可以和它沟通,像自死窑的血凄,人家虽然是阴物,但神智还在,可以沟通,你盘着腿坐下来,跟她唠家常嗑,唠对路了,她一高兴,说不定就放你走了。 另一种,说的就是我面前这女的,这种死物,心智已经疯狂扭曲了,根本没有沟通的可能,见面就把你往死里祸害,根本不会顾及因果。 女人跟蛤蟆似的,面无表情张开嘴,两丈多长的舌头,快速朝我脸上卷来! 最可怕的是,舌苔上长满了细密的铁刺,哪怕我肉身再强悍,给这玩意舔上,也要掉层皮! 眼瞅着舌头过来,我右手剃刀夹着电弧,狠狠朝上方一划! 这把崭新剃刀,被打磨到极致锋利,比危险区用的那一把,厉害不知多少倍,再加上我手臂爆发出的恐怖怪力,就算厉鬼的舌头,我都有把握一刀两断! 但有时候,命运就是这般无常,你以为你行了,你还真的不行。 淡蓝色的刀锋,接近舌苔的一刹那,舌头居然拐了个弯,以一种匪夷所思的角度,完美避开剃刀,朝着我太阳穴卷来! 一切发生的太快,根本来不及想,我左手剪刀跟上去,朝着舌尖咔嚓一剪! 这下,居然又剪空了,女人长舌险之又险地避开剪刀,改变角度后,朝我下巴舔来。 舌未到,一股浓烈的血腥气,铺面而来,我呛的眼睛都快睁不开,眼看闪躲不开,这时,我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只漆黑色的鬼手! 那鬼手从虚无中伸出,一把抓住女人长舌,狠狠一拽! 她整个人连着舌头,从天花板上掉了下来,脑袋突然向后猛仰,舌头缠住鬼手,狠狠一勾,鬼手立刻化作一团丹青笔墨,消散在空中。 原来,鬼手是朱飞越画出来的! 后方传来他的声音:“李志文,你别虚她,我用画魂术辅助你!” 女人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血红色的眼珠,从下往上盯着我瞅,嘴角浮现出阴损的笑意。 她舌头再次窜了过来,这玩意跟变色龙嘴里的弹簧舌似的,来的又快又狠,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我眼前一花,舌尖已经快触碰到我鼻子了! 我干脆双手并用,同时朝前方斜挥出去,比速度是吧?来! 两道流星,后发先至,滑唧唧的女舌斜着一闪,眼瞅着旧戏重演,又要给她闪开了! 电光火石间,左手剪刀里,突然喷出墨汁般漆黑的烈焰!在这些烈焰的包裹下,剪刀居然不受我控制,速度快了数倍! 我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听咔嚓一声,夹着滋滋电弧声,女舌被我从中间,剪成两截。 长舌断开,女人身子后退几步,喉咙里发出凄厉的尖叫! 我瞧了眼手中的小剪刀,这些黑色烈焰,绝不是来自我体内,应该是朱飞越给我画出来的。 要是寻常活人,剪断舌头,早就疼的断气了,但我面前这个女人,显然是某种非人的厉鬼,而且身上的怨气,可能比李丝丝还要浓郁的多。 收回断舌后,她再次张大嘴,从喉咙深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出上百根长舌! 每根长舌,都只有口红那么细,上百根舌头挤压成一团乱麻!沾满了粘稠的液体,齐刷刷朝我卷来! 这么多舌头,剪刀怎能剪的完? “用剃刀!”后方传来朱飞越的吼声。 舌头太多,速度自然放慢了不少,我先侧着身避开正面,右手剃刀微微旋转,自上而下,卯足了全部力气,狠狠一斩! 刀锋在半空,长度突然暴增!本来只有半根筷子长的小刀,变成了一丈多长的鬼头大刀! 小小剃刀,给朱飞越画成了这副夸张操性!就看一斩白光,从我眼前划过,那一刻,时间都静止了。 上百根非人的长舌,僵在了半空,几秒后,一道整齐的刀口,竖着将它们切开。 真正的一刀两断! 舌头齐齐落地,像蛆虫般蠕动着,化为黑血,消失,受此重创,女人捂着嘴,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郎啊……你心也忒狠了,奴家只是想亲你一下,你却咬断了奴家的舌……” 见我一步步朝她逼近,女人喉咙里发出尖细的求饶声。 我左手剃刀微微一划,被蓝色电弧包裹的刀锋,跟切豆腐似的,切开了她小半个脑壳。 女人倒地毙命,尸体化作点点纸灰,消散在空气中。 地板上,只剩下一滩浓稠的黑血。 还没结束! 女人死后,三号房里的黑雾不但没有消散,反而越聚越浓了! 我回头瞧了眼朱飞越,他正用毛笔蘸着墨汁,神情凝重地,在画板上飞速描绘着。 一阵轻飘飘的脚步声,从黑雾里传来。 在我惊悚的注视下,一个梳着长辫子的男人,低着头,歪斜着从屋里走出,站在了我面前。 枯瘦,死灰色的皮肤,四肢扭曲到变形,就感觉三号房里的厉鬼,造型像极了左姑姑堂口的清风。 和之前的长舌女一样,男人没穿衣服,瞅那长辫子,我猜他可能是清朝的。 男人前半个脑勺光溜溜的,后面蓄着辫子,这是清朝统一的发型,那个世界史上,最腐朽,最堕落的朝代,代表着炎黄的耻辱。 可偏偏在这个黑白颠倒的朝代,孕育出一个特殊的职业,剃头匠。 官府的剃头匠,必须是刽子手出生,凶神恶煞的老师傅,往地上插一根长杆,谁要是不肯剃头留辫子,一刀直接砍下脑袋,竖插在长杆上。 十里长街,血流成河,长杆上插满了人头,象征封建社会,君王残暴的统治。 希望李家的祖先,不是官府的鹰爪。 我仔细打量这男人,发现了一个恐怖的地方,刚开始,我以为他是倒退着走出来的,用后脑勺对着我。 还真不是,这玩意正脸和后脑勺一个德行,正面一根辫子,背面也有一根。 没有五官的鬼物,是最让我忌惮的,小时候做噩梦,老梦到脸如白纸的玩意,从坟里钻出来,到处追赶我。 这次,我决定抢攻,免得像刚才那样落于被动,我左手剪刀,右手剃刀,咔嚓嚓地冲上前,朝他后脑勺横着一切! 第一百八十二章 徒手互掐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男人不躲不闪,双手往左右各自一抓,就听砰砰两声,他掌心碰触刀具的瞬间,迸发出团团火星! 这玩意的兵器,就是他的手掌!男人掌心像铁铸的,手指如钢筋,刀锋在电弧,和黑色烈焰两种气场的加持下,居然没伤到他分毫! 一阵暴虐的毁灭吸力,从男人手掌传来,这吸力居然连我都抵挡不住!剪子剃刀同时脱手,全给他吸走了! 疯吼一声,我徒手上前跟他对掐!男人丢下刀具,双掌迎了上来,跟我扭在了一起。 是时候检验实力了!疯人院修行至今,我就想看看,我够不够资格,拿肉身硬抗厉鬼! 我和男人的食指扭在一起,首先,有了物理接触,好兆头! 怒吼一声,我使出了疯劲,掌心冒出阵阵电弧,灵魂深处,原本平静的海洋,如地狱火山般疯狂爆发! 男人的手指,被我捏的咔嚓嚓乱响,奇怪的是,始终没有骨折的迹象。 活人给我这样捏,骨头都能捏成粉末!他却一点事没有,我就感觉自己在掐两块木头,找不到发力点。 很快,一滴滴尸油,沿着男人手腕流淌,夹杂着腐肉烧焦的气息。 我一咬牙,再次用力,双手爆发出的电弧,如夜空的烟火般璀璨,几分钟后,我将力量加到了最顶点,男人终于坚持不住了。 右手食指齐根折断,接着是左手小指,无名指…… 男人痛苦地跪倒,喉咙里发出咯咯响声,我狂喜地笑了出来,你们这些阴森玩意,也有今天? 我李志文,有手撕厉鬼的实力! 双手继续用力,三两下,男人十根手指,被我捏的粉碎!这双铁手,是他最大的仰仗,手都废了,他还拿什么和我斗? 我正打算弯腰,去捡剃刀呢,这时,从三号房里,又窜出一只厉鬼! 这是第三只了! 第三只厉鬼,外形像死婴,身材矮小,它速度却快的令人发指!一团怪肉,如炮弹般从我身边略过,朝后方的朱飞越杀去! 这特么……一家子全是鬼! 男,女,外加这只婴儿! 梳辫子男人跪在地上,朝那只鬼婴咯咯叫着,他可不傻,知道我肉身强横,父子俩加起来,也不是我对手,瞧朱飞越躲在远处,寻思他可能好对付。 这些脏东西,专挑软肋掐! 男人指挥着儿子,瞧这架势,哪怕拼个魂飞魄散,也要拉朱哥去阴间。 眼瞅着鬼婴朝朱飞越逼近,我正要冲上去追它,男人的长辫子如毒蛇般,死死缠住我腿肚子。 平常人给厉鬼这样缠,就算不死,一条腿也要废掉,但我不一样,经过无数次电击痉挛,肉身坚固到变态,小腿给辫子缠住,楞是完好无损。 我双手死死抓着辫子,这玩意韧性极强,一时撕扯不开,我焦急地冲朱飞越喊着: “朱哥小心!” 面对奔袭而来的鬼婴,朱飞越面无表情,毛笔在画板上轻轻一挥,就看一股水墨丹青,飞出画板,如箭般,朝鬼婴射去。 鬼婴反应灵敏,低着头躲开丹青,脚步丝毫不减,朱飞越看都不看,毛笔连续挥动,箭雨般的丹青,倾巢而出,这下,鬼婴躲闪不及,身上给丹青射出几个透明窟窿,重重摔倒在地。 “区区婴儿,也敢在我面前叫嚣?” 谈笑间,朱飞越画出个小棺材,将鬼婴倒扣在地上。 我重重松了口气,冷冷看着那男人:“我兄弟可不是软肋,他是画魂师,比我厉害多了!” 刀都懒得用,我提起醋钵大的拳头,冒着深蓝色的电弧,砸在男人天灵盖上! 这石破天惊的一拳下去,他天灵盖直接塌陷出一个深坑,松了辫子,身体开始摇晃起来。 “你老婆比你厉害多了!” 我第二拳,砸在他侧腰处……前后打了十来拳,男人跟烂泥般瘫倒在地,身体化作黑雾,魂魄灰飞烟灭。 我转过身,来到小棺材跟前。 正要掀棺材呢,朱飞越大声制止我道: “我想试试,能不能把它直接画死?” 我绕开棺材,去看朱飞越画画。 他掀开一页新纸,笔锋灵动如蛇,眨眼间的功夫,就画出个模糊的婴儿。 又在婴儿上方,画了颗树,延伸出一根粗粗的绳索,缠住鬼婴的脖子。 朱飞越还不放心,又在鬼婴胸口,画了一把血淋淋的尖刀,穿透了鬼婴后背。 刚收笔,最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只见画纸唰地自燃起来,朱飞越哇地吐出口血,脸色惨白道: “不行……道行太底,气场不足,就没法支撑二维的画作,演变到三维……” “交给我吧。”我冲他点头,走过去,一把掀开棺材,鬼婴嘴里发出阵阵尖叫,张牙舞爪地朝我扑来,我一脚将它踩在地上,猛一用力! 它身体炸裂开,化成一滩烂泥。 一家子厉鬼被铲除后,三号房的黑雾也随之消失,我和朱飞越进屋一瞅,就看床上躺着个身形消瘦的野疯子。 野疯子五六十岁,身材高大,已经死透了。 他身上附着的三只厉鬼,害死他之后,却被符纸封印,无法离开二楼。 我叹着气,离开三号房。 下一轮挑战前,需要时间休息,我和朱飞越回到空房间,盘腿坐下来,我重重喘着粗气,低头瞧向双手。 掌心如焦炭般,漆黑一团,手不受控制地抖,已经有些脱力了,右拳肿成了面包。 刚才我太过托大,徒手对抗厉鬼,遭到了一定程度的反噬。 朱飞越擦着嘴角的血,对我说:“斗法前,我苦思冥想好久,也没琢磨出,该怎么用画魂术对抗厉鬼。” “关键我不知道厉鬼长啥样,临时画,我又怕来不及,于是我就转变思路,为啥非要死脑筋,在厉鬼身上做文章呢?” “我直接画你,不就完事了么?”朱飞越拍着大腿笑道:“我可以用画魂术,增强你的刀法,刀锋上画出黑色火焰,增加杀伤,你剃刀太短,我给你画长,画又粗又大,不就完事了?” 这人真是绘画鬼才,我佩服的五体投地,如果没有朱飞越帮忙,光是那个长舌女,就能要了我的命! 她舌头上长满了铁刺,哪敢用手抓啊?而且速度也在我之上,就算侥幸取胜,也要付出惨烈的代价。 万一受了致命伤,等老公和儿子出场,我只能坐以待毙了。 “朱哥,真有你的,这么发展下去,说不定你能超越阴险峰。”我由衷赞叹道。 这小子嗯了声,厚着脸皮道:“咱俩第一次配合,还有些生疏,我寻思,下次给你画两个头,三个心脏,五只胳膊出来,直接把你画成黑山老妖,再牛比的厉鬼,也不敢跟你刚正面。” “顺便把你吉儿画大一点,让你重振男子雄风!” 我想了想,严肃道:“那倒没必要,我穿裤子一直不方便,裤裆那点位置,容不下巨龙,平时我都是把它当皮带,盘腰上的,你帮我画小点,行不?” 朱飞越叹了口气:“脸皮厚这一块,你李志文拿捏的死死的,我朱某甘拜下风。” 掌心传来阵阵剧痛,刚才对掐时,某块肌肉撕伤了,但让我惊喜的是,阴脉觉醒后,不光肉身强,怪力爆发出来,电闪雷鸣,就连皮肉恢复速度,也快到匪夷所思。 休息了十来分钟,手掌的肌肉就彻底愈合了,焦黑色消失,掌心恢复了红润。 朱飞越养精蓄锐完毕,夹着画板往外走,按照先前部署的计划,我们来到一号房前。 当时我俩,谁也没把屋里的壮汉当回事,开玩笑,连厉鬼都不怕,还能怕你个野疯子不成? 但恐惧,往往来的出乎意料。 我打开门的瞬间,眼前顿时一花,身体像断线的风筝,倒飞了出去! 恍惚间,就看一个排球那么大的拳头,缓缓收回,拳锋怪肉交错,跟铁疙瘩似的。 壮汉这一拳,结实地砸在我心口处,前胸微微塌陷,鲜血夹杂着内脏碎块,从我嘴里喷出! 我后背重重砸在走廊墙壁上,意识顿时模糊了。 壮汉把人皮战利品,当成了衣服,穿在身上,大步走出房间,用蝌蚪般的小眼睛看了看我,又瞧向一旁的朱飞越。 第一百八十三章 金属免疫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这人个头不是一般的高,胳膊比我大腿还粗,之前说过,那张人皮是某个年轻小伙的,被壮汉缝成了一件外衣,他脸上,身上都被人皮包裹着,其中几处缝合着黑线,可能是太紧的缘故,被撑破了,人皮面具连着头皮,紧密贴合着他的脑袋,原本的五官,也变成了年轻小伙的样子。 整张人皮上,满是干涸的血,各种抓痕,刀口,咬痕纵深交错,可以想象,小伙死前,受到了最残酷的虐待。 这诡异的画面,极难用言语描述,阴间最扭曲的死物,跟他相比,仿佛都逊色了不少。 他一定是个嗜血,食人的恶魔,心灵扭曲到黑暗边缘,这种恶魔的存在,是对人性最残忍的践踏。 人皮倒还不算什么,最恐怖的是,壮汉身上的肌肉,犹如铁疙瘩般,一块一块疯狂蠕动着,纹理粗矿,甚至隐隐闪烁着金属光泽。 这些肌肉,已经扭曲到彻底变形了,疙疙瘩瘩的,毫无美感可言。 这人的肉身,肯定强悍到无法想象,我瘫坐在地板上,低头注视胸口,刚才给壮汉一拳砸中,前胸位置塌陷了一块,不用想,胸骨肯定碎裂了好几根,我脑袋晕沉沉的,全身脱力,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这种恐怖的力量,以我的身体强度,都无法硬抗。 “新的……食物!” 壮汉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朝着朱飞越步步逼近,朱飞越脸色狰狞,快速后退着,笔尖在画板上连续飞舞。 一团灰色的笔墨丹青,朝前方散去,将壮汉团团笼罩,丹青化成一座坚固的钢铁牢笼,将壮汉关在其中。 我急忙把脚踝从笼子里伸出,艰难地爬起来。 壮汉低着头站在铁笼里,小眼睛死死盯着朱飞越。 “给我死!” 用铁笼困住壮汉后,朱飞越画笔一挥,几十根锋利的细针,从画板里窜出,如雨点般朝壮汉疾射去! 叮叮咚咚! 壮汉绷紧肌肉,皮肤像包了层铁皮,细针纷纷落地,根本奈何不了他分毫。 “小崽子啊……”壮汉嘴里发出低沉的笑声:“你那些儿童把戏,也就杀个小鬼,对我是无效的。” 钢筋粗的栏杆,被他双手握住,狠狠一拉扯,伴随着吱啦怪响,铁笼被他硬生生掰开一道缺口! “你……你到底是什么怪物?”朱飞越脸上露出惊恐,抬头仰望壮汉。 “我不是怪物,我是人……”壮汉继续拉扯着铁笼,冰冷的钢筋,在他手里,和面条似的,三两下就被扯的弯曲了。 他从铁笼里钻出来,一字一句道:“生下来,我和一般人就不一样……他们说,我的肌肉基因,发生过不可逆的变异,这是一种超能力,而我管这种能力,叫做肌肉掌控!” “从记事那天起,我就被那些地下私人机构,囚禁起来,进行各种活体研究,他们想知道,我的肌肉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变异?为什么能免疫金属利器的攻击?” “他们用针抽我的血,但针头扎不进去,就该用电钻,电锯……我被这些所谓的科研人员,用最残忍的方式对待,他们对我进行了数十场活体解刨……” 壮汉牙齿咬的咯咯响:“对于我而言,我的身体,就是最恶毒的诅咒!他们发现,我肌肉不但强硬,还具有变态的愈合力,所以在手术时,他们连麻药都不给我打。” “我疼!我好恨!我憎恨世界上的一切活人!在一场事故中,我杀死了那所机构里,所有的活物,每一个参与过活体解刨的人,都被我生吞了。” “我从血肉滋味中,获得了复仇的快感!神啊,你施加在我身上的诅咒,我会成百上千倍地,返还到所有人类身上,他们该死!他们只配成为我的……食物!” 壮汉仰着头,双手向两侧举起,嘴中喃喃念道:“我不是怪物……是你们,把我活生生变成了怪物!” “你们囚禁我,拿我当试验品,把我当畜生般宰割,现在,你们又放我出来?那么,等待你们的,将是末日的坍塌!” 我的第七感意识到危险来临,急忙朝朱飞越大吼:“小心!他要出手了!” 朱飞越身子急速后撤,我话音刚落,壮汉伸出砖头大的手掌,朝他狠狠抓来! 多亏我及时提醒,朱飞越这才险而又险的避开,他肉身可不比我,这一掌要是抓实了,朱飞越的小身板,能直接被壮汉撕成碎片! 饶是如此,朱飞越脸颊被怪风扫到,一块指甲盖大的皮,直接被扫没了!脸颊上血淋淋的! 壮汉一抓不中,抬脚向前,眼看第二抓要来了,朱飞越怪骂了一声,画笔朝前狠狠一甩! 这一次,他画出数根大铁链子,将壮汉死死困住,每根铁链子,都有碗口粗,有点类似连接船舶大锚的链子。 在朱飞越画笔的描绘下,铁链如巨蟒般,快速收紧,壮汉被勒的骨头咔嚓嚓响: “又来这套?我不是说了吗?我的肌肉,对金属免疫啊!” 壮汉疯笑着,双臂用力挣脱,铁链竟然有了断裂的迹象! 我站在壮汉后方,捂着胸,大口喘着粗气,其实我能看出,壮汉的能力,远没到免疫金属的程度,不然当初那些机构,是怎么解刨他的? 只不过朱飞越的画魂术,才刚入门,只能画出人间寻常的铁器,自然无法困住壮汉。 眼瞅着铁链快被崩碎了,朱飞越惨白色的嘴唇一抖,笔在画板上急速旋转,手腕都快拧折了! 再看壮汉身上的铁链,瞬间变得炙热,通红起来!火苗子都冒了出来! 和之前剃刀上的黑色火焰不同,铁链上的火,是再寻常不过的人间火,壮汉皮肤上冒出滚滚焦烟,被烧的皮开肉裂,疯狂嘶吼着! “金属免疫是吧?老子还不相信,你对火也免疫?”朱飞越站在壮汉正对面,手持画笔,阴恻恻笑着。 伴随着一声疯吼,壮汉猛地崩断通红的铁链,朝朱飞越狠狠扑来! 朱飞越面不改色,画出一团团小火苗子,迎着对方飞去。 壮汉一把脱下人皮外衣,拿它当盾牌,手臂挥舞着怪风,将飞来的火苗子扑灭,脚步丝毫不减。 最让人匪夷所思的是,这人肉身的恢复力,真如他所说,已经到了变态的地步!身上那些恐怖的烫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诡异愈合着,焦肉脱落,新生的肌理,连带皮肤,重新覆盖到伤口上。 也就几个呼吸不到,壮汉身体恢复如初,眼瞅着画魂术无效,壮汉快冲到自己跟前了,朱飞越惊恐地朝我尖叫: “李志文你个篮子,快来救你哥啊!” 第一百八十四章 盆栽植物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咬着牙追上去,手掌冒着电弧,从后面狠狠掐住壮汉脖子,还没来得及用劲,壮汉头都不回,一肘子怼了过来,当时我就感觉,像给辆车撞了似的,身子倒着飞起。 五脏挪移,我再次喷口出鲜血。 可我手指依旧死死掐着壮汉脖子,我知道,如果我松手了,朱飞越就没了! “草特么的,跟他拼了!”我满脸血地疯吼着,手指猛地用力,在他喉管上猛地一掐! 就我这一掐,多了不敢说,掐崩开桌子角,轻轻松松,铁钉都能给我掐折了!可那壮汉的喉管,却比铁钉坚硬百倍,任凭我再用劲,楞是完好无损。 之前我还天真以为,自己肉身已经够强悍了,结果给现实狠狠打了脸,玄学圈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和壮汉一比较,我就跟纸糊的假人似的。 给我这一掐,壮汉停下脚步,回头看我,脱下人皮后,他露出本来面目,那张脸已经扭曲到,如同毁灭的深渊!网络上所有恐怖图片,吓死人系列的总和,其恐怖程度,也不及这张脸的万分之一。 那不是人类该有的脸,非人到了极致,凝视它,就如同直接凝视地狱,心理素质差的人,当场会给这张脸吓疯! 我心神受到影响,大脑一片空白,眼瞅着壮汉铁肘怼过来,我身体做出闪电般的本能反应,骑到他背上,双手死死勒住他脖子。 壮汉铁肘够不到我,急眼了,胳膊伸到背后,五根钢筋般的手指,朝我背心处狠挠! 我也没闲着,身体里爆发出最猛烈的怪力,双拳透着电弧,猛砸他太阳穴! 李志文,记住,这对于你而言,是场残酷的修行!考验你肉身极限的时刻到了! 活下来,一定要活下来! 我暗暗告诉自己,体内那股爆炸的力量,嘶吼着苏醒! 我忘记了疼痛,一记记重拳,连续猛砸壮汉脑袋!手用力捏开他下巴,两颗门牙被我硬生生拽了下来! 血,一滴滴流淌下来,有我的,也有壮汉的,他嘴里发出痛苦的嚎叫,背着我疯狂转圈,朝墙壁上狠狠撞着,整个二楼跟地震了似的。 前所未有的死亡恐惧,让我肉体忘记了疼痛,后来我才知道,背部给壮汉的铁指,抓的血肉模糊,骨头都断了好几根。 “拿刀来!” 我冲朱飞越疯吼,他毫不犹疑,立刻画出一把冒着火焰的锋利剃刀,我掌心一烫,握紧剃刀二话不说,刀锋朝着壮汉头皮,狠狠一抹! 这一刀的威力,超越了我肉身的极限,刀未到,咔嚓一声,我手腕无法承受这爆炸力量,直接骨折了! 疼的我差点昏死过去! 火焰,流星,雷电。 当刀锋切开壮汉头皮的刹那,死亡来的太过惨烈,有种诡谲的美。 他头骨消失了半寸,深红色的液体,从脑腔里喷出…… 砰地一声,壮汉倒在了地上,失去呼吸。 我再也没爬起来,后背的伤势爆发开,疼的我意识都模糊了。 当时,我俩都天真地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朱飞越跨过壮汉尸体,正要我扶起来,最恐怖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壮汉天灵盖处的伤口,涌现出蛆一般的怪肉,在这些怪肉的包裹着,伤口竟然有了愈合的迹象! 骨骼,肌肉,脑髓,以一种缓慢的方式,生长着,能看出,这种程度的致死伤,就连壮汉那恐怖的基因,一时半会也无法痊愈。 “杀了他……不然我们都会死!” 我虚弱地喊了句,朱飞越脸唰地一白,从我手中接过火焰剃刀,仿照我的姿势,朝壮汉喉管切去。 砰! 剃刀与皮肤碰触的瞬间,火星子崩了出来,壮汉完好无损,朱飞越急坏了,卯足了劲猛切,可不管他怎么尝试,对方皮肤就跟铁板一样,根本切不透。 “你力气不够杀他……剃刀你玩不来,用画魂术!”再拖下去,壮汉头骨就要愈合了!我焦急地喊道。 这下,真给朱飞越逼急眼了,他盘着腿坐在地上,手捧画板,笔锋快速扭动着。 “草!我画不死他啊!”过了会,朱飞越将画纸撕的粉碎,拍着腿惨叫! “你一定可以,兄弟,我相信你。”我虚弱地鼓励他:“想想你师父,阴险峰,换成他,在这种局面下,他会画出怎样的作品?” 朱飞越若有所思地楞了楞,目光瞧向壮汉正在愈合的头骨,思考了几秒钟,深吸口气,翻开新的一页,开始动笔。 我侧躺在地上,看不到他画的是啥,一股水墨香味涌入鼻尖,只见壮汉天灵盖处的伤口里,窜出一颗奇怪的嫩芽。 它像极了胡青青的食妖植物,但两者却有着本质区别,朱飞越面对的是活人,它画出来的东西,远没有食妖植物那么霸道。 以血肉,脑髓作为养分,嫩芽生长成血色藤蔓,扩展枝叶,开出美丽的花瓣。 藤蔓越长越多,我此生第一次,见到如此阴森的画面,壮汉那颗大脑袋,仿佛成了容器,上面开出了红色的盆栽植物…… 随着植物快速生长,壮汉伤口再也无法愈合了,走廊的墙壁,地板上,绽放出一朵朵血色花朵。 血之花啊。 你是这般美丽,无情。 你是如此残忍。 正如同我剃刀般的宿命。 当那些藤蔓植物,停止生长后,壮汉已经彻底气绝身亡。 我也垂下了沉重的眼皮。 耳边传来朱飞越撕心裂肺般的吼声:“李志文?你干什么?你醒醒!” 这期间,我昏迷了大约几分钟,模糊地睁开眼,只见自己正趴在空牢房的床位,朱飞越焦急不安地守在一旁: “汪院长这个王八蛋!我按了墙壁上的警铃,他却不肯放我们出去,见死不救是吧?等我离开二楼,先取他的狗命!” 我吃力地抬了抬指头,指着走廊方向:“你刚才没留意吗?走廊里装了摄像头,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汪院长的监视下。” “二楼没有杀穿,他不敢放我们下去,这是胡青青的授意。” 朱飞越气的破口大骂:“草特么的,那现在怎么办?你后背的伤势这么重,再不抢救的话,你会死于失血过多……” 我很勉强地冲他笑了笑:“我承认,你有出色的艺术天赋,咳……那些花儿,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朱飞越挠了挠头:“那还不是狗急跳墙,给逼的吗?我又没有你这么变态的肉身,死活杀不掉他,所以我就琢磨,有没有啥办法,能阻止他头盖骨的愈合呢?” “我就联想到,小时候在农村,我遇到一只死去的猫,猫尸上长蘑菇,后来我听村里长辈说,那玩意叫什么?阿魏菇?” “阿魏菇长啥样,我早记不清了,刚才情急之下,我在那畜生脑壳上,胡乱画了些花草,植物,想不到居然管用了!” 朱飞越脸色兴奋地拿来画纸,给我看,当时,走廊里血腥的场景,被他完美描绘了出来,壮汉脑壳里的植物,是他后来添加上去的。 在水墨的精细描绘下,尸花开遍野。 “画魂术太特么消耗气场了,为了画死那畜生,我身子都被掏空了……”朱飞越伸着腰抱怨。 我笑着冲他点头,以示鼓励:“朱哥,我只能陪你走到这了,下辈子……再见。” 这次我受的伤,比一楼危险区严重不知多少倍,也就仰仗着肉身的强横,我这才吊着口气,坚持到现在。 这种伤势,单瓶恢复力,是无法弥补的。 朱飞越猛地窜上前,用力掐我人中,我背上那些触目惊心的血洞,看的他身子狂抖。 这些还不算啥,我正面被壮汉连续两次,分别铁拳和铁肘击中,脏器可能都被断骨捅裂了。 “不行,李志文,你小子欠我那么多!你拿什么还?我今天要是能让你死了,我都不是人!” 尖叫一声,朱飞越脸上一会哭,一会笑,似乎受刺激发疯了。 “我师父说,画魂术能杀人,也能救人!境界修到极致,连死人都能给它画活了!” “你这点小伤,算什么?” 第一百八十五章 死亡逼迫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坐在我对面,朱飞越捧着画板,脸色变得愈加狰狞了: “老子好不容易开个面馆,让你活活吃倒闭了,倾家荡产不说,连媳妇都跑了,我还被抓进疯人院,每天三次电击痉挛……” 边画,他边冲我骂骂咧咧:“李志文你这混蛋玩意,再没见过比你更不要脸的人,我上辈子该了你什么?” 我嘴里咳出口血,冲他惨笑。 “你还有脸笑?啊……”朱飞越气的狂抓头发,牙齿都快咬出血了,画笔上下飞舞! 目睹着我的死去,让朱飞越精神受了莫大刺激,绘画潜能被彻底激发出来! 几分钟后,他画出我将死的肖像后,朱飞越狠狠一口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到画板上,瞧他那动作,应该是在重新勾勒我的背部。 一阵难忍的麻痒,让我意识变得清醒起来,背部那几个血洞,开始快速结疤,愈合。 就连前胸的塌陷,腰侧的断骨,似乎也重新愈合,当时我眼前黑白交替,灵魂深处,第一次对画魂术产生了剧烈的恐惧! 朱飞越……他真的把我画活了!他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内脏的伤势,画魂术无法触及,但至少,背上的血是止住了。 不知不觉间,我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时,就看朱飞越拿着个盛满饭菜的铁盘,放到我面前: “楼下送饭了,吃一点吧。” 我吃不下去,朱飞越打开瓶冰镇矿泉水,将我从床上扶起来,喂着我喝光: “它本来不是冰的,我把它画冰了!我厉害吧?特么的,刚才你睡着时,我仔细一想,你说的特别对,路土安排我来疯人院修行,我本来特别不理解,特生气,但现在我明白了,路师父是为了我好。” “来一趟二楼,我画魂术直接提升了一个境界,玩的越来越顺手了,要是在外面,我修个十年八年的,可能也达不到这种高度。” 喝了矿泉水,我清醒了许多,感觉力气也恢复了不少,就是内脏的损伤,疼的我撕心裂肺: “人都是逼出来的。” 朱飞越用小勺子扒拉着饭菜,吃的含糊:“是啊,把一个二百公斤的胖子,丢到军校里,天天让教官用鞭子抽打着,逼他跑步锻炼,一个星期,他不瘦二十斤才怪。” 吃饱喝足,朱飞越扔给我根烟:“李志文,你看吧,咱俩要是能活着离开这鬼地方,日后必成就玄学大能!” “那一天,就快到了,我会带着你通关整个中阴界,救你姐出来。什么丧太平,孙胜才,青蛇郎君,所有阴森玩意,统统下跪!” 休息了会,我站起身,稍稍活动了几下,疼的那叫个撕心裂肺。 “咱们把计划搞反了,本来以为,三号房最可怕,哪知道,跟这怪物相比,三号房的厉鬼,就跟幼儿节目一样。” 来到走廊,我瞧着壮汉的尸体,心有余悸。 走廊里的花朵,已经凋谢了,到处都是红色的液体,血腥到无法描述。 “你说这怪物,到底是咋回事?难道这世界上,真有超能力不成?”朱飞越踢了脚尸体,皱眉道。 我:“可能只是基因突变吧,但这种人,肉身再强悍,力量再爆炸,在恐怖的阴物面前,等于纸糊的。” 说着话,我们来到二号房跟前,只剩下它了。 处理掉女护士查宁,二楼就算杀穿了。 朱飞越从我手中接过钥匙,急冲冲开门,我一把拽住他:“小心!” 吃一堑长一智,再不能像开一号门那样,掉以轻心了。 朱飞越点了点头,小心扭开铁门,闪电般拉着我退到一旁。 门里静悄悄的,隐隐能听到哭声。 朱飞越紧张的满脸惨白,用画笔拨拉开铁门,探出脖子,警惕地往里面瞅着。 查宁正背对着我们,躺在床上哭泣。 “别装了,出来吧!”朱飞越冷声喝到。 查宁擦着眼泪,从床上跳下来,感激地跪倒在我们面前: “谢谢你们放我出来,失踪了这些天,我家人正在找我呢,求求你,帮我报警……我告诉你们电话。” 我和朱飞越面面相觑,瞧这意思,难道查宁真是无辜的?给汪院长陷害,才被囚禁在二楼? 如果是这样,那我们肯定不能伤她,无论如何,也要带这姑娘活着下楼。 “你不是厉鬼?” “怎么可能?我是活生生的人啊。” “有没有基因突变?” “突变?那是什么?”面对朱飞越凶狠的逼问,查宁神色迷茫起来。 “就是超能力。” “那个……我擅长包饺子,十秒钟能包出四个,这算不算超能力?” 我和朱飞越交换了下眼神,他退出去,在画板上描了几笔,走进牢房。 “一切都结束了,走吧。”朱飞越伸出手,把查宁从地上拉起来。 放出查宁后,我们带着她来到走廊,看到眼前地狱般的场景,吓的她连连干呕。 按了几下墙壁上的警铃,楼下却始终没有动静,我脸色古怪道:“这不已经杀穿了吗?咋还不开门呢?” 朱飞越瞧向走廊尽头的铁门:“真以为我画不开那破门?姓汪的活腻了?敢囚禁护士,看我下楼怎么教训他!” 当时我俩说着话,没在意后方的查宁。 恐惧,总是来的悄无声息。 两道阴柔的风,一左一右,分别吹向我和朱飞越的后心。 察觉到不对,我转过头,只见查宁脸色变得阴损,怨毒,她手里握着两把匕首,怪笑着扑了过来: “给我死啊!” 这两把匕首,大概是人骨打磨出的,锋利无边,匕首上泛着淡淡的绿光,说明浸过剧毒。 眼瞅着匕首闪电般逼近,我和朱飞越面无表情,甚至连躲都懒得躲一下。 一道青黑色的水墨墙壁,刹那间出现在我们面前,人骨匕首刺到墙壁上,发出噗噗两声,被硬生生挡了下来。 “被你们看穿了……” 查宁脸色充满浓烈的不甘,脸色变得疯狂起来:“你们一定在想,我这么普通的女人,哪来的资格,上二楼呢?” “这与实力无关,全凭杀人数决定,我没有力量,也无法依靠厉鬼,但我知道,如何利用男人的同情心……” “相比之下,一号和三号杀的人,应该没我多吧?” 朱飞越冷笑地看着她:“能说说,你杀人的动机吗?” “快感。”查宁低着头,眼睛阴沉沉瞄着我们:“精神分裂,只是我用来逃避法律的借口,其实,我比你们都正常,我喜欢那种快感,特别是……折磨那些没有反抗之力的病人,看着他们在我面前死去,我能获得莫大的满足感。” “你能想象吗?我的工作,为我创造了最完美的杀人条件,这种快感,让我兴奋的不能自已……” 这女人让我感到格外厌恶,我不耐烦地冲朱飞越道:“动手吧,我不想听她说下去了。” 朱飞越吐了口唾沫:“我也听的贼恶心。” 他上前一步,亲手扭断了查宁的脖子。 有时候,天使和恶魔,只有一步之遥。 我看着查宁的尸体,叹气道:“你那点诡计,对我们是无效的,从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绝对不是个好东西,许医生说,眼睛,是人心灵的窗口,我从你的眼睛里,却只看到了人性的扭曲。” “救你出来前,朱哥提前画好了水墨墙壁,防的就是你背后偷袭!” 噩梦,结束了。 查宁死后不久,走廊大门被打开,护工们推着担架床进来,将我俩抬下楼抢救。 我在疯人这些日子以来,第二次被送进抢救室,可见修行的有多惨烈,画魂术,能止住皮肉损伤,却无法愈合内脏,坚持了这么久,我内伤无法控制,全面爆发。 在五光十色的模糊虚幻中,我看到了许医生,汪院长,和许多不认识的医生。 “我出道题考考你……”汪院长拿着麻醉针,狞笑地看着我: “一斤棉花和一斤铁,哪个重啊?” “铁重。” 说完这两个字,我彻底失去了意识,整个人坠入了无尽深渊。 第一百八十六章 心理暗示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从前有个小伙,天天省吃俭用,一个人打四份工,同时掌握理发,空调维护,送外卖,水电精修四大绝技。 为了心爱的姐姐,小伙不惜万险,只身一人杀入死者的世界——中阴界,连闯三关,可后续的关卡,彻底难倒了他。 一路上,他结识了一些正派的玄学高人,从绝户山到水厂小区,从雪乡自死窑,到漠河偏瘫脸子胡。 在一次次濒死的血腥考验中,他成功存活了下来,最后,他和他的同伴,惨败在蛇仙手中。 造化无常,小伙目睹同伴相继惨死,精神受到莫大刺激,被送进全国最恐怖的疯人院里。 但他依旧不肯屈服于命运,在地狱边境,他浴火重生,面对各种凶险的精神病人,连环变态杀人狂,嗜血食人恶魔的围攻下,他先后两次被送入手术室抢救,却最终凭借固执的心魔,活了下来。 哪怕最卑微的灵魂,也会在死前,绽放出最璀璨的烟火。 一次次面对未知的死亡恐惧,小伙体内的阴脉被彻底唤醒,每天三次高压电击痉挛,更是将他的肉身,打磨成铜皮铁骨! 不,这还只是开始,在他体内,剃头匠的血统传承,正在觉醒,同时,在他灵魂深处,聚集了由无数深蓝电弧,所凝结的海水,谁也不知道,这些海水到底意味着什么。 也许,是电击刺激,改变了他的基因。 也许,他体内隐藏着一只怪物,它来自最恐怖的电弧地狱,现在,它还在沉睡,但当它苏醒的那天,生死两界,都将为之颤抖! 小伙要去中阴界救姐姐,在得知了父亲的死因后,他还立誓,要去遥远的湘西,铲除那个神秘,而可怕的玄学组织,报杀父血仇! 他不能死,至少现在,他必须活下去,否则,他所经历的一切,他流的每一滴血和泪,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不能死,他不能死…… 在幽冥中,我听到一连串温柔的女声,一遍遍软软倾诉着,呼唤着我。 “女神仙……” 我喃喃地睁开眼,看见自己正躺在单人病房里,身上插了些管子,旁边是心电仪器之类的玩意,床边,坐了个二十四五岁的漂亮姐姐,这姐姐青丝长发披肩,肤白貌美,上身穿羊绒衫,修长到夸张的美腿上,包裹着紧身牛仔裤。 这姐姐正是许乐乐,许医生。 许医生手里拿着张纸,正柔声念着:“从前有个小伙,天天省吃俭用……” “李志文,你醒了?”许医生喘着香风惊喜道,凑上前,用手背抚摸我额头: “嗯,烧也退了,恢复的非常好。” “你在念什么?”我疑惑地望着那张纸。 许医生俏脸微微一红:“这是心理暗示,属于催眠的范畴,我担心你醒不来,就去求胡青青,让她把你生平的事迹写下来,由我念给你听。” “这样,能刺激你潜能中的求生欲,让你尽快从昏迷中苏醒,那个,关于你体内怪物那段,是我自己瞎编的,你别往心里去,胡青青写的太生硬,把你描绘成废物屌丝了,直接念的话,估计把你都气死了,为了有利你病情恢复,我不得不修改了几遍。” 从许医生口中,我得知,这次抢救,可谓九死一生,我受伤太过严重,内脏被碎骨刺穿,虽然手术很成功,但有一定可能,会成为植物人,再也醒不来。 为了唤醒我,温柔的许医生,一直试图催眠我,进入我的潜意识,将我唤醒。 “你念了多少遍?” “没数,但七八百遍应该是有的。” 我心一暖,一把抓住她的小手:“天使姐姐,谢谢你。” 许医生脸一红,却没反抗,任凭我抓她手,娇柔道:“谢什么啊?我救我男人,不是应该的吗?” 刚从昏迷中苏醒,我口干舌燥,头疼欲裂,给许医生这一说,我头皮嗡嗡狂炸: “姐,你听我说,那天夜里,咱俩……只是个误会……” 我赶紧送开她的手,许医生冷笑地看着我:“误会?你有脸说,那是误会?” 我急的脸颊臊红:“是你,强行把我按住……” 许医生美目更轻佻了:“所以你身子一软,面对我的欺凌,你无力反抗,是吗?” 见我哑口无言,不敢和她有目光接触,许医生朝我羞嗔道:“小男人,你在国家认证的催眠师面前,玩这种幼稚心思?姐姐第一次给你催眠时,我就把你内心的所有秘密,看的清清楚楚。” “深度催眠状态下,我问什么,你就说什么,当时我问你,李志文啊,你说实话,你对我有什么想法?” 我后背唰地一凉:“我咋回答的?” 许医生:“你亲口说,你馋我身子……” 我一口血差点没喷出来,但现实就是现实,我又不是YY里的圣人,凡夫俗子,谁还没个七情六欲?二十出头的我,正是冲动,野性的年纪,许乐乐长得好看,性格温柔体贴,潜意识中,我对她有想法,再正常不过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再撒谎否认,就显得我虚伪了,老爷们敢作敢当,该负的责任就要负,我鼓起全部勇气,对许乐乐说出……传说中的三个字: “对不起。” 许乐乐眨着美目:“本来第一眼看到你,我特别瞧不上你,一直以为你是心灵扭曲的变态,是你的经历,感动了我。” “虽然长的不咋地,可你是真正的男人,我心甘情愿,把身子交给你,你对不起个啥?” “我有对象了。” 想到苏瑶,我心脏微微一疼。 许医生直愣愣看着我,过了会,她叹了口香风:“关于你的一切,我都一清二楚,更何况苏瑶呢?这事全怪我,如果有必要,我会跟苏瑶解释清楚的,要打要杀,随她的便。” 我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回答她。 “想喝水吗?”许医生拿起桌上的卡通水杯:“瞧你嘴唇干的。” 我点着头,不料许医生用喷香小嘴含着吸管,自个喝了起来。 正迷糊呢,只见她含了口水,将嘴凑过来,亲住了我。 我整个人都融化了,大脑一片混沌。 喂着我喝了几口,许医生红着脸扭过头去,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水珠。 我回味着口腔酸甜的香滑,我俩都不说话,屋里气氛有些沉默,过了会,我壮着胆问她: “许姐,我昏迷多久了?” “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这姐姐每天守在我身边,为了让我尽快苏醒,她在我耳边,一遍遍,温柔地念着我的生平,多亏了心理暗示的疗程,我的意识才从幽冥中苏醒。 一个再冷血,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会被她的温柔所打动。 我心中五味成杂,有太多话想对许乐乐说,又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他们都来了,在外边等你呢。”许医生深吸了口气,脸没之前那么红了。 “谁?” 她没理我,整理着凌乱的青丝,起身开门。 过了会,就看走廊里进来几个人,分别是梅连舟,朱飞越,胡青青,张三疯和晏奕轩。 看到梅连舟和张三疯平安无事,我心里顿时踏实多了。 等等,好像少了个人。 我目光瞧向走廊,巴望了半天,疑惑道:“苏瑶没来?” 这大冷天的,胡青青却穿着夏日的打扮,上身小白背心,下面是一条短裙,她坐在床对面的折叠凳上,翘着长长的雪白美腿,摇了摇头: “没来。” 第一百八十七章 寒武纪,鸦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为什么?”我隐约闻到丝不详,急道。 “小男人还挺痴情的。”许乐乐捂着小嘴娇笑。 面对我的质问,胡青青美目有些躲闪:“她……她现在的情况,有些特殊。” 我就纳闷了,以我和苏瑶的关系,知道我被关在疯人院,小姑娘肯定不乐意,哭喊着也要来看我,这前前后后,多少天过去了?苏瑶咋始终不露面呢? 路土肯定没骗我,当初荒村那场血战,张三疯受伤最重,被青蛇瞬影凄杀击中,当场毙命。 他连张三疯都能救的活,更何况苏瑶呢? 所以我寻思,苏瑶肯定没事。 没事,她咋不来看我呢? “她情况咋特殊了?”我拔掉身上的管子,吃力地坐起来。 “你干什么?你身子还没好呢。”许乐乐惊呼着上前阻拦,我冲她摆了摆手。 胡青青用纸巾擦着高跟鞋上的雪,幽叹道:“现在……还不好说,我怕你再受刺激,等你出院那天,自然会明白的。” 给我听的一头雾水,可不管我怎么问,她都不肯再多说了。 张三疯冲我打了声招呼:“小李子,好好养着,告辞啦。” 老爷子转身就走,梅连舟也大有深意地看着我:“李志文,你不要辜负路师父对你的期望。” 他正要走呢,胡青青冷笑着嘲讽他:“梅师傅手段平平,装死的本事,倒是一等一啊。” 梅连舟脸上怪肉一颤,嘴唇哆嗦道:“那天,家师提前和我联系过,我知道。那条蛇再凶,也经不住家师一指!” “装死,也是家师的安排。” “呵……好一个东南域鬼王!”胡青青有些不屑道:“路大叔真是的,从中阴界回来,也不提前通知我,当时我还以为,我和小苏瑶都要交待了呢。” “结果,那条蛇的道行,也就五百多年,比我高了百年而已,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见到路大叔,立刻吓的屁滚尿流。” “百年差距,如隔大山啊。”想到当时那场血战,胡青青瞳孔微微收缩。 梅连舟格外忌惮女狐狸,他似乎有话要对我说,但当着对方的面,又不太敢说。 大有深意地看了我眼,梅连舟转身离开。 等老晏关上门,胡青青盯着我瞅了半晌,满意地点头道:“不错,越来越有男人样子了。” “过来,让姐姐仔细瞧瞧。” 我听话地走过去,站在胡青青面前,谈笑间,这姑娘手指轻轻一抬,我上衣顿时炸的粉碎! 这恐怖的一幕,看的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我剧烈摇晃了几下,吓的满脸惨白,衣服碎片落地后,胡青青小手在我结实的胸肌上按了按,甜甜笑道:“还真带电啊?” 朱飞越皱眉问她:“是不是基因变异?” “不知道,等路大叔看过,才能下定论。” 我抓着胡青青的小手,焦急地问她:“青青姐,求你告诉我……苏瑶到底怎么了?” 她理都没理我,目光瞧向许乐乐:“电击不能停,继续加大力度,改成每天四次。” 许乐乐脸色惊恐道:“那种强度,会出人命的。” “不会,小男人这么皮实,折腾不死的。”胡青青抬起美腿,踢了我一脚。 朱飞越点头哈腰地问她:“李志文是怪物,我比不了,我就不需要电击了吧。” “一起电!往死里电!”胡青青恶狠狠道。 朱飞越双手抱头,愁的开始抓头发。 美目瞧向我,胡青青语气软了下来:“今天来,第一,是看你死了没有,第二,跟你说一下,那天与蛇仙斗法时,死了几个人,分别是丧哭,丧太平兄弟,还有鹤寿府,反正都是些阿猫阿狗,死就死了。” 我坐回床边,听她继续道:“至于青蛇郎君,被刘能的琉璃法器降服了,那条蛇,现在还不能杀,以后有用。” “刘能从青蛇口中,逼问出一些事,首先,当年在青海道观,你爹和梅连舟,杀害了他的伴侣,而青蛇的肉身,好多年前就死去了,他想报仇,必须要找到合适的弟马,但在找寻弟马的过程中,怨气渐渐化解的差不多了。” 大伙聚精会神地听,许医生递上水杯,女狐狸抿了几口吸管:“咱们动物仙家,修的是山河气,野外风餐露宿的,困难重重,所以要附在弟马身上,来躲避天劫,唯有行善积德,善果加持,才有可能成为大仙儿,羽化飞升。” “这是正道,至于修邪道的仙家,一门心思想去阴曹地府,往阴仙那条道上修,那也没办法。青蛇本身,追寻的是正道,他也明白,这样冤冤相报下去,对自己有百害而无一利,后来,你爹和苏北斗先后死去,青蛇也就看开了,也不打算再找苏家,李家的后人报仇了。” 我喉结一抖:“可他还是……害了我姐,苏瑶,和梅连舟的侄女。” 胡青青白了我一眼:“急什么?你听我说完啊。” 根据青蛇的口述,抛下仇恨后,它灵魂已经解脱了,再说了,虽然梅连舟一刀砍下了母蛇的头,但母蛇并没有真的死去,阴魂还留在人间,夫妻俩团聚后,青蛇就再无牵挂了,两条蛇,准备寻找合适的弟马修行,期待有一天,能感悟大道,羽化飞升。 就算再不济,也能在阴寿结束后,凭借善果,下辈子转世为人。 却不料这时,幽冥中,一股恐怖到无法想象的力量,找到了青蛇。 这股力量的主人,是个名叫“鸦”的男人,这人从年龄看,不到三十岁,长得非常俊美,留一头飘逸的青丝长发,身穿血红色的丝绸长袍,上面用白线绣着一团团类似坟包的图案。 鸦的眼睛极美,隐隐有几分女相,他告诉青蛇:“你的道,修错了,所谓的羽化成仙,是最愚蠢的笑话,宇宙有四界,分别是人间,中阴界,阴间和地狱,你所追寻的仙界,只会出现在童话故事中。” “你不信,就盯着我的瞳孔,仔细看。” 青蛇注视鸦的瞳孔,看到了尸山血海的场景,战争,饥荒,工业污染,各种尔虞我诈,人类冷漠地自相残杀,人间,已经变成了地狱。 鸦的瞳孔,有种说不出的魔力,他眸子里除了无情,残忍和怨恨,没留下任何美好的东西。 这个男人,来自地狱的最深处。 青蛇心智受到了不可逆的腐蚀,鸦告诉他,想成就大道,唯有积攒怨气,往阴仙方向发展,以后去阴间,成就一方主宰,从而获得灵魂的永生。 “青蛇相信鸦了?”朱飞越急问道。 胡青青冷傲道:“他信与不信,又有什么区别呢?鸦对他使用了幻术,两人实力差距太大,青蛇根本无法抗拒,三言两语间,心智就被蛊惑了。” 鸦对青蛇说,那些人为了禁术,杀了你妻子,这口恶气,你能忍的住?别相信所谓的正道,世间,哪还有正道可言?去!去找他们的后人复仇,尽最大可能提升怨气,当复仇结束后,我会帮助你,一举突破阴物的极限,成就阴仙大能! 除了这些,鸦还许诺给青蛇更多好处,但这些,统统是虚无的骗局,鸦从来没有应诺过。 青蛇心智被腐蚀后,鸦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原本放下的仇恨,也重新死灰复燃,才有了后面的悲剧。 也就是说,在鸦的蛊惑下,青蛇才用咒毒杀我姐,又害了梅燕子和苏瑶。 那个叫做鸦的男人!他才是真正的幕后元凶! 想到这,我身体里涌出滔天怒焰!双拳爆发出深蓝色的电弧! “鸦,到底什么来头?他在哪?他蛊惑青蛇的目的,又是什么?”我咬牙切齿地看着胡青青。 胡青青用嘲弄的目光看着我:“想报仇?呵,你还差的远呢。之前我跟你说过,湘西有个神秘的玄学组织,是它们,害死了你爹。” “现在,我就将那个组织的真面目,揭晓给你,听好了,它全名叫寒武纪,而鸦,就是寒武纪的成员之一!” 寒武纪……这个早已泯灭在远古的混沌时代,光听名字,就让人灵魂感到阴冷。 胡青青站起身,目光满是冷漠之色:“现在你该明白,你接下来要面对的敌人,有多恐怖了吧?就连我师父路土,都未必能胜过鸦,在寒武纪中,类似鸦那样的高手,还有好几个……” “我草!” 朱飞越听的满脸冷汗,狰狞地骂了句。 说完这些,胡青青转身离开:“区区疯人院二楼,差点要了你的命,接下来还有三楼,地下室。李志文,你先想想,该怎么活着离开疯人院,再考虑报仇的事吧。” 等胡青青离开后,我全身开始打摆子。 一种来自地狱的阴冷恶寒,将我全身笼罩,血液仿佛都结冰了! 我要面对的敌人,实在太过恐怖,这让我感到气愤的同时,又无比绝望! 我姐成了植物人,我爹的死,这些……全和寒武纪有直接关系! 可我却卑微如尘土,即使强大如青蛇郎君,都无法和鸦抗衡,三言两语,就中了对方的幻术,心智被彻底扭曲了,沦为鸦的旗子。 更何况我?那个把青蛇郎君玩弄于鼓掌中的男人,我,李志文,拿什么来对抗他? 第一百八十八章 立方体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简单的实力比较过后,我心直接凉透了,来疯人院的这些天,我一直沾沾自喜,一点点肉身的成长,就让我陷入童话世界中,在儿童乐园般的天堂里玩耍着,甚至还天真地放下豪言,要亲手铲除寒武纪…… 现在想想,自己真幼稚的可笑。 这种无助的恐惧,与愤怒,无法用言语描述,你的敌人,是一座山,而你只是渺小的蝼蚁。 见我身子发抖,许乐乐将我紧紧搂在怀里。 躺在许医生的温柔乡里,我脑海飞快旋转:鸦蛊惑了青蛇郎君,我姐成植物人,和鸦有直接关系。 那么,害死我爹的人,又是谁? 听胡青青的意思,寒武纪里,类似鸦的高手,还有许多,凶手,一定就隐藏在其中。 朱飞越也安慰着我:“去特么寒武纪,猪猡纪的,怕个蛋!你虽然弱,但你有朋友,很厉害的朋友!你别忘了,你朱哥的靠山,是阴险峰!那也是你最大的靠山!” 许乐乐挺直柔腰,轻声道:“我也会一直陪着你。” 我从她怀里挣脱开,直愣愣看着她:“许医生,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你说。”许乐乐眨着美目。 “世界上,最危险的精神病,是什么?” “这也是我正要跟你讨论的。”许乐乐说:“去三楼前,希望你提前做好准备。” “最危险的精神病,只有一种,那就是人格分裂。” 朱飞越好奇地问:“它危险在哪?” 许乐乐脸色变得惶恐起来:“在认识李志文前,我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但心理学有两件怪事,这两件事,以人类目前所掌握的科学,根本无法解释。” “首先是人格分裂,从现代精神病学起源至今,发生过很多匪夷所思的案例,上世纪七十年代,瑞士有个农夫,突然发了场高烧,醒来后,像变了个人似的,满嘴说着流利的法语,可他这辈子,从没有受过正统教育,从来不会说法语啊。” “农夫用法语告诉家人和医生,他是法国一位子爵,医生去法国一打听,真找到了那个子爵,不过那人已经在三天前,离开人世了。” 许乐乐咬了咬粉嫩香唇:“从此,农夫分裂出子爵的人格,两个人格,共享一副身子,这种现象,该怎么解释呢?你说他是人格分裂,倒不如说,他更像……” “鬼附身!”朱飞越接话道。 许乐乐摇着头:“类似的案例,实在太多太多了,为什么,展开后的人脑神经图,会和宇宙星图有惊人的相似?当人格分裂后,一个从来不会弹钢琴的人,却流利弹奏出世界名曲?一个不认字的文盲,一夜醒来,成为了优秀的物理学家?” “你对科学,对人体构造了解的越多,就会发现,有太多神秘现象,无法用科学解释,强行解释,只会彰显人类的愚蠢,也许,我们所认知的物质,是个巨大的骗局,当看到背后隐藏的真相后,我们的灵魂,会在无尽的黑暗面前,彻底疯狂……” 老晏一直不吭声,突然插了句:“我们生活在一个名为无知的平静小岛上,被无穷无尽,充满泡沫的黑色海洋包围,而我们本就不该扬帆远航。” 我对此感同身受,之前故宫鬼影事件,专家强行解释为电磁反射,说宫墙的涂料含铁,当接触到闪电后,会反射出宫女,太监的影子…… 这不摆明了张口就来,瞎编扯淡吗?任何有点智商的人,都不会相信这些话。 实际上,当代科学发展到现在,人类对宇宙,对生死的了解,几乎为零。 许乐乐神色一正:“继续说人格分裂,这种病人最危险之处在于,你面对的不光是他本体,还有各种分裂出的人格,每个人格,都是独自存在的,各自的性格,喜好都不同,有好人格,也有坏人格,所以有时候,病人有时阳光亲切,有时候又阴郁怨毒,让医生非常头疼。” “最诡异的地方在于,每个人格,都有独立的特殊技能,这些技能,是本体根本不可能具备的,当人格分裂发展到尽头,本体就会被其他人格吞噬……” 老晏阴着张脸,打断许乐乐道:“告诉他吧。” 许乐乐一字一句对我道:“三楼只关押着一个病人,此人分裂出多种变态人格,极度危险,是所有心理医师的噩梦!” “李志文,你可要小心了,那个人……是来自地狱的恶魔,你哪怕多看他一眼,恐怕都要陷入魔怔,万劫不复!” “至于心理学的第二件怪事,涉及到催眠,等你从三楼回来,我再告诉你吧。” 我冲许乐乐微笑着:“好姐姐,辛苦你了。” 这姑娘可一点都不顾忌,当着其他人的面,很大方地亲了我一口,起身离开。 在上三楼之前,我需要将身体状态,调整到最巅峰。 只有这样,才能在人格分裂的恶魔面前,争取到更多的生机。 胡青青说的对,如果连区区疯人院,都无法杀穿的话,我拿什么去面对恐怖的寒武纪? 好消息是,经历二楼血腥死战,我和朱飞越的斗法经验,有了质的飞越,朱哥对于画魂术的领悟,精进了不少,而我的肉身,也在这次死亡磨练下,变得更加强横了! 在可怕恢复力的加持下,身上的伤疤,早已脱落,消失不见,结实的肌肉上,透着若有若无的金属光泽,还真有种铜皮铁骨的味道。 全身毛孔随着呼吸,散发出淡淡的静电场,盘腿坐在床上,我感受着体内那疯拥的海啸,捏紧右拳,轻轻朝前方打出。 刺耳的音爆声,响彻耳畔,我惊喜地发现,肉身的力量,比之前又提升了数倍! “拿它试试。” 朱飞越丢给我根铁钉,我抓着它,朝钢混墙壁上狠狠一按!整根铁钉,跟扎豆腐似的,直接没入墙体,墙壁咔咔嚓嚓的,裂了好几道口子! 我猛地扭过腰,卯足了劲儿,拳锋卷着深蓝色电弧,砸在墙壁上! 整个病房像地震了似的,微微摇晃起来,墙上的裂缝越来越多,我深信,单凭一对铁拳,我能把这墙砸透了! “停!” 见我跃跃欲试的样子,老晏连忙制止:“你把病房砸坏了,胡青青非杀了你不可,你俩的住院费用,可都是人家女狐狸出的。” 我望着面前千仓百孔的墙壁,寻思着,现在的我,再遇到那个肌肉壮汉,就算掐不过他,也能拼出个你死我活。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在盘腿打坐,感受体内的力量。 经历了二楼的死亡险境,再加上每天四次,高强度电击,我的潜能再次唤醒,双臂的爆炸怪力,肉身防御力,都显著提升了。 朱飞越试过,当我肌肉绷紧后,他用铁钉扎我,以他的手劲,都扎不破我的皮,只能改用锋利的钢针,才勉强能让我见血。 他骂我是厚皮怪,雷电法王。 这些天,我脑海中,反复浮现出三个字。 寒武纪。 字字带血,来自地狱的仇恨烈焰,几乎让我丧失理智,灵魂,差点被仇恨的疯狂所湮灭! 三楼,我来了! 这次,汪院长给我们配了对讲机,还专门给朱飞越购买了调色板,以及专业的画笔和颜料,我随身带着剃头匠的家伙什,全副武装地来到三楼。 打开银行级别的安全门,汪院长心惊胆战地对我道:“牢房开关是电控的,你准备好了,就用对讲机喊话,控制室会帮你开门的。” 我楼梯口,往三楼张望,里面黑惨惨的: “有灯吗?” 汪院长立刻联系控制室:“开灯!” 咔咔几声,上方的大灯打开,三楼面积非常宽敞,有两个篮球场那么大,里面空荡荡的,地面堆满了灰尘,场地正中,有一个类似集装箱的金属立方体,应该就是关押病人的牢房。 汪院长准备充分,递给我们一些食物和饮水,指着牢房道:“处于安全考虑,三楼是全封闭的,没有设置投食升降装置,你可以想象,那玩意有多恐怖,饿都饿不死啊!” 我冲朱飞越使了个眼色,进去后,出口立刻被反锁。 空气中,有种阴冷的血腥味,闻的人全身直冒寒毛。 在压抑的死寂中,我俩小心地靠近立方体,走到近处一看,这玩意可比集装箱结实多了,说句夸张的,就跟辆坦克似的,里面哪怕火山爆发,牢门也依旧坚不可破。 四壁的厚度,至少超过半米,甚至连通风装置都没有,看这架势,汪院长各种方法都试过来了,绝食,憋气,统统没用。 我就纳闷了,牢房里的人,到底恐怖成啥样?被关在这种密不透风的金属盒子里? 区区人格分裂而已,不就是鬼附身吗?这种待遇,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贡品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绕着立方体转了一圈,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我心里老大疑惑,也不知关在里面的东西,到底有多凶险。 这让我想起二楼的三号牢房,如果是厉鬼的话,单靠金属制成的立方体,应该关不住它吧? 但我发现,立方体上,并没有贴符咒之类的封印物,只刷了层白油漆,到处露着铁锈。 这么推论的话,立方体里关着的,很可能是活人。 可这么解释,似乎也不通顺,活人在没有氧气,食物的情况下,被关在一个密封的铁箱子里,这么久,恐怕早就高度腐烂了。 不管怎么样,先打开看看再说。 我和朱飞越使了个眼色:“有没有战术?” 朱飞越:“没有,以后战术的事,别问我,我就一画家,喜欢单刀直入,干的过干,干不过拉几把倒,什么阴谋阳谋的,我可玩不来。” 我说:“你这么粗的篮子,是咋当上画家的?” 朱飞越不服气:“你细?” 我脸上肌肉一抖,根据疯人院的规则,楼层越高,关押的疯子也就越凶险,想象下二楼的强度,就可以大概推算出,我们将面对怎样的玩意。 如果想二楼那样,不制定战术,瞎比干,肯定要出大事! 我真的不想再被抬进抢救室了,虽说修行至重伤昏厥,能最大程度激发我肉身的潜能,但这种方式,真的太过玩命,我也不可能每次运气都这么好。 不行,我绝不能死在疯人院里。 “我给控制室说一声啊,开干!”朱飞越大咧咧地拿出对讲机。 “等下。” “等啥?” 我拉着朱飞越慢慢后退,目光扫视四周,指了指远处的墙角,我对他说:“你先别露面,去墙角躲起来,随便画个东西,把自个藏好。” “等会开门后,我先跟里面的玩意过招,你在暗处看着,情况一旦不对,你立刻出手援助我。” 朱飞越点着头:“懂了,这叫藏牌。” 我笑着鼓励他:“对,你是最强底牌,所以必须藏严实了,三楼可不比二楼,我就担心,咱俩都死在那玩意手里,不全白瞎了?” 朱飞越瞧出我笑容中,那深深的惧意,他脸色一寒,眉头颤了几下:“里面的东西……难道是阴物不成?” 我打了个寒颤:“管他阴物阳物的,留一手准没错。” 朱飞越点着头答应,我用惊悚的语气,一字一句对他道:“等会你藏起来观察,要是我跟它动上手,甭管谁厉害,你都可以出来帮忙,但如果……” 我贴到他耳边,小声道:“如果一打照面,我立刻被他害死的话,你可不敢出来送命,藏严实了,然后想法子逃出去。” 朱飞越听的脑壳一秃噜:“咱俩换换,你躲起来行不。” 我有些不耐烦道:“你跟我俩墨迹啥呢?我肉身比你厉害,直面那玩意,我存活几率也大,你画魂术需要时间准备,对方抢攻的话,你肯定吃亏,这样分配最合理。” “朱哥,我要是给它害死,你一定要活着出去,喊人来帮我报仇。” 见我说的这么决然,朱飞越瞳孔一阵收缩,脸上硬生生挤出丝笑容:“尽自个吓自个,不就一人格分裂吗?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他有些不情愿地夹着画板,悄无声息溜到墙角,蹲下,在纸上轻轻一描,一团白雾冒了出来,严严实实遮住他身子。 白雾与墙体的颜色吻合,朱飞越画功精细,让自己与墙壁融为了一体,根本看不出端倪。 等他藏好了,我独自站在立方体对面,深吸了口气。 冷汗,顺着鼻尖流了下来。 长久以来,我对于死亡,有着异于常人的敏锐嗅觉,冥冥中我预感到,立方体里的东西,其凶险程度,恐怕将超过我的认知! 这一次,我可能真的会死! 所以,我才专门制定出藏牌战术,我死,总好过两个人一起死。 如果我注定无法通过疯人院的考验,死在这里,那也是天注定,说明我不适合吃玄学这碗饭,寒武纪,人间的一切恩怨,就交给其他人处理吧。 死亡,也只是开端,这么想,就没什么可害怕的了。 我掌心紧紧攥着剃刀,双目死死盯着立方体,拿出对讲机呼叫控制室: “开。” “现在吗?” “现在。” 过了几秒,在一阵机关的触动下,就听轰地一声,立方体正对我的那面钢板,开启,落在地上,砸的整个三楼剧烈摇晃。 当尘土消失后,我看到立方体内部的情形。 里面空间不大,也就五七平米,地上摆着个小板凳,上面坐着个年轻人。 那年轻人比我大几岁,头发像抹了层油,梳的非常整齐,从穿着来看,他特像解放前,落魄的知识分子,白色中山装上满是补丁,前胸口袋里插着根钢笔,粗布裤子,光着脚。 年轻人脸很干净,眉眼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戴了副眼镜,一侧的镜片碎了几道裂痕。 在他面前,摆放着一张古筝,除此之外,立方体里没有别的物件。 我戒备地打量着他,目光挪向古筝,很快就看出了不对。 古筝的形态,时而模糊扭曲,时而清晰,仿佛周围的空间,产生了某种撕裂,这说明,这古筝并不属于阳间。 同样不属于阳间的,还是年轻人。 他正用细长的手指抚摸琴弦,平静如水的眸子,瞧向我,见我紧赚着电弧包裹的剃刀,满是戒备的样子,年轻人轻笑了声: “我被关了太久,谢谢你,让我重新闻到了新鲜空气。” 他指着我身后,说:“以前,三楼关了好些个疯子,都是些卑鄙怨毒,心灵扭曲的杂种,不过他们,已经全被我当做贡品,用来吞噬了。” “后来,这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不……确切说,是三个。” 年轻人的声音,听上去非常沙哑,空灵,语调中透出的沧桑,显然不属于他这个年纪。 “我们三人,被囚禁在这个立方体里,多少年过去了,本来我都绝望了,想不到,今天,终于让我等到了新的贡品。” 三人?立方体里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剩下两个在哪? 当我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全国,乃至整个世界上,最恐怖的人格分裂患者,我全身寒毛立刻竖了起来,死死咬着牙,神色狰狞地问他: “你到底是人是鬼?” “都不是。”年轻人摇着头:“这个问题,我也一直在苦苦思索,我到底是什么?或者说,我们,到底是什么?” “非人,非鬼,更不是所谓的妖魔,那又是什么呢?”年轻人秀眉皱成一团,叹着气道: “我实在想不出答案,不过话说回来,人类啊,真是奇怪呢,每遇到一个物种,非要辨认出它是什么不可,仿佛辨认不出来,就要了他的命似的。” “鬼,妖,魔……死者世界的未知物种,何止这些?哪能分辨的过来?当你仰望夜空时,能说出每个星星的名字吗?” 我没吭声,年轻人自顾自道:“这种强迫性的恐惧,来自远古,我们的祖先。原始人在森林狩猎蛇虫,采摘菌类时,必须先辨认出物种的毒性,才能决定能否食用。而未知物种,总能让我们感到恐惧,不敢靠近它,不是吗?” “可宇宙本身,就是未知,对于人类而言,宇宙太过深邃了。物质的表象,时间,空间,多元宇宙,生命的起源与归宿……这些未解的迷,凡人永远无法触及,也无法定义它们,不是我们不聪明,只是我们身上,有动物的劣根性,我们是劣等物种,没有获知宇宙真相的权力,我们只配成为,高等物种的贡品。” 第一百九十章 第一人格,学者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他说话的时候,我一直在观察他,揣测他举手投足的细节,这人本身,并没有给我带来多大压迫。 他面前那张古筝,才是真正让我忌惮的。 所以,我不敢轻易抢攻,距离太远,我和他相隔至少五米,这个距离对于我而言,是致命的,我肉身所爆发出的速度,想近身,至少需要一秒。 一秒,太漫长,他一定能做出反应。 我不敢冒险,对方实力未知的情况下,我最好能出其不意,一刀杀死他。 趁着年轻人说话的功夫,我一点点,不动声息往近处挪动脚步,甚至为了不引起他的警觉,我还迎合着他: “贡品是什么?” 年轻人冲我微笑:“贡品是你,是我,我们每个人,都是它的贡品。” 我继续朝他逼近:“它?又是谁?” 年轻人眨着眼:“你会看到它的。” 笑着摇头,年轻人冲我道歉:“请原谅我的失礼,我们被囚禁了太久,好不容易见到活人,我话匣子就关不住了。” “差点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学者,也是这个身体的第一人格。” “学者?” “死了这么久,我早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学者只是代号,每个人格,都有相应的代号,我知识渊博,性格平易近人,所以他们叫我学者。” 我皱着眉问他:“你一共几个人格?” 学者:“最早有十几个来着,但大多数人格,都被当做贡品,献祭了,最后只剩下了三个人格,我们三人,交替共享这个身体,至于身体的原主人,早在很多年前,就被其他人格所吞噬了。” “三个人格,交替共享一副身体?” “是啊。”学者摘下眼镜,用中山装擦拭着:“但不要以为我性格好,就有机可乘,你是上天赐予它的贡品。我绝不会放你走的。” 终于,我和学者的距离,缩减到不足两米了!这个距离,我有把握在他做出反应前,一刀切断他的喉管! 趁他擦眼镜的功夫,弄死他! 右腿猛地发力,我跃起身子,狠狠扑向学者! 我大吼一声,刚要抬手出刀,可就在这一刻,我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空灵,幽怨的琴声。 我的速度和学者相比,并不占优势,两米的距离,依旧不足以刺杀他,学者还是抢在我出手前,拨动了古筝。 在听到琴声的刹那,我身体硬生生僵住了,神经与大脑彻底切断了联系。 我视线变的模糊起来,学者弹琴的姿势,优美极了,葱白手指,一下下拨动着琴弦,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魔音,穿越时空,余音绕梁,在我耳边久久徘徊。 此时,我们的距离不到半米,可我只能眼睁睁,看学者弹琴,我却什么都做不了,甚至想动一下手指,都成了奢望。 剃刀脱手,掉在冰冰凉的地板上。 “我早劝过你,不要轻举妄动,一个连气场都没有的小孩子,又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呢?” 学者轻浮地笑着,双手柔和地抚动琴弦,嘴里轻唱:“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 他唱的是千古第一才女,李清照写的《声声慢》,曲调幽暗,阴郁,有种说不出的诡谲,听的人心肠寸断。 刹那间,我眼前一花,仿佛坠入了阴间,仔细看,自己正站在一处血色的泥沼中,天空阴惨惨的,到处笼罩着浓雾。 从雾气中,走来一个个形态诡异的尸体,它们将我团团围住,疯狂撕扯,啃食我的血肉。 可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潜意识告诉我,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虚幻的,但我却死活动惮不得,在那些阴森尸体面前,我身体脆的像张纸,它们轻易就挖开了我的胸膛,硬生生拽出我的心脏。 我吓的头皮嗡嗡狂炸!牙齿不停打架,耳边传来学者的笑声: “你中了我的魔音幻术,想破解它,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捂住耳朵别听,矛盾的是,你做不到啊!你连指头都抬不起来,拿什么捂耳朵呢?” “怪,只能怪你没有气场,有气场的玄学高人,就算不动手,也能控制气场,来封闭听觉感官,你不行啊孩子,你差的远了!”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幻术! 我第一次领教它的可怕,单凭我自己,是绝对不可能破解它的,学者告诉我,虽然眼前的恐怖景象,是虚无的,但活人如果被困在魔音幻术中,超过三分钟,意识就会被抹灭,变成一具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 “我需要一个鲜活的贡品,召唤它的条件已经具备,只差你了……你的血,将用来唤醒它!” 学者疯狂拨动琴弦,喉咙里发出咯咯笑声。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我早就预感到,正面交锋,我不是学者的对手,所以斗法前,我特意藏了一张牌。 这张牌,能助我扭转生死,反败为胜! 十几秒不到,阴间般的幻象就消失一空,我回到了现实中,回头一瞧,只见朱飞越站在我身后,用双手捂着我的耳朵。 他自个耳朵里,塞着两团棉花,应该是从羽绒服撕下来的。 “学者?狗篮子,你跟我俩装你吗比啊!” 朱飞越狠狠一脚踢翻古筝,眼神凶恶地上下打量学者,在我耳边吼道:“李志文!给我削他!” 挣脱幻境后,我先是低着头打量自己身子,确认身体没受到半点损伤后,这才弯腰,捡起一旁的剃刀。 除了能用古筝发动幻术,这学者也没啥了不起的,见我低着头朝他逼近,学者脸唰地一白,五官惊恐到变形: “你想对我做什么?不……你等等。” “别紧张,我只想帮你剃个头。”我阴恻恻地冲他笑着,一把拽住他的头发,剃刀卷着暴虐的静电场,第一刀,他头发被我剃的精光,成了地中海。 第二刀,我轻轻切开了他的喉管。 学者连哼都来不及哼一下,倒地毙命,血顺着脖子咕咕流淌。 我到现在都没搞明白,这玩意到底是个啥物种。 “轻轻松松解决。”朱飞越松开我耳朵,踢了脚学者的尸体,确认对方死透后,拉着我走出立方体。 “你战术安排的太好了,多亏我提前躲了起来,瞅见那老小子面前的古筝,我就觉的不对惊,提前用棉花堵住耳朵眼,这才跑来救你。” 朱飞越兴奋的摩拳擦掌:“不准备个后手,咱俩一起上的话,这会已经给老犊子害死了。” 死里逃生,我擦着脖子上的冷汗:“可不敢莽撞,就我们这点寒酸道行,真不够给那些脏东西掐的,敌人实力未知的情况下,一定要提前安排战术。” 朱飞越点头赞叹,走了没两步,他脸色变的古怪起来:“许医生说,人格分裂,是人类最恐怖的精神疾病,这话有点吹牛比了,三楼也不过如此嘛。” 正说着,一阵刺骨的阴风,吹到我后脖子上,风中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 我眼皮一跳,猛地转过头瞅,看到了最恐怖的画面。 学者的尸体,被淡淡的黑雾所笼罩,慢慢腾空,在立方体半空飘了起来。 还没结束! 我和朱飞越急忙摆好姿势迎敌,飘了没一会,学者的尸体缓缓落地,脖子上的刀口还在,血液已经干涸。 他耷拉着脑袋,直挺挺站在我们面前,嘴里发出阵阵笑声。 声音变了!这次,改成了一个阴柔的女声,笑的那叫个凄惨,她一笑,整个三楼阴风不停。 “你笑个篮子!”朱飞越脸色一阵扭曲,疯吼一声,抢先出手。 跟我不一样,他擅长远攻,握着笔,在纸上轻轻一甩,只见两张狰狞的鬼脸,破空而出,嚎叫着朝学者扑去。 第一百九十一章 第二人格,红玉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鬼脸是他提前画好的,只需调动气场,就能发动,鬼脸一大一小,大的如车轮,小的比西瓜大点,包裹着浓浓的水墨气息,杀气十足。 眼瞅着两张鬼脸,迎面而来,学者头都不抬,甚至连躲都懒得躲一下,鬼脸居然无法对她构成杀伤,穿透了身子,消散在了后方。 “嘻……画魂术。” 学者抬起头,双目闪着不详的阴光,看向朱飞越:“可惜啊,你火候炼的还不够。” 这玩意语气彻底变了,说话跟旧社会,农村十八岁大闺女似的: “介绍下,我是第二人格,名叫红玉,擅长歌舞伎。” 收起笑容,红玉舔了舔嘴唇,摸着脑壳上光溜溜的地中海,冲我娇嗔道:“官人,你坏,把奴家剃成这副样子,奴家还怎么有脸见人嘛?” 哎呦我草! 当时给我那叫个恶心,起了层鸡皮疙瘩,她但凡是个女的,丑点,脏点,怎么发嗲都没关系,你说你一谢顶大老爷们造型……这嗲发的,给我俩听的难受极了。 “这玩意一共几个人格?”朱飞越躲在我后面,问了句。 我:“三个,这是第二个。” “三个全弄死,就完事了呗?” 红玉撇了眼朱飞越,捏着兰花指,矫揉做作道:“严格说,我们三人,是为了它而存在的,唤醒它,也是我们活着的唯一目的。” 我摸了摸鼻子:“它,到底是谁?” 红玉瞧了眼一旁的古筝:“它是……隐藏的第四人格,我们都很怕它,不得不屈从于它,否则,它会发怒呢。” 原来,这玩意还有隐藏的第四人格。 朱飞越舔着张脸,模仿她说话的语气,尖着嗓子问:“它发怒,又能咋地呢?” 红玉眨着眼:“那我们都要死,今儿个,谁也别想活着离开疯人院。” 朱飞越捏着兰花指,怪声怪气道:“这么厉害呢?那它是个啥来头呢?” “它……来自阴间。” 这话从红玉嘴里说出来,朱飞越吓得一哆嗦,再不敢嘲笑她了,我们都知道,老阴间已经不存在了,新的阴间是啥样的,谁心里也没个数,像自死窑的血凄,包括青蛇郎君,这些最可怕的阴物,都不曾去过阴间呢。 鬼知道,来自阴间的第四人格,会是个什么阴森操性? 我瞧了眼后方的朱飞越,他双目一阵剧烈收缩,脖子上直冒青筋: “第四人格,该不会是阴物吧?” 红玉:“我不知道啊,但它真的很可怕,它说什么,我们其他人格,只能乖乖照做,不然连我们,都要被它吞噬掉呢。” 我闻到一股浓烈的纸灰味,硬着头皮问红玉:“刚才我听学者说,我是贡品,听这意思,你们打算弄死我,来唤醒第四人格?” “不啊。”红玉咬着嘴唇道:“你只需献上一滴血,就可以离开了。我可以替你向第四人格求情,等它苏醒后,念在这滴血的份上,就放过你了。” “那我呢?”朱飞越歪着眼问她。 红玉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必须死,它眼里容不下活人,这家疯人院所有能喘气的,都会死在它手里。” “反正你们俩,谁先交出一滴血,谁就能活命。” 我从腰带里取出小剪刀,捏在左手:“或者,我可以杀死第二,第三人格,只要你们仨都死了,它就不会苏醒了,对吧?” “是啊。”红玉捂着嘴娇笑:“可你杀的掉吗?刚才学者中了埋伏,才败给你们的,如果不用诡计,正面拼,就你俩这点寒酸道行,又怎能抵挡学者的幻术魔音呢?” “我可不是学者,我比他厉害的多,而且,就算你有实力杀死我们三人,在这一过程中,你又怎能保证,不受一点伤,不流一滴血呢?” 我惊的后背直冒冷汗!立刻明白了她这句话的意思:在接下来的斗法过程中,哪怕我流一滴血出来,来自阴间的第四人格,就会立刻被唤醒! “朱哥,你靠后站,用画魂术辅助我!”我俩一近一远,必须配合的天衣无缝,才有可能毫发无损地击杀红玉。 哪怕出现丝毫失误,灵魂就将万劫不复! 我们都意识到,接下来这场较量,是疯人院修行以来,最凶险的,没有之一! 朱飞越小跑着躲到最远处,手里捧着画板,蓄势待发。 “呵,瞧这架势,是不听我劝,非要自寻死路?那么,就让小女子为两位官人,跳支舞吧。” 红玉脸上流露出妩媚之色,轻抬手臂,从袖口里摸出张类似京剧脸谱的面具,戴脸上,双脚原地旋转起来,腰肢也跟着转。 这就是传说中的歌舞伎?跳的真特么恶心! 她要是个长发披肩的少女,长个猪脸出来,至少也能跳的有模有样,一老爷们,粗胳膊粗腿的,还谢着顶,搁这跳啥呢? 红玉舞蹈的姿势,像极了小彩旗,就原地转圈,双手一会兰花指,一会梅花指的,偶尔停下来,蹦跶几下。 我冲朱飞越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冲她逼近。 这玩意不人不鬼的,也不知实力深浅,别突然整个禁术出来,当场把我弄没了,那就太冤了。 我心提到了嗓子眼,拿出二百个精神头,仔细观看红玉的舞姿,走了没两步远,突然迎面扑来一股热风!红玉左右袖管里,窜出密密麻麻的火星子,夹杂着纸灰碎片,跟下雨似的,铺天盖地朝我卷来! 这是禁术吗?我不知道,火星子太过密集,我根本无法躲闪,眼瞅那满是焦糊味的热浪,海啸般席卷而来,那场面,就跟有人拿着一桶烟花,对着你脸放似的。 死前,你看到了世间最美的烟火。 当时我大脑一片空白,剪刀剃刀朝前方的空气一阵猛划拉,压根没用,眼瞅着火星子过来了,就听后方,传来刷拉拉的水声。 一大团水雾,将我全身笼罩,我耳边传来朱飞越的吼声:“你只管削她,这小娘们的术,交给我来对付!” 下一秒,火星接踵而至,击在厚厚的水雾上,冒出丝丝白烟,毫发无损的我,趁机大步朝红玉扑去。 红玉也不着急,立刻改变舞姿,这回,她袖管里喷出细密的绣花针,动静比之前还大。 朱飞越及时作出调整,水雾散去,我前方出现了好几口大铁锅,就农村那种锅,一口就有三个洗脸盆子大,大铁锅组成了一个方阵,水泄不通地拦在我面前,把绣花针挡了个严严实实。 叮叮咚咚! 瞅着那些铁锅,红玉人都傻了,她太小瞧画魂术了,朱飞越的低微道行,虽然没法直接对她构成杀伤,但好在能辅助我,轻松化解红玉的术。 我速度爆发出来,何等的快?两轮斗法过后,我距离红玉不到丈许,她再想改变术,已经来不及了! 大吼一声,我左手剪刀,插进她太阳穴,右手剃刀,切开了她的头皮。 “小娘们,跟你爷爷斗法,你还差了点!”朱飞越嘿嘿笑道。 我慢慢后退,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这玩意的第三人格……苏醒了! 红玉的尸体,以一种匪夷所思的角度,直挺挺蹦跶起来,身体里,发出阵阵骨骼碎裂的响声。 她身上的纸灰味,比之前更浓烈了! 在我们惊悚的注视下,红玉缓缓抬起头,冲我笑了笑:“你好。” “你好。” “我是第三人格,暴君。” 第一百九十二章 死亡悖论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听到他自称暴君,立刻联想到二楼,那个肌肉基因变异的壮汉,能叫暴君的人,应该对肉身和力量非常自信,而且性格非常残忍。 想到这一点,我立刻将朱飞越拽到我背后,用身子挡住他,我俩同时后退,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内心的戒备和恐惧,达到了顶点。 形势凶险到无以复加,必须在完全不受外伤的情况下,击杀暴君,我们中的任何一人,哪怕被他逼出一滴血,第四人格都将立刻觉醒! 所以,我才用身子挡住朱飞越,我肉身用铁钉都很难扎穿,他不行。 虽然他身体素质一样远超常人,但跟我相比,朱飞越的肉身还是太脆弱了。 最恐怖的是,我对暴君的能力,完全未知,而对方却对我们了如指掌。 第一人格会幻术魔音,第二人格是歌舞伎,那第三人格的能力,会是什么? 唯一的好消息是,这三个人格,都不具备类似肌肉壮汉的恢复能力,那张被切开的头皮,连着一丝皮肤,从暴君脑袋上耷拉下来,他天灵盖短了一截,被我切掉一寸宽的骨片,颅骨敞开着,里面的脑肉清晰可见。 喉管上的刀口,可能伤及到了颈骨,暴君脖子歪斜着,脑袋死活摆不正位置,满脸血淋淋的,活人受到这种伤,早没了,他却还好好的,脸上不但看不出丝毫痛苦,嘴角反而洋溢着一种奇异的,幸福的笑容。 “这玩意特么的……肯定不是厉鬼。”朱飞越边后退,边低声道。 开玩笑,李家剃头匠的传承,阴坟十三剪,杀活人,灭厉鬼!技法锋利无边!这情况,换成寻常厉鬼,早就魂飞魄散了。 我就是搞不懂,这三个人格,非鬼,非仙家,非阴物,那又能是什么? 见我和朱飞越脸色惊恐无比地后退,暴君轻笑了出来,笑声如春暖花开,听上去比红玉还娇柔。 “不不不,别误会,我虽然叫暴君,但我并不是一个崇尚暴力的人,相反,三个人格中,我的内心最柔软,我喜欢靠和平解决问题。” 他的笑容看上去的确很随和,充满了善意,但问题是,这玩意脸上耷拉的那张头皮……血从脑袋里不停往外涌,整张脸湿透了,那阴森,血腥的样子,和笑容极不协调。 那死灰色的眸子中,看不到丝毫人性,反而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诡谲,和残忍。 “阴森畜生,别跟我俩墨迹,你想用我们的血,唤醒第四人格?你放心,我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我咬牙切齿地看着他。 暴君嗯了声,笑道:“第四人格觉醒后,会带来怎样可怕的后果,我比各位都清楚,到那时,不光这个疯人院,甚至有可能,整个人类世界,都会被它毁灭……” 朱飞越躲在我后面,破口大骂:“会唠嗑不?不会就给爹闭肛!有你说的那么牛比吗?它再厉害,也不过是只阴物呗?它还能撕天不成?” 暴君摇着头:“无知,你可曾听说过,死亡悖论这个概念?简单讲,前往阴间的旅途,就是一条单行道,世间的一切物质,包括所有类型的灵魂,一旦进入阴间,就绝不可能返回,在这个悖论的前提下,可以推断出一个结论,人类永远也不可能得知,阴间的真实样子。” 他吃力地扬起脖子,双手横着抬起,像是在进行某种邪恶仪式似的: “那里,是一个全新的世界!来自新阴间的任何物种,对于渺小的我们而言,就是神!那里有一座众神的殿堂,而它,就是众神之一!” “人类可怜的认知啊……你们口中,所谓的厉鬼,阴物,在它!在神的面前,卑微如尘土!” “在无数的梦魇世界中,我们感知到了它的呼唤,它亲口告诉我们,它来自阴间,在那个世界,它也许不是最强的,但对于这个卑贱的人间而言,它就是真神!” 暴君神色变得愈加扭曲了,眸子透着病态的渴望,仰着头,大声嘶吼道:“它厌倦了阴间,它渴望来到人世,成为世界的主宰!它命令我们,不惜一切代价,完成召唤仪式。” “神的旨意,我们无法抗拒,神的力量,是如此恐怖,我们如此的惧怕,敬畏它……” 我错愕地看着暴君,他的疯狂与扭曲,三言两语无法描述,但有一点我可以确认,他口中的神,未必有他说的那么邪乎。 就好比当初,寒武纪的鸦,为了激化青蛇的怨气,蛊惑他找我们报仇,给青蛇各种虚假承诺,而青蛇为了获得肉身,又用所谓的永恒寿元,毁天灭地之力,欺骗了丧太平。 整件事,从头到尾,就是用一个个虚假,恶毒的谎言,所编织出来的。 那么,有没有可能,暴君所说的那个神,也使用了类似的套路? 它最多最多,充其量也就一阴物,甚至可能连阴物都不如,唯一的优势在于,它来自阴间。 利用这个优势,它无限夸大了自身实力,威逼恐吓之下,让这些可怜的人格,对其屈服。 先不论阴间是个怎样的扭曲世界,你说,来自那里的阴物,还能比人间阴物,多条胳膊,多颗脑袋出来? 虽然以我们目前的实力,阴物高不可及,但并不代表它是无敌的,世间一样有高手,能制住阴物。 人家路土号称阴物克星,寒武纪的鸦,恐怕也有灭杀阴物的实力。 区区阴物降世,人间就要毁灭?你可拉倒吧! 我嘴角肌肉一抽,看向暴君:“按你的说法,任何坠入阴间的物种,都不可能返回人间,那第四人格,又是怎么做到的呢?它不也是阴间的玩意么?” 暴君双目冒出血红之光,神色变得无比狂热:“唯有献祭,献上贡品,经过神秘的远古召唤仪式,打开第四维度的通道,才能迎接神的降世!” “我们为了这一天,等了多久?你能想象到吗?在召唤过程中,我们吞噬了三楼所有精神病人的血肉,魂魄,又献出自身九个人格,这九个人格,都是我们的兄弟,姐妹,是我们的亲骨肉啊!” “所有祭品,都已经准备就绪,召唤仪式也已经完成,现在……只差最后一滴活人血液,通道就能打开了!一滴血啊!” “今天,”暴君冲我伸出手,用居高临下的语气,命令我道:“交出来,交出你的血!让我们一同,以最谦卑的姿态,趴伏在地,恭迎神的降世!” 第一百九十三章 空间封印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不。” 我双手持刀,皮肤上爆发出猛烈的电场!我的发,都被静电一根根拉扯了起来! “杀了你,第四人格就不会降世了。”多说无益,我杀气腾腾地朝暴君逼近,但内心,我始终紧绷着一根弦。 取胜的条件……太苛刻!虽然肉身强横,可我并不是一个身法灵敏的人,打败暴君,我或许能做到,想不流一滴血的打败,难! 唯有和朱飞越配合到天衣无缝,才有可能做到。 察觉到我的靠近,暴君低下脖子,目光阴惨惨地直视过来,当看到我皮肤上的暴虐电弧,他瞳孔一阵剧烈收缩! “好可怕的肉身!真让人嫉恨。” “难怪,你能兵不血刃地杀害学者,血玉,如果单单比拼力量,我绝不是你的对手。” 暴君目光变得残忍起来,舌尖舔着嘴角的血,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有必要介绍下我的能力,生前,我是一名空间封印师。” 空间封印师? 我和朱飞越都听楞了,这又是个啥物种? “你封你大爷!狗篮子牛比都吹上天了,李志文,快一刀削了他!” 后方传来朱飞越的喊声,我正要往上冲呢,就看暴君朝着远处的朱飞越,做了套复杂的手势。 他右手无名指的指尖,按在了食指根的外侧,这种非人手势,人类根本做不出来,它看上去既诡异,又有些熟悉。 我想起来了!之前在驾校学车时,我曾从老熊口中,听过一段阴森的往事。 当年,老熊拉了一车橘子,夜路上,遇到了辆诡异的大巴车,大巴车司机脸上,蒙了层黑雾,冲老熊做了类似的手势。 然后,老熊的大货车就诡异地侧翻了。 想到这,我顿时心惊胆裂!炸着头皮,扭头看向朱飞越。 接下来,我看到了地狱般的场景。 一个半圆形的黑色光罩,直径五米来宽,像个大圆碗似的,将朱飞越倒扣在其中。 光罩表面上,散发出丝丝黑气,类似闪电的物质,若隐若现的,发出滋滋响声,就连光罩周围的空间,似乎都扭曲,模糊了起来。 “你?你对他做了什么?”我无法看清光罩内部的情形,不确定朱飞越的生死,心急如焚。 “别担心,我只是暂时封印了他,你可以这样理解,现在,他所处的空间,属于另一个世界,或者说,我暂时将他与人间,隔绝开了。” 暴君桀桀笑着,似乎对自己的杰作非常满意:“这就是空间封印师的能力,这种时空交错的美,只有像我这样的艺术家,才能领会。” 说着,他双手狠狠插入两侧肋骨!从里面抽出两把长长的骨刀,抓在手里摇晃着: “我承认,比起你,我更加忌惮画魂术!现在,你失去了画魂术的帮助,我即使在力量上不占优势,但至少,取你一滴血,应该不难吧?” 此时,我内心的恐惧,如坟头枯草般疯长!这段日子以来,我经历了太多常人无法想象的可怕场景,面对过太多扭曲的死物,但今天,我在全国最凶险的疯人院,三楼,所看到的场景,彻底刷新了我对世界的认知。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量子力学的尽头,是玄学,那玄学的尽头,又是什么呢? 亲眼目睹了暴君的能力,我感受到了来自灵魂的尖啸,他挥舞着沾满血的白骨双刀,一步步朝我走来。 “刚好,我也是用刀的,那就让我见识下,谁的刀法更锋利!” 白骨双刀一左一右,朝我面门袭来,速度快到令人发指! 根本来不及躲闪!电光火石之间,我身体做出本能反射,分别用左手剪刀,右手剃刀,死死挡住这一击! 白骨与金属的碰撞,崩发出耀眼的火星!我用剪刀死死钳着骨刀,右手剃刀,沿着暴君的刀刃,唰地滑上去,狠狠切向他面门。 暴君脸色一寒,侧身,险之又险地避开,右手腕反转,朝我腹部切来,我不得不松开左手剪刀,往下方猛地一砸! 砰!完美挡下这一击,我爆发出的怪力,震的暴君骨刀差点脱手,他身子剧烈摇晃了下,狞笑道: “剃头匠……果然名不虚传!多亏我兵器克制你,你身上的电弧,无法通过骨刀传递啊!” 说着,他左刀划开我剪子,右刀如白色毒蛇,闪电般朝我头顶横切,同时左刀跟进,攻击我的侧肋! 交手短短两轮,我就在兵器上吃了大亏,剃头匠的家伙什,讲究的是近身抢攻,正所谓一寸短,一寸险,只有抢占近身位,才能发挥真正威力。 但暴君的双刀,完美制约了我,虽然力量远不如我,但此人刀法邪门,出刀角度刁钻,匪夷所思,而且速度还特快。 相比之下,我没有受过系统的刀法训练,所谓的阴坟十三剪,也只是我根据我爹的意境,强行模仿出来的。 但刀法的具体套路,我却一概不知。 没有了画魂术的辅助,交手没多久,我就险象环生,耳边刀风凌冽,眼前是一片片模糊的白光,只能凭借肉身的闪电反射,躲避,格挡,抓住空隙反攻。 我和暴君斗成一团,场面凶险到无法描述,最让我恼火的是,有好几次,我完全可以借助他刀法的破绽,一招按死他!可我不能!刚开始,暴君还闪避几下,斗到后来,暴君干脆放弃了防守,一味抢攻,咬定了心思,要和我同归于尽。 这种疯狗式的不要命刀法,弄的我狼狈不堪,弄死他真不难,难的是如何让自己不挨刀? 每一刀,每一个破绽,导致的结果,都是两败俱伤,一刀两命。 我哪怕流一滴血,就能唤醒沉睡的第四人格,如果对方是阴物,我和朱飞越必死无疑! 在肉眼难以分辨的刀光血影中,我渐渐摸清了暴君的刀法,身体习惯这种强度后,感觉他也没啥了不起的,速度跟我差不多,力量远不如我,能撑到现在,他就靠兵器克制,外加换命般的疯狗抢攻,才堪堪占据上风。 这畜生是一门心思,想和我同归于尽。 我能让你得逞?那这些日子,地狱般的修行,不全白费了? 十多分钟过后,我已经彻底适应了暴君的刀法,依靠躲闪拉近距离后,我更加游刃有余了,右手三两下,就把他面门划的皮开肉烂,左手剪子,还剪下他一个耳朵。 暴君是真被我逼疯了,疼的惨叫连连,进攻不但没有迟缓,反而比之前更狠了! 他猛地后退一步,右刀化作一团白光,自下而上,斜切向我脖颈,左刀朝我心口直刺过来。 “一滴血!我只要一滴血!” 第一百九十四章 来自阴间的恐惧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把他动作瞧的清清楚楚,手中小剪子一用力,咔嚓!死死钳住心口处的骨刀,剃刀抢在对方之前,一挥,一抬,刀锋沿着肘关节,直接切断了暴君右手臂。 他的右手刀,距离我脖颈还差三寸,硬生生停了下来,连带小臂,掉在了地上。 惨哼一声,暴君捂着断肢,不停后退,语气痛苦道:“剃头匠……果然,名不虚传。” “在下,输的心服口服。” 一般,不都是准备偷袭,才说这种话的么? 我看穿了暴君的心思,暗暗戒备,果然,和我预料的一样,暴君左手骨刀,毫无征兆地朝前方横扫,速度快如流星! “双刀十字斩!” 因为提前预判,我显得不慌不乱,双脚站在原地,腰往后一躺,躲开了这一刀,同时递上剪子,插进暴君心脏。 这么描述,好像有些草率。 慢镜头重播,当惨白色的骨刀,闪着血光,夹杂着鬼魂哭泣,朝我颧骨方向砍来时,我腰往后一沉,刀锋几乎贴着我脸颊擦过,完美躲闪的同时,我左手剪刀,连根扎进他的心脏。 哇! 暴君嘴里,喷出一大团黑雾,身子一软,跪倒在地。 “就剩一条胳膊,还跟我俩双刀十字斩呢?丢人玩意。”我收回刀具,冷笑着冲上前,双手捏住暴君的脖子。 他嘴里大口咳着黑雾,虚弱的已经不行了,可那张血肉模糊的面容上,却浮现出诡异的笑容: “成功了……” “你一刀都没砍中我,成功啥了?”我皱着眉,疑惑道。 “成功了,我逼出了你的一滴血。”暴君艰难地抬起右手,指了指我的面颊。 “双刀十字斩,是我引以为傲的毕生绝学,虽然只剩一只手臂,也能发动……咳……小孩,我临死前的这一刀,你以为你躲开了,可你没有……” 暴君死沉沉的双眼里,冒出一丝嘲弄:“仅仅是双刀十字斩……所散出的刀光,就足以切破你的皮肤!” 我脚底板唰地一寒!惊恐地后退,低着头打量自己全身,完好无损,根本没有任何损伤! 难道是……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脸颊,摸了半天,终于摸到了一丝刀口。 这丝刀口,也就几毫米,单凭手指的触觉,几乎很难察觉,也就是说,刚才在我躲闪双刀十字斩的刹那,刀光的锋芒,划破了我的皮肤。 什么是刀光? 小时候曾听我爹说过,当一个人的刀法,练到出神入化的境界后,刀锋,能散发出一种杀气,这杀气肉眼可见,就是所谓的刀光。 一个刀客,若能修炼出刀光,无需近身,就可在数米远处,抽刀,前挥,用刀光取敌人首级。 一滴细小的血珠,顺着我脸颊流了出来。 在我拧断暴君脖子前,他对我说出最后一句话: “生前,我是一名空间封印师,也是一名顶尖的刀客,道行全盛时期,我的刀光,能斩杀五米外的敌人!” “可惜啊……咳……死后的我,连生前道行的半成,都发挥不出,否则,我怎能败给你这个……连气场都没有的小废物?” 我冷冷看着他:“认命吧,老废物,属于你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咔嚓! 我轻轻松松,拧断了暴君的脖子,跟拧颗芹菜似的。 他尸体歪斜在一旁,被我一脚踢开,回过头,我瞅了眼后方,黑色光罩已经消失,朱飞越活动着身体,冲了过来。 “李志文你不知道,刚才我处境太危险了,空间封印真特么邪门,连画魂术都破解不了,我只能待在里面干着急,还抽了两根烟……” 边冲我抱怨,朱飞越边看向一旁。暴君的尸体,惊了一跳:“这就……结束了?” “没有,才刚开始。” 我心悸地拽着他,快速后退: “来自阴间的第四人格,就要觉醒了!” “草啊,怎么回事?你不是没受伤吗?”朱飞越面容一阵扭曲,惊悚地注视暴君的尸体。 当我再次摸向脸颊时,刀口早已结疤,血也提前被我擦掉了。 但面颊上的血,只是假象,刚才刀光切开我皮肤的瞬间,有一片淡淡的血雾,沾在了暴君的骨刃上。 血雾快速凝结成血珠,以无法想象的诡异速度,融入暴君的尸身里。 砰! 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他尸体猛地爆裂开来,当滔天血雨,混合着尸体碎片落地后,在我们面前,出现了一个人。 或者说,一个死物。 那死物全身皮肤,呈一种病态的亮黄色,皮肤下的肌肉里,似乎有蛆蛇类的东西在蠕动。 它长着人类的四肢,但五官,已经无法用人类的词汇来形容了。 倒不是说,它长的有多吓人,相反,除了全身亮黄色的皮肤以外,死物的外表,长得和人类非常接近。 我可以肯定,死物生前,是人类。 它像刚从硫酸池子里跳出来,全身冒着刺鼻的焦烟,身上湿漉漉的,沾满透明液体,死物躺在地上,面容因为剧烈的痛苦,而疯狂扭曲,它打着滚,嘴里发出绝望的嚎叫: “疼……疼啊!” 朱飞越皱着眉打量他,怪道:“就这玩意?也配称之为神?别说阴物了,这篮子连厉鬼都不如啊!” 我俩都看出,这只死物,不会对我们构成任何威胁,稍稍放松了些,我走上前,低着头注视它: “你是第四人格?” 死物疯狂翻滚着,嚎叫声惨绝人寰:“谢谢你……让我来到人间,你的血,让我获得了救赎。” “咋回事啊,把话说清楚!”朱飞越冲上前,踩着那死物的脸:“你从哪来?” “阴间。”过了好一阵,死物终于不再翻腾了,平躺在地上,脸上的痛苦逐渐消失,露出了解脱的笑容。 “我用一种术,联系到暴君,学者他们,在我的欺骗下,这些人格,对我产生了深深的惧意,我通过控制他们,进行招魂仪式,终于,从阴间逃离了出来。” “那你本身是……?”对此,我并不感到多意外,我早就预料到,暴君等人,不过是死物的棋子。 死物看着我:“我和你们一样,都是人类,死后,我没能通过中阴界的考验,坠入了阴间。” 我久久打量着它:“告诉我,新阴间是啥样的?” 这也是长久以来,最困扰我的迷,那些腥风血雨的日子,一次次死亡边缘的试探,这些黑暗的经历,折磨着我,在一场场噩梦中,我一直在拷问自己的灵魂。 如果哪一天,我离开人世,前方等待我的,会是什么? 死物的目光中,透出深深的惊恐,积攒最后的力气,开口道:“我曾对暴君说,我厌倦了阴间,然而真相是,我根本没有资格厌倦它,我惧怕它,每个人都惧怕它……” “那里,只有无尽的恐惧和黑暗!没有希望,没有光……我们都是……那些东西的食物!它们猎杀我们,像猪狗般宰割我们……不!你们永远不会明白,我是多么渴望,能从阴间解脱,哪怕付出死亡代价,我也愿意!” 我活这么大,从来没见过那种绝望的目光,绝望中,透着深深的恐惧,凝视死物的双眼,仿佛在凝视一片巨大,无底的漆黑深渊。 无法想象,它在阴间都遭遇了什么。 我倒吸了口凉气,追问它:“食物?那些猎杀你们的东西,又是什么?” “相信我,那里真的太可怕了!那个世界,绝不是为人类准备的……人间所有恐惧的总和,也不及那里的万分之一。” 死物冲我笑着:“我曾疯狂渴望死死亡,来逃脱阴间的苦难折磨,比起那些,灵魂的消亡,反而是最好的解脱啊!” “只有去过阴间,亲看看到那个世界,你们才会理解我的意思。” 它艰难地爬过来,抓着我的裤腿:“谢谢你,天使,你救赎了我的灵魂,可惜没有来世,不然我做牛做马……” 后面的话,它没说完,它缓缓闭上沉重的眼皮,躺在地上,身体化作细密的纸灰,消散一空。 离开三楼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心里始终笼罩着恐惧的阴影。 我始终无法忘记,死物那绝望的眼神,它为了逃离那个可怕的世界,甚至不惜拼的魂飞魄散。 成功来到人间后,它的阴身受到了生死规则的制裁,灰飞烟灭,可这个结局,对于它而言,无疑是最好的。 我想,阴间亿万死灵魂中,它是唯一的幸运儿,它彻底解脱了,甚至把我当成了天使。 但我不是天使。 天使不杀人,我杀。 第一百九十五章 逃离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这次,我没有被送入抢救室。 几乎兵不血刃,杀了三楼的怪物,过程出人意料的轻松,这说明,我目前的肉身,已经强横到了一个度,无论是爆炸怪力,本能反射,速度等等,就我现在这副身子,三楼的强度,显然不适合我了。 别的不说,暴君的十字斩,放在以前,颧骨都能给我削下一半,刚才你看看,也就划破了薄薄的一层皮。 这三个人格,也是悲剧,费了老鼻子劲,献祭出去那么多人,到头来一场空,以为自己从阴间请来尊神,结果呢,来的只是一个普通死魂,连阴物的边都够不上。 尽管赢的轻轻松松,但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相反,心里充满了死亡的阴云。 第四人格,从阴间带来的信息,让我久久无法平静。 我无法忘记,第四人格那张绝望的眼睛,那种来自灵魂深处,滔天的恐惧。 关于阴间,它给出的信息非常有限:黑暗,绝望,猎杀,食物。 只有这四个词。 我却从这四个词中,感悟到人类最原始,最阴森的恐惧。 在我脑海中,想象出一副画面,那可能是片草原,或者荒漠戈壁,黑白颠倒,死去的人们,像猪狗一样,在戈壁上疯狂逃窜,几个嗜血,扭曲的未知物种,站在后方观看,这里是它们的狩猎场,它们甚至不怎么着急,游戏才刚开始,猪狗逃的越远,猎杀就越有趣。 但我想,被猎杀,并不是最恐怖的,在阴间,死亡反而成了最好的解脱,求死而不能,才是最让人们绝望的。 未知物种们追了上去,血腥,残忍地杀戮着每一个逃跑的人,无论男女,老幼,一个也不放过。 人们并没有真正的死去,之后,他们会以某种方式复活,重新承受这种肉体,灵魂,心理的三重痛苦,反反复复,永无安息之日。 也许我想象的这些,只是新阴间的一个缩影,真实情况,一定远比我想的恐怖。 新阴间也好,老阴间也好,变了个名字,但核心内容应该都是一样的。 绝望,鲜血,残虐,以及种种未知的恐惧。 离开三楼后,我没有去VIP病房,而是回到了一楼的安全区。 我渴望身边有人,越多人越好,这样我才能感到些许安全,哪怕他们都是疯子。 坐在床上,我低着头,注视自己的双手。 这双手,沾过太多血,虽然我问心无愧,但终有一天,致命的因果会找上我。 也许那一天,我会死在坏人手中,灵魂坠入阴间的那一刻,我是否有足够的勇气,面对那个被凄厉,恐惧所笼罩的绝望世界? 我是否会像那些死去的人们一样,哭喊,求饶,灵魂在永恒的痛苦深渊中,渐渐湮灭? 除了来自阴间的恐惧,还有件事,一直困扰着我。 空间封印。 这玩意到底是个什么原理?世上,还存在着空间封印师吗?这种术,也太霸道了吧?如果面对敌人群攻,封印师把所有人,分别封印起来,只留下最弱的一个,慢慢对付,各个击破,那不等于作弊码? 暴君本身实力不咋地,可那手空间封印,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安全区里乱糟糟的,疯子们尽情哭,笑,表演着一出出人间默剧。 路土那边,通过老晏给我带了话,先接受三天电击痉挛,等休息的差不多了,让我立刻去地下室闯关。 无法想象,地下室等待我的,会是什么样的阴森玩意。 两天后的夜里,我突然想苏瑶了,想的厉害,好想紧紧抱着小姑娘,在她娇美的粉粉脸蛋上,咬上几口。 苏瑶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一直不来看我? 在半睡半醒间,我耳边传来呼喊声: “李志文,醒醒!” 我睁开惺忪的睡眼一瞅,只见朱飞越蹲在我床边,脸色充满惊恐。 “咋的了?”我打着哈欠道。 “我才从绘画世界回来。”朱飞越哆嗦着拿出根烟:“我把疯人院的情况,告诉阴险峰了,他帮我算了一卦。” “阴险峰咋说的?”我心悸地问道。 “他说,地下室我们不用去了。” “为啥?” “去,就是送死。”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耳边嗡嗡响。 黑漆漆的病房中,烟头在朱飞越嘴里抖个不停,他猛吸几口,递到我手里:“我师父的卦相显示,地下室的东西,我们绝对不可能对付的了,我也不藏着掖着,直说吧,只要打照面,就是见光死!别说交手了,给那玩意看一眼,咱俩就没命了!” 我胡乱抽了口烟,掐灭烟头:“可是,按胡青青和路土的意思,我们必须杀穿整个疯人院,才能离开啊?” “都啥时候了?还管她俩呢?”朱飞越不安地打量着四周:“她俩让你跳河,你也跳?” “听你朱哥的总没错,趁夜色,咱们现在就逃,门口那几个护工,我吹口气就能解决。” 阴险峰的本事有多大,我再清楚不过了,人家能说出这话,肯定不会有错。 这就奇怪了,人家阴险峰能算出来,他路土为啥算不出来呢?还一个劲的让我去地下室? 还是说,路土早就知道,我去地下室,等于送死,他故意把我往火坑里推? 这么一琢磨,我衣服里顿时起了层冷汗,要在平时,我可能都没这么怕,关键,第四人格从阴间带来的信息,实在太诡谲了,越解读,越品那味,我心里有越渗。 弄的我现在特怕死,对阴间产生了剧烈的恐惧。 听到来自绘画世界,阴险峰的警告,这下,疯人院我不敢再多待了,前前后后算下来,我俩被关了一个多月,也该出去透透风了。 我不是一个犹豫不决的人,本来心里就记挂着苏瑶,再加上朱哥的怂恿,立刻拿定主意,穿好衣物,跟着他摸出病房。 疯人院戒备森严,大门守了四个强壮护工,个个手持警棍,正在那抽烟聊天,其中一人腰间,还别着把麻醉手枪。 桌上放着警铃,只要一有动静,整个医院的护工都会在第一时间赶来。 我躲在墙拐角,探头张望着,回头瞧,朱飞越正脸色狰狞地,用笔在墙上画画,我不放心地低声道: “别弄死,差不多就行了。” “我知道。” 楼道里黑漆漆的,也不知他画了啥,过了没一会,就看那四个护工,跟中了邪似的,东倒西歪,眨眼间,全放倒了。 我赶紧摸了过去,从其中一人身上搜出钥匙,打开病房大门。 只要逃出住院楼,剩下的应该就简单多了。 在阴黑夜色的掩护下,朱飞越和我一道,上演了出飞越疯人院的好戏。 第一百九十六章 截杀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俩跟做贼似的,边在宽敞的操场狂奔,边回头瞅,害怕有护工追来。 “特么的,我一直说,路土不是好玩意,你还不相信,他明知道地下室的东西,我们对付不了,还骗我们进去,这不诚心害人吗?” 朱飞越边跑边嚷嚷:“多亏你朱哥精明,提前预感到不对,找阴险峰算了一卦,不然你就看吧,李志文,咱俩死都不知咋死的。” 我紧跟在他后面:“你别想的这么极端,可能路师父有别的考虑。” “他慢慢考虑去吧,老子不玩了,行不行?” “老爷们,活的就要自由,洒脱,像只野马一样,我的命运我做主,我想去哪就去哪,他姓路的算老几,凭什么掌控我的命运?” 穿过操场后,我们被一道铁门,挡住去路。 “野马,你说说,这门咱咋过去?”我指着门问朱飞越。 周围都是高墙电网,围了个水泄不通,七八米高的大门,关的严严实实。 朱飞越挠着头,走到门跟前,用力一踹,就听咯吱一声,门开了道缝。 “没锁!老天助我!”朱飞越嘿嘿笑着,冲我招手:“傻篮子,快啊,还楞啥呢?” 我毫不犹豫地冲出门,外面是一条笔直的公路,两旁都是一望无际的雪原。 月亮躲在了乌云里,夜空黑的透彻。 逃离疯人院后,朱飞越和我一道,沿着公路小跑: “手机也被没收了,他妹的,想打电话喊辆车都不行。”朱飞越抱怨了几句,目光扫视四周的无人旷野: “这是哪?是哈市附近吗?” 我摇着头,当时荒村血战,我和朱飞越受了巨大刺激,压根不知道咋来的,更不可能清楚,我们所在的详细位置。 有没有可能,这里已经不属于东三省的地界了? “跟越狱似的,你就说刺不刺激吧?”见后面没人追,我俩都放慢脚步,朱飞越冲我坏笑着。 我没吭声,总感觉哪里不对?戒备森严的疯人院,这三更半夜的,大门为啥敞开着啊? 而且哨塔上的警卫呢?居然也不见了? 这不摆明了,故意放我俩出来吗? 我说出自己的疑惑,朱飞越不以为然道:“可能在我们之前,有其他疯子越狱了吧,哨塔上的警卫都被干掉了。” 我皱着眉:“你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不信?这所疯人院里,所有危险的精神病人,都已经被铲除一空了,剩下安全区那几位,能玩出这种大手笔?” 朱飞越眨了眨眼:“说不定越狱的,是地下室那位……” 我给他说的全身直起鸡皮疙瘩,边走,我边提心吊胆地注视四周,生怕路边跳出来个扭曲的死物,把我拽入阴间。 “我现在特怕死。”寂静的雪夜中,我们走了几里路,朱飞越放松了警惕,对我道。 我说:“我也怕。” “因为阴间?” “是,以前我一直以为,人死了,就等于啥都没了,在永恒中沉睡,意识也不存在了。” 朱飞越:“其实所有人,都和你想的一样,现在社会上的人,唯一信仰,就是钱,不信你找个外人问问,你告诉他,人死后要去阴间受罪,他肯定以为你是疯子。” “你把他腿打折八截,他也不会信。” 我:“社会压力重,人们不得不活的现实,宇宙,世界的阴森本质,生与死之间,最恐怖的真相,只能被极少数人所洞悉,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朱飞越感叹道:“你说这人,真奇怪,他没见过的东西,他咬死了不肯信,等他亲眼见识了,又开始这,那的瞎几把解释。” 我踢着路边的雪:“正常,愚者,永远占社会的绝大多数,古人还以为,地球是平的呢。” “现在我知道,阴间是真实存在的,感觉自己的人生观,一下就不一样了。” 朱飞越沉默了半晌,说出句非常有哲理的话: “接触玄学越多,你就越不会在意人间,因为你知道,人间,只是第一站,世人的种种丑恶嘴脸,只是过往云烟,与永恒的死亡相比,人间太短暂,显得太没有意义了。” “下一站,才是真正的起点。” 正说着,我突然看到,前方公路尽头,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从背影看,那依稀是个女人,这样的夜,这种僻静的野外,突然看到同类,绝对不是好事。 我和朱飞越同时停下脚步,惊恐地注视前方,女人也停了下来。 我们走,她也走,我们后退,她一样跟着后退。 她始终与我们保持几十米的距离,看那架势,对方已经缠上我俩了,不死不罢休。 心惊胆裂地对峙了一会,我耳边突然传来声幽叹,再看那女人,消失在了视野中。 “草。”朱飞越松了口气,擦着脸上的汗:“我瞅她背影,特像胡青青,要是女狐狸追来,就真完了。” 这时,从我们背后,毫无征兆地传来声娇笑。 我吓的直缩脖子,回头一瞅,只见一个穿白T恤,红裙子的美丽姑娘,正站在我们身后。 当我看清她的脸后,寒毛直接竖了起来! 还真是胡青青! “两个小男人啊,你们那点小算计,能瞒得住我吗?我早就料到,你们今夜会逃离疯人院,提前等在这呢。”胡青青美目冷傲地看着我们。 我和朱飞越惊恐地后退,胡青青步步逼近,实力相差实在太悬殊,在四百年道行的女狐狸面前,我们根本没有取胜的可能! “大门,是你让汪院长开的?”我惊恐地问她。 “是啊,警卫也是我支走的,你俩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以为这里是儿童乐园?” 胡青青语气阴冷起来,踩着高跟鞋,步步逼近:“不经过我的同意,你们逃的掉吗?刚好,这荒郊野外的,动起手来也方便,今天,我要替路土,好好教训你们一番!” 朱飞越一脸惨白,牙齿咬的咯咯响:“阴险峰算出,地下室的东西,我们根本对付不了,不逃,难道等着去送死吗?” 胡青青不屑地冷哼道:“阴险峰算老几?这一世的他,早就没有当年的威风了,他已经成了废人!” 朱飞越不服气道:“那也比路土强,最起码,阴险峰光明正大,不像你师父路土那样,阴阴森森的,躲在暗处,不知搞什么鬼名堂。” 我也说不上为啥,心里突然觉得怪好笑,阴险峰这名字起的,实在没法把他,和“光明正大”联想在一起。 “你还敢顶嘴是吧?”胡青青怒极反笑,伸手去抓朱飞越,这小子急眼了,后退两步,大吼道: “女狐狸,我跟你拼了!” 眼瞅着朱飞越从怀里掏出画板,胡青青也没阻拦他,冷笑着手托香腮。 刚画了没几笔,最阴森的一幕发生了,就看朱飞越的画板,突然诡异地自燃起来,在惨绿色鬼火的包裹下,眨眼间烧成灰烬! “画魂术,呵。”胡青青捂着小嘴,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走上前,像拽小鸡一样,拽着朱飞越衣领子,啪啪!两巴掌甩过去,朱飞越直接被当场扇晕了。 眼瞅着他鼻血被扇出来,脸肿成猪头,昏迷在地,我头皮嗡嗡狂炸,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为什么?你们明知,地下室的东西,我俩对付不了,为啥还派我们去送死?”我死死盯着胡青青。 收拾完朱飞越,胡青青美目迎着我,冷冷地对我道:“地下室,也是修行的一部分,那里,你非去不可,如果这点小小考验,你都不敢面对的话,以后又拿什么去面对可怕的寒武纪?你的姐姐,谁来救?你爹的仇,谁来报?” 我恼怒道:“先活下来!这才是报仇的前提!形势再严峻,也没必要让我去送死吧?我死在地下室的怪物手里,对你们有啥好处?” 胡青青看了我半晌,幽叹一声,小手伸进女孩T恤,从粉颈下的沟里取出手机,拨了串号码: “让路土跟你说。” 我接过手机,屏幕上浓郁的女孩酸甜,闻的我头晕目眩,第一次和路土通话,可不能失了分寸! 第一百九十七章 地下室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狠咬了下舌尖,瞬间清醒过来,用恭敬的语气道:“路师傅,您好,我是李志文。” 话筒对面,半天没动静,我又喂了几声,过了两三分钟,突然听到一阵沉重的叹息: “第四人格,向你泄露了阴间的信息。” 这是我第一次,在清醒状态下,听到路土的声音,他声音好低沉,性格可能很阴郁,很悲伤,但语气却非常平和,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安全感。 “是。”我哆嗦着答道。 “你害怕了?”路土问。 我吞吞吐吐地答道:“我不想糊里糊涂地死,阴险峰说,地下室那东西……” 我话没说完,路土打断我道:“害怕才正常,不过,真正的阴间,可能比你想象的,还要恐怖的多。” “你去过?” “没有。” 话说完,路土毫无征兆地挂了电话。 我呆在原地,满脸雾水。 事还没问清楚呢,他咋直接挂人电话呢?这人也太高冷,太不把我当回事了吧? 胡青青一把抢过手机,塞回T恤里,指着昏迷的朱飞越,对我道: “李志文,你如果想当个贪生怕死的废物,那我也不拦着你,你现在就带着他滚,永远别再让我见到你。” “滚回乡下养猪,放下一切仇恨,一辈子浑浑噩噩,虚度着老去,这样,至少你人身安全,能得到保证吧?” 我脸色铁青,低着头,一声不吭,胡青青走到我身边,轻声道:“记住,只要让我失望一次,你在我眼中,就一文不值!” 说完,胡青青悄然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伸出。 考虑了很久,我猛跺了下脚,背起朱飞越,重新回到疯人院里。 我没有别的选择。 寒武纪,是我必须面对的魔障,想对付这个组织,我需要路土和胡青青的帮助。 刚才电话里,人家路土没明说,但意思很明确,我如果不去地下室,那我们之间的缘分,也就此结束,此生不会再见。 如果去地下室,等待我的,将是九死一生的致命凶局! 既然怎么选,都是错,那不如干脆豁出去,赌一把,赌对了,能获得路土的好感,赌不对,一了百了,去阴间报道。 汪院长领着一群护工,正在疯人院门口,列队欢迎我: “胡总说,你怎么逃的,就怎么回来,果然让她说对了。”汪院长怪笑道。 我冷冷扫了眼汪院长:“你准备好,明天一早,立刻带我去地下室。” 背着朱飞越回到病房,我躺下来,后半夜睡的很不踏实,做了一场又一场的噩梦。 清晨的疯人院,充满欢声笑语,当第一缕阳光照进窗户,朱飞越从昏迷中苏醒,猛地坐起来,惶恐地注视四周: “不是已经逃出去了吗?咋又回来了?” 我比他先醒,正坐在床边,边抽烟,边看那些疯子们表演。 “朱哥,等会我要去地下室,你就别来了。” 我把昨晚和路土通话的事,大概说给他听,见我铁了心要去,朱飞越也没劝我: “那就一起呗。” “我一个人就行了,你别去,这事跟你也没关系。”我嘴角抽搐着,直直注视着他:“我要是没上来,你立刻离开这里……” 朱飞越摸着红肿的腮帮子,咬牙切齿道:“女狐狸下手真他娘的狠!” 他站起身,扭了扭腰,脸上的笑容格外狰狞:“李志文,你跟谁装大尾(yi)巴狼呢?你去,我就去,废什么话啊?” “搁我这要画面,装英雄呢?你可拉几把倒吧,要当也是我当英雄,哪轮的到你啊?” 我没有再说什么,以前年轻,不懂事,总觉得朋友越多越好,其实,真正的好朋友,一个就够了。 人就是这样,当有一天,你被逼到悬崖绝境,独自面对整个世界的恶意,你会感觉特无助,身边有个傻呵呵的朋友,陪着你,那感觉又不一样了,至少让你心里有个依靠,有个踏实劲儿。 我俩关系处到这份上,废话就显得多余了,简单吃了点早饭,在汪院长的陪同下,我们来到通往地下室的楼梯跟前。 和二楼,三楼不同,地下室的楼梯口,设置的非常隐蔽,穿过空无一人的危险区,推开最里面那间小屋,只见一个阴黑的楼梯,向下延伸着。 楼梯尽头,是一扇铁皮包裹的木头门,上面挂了个破锁子。 这种锁,成年男人一脚就能踹开,有些不合常理。 “二楼,三楼都是防盗门,地下室为啥就一个破锁?你不怕里面的东西逃出来吗?”我疑惑地问汪院长。 汪院长冲我解释道:“地下室的病人,情况有些特殊,谁也没强制他,他是自愿住进来的。” “为啥?”朱飞越不解道:“疯成啥样了?好端端的,自个往精神病院里钻?” 汪院长无奈道:“他说,他是来这找人的,具体我们也搞不懂,不过人家交了钱,不收也不行……” 关于地下室病人的其他信息,汪院长一无所知。 我懒得再和汪院长啰嗦,下楼,来到门跟前,随便一拧,锁被我拧断了,开门的瞬间,一股浓烈的纸灰气息,扑鼻而来。 我很不喜欢这种气味,只有道行很高的脏东西身上,才可能出现纸灰味。 这间地下室,才是疯人院最恐怖的所在,一下去,气温冷到撕心裂肺,头顶的声控灯,忽明忽暗,依稀能看到,前方是一条狭长的走廊。 我和朱飞越,提心吊胆,吓的连大气都不敢喘,小心翼翼地沿着走廊前行。 整个地下室,只有一间病房,就在走廊尽头,病房的门虚掩着,门缝里透着阴阴的光。 我憋着口寒气,正打算凑过去,往里偷窥,就听里面传来一道男声: “请进。” 我右手握紧剃刀,推开门,紧张地打量四周。 病房灯亮着,面积不是很大,有点类似卫生间,墙上,地上都是发黄的瓷砖,正中间放着张短腿小桌子,除了这桌子,没有其他摆设。 桌子后面,盘腿坐了个男人,男人头戴斗笠,脸隐藏在黑暗中,看不清五官。 他身上穿着件暗红色的丝绸长袍,样式古朴,但做工却精美无比,用料十足,光看材质,就知道价值不菲。 长袍上,绣着一座座白色的小坟包,每个坟包,都有馒头那么大,遍布全身。 当我看到这些坟包的刹那,脑海里电闪雷鸣! 咋怎么眼熟? 第一百九十八章 评级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男人抬起头,冲我们微微一笑,从宽大的衣袖里,抽出两张旧报纸,递给我们: “地上脏,垫着报纸坐。” 我和朱飞越接过报纸,一脸古怪地坐在他对面。 “没请教,两位尊姓大名?” 男人摘下斗笠,放在桌上,他头发倒不是很长,留了个圆寸,嘴角有一处很明显的刀疤,那张脸干净到一尘不染,他年纪大约三十来岁,很瘦,脸很白,双眼黯淡无光,长相很普通,五官似乎没什么值得描述的。 他始终微笑着,表情没有丝毫敌意。 我隔着张桌子,满脸戒备地看着他,这人来路太过诡异,我既不知道他的具体实力,也不知道他内心真实动机,甚至连他是人,是鬼都瞧不出来。 这种玩意,不能不防着点,我怕他对我名字下咒,就胡编着答道: “李小龙。” 朱飞越也指着自己道:“朱元璋。” 男人愣了下,轻轻一笑:“好吧,名字也只是个称呼而已,我叫仇攻,是一名催眠师,也是寒武纪的成员之一。” 听到寒武纪三个字的瞬间,恐惧和滔天的愤怒,如同两道炙热的岩浆,同时在我心中炸开! 怪不得,我看他衣服那么眼熟!之前听胡青青说过,寒武纪的成员,穿红绸长袍,上面用白线绣着坟包,我咋把这茬忘了? 朱飞越脸色也不对了,脖子上露出青筋。 既然是寒武纪的人,我和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疯吼一声,我正要掀桌子,和他拼命,突然间,眼前的世界,昏天暗地。 仇攻的两只瞳孔,微微一阵收缩,反射出沙漏般的倒影,缓缓流淌着,又像融化的巧克力,其中透着股说不出的魔力。 这双眼睛,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在仇攻的注视下,我像灵魂出窍似的,整个人僵坐在原地,身体完全不听使唤了。 这情况,有点类似学者的幻术魔音,或者孙胜才的小铃铛,却又比这二者,加起来更加凶险! 不光我,朱飞越也一个样,我们成了被人操控的木偶,我满头满脸的冷汗,死咬着牙,下巴哆嗦着看向仇攻。 “李小龙,你可能对寒武纪,有一些误解,我们只是一些志同道合的人,从天南海北,聚集在一起,为了一个伟大的目标,而一起努力。” “有别于其他玄学门派,寒武纪的成员,并没有高低排位之分,甚至连所谓的掌门,都不存在。” “虽然说,只有道行达到阴物级别,才是加入寒武纪的最低资格,但每个成员在地位上,都是平等的。” 我惊悚地看着仇攻,听他这话的意思,他道行已经达到了阴物的境界? “不,严格来讲,我比普通的阴物,还要可怕一些。”仇攻眨了眨眼,我们身上的禁制立刻消失了。 活动着身体,我和朱飞越对视了下,心里都很清楚,在阴物面前,没有丝毫挣扎的必要,仇攻想杀我们,就是吹口气的事。 “你怎么知道?我心里想的啥?”我惶恐地问他。 “对于最顶尖的催眠师而言,我可以轻易洞悉,你内心的一切。”仇攻轻笑着解释道: “在催眠学中,有一个叫做心穴的名词,说白了,心穴,就是你的心理弱点,心穴无处不在,人人都有,而一个最顶尖的催眠大师,能够利用你的心穴,做很多文章,比如,从刚才见面的一刹那,两位就已经被我催眠了,我在你们的潜意识中,埋下了一颗炸弹,我不去碰它,炸弹一永远也不会启动,但只要我下达指令,心理暗示就像引线一样,瞬间被点燃,接下来,两位就成了我的傀儡,我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只能乖乖照做。” “甚至,只要我一声令下,让你们杀死对方,然后自杀,这样的过分要求,你们都无法拒绝。” 我和朱飞越都惊的脸色扭曲,催眠师,居然能恐怖到这种程度? 仇攻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当然了,我本身也精通幻术,配合催眠术一起使用,就算遇到,比我强大数倍的敌人,对方也无计可施,只能乖乖等死。” 朱飞越哆嗦着嘴唇:“照你这么说,你不无敌了?” 仇攻谦虚地摇头:“不敢,寒武纪给予我的评级是:C-,我还差的很远。” 朱飞越:“最高啥级别?” 仇攻:“最高是S级,但目前所有成员里,还没有出现S级的。” “评级只是模糊的参考,不可信,低级成员杀死高级成员的例子,也有很多。” “成员还能自相残杀?” “是的。”仇攻认真地回答道:“寒武纪里,没有所谓的门派规则,成员基本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在,大家互相都很忌惮对方,自相残杀的几率很低。” 我咬着牙问他:“鸦,是不是寒武纪的?” 仇攻:“是。” “他啥级别?”害我姐的幕后元凶,就是鸦,我不亲手弄死这阴森畜生,我都不是男人! 仇攻歪着脖子想了想:“这我不清楚,成员之间的评级,一般是不会泄露给其他人的,我只见过鸦几面,连话都没怎么说过,但我想,他应该和我差不多,不会超过C级。” “可你说出了你的级别。”朱飞越死盯着他。 仇攻摸着下巴微笑:“你们对我又不构成威胁,说了也没关系吧。” 我问仇攻:“你有没有听过,阴刀三郎这个名字?” 仇攻低着头想了想:“听过。” “很多年前,阴刀三郎被人下咒杀害了,你知道凶手是谁吗?”我心脏扑通狂跳,害死我爹的凶手,就隐藏在寒武纪里! 仇攻眉头皱了起来:“不知道,我认识的成员很少,有相当一部分人,我连见都没见过,我想,以阴刀三郎的实力,想单靠下咒害死他,最起码要具备B级以上的评级吧?” “而且有一点,李小龙,希望你能明白。” “寒武纪里,不全是坏人,正如我之前所说,我们是为了一个目标,而聚集在一起的,寒武纪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实现那个目标。” 朱飞越问他:“啥目标。” 仇攻:“抱歉,这个我不能告诉你们。” 朱飞越:“你跑疯人院来干啥?” 第一百九十九章 围城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仇攻神色变得黯淡起来,长叹一口气:“最近,寒武纪收到情报,说这所疯人院里,有一股非常可怕的力量,正在缓缓觉醒,我受组织委托,来此调查,如果可能的话,我会尽全力招揽它。” “寒武纪是个开放的组织,我们拥有着强大的情报部门,在世界各地,搜集所有玄学高手的资料,只要实力达到阴物级别,有同样理想,志同道合的玄学高手,我们都会对其招揽,听上去很简单吧?可符合条件的对象,实在太少了,千万人中,也出不了一个。” 仇攻这番话,听的我心神巨震!阴物级别?那是怎样的存在?我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人死后,灵魂会进入中阴界,接受考验,但这一过程中,难免会出现些偏差,某些灵体,受到风水,气场,怨恨等因素的影响,最后成为厉鬼,留在了人世。 这些厉鬼中,有很少一部分,要么通过修行鬼道,要么屠害无辜生灵,积攒怨气,最终导致灵体发生了第二步变异,经过百年,乃至数百年的演变,成为了那种传说中,远超越厉鬼的阴森存在。 我们管这种变异灵体,叫阴物。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一万厉鬼,抵不过一只阴物。 于是,阴物成为了一种道行的衡量标准,它不再专门用来形容某个未知,单一的脏东西,而是包罗了整个灵魂领域,这个标准,适用于人,鬼,仙家乃至万物。 在寒武纪眼里,阴物级别以下的个体,属于没有任何价值,构不上威胁的蝼蚁,而只有达到,或超过这个级别,才有加入寒武纪的资格。 自死窑的血凄,算不算阴物?不确定。 青蛇,勉强达到阴物级别。 连胡青青,张三疯,这种级别的存在,也只堪堪够上阴物的边,如果苛刻些评价,她俩距离真正的阴物,还有一段差距。 这么一比较,可能想象,阴物有多可怕了,以我目前的道行,爆发出全力,我能徒手掐死厉鬼,但说句难听的,这样的我,给阴物看一眼,命就没了。 朱飞越的情况,跟我类似,甚至可能更遭,失去燕子姐的保护,朱飞越肉身比我弱多了,只能仰仗画魂术的出其不意,来克敌制胜。 目光中露出浓浓的失望,仇攻仰头注视天花板:“可惜了,我白来一趟,全国最凶险的疯人院,也不过如此啊,这里,根本没有适合寒武纪招揽的个体。” 朱飞越听的入了迷,脸上露出向往之色:“你再给我们说说阴物呗,到底要修行到啥程度,才能达到阴物级别啊?” 仇攻看了看朱飞越,轻笑了起来:“阴物,只是一个笼统,模糊的标准,在玄学界,有具体的道行境界划分,具体怎么分?等你们以后成长起来,师父,长辈会告诉你们的。” “其实啊,当个普通人,碌碌无为的虚度一生,也挺好的,有时候我感觉,玄学就是围城,城外面的人,拼了命,削尖脑袋想往里爬,而城里面的人,又格外羡慕外面的平凡生活。” “至少,夜里睡觉,不用担心被仇家,或者身旁的同伴杀害,也不用担心那些由致命因果,所引来的未知物种,在幽冥中对你施加咒杀!” 说这句话的时候,仇攻嘴角疯狂一抽,目光透出深深的忌惮。 朱飞越斩钉截铁地摇头:“普通人不好,这个冷漠,扭曲的社会,普通人活的太憋屈,太无力了,我是从社会最底层走出来的人,这些,我最有话语权。” “我就不信了,再未知的物种,它还能比人坏?不管你说的围城有多高,多陡峭,我就算死,也一定要翻进去,我不想再看别人的脸色活着,我的命运,我自己掌控,我要让他们怕我!谁不跪着跟我说话,谁就要死!” “有一天,我要让四界同时,在我面前颤抖!” 朱飞越眼珠布满血丝,狠狠砸着桌子,大吼! 这段在疯人院的日子,每天过的提心吊胆,时刻担惊受怕,承受种种死亡考验,这些负面情绪,再不爆发出来,就真疯了! 爆发归爆发,可朱飞越说出自己野心的刹那,听的我心惊肉跳,这小子牛比吹的有点大了啊? 四界?哪四界? 人间,中阴,阴间,地狱。 四界同时在他面前颤抖,这番话说出来,我脸颊都被他唾沫星子刮起的猛烈阴风,刺的生疼! 连仇攻都微微一楞,错愕地看着朱飞越,拍着手笑了起来: “精彩,眼界决定一个人的高度,年轻人,是该有股冲劲的。” 话锋一转,他收起笑容:“可是,磨嘴皮子谁都会,付出行动,才是最困难的,说实话,我并不看好你,我不认为你有成为阴物的潜质。” 朱飞越毫不畏惧:“那咱们走着瞧。” 仇攻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好,希望有一天,你能具备加入寒武纪的资格。” 这就是我最佩服朱飞越的地方,这货长了八副胆,胆反倒包着身子:“你可拉几把倒吧,我还瞧不上寒武纪呢,说的那么高大上,不过是些阴森玩意,乌合之众,你们这帮篮子,跪下来求爹,看爹去不去吧?” 房间里气氛顿时变得死寂。 我紧攥着剃刀的手心,满是冷汗,试着转移话题:“你们寒武纪收人的门槛,也太高了吧?” 给朱飞越这样骂,仇攻居然也不生气,摸着下巴解释道:“阴物,只是最低标准,如果你的道行,只是勉强够到阴物的边,那么,寒武纪也会给你一个较低的评级,这样一来,你在组织里的处境,就会很危险,一旦你的评级暴露给同伴,后果将无法想象。” “你可能会被其他成员吞噬,或者成为供人驱使的奴隶。” 我冷冷摇头:“朱元璋是对的,寒武纪就是个阴森的邪恶组织。” 仇攻双手交叉,藏进衣袖:“只能说,风险与好处并存,寒武纪对成员不薄,每周会发放数额巨大的金钱,支持成员修行,如果有谁被外人杀害,组织也会为他报仇,当你的实力,强横到让所有成员忌惮,那你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正如我所说,寒武纪,是一群志同道合的玄学高手,所共同成立的组织,不可否认,有个别成员,是被金钱吸引来的,但总体来说,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组织内部,弱肉强食的环境,看似残酷,实际上,这也是为了大家好。” “在这种环境下,你唯有不断激励自己变强,才能确保在寒武纪中的地位,这种环境,让我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个玄学门派,铁尸堂……” 我思索了一会,问他:“你现在的评级,在寒武纪,属于啥水平?” 仇攻直言道:“道行,不是我的强项,我对气场的把控,并不怎么好,但我的身份很特殊,我既是世界最顶级的催眠师,也精通幻术,具备三眼尸瞳,所以,寒武纪给予了我C-的评级,这个评级,已经很高了。” “我的实力,在普通阴物之上,三眼尸瞳不光能影响活人,也能对死物生效,大多数同伴,都对我有些忌惮,可我也非常忌惮它们,每个人的能力不同,擅长领域也不同,现在的寒武纪,成员实力普遍接近,已经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平衡环境,大家互相忌惮,内斗就少了,有利于团结。” 之前仇攻曾说过,评级只是一个模糊的标准,不代表全部,在寒武纪长久的内斗中,低级反杀高级的例子,有很多。 通过和他交谈,我对寒武纪这个组织,有了全新的认识,但不管怎么说,其中两位成员,和我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这也是我,李志文,和寒武纪势不两立的原因! 成员一:鸦,当初就是他,蛊惑了青蛇,本来,当年青海道观的怨恨往事,青蛇已经放下了,却给鸦的幻术迷了心智,等于是鸦硬逼着青蛇,对我姐下了蛇咒,导致我姐灵魂被困在中阴界,至今无法解脱。 成员二:身份不确定,我猜测,可能是那年我爹,从道观回家的途中,遭到了这名成员的伏击,中了某种诅咒,回到家,人就已经不行了。 而当时我和我姐年幼,还蒙在鼓里,以为我爹是喝酒喝死的。 死前,他给自己剃的阴阳头,至今无法解释。 “鸦的评级,也是C-?”回忆家人的仇恨,我拳头捏的咔嚓响,目光死死咬住仇攻。 仇攻双眼直视过来,嘴角浮现出轻浮的笑意: “好可怕的眼神,真让人又喜欢,又惧怕呢,李小龙,你知道吗?遇到我,是你最大的幸运,本来这次,是派死恶夜来的,他有事来不了,我临时顶替了他。” “如果让死恶夜那家伙看到,世间,有这么漂亮的眼睛,他一定会亲手摘下你的眼球,占为己有吧?” 我两个眼皮同时猛跳:“死恶夜?那又是谁?他也是寒武纪的人?” 第二百章 引爆潜意识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仇攻神色变得阴损起来,面容上浮现出几分残忍:“对啊,他是我的同伴之一,死恶夜,代号收藏家,他最大的癖好,就是收集人类尸体,器官,并引以为傲……” 朱飞越吐了吐舌头:“真特么恶心,鸦,死恶夜……你的同伴,都是些什么阴森畜生啊?” 我轻轻捅了下朱飞越,问仇攻:“死恶夜的评级是?” 对于寒武纪的情报,知道的越多,对我越有利!我一定要尽可能搞清楚,接下来面对的敌人,实力深浅,只有这样,才能提前做好万全准备! 而且,他所说的那个死恶夜,有可能,是害死我爹的凶手! 仇攻端坐在原地,脸色恢复平静:“死恶夜的评级在我之上,我个人估计,他可能是C,C+,也可能是B-。” “最高是S,下来是A,B,C,以此类推,不过就我目前所知,寒武纪内部,还没未出现S的评级,至于有没有A级,这个我真不清楚。” 我心里默记着,仇攻从袖子里摸出个小指甲刀,边磨着指甲,边若无其事道: “李小龙,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有人通过你,向我打探寒武纪的情报,派你来的那个人,很有意思,他非常了解我,知道我性子傲,不会对你们这种,连气场都没有的爬虫下手。” 他眨着眼,低头凝视自己双手,嘴角浮现出不可捉摸的笑意: “其实这些情报,我根本不在乎,说就说了,有什么了不起的呢?它们本身,也不是什么秘密,关键是你知道的再多,也没用啊,任何个体,哪怕力量再恐怖,也不可能和整个寒武纪抗衡。” “除了一个人。”仇攻抬头,眼神变得迷茫起来:“当年我在铁尸堂的夹层里闭关,曾遇到过,一个叫陈亮的年轻人,我很好奇,他现在去哪了?” 陈亮?那个替黄大仙出马的人? 这不是我第一次,听到陈亮的名字,当年老阴间的最终决战,据说陈亮,也参与过对阴险峰的击杀,不知这个传言是真是假。 关于陈亮的传闻,最早,还是胡奶奶告诉我的,我只知道,这个人的修行体质非常逆天,当年是玄学界响当当的大人物。 “陈亮能弄过寒武纪?”朱飞越问。 仇攻:“可能吧?我也只见过陈亮一面,当时我用心眼通,看出了他可怕的潜质,当时我就断定,这个年轻人,以后有一天,必将站在玄学的最顶峰!” “在那天之后,我再没见过他,谁知道呢?说不定这个人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了。” 该说的都说完了,仇攻站起身,缓缓朝门外走去: “替我向路土问好,告诉他,他只配成为我的猎物,面对我的那一天,就是他大限来临的日子,等我吞噬了路土的灵魂,他操控碟仙的能力,也将归我所有!” “为了不被二位所遗忘,我特意准备了两份礼物,就当是,留给二位的念想吧。” 站在地下室的狭长走廊,仇攻阴恻恻地笑着,转过身,抬起右手,冲我们做了一个非常复杂的手势: 他右手的大拇指,按在了手背正中,食指和中指合拢,而小指和无名指抬的笔直。 做完非人的手势后,他快步离开了地下室。 我俩跟上去,追到一楼时,往前一瞅,哪还有仇攻的影子?他早跑的没影了。 这个仇攻,居然把路土当成了猎物!好狂妄的人,好大的口气!他杀的掉路土吗? 区区C-的评级,他拿什么,和路土抗衡? 这也应征了寒武纪的可怕本质,仇攻口口声声,说寒武纪里有好人,所谓的“好人”,就是他这幅德行吗? 如果他仇攻,是好人的话,那寒武纪的坏人,又会是怎样的操性? 无法想象。 汪院长领着一帮凶神恶煞的护工,围了上来: “恭喜二位,活着离开了地下室!真不容易啊,你们为疯人院做出的杰出贡献,我会记住的。”汪院长笑的很兴奋。 其他护工也都跟着笑,走廊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我和朱飞越站在一楼,危险区的走廊里,脸色都很迷茫。 “他不是说,给咱准备了礼物吗?”朱飞越一脸糊涂地看向众人:“礼物呢?” 我也正纳闷呢,这时,最血腥的恐惧,悄无声息而至,来的毫无征兆! 其中一名手持警棍的护工,脖子上,向是被啥利器开了道口子,红色的液体,疯拥着,从口子里喷了出来! 当时在场的所有活人,都被这阴森一幕,所彻底惊呆了!就看护工身子东倒西歪地摔在地上,很快就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去。 甚至死后的护工,嘴角还保持之前的笑容,死亡来的太突然,太出乎意料,连他本人都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就已经断气了! 我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其间种种细节,我根本无法详细描述。 可怕的不止这些,我好歹也算见过大场面,不会轻易被吓住。 真正让我恐惧的是,护工体内的骨骼,内脏,受到某种可怕力量的影响,居然开始飞速融化,五颜六色的液体,顺着脖子上的裂口,流的到处都是。 像泄了气的气球,他的尸身越来越瘪。 短短几分钟不到,护工就化成了一张皮。 目睹此人的惨死,望着天花板,地板上,那些可能导致和谐的液体,我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包括汪院长在内的其他人,顿时乱做一团,有人弯腰干呕,有人呆呆站在原地,有人直接当场晕厥,场面上乱七八糟的,耳边是各种尖叫声,吼声。 朱飞越一声不吭,拉着我往外冲,冲到大楼外面,我俩全身满是冷汗,弯下腰,大口喘着粗气。 不用想也知道,护工的死,是仇攻送给我们的礼物。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人家护工哪里得罪他了?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仇攻是寒武纪的人,他的心灵世界,和阴物一样扭曲,他的真实意图,自然无法用世间的逻辑来揣测。 也许,这只是单纯的力量展示,他想通过这种方式,告诉我们,和寒武纪抗衡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以仇攻的实力,只要他愿意,杀死疯人院的所有活人,也只是抬手之劳。 仅仅死了一个人,对于仇攻这样的阴森玩意而言,已经非常仁慈了。 外面凌冽的寒风,吹散了血腥,我稍微感觉清醒了些。 谁知,之前的血腥阴森,尚未褪去,新的恐惧接踵而至! 躺在住院楼门口的我,猛地坐起身,从腰带里抽出小剪子! “李志文?你?你干什么?”见我眼神涣散,脸上洋溢着古怪,幸福的微笑,朱飞越倒吸了口寒气,扑上来想抢我剪子。 但已经迟了。 当时的我,就像进入了噩梦世界似的,大脑一片空白,思维已经完成中断了。 手中小剪子快如闪电,狠狠朝自己大腿上猛扎! 原谅我,接下来的场景,无法描述。 不光我,朱飞越也中邪了,他莫名其妙地傻笑了下,从我手里拿过剪子,也往自个腿上扎。 过了足足两分钟,我们这才从梦魇中苏醒过来,注视自己大腿上,深深的血洞,我和朱飞越人都傻了。 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人永生难忘。 这是仇攻送给我们的第二份礼物,分别前,他曾说,不想被我们遗忘,于是仇攻通过催眠术,在我们腿上留下了深深的伤口! 许乐乐也曾说过,催眠,是心理学最高深,最神秘的范畴,以“心穴”为突破口,催眠师可以在猎物的身体里,埋下所谓的“引线”。 不触碰引线,猎物自然是安全的,而一旦催眠师利用手势,指令或其他心理暗示,点燃引线的,催眠的恶果就会如同炸弹般,在猎物的潜意识里瞬间爆发! 离开地下室前,仇攻对我们做的那套非人手势,就是指令! 也就是说,是他引导我们,做出了自残的举动。 像引导提线木偶似的。 对于他这样顶尖的催眠师而言,操控活人,简直易如反掌,一旦被洞悉到心穴弱点,猎物就成了所谓的木偶,自杀,自残,放火抢劫……猎物在无意识的状态下,会按照催眠师的指令,做出任何事。 我以前看过一篇关于催眠的科学报道,国外有个顶尖催眠大师,通过催眠暗示,让盲人重新获得了光明。 具体怎么做?很简单,他就一直在盲人耳边低语:“睁开眼,你能看得见,睁开眼……” 第二百零一章 决心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甚至还有更邪门的,我曾看过一个外国的写实记录片,有这样一个桥段:催眠师领着一个男人,来到一颗参天大树前,他指着那颗树,对男人说:“你已经被我催眠了,你是一只猴子,你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爬到树顶的鸟窝跟前,拿颗鸟蛋下来。” 男人真按他说的做了,一个体型臃肿,手脚笨拙的人,居然变得比猴子还灵活,轻轻松松,就爬了上去,下树的过程中,催眠术突然失效,男人尖叫着,从半空摔了下来,当场毙命。 被仇攻催眠的我们,先后失去神智,在自己大腿上扎了一刀。 以后日子里,每当看到伤疤,我和朱飞越就会想起他。 他用这种阴森,残忍的方式,让我们永远记住了他。 那么现在看,阴险峰的预测,是正确的,他预测我们不是仇攻的对手,我们会惨败在仇攻手下,会流很多血。 这些,全部应验了。 我和朱飞越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回到住院楼,进大门前,我瞧了眼远处高高的围墙,模糊间看到,最顶部的高压电网上,站了两个人。 两人,都穿着寒武纪的血色长袍,其中一人,头戴斗笠,正是仇攻。 另一人,留着及腰的青丝长发,发在寒风中轻摆着,显得格外优美,隔太远,我瞧不出那个人的五官,甚至连他是男,是女都不清楚。 只能依稀看见,那人脸上,戴了副类似金属口罩的东西,口罩颜色漆黑,遮住了它下半张脸。 疯人院的高压电网,可不是摆设,是真正通了电的,敢站在这玩意上面,说明这两人的道行,已经恐怖到匪夷所思的程度了。 大老远,仇攻居高临下地指了指我,不知和身边那人说着什么。 我心脏一颤,揉了揉眼睛再瞅,围墙上空荡荡的,两人已经离开了。 治疗室里,许乐乐给我们做了消毒,包扎处理,我俩倒没急着离开,这状态,走路都困难,先把伤养好再说。 肉身的伤势,无足挂齿,心灵深处的创伤,才是难以愈合的。 通过和仇攻的交谈,我对寒武纪的可怕,有了全新的认知,这让我非常焦虑,浑身像针扎般难受,夜里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睡。 敌人,实在太过强大,甚至强大到不可战胜,而我,却如此卑微,渺小。 仇攻,鸦,死恶夜。 寒武纪才露出冰山一角,可就算赌上一辈子,这些阴森玩意所在的高度,我恐怕都无法触及。 这种心灵深处的绝望,压抑,说出来,谁也不明白,只有我才能体会。 单单一个仇攻,评级为C-的普通成员,一个眼神,就能让我挥刀自残,你说就这种人,我拿什么和他斗? 更可怕的是,仇攻居然放出话,连路土那样的玄学大能,都只能当他的猎物! 从之前的短暂接触,可以确定一点——仇攻不是那种大言不惭,只会吹牛比,没真本事的人。 相反,我认为仇攻的性格,很内敛,他能说出这种话,说明他真有对抗路土的力量。 刚开始,我感到非常沮丧,就感觉活着,一下失去了希望,很抑郁。 本来以为,有路土当靠山,再怎么样,对付个区区寒武纪,应该不难吧? 现在看,我把形势想的太乐观了,外表下隐藏的真相,是如此阴森,如此让人绝望。 但我并不是一个,轻易向命运屈服的软蛋。 这种绝望,不但没有让我沉沦,反而激起了我内心,疯狂的仇恨! 我如果就此屈服,我姐,我爹的仇,谁来报? 身边的同伴,谁来保护? 李志文,你给我醒醒! 大吼一声,我像离弦的箭般,猛地窜下床,卯足体内的全部疯劲,拳锋夹杂着深蓝电弧,砸在钢混墙壁上! 轰! 墙壁给我这一下,硬生生砸出个脸盆大小的坑! 鲜血,顺着拳骨缓缓流下。 动静太大,安全区里的野疯子,都给我吵醒了。 一个五官扭曲如湿拖把的谢顶男人,低着头,走到我面前,一把拽着我衣领,撕心裂肺地尖叫道: “这有你的画面吗?你算老几?我现在就杀了你!” 我反手一拳,砸在谢顶男人的脸上,不敢太使劲,我只用了三成力,咔嚓!他颧骨直接塌陷进去,身子软软地倒在地上,眼看是不行了。 如果正常人,看到这画面,一定会被我身体的怪力所吓退。 但这些野疯子不会,谢顶男被我一拳打死后,立刻冲出来三个身体强壮,面容扭曲的玩意。 三股怪风,咆哮着向我扑来: “包饺子了!他是饺子馅,快把他包了!” “你俩是酱油,醋!” 其中一人我认识,刚来疯人院的第一天,他想对朱飞越下手,被我打断过鼻梁骨,好了伤,忘了疼? 在我轻描淡写的拳脚之下,三个野疯子没有丝毫悬念地,成为了三具尸体。 病房里一片死寂,我阴冷的目光扫视四周,确认没人再敢找我要画面后,我上床休息。 一番发泄过后,我心情稍微好了些,是,寒武纪现在是很牛比,但别忘了,我李志文还年轻,老子的血腥之路,才刚刚开始! 路还长,等着,等我开始修行气场,找到尸剪刑,掌握古代剃头匠的神秘传承后,等我道行达到阴物级别了,咱们再看。 我不把你们这些阴森玩意,一个个揪出来,往死里弄?我都不姓李! 哪怕付出死亡代价,我都要整个寒武纪,连根铲除! 几天后,大腿伤口结疤,汪院长跑来哭着求我: “李志文,麻烦你赶紧出院吧,再给你折腾下去,安全区的人,都要被你杀光了……” “人家可是正版充值用户,你不能像对待二楼,三楼盗版用户那样,对待他们啊。” 我嗯了声:“那就出院吧。” 汪院长擦着眼泪:“那个……相关程序,还是要走一走的,医院领导,会给你精神状态,做一个评估考核,通过的话,你就可以出院了。” 见我脸色不对,汪院长点头哈腰地解释:“就是走个形式,场面上的事,法律这么规定,我们也没办法啊。” 下午那会,我和朱飞越在汪院长的带领下,来到办公楼的会议室。 里面的空间,有篮球场那么大,面前摆两张凳子,对面的主席台上,都是医院领导,这个主任,那个专家的。 每个人面前的名号,乱七八糟写一大堆。 许乐乐,居然也在其中,她躲在后排,冲我偷笑着。 我和朱飞越入座,其中一中年专家,戴副黑框眼镜,阴森森吊着张脸,用非常严肃的语气问我: “李志文,你怎么证明,你现在的精神状态,已经可以适应正常生活了?” 我目光求助地看向许乐乐,这姐姐一个劲坏笑,居然也跟着帮腔:“是啊,你怎么证明呢?” 她是诚心想看我出丑。 面对众多专家评委,我低着头想了想,用语重心长的口吻,说: “从前,有那么一家疯人院,里面病人太多,都是傻子,医生和护士人手又不够,院长就想了个主意,用病人管病人。” “从每层楼里,选一个病人当楼长,当然了,要选那种神智比较清醒的,相对正常的……” 专家们听的聚精会神,脸色非常严肃,我继续道:“于是,院长就来到一楼,他拿着个苹果,问他们,这是什么?” “好多病人都摇头,认不出来,这时候,突然有一个病人举手:我知道,这是苹果!院长大喜,拍着手说好!你就是一楼楼长!” “院长又来到二楼,他拿了一个香蕉问病人,这是什么?大伙都表示不知道,突然又有一个病人举手:我知道!这是香蕉!” “院长大喜过望,说,好!你就是二楼楼长。” 主席台上有些专家,开始不耐烦了,皱着眉看我: 我继续往下讲:“院长又来到三楼,他拿着一个……” 说到这,我开始吐字不清了,痛苦地回忆道:“有一长方形屏幕,可以折叠,下面连着键盘,是叫什么来着?” “笔记本电脑!”一个梳背头的中年专家,不耐烦道。 我面无表情地指着那专家:“你就是三楼楼长!” 第二百零二章 第三劫,情劫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面无表情地指着那专家:“你就是三楼楼长!” 在场所有人都笑了,接下来,也没什么可啰嗦的了,直接办手续出院。 终于,我们活着离开了这家疯人院,这段日子,我和朱飞越承受了太多非人的恐惧,一次次濒死,一次次站在死亡边缘,其中的艰辛和苦难,三言两语无法形容。 甚至都走出疯人院大门了,我还隐隐能闻到股血腥味。 老晏和许乐乐的使命也已完成,加上我和朱飞越,四人一起回家。 坐着许乐乐的宝马MINI,回去的路上,我注视窗外凄凉的雪景,心里感慨万千。 总算,有惊无险地完成了地下室的考验,没有让胡青青和路土失望。 前面等待我的,是更加凶险,卑鄙的敌人,其恐怖程度,将远超疯人院数千倍!我必须尽快成长起来,不惜一切代价,变强! 只有这样,才能在面对寒武纪时,多争取一分生机,活下来,才有机会复仇。 摸了摸腿上的伤疤,我心脏唰地冷了下来,单单一个仇攻,所带给我的震慑,就无法言表,想象下,寒武纪的其他成员,又是怎样的地狱妖魔。 死死攥着拳头,我牙齿咬的吱吱响,许乐乐边开车,边用美目打量我:“李志文,你脸色好难看。” 朱飞越从后排扔给我根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该借这机会,许个大愿。” 我接过烟,默默闭上眼,后来,朱飞越他们问我,许了什么愿? 我把愿望藏到心里,给谁也没说。 朱飞越:“目前,我只有一个愿望,能早点和我媳妇团聚,在疯人院这段时间,我想媳妇都快想疯了。” “以前我老嚷嚷要和她离婚,只能说,我那会真傻,真特么不懂事,你看大街上那些小娘们,还有谁,能像我媳妇那样,一心一意跟我好?” 给他这么一说,我对苏瑶的思念,更加强烈了。 而与此同时,心里的疑云也越来越浓:苏瑶到底出啥事了?她为啥一直不现身? 车开回县城,跟他们分别后,我回家给手机充上电,洗了个澡,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一个多月的时间,我居然蓄了头披肩长发,胡子跟野草似的,老话说,疯子头发长得快,有它的道理。 我给自己理了个干练的发型,剃光胡须,收拾利索,换上干净衣服,在客厅坐了会,稳定了思绪,正准备去苏瑶家呢,手机响了。 是胡青青打来的:“李志文,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她娇笑道:“你和仇攻见面的事,老晏刚才已经告诉我了。” 我皱着眉说:“我想见路土一面。” 胡青青:“路土的事,缓几天再说,对了,我给你安排了一场相亲,你收拾好就下楼吧。” 我直接人都傻了:“相亲?相啥亲?我和苏瑶谈对象呢,相哪门子亲啊?” “苏瑶人呢?” 胡青青语气有些不善道:“废什么话啊?让你相亲,你就乖乖相亲,你赶紧来广场旁边的快餐店,不来的话,你会后悔的。” 说完,胡青青就挂了电话。 我给她搞的满头雾水,这中间的逻辑,我死活理不清楚。 相亲? 有没有可能,胡青青不想让我和苏瑶在一起,所以故意拆散我们? 也不对啊?之前女狐狸曾说过,作为苏瑶的老仙,她基本上已经认可我了啊? 这演的又是哪一出? 我挠着头下楼,一种浓烈的不安感,笼罩全身,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等会甭管那女的是谁,有多好看,一律给我滚蛋。 除了苏瑶,我谁也不要! 来到约定的快餐店,我进屋一瞅,只见胡青青和苏锦绣,正端着两杯饮料,一声不响地坐在桌跟前,两人脸色都有些不太对劲。 我走过去,笑着冲苏锦绣打了声招呼:“阿姨好,阿姨,你咋也来了?” 苏锦绣冲我很勉强地干笑了下,没吭声,胡青青拍着一旁的空座位:“过来,坐姐姐身边。” 快餐店冷冷清清的,就我们仨,再一个活人都没有,我疑惑地看了看苏锦绣,又望着胡青青,心里疑云更浓了: “相亲的人呢?” “在洗手间,一会就出来了。” “我真没心思跟你俩胡闹。”我站起身要走:“拜了,我去找苏瑶。” 苏锦绣脸一狰狞,尖着嗓子恶狠狠道:“坐下!” 我只好乖乖坐下,胡青青大有深意地看着我: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你的第三劫,如果算的话,那第三劫,就是最伤人的情劫啊。” “情劫?你在说什么?”我脸色更加迷茫了。 胡青青将发丝抹到粉粉的耳朵后,解释道:“那天苏瑶被青蛇打伤,虽然被路土救活,但这中间,发生了一些……插曲。” 我急的心头一跳:“她在哪?她恢复的怎么样了?” 胡青青:“你放心,她身子早就没事了,关键是,苏瑶记忆中,关于你的一切,已经全部消失了……” 怕我听不懂,苏锦绣开口道:“简单说,她把你忘了,想不起来你是谁,除了你这块,其他东西她都记得。” 胡青青眨着美目:“所以今天,你一出院,我就特意安排你和苏瑶相亲,怎么说呢?就当你俩重新认识一次呗,等会见面了,你表现的克制点,记住,现在的你,对苏瑶而言,完全是陌生人,你也有点分寸,别引起人家反感。” 我终于听明白了,怪不得,这段日子,苏瑶始终没来看望我,原来她失忆了,彻底忘了我是谁! 低着头想了会,我哆嗦着嘴唇道:“不对啊?她谁都记得,为啥独独把我忘了呢?” 胡青青幽叹道:“我请教过许医生,她说,苏瑶这种情况,属于情感障碍性失忆,她只会忘记,心里最记挂,最深爱的那个人。” “按许医生的说法,苏瑶这种情况,算不上失忆,只是关于你的记忆,被她的潜意识所冻结,暂时沉睡了,当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们被青蛇逼到了绝路,所以许医生猜测,在生死关头,苏瑶的潜意识,做出了最本能的反应,只有将你遗忘,才能没有痛苦的死去……” 胡青青后面的话,我没听清楚,明白了前因后果,我眼眶一下湿润了起来,都怪我,我没本事,没能保护好她。 苏锦绣也叹着气劝我:“关于你的记忆,只是暂时沉睡了,李志文你也别着急,多给她些时间,说不定哪天,她就想起你了。” 胡青青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特好奇,你个要钱没钱,要本事没本事的穷小子,当初你是怎么把苏瑶骗到手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当时我心里特别忐忑不安,现在的我,对苏瑶而言,完全是陌生人。 这小姑娘对陌生人,特别是陌生男人的态度,我再清楚不过了。 我特怕等会场面失控。 正不安着呢,就看里屋洗手间里,走出个小姑娘。 这小姑娘年纪和我差不多,也就二十出头,青丝长发及腰,粉粉的脸蛋,唇红齿白,美的简直无法形容,她上身穿着件碎花薄羊绒衫,身子略显娇弱,可爱白兔若隐若现,下面则是一条紧身铅笔裤,那美腿长度,简直让人咋舌,脖子下面全是腿了。 她美的犹如一朵娇嫩荷花,美的一尘不染,惊心动魄。 小姑娘出来的瞬间,我呼吸顿时急促起来,全身血液沸腾!眼睛都看直楞了! 这不就是苏瑶么? 这一个多月不见,我想她都快想疯了! 见我有些控制不住情绪,胡青青死死按住我的腿,冲我摇头,示意别轻举妄动。 苏瑶紧紧夹着美腿,坐在她姑妈身边,脸色看上去有些阴冷。 胡青青指着我,笑道:“介绍下,这是你的……前对象,李志文,你和他之间,发生过很多故事。” 苏瑶目光看向我,打量了我半晌:“他?他是我对象?” 我头皮一跳,已经开始感到不对劲了。 胡青青:“对啊。” 苏瑶美目上下打量着我,厌恶地白了我一眼:“青青姐,你骗我。” 胡青青有些哭笑不得:“我骗你干啥?真的是他。” “我当初,怎么可能跟他……这种人,处对象啊?不对,他绝不是李志文。” 第二百零三章 无法割舍的疼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冷汗,顺着我脖子就开始流,小姑娘简简单单一句话,说的我那叫个臊,丢人丢到家了,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躲起来再也不出来。 不敢说自己长得有多帅,最起码,对得起观众吧?至于说的这么不堪吗? 快餐店的气氛,瞬间尴尬了起来。 胡青青有些没辙,向苏锦绣求助,这妇女可不是个善主,尖着嗓子,指着苏瑶就骂: “咋说话呢?你有没有点礼貌?李志文多好的孩子啊?咋地?你还看不上人家?” 苏瑶冷声道:“我倒不是嫌他丑,只是,他跟我想象的不一样,反正,没有那种,能让我心动的感觉。” 苏锦绣阴沉沉道:“那你想象中的李志文,是啥样啊?” 苏瑶:“肯定是白马王子啊。” 我一口血差点没吐出来,苏瑶性子直来直去,压根不在乎我的感受,火上浇油道:“这男的一幅屌丝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跟他谈对象?我疯了吧?” “我要求又不是多高,最起码,领出去不能给我丢人吧?” 话说完,苏瑶狠狠白了我一眼,起身,走出了快餐店。 “谁让你走的?给我回来?”苏锦绣大声训斥她道:“快向李志文认错!” 胡青青也劝她:“你好歹给人家个机会,互相了解了解,再做决定啊。” 苏瑶头都不回地走了出去,高冷女神范十足,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此时的我,心中五味陈杂,脸上肌肉阵阵抽动,一种前所未有的剧烈悲伤,以及深深的失落,将我彻底笼罩。 再炙热的灵魂,也冷到湮灭了。 来不及感叹命运的凄惨,苏瑶前脚刚走,胡青青就冲我冷嘲热讽: “也好,你俩就好聚好散吧,我还不希望苏瑶处对象,耽误她修行呢,而且我听说,你最近和许乐乐走的很近,提前恭喜你啊。” 苏锦绣阴着脸怪笑:“沾花惹草?欠打!” 我下巴一抖,抬起头,死死盯着胡青青:“你知道,我心里只有苏瑶。” 胡青青眨着美目:“可她不喜欢你,你能咋办?” 我站起身,一字一句对她道:“你看着吧,我能追苏瑶一次,就能追到她第二次。” 胡青青楞了下,拍着桌子对我道:“小男人,咱们打个赌,你要是能让苏瑶对你回心转意,姐姐就答应你俩的婚事,做不到,你就不是爷们,我都瞧不起你!” 我没理睬胡青青,大步走出快餐店。 刚好,苏瑶还没走远,我小跑着跟过去,不敢惊动她,隔着几米远,悄悄跟在她后面。 天阴着张脸,路上干干净的,看不到几个行人,一路上,我回忆着和她在一起的点滴,难过的心疼极了。 爱情,对于我这样的人而言,本就是奢望,眼下血仇未报,大敌当前,我本不该在意这些打情骂俏的琐事。 如果换成别的女人,也就真无所谓了。 但苏瑶不行,她是我内心深处,最柔软,最脆弱的天堂,我们之间,经历过太多血腥磨难,人家姑娘什么也不欠我,反而我欠她太多,太多,一辈子,都未必还的上。 我是如此深爱着她,爱的撕心裂肺,当你也像我这样,曾爱过一个人,你就知道,越在乎,心就越疼。 第三劫,情劫。 看似风平浪静,我却难过的心如刀割,想上前跟苏瑶搭话,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恍惚着,跟到郊外一条僻静公路上。 风大,苏瑶身上传来阵阵好闻的女孩香味,闻的我心都酥了。 那一刻,看着她的背影,我就暗暗下定决心,这姑娘是我媳妇,我非娶她不可,我要是不把苏瑶重新追到手,我死都不瞑目。 天色更阴森了。 公路上连辆车都看不到,只剩我俩,一前一后的,又走了十来分钟,苏瑶缓缓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冷冷地打量着我: “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刚想上前,苏瑶皱着眉:“停下,你就站那说。” 她看我的目光,跟看强X犯一样,厌恶中带着深深的戒备,她是真把我忘了个一干二净。 但我是谁?我要是个知难而退,轻易放弃,认输的人,我肯定走不到今天,早给脏东西害死了。 深吸一口气,我壮着胆子说:“我寻思着,路上危险,坏人多,不放心你,想送你回家。” 这姑娘也不是一般人,说话那叫个绝情,小手插着腰,冲我骂道: “我就跟你直说吧,咱两不可能有故事,你趁早死了这份心,也不瞧瞧自己啥德行?你配跟我说话吗?滚!把我惹毛了,别怪我削你!” 我哭笑不得道:“行,我马上就滚,但有些事,我不说,心里不痛快。” 我试着走上前,拉着她的小手道:“瑶瑶,你难道真的,对我一点映像都没有了吗?咱俩这一路,经历过多少事啊?” “从闹鬼的水厂小区,中阴界,我俩一起闯关,再到红旗火葬场血战孙胜才,从雪乡泡温泉,自死窑,从血凄手中死里逃生,再到漠河王八屯子,偏瘫脸子湖,狐狸山庄……” “这一路,咱俩磕磕绊绊,手拉手,一起闯过来的,经历了多少生死考验?能有今天,真的,特不容易。” 回忆那些阴森往事,我情绪有些失控,滚烫的热泪,顺着我脸颊流下,苏瑶怔住了,小嘴喃喃道: “我记得,我全记得,连你姐姐李梦诗,我都记得呢,可我唯独就是认不出你,隐约能想起,有个男的,始终陪在我身边,可他是谁,他跟我啥关系?他长什么样?是好人还是坏人?我一概记不起来了。” 从我掌心抽出小手,苏瑶低着头想了想,对我道:“关于你的事,我姑妈,我家老仙,前前后后,跟我说了好几遍,可我还是觉得,你特别陌生,对你提不起一丝好感。” “你总不能硬逼着我喜欢你啊?我问你,咱俩以前在一起时,我是不是也特别讨厌你?” 我摇着头,实话实说道:“你不但不讨厌我,反而喜欢我,喜欢的不行。” 苏瑶脸色一下冷了起来:“你臭不要脸!” 我堆着笑脸不敢反驳:“女神说的是,我是挺不要脸的。” “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你我谁也不欠谁的,今后就是陌生人,永不再联系。”苏瑶俏脸一寒:“你再敢舔着脸纠缠我,别怪我放你血!” 说完,她转身就走,我哪肯死心啊,依旧跟在后面,这才跟了没几米,就看苏瑶弯着腰,在路边捡了块砖。 这姑娘还真是敢爱敢恨,说话算话,我还没反应过来是咋回事,苏瑶冲上前,一只手拽着我头发,板砖直接拍到我脸上。 我脑袋一懵,鼻血流的那叫个欢快,作为胡青青的女弟马,苏瑶跟她俩共享道行,这一砖,非比寻常,普通人给她这一拍,脑浆都要爆出来,但我不一样,经过疯人院的死亡磨炼,我肉身强悍的不行,板砖在我脸上粉碎性炸开,我却只是微微后退,啥事没有。 擦着脸上的鼻血,我说瑶瑶,你这就不对,好端端的,你打人干啥? 苏瑶惊恐地看着我,有些不敢置信,丢下半截砖,反手又给了我两嘴巴子,我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打心底把她当女神,给她随便折腾。 这两嘴巴子,用上了狐狸仙气,我被扇的眼前金星乱冒,开始有些吃不消了,脸颊肿的老高。 “你还手啊?”苏瑶气恼道。 “我媳妇打我,那不天经地义吗?我找谁还手啊我?” “那你倒是躲开啊?” “我躲开了,你不更生气吗?” 微微一愣,小姑娘松开我头发,目光变得柔和起来:“你过来,我帮你揉揉。” “你不打我了?” “不打了。” 我走上前,苏瑶错不及防地抬起修长美腿,闪电般踢中我下盘。 眼前一黑,我捂着裤裆倒在地上,疼的直打滚,苏瑶跟过来又踢了我两脚,恶狠狠道: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下次再让我看到你,我一刀割掉你命根子!” 我心里那叫个委屈啊,以前听那些老情歌,什么伤来伤去的,我还觉得挺好笑,不就男女那点破事么?伤个几把啊? 经历过才知道,真的伤,而且伤的就是那啥。 等苏瑶走远了,我这才捂着裤裆站起身,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看这架势,直来真去肯定没戏,必须要换个方法。 小姑娘是要哄的,像苏瑶这种万中无一的美女,想收获芳心,更要花心思。 道理我都懂,可具体操作起来,又不知该如何下手,寻思了下,我鼓起勇气追上苏瑶。 “你咋还不滚啊?”苏瑶边走,边厌恶地冲我翻白眼。 我小心翼翼道:“你不用催我,送到家我就走,这不,还好一段路呢,我给你讲个鬼故事吧?” 苏瑶皱着眉,不理我。 第二百零四章 讲故事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深吸口气,压着嗓子说,“这故事老吓人了,我怕你听完,夜里吓尿炕。” 苏瑶:“你的脸,才让我尿炕。”想想觉得不对,小姑娘粉腮唰地一红,朝我狠狠踢了两脚。 我开始讲:11月的大兴安岭,大雪封山。 一个阴惨惨的僵尸,穿着清朝的官服,歪斜着,来到了山脚下的屯子前。 僵尸进村的时候,旁边一颗树上,站着两只黄皮子。 一只对另一只说:“你看那2B,闯关东过来的,捏妈的,咱也不知道它因为点啥,往这跑?” 另一只说:“我跟你打赌嗷,开春它都活不过去,你看这雪夺深?老七头天晚上为了一人参,被雪埋住了,死的老惨了,今天冬天邪门的冷,我估计过几天还有大雪。” 我一口东北腔,同时模仿两只黄皮子的声音,给苏瑶逗笑了:“然后呢?” 我接着讲,僵尸没有理会两只小黄皮子。 它是有身份的人,不会在乎那些孤魂野鬼的B话。 很快,僵尸的脚步,变得艰难起来,心想:“这俩黄皮子不是玩意儿,真让他说准了,东北雪咋这么大呢?” “你特么是不是瞎?往哪踩呢?” 进屯子路上,僵尸踩到了一条蛇。 僵尸赶紧道歉:“对不住大哥,我这肚里没食儿,着急进屯子找到肉吃,大哥对不起,不好意思嗷。” 蛇一听乐了:“你们这些外地的,不是我说,就你这点寒酸道行,也敢来这旮沓啊?你这心,是有夺大啊?” 僵尸吓的脸色一白:“我在内地,他们都制不住我……” 蛇:“那能跟这比吗?那玄学环境,是一个层次的吗?” 僵尸拼命点头,蛇缠到它身上,用信子舔它脸:“老弟啊,你跟我混得了,就咱这屯子,你只要不碰上熊瞎子,你提我名好使!给足你画面,你一句话,我开个拖拉机,带五十个兄弟来给你撑场面,想在咱这生存下去,你得会当社会人,混社会,知道不?” 僵尸倒吸口寒气,吓的脸上直流冷汗:“来之前我听说,这旮沓全是社会人,老危险了。” 蛇砸吧着嘴:“那可不?在这旮沓,基本所有家庭,都有隶属的社会人帮派,家庭成员,把有资历的孩子送去培养,我七岁那年,我爹带我参加了帮派考核,到地方了一看,好家伙,乌泱泱全是人,家长都光着膀子,身上那纹身,乌七八糟的,老吓人了!在场所有人,脖子上都清一色,戴着金链子。” 僵尸听的直咋舌:“金链子老值钱了吧?” 蛇:“废话!在咱们这旮沓,金链子的品阶,是一个人实力的象征,分为天地玄黄四个品阶,最下等的黄阶金链,稍有实力的东北银,都能买的起,只不过泡澡的时候会浮在水面上。” 苏瑶再也忍不住了,噗嗤一声娇笑出来:“你讨厌,你咋这么逗呢?” 我一脸严肃道,蛇继续往下讲:“玄阶的金链,一般是帮派外门弟子的标配,泡澡的时候不会浮起来,但时间久了要掉色,我父亲所戴的,是个玄阶中品的金链,怕掉色,平时他都不敢戴。” “至于地阶金链,是帮派核心骨干,才有资格佩戴的,据说由内而外,都是传说中的神秘金属制成,永不掉色,价值连城。” 僵尸急忙问:“那天阶呢?” 蛇脸色变得高深起来:“天阶,只出现在传说中,只有少数几个,有传奇色彩的黑社会大哥,才会佩戴。” 搂着僵尸肩膀,蛇带着它往自个家里走:“在这里,你道行想混的开,四大绝技,你必须会,吹牛比,装社会人,直播外加喊麦。” “直播的时候,一口一个老铁,铁子没毛病,观众老乐意听了,《一人饮酒醉》会不会唱?” 僵尸去蛇家喝了些酒,蛇特好客,分别前,把从刺猬仙那偷来的笨鸡蛋,送给僵尸一提兜。 离开蛇家后,僵尸酒劲上头,找了颗歪脖子树,倒地上就睡,睡起来发现,整整一提兜笨鸡蛋,全给狐狸顺走了。 这狐狸夺损?还给留一纸条:“下次赶路记着点,把东西揣兜里——北山狐老二,狐老六和狐三十五,祝您生活欢快幸福美满身体健康。” 苏瑶笑的花枝招展:“你这故事哪来的?笑的我都喘不过气了。” 女神一笑,我心花怒放:“现编的。” 苏瑶捂着嘴娇笑:“你肯定不是个好东西,油嘴滑舌的,骗小姑娘有一手。” 我说:“嘴油不油我不知道,但我舌是真的滑,你不信,咱俩可以亲个嘴。” 苏瑶一粉拳打过来,给我砸出个黑眼圈:“下流胚!” 我捂着脸直叫苦:“宝宝,你还继续往下听不?” 苏瑶边走边道:“你讲啊。” 我说,那僵尸醒来后,发现鸡蛋被偷了,气的暴跳如雷!这帮小比崽子,也忒缺德了,别让我逮着了,你看我用不用手指甲扎它们就完事了,皮都被它扒了当毛围脖! 天黑后,僵尸终于进屯子了,这地方山好水好,以后我就搁这旮沓发展,害死几个活人啥的,说不定我能成为阴物。 它随便找了户农家小院,霸道地推开门进去,冲屋里大吼: “我是僵尸,脏东西里最厉害的那种,你们赶紧把自家闺女交出来,给我糟蹋了,不然我就害死你们一家子!” 那僵尸道行不是一般的高,一嗓子吼完,屋顶都直颤。 它对自己的表现非常满意,话音刚落,就听咔擦一声,背后的院门自动合死了。 从屋里走出个尖脸老太太,穿花花绿绿的大棉袄,老太太阴嗖嗖地冲僵尸笑: “你来的太好了,我家闺女正瞅嫁不出去呢,闺女来,别害羞,见见你未来老公!” 屋里蹦跶出一只大母老鼠,黑漆漆的,全声都是毛,龇牙咧嘴,跟只老母猪似的。 僵尸眼前一黑,晕倒过去。 “从此,僵尸成了老鼠家的上门女婿,娶了老鼠闺女,开始了幸福的生活。” 讲完故事,我壮着胆子去抱苏瑶,模仿故事里老太太的语气: “闺女来,别害羞,见见你老公。” 苏瑶脸唰地红透了,挣脱开,撕着我头发就一顿耳光,还用美腿猛踢我脸。 我当然可以躲闪,甚至反抗,但没必要,老实地站在原地,给苏瑶一顿暴揍,打的那叫个惨。 噼!啪! 旁边路过一卖红薯的老大爷,都看不下去了,指着苏瑶嚷嚷:“人家小伙招你惹你了?你咋这样打人呢?” 几分钟后,等苏瑶消气了,我揉着肿肿的腮帮子,跟着她后面问:“老妹,我讲故事好听吗?” “你这人真逗,笑的我都喘不过气。”苏瑶粉红的小脸蛋上,露出一丝笑意。 我一看有戏,急忙乘胜追击:“那你看,咱俩能处对象吗?” “下辈子吧。” 回到郊外的别墅里,苏瑶反锁着门,把我关在了外面。 寒风里,我兴致索然地离开她家,心里产生了莫大的悲伤。 回家后,我跟苏瑶发微信:“女神干啥呢?” 苏瑶:“打你打的一身汗,在洗澡。” 过了半小时,我又问:“干啥呢?” 屏幕上出现一个红色感叹号,提示发送信息失败。 她居然把我拉黑了? 这反而激发了我的斗志,立刻给驾校那谁谁打电话,借来辆车,我又去劳务市场,找来两个埋汰老爷们,我亲自开车,带他俩来到苏家跟前。 给他俩一人递一个大喇叭,我大概吩咐了下,然后退到后面看好戏。 俩爷们收了我的钱,开始对着喇叭大喊:“苏瑶,我想你!我想你……想的想睡觉!” “苏瑶,我要跟你好!” 刚喊没两嗓子,就把小姑娘惊出来了,下场自然不用说,我又被她撕着头发揍了一顿,新买的电喇叭,被抢走摔的粉碎,那两个埋汰老爷们,也没逃掉,给苏瑶揍的哭天喊地。 “下次你再来,我拿刀砍你!”她红着脸,冷冷白了我几眼,转身进屋。 这天夜里,我睡的极不踏实,翻来覆去,满脑子想的都是苏瑶,第二天早上醒来,眼角还挂着泪珠。 起床后,我给朱飞越打了个电话,这货铃声还特有味道:“为了爱孤军奋斗,早就吃够了爱情的苦。” 电话接通后,我沙哑着嗓子说:“你这首单身情歌,唱的我心都碎了。” 朱飞越媳妇一点事没有,给路土调理的好好的,就在家等着他呢,夫妻俩团聚后,朱飞越心情大好: “把苏瑶叫过来,我给你俩露一手厨艺。” 我摇着头感叹,把苏瑶失忆的事说给他,朱飞越听完,坏兮兮嘲笑我道: “对心爱的女神问候早安,晚安,连问候一百天,结果会咋样?舔狗的下场,就不用我说了吧?” 我急的头皮发麻:“那我该咋办?” 第二百零五章 初见路土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朱飞越想了想,对我说:“你哥是过来人,哥的话你要听,跟小姑娘间的事,不能操之过急,要转换思路。” 我挠了挠头:“说具体点。” 朱飞越:“根据我25年来的临床观察……” 我:“你还不到24吧?” 朱飞越一下不高兴了,嚷嚷道:“你说还是我说?” 我陪着笑:“你说,你是哥。” 朱飞越:“根据我二十七八年的临床观察,可以说,我对姑娘的心思,摸的比较透彻了,现在的这些妹妹,真不能舔,你对她越好,她反而越觉得你配不上她。” “为啥越老实的小伙,找对象越困难呢?因为社会就这么残酷啊,没有老实人生存的空间,你对姑娘好,无微不至,这就是一种老实,懦弱的体现。你别觉得我胡编,真是这样,女性的择偶基因,是从远古遗传过来的,远古刀耕火种,食物资源极度匮乏,男性越表现的有攻击性,说明他越有机会占据好的猎物,洞穴等资源。” “基因决定了,女的都喜欢霸道总裁,你不信,你打开女频看看,十本书,十二本都特么是霸道总裁文。” “那些姑娘就好这口,虐,男主把女主虐的越惨,她们越觉得好看。” 我一寻思,好像是这么个道理,朱飞越叹了口气,继续给我上课:“为啥有些漂亮妹子,到年纪了,就喜欢找程序员结婚呢?程序员都是宅男,老实啊,工资高,工作风险也高,经常熬夜加班,猝死率高,简直是接盘的不二人选,你说这些兄弟冤不冤,没办法,都是给社会逼的。” “各方面条件都好,可他就是找不到对象,你有啥办法?” 砸吧着嘴,朱飞越说:“总结一下,你必须立刻转变思路,别理苏瑶,甚至刻意疏远她,冷漠对待,她高冷,你就比她更高冷。” 我疑惑着问他:“这能行吗?” 朱飞越怪笑着:“换成别的姑娘,肯定不行,但苏瑶情况特殊,女狐狸不是说,苏瑶对你的记忆,只是暂时沉睡了吗?所以说,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冷淡处理,给她点时间,她自然会慢慢记起你的。” “你这样穷追烂打,只会适得其反。” 我皱着眉问他:“你咋懂这么多套路啊?” 朱飞越深深叹了口气,语气忧郁道:“不是我吹,李志文,就男女间的这点破事,我拿捏的明明白白的,我曾经做过系统的学术研究,实战经验也格外丰富,就我这种花美男,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鸟见鸟呆,就是天生五行缺钱,限制了我的发展。” “李志文,你思想太落伍了,现在时代变了,小姑娘就喜欢渣男,你是不是还以为,渣男是贬义词呢?嘿……这些妹妹的价值观,我都觉得纳闷,真特么奇怪。” 挂断电话后,我坐在客厅思考着。 朱飞越说的没错,我思想确实挺落伍的,这和我的经历有关,从小我家就穷,跟我姐相依为命,在暴力的环境中成长,上高中后,我就去广东打工了,那期间谈过几个对象,但基本上都没啥进展,就草草分手,在男女感情这块,可以说一片空白。 朱飞越不同,结婚前,这货经常把自己包装成外国人,以学习汉语为借口,勾搭外面那些脏妹妹,一勾一个准。 和燕子姐成亲后,朱飞越自然不敢再沾花惹草,但不得不说,他比我更清楚人性的弱点。 我决定按他说的做,先把苏瑶的事放一边,我去医院看望我姐,她各方面情况都还稳定,心里稍安,顺便把陈阿姨和纪阿姨请出去,吃了顿饭,感谢她们这段日子,对我姐无微不至的照顾。 第二天一早,胡青青打来电话:“准备好就下楼,我带你们去见路土。” 收拾利索了,我下楼一瞅,苏瑶开来辆SUV,朱飞越和胡青青都在,我上了后座,车往开原方向行驶。 路上,我问朱飞越:“嫂子跟你在一块?” 朱飞越冲我挤眉弄眼:“当然了,我媳妇最好了,漂亮又贤惠。” 我偷瞄了眼前排的苏瑶,小姑娘脸色冷冰冰的,正专心致志开车,瞧不出丝毫喜怒。 副驾上的胡青青,扭过头嘲笑我:“李志文,你昨天不是放了狠话,要把瑶瑶重新追到手吗?怎么?被打了几顿,就准备放弃了?” 我没吭气,朱飞越替我帮腔道:“这叫好男不和女斗。” 胡青青扭过头,美目狠狠瞪着他,吓的朱飞越急忙收声,上次在疯人院,他给胡青青两巴掌,扇的当场昏迷,现在还心有余悸呢。 我岔开话题,问:“路师父住在开原?” 胡青青翘着雪白美腿,把裙角往下拉了拉:“他在哈市,长春都有住所,本来不会去开原的,为了监视阴险峰,他最近才搬过去。” 我恍然大悟。 一会功夫,我们来到开原郊外,一处农家院子跟前,这地方有点类似城乡结合部,不远处是大集,路两边有卖冰糖葫芦,卖水果,卖黄裱纸的小贩,也有摆摊算命的老头老太太,三教九流,鱼龙混杂。 街上的店铺也都很奇怪,有卖殡葬用品的,有棺材铺,扎纸铺,典当铺,看这架势,这里可能是鬼街。 鬼街上没什么人,三五个闲汉,边嗑着瓜子,边不怀好意地盯着你口袋瞅,胡同里,偶尔能看到抹着厚厚胭脂的妇女,穿的一个比一个少,打量着过往的男性,也不知是干啥的。 这里,距离阴险峰居住的筒子楼,非常近。 下车后,胡青青领着我们走进农家院子,进屋一瞅,里面格外宽敞,光卧室就四五间,家具的摆设,虽然有些简朴,但却很干净,清爽,客厅里,梅连舟和张三疯,正坐在茶几边聊天,我们进去后,大伙互相打了个招呼。 所有人入座后,老晏从里屋端来茶水,几盘点心,笑着说: “请大家稍微等一等,路先生在和刘能谈事。” 第一次见路土,我有些紧张,心不在焉地喝着茶,目光不经意间瞧向对面的苏瑶,她站起身,冲我使了个眼色。 我跟着她来到院子里,苏瑶脸微微一红,咬着香唇说:“我也不知怎么了,昨儿个夜里,一想到你,我心就疼。” 我:“为啥?” 苏瑶脸比之前更红了:“那种感觉,说不上,潜意识告诉我,我不该打你,不该那么暴力的对待你,我特后悔,还哭鼻子了。” 我按照朱飞越说的方法,冷静对待,一声不吭。 苏瑶看了看我,垂下长长的睫毛,说:“我这人,从小就这样,讨厌陌生男的,但我想,你应该不完全算陌生人吧?总之以后,我再也不会打你了。” “不过,你要是敢主动惹我的话,我照打不误。” 说完,苏瑶就进屋了,这姑娘也有意思,打完我,回家,自己又心疼的哭鼻子。 这是好事,说明苏瑶的潜意识,已经开始接纳我了。 但我的心,比她还疼,这辈子,除了我姐,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让我这样魂牵梦绕,这种滋味,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 回到屋里,等了十来分钟,就听走廊里传来老晏的声音: “张三疯,朱飞越,李志文,请跟我来。” 我们三人在老晏的带领下,沿着走廊七拐八拐,来到最里面的卧室跟前。 这间卧室,和之前所有房间都不太一样,门是推拉设计的,有点东瀛的味道。 拉开门一瞅,只见卧室面积倒不大,里面空荡荡的,除了墙角的小香炉以外,没有多余的摆设,头顶是明亮的白炽灯,铺着榻榻米的地板正中,盘腿坐着个中年男人。 这男人身上的黑色中山装,洗的发白,留平头,脸上戴一副圆形古董墨镜,正是路土。 我们三人脱了鞋,进屋,坐在他对面,屋里烟雾缭绕,云里雾里的,路土那张脸,显得平静如水,往那一坐,跟块木头似的,看不出丝毫波澜。 他甚至都没用正眼看我们,目光透着墨镜,巧妙地避开我们,直视着后方的虚无。 这倒不奇怪,我知道,路土是盲人,他居住在漆黑的阴冷深渊里,一点光都进不去,他家弄的这么简朴,也是有原因的,所谓的装修,家具摆设,包括任何色彩,对于他,是没有意义的。 卧室分里外两间,里屋灯关着,一个身披裹尸布的男人,背对着路土,坐在里面一动不动。 这人应该就是刘能了,他后脑勺贴满了奇形怪状的符纸,似乎刻意封印了体内的力量,但依旧有浓浓的黑雾,顺着刘能毛孔,不断往外冒着,又被他原封不动地吸了回去,呼吸吐纳间,场面阴森,邪门的不行。 包括张三疯在内,我们仨,都被刘能那可怕的背影,吓的不轻,张三疯盯着刘能瞧了半晌,脸色唰地一片惨白! “今天,真让老朽开眼了,道行能修到尊驾这等境界,实在让人佩服,不愧是东南域鬼王。”张三疯哆嗦着嘴唇道。 “你说我啊?”里屋,刘能头都不回地阴笑起来:“我哪有路师傅厉害啊?路师傅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一息间,扫平阴阳两界,跟他比,我算老几啊?” “我给他提鞋都不配呢,对吧路师傅?” 刘能说话声音尖细,阴损无比,能听出来,他对路土是有些敌意的,话语中带着浓浓的挑衅,但路土压根不理他,脸色始终保持平静。 当时屋里的场面,特怪,路土在外屋,刘能在里面,他俩背对背坐着,一动不动,这两位大能半天不吱声,我们也不敢说话。 我仔细打量着路土,这人长得一脸正气,光看鼻眼,就给人一种特别强烈的安全感,我曾见过不少玄学大能,狐狸山庄的三姥爷,胡奶奶,王妍,古千愁夫妻…… 但他们,从未带给我这种安全感,在路土面前,我心里非常踏实,就连对寒武纪的恐惧,也瞬间烟消云散。 第二百零六章 同伴的重要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难怪,胡青青说他是阴物克星,以女狐狸目中无人的冷傲性格,能给予路土这么高的评价,现在看,一点也不奇怪。 直面路土,他不但没让我产生惧意,反而给我带来了深深的亲切感。 和路土相反,我很不喜欢刘能,我特怕他,单看这人的背影,就让我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排斥感。 刘能一定是个坏人。 就让人很不明白,这一正一邪,完全相反的两个人,是怎么认识,又怎么走到一起的? 终于,路土动了,他侧着耳朵,不知在听什么,听了一会后,路土开口问朱飞越: “你是阴险峰的徒弟?” 朱飞越惊悚地看着他:“你问这个干什么?” 路土点着头:“好好学,你有成为画魂师的潜力。” “但你应该也知道,阴险峰,是个非常危险,极度有野心的人,他曾经试图毁灭三界,前世的他,是整个人类的敌人,整个老阴间,因为他而土崩瓦解,我始终不明白,这样的人,是通过何种方式,转世投胎的呢?” 路土脸色变得疑惑起来,喃喃自语道:“他的魂魄,本来早就不存在了,直到不久前,我在幽冥中,重新感知到了他。” 朱飞越脸色红白交替,变得狰狞起来:“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评价我师父?” 里屋的刘能,阴恻恻笑道:“那还留着干什么?趁他记忆尚未觉醒,直接杀了,铲除后患!” 朱飞越脖子上直冒青筋:“你敢?你俩谁敢碰我师父一下,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刘能的笑声更阴损了:“这小孩有点意思,挺像当年的我。” “我像你这么大时,跟过不少师父,只是后来,他们全死在了我手里,被我炼成小鬼,日夜百般折磨,嘻……” 我听的头皮嗡嗡响,这刘能还不是一般的坏,坏到连自己师父都不放过。 他挺适合去寒武纪的。 朱飞越又气又怕,可他又不敢和刘能叫板,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路土眉头微微一皱:“先留着,看看再说,眼下,我们的共同敌人,是寒武纪,对方人多势众,咱们正缺人,有阴险峰的画魂术帮忙,说不定能扭转些局面。” 听路土这么说,朱飞越重重松了口气,擦着额头的冷汗,刘能很不屑道: “就寒武纪那几个小崽子?呵……都是些孤魂野鬼,孬种,废物玩意,我是太久没回国了,不然哪轮到他们撒野?” “搞那么麻烦干啥?我一个人,就把它们连锅端了,刚好,用那些小崽子的人皮,给我和小梅缝两件新衣裳!” 我听的直吸凉气,这人的性格,也太狂妄了吧? 路土轻轻摇着头:“刘能,这次你可不能轻敌,寒武纪的每一个成员,都大有来头,绝不是无名之辈,根据我所掌握的情况,有些成员的道行,已经达到了修罗境!” 刘能半天不吭声,突然低着头惨笑起来:“修罗境……有意思,那我更要会会它们了。” “修罗境强者的魂魄,一定非常美味吧?” 他俩的对话,我们根本插不上嘴,我和朱飞越两个弟弟,大眼瞪小眼的,听的一惊一乍,再看张三疯,老爷子脸色比我们更难看,目光满是惊恐。 “什么是修罗境?”我忍不住问了句。 路土缓缓瞧向我,沉声道:“修罗,是一种玄学境界,原文取自佛教的阿修罗,而阿修罗,是传说中的神灵,易怒,好斗。” “六道中,有阿修罗道,内有修罗场,是阿修罗和其他神灵厮杀的场所。” 我似懂非懂地点头,路土朝我微笑着,以示鼓励:“李志文,我和你爹有生死交情,我把你当自家孩子看待,你天生阴脉被封,我利用青蛇郎君,刺激你阴脉的觉醒,又送你去疯人院修行,磨炼体质,这段日子,你一定吃了不少苦。” 我连忙摆着手:“我知道路师傅为了我好,我老感激你了,吃那点苦算啥,跟玩似的。” 路土显得挺满意,点头道:“贪生怕死的人,是吃不了玄学这口饭的,我很厌恶懦弱,胆小之徒,如果那天,你没有勇气去地下室面对仇攻,你我今日也不会见面。” 朱飞越有些不乐意:“说我呗?是我出的主意,拉李志文越狱的也是我。我师父说了,去地下室,我俩凶多吉少,我肯定听他的啊。” 路土笑着看向他:“可你还是平安回来了,阴险峰会推演,我就不会?我的道行远在他之上,我敢让你们去,自然提前把所有可能发生的后果,都预料到了。” 我惊声道:“你早就算出,仇攻不杀我们?” 路土点着头:“根据我所掌握的情况,仇攻这个人,非常自傲,他绝对不会,对没有气场的普通人下手的。” “之前,我得知仇攻进入疯人院,就派老晏去当眼线,在暗中监视仇攻,可是老晏有道行,冒然接近的话,会立刻被仇攻杀害!所以,我只能找你帮忙了。” 终于,我全明白了!路土让我去地下室见仇攻,并不是所谓的练胆,而是借助我,来获取关于仇攻的情报。 我把和仇攻会面的全过程,一五一十说给他听,我和朱飞越脱下裤子,给他看我大腿上的疤。 “你俩干啥?路师父是盲人……” 张三疯训斥道。 把这茬给忘了,我们提好裤子,路土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无妨,我是养碟仙的,借助碟仙的双眼,我的视力,比常人更灵敏。” 原来是这样! 重新入座后,我担心道:“仇攻放话给你,说你是他的猎物,下次见面,他要吞了你的魂儿!” “路大叔,你能掐的过仇攻吗?” 路土眉头一挑,脸上看不出丝毫慌乱,墨镜直视着我:“你怎么看?” 我寻思着回道:“仇攻是顶级催眠师,又精通幻术,不过我想,他的手段,对你应该是无效的,你是盲人,不吃他这一套。” 路土不置可否地摇头:“在最顶级的幻术面前,你就算封印所有感官,也未必管用,至于我和他谁强谁弱,现在还不好说,等交手才知道。” 刘能叹着气道:“你俩可别听他忽悠,这大叔坏的很,十句话里面,九句都是假的,就仇攻那种小崽子,在他面前,撑不过一秒。” 给我和朱飞越听的一愣一愣,这时,路土脸色阴了下来: “不能轻敌!寒武纪这帮人,来历一个比一个阴森,道行还高的不行,而且李志文,仇攻也没跟你说实话,他说寒武纪没有领袖,这是谎言。” “我早在寒武纪的内部,安排了卧底,根据情报,它们的幕后,是有组织者的,所有成员全部听命于此人,只是现在,组织者的身份,依旧是个迷。” 我忍不住疑惑道:“寒武纪存在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张三疯嘿嘿笑着:“这帮人聚在一起,肯定没好事。” 路土:“现在可知的信息,非常有限,但我可以告诉各位,寒武纪的目标,在中阴界,作为死者的世界,中阴界里,隐藏了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我前后多次出入此界,就是想摸清楚寒武纪的真实图谋,可惜,他们行事太过隐秘,根本不给我靠近的机会。” “根据字面意思,寒武纪,是混沌开天的第一纪元,预示着宇宙万物的起点,最早的生命,就是起源于寒武纪的,那么,他们存在的真实意图,是否也与这一点有关呢?” 路土摸着下巴思索了一番,又道:“总之,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些人,都是玄学圈子里,最阴险,最卑鄙的败类,他们视人命如草芥,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出来的,可以说,这些人的存在,绝对是人间最大的祸害!” “我下决心要铲除这个组织,只是单凭我,还不够,我需要帮手。” 顿了顿,他继续道:“当初把你和小朱送去疯人院,第一,是为了让你们磨炼肉身,为以后的修行打好坚实的基础,第二,我想让你们明白一个道理,以后,你们会遇到更多无法想象的强大敌人,很多时候,单凭自己,是无法战胜它的,这时,同伴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了。” “两个小孩一起面对那些疯子,在险境中,配合慢慢就熟练了,如果拆开,你俩中的任何一个,都不可能在疯人院存活下来,两个人在一起,效果又不一样了,李志文肉身力量十足,适合近身厮杀,小朱在远处,用画魂术辅助,远近配合熟练后,哪怕比你们强大数倍的敌人,也有取胜的希望。” 我和朱飞越都一脸感激地看着路土,他说的不错,是这么回事。 刘能感叹道:“这两个小崽子,让我想起当年,我和陈亮在泰国,当时我俩,差点死在泰国鬼王手里。” 路土嗯了声:“眼下,我们太缺同伴了,寒武纪势力已经崛起,只靠在坐的各位,是远远无法对付的。” 漆黑色的墨镜瞧向张三疯,路土拱了拱手:“张前辈……” 张三疯惊的失魂落魄,急忙拼命摆手:“路大师,你这不是在骂我么?我这点微末道行,哪配叫前辈啊?” 路土眉头紧锁:“龙虎山那边,有消息了吗?” 张三疯摇头:“那些老白菜帮子,指望他们下山,下辈子吧,十三大天师里,我排老末,我是最没牌面的,想让那些老妖魔出手,你必须亲自去请。” 第二百零七章 名册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张三疯摇头:“那些老白菜帮子,指望他们下山,下辈子吧,十三大天师里,我排老末,我是最没牌面的,想让那些老妖魔出手,你必须亲自去请。” 路土神色略显失望:“可惜了,如果有龙虎山大天师的帮助,那我们的胜算,会大很多。” “那啥,我这肚子有点饿了。”张三疯嬉皮笑脸地站起身,冲路土和刘能鞠躬:“有两位大能坐镇,小老头也帮不上啥忙,我先走一步,回头再聚。” 路土冲一旁的老晏使了个眼色:“晏奕轩,你送送张前辈。” 老晏笑呵呵送张三疯出门:“老爷子,这附近有家烧烤店,那叫个东北一绝,咱俩去尝尝呗。” 一听有好吃的,张三疯急的像只兔子:“好,快带路!” 等他俩离开后,胡青青带着苏瑶走了进来,冲路土介绍道:“师父,这是我家瑶瑶。” 苏瑶怯生生冲路土颔首:“路大叔好。” 路土盯着苏瑶看了半晌,满意地笑着:“好孩子,你是我徒儿的弟马,那我也把你当家人看待,坐吧。” 胡青青拉着苏瑶坐在一旁,有些不满意,娇滴滴道:“师父就会磨嘴皮子,你宝贝那么多,随便给苏瑶送两件,当见面礼呗?” 路土摸着鼻子:“我宝贝有你爷爷多啊?” 胡青青得理不饶人:“我爷爷抠门小气,你不小气啊。” 能看出来,路土非常宠溺自己徒弟,胡青青撒着娇替苏瑶讨宝贝,路土也不生气,墨镜扫向苏瑶,问: “你想要什么?” 苏瑶看了看我,脸一红,斩钉截铁道:“我只想恢复对李志文的记忆,除了这个,我啥也不要。” 我心里暖洋洋的,直愣愣看着苏瑶,察觉到我在看她,小姑娘脸比之前更红了,急忙低下头。 “这个,我办不到,你缺失的记忆,时间会弥补回来的。”路土皱着眉,想了想,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巧的青花瓷瓶,递给苏瑶: “这物件对我没啥用,送给你吧。” 我瞅那瓷瓶也就巴掌大点,上面的青花倒是挺漂亮,除此之外,没看出啥特别的。 苏瑶道了声谢,仔细打量那瓷瓶,翻过来,往掌心里倒了倒,却什么都没倒出来,神色略显失望。 这倒也不怪她,苏瑶家境丰厚,从小娇生惯养的,啥值钱宝贝没见过?路土给的这小瓷瓶,造型普普通通,除了用来摆设,似乎没别的用途了,她失望在所难免。 再看胡青青,美目死死注视苏瑶手中的瓷瓶,脸上流露出滔天的狂喜,胸前白兔急促起伏着,那样子跟中了五百万似的。 “小丫头片子不识货,还是小女狐狸眼睛尖,嘿嘿。”刘能背对着我们,桀桀地笑着:“路师傅神仙一般的人,随便一件宝贝,都是毁天灭地的法器,有这小瓶子护身,你等于多了十条命啊。” 胡青青示意苏瑶收好瓷瓶,语气不善地回怼刘能:“就你话多,你后脑勺长眼睛了?” “长了。”刘能掀开后脑上的符纸,头发里,还真长了三五颗类似鱼眼珠的玩意,转来转去,那诡谲的画面,看的我直起鸡皮疙瘩。 这人到底是个啥来头,咋这么阴森呢? 连胡青青都被刘能吓到了,美目露出惊恐,拉着苏瑶的小手,道:“瑶瑶,你快好好谢谢路大叔,有了这法器,将来哪怕遇到寒武纪的人,咱们姐妹纵使不敌,保命也绰绰有余。” 苏瑶意识到青花瓷瓶的不凡,冲路土盈盈一拜:“谢谢路大叔。” 我在一旁羡慕的不行,替苏瑶感到高兴,不料胡青青还不依不饶,冲路土伸手:“我的呢?” 路土微一皱眉:“你是她老仙,和她形魂共生共灭,同享道行,我送她法器,不和送给你一样吗?” 胡青青不高兴地嘟着嘴:“抠门师父。” 路土也拿她没啥办法,叹气道:“你这小女娃娃,一点老仙样子都没有,就知道胡闹。” “闲话说的也差不多了,言归正传。” 路土脸色唰地阴冷下来,对我道:“李志文,你这次获取的情报,非常重要,我知道有仇攻这么号人物,却不知他的能力,敌人的资料,收集的越详细,对我们越有利。” 说着,路土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本子,翻开,我和朱飞越好奇地凑过去瞅,只见上面写着类似花名册的内容: 死恶夜:境界,能力未知。 仇攻:境界,能力未知。 鸦:修罗境,能力:操控液体炸弹,寒武纪评级:C+ 闪蛆:罗刹境圆满,能力:内脏抓取,寒武纪评级:D- 藏影:女,境界,能力未知,但据说此人评级很高。 …… 小本子上密密麻麻,记着十来个人名,字迹写的很潦草,我来不及细看,就听一旁的朱飞越咋舌道:“又是鸦,又是蛆的,这些阴森畜生,起的都是些啥怪名啊?” 路土拿着笔,在仇攻名字后面,加了一句: 仇攻,境界未知,能力:幻术,催眠术,寒武纪评级:C- 他鼓励地冲我点了点头:“这次,你从仇攻口中,问出关于死恶夜的情报,这对我们无疑是好消息,死恶夜这个人,是寒武纪的重要成员,据说此人道行非常恐怖,我一直试图搜集他的资料,却始终无果,李志文,你做的很好!” 在死恶夜的名字后面,路土写下一段话:“境界未知,代号收藏家,以收集人类尸体器官为傲,由此推测,此人可能精通控尸术,以及召唤死灵之类的术,寒武纪评级:B-。” 路土合上小本子,我忍不住好奇地问他:“之前你说,你在寒武纪内部安排了卧底?” “对。”路土抬头看着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派出去的人,已经成为了正式成员,但还没有完全得到寒武纪的信任,能获取的情报,也非常有限。” 说到这,路土漆黑墨镜,冷冷扫视屋里众人:“现在我只知道,寒武纪的图谋,在中阴界,他们似乎想打开中阴界深处,某个封印结界,至于结界里面关押着什么,我一概不知,但根据最近掌握的情报来看,打开结界的代价,需要献祭人间无数无辜者的性命!” 我坐回原位,就听胡青青道:“李志文,鸦用幻术蛊惑青蛇,害了你姐姐,而咒杀你爹的凶手,是死恶夜!” 死恶夜? 我不解地看向胡青青,她向我解释道:“当年,李有为从青海道观,逃回东北的途中,遇到死恶夜的挑战,交手之下,你爹不敌对方,中了死恶夜的禁术,虽然最后,拼死逼退敌人,活着逃回家中,最终,他还是没能逃过死恶夜的诅咒……” “在败给死恶夜后,你爹第一时间,把消息告诉了我师父,让路土给他报仇,这些年,我师父一直在全国各地,找寻死恶夜的下落,甚至数次去中阴界猎杀他,可死恶夜太狡猾了,又有寒武纪的保护,我师父一直没能得手。” 这也是路土和寒武纪势不两立,对着干的主要原因。 第二百零八章 讲课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至于死恶夜为什么要害你爹,这个我们就不清楚了。”胡青青小嘴叹着香风。 明白了整件事的原委,刹那间,我灵魂深处,涌现出海啸般的滔天怒意!双拳捏的咔嚓响,全身皮肤冒出深蓝色的暴虐电弧! “不管寒武纪的图谋是什么,我,李志文!和它势不两立!我要亲手杀死鸦和死恶夜,血洗李家的家仇!” 我咬牙切齿地疯吼,这种前所未有的怒火,快将我灵魂湮灭了,连天花板都震的嗡嗡响,苏瑶捂着小嘴,脸色惊恐地看着我,甚至连里屋的刘能,都微微回过头来,用漆黑的眸子撇了我眼。 “路土,你说对了,这小孩还真是个怪物。” 朱飞越一把将我搂住:“算我一个,草特么的,什么几把寒武纪,干就完事了!” 路土眉头紧锁,手指朝我虚弹了下,一道阴冷的寒风,迎面吹来,我体内沸腾的血液,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墨镜扫视着屋里众人,路土眉头紧锁:“喊什么?没有道行,你拿什么报仇?刚好,今天几个小孩都来了,我就给你们讲讲,关于玄学的境界。” 我全神贯注,竖着耳朵听着,刘能拍着手嘲讽道:“路土要讲课了,小孩们快用笔往本子上记!” 扶了扶墨镜,路土开口道:“以前,是用阴年计算道行的,我们说某个人,有几百年道行,强弱一说就明白,但自从老阴间毁灭后,阴年的计算方式,渐渐就淘汰了。” “现在的玄学道行,可分为开悟,冲关,罗刹,修罗,黄泉五大境界,而每个境界,又可细分为九重天,前三重,小成,中间三重,大成,最后三重天,圆满。” “举个例子,比如胡青青,430年道行,属于罗刹境小成,距离圆满还有些距离。” 我听的如痴如醉,内心对于力量的渴望,已经超越了疯癫! “一个个讲,先说开悟,顾名思义,就是觉醒,醒悟的意思,人活百年,这百年内的道行,严格来讲,都不算真正的道行,刚踏进圈子,气场在一百个阴年以内的,都算做开悟境。” 朱飞越还真拿出纸笔,一丝不苟地记着,嘴里楠楠道:“我记下来,回去给我师父看,他都不知道这些境界划分呢。” 路土继续说着:“开悟往后,就该冲关了,也就是冲击难关,我们说修行,修的就是起航,而人体内的阴脉,总共就那么点位置,怎样尽可能多的吸收,凝聚气场,这是困扰无数玄学人士的难题。” “100年以内,开悟,而100-300年这个区间,则属于冲关境的范畴,比如梅连舟,他就是最好的例子。” 刘能叹着气苦笑:“我那个草蛋徒弟啊,真给我丢脸,体质太差,悟性又低,这辈子,他能混个冲关境圆满,就顶破天了。” 路土:“突破冲关境圆满,进入罗刹境,什么叫罗刹?在佛教中,罗刹是一种食人的恶灵,300-500年这个区间,统统属于罗刹境,举例子,比如胡青青,苏瑶,张三疯,丧太平,老鼠仙孙胜才等等,都是罗刹境的好手。” “我也是罗刹境?”苏瑶惊道。 “当然了。”胡青青神色得意道:“你是我的女弟马,和我共享道行,我是罗刹境,你当然也是。” 路土冲苏瑶笑了笑:“再往后,就是修罗境了,之前我说过,阿修罗,是佛教中的神灵,男修罗长相丑陋,女修罗貌美如花,但阿修罗因为性格暴躁易怒,死后,会坠入六道中的恶鬼道,在传说中的修罗场,阿修罗在于帝释天等神灵的对抗中,为何屡战屡败?这和它易怒的性格有关。” “道行突破500年,500-700之间,是修罗境的范畴,比如李志文曾遇到的胡奶奶,包括狐狸山庄的三姥爷在内,这些站在玄学顶端的前辈大能,已经具备了类似阿修罗的神通,可称为修罗境。” “当然了,境界的差距,带来的是力量的天壤之别,罗刹境圆满,在面对修罗境小成的敌人时,几乎无法取胜,同样,境界内的层次的划分,也是同理,小成和大成,大成和圆满之间,都有很大的差距。” 我想起路土那本花名册,急忙问他:“鸦的道行,已经达到了修罗境?” “是。”路土点着头:“修罗境之后,就是黄泉境了,黄泉,是供死者行走的大道,走过黄泉路,就意味着死者与世间再无任何瓜葛,开始在阴间承受苦难了。” “另外,通往彼岸轮回的那条河,也叫黄泉,传言,黄泉水深万丈,水里有许多阴森的怪物,试图伏击过河往生的死者,当一个人的灵魂,修至黄泉境时,阴年这个单位,就已经对他不适用了,在这种恐怖道行的加持下,他的寿元接近千年,就算肉身消亡,灵魂也会以某种诡异的方式,躲避灾劫,转世重新为人。” “目前,我所知的黄泉境,不过两三人,前世的阴险峰,就是黄泉境巅峰圆满的大能,另外,陈亮的道行,应该也达到黄泉级别了吧?” 刘能转过头来,直愣愣看着路土:“陈亮,已经这么强了吗?” “我太久没见到他了,谁知道呢,陈亮可能比我想象的,更强。” 我忍不住问他:“寒武纪里面,有没有黄泉境的人?” 路土低着头想了想:“现在还不清楚,希望没有吧,否则,就真的很棘手了。” “那黄泉再往上呢?” 路土脸色阴冷地看着我:“黄泉之上,有破军,此境界,取名自北斗七星中,最神秘,最变幻无常的破军星,具备那种境界的人,世间绝无仅有,只在传说中存在。” “破军之上,又是什么?” “天命。” “天命再往上呢?” 路土嘴角微微一抖,摇了摇头:“以我的学识,回答不了你的提问了,很多年前,我有个徒弟,叫白辉,这个问题,恐怕只有他才能解答。” “白辉,是蛇家老祖,宇宙四界,一切蛇仙,与蛇有关的物种,全归他掌控。” 白辉,我反复默念这个名字,如果一个灵魂的实力,能达到白辉那种级别,那才叫真正的自由,解脱吧? 可像白辉那样的存在,又怎么可能会有敌人呢?他如果还活着,一定活的很孤独,是这样吗? “师父,你和这些小屁孩说说阴物呗。”胡青青修长的美腿紧紧夹在一起,娇声道。 路土嗯了声:“把这茬忘了,你们只需要记住,开悟,冲关,罗刹,修罗,黄泉这五大境界就行,至于黄泉后面的,和你们没关系,所谓阴物,是厉鬼演变出的阴森物种,人有人道,妖有妖魔道,鬼走鬼道,玄学境界,对阴物同样适用,当一个厉鬼的怨气,积累到罗刹境圆满,它就会变成阴物。” “但这种层次的阴物,无疑是最弱的,比如青蛇,他本身道行已经超过了500年,按理说,属于修罗境的范畴了,可他和丧太平融为一体后,实力大打折扣,充其量,也就是罗刹境圆满,是阴物里最弱的。” 我恍然大悟,相同境界内,圆满和大成的差距,居然这么大!当初荒村血战,青蛇是罗刹境圆满,而胡青青和张三疯,都只是罗刹境大成,两人联手,却惨败给青蛇,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至于冲关境的梅连舟,更不可能是青蛇的对手,交手的瞬间,立刻惨败装死。 胡青青气恼道:“当时,我和苏瑶磨合不熟,那废物老头也帮不上个忙,重来一次,我必杀青蛇!” 路土:“败就是败了,还哪来的重来?小孩过家家?” 胡青青脸唰地红了,她不敢和路土顶嘴,揪着我耳朵泄恨:“李志文,你个开悟境的小男人,现在知道,你有多弱了吧?” 我疼的直吸凉气,苏瑶看不下去了,小声求道:“青青姐,你别欺负他啊。” “你心疼了?” 苏瑶低着头不吭声,胡青青松开我的耳朵:“傻子有傻福,看在瑶瑶的面上,这次放过你。” 路土咳嗽了声,斥道:“胡闹够了?那我就继续讲,罗刹境圆满,是阴物的最低标准,往上一个层次,修罗境的阴物,那就不一样了,对付起来非常棘手,而黄泉境,则是阴物的巅峰,再往后,它就不是阴物,而是阴仙了。” 我揉着耳朵点头:“我听明白了,阴物包含了罗刹圆满,修罗,黄泉三境,境界不同,阴物也有强弱之分,而寒武纪招揽人才的最低标准,就是必须达到阴物的级别,换句话说,至少罗刹圆满,才有资格加入寒武纪。” “是这样。”路土冲我微笑着。 “那你俩呢?”朱飞越指着路土和刘能:“你俩是个啥境界?” 路土笑而不语,刘能替他回答道:“我是修罗境圆满,距离黄泉,只差一步之遥,路土比我差点,他是修罗境大成,不过要把碟仙算进去,两个我也不够他掐的,俩孩子记住了,下次别见到人,就问人家道行,这是玄学的大忌!人家看你俩是刚入门的小辈,懒得和你见识,以后道行上去了,你再敢这样问,就是找死!” 鸦也是修罗境的大能,不知道路土和刘能,跟鸦比,谁更厉害? 朱飞越给刘能惊的脖子一缩:“那……不问,咋知道对方道行呢?动起手来心里也没底啊。” 路土:“有办法,我后面会教你们。” 他冲胡青青吩咐道:“说了半天,都给我说渴了,你去给师父端壶凉茶来。” 第二百零九章 期限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胡青青站起身出去,还不忘用粉粉的小脚丫踢我一脚,弄的我哭笑不得,这女狐狸,咋尽盯着我欺负呢? 没一会功夫,茶端进来,我很有眼色地接过茶壶,给每个人倒了一杯,路土接过我递给他的凉茶,一饮而尽,继续道: “说完境界,再说说气场,宇宙四界,气场万千,你是什么人,注定就修什么气场,仙家修山河气,厉鬼,阴物修阴气,怨气,而画魂师,修笔墨丹青气……” “笔墨丹青?”朱飞越惊疑道:“我师父的路,走错了?” 路土想了想,说:“应该没错吧?绘画世界里的种种气场,应该都属于笔墨丹青的范畴。” “以我的理解,剃头匠,应该修杀气才对,但李志文的情况,有些特殊,杀气显然不适合他。” 终于,讲到最关键的了!我精神抖擞地问他:“我为啥修不了杀气?” 路土脸色变得深邃起来,墨镜里倒映着我的脸: “你天生阴脉被封,人人都以为你是废物,不适合吃玄学饭,可在我看来,你不但不是废物,反而是万年无一的修行鬼才!你的体质,甚至比陈亮来的更霸道!” “因为……在你体内,在你灵魂深处,沉睡着一只怪物!” 我头皮嗡地一炸:“啥啥啥……啥怪物?” 路土缓缓伸出手掌,朝着我隔空一抓,一股狂暴到难以想象的吸力,我就跟张纸片子一样,被他轻描淡写地吸到跟前,他手掌直接按在我天灵盖上。 我不明白路土在搞啥名堂,也不敢反抗,身体倒没啥异样,过了好一阵,就听从我头顶处,传来一阵焦糊声,就看路土神色变得惊悚起来,急忙将手松开。 我一瞅,只见他掌心上,浮现出一团焦炭般的漆黑,像是被啥玩意烧焦了,这是咋回事? 我摸了摸自己头顶,一根头发也没少啊? “他体内那只怪物,和火有关!”胡青青皱眉道。 “应该是。”路土捏了捏掌心,焦黑褪去,他直直打量着我,道:“它现在还很虚弱,只是一丝残魂,刚才我依稀看到,它隐隐形成了一颗……火红色的卵。” 卵?我灵魂里,藏了颗卵? “卵人,三蛋!”狗比朱飞越,舔着脸冲我大笑。 我急眼了:“路大叔,那是啥东西的卵啊?” “它只有卵的雏形,还没有形成真正的卵,我想,它可能是某种龙蛇,或者……鸟类?”路土表情越来越疑惑: “也有可能是我看错了,说不定,它只是一颗阴骨,但可以肯定的是,你阴脉里的聚集的电弧,和它有直接关系,别说你了,有道行的玄学好手,体内都无法产生这种程度的强压静电,之所以让你电击痉挛,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刺激你的体质……” 我心里很清楚,那些电弧,对我有百益而无一害,它们不但能强化我的肉身力量,还能加持于剃刀上,让刀锋边缘变得锋利百倍! “我身体里那只沉睡的怪物,是它,帮我聚集了这些电弧。”我低着头,注视着身子,冷汗顺着脖子狂流: “那我该修哪种气场?” “那个怪物属火,所以,火焰气场最适合你。”路土指着我道:“它既然对你有益,为什么不利用它呢?干脆用火焰气场来唤醒它!随着它力量的觉醒,将进一步加持你的道行!” 刘能摇了摇头:“他这小身板,就算修的了火焰,其中的种种痛楚,他也坚持不了吧?” 我擦着脸上的冷汗,急忙问路土:“你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做?” 路土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我这一生,只收过两个徒弟,大徒弟是白辉,二徒弟是胡青青,李志文,你愿意拜我为师吗?” 我心里百感交集,有种说不出的激动,毫不犹豫,当场拜倒在路土面前: “师父!” 胡青青一下不高兴了:“他?就凭这个小男人?他拜你为师,那我不和他平辈了?” 路土:“现在的他,自然没这个资格,先当个记名弟子吧,等以后表现好了,再升为正式的。” 胡青青冲上前,狠狠掐着我脸蛋:“听到没有?小男人,你可别做白日梦了,路土的徒弟,不是那么好当的,没有罗刹境的道行,你不配当我师弟。” “不然我见你一次,欺负你一次。” 我给胡青青掐着脸,并没有觉得委屈,心里反而充满狂喜! 只是记名弟子,那也值了!我老崇拜路土了,和他这样的玄学大能,学本事,我就算再不争气,混个罗刹境出来,应该不难吧? 而且我的目标,肯定不止罗刹境,只有成为路土那样的修罗境,我才有资格和鸦,一决高下! 想亲手报杀父血仇,单单修罗境,恐怕还不够,迟早有一天,我必成就世间最强,黄泉大道! 等到那天,我将血刃斩杀死恶夜,为我爹报仇! 苏瑶美目冷冷地看着我:“他肯定不会止步于罗刹,我相信他,也只有修罗境的大高手,才配当我男人。” 拜师过后,路土冲我正色道:“现在,你和朱飞越一样,只是开悟境,刚迈入玄学大门,我会教你修行法门,怎么吸收气场,怎么打坐,吐纳,种种细节,我都会一一向你传授。” 我拼命点头:“谢师父教诲!” 路土话锋一转:“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自古以来,敢修行火焰气场的人,我还真没听说过……火焰,属于四界最凶暴的本源!没有之一,它本就不适合人修行,无论是灵魂,还是肉体,都与它格格不入,你想,如果把一个人丢进火焰里,他的下场是什么?” 我听的后背直起白毛。 “修行这种气场的凶险,完全未知,俗话说,走火入魔,而火焰气场,是魔道的一种,修行起来。肉身将承受无法想象的痛苦,这种痛苦,能将你活活逼疯!稍有不慎,形魂俱灭!谁也救不了你!” 朱飞越瞳孔一阵收缩,深吸一口气:“这么危险?咱还是换个气场吧?” “不过话说回来,正因为火焰太过霸道,所以,一旦身体接纳了火焰,你的道行将突飞猛进,修行速度将远高于常人!” 里屋传来刘能的叹息声:“前提是,你不能被火烧死,得先活下来。” 路土摸着下巴注视我:“你要是害怕,就跟其他剃头匠一样,去修杀气,虽然也很凶险,但至少安全能保证。” “不。”我目光瞧向路土,脸色坚毅而狰狞! “我就修火焰气场!我要以最快的速度,变强!” 对寒武纪的仇恨,让我陷入了地狱烈焰的泯灭疯狂!火焰气场,修行速度远超常人,这就够了! 至于修行它,所付出的所有代价,我李志文一个人背负! 死而无悔! “好!”路土盯着我看了半晌,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有志气,一个懦弱的人,也没资格当我徒弟。” “既然这样,我给你三个月时间,从今天开始计算,三个月内,你如果没突破到罗刹境,说明你不是这块料,以后,你就别来见我了。” “罗刹境?”苏瑶脸色唰地一白:“他现在还只是开悟境,三个月的时间,跨越三个境界?这条件也太苛刻了吧?” “路大叔,你是在故意刁难李志文吧?” 苏瑶说的没错,开悟之后,有冲关,只有冲关境达到圆满,才有冲击罗刹境的资格,以梅连舟那阴森的本事,这么多年,还始终停留在冲关境,恐怕余生,他都无望进军罗刹了。 更何况我? 此时的我,距离罗刹境,差了十万八千里,三个月,实在太苛刻了。 “我就是在故意刁难他,钢铁般的毅力,不屈,不怕死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的体质,阴脉也要达标才行,我的徒弟,各个都是千古难遇的天才,大徒弟白辉,是蛇家老祖,胡青青有进化九尾狐妖的潜质,你李志文,修的是火焰气场,区区罗刹境,三个月还不够吗?” “不够,那改成就两个月!” 我眼前一黑,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两个月就两个月!你看我能不能做到就完事了!”我龇牙咧嘴道。 讨价还价,反而更让路土瞧不起,爷们,就要有个爷们的样子! 第二百一十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对于我的表态,路土没有感到丝毫意外,他似乎早料到我不会和他讨价还价,用平静的语气对我道: “做好吃苦的准备吧,两个月,罗刹境,从今天开始计算,失败了别来见我,如果这期间,你不慎死于火焰之下……” 我死死咬着牙:“死了,我认命!区区罗刹境,我都冲不上去,以后拿什么面对寒武纪?” “呵……区区罗刹境。”胡青青冷冷笑着:“口气还挺大,怎么,你还瞧不起罗刹境啊?在罗刹境面前,你还不如一颗尘土。” 胡青青430年道行,是罗刹境大成的高手,我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急忙道歉:“姐,我没瞧不起你,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哪个意思?”胡青青不依不饶,用修长的美腿踢我。 “好了!”路土皱着眉,斥责胡青青道:“李志文是小辈,你这个当师姐的,老欺负他干什么?” 胡青青:“他弱,好欺负呗。” 朱飞越察言观色,趁机告状,指着胡青青道:“路师父,你可要好好管教女狐狸,她下手可狠了,上次在疯人院门口,她扇我……” 胡青青俏脸一寒:“扇你算什么?下次我一把火,烧了你和阴险峰的老巢!” “你敢?”朱飞越气的直哆嗦。 “不许胡闹!这没你们的事,你和苏瑶先出去!”路土一声令下,胡青青有些不情愿,却只好和苏瑶走了出去。 “两个小废物。”出门前,女狐狸还不忘骂一句。 其实胡青青对我的心意,我是知道的,女狐狸性子冷傲,以前她是真瞧不上我,要不是苏瑶拦着,掰断我几根骨头的心,她怕是都有,但现在的她,已经渐渐接纳了我。 她这么做,无非是在挑衅我,故意让我生气,激怒我成长起来,这是胡青青独有的表达方式,她喜欢我。 上次,在疯人院,胡青青用小嘴咬我耳垂,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喜欢我,她吃撑了,咬我耳朵干啥? 话说回来,胡青青和苏瑶是一家的,她俩共生共灭,以后等苏瑶记忆恢复,我俩要是结婚了,那胡青青咋办? 两个漂亮小姑娘离开后,路土漆黑墨镜,直愣愣看着我: “在传授你修行法门前,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我的确有太多迷惑,想让他解答,收回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我语气阴沉道: “死恶夜为什么要杀我爹?” 路土:“这个,我也在查,相信见到死恶夜本人之后,一切会水落石出。” 我:“我爹从道观带出来的两本书,被他藏到哪了?” 路土:“一本尸剪刑,一本阴文之书,藏书地点,现在告诉你也没用,因为,那个地方对现在的你而言,太过凶险,根本不可能它,等两个月后,你突破到罗刹境,再说不迟。” 我用袖子擦着脸上的冷汗,心里疑云重重,藏书的地方,真的有路土说的那么凶险吗? “我还有两个问题。” “你说。” “第一个问题,关于中阴界……”想起亲姐姐还在中阴界受苦,我心脏一阵抽疼。 路土沉声道:“中阴界,是死者的第一站,死者将面对,由生前业报形成的关卡,一旦闯关失败,会立刻坠入阴间。” 我点着头:“这个我知道,我之前连闯了三关。” 路土嗯了声:“闯关结束后,灵魂就有了选择,可以继续逗留在中阴界,可以转世轮回,当然了,也可以自愿去阴间。” “中阴界的宽广,是人们无法想象的,就和宇宙本身一样,它没有所谓的边界可言,其中某些区域,有点类似老阴间,但又和老阴间不同,很多区域,充满种种陷阱,机关,未知的死物出没其中,一个没有道行的普通灵魂,在这些区域,连一秒都无法存活,更别提探索它了。” “等你修到罗刹境,后续的关卡,应该也就难不住你了吧?闯过最后一关,再去考虑该怎么找到姐姐,把她救出来。” 我沉思了半晌,深吸一口气,问:“十万大劫,又是怎么回事,我这样一劫劫闯下去,要闯到何年何月啊?” 路土嘴角浮现出深邃的笑意,对我道:“在理解十万大劫的含义之前,我先问你两个问题。” “第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是记载于佛经中的名言,我问你,这句话的意思,你是怎么理解的?” 我错愕地看着路土,怀疑自己听错了,这种市井小人的粗鄙之话,其中所蕴含着自私,冷漠的恶意,它居然是来自佛经? 这怎么可能?我不信! 整理了下语言,我回答道:“意思是,人必须自私,不择手段地为自己谋取利益,如果不这么做的话,老天都不容他!” “错!”路土直摇头叹气:“世人愚蠢,痴坏,完全曲解了佛经的含义。” “这句话,来自《佛说十善业道经》正解是,人,如果只考虑别人的苦难,只在乎他人的患失,而从不去想自己的利益,如果这个人的心境,能无私到这种境界,那么,他所处的天与地,整个世界,就会立刻湮灭。” “我们所生活的世界,是六道之一的人道,我们来到世间的目的,是来受苦,赎罪,偿还前世业报的,但如果,你在人世的重重苦难折磨中,生了菩提心,一心之为他人着想,那么,作为善良的奖励,折磨你的这方世界,立刻湮灭,你将跳出六道的牢笼,往生极乐净土。” “这才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正解啊。” 我听的前胸后背直起冷汗,这么多年,我一直误解了这句话的真实含义。 相信不光我,世间绝大多数人,都理解错误了,更可怕的是,人们居然拿佛教经典,作为自己冷漠,自私的借口。 真的是愚蠢,可笑至极。 朱飞越脸色惨白,苦笑着叹息道:“我以前看网上那些YY,主角冷笑一声,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抬手就屠了一个村子,反派多看他一眼,他灭反派全族,那种脑残煞笔,也不知是啥样的煞笔写出来的。” “可怜我们这些读者,明知道是垃圾,却还看的津津有味。” 我说:“之前听疯人院的老狗讲,写网络的作者,百分之九十初中都没毕业,偶尔有高中毕业的,都算高起点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第二百一十一章 十万大劫的真正含义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路土脸上肌肉一跳:“世人皆愚,可一个人,愚蠢并不可怕,那种又蠢又坏的人,才是最可怕的,玄学圈子里的同行,无论正邪与否,其追求的最终目的,就是通过修行,让灵魂,从这个肮脏,绝望的世界里解脱出来,当年老阴间的至高主宰,阴险峰,为了追寻所谓的天堂,他甚至不惜用画魂术开启地狱之门,毁灭整个三界,为什么?因为他同样也渴望着解脱。” “但是,不能以牺牲无辜者的性命为代价,来满足自己的私欲,你去天堂,去地狱,那是你的事,可你凭什么有资格,连累这个世界呢?” 话音落下,路土大有深意地看着我:“李志文,如果有一天,你能真正理解,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的含义了,那一天,就是你脱离苦海,成就黄泉大道的日子!” 我把路土的教诲,铭记于心。 让我们记住这个时间点,今天,路土告诉了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真实含义。 …… 朱飞越粗枝大叶的,寻思了会,摸着下巴疑惑道:“你咋突然跟我俩讲开佛了?你姓佛?” 路土笑着摇头:“佛教,道教,我都略懂一些,但我不算佛门中人。” 朱飞越怪声嚷嚷道:“那扯这种高深学问干啥?只为他人着想,从不考虑自己的利益?我敢说,世界60亿人口,没一个能做到这种境界的。打个比方,我被一煞笔打了,我怕我脸太硬,把他拳头打肿了咋办?于是我躺在煞笔面前,我说,大哥,你用脚踢我脸吧,我是在为你着想……” “你这不扯淡吗?” 路土:“你没有那个境界,我说的这些东西,你理解不了,再正常不过,甚至你会用你的无知,来妄加揣测它的含义。” “但佛教,的确蕴含着宇宙大道,世人苦难的解药,就在其中。” 我细细品路土这些话的意思,低头不语。 不再理睬朱飞越,路土脸上的墨镜朝向我: “李志文,我再问你第二个问题,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这句话怎么理解?” 我隐隐陷入了一种说不出的禅意,脑海中出现了很多虚无的幻象,朱飞越见我半天不吭声,抢答道:“该吃吃该喝喝,心里有佛就行,这话最早是活佛济公说的吧?” 路土:“错。” “在古代,叛军抓来一名高僧,首领指着前方的城池,戏谑地对那高僧说,你今天必须喝酒吃肉,不然我就当着你的面,把这城屠了,男女老幼,一个活口不留!” “高僧被逼无奈,只好选择屈服,一字一句,对叛军首领说:酒肉串肠过,佛祖心中留。” “佛能洞悉宇宙万物真相,自然不会因为高僧破戒的举动,而惩罚他,高僧吃下去的酒肉,不但没引来任何业报,反而成为了灵魂升华的善果。” “这种大义之道,何等壮烈!” 我眼前黑白交替,视线都模糊了,路土说的这些话,就如同天空上的风筝,我拼了命去够它,隐约间,摸到了绳子,可它却又从我指尖逃走了似的。 我好像懂了,但我又没懂,这种复杂的心理演变,是无法用言语描绘的。 路土的一番话,把我从梦魇拉到了现实: “什么是十万大劫?想理解它,要从地狱说起。” 我猛地清醒过来,扇了自己两巴掌,死死盯着路土,他告诉我:在地狱,是没有时间这个概念的,对于地狱受苦的灵魂而言,几万年,那根本不算时间,最轻的刑罚,都是以十万年计算的。 所以在地狱,用“劫”来替代时间,说白了,劫,是地狱时间的刻度。 “前几劫,只是你在人间苦难的缩影,到后面,你就不能一个个去数它了,数也没有意义,因为往后的你,每迈出一步,可能都是一劫,当有一天,你的灵魂进入地狱时,十万大劫,才会真正开始计算……” “地狱?”我后脖子一阵猛颤,恐惧铺天盖地,从四面八方袭来:“我要去地狱?” 路土:“一定会去,但那天,应该还很遥远吧?” “为什么?”我五官痛苦地扭成一团,一脸不甘,地狱?那不是最卑鄙,最恶劣的人渣,坏人去的地方吗? 我理解的流程是这样:人死后,灵魂进入中阴界闯关,失败,坠入阴间受苦,而相当一部分罪恶深重的个体,阴间都不收它,于是跳过阴间这个环节,直接进入地狱。 大致流程,就算和我想的有出入,应该也差不太多。 那么,我,李志文,我没有脸,说自己是好人,但最起码,我肯定不是最坏的那种啊? 我是如此的平凡,卑微,弱小,我只想活的有点尊严,保护好家人,不让她们被欺负,仅此而已。 我杀过人,但死在我手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千刀万剐的必死之徒!我自问良心无愧于天地。 我凭什么去地狱? 我要去地狱,那世间所有物种,都要陪着我一起去! 听我说出疑惑后,路土脸色唰地白了下,喉结动了动:“你让我想起了两个徒弟,胡青青,白辉,包括陈亮在内,你们这些孩子,有相似之处,你们的心地,都很善良,可是,我通过碟仙,能看清陈亮和白辉的宿命,却独独看不出你的未来。” “李志文,你的未来,笼罩着漆黑的浓雾,我只能看到那颗卵,和十万大劫,除了这些,关于你的未来,我一无所知……” “十万大劫,是宿命,而背负这种宿命的人……只存在于传说中……” 他脸色比之前更白了!嘴唇开始哆嗦,是什么,让路土这样的玄学大能,吓成这样? “据说,菩萨要经历十万大劫,方可成佛。” 这番话,惊的我头皮顿时炸裂!就连朱飞越看我的目光,都变得惊恐起来! 路土话锋一转,疑惑道:“可你又不是菩萨,这十万大劫,对于你这样的凡人,又具有怎样的意义呢?” “这个问题如果往深里讨论,可能要涉及到你的前世了,但从目前掌握的信息,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李志文,有一天,你一定会去地狱,在那里,完成你的十万大劫。” “劫,为地狱的时间刻度,十万大劫,意味着多少年,谁也不知道,总之,去地狱,对于你这样的人而言,也未必是坏事。” “这样想,你就不会难过了,凤凰尚且要经历地狱烈焰洗礼,方可涅槃呢,一块废铜烂铁,经过熔炉的浴火淬炼,都能成钢呢。” 朱飞越也跟着劝我:“对啊,这说明,你天生,注定要成为玄学大能啊,哪怕是一块手纸,一条破裤衩,一张尿不湿,经过十万大劫的磨难,都能一飞冲天呢。” 路土笑着鼓掌:“你这个比喻,太恰当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地狱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没好气地看着他俩,心里就跟三九天的井水,瓦凉瓦凉的。 关于十万大劫的话题,讨论至此,我也就认命了,不认命,那还能咋办? 命运是一手烂牌,其实,世间大部分人的牌,都不怎么样,比你还烂的牌,多的去了,怎么把这手烂牌打好,打赢了,才叫本事。 可你们说说,我李志文的牌,也烂的太离谱了吧? 我这还没断气呢,就注定要去地狱报道了? 这也就是我了,我这心理素质,比脸皮厚多了,换成其他人,要么死活不相信,不承认,要么吓的大小解失禁,当场发疯。 很快,我就接受了现实,反正去地狱还早着呢,想也没用,接下来的每一天,活的明明白白,才是最重要的。 接下来,路土开始跟我讲解,修行火焰气场的法门。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我管朱飞越要来纸笔,埋头苦记,那画面,跟特么哈利波特,在魔法学院听讲似的。 师父早就把接下来的路,给我铺好了,通过路土的讲解,我得知,世间的火,分阳火,和虚火两种。 很好理解,阳火有形,与我们生活密不可分,人间最早的火种,来自流星碎片,被人类继承了下来,炒菜炉子,打火机,炼钢炉……包括恒星,太阳的火,都属于阳火的范畴。 而虚火,就比较抽象了,种类繁多,什么阴火,鬼火之类的,它们怎么来的,和阳火的区别是什么?三言两语,很难说清楚。 路土告诉我,以我目前的体质,直接吸收阳火,等于送死,虽然灵魂里那颗未成形的卵,喜食火焰,但我肉身扛不住啊。 几百,乃至上千度的物理高温,就我这小身板,分分钟给我火化了。 所以,必须由浅入深,从虚火开始修行。 第一步,先从烟火修起。 路土所说的烟火,和我们理解的不同,是指人间烟火,说的再直白点,就是人们的种种悲伤,苦难,所凝聚出的虚火。 这种火,看不见,摸不着,只有通过法器,或者术,才能召唤出它们。 路土朝外屋吆喝了一句:“青儿,把炼火的家伙什拿来!” 过了会,胡青青端了个类似小火盆的玩意,进屋,丢在我面前,又递上来一黑一白,两个木头葫芦。 我惊悚地瞧着那火盆,黑漆漆,比人脸大一圈,质感非金非铁,也不知是啥玩意做的。 俩葫芦样子倒挺正常,和保温杯差不多大,可能是用来装酒的,我抓起来微微摇晃,俩葫芦沉甸甸的,葫芦嘴给木塞子封严了。 “这个火盆,就是用来召唤人间烟火的法器,你按我教你的咒语,开启法器后,拧开白葫芦,往火盆里倒一滴酒,世人的苦难之火,就会从盆子里窜出来,记住了,一次只能倒一滴,除非冲击关键境界,否则可不敢多倒!否则你必死于烈焰反噬!” 我怀里抱着火盆,恭敬地冲路土鞠躬:“师父,我知道了。” “那这黑葫芦,又是干什么的?” “用来喝的。” 见我一脸迷茫,路土解释道:“吸收火焰的过程中,你要是觉得火不够猛,就喝它一口……不过我劝你,别这么做。” “白葫芦用来倒,黑葫芦用来喝,记住了吧。” “记住了。”我把两个葫芦放进火盆里,但这中间某些细节,我还是没太听明白,照路土这意思,火越猛,对我修行帮助越大呗? 路土扶着鼻梁上的墨镜,额头皱纹紧锁:“此前,我反复考虑了很久,好不容易才拿出这样一套方案,它未必合理,也不一定适合你,具体效果如何,只有尝试过才知道。” “根据我的理论,第一步,用人间苦难烟火,修皮骨!这一过程,足够支持你,从开悟境,一路冲击到罗刹境小成!” “等皮骨适应火焰高温后,第二步,改造血液,这时,人间烟火就不适用于你了,改修怨恨之火!” “怨火改造血液的过程,将支持你从罗刹境小成,一举突破到修罗境。也只有具备了修罗境的身体强度,你才能在阳火千百度的高温下,不死不灭!” 我边用笔记录着,边问:“顺序是,从苦火,怨火开始,再到阳火,等到达修罗境,我才有修行阳火的资格,是这样吗?” 路土:“是。” 我:“那修罗境之后呢?” 路土嘿嘿笑着,大有深意地看着我。 我意识到自己问多了,现在,能不能突破罗刹,都不好说呢,操心修罗后面的境界,那不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路土叹着气注视我:“这种十死无生的修行方式,整个玄学圈子,恐怕只有你,才有资格尝试,我倒是见过不少修行冰气场的,还真就没见过,有人敢修火,要知道,绝对零度,也才不过临下270多度,而火焰的温度,可爆发数千万,乃至十亿度的炙热,火焰,可以净化一切!跟火焰的霸道相比,冰太弱小。” 朱飞越表示赞同:“这个我知道,行星爆炸所产生的高温,恐怕还不止十亿度。” 路土:“火焰,与人体格格不入,是最难修行的气场,没有之一,它甚至被开发成杀敌禁术,说难听点,你这哪是修行啊?简直是用性命,硬抗火焰禁术……” “万劫不复,也在情理之中,但我想,你灵魂里的那个怪物,喜食火焰,需要大量烈焰才能觉醒,希望它,能为你分担一些痛苦吧。” 话说完,路土朝我挥了挥手:“去吧。” 这就讲完了?我还有好多没搞懂的细节,想问他呢,可路土压根就不理睬我,墨镜朝向一旁的胡青青。 胡青青冷冷对我道:“师父话只说一遍,听的懂,听不懂随缘,还愣着干啥?赶紧回去修行啊。” 我捧着火盆站起身,冲路土又鞠了一躬,跟朱飞越转身离开。 出门前,朱飞越忍不住好奇,转身问路土:“路师父,方便说说,寒武纪对你的评级吗?” 路土微微皱眉:“我的评级,和死恶夜差不多,在B级左右。” 我一只脚踏入门,听胡青青小声对路土道:“寒武纪那边,传来消息……” 话说到一半,她戒备地看着里屋的刘能。 路土:“但说无妨。” 胡青青:“闪蛆和藏影二人组,最近在湘西境内活动平凡,似乎在图谋啥坏事。” 路土:“鸦和仇攻呢?” 胡青青:“应该也已经离开东北,前往湘西了。” 后面的对话我没听,直接出门了,我跟人家路土又不熟,这种涉及到寒武纪的机密信息,我不方便偷听。 但我想,路土之所以能洞察到寒武纪成员的准确动向,一定和他安排在敌人内部的卧底,有直接关系。 那个卧底,会是谁?能潜入寒武纪,成为正式成员,说明卧底的实力,一定恐怖到无法想象。 它冒着莫大风险,为路土获取情报,我猜,两人关系一定非比寻常。 不想这些了,眼下,等待我的,是火焰的死亡考验! 两个月,罗刹境,没有回旋的余地! 第二百一十三章 疼痛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朱飞越要去筒子楼找阴险峰,我没去,和苏瑶,梅连舟等人告别后,我独自回到家里,将火盆放在客厅正中,脱去衣物,盘腿坐在它面前。 闭上眼,先通过冥想的方式,将身体和精神状态,调整到最佳巅峰,半个小时后,我这才缓缓睁眼,吐出一大口浊气。 窗外,天色已黑,家里静悄悄的。 我甚至不知道,选择在家修行,是否正确?别等会火窜出来,把房子点着了? 可是,关于场所的选择,路土压根没提,我寻思,人间烟火,是虚火,应该不至于像阳火那般猛烈吧? 第一阶段,锤炼皮骨,现在开始! 狠狠一咬牙,我目光凝视火盆,心中默念咒语,拧开白葫芦的瞬间,一股刺鼻的烈酒气息,呛的我直咳嗽! 按照路土教授的法子,我小心翼翼地,将葫芦里一小滴酒,倒入火盆中,赶紧拧上盖。 酒被火盆吸收一空,却什么也没发生。 怎么回事?难道哪个步骤,出现了纰漏? 我正打算去看笔记,就在这时,来自地狱的死亡恐惧,悄然而至! 一股难以想象的热浪,刹那间席卷我全身!我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火盆里唰地一声,猛窜出一股深红色火焰! 红如血,如红酒般丝滑。 这就是所谓的,人间苦难烟火? 它看上去,是那样美丽,在火盆里静静流淌着,仿佛都静止了。 耳边,是沙沙的燃烧声。 然而,美丽的事物,往往最致命。 当一丝烟火,伴随着呼吸,顺着我毛孔钻出身体的一刹那,眼前的世界,天昏地暗! 疼! 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用世间再华丽的辞藻,都无法准备描述! 我这一辈子,这20年,所承受的所有苦难总和,也不及它的万分之一! 一丝烟火,入体后,顺着我四肢百骸疯狂流转,我该怎么形容它呢?就好比,我生吞了一颗,火红色的滚烫铅球。 体内的一切,都被烧焦了。 这种疼痛,根本不是人类所能承受的,在我疼的失去意识之前,急忙念出停止咒语,将那丝烟火逼出身体。 此时的我,全身大汗淋漓,皮肤冒着淡淡焦烟,就好像刚从地狱归来似的。 注视面前熊熊燃烧的火盆,我哇地一口血,喷了出来。 火光更盛了。 怎么办? 这已经超越意志力,忍耐力的范畴了,我的身体,根本无法承担这种痛苦! 刚才,哪怕再多扛一秒,我就会立刻失去意识,而一旦疼晕过去,那么等待我的下场,只有死! 肉身经过疯人院的改良,已经远超常人了,铁钉都扎不进皮肤!可纵使这样,我依旧没有修行火焰气场的资格! 怎么办? 我急的仰头怒吼,全身包裹着暴虐的电弧! 难道我,注定是个废物? 那十万大劫,又该怎么解释?废物,怎配背负这样的宿命? 不修火焰气场,谁来救我姐姐?我爹的仇,谁来报? 两个月的期限,结果第一天,就要低头认输吗? 不,我不信这个邪! 区区烟火,算的了什么?我,李志文,就是人间最灿烂的烟火! 疯吼一声,我再次念动咒语,第二丝火焰,从火盆里飞出,钻入我身体里。 还是不行…… 除非切断我的痛感神经,否则,这种程度的非人疼痛,我根本无法以清醒的意识,坚持下来。 第二次尝试,比之前多扛了两秒,这两秒,差点就要了我的命。 一口血喷出来,火焰从我喉咙里钻出来,回到盆里。 正常人,怕是早就知难而退,就此放弃了。 但我并不是正常人。 前前后后,我尝试了十余次,却全以失败告终。 好消息是,后面那几次,我再也没吐血,否则照这样下去,修行没搞成,我反倒死于失血过多。 坏消息是,身体已经无法承受这种痛苦。 那种由内而外的燃烧,比由内而外,仅仅皮肤接触火焰,要疼上百倍。 我躺在地板上大口喘气,气的我想哭。 又尝试了几番,弄的我彻底发疯了,暴跳如雷地大喊大叫,摔东西。 这样的我,你们不理解,也正常。 少年时期的经历,造就了我不肯认输的性格,可是,我真的尽力去忍了,我忍不住啊! 就在我束手无策时,走廊里传来阵敲门声。 可能是摔东西动静太大,惊扰了邻居? 我走到门跟前,正要说对不起,就听外面传来道熟悉的姑娘声: “李志文,开门,是我。” 许乐乐?她来干啥? 我犹豫了下,把门打开道缝子:“许医生,你有事吗?” 门外,许乐乐打扮的花枝招展,这姑娘美腿也太修长了,小牛仔裤勾勒的修长曲线,任何人看到,都会为之咋舌。 “我听说,你和苏瑶分手了?所以来找你玩啊。”许乐乐伸手推门。 我死死挡着门,不放她进屋:“许姐,你可绕过我吧!这会正是紧要关头呢,我真没工夫招待你。” “你在修行火焰?” “你咋知道的?” “胡青青告诉我的啊,我能帮上忙,你放我进去。” 我拼命摇头:“不行,我没穿衣服。” 许乐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装的有意思吗你?你身子,我没看过还是咋地?” 想想也是,我和许乐乐有过肌肤之亲,大家都是成年人,与其装来装去,不如赤忱相见。 我拉开门,放许乐乐进屋。 这姑娘的美目,盯着我上下打量了好久,弄的我那叫个难受,低着头去捡衣服,被许乐乐一把抢过来: “还装?” 她俏脸微微一红,目光挪到客厅的火盆上:“刚才我敲门前,听到你鬼哭狼嚎,怎么了?太疼?” 我蹲在地上,双手护住裤裆:“是啊,烟火入体的疼痛,和燃烧内脏没区别,我根本承受不了。” 许乐乐反手关上门,手托香腮思考了一番:“我有办法。” 给她这一说,我激动的全身直打摆子,冲上去紧紧抓着她粉臂: “啥办法?快说?” 许乐乐被我抓疼了,娇哼着挣脱开,目光无意间瞧向我大腿,羞的急忙扭过头: “我是国家挂牌认可的心理医生,精通催眠,我可以通过催眠的方式,唤醒你潜意识里,对疼痛的免疫!” “你说明白点,我听不懂。”我急的直喘粗气。 许乐乐后退一步,深吸一口气,小嘴吐着香风:“在我的催眠下,你会进入被南极冰山包围的幻境,甚至有可能,皮肤会出现冻伤!” “一冷一热,痛苦不就被抵消了?” 原来是这样! 我拍着腿大笑:“你早说啊,姐姐,你来的太好了!” 在催眠术的引导下,我说不定能抵过第一波疼痛,一点点精进,加深,等皮骨渐渐适应这种痛楚后,还要啥自行车啊? 许乐乐美目闪出一丝复杂之色,冲我娇笑道:“我不能白白帮你。” 我说:“只要你的法子好使,你要啥,我给你啥。” “你说的。” “我说的。” “我要你。” 说完这三个字,许乐乐上前,小手死死捏住我的要害,疼的我直哆嗦: “好……等我到达罗刹境,任凭你摆布。” 许乐乐这才松开我,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翘着美腿道:“开始吧!你吞下火焰的那一刻,我会立刻将你催眠。” 第二百一十四章 烟火,催眠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本不该放许乐乐进屋的,修行,闭关,讲究的是清静,哪能容的下外人在场? 就算师父和徒弟,都是分开屋修行的。 更何况许乐乐这么漂亮的姑娘,羽绒服一脱,她身上好闻的女孩香味传来,闻的我呼吸急促。 关键是,我还啥也没穿,修火焰气场,皮肤烫的跟啥似的,穿啥烧啥,我也不敢穿啊。 我汗流浃背地往火盆跟前一盘,许乐乐坐在左手边的沙发上,美目盯着我直愣愣看。 眼下,这也是无奈之举,许医生会催眠,我需要她进入我的潜意识,带给我些许清凉,帮我抵挡高温。 “我虽然远比不上你们说的那个仇攻,但我好歹也是国家挂牌认可的催眠师,像我这样的,全国不超过二十个,你可别瞧不起我!” 许乐乐眨着美目娇嗔道。 我深吸一口气,将燥热的心绪调整过来后,口中轻念咒语,一根头发丝般大小的火苗子,顺着我嘴角,钻进了喉咙。 疼! 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让我几乎疯狂,这也就是我了,无法想象,常人被烟火入体的后果。 “快……催眠我!我坚持不住了!”我仰头嘶吼,全身肌肉疯狂蠕动!双目布满通红的血丝! 许乐乐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娇喘一声,用空灵的语气对我道:“你坐在一叶小舟里,下方是蓝色的幽深湖水,水好清澈,好冷!周围都是连绵的雪山,天空阴沉沉的,好凌冽的寒风啊!你冷的直哆嗦,连忙收紧衣襟……” 也不知咋了,给她这一说,身体里的灼热撕裂疼痛,似乎真的缓解了一点点。 我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许乐乐描绘的画面,这片湖蓝如翡翠,一望无际,我独坐在湖心的孤舟上,有一种经历过末世灾劫后的绝望,世界,仿佛只剩下了我。 一人,一舟,一湖,那种冷,并不是来自凌冽的寒风,而是来自内心深入。 在许乐乐催眠术的作用下,那一丝烟火入体后,我并没有立刻吐出它,而是憋着口气,苦苦支撑着,五秒,十秒,十五秒…… 不行!疼痛的极限来临了!再坚持下去,我会失去知觉! 我全身布满了豆大的汗珠,五官已经狰狞到扭曲了!可我必须保持清醒,逼急眼了,我狠狠咬了口舌尖,嘴角流出滴鲜血。 许乐乐见状不妙,赶紧靠过来,将粉腮凑到我耳边,轻声低语道:“突然间,一阵寒冷刺骨的狂风袭来,小舟翻了!你坠入了冰冷的湖水中,那种冷,是你从未体会过的,落水的一瞬间,你四肢立刻冻僵了,无法形容的寒冰,从四面八方疯拥而来,你甚至来不及翻腾,就开始下沉了……” “你的体温急剧下降,已经接近零度了,在深蓝色的湖水里,你越坠越深,你看了眼下方,那里是无尽的阴冷深渊,而上方的湖面,离你越来越远……” 在许乐乐的婉婉叙说下,唇红齿白的软糯细语,如香甜,凉爽的夏日清泉般,涌入我耳畔,紧闭双眼的我,脑海中真的浮现出她描绘的画面! 我在下坠!被冰冷,刺骨的湖水所周围,我失去了呼吸,但意识依旧清醒,下沉,皮肤上结了层薄薄的冰壳。 此时的我,体温已经到达临下了,我被整个世界所遗弃了,继续下坠,绝望,恐惧笼罩着我。 而现实中,体内烟火的炙热,也比之前减轻了不少,疼痛依旧撕心裂肺,但已经能被我意志力所克服了。 用路土传授的“内视法”,我能清晰看见,那丝烟火,在穿行五脏六腑后,成功融入到了阴脉中! 疼痛消失! 缓缓睁开眼,我惊悚地注视自己身子,全身毛孔里,冒出淡淡的白雾,空气中有一股烧焦的味道,许乐乐的催眠术,效果来的太过霸道! 恐怖的催眠术!是如此深邃,连玄学都无法解释! 注视胸肌处残留的薄薄冰壳,我惊的合不拢嘴,扭过头,看向一旁的许乐乐: “许姐……你?” 许乐乐坐在身边的小板凳上,双手托着香腮,甜笑道:“开始之前我就说过,在我催眠的引导下,带你潜意识进入寒冷环境中,当催眠结束后,你皮肤出现冻疮都不奇怪,结点冰算啥?” “可是……”我满脸迷惑地看着她:“这种现象,我还是无法理解。” 许乐乐眨着美目:“我曾发表过一些关于催眠术的论文,在我看来,催眠,涉及到大脑潜能的开发,到目前为止,人脑只被利用了不到百分之一,如果把人脑全部潜能激发出来,那你说,人会变成什么样呢?” 我沉默不语,许乐乐继续发表见解:“以前,我从未接触过玄学,认识你之后,我才开始对它痴迷,我想,在玄学界里,某些具有特异功能,或者有超能力的个体,这些个体基因的变异,可能与大脑潜力被过度开发有关。” “不到百分之一,正常人,百分之十,开始衍生出超能力,百分之二十,又不一样了……” 我点着头表示赞成:“你说的没错,修行,除了强化肉身,阴脉以外,也是在开发潜意识。” 许乐乐红着脸,喃喃道:“灵魂,恶鬼也是有潜意识的,人脑只是一个容器,潜意识是跟着灵魂走的,所以我想,催眠术对鬼物一样有效。” “像仇攻那样的催眠大师,甚至能在三言两语间,让盲人恢复视力,让残疾人从轮椅上站起来,让一个从未接触过教育的人,说一口流利的伦敦郊区腔。这些人体的奇迹,在催眠大师眼里,根本就不是奇迹。” 说到这,她垂下长长的睫毛:“可我不行,我催眠的前提,你必须骨子里相信我,接纳我,只有这样,我的催眠术才能对你起效果。” 我笑着安慰她:“你没有道行,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了不起了。” “继续吧,许医生,你做好准备,这次,我吸收的烟火,将是之前的十倍!” 许乐乐惊呼一声,惶恐地看着我:“那种强度,你会被活活烫死的!还是慢慢来,一点点吸收的好。” 我摇了摇头,两个月的时间,从开悟境入门,横跨整个冲关境,一举突破到罗刹境,难度已经不能用逆天来形容了,放眼整个玄学圈子,再牛比的天才,恐怕也做不到这一点。 更何况卑微如尘土的我? 想实现不可能完成的目标,只有一个办法。 拼命! 望着一盆深红色的火焰,我眉头锁成一团,唯唯诺诺,每次只敢吸一根头发丝那么点,要修到猴年马月? 口中催动咒语,我右手往火盆里狠狠一抓,抓出一大团暴虐的烟火,掌心立刻被烧的焦黑! 看都不看,我张嘴,直接将这团烟火吞入口中! 滚烫的地狱岩浆,在我口腔爆炸开,无法形容的恐怖炙热,立刻疯拥入四肢百骸,暴虐着肆意游走! 这种强度,来的太过猛烈!远超我的意料之外! 何止十倍,比之前多了至少五十倍! 五十倍的烟火,五十倍的痛苦! 当疼痛呈几何叠加后,肉身承受痛苦的极限,瞬间被击碎,五脏仿佛被高温熔为血水,就连灵魂都泯灭了! 我眼前突然一黑,甚至连反应都来不及,身子一歪,直接栽倒过去! 失去意识后的接下来,我什么都不知道了,过了不知多久,在漆黑的幽冥中,我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张诡异的陌生人脸。 这些人,和我素味平生,它们男女老幼都有,每张人脸,都显得格外痛苦,扭曲,妇女和儿童们,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哭,男人们满脸绝望,眼神呆滞,有哭的,有疯笑的,世间种种苦难,皆在其中。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人间苦难烟火! 它本属于无形的虚火,可怜的人们,在饱受人情冷暖折磨时,所产生出的负面情绪,绝望,痛苦,悲凉,无助……它们以火焰的方式,进入了我的身体。 很快,我就领悟出一种禅意,修行火焰气场,让我成为了一个“容器”,或者说,我要代替世人,尝尽世间种种苦难,让灵魂如凤凰般,在地狱熔岩中涅槃重生! 表面看,我成了牺牲品,但实际上,并不是这么简单,如果站在更高处理解,我的存在,已经得到了某种升华。 《妙法莲华经》中有这样一句话:“善男子,若有无量百千万亿众生,受诸苦恼,闻是观世音菩萨,一心称名,观世音菩萨,即时观其音声,皆得解脱。” 我只是凡人,远没有观世音菩萨的境界,更不没有能力去渡无量众生,但至少,我在苦难幽冥中,悟到了菩萨的慈悲心。 我看到,被家暴的妇女,儿童,在绝望的苦难环境中,渴望解脱。 离家的懵懂少女,被坏人胁迫,去夜总会工作。 我看到,被诈骗犯卷走全部存款的中年汉子,无颜面对一家老小,让深深的懊悔和绝望,压弯了腰。 我看到,被流氓混混欺负的学生,被社会人上门讨债的无助家庭。 社会的种种不公,尽收眼底。 但这些,只是个缩影。 当那一张张痛苦的面容,在我脑海中消失后,我从晕厥中苏醒。 睁开眼,我看到自己正躺在许乐乐怀里,她拼了命掐我人中,哭成了泪人: “李志文,你太疯狂了,你这是在自杀!我以为……你再也醒不来了。” 我艰难地坐起来,凝视内息,惊喜地发现,整整一团烟火,一丝不剩,全部被我的阴脉所吸收。 想起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我忍不住黯然落泪,深吸一口气,调匀呼吸。 人间,本就是一个修行场,玄学之道,更是在刀尖火海上挣扎。 我们修行的终极目的,是为了灵魂从六道中解脱,在极乐天堂中永生。 而对于那些无法修行玄学的普通人而言,请多存善念,切勿认为,好人没好报,在终结日来临那天,一切因果报应,都会一一应验。 人间短短百年,连开端都算不上。 但我们始终来得及悔改,灵魂的解脱之道,就在这本书中。 第二百一十五章 开悟大成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擦干眼角的泪水,我喷出口黑乎乎的焦烟,闭目打坐了良久,感觉肉身对疼痛的抵抗,已经上升了一个层次。 能清楚感受到,肉身的力量比之前强了不少! 心一狠,我双手同时伸进火盆,抓出两大团烟火,一旁的许乐乐,看的惊心动魄,哭着求我: “李志文,你不能这样,你已经晕倒过一次了,这种强度的烟火……你要被烧成灰烬的!” “男人,必须对自己够狠。”我冲她微微一笑:“对自己不够狠,就别怪这个社会的残忍!” 我咋把社会人语录都整出来了? “许医生,这次,我会保持清醒,能不能活下来,全靠你的催眠术了!” 说着,我大口吞下两团火焰,跟吞馒头似的。 “你?”许乐乐人都看傻了,美目透出深深的惊恐。 “李志文,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疯子!你比疯子还疯!” 当数百度的滚烫虚火,入喉的刹那,我五脏六腑像被刀割一般,疼的几乎晕厥,硬咬着牙,让自己保持清醒,焦烟顺着全身毛孔狂喷,身上的汗珠瞬间蒸发成白气! 后背的寒毛都焦糊了! 我天灵盖上,冒出浓浓的白色蒸汽,强忍着灼烧剧痛,我冲许乐乐疯吼道: “催眠!来!” 许乐乐惊呼一声,急忙调整好情绪,小嘴发出空灵的声音:“你在冰冷的湖水里下坠……” “不够!我快烫死了,还扯哪门子湖水啊?”我疼的五官扭曲一成一团:“姐姐,拿出你的真本事,往狠里催!” 许乐乐微微一怔,目光流转道:“你被流放到了北极,你一丝不挂,在一望无垠的冰原中独行,被冻死的北极熊尸体,随处可见。” “临下六十九度的低温,把你冻成了一个冰棍,这里,是你旅途的终点,你无法再前进一分了。” “你身上凝结出深蓝色的冰层,你与这方寒冷世界,融为了一体。” “但外表的寒冷,无足挂齿,你的血液,骨骼和脏器,统统冻成冰块,你的灵魂在风雪中尖啸……” 在许乐乐的温柔诉说下,我身子结出厚厚的寒霜,但又很快被体内的暴虐烟火所融化,在冰与火的交织下,灵魂坠入极致的痛苦深渊,发出不甘的嘶吼! 我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体内,是流星火雨般的灭世场景,体外,则是一片白茫茫的寒冰领域。 一半海水,一半火焰,水与火的交界处,是人间万千苦难的倒影。 “就这样,继续往下说!”我闭着眼,冲许乐乐鼓励地点了点头,默念咒语,手指朝火盆上轻轻一点。 轰! 整整一满盆人间烟火,一股脑冲了出来,将我团团包围,如丝,如红酒般的深红火焰,顺着毛孔钻入我身体。 “李志文,你?你怎么能这样?你真不要命了?” 耳边传来许乐乐的哭喊声,但我却毫不在意,离开路土家,我就已经想好了,路土不看好我,胡青青瞧不起我,那我就要争这口气,让她们对我刮目相看! 烈焰,几乎将我烧为灰烬。 在承受莫大痛苦的同时,阴脉疯狂吸收着人间烟火,将它们转化为火焰气场,存于丹田之中。 我,李志文,有了火焰气场! 随着阴脉的吸收,我的道行如海水般疯长,前后几小时不到,就从开悟境小成,冲击至大成! 这还没完!直到接近开悟境圆满,才渐渐平息下来。 火焰啊,它让我灵魂几近泯灭,却又带给我新生。 当一场毁灭森林的火灾结束,焦土中,重新钻出碧绿的嫩芽。 睁开眼,天色已微微发亮,火盆早已空空如也,我自杀般的疯狂举动,让许乐乐受了刺激,她晕倒在了沙发上。 漂亮的姐姐,辛苦你了,如果没有你,我注定无法修行火焰。 我把许乐乐抱去卧室,让她躺在床上休息,然后去浴室洗了个冷水澡。 皮肤上的片片焦炭,被冷水冲洗一净,关掉龙头,我注视着镜子中的自己。 修行的第一阶段,用烟火强化皮骨,我能清楚地感觉到,骨骼的强度,已经隐隐超过了钢铁,比之前强了何止十倍? 现在的我,如果再面对疯人院二楼,肌肉突变的壮汉,我有信心,徒手把他撕成碎片! 我惊悚地察觉到,皮肤上,居然若有若无地,透着淡淡的火星,就像被烧红的纸灰般,火星遍布全身,随着呼吸,时隐时现。 它们是夜空中,最美丽的烟火,是一个最卑微的灵魂,所绽放出的不屈光芒! 火星,美如星辰。 我错愕地盯着镜子,皮肤里透出的点点深红火星,让我整个人的气质,透着种说不出的诡异,随着皮骨改变的,还有五官。 我本来长得就不丑,只是以前活的太狼狈,昏天暗地的打工岁月里,受尽人间冷暖,风里来雨里去,弄出一副穷屌丝造型,仔细想,一个人连饭都快吃不起了,还在乎所谓的形象么? 一夜间,几经生死考验,道行终于达到开悟境大成,我惊喜地发现,五官变得更加俊朗了,不敢舔着脸说,自己有多帅,但至少能打八九分吧? 高挺的鼻梁,脸颊像被刀削出来的,棱角分明,阳刚气息十足,岩石般挺拔的下巴,柳叶眉下,丹凤眼中,闪烁着明亮的火光。 我的眸子,犹如夜空最亮的两颗星辰,分别是北斗破军星,和南斗水鸟星。 对着镜子看了半晌,我对外貌的变化,和表现出的气质,感到非常满意。 皮肤上的火星,摸起来没有丝毫温度,这种火焰气场的表现,是受我控制的,深吸一口气,当皮肤上的火星消失后,我伸出右手食指,心念一动,指尖立刻崩出深蓝色的暴虐电弧! 朝着墙壁随意一指,跟插豆腐似的,食指连根入墙。 抽出,我试着调动火焰气场,就看指尖冒出一团深红色的烈焰!我惊的头皮嗡嗡响,手指在火光和电弧的重重包围下,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这让我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修行人间烟火,不但让我拥有了火焰气场,更以某种潜移默化的方式,强化了我体内的高压电弧! 电弧的颜色,比之前更深了! 随手轻轻一弹,只见一个指甲盖大点的火光,闪电般朝镜子飞去,砰!镜子被炸的粉碎,后面的墙皮都脱落了! 我在深深的震撼中,嘴唇颤抖,这就是传说中,最可怕的火焰气场! 火焰,能净化一切,即使地狱最深处,最肮脏的邪秽,也无法直面太阳的炙热! 当然,这只是比喻,我这点寒酸道行,就如同一只卑微的萤火虫,怎敢和太阳相比? 别看我吹的挺牛比,开悟境的我,也只是刚踏入圈子的菜鸟,别的不说,以梅连舟冲关境的道行,我恐怕都挡不住他一指头。 我不敢在卫生间掰活了,动静太大,掌握不好分寸,家都能给我拆了。 张开手,我注视着掌心冒出的滚烫烈焰,心中暗暗生疑,狠狠一捏,烈焰被我掐灭。 以我肉身的强度,绝不可能容纳丝毫火焰,强行修行的唯一下场,就是与时俱进,化为骨灰。 可我却成功了,虽然过程凶险无比,阴脉里,疯涌的烟火,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说明,路土的预测是准确的,一切功劳,都归于我灵魂深处,那颗尚未成型的卵,是它,帮我分担了大部分疼痛和损害,允许我的肉身,以这种逆天的方式,强行吸收人间烟火,而不死不灭。 我很好奇,当有一天,这玩意从卵里孵化出来,会是个怎样的怪物? 我能和它沟通吗? 最关键的是,它是从哪来的?我一普普通通的穷人家孩子,是咋沾上这玩意的? 但有一点可以确认,我和那怪物的灵魂共生,它肯定不会伤害我,我死了,它也活不了。 一夜不眠,我非但没感到丝毫疲惫,反而神清气爽,四肢百骸充满活力,走出卫生间,我看了眼熟睡中的许乐乐,帮她盖好被子,来到客厅。 时间紧迫,一刻也不能松懈,第二轮修行,开始! 拧开白葫芦,我稍稍犹豫,往火盆里倒入两滴酒。 轰! 滔天的烟火,窜出火盆的刹那,我直接端起它,张开嘴就往里倒。 流火如丝绸,如水,倾盆倒入我口中,我喉结拼命蠕动着,大口将它们吞噬的一丝不剩。 清晨的第一道阳光,照进屋,经过整夜修行,我已经开始适应火焰产生的剧痛,至少现在,即使不借助许乐乐催眠,我只凭意志力,就能硬抗! 当烈焰在体内融化开的刹那,火山爆发,我疼的忍不住疯吼!阴脉拼了命吸收炙热,眼前浮现出一张张痛苦的人脸。 …… 整整过去了一天一夜,我都是在修行中度过的,只要火盆熄灭,我立刻用白葫芦续上,从开始的两滴,慢慢加到三滴,五滴,十滴。 这种近乎自杀的修行方式,路土看到,恐怕都会咋舌。 你要问,是什么支撑着我,这么不要命?或者说,我算老几?我凭什么敢这样修行? 答案只有一个,我的亲姐姐,李梦诗。 对,那个躺在县医院ICU病房里,植物人状态下的美丽姑娘。 她是我内心深处,无法触动的逆鳞,她是我的全部,是我唯一的家人,也是我最深爱的人。 我踏入玄学圈的初衷,难道不是为了我姐吗?这段日子,所经历的种种恐惧,面对未知的阴森死物,以及同行的恶意,如果没有姐姐作为心灵依靠,我就算不死,恐怕也疯了。 可我却走到了今天,从一无所有,到修行火焰,这其中的种种艰辛,无法用言语形容。 所以,千万不要因为自己的卑微,而感到沮丧。 当你为命运的不公,而感到难过时,看看我,有个叫李志文的小伙,他选了一条满是烈焰的毁灭之路,他卑微到一无所有,他的敌人,是路土都无法撼动的寒武纪! 他都不肯放弃,更何况你呢。 即使再渺小,再没有存在感的个体,只要尚有一丝勇气,也会绽放出最璀璨的烟火! 第二百一十六章 收获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开悟境大成后,修行速度放慢了不少。 强度上去了不少,我需要吞噬的烟火,是之前的数倍,火焰纯度也不断在往上叠加。 为此,肉身所承担的痛苦,也呈几何增长。 通过不断摸索,在死亡边缘一次次疯狂试探中,我得到了一个很肯定的结论。 痛苦越大,气场吸收的速度也越快。 所以,只要我意志力能承受的住,能不用催眠,就尽量不用。 整个修行过程,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 惨烈。 这几天,许乐乐一直住在我家,而我除了必要的饮食,一天冲两次冷水澡之外,所有时间都在修行。 身体在烟火的洗礼下,皮肤里冒出不少浑浊的油污,身子变得越来越纯净了。 一周后的夜里,我挥汗如雨地在火盆前打坐,深红色的流火,呈一条拇指粗的线,急速涌入我鼻息,我一只手抓着白葫芦,不停往火盆里添加“燃料”。 这葫芦里也不知有啥玄机,不管我怎么倒,它始终是满的,一股脑添加十滴燃料进去,火盆里炸出一团阴光! 那火的颜色,由深红,渐渐发紫,颜色比之前深了许多。 甚至在性状上,也有了改变,它似乎开始凝化出实质了,与其说是火焰,更像小媳妇脸上的丝绸红布,瞧上去滑溜溜的,光洁透亮。 如此高浓度的火焰入体,给我烫的那叫个舒坦!全身毛孔都打开了,周身散发出浓浓的白气,往客厅地上一盘,跟个滚烫的锅炉似的。 全身皮肤上,密密麻麻的火星子时隐时现,天灵盖冒着滚滚焦烟,这些都不算啥,比起外表,体内的场景更恐怖,就跟火山爆发一般惨烈,岩浆成了海啸,从丹田溢出来,疯狂冲击着四肢百骸。 客厅窗户开着,滚滚热气散出去,小区里传来鞭炮声。 我不敢有丝毫分心,全神观察着阴脉,牙龈咬的直冒血,身体如筛子般颤抖。 丹田里储存的火焰气场,已经浓郁到要爆炸了!就连整个阴脉,都已经被火焰撑满,像气球般,宽度扩充了好几倍! 砰!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炸响,火盆唰地熄灭,我滚烫的身体,快速冷却下来,缓缓睁开眼。 开悟境圆满,达成! 从小成到圆满,只用了一周时间!这个速度,让我感到无比震惊。 路土说的没错,火焰气场的修行速度,的确快到丧心病狂,可以说是所有气场里,速度首屈一指的。 但凡事都有对立面,我为此付出的代价,那种足以致死的疼痛,简直刻骨铭心。 我看了眼全身已经烧焦的污秽油脂,窜起身,去卫生间冲洗。 洗好来到卧室,许乐乐迎了上来,眨着美目问我: “突破了?” “突破了。”我急忙转过身,用后背对着她:“再加把劲,估计用不了几天,就到冲关境了,然后是罗刹……” 正说着,我突然感觉后背一阵凉滑。 许乐乐咬着我耳垂,从后面搂着我:“那可以放松一下了。” 我一咬牙,猛地转过身,目光直视她:“我就不明白,你到底看上我啥了?我要钱没钱,要学历没学历,要本事……” 话说到一半,许乐乐一口将我亲住,当时我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都融化了。 过了好一阵,她才将香唇挪开,用手背擦了擦嘴角,娇滴滴对我道: “作为心理辅导师,我接触过很多人,也走进过无数人的内心世界,但是你知道吗,李志文……” 她小手抚摸着我滚烫的脸颊,美目变得柔和起来:“你是我接触的所有男患者里,最难忘的一个,没有之一,你内心的纯净,如同湛蓝的贝加尔湖,深深触动了我,我曾在你的潜意识中,流下过眼泪。” “从接触你内心世界的那一刻,我就下定决心,要让你,成为我的男人。” 我回味着口腔里的女孩甜滑,问她:“你去过贝加尔湖?” 许乐乐:“没有。” 我错愕地看着她:“那你咋知道,我的心和贝加尔湖一样?” 许乐乐的手,沿着我脸颊往下滑:“这只是个比喻,刚好苏瑶失忆,这么好的机会,你说,我肯不肯错过呢?”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事情都到了这一步,我如果再拒绝她,反而显得我太装了。 我从不在亲近的人面前,隐藏内心的感受,大老爷们,有啥可装的啊? 再说了,像许乐乐这么好的姑娘,我根本没有理由拒绝她,25岁的她,是比我大了些,也许颜值比起苏瑶,稍显逊色,但许乐乐真的很美,如同一朵盛开的野百合。 她的花,虽然开的羞涩,却尽了最大的勇气,很大方地展示着自己的美。 花香酸甜可口。 于是,我很自然地,就将她采摘了。 我一把将许乐乐按在床上。 但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关键时刻,这姐姐突然开始害羞了,红着脸,挣扎着推我。 奇怪,这姑娘的心思,我是真搞不明白,刚才还主动贴上来挑衅我,现在咋又羞起来了? 不顾反抗,我还是强行将花采摘了。 冰与火的交织下,演奏出冲破云霄般的美好旋律。 半个多小时后,我翻过身躺下,许乐乐滚烫的粉腮,梨花带雨,早已哭成了泪人。 我笑着去哄她,这姐姐不让我碰,卯足了劲,用长长的美腿,将我踢下床。 夜里十点,冰冷的地板,带给我一丝清凉,躺在床下,我摸了根烟叼在嘴上,手指往烟头虚点一下,烟就着了。 “好姐姐,别哭了,我错了行不行?要不你打我一顿?”我吐着烟圈,继续哄许乐乐。 许乐乐揉着鼻子不理我,我正要说啥呢,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谁?” 我警觉地坐起来,紧盯大门。 “是我,苏瑶。” 第二百一十七章 人心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和许乐乐都惊傻了,我急忙冲她小声说:“你快穿上衣服,躲起来,否则,苏瑶会杀了你的!” 许乐乐却不急不躁,娇滴滴道:“怕什么?你忘了?她已经失忆了。” 等许乐乐收拾的差不多了,我急匆匆去开门。 门外,苏瑶看到我的瞬间,惊呼一声,小脸红透了,连忙扭过头。 我这才反应过来,光着急开门,我自己忘穿衣服了,难怪给苏瑶羞成这样。 小姑娘也知道,我修行火焰气场,穿啥烧啥,光身子很正常,她低着头进屋,瞧了眼地上的火盆,美目上下打量着我: “速度还不错,几天不见,你距离冲关境,只差一步之遥了。” 我局促地找裤子穿,苏瑶幽怨地叹气:“看都看到了,现在穿还有什么用?” 在苏瑶失忆后,我试过,死缠烂打的方案行不通,于是,我只能装出一副冷漠的样子,问她:“你来干啥?” “我不放心你,来看看你,顺便给你带些好吃的。”苏瑶将两个小饭盒放在桌上。 我心脏微微一疼,在深爱的姑娘面前,我强装出的高冷,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不用了,有我照顾他呢。”许乐乐光腿穿着紧身牛仔裤,上身只套了个小背心,从里屋走出,美目满是敌意地看着苏瑶。 “许医生?你为什么会在李志文家?”苏瑶注意到许乐乐稍显凌乱的青丝秀发,疑惑道。 许乐乐捂着小嘴娇笑:“他是我男人,我当然要照顾他啦,再说,李志文需要我的催眠术,来抵抗炎热。” 我悬着一颗心,问苏瑶:“老妹,你想起来我是谁了没?” 苏瑶迷茫地摇着头:“还是没有,可是,我也说不上为啥,几天不见你,我心里老是记挂着你。” “我现在开始相信,你应该真的是我对象吧?” 许乐乐语气不善道:“想起来也晚了,李志文现在属于我,他是我的男人,请你以后离他远点。” 这要在平时,以苏瑶的性格,肯定一巴掌先把许乐乐拍死,再慢慢收拾我,但现在的她,关于我的记忆完全缺失,所以表现的还算平静。 尽管这样,我能看出,她心里还是很不好受。 许乐乐话音落下,只见苏瑶小脸唰地一白,垂下长长的睫毛,站在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我冲许乐乐摇头示意,让她别火上加油了,看了眼苏瑶,许乐乐把我拉到里屋,在我耳边小声道: “她现在的情况,和你当初很类似,你俩是同一天失忆的,你恢复的快,她不行,她心理比较脆弱。” “所以,我刚才故意用言语刺激她,这样有助于她潜意识的苏醒。” 原来是这样,我恍然大悟,用哀求的眼神看着许乐乐:“好姐姐,你要是能让苏瑶想起我,我一辈子记住你的好。” 许乐乐小嘴呼着甜甜的香风,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你和苏瑶好了,那我呢?我怎么办?” 我支吾着半天说不出话,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完全超脱我掌控了,平时反应挺机灵的一个人,现在大脑直接卡壳了。 还好,许乐乐没有太难为我,红唇在我脸颊上印了一口:“我怎能忍心拒绝你的要求呢?放心,姐姐帮你就是了。” 说着,她来到客厅,拉着苏瑶坐在沙发上,柔声道:“好妹子,我是不懂修行的,正要打电话请你呢,刚好你来了,修行这块,麻烦你多指点指点李志文。” 我瞧苏瑶那意思,应该也不想走,正好顺着许乐乐给的台阶下:“行,那我就留下来,帮你一起照顾李志文。” 许乐乐捏着苏瑶软滑的小手,笑着问她:“妹子,你家老仙呢?” 苏瑶给许乐乐弄的有些脸红:“她在家闭关。” 许乐乐如水的目光流转,轻声对苏瑶道:“接下来的日子,我会试着用催眠术,唤醒你对李志文的记忆,不过你得先答应姐姐一件事。” “你说。”苏瑶激动道。 许乐乐正色道:“你记忆苏醒以后,可不能生姐姐的气,我比不上你,我是个无依无靠的人,又没有大仙当后台,到时候给你一指头杀了,我多冤啊我。” 苏瑶有些糊涂道:“你帮我恢复记忆,我感谢你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杀你呢?” 许乐乐大有深意地看了看我:“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啊。” 苏瑶郑重地点头。 我把许乐乐佩服的不行。 真不愧是心理学高材生,这姐姐把人心拿捏的,那叫个明明白白,先利用我来刺激苏瑶,狠狠给她一巴掌,又笑着喂给她颗糖,最后以恢复记忆为由,提前让苏瑶写下保证书,这样一来,她再不用担心人生安全了。 在许乐乐面前,苏瑶嫩的像根青草,小姑娘性子直来直去,敢爱敢恨,从来也没什么心眼,三两下就给对方玩的团团转,甚至还感激地冲许乐乐道谢: “姐,你人真好。” 我人都看呆了,一口血差点没吐出来,再看许乐乐,这姑娘得意地冲我眨眼,意思是,瞧吧,姐姐我连个小苏瑶都拿不下?以后就别混了。 这让我想到一种人,不知道你们有没有遇到过,无论你和他聊啥话题,他都能和你聊到一块,还偶尔能发表出让你信服的观点,这只能说明,对方的情商超过你好几倍。 这种人,对心理的掌控,往往是非常强大的,就好比你和一个小朋友聊天,知道她想什么,她喜欢什么,和她当朋友,这对你而言,不跟玩一样么? 许乐乐,就是这样的人,苏瑶可一点不傻,相反,人家比我聪明多了,主要是许乐乐对心理学的掌控,太可怕了。 俩姑娘手拉手,说着悄悄话,三两下,苏瑶就给她哄的娇笑连连,慢慢放下了心理防备。 她俩关系处的好,我心里格外踏实,我竖着耳朵,想听她们聊的啥,听了个隐隐约约,好像在说我的坏话。 许乐乐红着脸指了指我,冲苏瑶叽叽喳喳几句,苏瑶脸也红了,偷偷瞄我,给我弄的那叫个难受,干脆不去听了。 轻松时刻,到此结束。 我转过身,注视窗外的夜色,突然间,毫无征兆地,夜空中飞来一张染血的惨黄符纸,贴在了客厅窗户上。 我头皮嗡地一炸,急忙拉开窗,往楼下瞅。 就看单元楼门口,站着个披头散发,打扮邋遢的中年人,正是梅连舟。 梅连舟冲我招手,示意我下楼。 把苏瑶和许乐乐留在家里,我穿戴整齐,独自下楼。 出了单元门,我疑惑地问梅连舟:“梅师傅,怎么了?” 最近一段时间,梅连舟和刘能师徒俩,都住在路土家,他大老远从开原来我这,肯定有重要的事。 梅连舟脸色显得有些高深,也不吭气,转身就走。 我跟着他出了小区:“咱们去哪?” “我带你去见鸦。” 第二百一十八章 埋伏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听到鸦这个字,我阴脉里滔天的怒火,跟滚烫的热油一般,瞬间炸裂开来! 注视我皮肤下,若隐若现的火星和电弧,梅连舟皱着眉,语气惊恐道: “短短一周,就已经开悟境大成了?怪不得,连尊师都说你是怪物。” “鸦?上次我听谁说的?他不是已经去湘西了吗?”我咬牙切齿地问梅连舟。 “去湘西的是仇攻,鸦没走,他还在东北。” 梅连舟在路边拦了辆车,上车后,他向司机说明目的地,对我道:“路土那边接到消息,今夜子时,鸦和阴险峰约好了要见面,我师父和路土,已经提前埋伏好了,只要鸦出现,他必死无疑!” “我师父说,你天天在家修行,也不是个事,就让我把你喊上,去见见世面。” 原来,喊我出门,是刘能的主意,我深吸一口气,稍稍平息怒火:“鸦为什么要和阴险峰见面?这两个人之间,不存在任何联系啊?” 梅连舟脸色有些不详道:“这就不知道了,路土一直在开原监视阴险峰,察觉到动静后,他并没有惊动阴险峰,而是通过碟仙算出,两人的见面地点,提前在那里埋伏好,等蛇上钩。” 我点着头,鸦是害我姐的真凶,今夜,我一定要亲手给鸦放血! 没一会功夫,出租车行驶到开原郊外,在一条僻静的公路边停了下来,我付过钱下车,梅连舟在前带路,在夜色的掩护下,我俩穿过一望无际的雪原,来到一片小树林跟前。 这小树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无疑是最佳的密会场所,树林正中,是片平坦的空地,有半个足球场大。 我和梅连舟猫在高高的灌木丛里,紧张地注视空无一人的空地。 周围静的吓人,此时,约会时间还没到,我紧张地问梅连舟:“路土和刘能在哪?” 突然间,一只阴冷手,从后方伸出,毫无征兆地搭在我肩膀上! 给那只手触碰到的瞬间,我半边身子都冻僵了,就连阴脉仿佛都结了冰,调动不出一丝火焰! 我艰难地转过头,只见一个身披裹尸布的男人,出现在我身后。 这男人个头和梅连舟相仿,脸上,后脑上,都贴满了密密麻麻的符纸,显得整个人惨兮兮的,透着股说不出的诡谲。 “刘……刘师傅,你好。”我哆嗦着冲刘能打招呼。 刘能也不吭声,松开我,人影一闪,消失到一棵树后面,我身子这才恢复知觉,心脏扑通乱跳。 东南域鬼王的称呼,真不是浪得虚名的,就我这点道行,在人家刘能面前,一秒钟都撑不住。 多亏我和他不是敌对关系,否则,惹上刘能这样的可怕敌人,后果真无法想象。 我寻思着,被刘能和路土安排上了,今夜,鸦肯定插翅难飞。 “我师父在哪?”躲在灌木丛里,我问梅连舟。 “路土也在附近,具体藏哪我就不知道了。” 埋伏了大概一个小时,这时,打空地最南边,走来两个人。 前面那人,留一头披肩长发,身材稍显瘦,长相俊美的不行,五官极富个人色彩,美的跟副画似的,这人,正是阴险峰。 阴险峰身穿件军大衣,长发随风摇摆,嘴角带着笑意,显得非常洒脱,他脚上随意套了双塑料拖鞋,踩在雪地上,发出吱啦啦的响声。 朱飞越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武装的跟只熊似的,跟在阴险峰身后,惊悚地扫视周围树林:“师父,你说树林里……会不会藏了人?” 阴险峰咋把这货也带来了?我一看朱飞越那贼眉鼠眼的滑稽样子,忍不住想笑。 “不会的。”阴险峰缓缓走到空地正中,仰起头,深吸一口新鲜空气:“小朱,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老是疑神疑鬼,当一个男人,具备了逆转生死的强大道行,他还有什么可害怕的呢?再说了,此地如此隐蔽,路土是绝对不可能察觉的。” “你早晚要离开我,一个人闯荡世界,刚好,今天带你来见见世面,等会你用我教你的方法,仔细感悟鸦身上的气场,让你见识下,最顶尖的玄学大能,是啥样的。” 巧了,咱哥俩不约而同,都是长辈带着来见世面的,只是动机不同,朱飞越纯粹来看热闹,我是来和鸦拼命的! 朱飞越依旧提心吊胆:“寒武纪没一个好东西,师父,你明知道鸦要拉拢你,为啥还要和他见面呢?” 阴险峰微笑着看向朱飞越:“先听听鸦的条件,如果条件合适的话,加入寒武纪,也未尝不可。” “你疯了?”朱飞越神色惊悚道:“寒武纪是邪教……” 阴险峰潇洒地甩了甩长发:“所谓的正邪,不过是一纸空话,我问你,路土是好人吗?他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鬼知道他背地里在搞什么勾当?” “我一听到路土这个名字,心里就产生了一种滔天的恨意,我也说不上为什么,第六感告诉我,这个人,前世和我有血海深仇!” 阴险峰突然变得痛苦起来,抱着头蹲在地上:“我前世的记忆!该死!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了,等着吧,有一天,我记忆觉醒的那天,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朱飞越警惕地注视周围,把阴险峰扶起来:“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师父,咱还是回去吧。你对鸦一无所知,等会万一谈崩了,他翻脸杀你灭口,你可斗不过他!” “不。我们不能走。” 阴险峰叹了口气,道:“仅凭绘画世界那点气场,是远远不够用的,我必须画出更伟大,更逼真的作品!只有这样,我才有机会,把画魂术提升到前世的境界,而我需要……” 我和梅连舟躲在暗处,正听他俩说话呢,这时,从对面的树丛里,传来一阵阴柔的笑声: “需要钱!修行,少不了大量金钱支持,这种常识,你徒弟都不知道吗?” 阴险峰脸色一寒,把朱飞越拉到自己身后,眯着眼,朝前方看,只见从小树林正北面,走出两个阴惨惨的人影。 “来了!”梅连舟哆嗦地指着那两人,在我耳边悄悄道:“长头发那个,就是鸦!” 我放目瞧去,只见这两人都穿着红色丝绸长袍,剪裁的华贵得体,左边那人,留一头及腰长发,脸上戴了个厚厚的金属口罩,一时瞧不出男女。 它就是鸦!之前在疯人院的围墙电网上,我见过它! 鸦的双眼,看上去美极了,身材也很高挑,要不是因为他的声音,我真以为他是女的。 这人,长得也太特么好看了吧?单单那双眼睛,就美到无法形容,当一个男人,长相美到极致时,就会透露出女相,你看现在那些流量小白脸,小明星,给他们戴上假发,真不好判断他们是男是女。 阴险峰就是最典型的例子,可就连他的颜值,都有些不如鸦,关键鸦的眼睛,真的太美丽了,那长长的睫毛,比姑娘还漂亮。 我并不喜欢这种长相的男人,我的审美比较保守,老爷们,就该有爷们样子,美也是阳刚的美,长得和娘娘腔似的,只会让人恶心。 看到鸦出场,我心中怒意滔天,身子都颤抖起来,梅连舟察觉不对,急忙冲我摇头示意,不可轻举妄动。 第二百一十九章 夜会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鸦旁边,是个身材佝偻的老者,从穿着看,老者和鸦一样,都是寒武纪的正式成员,但具体身份未知。 老者后背上,鼓起一块驼峰,他身材比鸦矮了许多,那走路样子,跟个巨大的蜗牛似的,短腿,长袍拖在雪地上,双手交叉,藏进衣袖里。 和鸦一样,老者脸上也戴着铁口罩,下半张脸被挡的严严实实,上半张脸的皱纹,和被硫酸泼过似的,完全扭曲了,那双眼睛,看起来阴森无比,瞳孔已经缩成了针眼般的小点,眼白上布满了蛛网般的黑丝,单单是眼睛,就像极了死去多日的尸体。 老者的头发,似乎是纸片子做的,一张张,跟帘子一样,长长地耷拉在脸侧,他全身上下每一个部位,似乎都和人类不太相同,像是由无数尸体碎块,强行拼凑出的残次品,透着种说不出的诡谲。 这老头,会是谁?他和鸦谁更厉害? 鸦走到离阴险峰十几米远的地方,停下,阴柔地幽叹一声:“当年,老阴间的最恐怖存在,黄泉之主,阴险峰,居然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真让人感到悲伤。” 这人不光长得像女人,说话也女里女气,不阴不阳的,他居然真哭了,从袖子里摸出张白手绢,解开金属口罩,用手绢擦脸上的泪。 我终于看到了鸦的完整面貌,的确是罕见的美男子,皮肤雪白,尖下巴,高鼻梁,五官阴郁的像副画,像首歌。 及腰的青丝长发,随风清摆,更加彰显了鸦的妩媚。 最让我恶心的是,这人自恋到了病态,脸上甚至还涂了层粉,抹着酒红色的口红,这样子,让我想起了男扮女装的戏子。 阴险峰面无表情地看着鸦,这两人长得一个比一个好看,跟选美大会一样,相比之下,后面那满脸褶子的驼背老头,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擦干脸上的泪,鸦用葱白,修长的手指,将手绢叠好,收进袖子里: “阁下虽然道行偏低,但寒武纪看中的是,阁下那无法估量的潜力,放眼当今的玄学圈子,会画魂术的人,比比皆是,但要达到心随所动,毁天灭地的至高巅峰境界,唯独阁下一人呢。” “我们坚信,有一天,阁下前世的记忆会全部觉醒,画魂术也必将恢复曾经的高度,虽然目前,您的道行,只有区区罗刹境,可寒武纪还是给予您最高的评级。” “是多少来着?” 鸦回头问驼背老头。 老头哑着嗓子答道:“A-!” 这老头说话声音,跟金属摩擦似的,又低沉,又沙哑,听的我耳朵嗡嗡响。 “对啊,是A-。”鸦朝阴险峰轻笑道:“阁下应该清楚,道行,并不代表一切,寒武纪的评级,才是最能体现真实实力的,要知道,连路土也只被评为B级呢。” 对于寒武纪给出的评级,阴险峰似乎不怎么意外,摸着下巴问:“我对寒武纪了解的不多,你们所追寻的,是什么?” 鸦目光露出狡黠之色:“和所有同行一样,我们所追寻的最终目标,是灵魂的永生与解脱。” 阴险峰眉头一挑:“方式呢?” 鸦想了想,回答道:“目前,只能透露给阁下一点信息:寒武纪近期的目标,是新阴间,那里是什么样,谁也不知道,谁也没去过,我们已经在中阴界,找到了阴间的入口,受生死规则的限制,没有人敢尝试进去,进去了,就永远也出不来了。” “所以,寒武纪正试图通过别的途径,打开通往阴间的通道,我们这么做的目的,您应该可以理解,无非是想从阴间,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他俩说话的功夫,梅连舟偷偷捅了我一下,在雪地上给我写字: “你试着将气场调动到双眼,这样,就可以看清敌人的道行。” 我心中一喜,连忙按他说的尝试,梅连舟继续写道:“先从我看起。” 我气场透过双眼,盯着他瞅了半晌,能清楚地看到,在梅连舟背后,漂浮着一些蝌蚪般的透明纹路,这些纹路有点类似飞蚊症,形状也很简单,像几朵梅花: “看出来了吧?这些透明纹路,是我气场流露出的能量,和我道行挂钩,纹路越少,越简单,说明我道行越低。” 梅连舟在雪地上飞快写着:“而纹路的形状,隐隐揭示出我的能力,我精通梅花易数,擅长推演未来,所以纹路形成了梅花形状。” 我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梅连舟比我高了一个大境界,是冲关境,那么,类似于这种简单的纹路构造,大概都属于这个境界。 接下来,我朝朱飞越看去,这货背后的纹路,比梅连舟还简单,满共只有一道,画了个模糊的四方形出来,形状类似画板: “这是开悟境的线条,你记下来,画板,说明他的能力和绘画有关。”梅连舟注视着我,飞快在雪地上写字。 再看阴险峰,后背的透明纹路,就复杂多了,线条数量,比梅连舟多了至少十倍,形成了一根长长的毛笔。 “从线条数量来看,他应该是罗刹境大成。” 我将目光瞧向鸦,还没看出个名堂呢,突然间,双目传来微微刺疼,视线一下模糊了。 “鸦的道行,已经达到了修罗境,和路土是一个级别的,这种人,除非他主动给你看,否则你是瞧不出来的。” 梅连舟冲我解释道。 我有些不甘心,揉了揉眼睛,耳边传来刘能的密语声:“小孩,你借我眼睛看!” 话音刚落,我就感觉到一股阴冷,暴虐的恐怖力量,钻进我身体,眼前的世界,瞬间变得格外清晰起来,那种感觉,有点类似用显微镜看世界,当我目光瞧向鸦的那一刻,对方脸上的每一个毛孔,都清晰可见。 接下来,我看到了最恐怖的画面。 鸦背后的纹路,密密麻麻!千万根线条,编织成一片黑漆漆的湖泊,湖水像被啥东西点燃了,漂浮着惨白色的火光。 这就是鸦的道行!这也太恐怖了吧?他比阴险峰,强了何止千倍?罗刹境和修罗境的差距,就这么大吗? “鸦能召唤液体炸弹,他的能力,和他背后的湖有关,湖水,可能就是他力量的源泉。” 刘能在我耳边密语道:“这个人道行在我之下,应该只是修罗境小成,但不能因此而小看他,道行的强弱是一方面,能力,能弥补道行的不足。” 我脸色变得惊恐起来,内心的震慑,如同晴天霹雳。 和鸦一对比,我认识到自己的渺小,来之前,我还放出狠话,要给鸦放血,现在看,我简直幼稚的可笑。 我身上这点火光,在鸦眼里,可能只是一片烟灰。 一种前所未有的自卑感,笼罩我全身,目光从鸦身上挪开,我瞧向后面那个驼背老头。 和鸦相比,老头所散发出的线条,稍显单薄,但我想,这老头即使没达到修罗境,至少也是罗刹境圆满了。 老头背后,数千根透明线条,勾勒出两只类似人手的图案。 “单凭图案,很难猜出他的能力,但我想,这老东西最恐怖之处,来自他藏在袖子里的手。”刘能阴笑道: “你学会看人道行,斗法就会变的简单许多,知己知彼,心里有底,敌人气场散发出的能量,是无法掩盖,修改的,这样一来,你提前就有防备了。” 第二百二十章 重伤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心里默念道:“谢谢刘师傅。” 能在交手前,看清楚敌人的道行,这对我而言太重要了。 恐惧源自未知,这也是斗法最忌讳的,当你面对一个完全未知的敌人时,你可能糊里糊涂间,没反应过来咋回事,你人就没了。 从刘能口中我得知,很多情况下,决定输赢只在一息间,你能提前预知敌人的道行,以及它擅长的领域,也好有个提前准备,实在不行,掉头逃命,总比糊里糊涂死了强。 再看空地上,鸦显得很有耐心,一个劲劝阴险峰:“根据我们掌握的资料,阁下已经穷困潦倒了,靠从事刺青,勉强维持生活,对吧?” 阴险峰脸色唰地一白:“那又怎么样?” 鸦笑的很轻浮:“据我所知,培养一名画魂师,所需要的金钱,是普通人无法承受的,各种昂贵的画笔,最高档的画布,请模特的费用,这些倒还好,画魂术所选用的颜料,由罕见的特殊草本,用秘法萃取出来的,甚至很多颜料,有钱都买不到,世间根本没有,只能去中阴界寻找。” “抛开技法不说,颜料,对画魂术的威力,起决定性的作用,不知我的理解对不对?” “对。”阴险峰点着头。 鸦:“寒武纪背后有强大的财阀,能满足阁下对金钱的一切需求,除此以外,萃取颜料所需的特殊草本,人类灵魂,血肉,也会最大限度提供给您,活体模特这块,更不在话下,您可以肆意宰割她们,摆法她们的尸体残肢,来满足您对艺术的追求。” “简单说,寒武纪,就是阁下的天堂!它能实现阁下的所有愿望!” 阴险峰听完,低头沉思了会,回道:“这些,还不够。” 鸦很有耐心地笑道:“还有什么要求,您可以随便提。” 阴险峰:“我听说,寒武纪成员间,经常自相残杀。” 鸦:“这个您不用担心,组织暂时不会对您激活杀戮规则,至少在修罗境以前,您的安全,是绝对能得到保证的。” 梅连舟借助灌木的掩护,冲我写字:“这狗比说话像高档会所的小姐,一口一个阁下,服务真特么好。” 我冷冷笑着,继续看,阴险峰似乎被鸦说动了,皱着眉想了好久,开口道: “最后一件事。” 鸦:“您说。” 阴险峰双目露出凶光:“你们帮我杀了路土!” 鸦楞了下,桀桀地笑了起来:“路土?这人一直在和我们作对,我早想猎杀他了,割下他的头皮当口罩……我不知道,寒武纪为何给予此人,如此高的评级,其实在我看来,路土不过是个废物,没了碟仙,他什么也不是。” 阴险峰深吸了口寒气,嘴唇哆嗦道:“你?你能杀的了路土?” 鸦笑的前拥后仰:“不相信的话,你现在把路土叫来,我让他跪着死在我面前。” 我听的心里直冒火,这狗草的阴森畜生,口气咋这么大呢? 这时,从我们对面树林里,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不用叫了。” 一个身穿黑色中山装,带圆形墨镜的男人,从树丛里缓缓走出,正是路土! 看到路土现身后,我全身热血沸腾,来的太是时候了! 我跃跃欲试着,拳头捏的咔嚓响,真想现在就跳出来,帮路土一块灭了鸦! 耳边传来刘能阴嗖嗖的声音:“不想死,就老老实实躲着看戏,这种级别的斗法,你是没有资格参与的。” 我后背一凉,朝前方空地瞅去,看到路土的一刹那,阴险峰脸上肌肉疯狂蠕动,拉着朱飞越缓缓后退。 这一世的他,早没了前世的风采,道行只有罗刹境,路土比他高整整一个大境界,阴险峰怎能不怕? 鸦上下打量着路土,瞳孔一阵剧烈收缩!显然,他也没预料到,路土会在这时出现! 最让我佩服的是,这人不光擅长吹牛比,还有股谜一般的自信,见到路土了,鸦不但不感到恐慌,反而低着头,咯咯笑了起来。 “来,你不是要让我跪着死么?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路土瞧都不瞧阴险峰,和鸦相隔十余米,停下,黑漆漆的墨镜,直直盯着鸦。 鸦抬起手,潇洒地扬了扬长发,说:“我正想找你呢,你自己送上门了。” “路土啊,关于你的底细,我一清二楚,来东北之前,我做过非常精确的模拟计算,把你的碟仙算进去,你也不可能赢过我啊。” “跪下求我,说不定我会放你条生路,不过你的碟仙,必须留下。” 面对鸦的猖狂,路土脸色始终很平静:“告诉我,当年你为何蛊惑青蛇?” “激化它的怨气,对你有什么好处?” 鸦眨着长长的睫毛:“青蛇在你手中?” 路土:“是。” 鸦神色露出一丝恼怒:“那个不成器的废物,我本指望它突破到修罗境,成为真正的阴物后,再抹去它的神智,这样一来,它才有资格,成为神坛的祭品!” “祭品?”路土皱着眉:“什么祭品?与中阴界那道封印有关吗?” 鸦怨毒地舔了舔嘴唇:“你的级别太低,没资格知道这些。” 路土双手交叉进衣袖里,叹了口气:“受你驱使,青蛇害死了多少人?它的因果,要算在你身上的。” 鸦直愣愣看着路土,忽然捂着肚子大笑:“因果?哈哈哈哈……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人信因果?” “这个世界,像你这样蠢货,实在太多了,人,是最不值钱,最下贱的资源,死的越多越好。” 路土面无表情地摇头:“曾经,你也是人变出来的。” 鸦收起笑容:“但我现在是阴物,在我眼中,人类也好,厉鬼也好,都是廉价,难吃的食物,我来自更高的维度,你们应该用最谦卑的姿态,来赞美我的恩赐。” 路土:“你的心,简直比阴物还扭曲。” 他俩对话的时候,梅连舟忍不住低声道:“原来,鸦是阴物。” 我一声不吭,缓缓站起身,大步走出树丛。 “小孩,你不要命了?”耳边传来刘能的喊声。 可我根本不在乎,滔天的仇恨,早已让我失去理智。 “李志文,你怎么也来了?”朱飞越躲在阴险峰后面,冲我直招手。 我低着头,一步步朝鸦逼近,声音嘶哑道:“你害了我姐,今天我来找你讨命。” 鸦看了看我,回头问后方的驼背老者:“这孩子好眼熟啊。闪蛆,你认识他吗?” 老者转着针眼般的瞳孔,回答道:“李家剃头匠的后人,当年他爹李有为,外号阴刀三郎,是死恶夜的手下败将,最后魂魄湮灭,这孩子,现在是路土的徒弟,评级为F-。” “F-?” 鸦指着我疯笑连连:“我想起来了,仇攻跟我提过他。” “孩子啊,有个道理你要明白,我杀没杀你姐,并不重要……因为我根本就不在乎啊,死在我手里的人,太多,太多了,我怎能一个个全记住呢?” “哈哈……哈哈哈!” 路土朝我使了个眼色:“李志文,你退下,你不是他的对手。” 看着鸦那恶心的笑容,我全身直冒火星子,哪还管得了那么多?冲上前,我卯足了所有疯劲,一拳朝鸦脸上砸去! “不男不女的狗篮子,给我死!” 鸦收起笑容,目光注视着我的冒火的拳锋,沉吟道: “想不到,世上,居然真有人敢修行火焰气场?这孩子,真是个怪物。” “可惜,评级只有可怜的F-,区区开悟境,居然有胆量和我叫板?” 我铁疙瘩般的右拳,包裹着深红色的人间烟火,夹杂着蓝色高压电弧,嘶吼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朝鸦脸上猛砸! 这一拳,代表我目前的最强力量,别说活人了,十个厉鬼也扛不住! 以我的肉身强度,这一拳,我能把一尺厚的钢筋混凝土墙壁砸穿! 眼前的一切,成了慢动作,眼瞅着拳锋带着暴虐的破空之声,离自己越来越近,鸦轻轻抬手,朝空气中虚指了一下。 一道道类似湖面的水波纹,在鸦面前散开,浓烈的水腥气涌入鼻尖,在我拳头砸中波纹的瞬间,时间都停滞了。 漆黑色的水珠,从波纹里溅了出来,这些水珠如同油脂般,瞬间将我的右拳点燃,引爆。 就好像拿一桶汽油,浇在密不透风的熊熊火炉上一般,我耳边响起一连串剧烈的引爆声,爆炸所引起的烈焰,如璀璨的橘红色花朵般,接连绽放出来。 我眼前白花花的,什么也看不见了,身子跟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七八米远,重重摔倒在地。 一大口黑血,带着些许内脏碎块,从我口中喷出,周围的雪地都被染红了! 右手指骨,有四根粉碎性骨折,甚至整个右胳膊,骨头都断了好几截,软软的提不起来,胸口塌陷了一大块,肋骨应该也断的差不多了,脏器的损伤无法预估。 这是我活这么大,头一次受这么重的伤,跟现在比,当初在疯人院那点小伤,简直是过家家。 当时我整个人,意识都开始涣散了,起初,倒是没觉得有多疼,躺在雪地上滚了几圈,半天爬不起来。 朱飞越和梅连舟冲上前,将我扶起来,鸦面前的水波纹消失,他有些错愕地看着我,轻咦道: “奇怪,他居然没死?这不可能啊?” 第二百二十一章 控水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后面那个叫闪蛆的老头,不怀好意地笑着:“不但没死,连肉身都保存了下来,连一个孩子都杀不掉,鸦,你真是弱的让我想吐!” 鸦恶狠狠看向闪蛆:“老不死的,你少废话!不然我连你一起宰了!” 闪蛆语气阴损道:“你斗不过我!” 鸦脸色一哆嗦,目露凶光地看着闪蛆:“老废物,你别忘了,你评级只有D-,我杀你不费吹灰之力。” 闪蛆的笑声,如地狱丧钟般刺耳:“蠢货,居然还迷信所谓的评级,你的控水术,早就被我看破了。” 仇攻说的没错,寒武纪这帮杂种,内斗起来,当真是六亲不认,他俩互相威胁对方的时候,梅连舟从怀里摸出几颗小橘子般的丹药,塞到我嘴里。 口腔里,顿时传来浓郁的草本清香,这应该是用来止血止疼,缓解外伤的丹药,服下去后,我意识清醒了些,但全身还是软绵绵的,眨眼都困难。 “李志文,你可不能死,醒醒,别睡。”朱飞越急的满头大汗,狠狠两耳光,扇到我脸上。 我心里又气又无奈,咋就摊上这样的二比朋友呢?我压根没打算睡觉啊。 要不是没力气开口,我早骂他了。 远处,鸦和闪蛆争吵了几句,出于对彼此的忌惮,都不吭声了,鸦转过身,看向对面的路土: “不用徒劳反抗了,我杀你,只需一息。” 路土还没说话,闪蛆来了句:“小崽子,我们打个赌,我赌你一息之内,杀不了路土。” 鸦头都不回地轻笑道:“赌注是什么?” 闪蛆隔着金属口罩,说起话来嗡嗡响:“你输了,我要你的整根脊椎骨。” 鸦:“好,我赢的话,我要你双手!” 闪蛆想了想:“我的手,是我赖以生存的法器。” 鸦:“我没了脊椎,也活不了。” “你是阴物,阴骨能再生的。” “老妖魔,少跟我磨嘴皮子,不敢赌就给我滚!” “赌就赌。”闪蛆那阴森的眸子,挪向路土,笑声震耳欲聋:“路土,你千万别让我失望,一定要撑过一息啊。” 路土脸色始终保持平静,甚至连手都懒得伸出来,歪着脖子,以一种很古怪的姿态,直愣愣盯着鸦。 梅连舟和朱飞越夹着我,退到树丛边的安全区域,观看两位修罗境大能的斗法。 阴险峰也退了过来,这种级别的斗法,连他也无法参与。 “阴险峰!” 鸦朝我们这边瞅来,轻浮地笑道:“你最恨的人,就是路土,接下来,我将在一息之内,杀了他!用他的灵魂,作为寒武纪给你的见面礼!” 阴险峰嘴唇哆嗦了下,没吭声。 “你废话太多了,快动手吧。”路土不耐烦道。 鸦显得不急不躁,这玩意简直傲慢到不可理喻,他压根没把路土放在眼里,满脸轻松,看上去胜券在握: “我的术,和水有关,以女性尸油融合中阴界的黄泉之水,添加阴物气场,激发出水最原始,最残暴的杀戮力量!每一滴水,都是对魂体最具杀伤的液体炸弹!今天,你将颠覆对水的认知!” 鸦双手开始飞快结印,一套套复杂,深奥的手势,不停变幻着,在此之前,我从未见过如此之快的结印速度!他双手化为一团虚影,骨节发出一连串爆音! “邪禁,五行倒海封天大咒!” 鸦神色阴厉,长发随风乱舞,左手一抬,朝路土比划了一个奇怪的指决。 刹那间,密密麻麻的漆黑色雨点子,朝路土飞去,这些雨点子,散发出一股水腥的恶臭,以及难闻的油脂气息,其中还有好多颗黑水形成的骷髅头,每个骷髅头,都足足有磨盘大,眼窝里闪着绿油油的光,张着血盆大口,铺天盖地般冲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切只在电光火石间完成,路土甚至来不及躲闪,就给那些雨点子和骷髅头击中,那一刻,地动山摇,连空间都扭曲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卷着冰雪,土壤的残渣,崩的满天满地都是。 以路土为中心,一道毁灭的冲击波,朝四周急速散开,就跟八级地震似的,林子里的大树,纷纷连根折断,爆炸所引发的音浪,让天空都产生了异相! 漆黑的夜空中,云层急速涌动,连月亮都吓没了影,眼瞅着冲击波朝自己袭来,闪蛆瞳孔一阵收缩,身子急忙跳到半空,堪堪躲开。 就连我们所在的地方,都受到了这股可怕力量的波及,眼瞅着毁天灭地的冲击波,疯卷而来,朱飞越扯着嗓子大吼: “师父,救命啊!” 阴险峰咬着牙,哆嗦着握着笔,在画板上一顿划拉!只见一道厚实的金属墙壁,破土而出,横挡在我们面前。 冲击破把墙壁顶出了一个大包,金属撕裂声,刺的人耳膜生疼。 这还只是第一轮攻击! 当墙壁完美阻挡了冲击波,消失后,我看到鸦站在空地正中,站姿优美而轻松,手指朝爆炸中心点一阵轻弹,成千上万的漆黑色冰雹,从天而降,聚集成一个直径三米的黑冰风暴,刷拉拉落地。 轰!轰! 又是几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只见那些冰雹落地后,炸出一团团类似水墨般的黑雾,如阴间的死亡之花般,接连绽放着,浓雾深处,隐隐可见橘红色的爆炸烈焰,浓烈水汽所形成的白雾,与黑雾交织着,爆炸的中心点,五光十色,场面固然宏大,复杂,但那种毁灭万物的恐怖力量,更加震慑人的心灵。 我呆呆注视眼前疯狂的爆炸场景,心中的惊恐和绝望,无以复加。 终于,我认识到自己和鸦之前的差距,修罗境的阴物,实在太可怕了,在这个不男不女的阴森畜生面前,我卑微到如一颗尘土。 刚才,鸦不想杀我,我才侥幸逃过一死,在他手下存活,或者说,人家根本就没把我当回事,就好比你捏一只飞虫,捏死,捏不死,你会在意吗?只要它别再来打扰你,就行了。 如果鸦,使出哪怕一成力量,此时的我,已经去阴间报道了。 这种恐怖的差距,让我感到无比的绝望和悲凉,真的,我太小看鸦了,作为寒武纪的正式成员,刚才他并没有吹牛,他的力量,足以一击瞬杀路土! 在这种程度的爆炸轰击下,别说路土了,恐怕连一辆坦克车,都能给炸的稀巴烂! 路土,绝无存活的可能! 想到着,我忍不住暗自落泪,我不肯相信这个残酷的事实,然而,现实却逼着我不得不相信。 “结束了。”阴险峰的瞳孔,倒映出爆炸形成的滔天水雾,脸上露出笑意:“路土,永别了。” 五分钟后,爆炸才渐渐平息,鸦重重松了口气,舔着狗脸自夸道: “我对黄泉之水的掌控,堪称宇宙间,最美丽的艺术,我的身体,我的面容,都完美到天衣无缝,如此完美的我,如果去阴间后,是否会受到亿万死灵的追捧呢?” “可是,我这么美的男子,它们却只肯给出C的评级,真是有失公平啊。” 闪蛆从树杈上跳了下来,沙哑着嗓子道:“你真让人恶心。” 鸦转过身:“你输了,立刻交出你的双手,不然,你就是下一个。” 闪蛆摇了摇头,目光瞧向远处:“不,是你输了。” 当半空中的冰雪残渣,土星子,漆黑雨点纷纷落地后,周围的浓雾消失,接下来看到的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只见爆炸的中心点,一个巨大的瓷碗,倒扣在地上,瓷碗通体雪白,上面有淡淡的青花图案,跟个小屋子似的,往那一扣,纹丝不动。 “你?” 鸦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惊恐,后退了几步,目光死死盯着瓷碗。 咔嚓。 瓷碗上,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纹,砰地化成碎片,路土完好无损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鸦铁青着脸,半天说不出话来。 看到路土平安无事,大伙一起兴奋地欢呼,阴险峰嘴角一抽,撇了眼一旁的朱飞越,朱飞越吓的不敢笑了。 “路大叔,你太牛比了……”我躺在梅连舟怀里,艰难地赞叹道。 “这是?”鸦直直盯着路土脚下的瓷器碎片,一张手,隔空抓了块碎片,细细打量起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碟仙?居然能硬抗我的控水术?好可怕的防御力!”鸦掌心狠狠一用力,将碎片捏成了粉末,血顺着手掌流了下来: “比刀还锋利,连我的手都被割伤了……” 路土叹着气摇头:“你错了,这不是碟仙,而是我的术。” “你还没有资格,让我请碟仙!” 第二百二十二章 瓷手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而与此同时,刘能也终于现身了,缓缓朝鸦走了过去。 他和路土一前一后,把鸦夹在中间,三人彼此间隔十余米。 鸦回头望背后一瞧,刘能脸上贴满符纸,身披沾血裹尸布,那阴惨惨的样子,看的鸦瞳孔又一阵剧烈收缩! 刘能身体四周,笼罩着浓郁的黑雾,正随着呼吸起伏,消失,脸上密密麻麻的符纸,被黑雾吹的哗啦啦直响。 这种来自阴间的恐怖气场,散发着刺鼻的血腥气,任何人看到,心灵都会产生深深的畏惧。 当鸦瞧出刘能道行的刹那,喉结微微动了下。 “我来介绍下。”远处的闪蛆幸灾乐祸地阴笑着:“东南域鬼王刘能,擅长降术,他创造的一项记录,至今圈子里无人能打破,刘能曾在一年之内,与人斗法上千场,而且,他只挑比自己强的对手,折算下来,他每天至少要经历三场生死较量,试问,如此丧心病狂的可怕强度,除了他刘能,世上还有谁能受得了?” “无数次身中敌人降术,重伤吐血,被送入医院抢救,多少次,下达了病危通知,可他不但没死,反而从生死疲劳中活了下来,成就修罗境圆满的巅峰道行,距离黄泉境,只差一步之遥!寒武纪评级为B+,无限接近于A!此人的实力,恐怕还在路土之上!” 显然,寒武纪的情报也不是准确无误的,它们有些高估刘能了,人家刘能曾亲口承认,他远不如路土。 闪蛆的笑容更阴损了:“鸦,你这小比崽子,性格倨傲惯了,向来目中无人,今天,我倒要看看,你在这两位大仙面前,还能不能傲的起来?” 就很奇怪,按理说,闪蛆和鸦是一伙的,他该帮同伴一起应敌才对,可这长相怨毒的驼背老头,不但不帮忙,反而在一旁冷嘲热讽,恶语相加,巴不得鸦立刻惨死似的。 寒武纪这样一盘散沙,成员彼此敌意,内讧连连,能走到今天,挺让人想不明白的。 鸦冷冷看了眼闪蛆:“老妖魔,你就乖乖在旁边看戏好了,现在说胜负,还为时过早!” “打算以二敌一吗?越来越有意思了。”鸦残忍地舔着嘴唇,上下打量着刘能。 “修罗境圆满,有什么了不起的?寒武纪里,像你这样的人,比比皆是!更何况,我的术,早已超越了阿修罗的范畴!” 同时面对路土和刘能的包夹,鸦不但没表现出畏惧,反而摆出一副稳操胜券的嘴脸,他眉头轻挑,嘴角浮现出浅笑,左手,以一种很优美的姿态,抬起: “水,生来是火焰的克星,有人说,只有美丽的女子,才适合修行水气场,但他们错了……” “水的形态,取决于承载它的容器,水可演化出万物,亦能毁灭万物。” 左手五指如莲花,指向刘能,鸦又抬起右手,小指在手背上虚点几下,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艺术的表达形式,不可千篇一律,刚才,诸位见证了水的残酷和暴虐,那么现在,我将向诸位展示,水阴柔的一面。” “古邪禁,飞鸟……海啸……逆转黄泉讨鬼大咒!” 话音落下的瞬间,只见两道淡淡的水波纹,从鸦双手飞出,一左一右,分别朝刘能和路土逼近。 这两道水波纹,和之前把我炸成重伤的波纹,有很大不同,首先,波纹的面积很大,直径至少有三五米,层层波纹首尾相连,一环套一环,颜色透明中,带着些许海水的淡蓝。 其次,波纹逼近的速度很慢,没有之前“五行倒海封天大咒”那样的疾风暴雨,毁天灭地的爆炸场景,相反,它们显得很柔和,就和你往深秋的无人湖泊里,扔了两颗石子一样。 水波经过的地方,发出咔咔嚓嚓的响声,空气中出现了一道道肉眼可见的冰纹,仿佛万物,连尘埃都被冰封了。 鸦全身上下,散发出浓郁的水气,长发都被水淋湿了,双手操控两道水波,朝路土和刘能袭来。 “你不用出手,这个人交给我对付。”路土朝刘能喊了句。 刘能不怀好意地笑了声:“对,风头都让你一个人出,老子只能当配角。” 抱怨归抱怨,眼瞅着水波逼近,刘能凝重地伸出一指,朝水波中心处点去: “破!” 在我们惊悚的注视下,那水波像镜子般,星星点点的碎裂开来,冰渣子混着水珠,砰的刘能满头满脸都是。 虽然破解了鸦的术,可刘能手臂却受到了反噬,惨白色的寒霜,透着淡蓝的光泽,沿着手指,快速朝胳膊上蔓延。 刘能倒吸了口寒气,身子绕着圈疾走,手指在胳膊上连弹了好几下,这才让白霜消失。 “小比崽子还真有点能耐,是我轻敌了,差点着了他的道。”刘能狠狠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盘着腿坐了下来。 我注意到,刘能胳膊微微颤抖着,丝丝阴寒的水汽,沿着毛孔不停往外散。 鸦得意地嘲笑刘能:“东南域鬼王,呵……斗法经验,我也许不如你,但我这一生,还未尝过一败!不像你,天天被人打进医院抢救。” “连死恶夜那种,黄泉级别的卑鄙畜生,都深深忌惮我的控水术,不敢靠近我,更何况你区区刘能?” 鸦这番话,听的我头皮狂炸,我的杀父仇人,死恶夜,已经突破到传说中的黄泉境了? 面对鸦的挑衅,刘能没吭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而与此同时,右侧的水波,已经袭到了路土面前。 路土脸上看不出一丝慌乱,双手始终交叉在衣袖里,在水波逼近的刹那,他背后突然出现了七八只扭曲的手臂! 每只手臂,都有电线杆那么粗,皮肤上反射着洁白陶瓷的光泽,关节处长着细长的瓷制尖刺,由七根扭曲手指,所构成的手掌,大如磨盘,如一条条大蛇般,迎着水波抓了过去。 砰!砰! 两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传来,水波被那些手臂抓的粉碎!密密麻麻的冰渣子,崩的老高! 跟慢动作似的,我清晰地看见,一只只诡异的陶瓷手臂,在无数水珠,冰渣子的环绕下,冲破水波封锁后,恶狠狠朝鸦抓去! 鸦脸色露出剧烈的惊恐,身子猛地腾空,险之又险地躲开,就听轰地一声!冻土崩裂,地面被那些手臂,硬生生抓出个几米深的大土坑! 第二百二十三章 胜负分晓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也多亏鸦身法足够敏捷,否则给这些巨物抓上,他怕要当场化成滩肉泥! 路土抬头,瞧向半空中的鸦,墨镜里闪出一道滔天杀机!从袖子里伸出一指,朝鸦虚点了下: “古邪禁,瓷封妖!” 我们这些旁观者,在远处看了个糊涂,也不知路土干了啥,这一指点过去,就看鸦前方的空间,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水波! 这玩意全身上下,被水气场防了个严严实实! 但路土这一指,却硬生生击碎了鸦的防御,他身体周围的波纹,纷纷碎裂开,鸦的嘴角,流出一道鲜血。 抢在鸦落地前,路土下巴微微一抬,那些陶瓷手臂,再次朝鸦身上抓去! 隔这么老远,手臂挥舞所形成的怪风,依旧吹的我脸颊生疼!阴险峰位置稍靠前,侧脸被风吹出了一道血痕。 他脸色复杂地看着路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路土!你想杀我,还不够资格!” 在鸦的尖叫声下,大量墨汁般漆黑的水珠,从空气中凝聚出来,每一颗水珠,都足足有西瓜大小,在鸦身体周围急速旋转,形成一道完美的防御: “碟仙算老几?我的液体炸弹,连碟仙都能炸的粉碎!”鸦脸色狰狞地嘶吼着,当瓷器手臂抓向液体炸弹的瞬间,两种气场的碰撞,产生出毁灭的爆炸冲击波,以鸦为中心点,在层层水雾,与尸油的交织下,绽放出一朵朵美丽的烈焰。 我耳边嗡嗡乱响,两位修罗境大能,道行碰撞后,所展现出恐怖画面,震慑了每个人的心灵。 朱飞越,梅连舟,阴险峰的面容,都充满了深深的惧意。 那些陶瓷手臂,也无法承受液体炸弹的骇人威力,纷纷炸裂成碎片,叮叮咚咚落地。 几分钟后,爆炸才渐渐平息,当烟雾散去,满地焦土,八只瓷手,已经彻底消失了,瓷器碎片散落的到处都是。 鸦青丝凌乱地站在地上,嘴角涌出一道黑血,被他用舌尖舔去: “路土,你死到哪去了?给我滚出来!”鸦紧张地注视四周,咧着嘴大喊: “我破了你的术,破了你的碟仙!我却毫发无损!老瞎子,你不行啊!给我出来领死!哈哈……嘻嘻嘻!” 从扭曲的烟雾中,闪出一道模糊的人影,出现在鸦身后。 是路土! 鸦的反应也够快,第一时间察觉到路土现身,他头都不回,反手朝路土脸上抓去。 路土面无表情,右手拇指,点在了鸦的掌心上。 噗呲!两人皮肤碰触的瞬间,一阵浓浓的焦烟冒出,鸦一动不动,路土却身体微微摇晃,后退了几步。 “想偷袭我?你道行还不够!” 鸦借机转身,双掌一前一后,以一种非常优美的姿态,轻飘飘往路土身上拍去。 路土被逼的连连后退,好不容易抓住鸦的破绽,左手小指和无名指叠在一起,点在了鸦手腕处。 又是一道焦烟。 可鸦却没收什么伤,这个美如女子的男人,整个身子都是水做的,即使皮肉出现损伤,也在水雾的流转下,瞬间复原。 两位修罗境的强者,展开殊死的近身肉搏,斗的那叫个惨烈。 而在旁观者的角度看,这两人的动作,显得非常奇怪,我也不知该怎么用言语形容。 慢,如一场岁月气息十足的老电影,以八倍速慢放一般。 慢中,却透着无法形容的快,如同好莱坞大片的特写镜头,快慢交替,看的人眼花缭乱。 当鸦阴柔的手掌,沾着水腥气,第三次朝自己面门拍来时,路土双手合十,两个食指的指尖,再次点在鸦的掌心处。 “老瞎子,你终究伤不到我!你不行了,属于你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鸦身子微微晃动,美目看向自己掌心,当焦黑消散后,他脸上漏出春风般的得意笑容: “我,并不是寒武纪最强的成员,可它们都深深忌惮我,为什么?” “因为我,是不死不灭的!你可以让水蒸发,可水,终究是水!蒸发后的水汽,会变成雨雪,重新回到世间,难道你连宇宙的质量守恒定律,都不懂吗?你只能改变物体的形态,而永远无法让它消失!” 路土脸上肌肉一阵抽搐,眉头紧锁,第四指,快如闪电,点在鸦的心口处。 鸦低着头,桀桀地笑了笑,身子化成一道虚无的水雾,消失在原地,几乎在同时,瞬移到路土身后。 他用葱白的手指,轻轻抚摸路土的脖子,酒红色的小嘴,在路土耳边轻声道: “你这样让人着迷的大叔,我真舍不得拧断你的脖子啊,说吧,在你死前,我给你三分钟,说出你的故事。” “我想知道,你碟仙的来历。” 眼看着路土遇险,我心脏顿时拧成了一团,不!怎么可能这样? 路土会败给鸦?不可能!我死也不相信!一定是我看错了! 可当时,前方反馈给我的画面,就是这样,路土落在了鸦手中,当时路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鸦双手轻轻抚摸着他脖子,幽怨地叹息道: “大叔,你倒是说话啊,我这个人啊,心肠软,你只要放下所谓的自尊,好好求我,我就放你条生路,好不好?” 再看后方的刘能,他眼瞅着路土遇险,不但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反而捂着肚子怪笑起来。 “这小闺女,好不自量力,真特么笑死老子了。” 鸦扭过头瞧向刘能,目光透出阴冷的杀机:“你嘴放干净点,说谁闺女呢?我是货真价实的男人!” 刘能疯劲上来了,笑的在地上直打滚。 鸦朝他啐了一口:“笑吧,等我处理了路土,你就是下一个。” 路土皱着眉,摇了摇头:“结束了。” 鸦:“是结束了。” 他正准备拧断路土的脖子,这时,恐惧的终章,悄然而至。 鸦的双腿上,被一层洁白的瓷面所包裹,瓷面沿着寒武纪独有的红丝长袍,快速向上蔓延。 “你?路土?你对我做了什么?”鸦的身体,已经动弹不得了,瞬间失去了所有力量,瞳孔中流露出深深的恐惧! 说话的功夫,瓷面已经蔓延到腰部了。 路土转过身,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前后一共点了你四指,封妖术早已启动,你输了。” 鸦五官扭曲成一团,表情痛苦到了极致:“路土,你这个卑鄙小人,不敢和我正面硬碰,你使诈!” “正面硬碰,你也不是我的对手,你的水气场,刚好被我的瓷气所克制,再说,你道行本就不如我啊。” 见形势反转,梅连舟和朱飞越当啦啦队,拼命朝路土鼓掌,我也重重松了口气。 这才是我师父该有的实力啊! 第二百二十四章 闪蛆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鸦全身抖成了筛子,看那表情,他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劲,想逃脱被瓷化的下场,可他做不到。 他原本美貌的脸上,涌现出一道道水波纹,五官都被水融成了一团,显得格外诡谲。 “你有成为碟仙的潜质,当瓷化结束后,你就是我的了。”路土微笑道。 “我呸!”鸦发出惨绝人寰的尖叫! “路土,正面交手,你肯定不是我的对手!刚才……我没有使出全力。” “重来一次的话,死的会是你!” “重来?”路土摇头叹息道:“你怎么和我的女徒弟一样幼稚?输就是输,小孩子过家家啊?重来?等下辈子吧。” 瓷面在月光的照射下,反射出皎洁的白光,鸦大半个身子,都已经瓷化了,再过几秒,他就会变成一个瓷质的假人! “好,姓路的,我记住你了。” “可怜黄河水茫茫,香魂玉碎,停落岸边浅滩……” 将死的那一刻,鸦回光返照似的,嘴里居然唱起了戏,曲调阴柔,怨毒到了极致,更诡异的是,远处的闪蛆,跟知音似的,居然用脚踩着节拍,跟着鸦一起哼了起来。 “捞尸,捞尸,捞起一滩阴肢,愿我来世,成一只飞鸟,有勇气,逆滔天海啸飞行……” 瓷面上,出现了一道细密的裂纹,鸦也不唱戏了,阴柔的眸子直愣愣看着路土: “我生前未尝败绩,死后化作厉鬼,更是所向披靡,从卑微中崛起,从恐惧的深渊,一步步,成就修罗境阴物大能!” “路土啊,感谢你,你让我第一次,品尝到了失败的滋味,我们……后会有期!” 砰地一声巨响,鸦身上厚厚的白瓷面,炸的粉碎! 路土见势不妙,脸色唰地惨白,冲上前,一把掐住鸦脖子,咔嚓一扭,鸦的颈骨如一根芹菜似的,被硬生生扭断。 可鸦并没有就此死去,摆脱瓷化后,他身子化作无数只血色乌鸦,四散着飞走,眨眼间,鸦群消失在了天边。 一根血色羽毛,从天而降,不偏不斜地落在我脸上。 在我眼前,出现了一幅奇异的幻象:一个年轻的捞尸人,独自撑着木筏,在波涛汹涌的黄河中逆行。 黑白画面,显得很有年代感,这年轻人长得美极了,剑眉,柳目,丹凤眼,脸颊像刀削出来的,棱角分明。 我立刻意识到,这是年轻时的鸦,那一年,他还是人类。 木筏行进到黄河正中,鸦的脸色,流露出剧烈的悲伤,嘴里轻念着什么,纵身跃入黄河,消瘦的身子,刹那间被水浪吞噬。 在鸦跳河自杀后,木筏周围的水,都被染红了。 画面一切换,黄河岸边,浮上来一具男尸,引来大批乌鸦,围在尸体边啄食着…… 画面到这里,悄然而止,朱飞越跟个二狗子似的,将我脸上的羽毛抓起来,揉成一团丢在旁边。 “李志文,你好点没?” 我没好气地看着二狗子,本来借此机会,我能知晓关于鸦的过去,给朱飞越这一搅合,全黄了。 不过,从刚才的破碎画面中,我得知,鸦生前,是一名黄河捞尸人,不知啥原因,跳河自杀了。 死后,他的灵魂附在了乌鸦,或者某种鸟类身上?是这样吗? 想起岸边那些食尸的乌鸦,我脖子直起鸡皮疙瘩,刚才鸦逃生时,所施展的术,也许与当时的场景有关。 路土抬着头,仰视漆黑的夜空,一言不发。 地面上,残留下一只血淋淋的手臂,路土捡起手臂,打量了一番,笑道: “阴物的惯用伎俩,以丢弃身体某个部位,为代价,爆发出数倍的道行,从而逃出升天。” 刘能也走上前,盯着鸦的手臂看了半晌:“这玩意缺了条胳膊,算是废了。” 路土忧心忡忡道:“那不见得,阴物有恐怖的再生能力,这个鸦,真不好对付,我的封妖术,本万无一失的,居然还是硬生生被他逃走了。” 刘能怪笑着,一把抢过手臂,塞进裹尸布里:“既然这样,我往他手臂里……下几道降术,让小闺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路土神色古怪地看着刘能,没有阻止。 “这老头,该交给我对付了,路土,这次你可别跟我抢!”刘能扭过头,注视后方的闪蛆。 闪蛆死死盯着刘能,原本针眼小的瞳孔,更是缩的快看不见了! 亲眼目睹了鸦的惨败,这老头居然还不逃,心是有多大啊? 刘能并没有急着上前,而是站在原地,似乎在和路土密谈着什么,过了几分钟,他冲路土点了点头: “好吧,就按你说的做,不过姓路的,我丑话说在前面,我陪着你对付寒武纪,完全是看在陈亮的面子!” “陈亮的下落,你迟早要告诉我的。” 说完,刘能开始朝闪蛆逼近。 那闪蛆跟个老蜗牛似的,往地上一盘,身高比刘能低了半截,目光却毫不闪躲,直直迎视刘能。 啦啦队员们,惊的大气都不敢喘,第二场血腥死战,即将上演! 刘能VS闪蛆! 刚才路土和鸦大战时,场面壮观的惊心动魄,方圆数百米,受冲击波影响,成片树木折断倒塌,小树林几乎被夷为平地,前方的焦土上,更是满地狼藉,爆炸形成的大小土坑,比比皆是,瓷器碎片,各种黑漆漆的冰渣子散落四方。 无法想象,接下来这第二战,会爆发出怎样的可怕场景。 刘能歪斜着走到闪蛆面前,两人相隔不到五米。 眼神对视了一会,闪蛆沙哑着嗓子,阴沉沉道:“我和鸦不同,我不是一个孤高自傲的人,相反,我很务实,再说了,我与两位无冤无仇,似乎没必要大动干戈吧?” “不如放过我,让我离开,下次如果再见面,我会报答两位不杀之恩的。” 刘能楞了楞,发出深邃的笑声:“我听说,寒武纪只收强者,你这老不死的废物玩意,居然连修罗境都没达到,区区罗刹境圆满,你是怎么加入寒武纪的?” 闪蛆脸色略微狰狞:“我和一般人不同,如果你用道行来衡量我的实力,那你就错的太离谱了。” 刘能摸着下巴想了想,说:“我可以放过你,只要你说实话,我问什么,你就说什么,敢隐瞒一个字,我立刻抽了你的魂,用你肉身炼尸油!” 闪蛆惊悚地微微后退:“你问。” 这人的确和他说的一样,很务实,他也知道,自己那点道行,如果折算成阴年,连500年都不到,是不可能胜过刘能的。 更何况,还有路土在虎视眈眈看着他,以鸦的实力,面对路土,都不得不断臂逃生,更何况他闪蛆? 闪蛆卑微的态度,让刘能非常满意,他开口道:“说说,你们寒武纪这帮人凑在一块,到底在图谋什么?” 闪蛆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你要明白,寒武纪是由具备大修为的人类,和阴物,共同成立的组织,而世俗的活人,在我们眼里,一文不值,是可以随意牺牲的劣等物种。” “我们曾打算用杀戮,来清洗,净化整个世界,在废土上,建立一个全新的国度,但后来,因为中阴界的出现,这个目标暂时被放弃了。” “在对整个中阴界的探索过程中,我们惊喜地发现,有好几处通往阴间的入口,于是,我们将重心,从人间,移到了中阴界,阁下应该也清楚,对于我们这些,掌握玄学精髓的灵魂而言,阴间,有致命的吸引力,在阴间,我们一定能获得,让灵魂超脱六道,永生的未知力量!” “别特么废话,给我说重点的!”刘能不耐烦道。 闪蛆眨了眨老眼,继续道:“发现阴间入口后,我们却无法直接进入,灵魂受生死规则限制,一旦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根据在阴间入口附近,数百场召唤死灵仪式的结果,我们得到了一个很清晰的信号:灵魂坠入阴间后,道行会彻底归零。” “也就是说,在人世间苦修千百年的道行,是带不进阴间的。” 刘能嗯了声:“然后呢?” 闪蛆:“这个难题,困扰了寒武纪很久,直到几年前,我们获知了一个宝贵的情报。” “在中阴界的核心区域,存在着一处遗迹,进入阴间的通行证,或者说,开启阴间大门的钥匙,就在其中!” “但遗迹,却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所封印了,即使黄泉境的强者,也无法打破那道封印。” “等等。”刘能语气疑惑道:“你们既然进不去,又怎么知道,里面有阴间钥匙呢?” 闪蛆:“这个结论,来自死恶夜的一场梦境,梦中,有个强大的存在,召唤着死恶夜,并告诉它,在遗迹深处,有进入阴间的法门。” 刘能噗嗤笑了出来:“然后你们就相信了?” 闪蛆额头上的皱纹,拧成川字形:“你如果亲眼看到那个遗迹,看到它的宏伟,与壮观,你也会相信的。就算没有所谓的钥匙,遗迹里,一定也隐藏着某种逆天的秘密!” 第二百二十五章 百鬼缠身降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遗迹是啥样的?” “因为封印的缘故,遗迹外围黄沙滔天,很难看清内部的情况,但整个遗迹的面积非常辽阔,外围被层层封印所隔离,有人猜,里面可能是海洋,湖泊,也可能是一望无际的墓葬群,或者是古代的宫殿,甚至有传言,这片遗迹,就是当年老阴间的枉死城!” “遗迹内部空间的巨大,超脱我们所有人的想象,而它与阴间入口又如此接近,让人不得不将两者联想到一起,寒武纪经过多番测算与推演,得出一个肯定的结论——遗迹内部所隐藏的秘密,价值将恐怖到,超出人类想象!” “我之所以敢怎么说,因为之前的一段时间,寒武纪在遗迹外围,试图挖掘地道进入内部,虽然以失败告终,但却挖掘出不少有价值的法器,和禁术书籍,你想想,外面都这样了,里面的宝贝岂不是更多?” 刘能看向一旁的路土,他俩脸色都有些惊悚: “你继续说。” 闪蛆深吸了口气:“当然了,寒武纪的核心目的,是找寻灵魂自由出入阴间的方法,我们相信,遗迹里一定有我们想要的答案。” “而在遗迹外围,我们发现了六座祭坛,分别对应六种动物仙。” “哪六种?” “狐仙,黄仙,刺猬仙,蛇仙和老鼠仙,外加狼仙。” 刘能摸着下巴:“也就是说,你们打算捕捉六仙的灵魂,分别献祭给对应的祭坛,以此来解除遗迹的封印?” “是。”闪蛆点着头:“但祭品有很高的要求,一般的动物仙家,显然符合不了要求,必须献祭修罗境级别的大仙,才可能唤醒祭坛。” 路土听的直摇头:“修罗境的动物仙,都是毁天灭地的大能,你们寒武纪,居然妄想以它们为猎物,也太自不量力了吧。” “不。”闪蛆说:“我们完全有实力做到,寒武纪里,光是黄泉境的高手,就有好几位,有什么事,是我们不敢做的?” “有合适的人选了吗?” 闪蛆从铁口罩里哈出团白气:“本来鸦打算激发青蛇郎君的怨气,等它道行突破修罗境后,再收网抓获,可惜,最后功亏于溃,目前六仙的人选,尚未完全确定,这次我和鸦来东北,第一是为了拉拢阴险峰,第二,是搜集关于仙家的情报。” “狐仙和老鼠仙的人选,基本已经确定了。” 刘能不怀好意地坏笑:“你这老不死的,出卖自己组织,倒是挺干脆的,你上辈子是汉奸吧?” 闪蛆也不生气,哑着破锣般的嗓子道:“我只是不想得罪二位,避免没必要的流血,再说了,当一个玄学组织,强大到没有敌手时,所谓的秘密,也就不再是秘密了。” “狐仙和老鼠仙,分别是谁?”路土问。 闪蛆:“这我就不清楚了,仙家情报的搜集,是由鸦负责的。” 路土上前一步,大声质问他:“寒武纪的其他成员,这会在哪?” 闪蛆低着头想了想,怪声怪气道:“最近听闻,湘西地界上,出了条大蛇,藏影和音魔,目前正在湘西活动,搜寻此蛇的下落,仇攻应该也在湘西吧?其他人的话,我就不知道了。” 音魔?这个名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在路土的小本子里,都未曾出现,也不知此人是个啥来头。 “死恶夜呢?”路土问。 “收藏家死恶夜?他是湘西赶尸匠出生,痴迷于尸体研究,器官收集之类的怪癖,平时,他基本上都待在尸坟洞里,尽搞些见不得光的东西,不会轻易现身的。” “尸坟洞在哪?” “抱歉,这个我不清楚,我和死恶夜不熟,只是点头之交。” 空地上沉默了会,刘能看了眼路土:“问完了?” “问完了。” 刘能指着闪蛆:“他怎么办?” 闪蛆戒备地后退:“老朽如实回答了所有问题,相信以两位的身份,该不会食言,为难老朽吧?” 路土看都不看闪蛆,转身,缓缓离开: “不留活口,杀!” “你?”闪蛆怪眼一翻,神色惊惧起来,身体像块大棉花团子似的,快速往后飘。 刘能狞笑着追,三两下就挡住了闪蛆的去路: “跑?老白菜帮子,你跑的掉吗?” “看来,阁下是想逼老朽出手了?”闪蛆面对来自刘能的死亡威胁,停下脚步,缓缓从袖子里,伸出双手。 这老头的手,看上去特不对劲,跟烧干的仙鹤爪子似的,指头有正常人两倍长,关节扭曲,错位,肤色蜡黄,手背上长着些类似人牙齿的东西。 他双手微微张开,像两个大蒲扇,关节仿佛好久没活动了,发出吱吱啦啦的生锈声。 刘能一句废话没有,欺身上前,手指卷着阴风,朝闪蛆眉心点去。 快! 他俩本来离的就近,刘能速度快似鬼魅,双脚不动,身体以一种匪夷所思的,类似瞬移的方式,闪电般逼到闪蛆面前。 电光火石的一刹那,闪蛆瞳孔剧烈收缩,左手迎着刘能抓去。 两只手碰触的瞬间,最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只见闪蛆扭曲的手,突然间变透明了,直接穿透了刘能的掌心,指尖轻轻一捏,捏出一团血淋淋的筋腱。 刘能身子微微颤抖了下,错愕的低头,注视自己手掌。 没有伤口,筋腱是怎么被对方抓出来的? 闪蛆借机后退,丢下那块血肉模糊的筋腱,阴惨惨笑着:“我的能力,名叫内脏抓取,但具体原理,并不仅仅是字面意思那么简单,可以说,在我的双手面前,任何气场,禁术都是无效的。” “只有罗刹境修为的我,却让鸦那般忌惮,为什么?因为他知道,他不是我的对手!连鸦都惧怕我,你又怎能奈何住我?” 闪蛆边笑,边转身往树林深处走:“我为人谨慎,不愿招惹是非,但这并不代表我怕你们!不服的话,你和路土一起上吧。” 见刘能没动,闪蛆驼着背,越走越快,嘴里楠楠道:“鸦,你一定没逃远,落在我手里的话,我该怎么折磨你呢?” 此时的我,已经有了昏迷的迹象,伤势渐渐发作,嘴里涌出阵阵鲜血,躺在梅连舟和朱飞越怀里,我疼的直哆嗦。 隐约间,我看到刘能弯腰,捡起筋腱,和路土一道来到我面前。 阴险峰眼瞅着路土逼近,咬着牙后退,双目布满血丝。 “前世的恩怨,就让它过去吧,我希望这一世的你,能成为我的同伴,用你的画魂术,帮助我,一起对付寒武纪!” 和阴险峰擦肩而过时,路土神色淡然道:“如果你加入寒武纪,重走前世的老路,那么你的存在,也就没有意义了。” 从始至终,路土没用正眼看过阴险峰。 这一世的阴险峰,道行归零后,重头开始修行,现在的他,在路土面前,实在太过渺小。 他甚至连和路土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就连鸦那种,修罗境级别的阴物,都被路土逼的,不得不断肢逃生,更何况他,只有区区罗刹境的阴险峰呢? 路土话音落下,阴险峰脸上黑白交替,表情显得非常复杂。 “干他大爷的,闪蛆那老不死的,还真有点邪门啊。”刘能用锋利的指甲,在掌心划了道口子,把筋腱胡乱塞进去,口中念咒,手掌的皮肉,开始诡异蠕动起来。 血顺着胳膊,流的满地都是。 路土皱着眉看他:“我早就说过,寒武纪无弱者,组织内部残酷的环境,弱者也存活不下去,可以说每个成员,都是大有来头的玄学宗师,万万不可轻敌。” “闪蛆中招了吧?” 刘能活动着手掌,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消失,筋肉的蠕动,也渐渐平息: “中招了。”他咬牙切齿道:“百鬼缠身降,是我自创的,一旦中降,任凭敌人逃到天涯海角,我都能准确锁定他的方位。” 路土点着头:“那就好,我们需要利用闪蛆,来获取寒武纪成员的动向,最近一段时间,这些人在东北活动频繁,我一直摸不清,他们在图谋什么,今天一切终于水落石出,原来,这些阴森畜生,居然妄图捕捉六仙?” 刘能笑声阴邪无比:“那肯定不能让他们得逞,东北五大仙家,嘿嘿……当年的陈亮,就是给黄老仙出马的吧?倒是那狼仙,是个什么名堂?我还第一次听说。” 路土蹲在我面前,检查我的伤势:“不清楚,成精的狼?” 刘能用舌头舔着手上的血:“路土啊,我要不是为了帮你下降,至于受伤吗?本来一招之内,我就能致闪蛆于死地!” 路土没理会刘能的抱怨,伸手抚摸我的脸: “师父,对不起,我尽力了,我打不过鸦……”我模糊地看着他。 路土冲我嘘了下:“好孩子,睡吧,你的路还长着呢。” 他在我心口处轻轻点了几下,我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这一次,也不知昏迷了多久,半睡半醒间,我感觉全身有一种刺骨的阴冷,仿佛坠入了西伯利亚的冰湖中。 这种冷,持续了太久,我不得不调动阴脉中的火焰气场,与它抗衡。 恍恍惚惚间,睁开眼,我看到自己正一丝不挂,坐在个透明玻璃桶里。 这玻璃桶一米多高,桶里装满了冷水,我坐在里面,只露个头出来。 第二百二十六章 苦难回报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用水揉了揉眼睛,我惊悚地扫视四周,我正处在个宽敞的地下室里,通过后方的小窗户,能看到外面荒芜的雪原。 前方,有个类似电梯的装置。 “你醒了?”一个穿红色短裙,脚踩高跟鞋的长发姑娘,正趴在桶边端详着我。 这姑娘正是胡青青,我注视着她玫瑰花般的娇美脸蛋,疑惑道:“青青姐,我在哪?” “这里是路土家,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你就在这里闭关苦修,直到罗刹境小成为止。” 我低着头,抚摸胸口的伤势,那天夜里,我被鸦打成重伤,肋骨断了好几根,右拳更是粉碎性骨折,我惊喜地发现,这些伤势,都已经痊愈了。 “多亏路大叔医术惊人,再加上我在深山里采摘的上等草本,你才恢复的这么快。”胡青青小手伸进桶里,划拉着水,娇声道。 我连忙冲她道谢:“青青姐对我真好。” 胡青青眨着美目:“斗法的那天,我在家闭关,没顾的上去,后来听路土说了经过。” 她瞳孔流露出惊恐之色:“那个叫做鸦的阴物,真不是一般的厉害,鸦曾去过中阴界的黄泉河,他的水气场,吸收了黄泉的阴气,完美克制了你的火焰,你拳头砸到水波纹的瞬间,等于引爆了其中尸油,那可不是你想象的尸油,而是鸦通过猎杀其他阴物,吞噬它们的阴魂,所进化,分泌出的一种奇特油脂,这些玩意融合到水气场里,成了恐怖的液体炸弹。” “你的拳头,不但伤不了他,反而引燃了水波纹,他的水,你的火,两种截然不同的气场同时爆炸,你不受伤才见鬼了。” 冲我吐了吐香舌,胡青青说:“多亏你肉身足够强横,才活了下来,要是换成其他人,早给水波炸的粉身碎骨了。” 我边在大桶里活动着身体,边擦脸上的冷汗:“好处时,我通过切身体会,总算知道,自己和修罗境的差距了。” 胡青青用手指刮我鼻子:“不光修罗境,你离罗刹都差的远呢,打个比方,老鼠仙孙胜才,他就是罗刹境的,你在他面前,撑不到一分钟。” 我:“孙胜才给胡奶奶吞了半个魂,就算不死,他也很难回到巅峰了,对了姐,那个叫闪蛆的驼背老头呢?” 胡青青:“刘能故意放跑了闪蛆,偷偷在他身体里下了降,老不死的还以为自己赢了呢,却不知道,他已经被我们盯死了!通过闪蛆,我们就能掌握寒武纪在东北的活动轨迹。” 我恍然大悟:“那这桶又是干啥的?” “给你泡澡的啊。”胡青青双手捧了些水,淘气地撒到我脸上:“用冰水给你降温,接下来,你该冲击冲关境了,需要吞噬大量烟火,这期间产生的炙热,你可不好扛,就你家那点破地,还不够你折腾的,我们就把你搞到这来了。” 这样啊,那你非搞个透明的玻璃桶,是啥意思?铁桶,木桶不好吗? 我这光着腚坐在里面,跟博物馆的展品似的,给外人看了个通透。 不一会,电梯门开了,苏瑶和许乐乐,各自捧着一大洗脸盆的冰块进来,哗啦啦全给我倒进了桶里。 水温急速骤降,冻的我直打寒颤。 胡青青最后看了眼玻璃通,粉腮唰地红透了,冲苏瑶等人吩咐道:“这里交给你们了,我出去玩,拜拜。” 许乐乐累的直喘香风,胡青青走后,她走过来亲了我一口,对苏瑶道:“这里交给你了,我要去市里购物,买高级化妆品,买包包,看电影,给自己放几天假。” 宽敞的地下室里,只剩下我和苏瑶。 “我昏迷几天了?”沉默了一会,我问。 “差不多两个星期了。” 我惊的头皮一炸,那可不行,本来时间就不多了,又白白浪费了两个星期,我心急火燎的同时,把鸦很入骨髓。 等着吧瘪犊子,早晚有一天,咱俩的账要算的明明白白! 苏瑶默默从墙角拿来火盆,放在我跟前:“李志文,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我仔细端详着苏瑶,这姑娘美的让我心醉:“啥事?” “算了,等你出关再说吧。” 苏瑶弯腰蹲在火盆旁,拧开白葫芦,柔声问我:“倒几滴啊?” “先倒半壶吧。” 血色的液体,缓缓流入火盆,我坐在冰捅里,全身在冰块的包裹中,牙齿直打抖。 轰! 火苗子扑天窜起,我毫不犹豫,急忙默念咒语,流火如丝绸般,闪着暗红色的光泽,涌入我鼻息。 熟悉的灼热感,再次席卷全身。 接下来的时间,我日夜在地下室闭关苦修,苏瑶始终陪伴在我身边,照顾我的饮食起居。 修行火焰气场,是一件极其痛苦,而枯燥的事,前文已经描述过,我就不再重复了。 修行过程中,我周身皮肤所爆发出的可怕烈焰,让冰桶里的水急速蒸发,地下室里白气弥漫,小姑娘急的忙前跑后,一刻不停地往桶里添水,加冰块。 还要负责往火盆里舔酒,地下室温度又热,把她忙的香汗淋漓,不得不脱掉羊毛衫,只穿着薄薄的紧身小背心。 在如此高强度的吸收下,我的道行很快就松动了,一举从开悟境圆满,突破到了冲关境小成! 距离约定的最后期限,还有一个月。 速度太慢! 以这种方式,修到猴年马月,才能到罗刹境? 我急的仰头疯吼,嘴里喷出一团烈焰! 冰桶里的水管,连接路土家后院的井水,这个季节,东北室外气温基本在零下十几度,井水是活水,所以不会结冰,可想它温度有多凉了。 在苏瑶惊恐的注视下,我抓着水管,往脸上猛浇,浇出浓浓焦烟。 “瑶瑶,把黑葫芦给我!” 苏瑶闻言,连忙递给我葫芦,这葫芦里的酒,是可以直接用来喝的! 已经冲关境了,现在不喝,还等何时? 我直接拧开塞子,喝了一小口,烈酒入刀,入喉的瞬间,丹田里燃起熊熊烈焰! 不,这么比喻不对,应该说,我丹田里被投了颗核弹! 核弹爆开的瞬间,一口血从我嘴里喷出,冰桶里的水位急速蒸发,下降。 丢掉葫芦,我闭上眼,痛苦地嘶吼着,皮肤冒出浓浓焦烟。 而与此同时,火盆里的流火,继续往我鼻子里钻,这些人间烟火,在烈酒的刺激下,成了滚烫的熊熊烈焰,前呼后拥着冲向阴脉,就连我皮肤下的血管,都被烧成了亮红色! 看着我全身上下,那一根根亮红色的血管,苏瑶惊的花容失色,小嘴呼哧哧地,不停往桶里加冰块,想尽一切办法帮我降温。 前所未有的疼痛,伴随着无法忍受的滚烫热浪,让我神智几乎疯狂! 我牙龈咬的直冒血,始终保留着一丝清醒,脑海中,浮现出那天夜里,和鸦交手的画面。 在修罗境级别的阴物面前,不行!疼痛来的还不够猛烈,因为我太弱! 那个不男不女的阴森畜生,他道行比我高太多!气场又完美克制我,他是害我姐的凶手,这口气,我怎么能咽的下? 我已经败给鸦一次了,没有第二次! 失败的屈辱,一次就够了,我不允许再有第二次! 不亲手拧断鸦的脖子,我余生都将活在悔恨和恐惧中! 这是我李志文的心魔,也是我……坚持到现在,而没有晕厥的唯一支持! 体内的岩浆,疯狂地沸腾着,形成了滔天的海啸,狠狠冲击我的丹田和阴脉,这种近似疯狂的修行方式,带给我永生难忘的痛楚,作为报答,我的道行在短短几天时间内,以匪夷所思的方式,疯狂突破! 冲关境小成! 冲关境大成! 圆满! 别松懈,还没结束! 我从苏瑶手里接过黑葫芦,仰着头,咕嘟嘟狂饮起来! “李志文,你是在自杀……快停下!”苏瑶抱着头,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葫芦里的烈酒,快速补充,填满,我连喝了整整三葫芦酒,睁开眼,擦了擦嘴角,朝苏瑶微微一笑: “我没事……” 话说完,丹田处,传来惊雷般的爆炸声! 我胸口猛地塌陷,痛苦地连喷了三口黑血!第四口喷出来的,却是深红色的烈焰! 后来,通过苏瑶的叙述我才得知,当时的我,双目,双耳齐齐被烧的通红,全身皮肤,透出一股诡异的火红色,甚至连每一根长发,都变得如烧过的玻璃丝般赤红! 冰桶承受不住这种程度的高温,砰地炸的粉碎! 在浓郁的水汽与白雾中,我大口往外喷着烈焰,它们聚集在地下室的屋顶,如云层般诡异涌动着。 赤红色的云层里,夹杂着深蓝色的电弧,噼里啪啦乱响,整个地下室,都成了死亡熔炉! 还好,天花板上的火,并不是普通人使用的阳火,温度也远没达到阳火的程度,现在的我,还不具备直接吸食阳火的能力。 比起阳火,人间烟火的温度要低很多,但就算这样,当时地下室里的温度,也足够烤熟一只牛了! 这也就是苏瑶,她和胡青青共享道行,这种温度,伤害不了她,要是换许乐乐进来,怕是当场要被烧成灰! 望着天花板上的流火,苏瑶跪在地上,彻底吓哭了。 仰着脖子喷了好一阵,我这才慢慢合上嘴唇,深吸一口气,上方的赤红火云,形成一个急速流转的旋涡,所有人间烟火,没有一丝浪费,重新涌入我鼻息。 打坐了十个小时,在焦土的废墟中,我缓缓站了起来。 注视满地玻璃碎片,我大脑一片空白,刚才发生的一切诡谲,暴虐的画面,宛如一场梦。 好半天,我才意识到,刚才我一鼓作气,已经突破到,传说中的罗刹境界了。 是的,我,李志文,罗刹境小成。 在几个呼吸间,我让全身皮肤快速冷却下来,注视一旁的苏瑶。 小姑娘受了太大刺激,闭着美目晕倒在地。 我冲上前,将她抱在怀里,轻声呼唤她,苏瑶缓缓醒来,睁开眼,冲我甜甜一笑。 “老妹,你之前要跟我说啥事啊?现在我已经修成人间大道,一举突破到罗刹境了!你说啊?” 苏瑶美目透着奇异的光泽,对我一字一句道:“李志文,我想起来你是谁了。” 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眼角滑落。 “你对我那么好,我还动手打你,我好后悔,悔的肠子都青啦!李志文,我们以后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我整个人呆住了,久久凝视苏瑶,一颗铁石般滚烫的心,瞬间融化成云烟。 此时,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我紧紧抱着她,用力亲她,嘴唇碰触的那一刻,我也哭了。 一段段阴森往事,历历在目,终于,命运女神留意到,来自世间最卑微灵魂的呐喊。 终于,苏瑶回到了我身边。 第二百二十七章 怨火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紧紧抱在一起,十几分钟,我们这才分开。 苏瑶脖子上,粉臂上,落着点点淤红,胸膛急促起伏着,脸红的不成样子。 我在她滚烫的小脸蛋上咬了一口:“瑶瑶,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苏瑶轻声道。 “你是怎么恢复记忆的?”我蹲在她身边,好奇地问。 “许乐乐啊。”整理好上身,苏瑶站起来:“你昏迷这段时间,许乐乐通过催眠,帮我唤醒了遗失的记忆。” “我俩现在关系可好了,跟亲姐妹一样。” 小姑娘将青丝长发撩到背后,小声娇嗔道:“讨厌,都怪你,弄的我一身汗。” 我后脖子一寒:“那个,我和许乐乐的事,你也知道了?” 苏瑶美目一冷:“对啊,我们之间没有秘密,许姐把一切都告诉我了,刚开始,我挺生气的,但这又不是你的错,再说了,许姐帮了我大忙,我也不好责怪她。” “李志文,你是我男人,你永远属于我,这一点,谁也不能改变。” 我听的心头一暖,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很明显,苏瑶想起来我是谁后,我们的关系又亲密了不少,刚才,我做出了很多过分举动,她都忍着羞,没有反抗,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 她弯下腰,粉腮凑到我面前,小嘴喷出的甜美女孩气息,闻的我一阵恍惚,目光很自然地,盯向她锁骨下方的位置。 察觉到自己走光,苏瑶啊地叫了声,急忙护住心口,轻轻扇了我一巴掌:“色狼,你和许乐乐的账,回头我再慢慢和你算。” 她红着脸,上楼离开地下室。 我久久回味着齿间美妙的水蜜桃甜美,走到水管子跟前,用刺骨的井水,冲洗全身。 情绪瞬间冷静下来。 能清晰地感觉到,在修为达到罗刹境后,我体内的阴脉,已经粗壮,坚固到成型了,丹田里的火焰气场,压缩成一个橘子大小的火晶,那火晶通体透亮,散发出太阳般的柔和光泽,稳稳地漂浮在丹田正中。 在火晶面前,世间任何邪秽,都无法遁形。 火晶所散发出的烈焰,一丝丝融入阴脉,随着我的呼吸,缓缓吞吐着。 烈焰气场凝固成型后,我体内的电弧,也更加浓郁了,用内视法观看,在我丹田下方,形成了一片深蓝色的海洋,当然,这只是个比喻,高压电场远没有海洋宽广,但在小小的丹田世界中,它就如同一片海,海洋上方的天空,橘子大的火晶,如一轮烈日,将电弧形成的海洋,照射的一片透亮。 可我不管怎么尝试,都无法看到灵魂里的那颗卵,也不知它现在是个啥处境?成型了没有? 就连罗刹境,都无法让它孵化吗? 阴冷的井水冲洗着皮肤,我仔细观察自己全身,感悟着罗刹境的力量。 肉身强度,比之前提升了至少五十倍! 想当初,开悟境的我,被鸦随意一指,打成重伤,差一丁点就没命了,昏迷了整整两周,才苏醒过来,这还是在路土医术的调理,外加胡青青采摘的稀有草本,这才侥幸存活下来。 而如今,一举跨越两个境界,达到罗刹境的我,再次面对鸦,我纵使无法接下他一指,但肯定不会伤成当初那样吧? 力量,也比之前提高不知多少倍!火焰和雷电两种气场融合到一起,能爆发出怎样的可怕威力? 卯足疯劲一拳下去,能否砸裂鸦的水波纹? 体质极大强化的同时,我的听觉,视力,感官,也变得更加敏锐了,我的皮肤上,闪烁着晶莹的光泽,陈旧伤疤,种种瑕疵,一概消失一空,胸肌挺拔,全身结实的腱子肉,隐隐有金属的质感,棱角分明。 整个身子看下来,我居然没找到一丝多余的赘肉,体脂含量低的惊人。 我本来身材就偏瘦,从小到大,风里来雨里去,一碗排骨面,对我来讲,就是难得的舌尖极品盛宴了,这样的我,体脂低倒也正常。 关键是,我没有从事过任何专业锻炼,这些棱角分明,散发金属质感的肌肉,是从哪来的? 十八块腹肌下,连人鱼线都出来了? 道行提升到罗刹境,灵魂脱胎换骨,身体杂质被排空,顺便也改变了肌肉轮廓,是这样吗? 我对自己的身体,感到非常满意,冲洗完毕,我乘电梯离开地下室,来到一楼。 面前是个小隔间,桌上整齐叠放着崭新的衣服,还都是名牌,连包装都没撕呢,不用问也知道,这些都是苏瑶给我买的。 我穿好衣服,收拾妥当后,把手机揣进兜里,推开小隔间的门,来到室外。 头顶,是瓦蓝瓦蓝的天,太阳照的我睁不开眼,二月末的东北,气温依旧零下,但却有了些许的春意。 宽敞的农家小院里,被收拾的一尘不染,能透过院墙,看到远处的无人荒野,积雪有了融化的迹象。 院子正中,桃树下,横着张小方桌,旁边丢几个蒲团,路土和苏瑶正坐在桌边聊着什么。 桌上摆着大茶壶,一碟碟瓜子,点心,时鲜水果。 我留意到,苏瑶怀里抱着只可爱的红毛小狐狸,皮毛像火苗子般好看,如绸缎丝滑,毛绒绒的,这小狐狸正是胡青青的真身,小脸紧紧依偎在苏瑶胸口,一幅很享受的样子。 我走上前,恭敬地冲路土鞠躬,喊了声师父。 “坐吧。”路土冲我点了点头。 我拿着个蒲团,坐在他对面,帮路土和苏瑶添了些茶,最后给自己满满倒了碗茶,仰着脖子一饮而尽。 路土喜欢喝凉茶,这茶里居然还有冰渣子,口感却凉爽甜美,一股浓郁的草本气息入喉,我忍不住连喝了好几碗,感觉全身舒服极了。 难得天气这么好,我恨不得脱光上衣,躺在院子里,好好晒晒太阳。 头顶的桃树上,传来吱吱鸟叫。 风吹的非常和缓,这里远离闲杂打扰,安静极了,有一种世外桃源的意思,路土和苏瑶喝着茶,唠着些家常嗑,烧菜的火候,几月的梅子酿酒好喝,哪产的茶叶汤色最亮,都是诸如此类的话题。 胡青青趴在苏瑶怀里,懒洋洋晒着太阳,黑溜溜的可爱大眼睛,直愣愣看着我,轻叫了声,窜到我怀里要抱抱。 女狐狸变出真身后,就忍不住要往人怀里窜,以前因为这闹出误会,她还揍过我,但现在不一样了,胡青青对我的态度,也没之前那么排斥了,抱一抱应该没问题。 我摸着毛绒绒的小胖狐狸,只见路土抬头,圆形墨镜注视天空,叹息道: “庚(geng)子年,果然多灾多难。” 我好奇地问他:“啥是庚子年?” 路土平静地解释道:“庚子年,是农历的干支纪年,对古人而言,60岁是高寿,所以每60年,计算为一甲子,可以理解为一世,今年恰巧是60年一次的庚子年。” “言归正传。”路土看了我半晌,点了点头: “我给你两个月的期限,你却只用了一半,就已经突破到罗刹境了,这个速度,倒也还不错。” 我挠着头:“谢师父夸奖。” 路土眉头紧锁:“我可没夸你的意思,罗刹,是佛教中,恶鬼恶灵的总称,而对于我们玄学中人而言,这个境界,只是修行的最初开端,终究不是大道,就连传说中的阿修罗,都不是完美的神,随时有坠落的可能,更何况区区罗刹呢?” “现在的你,也只是迈出了第一步而已,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你不可有半分松懈,更不要沾沾自喜,要时刻保持一颗谦卑的心,更要刻苦磨炼气场,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我恭敬地点着头:“师父的教诲,我记住了。” 路土扶了扶墨镜:“到了罗刹境之后,人间苦难烟火,就不再适合你修行了,火盆和葫芦,对你也没用了,接下来,你要改修怨火!” 我惊吸了口气:“什么是怨火?” 第二百二十八章 禁术,气场讲解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路土:“怨火,顾名思义,就是怨恨之火!它同样是虚火,但却比人间烟火,来的更猛烈,更霸道!怨火,可能来自世人在苦难折磨中,灵魂所产生的嫉恨,猜疑,仇恨,卑鄙,怨毒等等负面情绪,也可能来自你的内心。” “师父,你能说具体点吗?我该去哪里寻找怨火?又该怎么修行它呢?”我不解地问。 “我对于火焰气场,知晓的不多,只能给你个大概的方向,再说了,虚火,本就是无形之物,罗刹境之后,你具体该如何修行,我再也帮不上忙了,只能靠你自己摸索。” 我听的一头雾水,之前有火盆子帮忙,我啥也不用操心,往盆里倒酒,火自然就出来了。 现在,改修怨火,这怨火从哪来?路土说的非常笼统,模糊,世人有怨火,可我该如何收集它们? 我内心的怨火,又该如何体现出来? 当时给我听了个半懂不懂,再次问路土,他苦笑着对我道: “这条充满荆棘,未知的火焰之路,当初是你自己选的,放眼整个圈子,能修行火焰气场的人,除了你李志文,估计找不到第二个了,可以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没有前辈的经历,作为参考,我在修行这块,能给你的指点,实在很有限。” 他指着我怀里的女狐狸:“比如说青儿,她修山河气,遇到困难,有其他出马仙家作指引和参考,你呢?谁给你当参考啊?” “正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可以给你个方向,到了罗刹境,该修怨火了,至于怨火去哪找,怎么找?只能靠你自己慢慢摸索了。” “如果你穷极一生,修为只停泊于罗刹境,再无丝毫精进,那也在情理中,为师不会怪你,那只能说明你命中注定碌碌无为,没有机缘,光靠努力是无法改变的……” 给路土这么一说,我心情顿时低落下来,冲击境界所带来的喜悦,瞬间荡然无存。 开玩笑,我李志文怎么可能,一辈子停留在罗刹境? 一个最基础的,玄学入门境界?这样的我,就连最弱的阴物,我都无法面对,只能闻风而逃? 那还何谈报杀父之仇? 想到报仇二字,我一下想到了姐姐,赶紧问路土:“以我现在的道行,去中阴界闯关,应该没问题吧?” 路土摸着下巴想了想,回答道:“灵魂进入中阴界,是可以保留道行的,那些所谓的关卡,对于修罗境强者而言,自然可以轻松过关,至于你,现在下去,还是太过勉强,稍有不慎闯关失败,灵魂立刻坠入阴间,万劫不复,依我看,你至少要等到罗刹境圆满了,才比较妥当。” 我听的垂头丧气,我现在才罗刹境小成,何年何月才能到圆满? 不去中阴界闯关,救出姐姐的灵魂,她只能保持植物人的状态,一辈子不会醒来。 路土皱着眉训斥我:“知足吧,就算百年难遇的玄学奇才,想从开悟修到罗刹,目前最快的记录,也要十年光景,人家十年吃的苦,你一个多月,闭着眼,睡一觉就完成了,还不满意啊?” 我苦笑地摸着鼻子,真有他说的这么轻松,就好了,这一个多月,我承受的种种非人苦难折磨,三言两语哪能说的完? 说句难听的,人家十年加起来受的苦,恐怕也抵不过我一秒,那种烈焰焚身的滋味,连灵魂都被烫扭曲了,脑海中,世人苦难的嘴脸,更是腐蚀着我心灵,换他玄学奇才来试试?当场给他烫疯过去不可。 我为什么能撑的住?除了灵魂里那颗神秘的卵,它替我分担了不少痛楚以外,全凭一股超越疯狂的执念,才硬撑了下来。 深仇大恨没报,心里又放不下姐姐,我怎肯屈服于烈焰之下? 一旁的苏瑶轻声安慰我:“李志文,我看好你,能修到罗刹境小成,你就能把它修圆满了,以后有一天,你一定会化身成路师父那样的阿修罗,成就玄学大道!” 路土摇了摇头:“我不是说了吗?阿修罗,并不是完美的神,修罗境,距离所谓的大道,也差的远。” 说着,他伸手,轻轻按在我天灵盖上,过了会,脸色疑惑道: “奇怪了,虽然轮廓比之前清晰了很多,可那颗卵,居然还没有成型?” “看来,区区人间烟火,根本无法满足它的胃口啊。” 苏瑶不解地问道:“那到底是颗啥动物的卵?” 路土将我天灵盖松开,叹着气道:“恐怕不是动物那么简单,李志文与动物仙家无缘,注定是当不了弟马的。” 我打了个寒颤:“不是动物,那它是个啥?” 苏瑶倒吸了口凉气:“怪物!” 我猛灌了口凉茶:“怪物的卵,为啥跑我身子里来了?我是活人啊,我又不是它的同类。” 路土:“它选中了你,为什么选你,只能等你到了修罗境,恐怕才能揭示答案吧。” “闲聊的差不多了,回到正题。”桃树下,阳光明媚,路土大有深意地看着我: “你既然修至罗刹境,那为师也该给你讲讲,气场和禁术的联系了。光有气场还不够,该怎么以最小的代价,将气场的最大威力,瞬间发挥出去?这是困扰古代玄学界的难题。” 该学禁术了! 我内心一阵兴奋,连忙竖着耳朵,一丝不苟地听着: “于是,禁术孕育而生,说白了,禁术就是记载手语,以及结印姿势的书籍,如果把丹田比作承载气场的容器,那么阴脉,就是运转气场的通道,而结印手势,则是开启气场的阀门。” 路土喝了口茶,以平静的语气讲述道:“手势越复杂,爆发出的气场,也越恐怖!这种通过手势,表现气场的方法,不止适用于人类,也适用于厉鬼,仙家,阴物,可以说,宇宙中的所有灵魂,都有修行禁术的资格。” “当然了,不靠禁术手势,直接比拼气场,也是可以的,但问题是,对方会禁术,你不会,你就吃了大亏,对方通过手势压缩,只用一成气场,瞬间爆发出十成,乃至二十成的力量,你也以全力去凭,于是,你一下把所有气场用光了,对方气场却还储量充足,你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就只能闭目等死了。” 通过手势,压缩气场?一成气场,爆发出十成力量?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禁术!给路土这一说,我顿时茅塞顿开。 在此之前,我从未接触过任何禁术,干仗就靠肉身的强横,直来直去,拳拳到肉,看起来直接干脆,其实弊端很多。 我是没遇到过高手。 就好比一个只会用蛮力,打王八拳的庄稼汉,遇到真正的江湖强者,人家随意一指头下去,庄稼汉就躺地上了。 一个人的气场再浓郁,终究也是有限的,用完了,临时补充肯定来不及,哪能像YY里描写的那样,吃个糖豆啥的,立刻满血复活,那不扯淡吗? 斗法中损失的气场,只能通过打坐吐纳,慢慢恢复。 在这种情况下,禁术就显得格外重要,正如路土所说,如何以最小的气场损耗,爆发出最可怕的力量,这才是决定胜负的至关因素。 “禁术,可以弥补修为的不足。道行低的人,掌握了高深禁术,说不定就能一招之内,扭转战局,反败为胜。” 路土双手交叉进衣袖,端坐在树下: “比如鸦,他走的是黄河捞尸人的路子,在黄泉之水中,加入了阴物的尸油,通过手势压缩,形成所谓的液体炸弹,表面看,他的气场克制你,但实际上,这种克制关系,只是来自道行的差距,你如果也是修罗境,他就不好对付你了。” “要是你也掌握了禁术,完全可以和他一决高下。” 我想起那天夜里的惨烈斗法,心脏一寒:“可惜让鸦逃跑了,这畜生好难杀啊。” 路土嘴唇微微一哆嗦:“修罗境的阴物,不是那么好杀的,鸦的实力,与我接近,我也只是利用了他孤高倨傲,目中无人的性格缺陷,才成功施展了封妖术,侥幸取胜。” “如果正面硬拼,以我自身的力量,是无法战胜鸦的。” “路大叔,你又谦虚了,你怎么可能斗不过鸦?”苏瑶毫不在意地笑道。 路土神色严厉道:“我本身的实力,在鸦之下,这不是谦虚,而且那天夜里,鸦没有使出全力,我想,他可能自视清高,也没把我这个盲人,放在眼里吧?” 我和苏瑶听的暗暗咋舌,那个五官俊美的长发阴物,居然恐怖到了这种程度,连路土,都不是他的对手? “不过话说回来,我的情况有些特殊。” 路土话锋一转,冲我们微笑道:“我更多仰仗的,是碟仙,请碟仙出面,那情况又不一样了,别说修罗境,就算黄泉境的阴物,我也有一拼的资格!” “这一点,鸦是不知道的,他太小看碟仙了,这个人,早晚要死于自负。” 我重重松了口气:“所以,说来说去,大叔你还是在谦虚。” 路土歪了歪脖子:“寒武纪里,当真是没有弱者,就连那个闪蛆,都极难对付,李志文,当时你也看见了,刘能和闪蛆交手的瞬间,立刻落败。” “虽然这是我故意安排,让他在闪蛆身上种下百鬼缠身咒,从而通过闪蛆,追踪鸦,和其他寒武纪成员的动向,但实际情况,不是你理解的这么简单。” “以刘能的实力,未必能胜过闪蛆。” 我惊的一口茶,差点喷出来,闪蛆连修罗境的没到,刘能号称东南域鬼王,咋可能连他都打不过呢? 第二百二十九章 青海之行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从路土口中我得知,刘能这个人,本身就属于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精通降术不说,还擅长养鬼,基本上死在刘能手下的亡魂,都被他抹去神智,炼成了扭曲的鬼物。 刘能性格残忍,嗜血,倒是和寒武纪挺般配的,刘能之所以来帮路土,完全是看在陈亮的面子上。 陈亮和刘能之间,有莫大的交情。 陈亮隐居后,刘能找不到他,只好跑来询问路土,此时形势紧迫,与寒武纪大战在即,路土急需刘能这种玄学大宗师的帮助,就承诺对方,只要扫除寒武纪这个隐患,他就说出陈亮的下落。 但实际上,陈亮具体在哪隐居,路土压根就不知道。 “大叔,你也够狡猾的,这样欺骗刘能,你不内疚吗?”苏瑶娇嗔道。 路土叹了口气:“非常时期,这也是无奈之举啊,寒武纪何等可怕?我一个人,拿什么对抗它?我打算等东北的事态平息了,去趟江西龙虎山,看能不能请几位大天师下山帮忙。” “有些话,当着刘能的面,我不方便说,这个人性格很是邪门,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我不是很相信他。”路土对我们道。 我对刘能的过往,没什么兴趣,眼下我最关心的,只有两个字,禁术! “师父,你有适合我修行的禁术吗?”我眼巴巴望着路土。 这个戴墨镜的中年男人摇了摇头:“你修的是火焰气场,世间能匹配这种气场的禁术,当真是少之又少,其他禁术,我倒是不缺,可它们不适合你修行,就算学成,也发挥不出该有的威力。” “天底下,唯一适合你修行的,恐怕只有剃头匠的传承禁术了,你的火焰气场,一定能让金属剃刀的威力,发挥到极致,这种武技,对肉身有极其苛刻的要求,你的身体,刚好符合,再加上李家的血统传承,火焰,雷电,两种气场的加持,修到登峰造极,斩杀阴物,如探囊取物!” 我听的心血沸腾,路土这番话,让我一下想起了,那本名叫《尸剪刑》的古代奇书! “尸剪刑被我爹藏在哪了?以为问你,你不肯说,现在你总该告诉我了吧?” 我修为达到了罗刹境,也是时候,学一学自家的真本事了! “尸剪刑……在青海。”路土不徐不缓道。 “在哪?”我惊的合不拢嘴,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爹号称阴刀三郎,这个称号,不是形容他刀法的,而是用来描述,他阴鬼莫测的计谋,当时,你爹考虑的非常周密,杀蛇,取书后,在离开道观前,他料定回去的路上,会遭到湘西辰家十二凶星的追杀,所以他压根就被把书带出去,而是藏在了道观里的一处隐蔽石板下面……” 我脑海中电闪雷鸣,眼前回放那个年代的黑白画面,阴森,诡异的古代道观里,暗影中出没的厉鬼,不知名的可怕阴物,巨大的母蛇尸体,被烧毁的藏书馆…… “你爹藏书这件事,就连梅连舟和苏北斗,都被蒙在鼓里,离开道观后,真和你爹预料的一样,辰家联合湘西几大赶尸家族,派来大批赶尸匠,穷凶极恶地追杀,堵截他们,毕竟,关于道观的一切信息,是梅连舟从辰家偷来的,它辰家进不去的道观,凭什么你爹能进?” 当时辰家那帮人,直是杀急了眼,不过这帮赶尸匠,道行普遍不咋地,我爹连阴物都不怕,还怕这帮玩意不成? 辰家让我爹交出书,我爹当然不给,尸剪刑是剃头匠的传承,李家不拿,落在这些人手里,老祖宗的手艺,不白白糟蹋了? 几句话没说对,动起手来,腥风血雨间,我爹从辰家众人的包围中,硬生生杀出条血路,逃进了原始森林。 眼瞅着快出青海了,他遇到死恶夜的伏击,我寻思着,死恶夜的道行,应该是比我爹要高的,我爹惨败给死恶夜,中了咒术,虽然拼死逃过对方的毒手,成功逃回家,却也于事无补了。 两本书,被我爹藏在了道观里,这事全天下,只有路土一个人知道。 回家之前,我爹也知道难逃一死,就把这事说给了最好的朋友,路土,委托他为自己报仇。 “我和李有为曾有约定,每年三月,牡丹江边相聚,喝酒品茶赏春……”说到这,路土眼角流下两行热泪:“李有为,我年年在江边等你,你却年年爽约……” “眼下,三月将至,正是春暖花开时,我唯一的朋友啊,今年,你会来吗?” 给路土这一哭,我也忍不住流下了泪:“师父,你和我爹是咋认识的?” 路土擦干眼泪:“你们知道我养碟仙,可你们不知道的是,请碟仙帮忙,是要付出代价的,年轻那会,碟仙管我要一样东西,我给不了,如果没有李有为帮忙,他拼了命替我寻来那件东西,我早就被碟仙反噬了。” “以前的事,就说到这了。你做好准备,去一趟青海拿书!” 说着,他递给我张纸条,上面记录了古代道观的详细地址,以及我爹藏书的确切位置。 我将纸条收好,路土对我说:“寒武纪要把六仙抓到中阴界去,我担心狐仙胡奶奶,可能是它们的目标之一,不过,由我坐镇东北,他们应该暂时不敢乱来。” 胡奶奶的道行有多恐怖,我是亲眼见识过的,再说有路土在,我倒不担心胡奶奶会有危险。 鸦和闪蛆被击败,寒武纪短时间之内,应该是不会派人来东北了。 毕竟这片黑土地,诞生了太多恐怖的传说,玄学氛围远超内地,高人辈出,还轮不到它寒武纪来这里撒野。 但这趟青海之行,凶险未知,道观里肯定还有阴物,以我目前的小身板,一个人去,怕是没法活着出来的。 苏瑶想陪我一起去青海,我没答应,这段时间,苏瑶为了我忙七忙八的,耽误了不少事,让她和胡青青留在路土身边,闭关修行一段时间。 我决定把朱飞越喊上,我俩在疯人院那段日子里,配合的也比较熟练,刚好带他去外面透透气。 可问题是,我俩加起来,乘以二,在阴物面前,依旧死路一条。 最弱的阴物,都是罗刹境圆满,和胡青青差不多的级别,我才罗刹境小成,朱飞越可能还不如我,我俩组队去道观,不等于给阴物投食么? “阴险峰,应该对那个地方感兴趣吧?” 第二百三十章 阴画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路土递给我张银行卡:“你去找阴险峰聊聊,他肯帮忙的话,一切都不是个事,他要不肯出手,你只能喊张三疯,张老爷子帮忙了。” “这卡是啥意思啊?”我接过卡,不解道。 “卡里有二十万,当是你的路费吧。”路土冲我鼓励地笑了笑:“李志文,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正式弟子了,胡青青是你师姐。” 我抱着怀里香喷喷的小狐狸,郑重地冲路土磕头,他伸手将我扶起来,神色严厉道: “李志文,你是个好孩子,你也从未让我失望过,但你以后的路,绝对是最难走的,我对你的期望,也最高……” “这次青海之行,九死一生,按理说,我至少该送你件法器防身,可我如果这么做,就等于是害了你,咱们玄学中人,朝生夕死,靠本事吃饭,哪有靠外物苟活的道理?外物用多了,你的意志就会变弱!” “你的路,只能你自己去走。” 我点着头答应:“师父的教诲我记住了。” 胡青青再也忍不住了,从我怀里窜出来,腾地化出人形,没好气地冲路土道: “真没见过比你更抠门的师父。” 路土摇着头叹气:“金钱这方面,我可从不抠门,不给李志文法器,是为他好。” 我冲胡青青喊了声师姐,她转过身,美目上下打量着我:“小孩,你要是拿不到书,以后就住在青海,再也别回东北了。” 我站起身,冲路土等人一一告别,苏瑶送我走出院子,从后面紧紧抱住了我。 “我等你回来。” 我什么都没说,把对苏瑶的所有情感,深深隐藏在心里。 抚摸着苏瑶娇美的脸庞,冲她点了点头,我悄然离开。 现在的我,还没资格谈论儿女情长。 从路土家出来后,我步行来到阴险峰住的那栋筒子楼。 上楼推开门,却发现他家没人。 客厅窗帘拉着,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画板,空气中有一股浓烈的油画,水彩气息,里屋的小床边,放着些刺青用的针具,上面布满了灰尘,估计他家很久没来过客人了。 我给朱飞越拨了个电话,他的手机铃声,却从客厅传来。 奇怪了,朱飞越和阴险峰跑哪去了?手机都没带? 我站在寂静的客厅里,仔细端详那些油画,画中的内容,大多是些黑暗,血腥的恐怖场景。 油画一:画里有个大铁锅,里面烧着沸腾的汤汁,一些形态扭曲的小鬼们,正往锅底倒尸油,紫黑色的火光冲天,人们排成了长队,表情木然地往锅里跳。 不远处,站着个猪身,人脸的怪物,通体惨黄,皮肤里冒着油脂,它手里端着个洗脸盆那么大的碗,口水垂涎地盯着锅。 油画二:是一片尸体形成森林,人们如同植物般,脑袋倒栽葱,被埋在土里,四肢和躯干竖的笔直,周围散落着些染着血迹的上吊绳索。 尸体森林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它看上去更像个菜园子,天空一片血色,远处有几个模糊的影子,似乎正朝菜园子走来。 油画三:一个人,躺在传送带上,岩浆倾倒在他脸上,他的四肢已经被削去了,灵魂发出惨烈的哀嚎,背景像是个屠宰场,而传送带上叠着整整一排人,如同待宰杀的畜生,场面血腥到无法描述。 这只是其中的工序之一。 油画四,一只羊,孤零零站在一片草原上,羊直愣愣望着镜头,可你仔细看它的眼睛,就能看出不对:那不是羊眼,而是某种奇怪的蛇鳞。 是的,羊眼里布满了细密的银色蛇鳞,不知寓意着什么。 很快我就注意到,羊的左前腿上,还长着一颗类似婴儿脑袋的东西。 油画五:那是一张人的近身特写,这个人没有五官,脸上密密麻麻,挤满了惨白色的牙齿,粗略一数,至少上万颗牙,在脸上叠了好几层。 牙缝里,隐约透着类似肉渣子,以及骨骼碎片之类的东西,他可能刚进过食。 很难想象,他吃饭的样子。 我依次注视客厅里每一幅画,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心里就跟蚂蚁爬一样难受。 每一幅画,都堪称最完美的艺术品,我一个外行都能瞧出来,这肯定出自大师之手。 虽然线条刻画到极致,挑不出丝毫瑕疵,但画风却极度阴郁,充满了死亡的绝望。 画中的场景,也是阴间吗? 望着这些触目惊心的油画,我吓得大气都不敢喘,那一刻,我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那里,是所有死者的最终归宿,那里看不到一丝光,除了深深的恐惧和绝望之外,什么也没有。 靠近墙角的最后一幅画,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是一扇造型古朴的圆形拱扇门,门上横七竖八,布满了血糊糊的碎指甲,和一道道挠痕。 不知道这扇门,是通往哪里的。 我坐在客厅里,一直等到天黑,终于传来了动静,不知从哪刮来股猛烈的阴风,墙皮子都被风吹的哗啦啦响,耳边传来无数女人,小孩的哭喊声,伴随着一股刺鼻的纸灰味,客厅弥漫起了浓雾。 我呛的直咳嗽,不得不打开窗透了会气,当浓雾散去后,只见客厅正中,出现了两个熟悉的人影。 正是朱飞越,阴险峰师徒俩。 朱飞越正躺在地板上,嘴里发出惨绝人寰的嚎叫:“疼!师父……我好疼!” 阴险峰倒显得气定神闲,他依旧穿着那件军绿色大衣,盼着腿坐在地上,长发飘逸搭在肩头,侧脸看上去美极了。 “又失败了啊……那两个人,可真难对付。”阴险峰低着头,嘴里发出凄杀的笑声。 师徒俩身上都散发着阵阵焦烟,像是刚从火山下来似的,我脸色古怪地打量着他俩,问: “你们刚才,去绘画世界修行了?” “是啊。”阴险峰看了我眼,脸色平静道。 朱飞越依旧躺在地上,痛苦地打滚,那样子就跟疯人院的“第四人格”似的。 阴险峰微微皱眉,手指朝朱飞越隔空虚弹了两下:“从我们离开绘画世界起,疼痛就已经消失了,你却还沉侵在虚假的幻象中,这怎么能行?” 给他这一弹,朱飞越立马醒悟了过来,爬起来,脸色错愕地扫视四周,重重松了口气: “原来,咱已经回来了?”他擦着脸上的冷汗:“这不能怪我啊,师父,是你画的太逼真了,我都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了。” 我凑上去,给他俩发烟:“去的还是老阴间?” 阴险峰摆了摆手:“我不抽烟。” 朱飞越手抖的厉害,烟都快接不住了,我帮他点着,塞进嘴里,他猛吸了几口,吐了一大堆烟圈出来,这才缓过劲。 “不,老阴间已经没啥可待的了。” 我更好奇了:“那你俩刚才去哪了?” 朱飞越汗流浃背地躺在地板上,边抽烟,边道:“那天夜里,鸦和路土斗法的画面,被我师父用画的形式,完美复刻了出来,我们现在去的绘画世界,说白了,就是那天夜里的小树林。” 第二百三十一章 危险的阴险峰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说着,朱飞越指了指里屋:“床底下,你自己瞅。” 我将信将疑地跑到里屋,往床下一摸,还真摸出了好几幅画,打开一瞅,看的我身子都酥了! 这就是我最佩服阴险峰的地方,别的不说,这人绘画功力,比那些专业画家,厉害不知多少倍! 这哪是画啊,明明是照片好吧? 要不是画板上浓烈的水彩气息,我真以为它们是照片呢。 那天夜里的种种细节,被完美地勾勒出来,鸦,路土,刘能,闪蛆,这些形态迥异的人物,在阴险峰笔下,跟活了似的。 其中一幅画,记录了路土和鸦斗法的瞬间,当时鸦身子腾空好几米高,躲避开路土背后的八只瓷器大手,前方的空气中,出现了淡淡的水波纹。 爆炸扬起的尘土,冰渣子,溅的到处都是,身在空中的鸦,脸上的狰狞和惊恐,展现的淋漓尽致。 我捧着这些画,来到客厅,从朱飞越口中我得知,那天夜里回去后,阴险峰花了一整夜时间,用画笔复刻出当时的场景,然后和朱飞越一道,进入绘画世界里修行。 阴险峰以一敌二,独自迎战鸦和路土,朱飞越在一旁策应,可是,和路土这些人相比,阴险峰道行太低,只有罗刹境圆满的他,哪能是这两人的对手? 几乎交锋的刹那,阴险峰立刻惨败,肉身炸裂的粉碎,倒地身亡。 但绘画世界里的他,是不会真正死去的,很快,他就以水墨气场的形式,重新复活,再次上前挑战。 一次次的惨败,一次次复活,如此周而复始,永不停息…… 阴黑黑的客厅里,我惊恐地注视着阴险峰,这个男人,实在太过可怕!他曾是老阴间的主宰!他的野心和自尊,不允许他承受任何失败! 他把路土和鸦,当成了自己的假想敌,在一次次力量悬殊的挑战中,一次次落败,在不屈意志的坚持下,这个漫长而残忍的过程,带给了阴险峰道行莫大的提升! 就连在一旁助战的朱飞越,都尝到了好处,我昏迷,修行的这段时间,朱飞越也没闲着,始终待在绘画世界里,道行突飞猛进,几乎和我一样,从开悟境,一举冲到了罗刹境小成。 阴险峰,虽然依旧是罗刹境圆满,道行却已经有了松动的迹象,再给他这样修下去,突破到阿修罗的境界,只是时间问题。 “嘿嘿……嘻嘻嘻!” 阴险峰突然毫无征兆地,低着头惨笑起来:“路土啊,我终于想起来你是谁了,你,坟婆,陈山火,陈亮,灾劫……前一世,你们这些下等的渣子,合起来坏了我的好事!我构建天堂的伟大梦想,被你们硬生生瓦解!” “这一世,我又回来了!我会将你们,连并整个寒武纪,一起铲除!” “路土啊,路土,你那目中无人的嘴脸,我牢牢记住了,你甚至从始至终,没用正眼瞧过我,是啊,现在的我,的确卑微如尘土,你瞧不起我,但终有一日,我会从微末中崛起,到那天,你们所有人,包括整个四界的一切灵魂,都会跪在我面前,称我为帝!” 阴险峰身体里,散发出可怕的水墨气场,黑雾,白雾交替从他周身毛孔散发出来,雾中夹杂着一幅幅惨哭的人脸,那样子别提有多阴森了。 我和朱飞越,被阴险峰吓的连连后退,这个人,不是阴物,却比阴物更加可怕! “师父?”朱飞越壮着胆子问了句:“你要掐死路土,我能理解,可你为啥连寒武纪也要灭了啊?人家招揽你的时候,没对你有丝毫不敬啊?” 他说的没错,鸦招揽阴险峰的态度,那叫个客气,跟特么夜总会公主,招呼老板似的。 阴险峰深吸了口气,收回身上的可怕气场,平复情绪后,他冲朱飞越平静道: “那天,鸦来招揽我时,我前世的记忆还没苏醒,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迫于生活的压力,我才答应见他。” “但现在,我在知晓了自己的身世后,立刻意识到了不对,以我阴某人的身份,寒武纪,一帮臭虫组成的下贱组织,居然敢来打我的主意?” “呵……这些臭虫来招揽我,就是对我最深的侮辱!我现在想起来就恶心!我,阴间的黄泉帝王!怎会和这些臭虫为伍?” “他们在中阴界的图谋,在我看来,也幼稚到如同儿戏。” 我察言观色,连忙附和道:“我阴叔说的对,寒武纪敢这样侮辱阴叔,那个鸦,和阴叔说话的时候,居然不下跪,岂有此理。” “寒武纪太过分,必须立刻铲除。” 阴险峰直愣愣看着我,双目闪出一阵浓烈的杀机:“李志文,你替我转告路土,我不会原谅他!从今天起,寒武纪和路土那帮人,都是我的死敌!” “当我从地狱中觉醒的那一天,我会亲手掐断路土的脖子,下一个,就是坟婆……” 我惊悚地后退几步,把朱飞越拉到走廊里,小声问:“这是个啥情况啊?” 朱飞越拍着大腿:“这你还琢磨不过来吗?你想,他阴险峰前世,是阴间鼎鼎有名的黄泉国主,手下阴物千万!前世记忆觉醒后,我师父眼里,哪还容的下活人啊?寒武纪也好,路土也罢,他才不管那么多呢,肯定要和所有人对着干啊!” “最后,整个世界,都要被我师父化作人间地狱!” 我听得头皮嗡嗡炸:“记忆觉醒后,那他的道行?” 朱飞越摇着头叹气:“目前只觉醒了一小部分,他在绘画世界,败给路土一百多次,受了刺激,模糊间,记起老阴间毁灭前,那一小段画面了。” “也就是说,他想起自己的敌人是谁了,至于道行这块,那就跟不上了,我师父早没了前世那股帝王霸气,这一世的他,纯粹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只能自个摸索,从头再来一遍了。” “画魂术,修起来谈何容易啊,手里连一本禁术都没有,他只能凭借画家的悟性,在黑暗中慢慢摸索,这中间难免要走弯路,而且你是不知道,我师父夜里睡着,都咬牙切齿念着你师父的名字……” “那他会不会迁怒与我,连我一块咔嚓了?”我心悸地问。 “应该不会。”朱飞越想了想,回答道:“我跟师父说过这事,他恨极了世间一切活人,独独对我最好,他经常夸我有绘画天赋,平时好吃好喝的,自个舍不得碰,都留给我,咱俩是兄弟,我师父不会为难你的。” 我重重松了口气,按理说,我是不该接触阴险峰这样的邪门玩意的,但眼下,形势危急,面对来自寒武纪的死亡威胁,路土都束手无策,能把阴险峰拉拢过来,那是极好的。 我急需前往青海取书,没有阴险峰的帮助,道观我根本进不去。 请张三疯也是个办法,可跟阴险峰比,张三疯的手段弱了很多,未必有十成把握。 而且,路上搞不好碰见寒武纪的成员,只凭张三疯,哪能应付的过来? 有阴险峰在,打不过,逃总该逃的掉吧? 他现在道行低,不代表一直低,命中注定,他迟早要成为阿修罗,甚至超越修罗境,成就传说的黄泉大能! 我看中阴险峰的潜力,目前急需这样强大的同伴,至于他和路土之间的恩怨,相信随着时间,会慢慢化解的。 万一化解不了,到时候再说,眼下,我们共同的敌人是寒武纪。 总之,先把阴险峰拉拢过来再说。 回到屋里,我把去青海道观的事,说给他俩听,阴险峰听完,想都不想就拒绝道: “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你师父那么威风,他怎么不陪你去?” 我客气地回道:“师父镇守东北,防范寒武纪有可趁之机,有他在,胡奶奶那样的大仙,就会安全许多。” 阴险峰冷道:“那我也不去。” 我:“道观里有很多阴物,我一个人去,肯定出不来,阴叔你帮帮我呗。” 听到阴物二字,阴险峰眉头一挑,摸着下巴喃喃道: “阴物?如果我能吞噬几只阴物,吸收它们身上的阴气,说不定,道行会有所突破……” 朱飞越赶紧添油加醋道:“对啊,师父,咱们老呆在东北,也修不出个啥名堂,该出去见见世面了。” “胡说八道!”阴险峰训斥道:“我用见什么世面?世面来见我还差不多!” 朱飞越吓的吐了吐舌头,不敢啃声,想了想,阴险峰说: “不过,在家待久了,出去透透气倒是可以的。” “只是,路费这块,我和小朱都拿不出钱。” 我拍着胸脯道:“所有费用我包了!” 这话如果是路土说出来,阴险峰肯定不答应,这对他是种侮辱,他这种身份的人,岂是几个臭钱能收买的? 但我就不一样了,年龄在这摆着呢,我就一20岁傻小伙,以阴险峰的气量,自然不会和我一般见识的。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听我说完,阴险峰眯着眼,点了点头,微笑道: “一个画家年轻时的贫穷,反而见证了他以后的伟大!梵高,毕加索,米开朗基罗,这些前辈,哪个不是出生卑微,为了绘画的梦想,过着一贫如洗的生活?” 我和朱飞越都点着头称是。 阴险峰缓缓站起身,拉开窗帘,注视着窗外:“我虽卑微,可夜空中最亮的星辰,在我面前,也黯然失色!你们看!夜空中的星星,都消失了!” “那是雾霾。”朱飞越有些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嘟囔道。 我连忙捅他,示意他别吭声,给阴险峰装一会。 “贫穷,无法磨灭我坚定的意志,我注定将掌握画魂术的奥秘!当那一天来临时,整个星空,都将在我面前颤抖!” 等他感慨的差不多了,我指着客厅里那些画,问道: “阴叔,这些画的创作灵感,是来自老阴间吗?” “不。”阴险峰转过身来,神色阴森地对我道:“它们是我想象出的地狱场景,等我在绘画世界中,战胜鸦和路土后,下一步,就该去地狱修行了。” “这些画,只是初稿,还没有完工,想画出地狱的样子,还要付出很多心血。” 废话不多,第二天一早,我立刻订了去四川的机票,我,朱飞越,阴险峰三人,收拾妥当,出发前往四川。 不是去青海吗?咋又跑四川去了? 因为古代道观的位置,处于青海和四川的交界处,我已经提前研究过路线,显然,从成都出发更近。 坐飞机到成都后,改坐汽车,估计再有个两天的路程,差不多就到地方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袖中乾坤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早上出发前,许乐乐打来电话,我给她大概说明了下情况,许乐乐说要来送我,我笑着说算了,等会见面了,哭哭啼啼,依依不舍的,也没啥意思,不如不送。 许乐乐有些不高兴地娇嗔道:“你算老几啊?还把你臭美的?我至于为你哭鼻子吗?” 我心里寻思着,这姐姐还嘴硬不承认呢,每次咱俩亲热完,你都哭。 陪许乐乐说了些悄悄话,我挂断手机,我们三人出门,在门口拦了辆车,朝机场出发。 朱飞越和阴险峰的造型,有点奇怪:朱飞越穿了件白丝锦缎长衫,上面的扣子是假翡翠做的,大红色的裤子,脚穿黑布鞋,鞋边镶金丝。 阴险峰则穿一件水墨色的长袍,外面的军大衣,洗的发白,长发柔顺如丝绸,懒懒地耷在肩头,黑布紧腿裤子,脚上是一双古代白色棉鞋。 两人打扮的都挺干净,利索,简朴中,透着一股不俗。 但我知道,这是他俩压箱底的行头了,昨儿个晚上师徒俩选衣服,选了半天,实在没啥可穿的,阴险峰差点当场画两件出来。 两人背上,都背着个一丈多长的大画轴子,外面包着绣有棺材图案的红布,画轴展开的话,里面是厚厚的亚麻画纸,画布。 朱飞越腰上,系着黑布腰带,上面插满了各种型号的画笔,什么毛笔,水彩笔,油墨笔,铅笔,各种型号五花八门,围着腰插了个满满当当。 而从阴险峰腰间,只插了一根笔,还是最普通的劣质毛笔,和徒弟朱飞越一比较,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至于各种绘画用的颜料,水墨盒啥的,全藏在他俩袖子里。 说明一下,玄学人士的衣服袖子,有讲究,里面缝有“暗袋”,暗袋设计的非常巧妙,是斜口的,上窄下宽,你不管怎么动胳膊,里面的东西都绝不可能掉出来。 更有夸张的,暗袋里装了复杂的机关,通过金属滑道取物,更方便快捷,出其不意。 和人说话的时候,胳膊交叉放在胸前,双手互插进衣袖里,这种姿势有两个讲究,第一,用胳膊护住最脆弱的丹田,第二,一旦说崩了要动手,方便从袖子里取物件。 甚至有高手,以袖子为掩护,暗地里偷偷做手势,结印,神不知鬼不觉杀人于无形,这种人最可怕,前一秒,他还跟你有说有笑,下一秒,你人就没了,死都死的不明不白。 我师父路土,就是最好的例子,他平时双手就藏在袖子里,不会轻易露出来,当然,那种暗地里结印的手段,路土是不屑于做的。 所以说,玄学这圈子险恶,和同行打交道,更要处处小心谨慎,稍不留神,可能就着了对方的道。 那你可能要问,夏天穿短袖咋办?其实,气场修到罗刹境,带来的肉身改变,是常人无法想象的,皮骨防御,速度,力量,反应,肌肉的爆炸力,都达到了一个度,环境的冷暖,几乎是可以无视的。 除非是夏日的撒哈拉沙漠,或者南极冰原,这种极端环境另说,一般情况下,穿啥真的无所谓。 所以,圈子里的高人,夏天出远门,很少有敢穿短袖的。 如果遇到一个陌生同行,他敢露着胳膊站在你面前,那你可要当心了。 最顶级的刺客,反而白衣夜行,人家有那个本事,藏着掖着倒显多余。 就连身披裹尸布的刘能,胳膊都是藏在袖子里的。 阳寿,同样随着气场提升,冲关境圆满,阳寿就有150年了,罗刹境是多少,我倒没具体去问,估计至少有冲关境的两倍吧? 但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朝生夕死,每日处于凶险的环境中,面对来自同行的恶意,未知死物的恐怖威胁,因果报应,天劫等等负面因素,阳寿,就是个单纯的数字,很少有人会在意它。 我今天乐呵呵,哼着歌去机场,搞不好明天我就死在寒武纪手里,直接去阴间报道了,这种朝生夕死的处境下,我哪怕有一千年,一万年的阳寿,也是没有意义的。 真正站在顶峰的玄学大能,人家追求的大道,是永生,是灵魂超脱六道的救赎,所谓人间,在这些人眼里,不过是虚假的幻象。 当然了,我远没达到那种境界,人间对于我而言,有太多值得留念的美好事物了。 修行中人,往往驻颜有术,由此可以推断出,单凭外表,是无法判断同行年龄的,路土看上去也就三四十岁,具体年纪鬼都不知道,张三疯一副老头模样,可能反而没路土年纪大。 胡青青四百多年道行,说出来,谁信啊?她不就一娇滴滴,花朵般的20岁小姑娘吗? 坐在出租车上,我瞅着阴险峰和朱飞越沉甸甸的袖口,再看看我自己的行头,一比较,我就显得很业余了。 我上身穿了件皮夹克,腿上是牛仔裤,运动鞋,行头是苏瑶给买的,我除了那头飘逸的长发,显得有些另类以外,其他地方都挺正常的。 但我头发肯定没他俩长啊,阴险峰的长发,是可以扎马尾辫儿的,人家没扎,朱飞越头发也比我长多了,半张脸都快给发梢遮住了。 我手摸进空荡荡的袖子,忍不住直叹气,好不容易历尽艰辛,浴火涅槃,修到了罗刹境,我却连个像样的法器都拿不出手,也够寒酸的。 腰带里,是戴了些剃头匠的家伙什,那也不过是寻常的金属刀具,远远算不上法器。 朱飞越都坏笑着埋汰我:“李志文,你除了钱,还剩下些啥?” “二狗子你可饶了我吧,我哪有钱啊,口袋整的比脸还干净呢。”这段日子,我吃人家姑娘家的软饭,吃的我心里贼别扭,早想靠自个本事赚钱,报答苏瑶她们的恩情了,却一直苦于修行,没机会接触外界。 路土给我银行卡的事,我没敢给他俩说,要是给阴险峰知道了,他肯定不愿意。 再说了,师父给的钱,不等于我就可以敞开了乱花,回头人家问,钱花到哪了?我咋回答? 这种烫手山芋,能别动就别动。 朱飞越摸着下巴,说:“对,你姐住院也要用钱,我寻思着,咱再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反正到了罗刹境,一时半会也修不上去了,不如找点财路,帮富婆看看风水啥的。” 阴险峰表示同意,冷声道:“没有金钱支持,穷都穷死了,还修哪门子气场?” 朱飞越眨着眼问:“师父,你说宇宙万千气场里,有没有穷气这一块?” 阴险峰脸色阴沉道:“如果有的话,你至少是破军境的级别,我是硬生生被你吃破产的。” 朱飞越不好意思地挠着头,问我:“李志文,我挺佩服你的,你这种浓眉大眼的家伙,居然也能混成罗刹境啊?”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眼:“你不也罗刹境吗?” “你能拿我跟你比吗?我师父都说,我是万年难遇的绘画鬼才!对吧师父?你呢?你除了肉身猛,脸皮厚抗揍以外,无论长相,资质,各方面比较,都和我不是一个级别的啊。” 我听的差点笑出来:“别的不说,就颜值这块,你心里还没点比数么?咋还能给你说出优越感了呢?” 朱飞越摆出一副大领导的嘴脸,语重心长地拍着我肩膀: “小鬼,现在的困难,只是组织对你的考验,以后……” “滚!” 互相调侃了几句,朱飞越收起笑容,问我:“你火焰气场修的咋样了?” “别提了。”我心情顿时低落下来:“到了罗刹境,皮骨算是修圆满了,接下来,该修血脉了,我师父说,修血脉,需要寻找人间怨恨之火。” “他说的没错。”阴险峰点着头:“姓路的还懂点东西,前两步很重要,只有皮骨和血脉,足够强大,能承受住烟熏火燎了,才有资格去修阳火。” “罗刹境,修怨火,修罗境,修阳火,等到了黄泉境,那就该……修业火了。” 我捏了捏拳头:“可是,这怨火我该去哪找呢?” 阴险峰:“问你师父。” 我说,他也不知道啊。 “哼。”阴险峰不再理睬我,扭头看向窗外。 我心情低落极了,前方看不到一丁点希望,有没有可能,我这辈子,只能止步于罗刹境了? 朱飞越安慰我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发愁个篮子啊?你看我,我咋修到罗刹境的?我自个都不知道呢,糊里糊涂就上去了,依我看,什么寒武纪,这那的,都是白搭,赶紧想办法捞钱才是最重要的。” 阴险峰面无表情道:“小朱,等从青海回来,你找几个有钱的大户,我去敲诈几笔,弄些启动资金回来。” 朱飞越嘴唇一哆嗦:“你咋敲诈?” 阴险峰阴惨惨地笑了起来:“那你就不用管了,以最卑微的姿态,主动把钱财献给我,是他们的荣幸。” 朱飞越有些没底气:“可别弄出人命了。” “人命?呵……”阴险峰的笑声更阴损了。 我听的后脖子直起冷汗,这阴险峰的性格,还真不是一般的邪门,要钱过程中,几句话说不对,阴险峰当场灭人满门,这种事他能做出来,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可不能给他这种机会。 看来,我这次喊他去青海,还真就喊对了,像阴险峰这样的人,就应该远离人群密集处,尽量待在无人荒野中。 第二百三十三章 狭路相逢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下车进机场后,我们三人立刻遭到无数群众的围观,一双双陌生的眼睛,以各种角度,盯着我们身上各种猛瞅。 其中有看热闹的好奇,有惊恐,有嘲笑,有冷漠,也有未知的恶意。 他俩打扮的太奇怪了,一进机场,跟两个另类似的,这是主要原因,但人们喜欢扎堆围观的陋习,也要改改了。 阴险峰目中无人,这些人在他眼中,不过是可有可无的猫狗,随便看,无所谓。 朱飞越不要脸惯了,自然也不在乎。 可苦了我,被路人各种围观,议论,我特不自在,不得不刻意走在后面,和他俩保持距离。 办理登机手续时,还有女的舔着脸上来,管阴险峰要微信,要电话,问他背上的画轴是啥?问他是不是拍戏的明星?而且要电话的姿势,居然惊人地一致: 我朋友,我同事我同学想管你要电话,其实就是她自己要。 小姑娘也就算了,有几个女的,年纪都快赶上阴险峰大了,在那一口一个大叔,欧巴的叫,渗的我和朱飞越直起鸡皮疙瘩。 话说回来,这也不怪她们,就阴险峰这逆天的颜值,走到哪,难免要成为人群的焦点。 他比那些所谓的流量明星,帅到哪去了,就那爆炸到完美的侧脸,我一老爷们看了,有时候都觉得心跳呢,更何况这些女的? 光是女的倒也罢了,还有一男的凑上来,一副没礼貌的自来熟样子,拉阴险峰胳膊问:“喂,你搁哪整的容?给介绍下呗。” 要是换成我,就算不发火,脸估计也要变色,但阴险峰不一样,这就是我最佩服他的地方。 他阴险峰,是真不把这些猫狗当人看,脸色始终平静如水,看不出丝毫喜怒,目光直视前方,管你男的女的,一概不理。 “你牌面还挺大啊?不理人是吧?来给我合个影。”那男的居然给脸上头了,从兜里摸出手机。 朱飞越毫不客气,一把给那男的推老远:“滚你吗比远去!煞笔狗篮子,我师父是你碰的?” 那男的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有些不服气:“你再推我下试试?” 朱飞越冷笑着走到他面前,脸贴着脸,一字一句对他道:“你要是个爷们,就硬气点,咱俩找个没人的地方聊聊。” 他要真去聊,他肯定就回不来了,朱飞越杀他,真跟捏只臭虫一样简单,这男的还不算傻,可能给朱飞越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到了,后退着,装着打电话摇人,骂骂咧咧走了。 朱飞越回到队伍里,冲我们道:“有时候,治安太好也不行,治安好了,煞笔就多了,他知道大庭广众之下,你不敢揍他,啥样缺胳膊少腿的傻犊子,都能可着劲跟你叫嚣,这要是在几十年前,父辈的年代,一个眼神看不对,直接上刀子,哪这么麻烦?” “把煞笔搁在那个年代,他上街走路,只敢低着头看自己的脚。” 我想了想,说:“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悲哀。” 在同行里,朱飞越已经算很客气,很谦卑了,换成别人,暗地里随便下个咒,那男的这会已经死透了。 至于阴险峰,更不可能和虫子计较什么,脸色始终平静。 绘画颜料,基本都是固体的,可安检过的依旧曲折,好不容易上了飞机,更搞笑的事来了,收拾好行李,我们仨坐一排,这时来一空姐,小声对阴险峰说: “先生,现在是淡季,我们免费把您升到头等舱,您看可以吗?” “可以。”阴险峰站起身,直接和空姐走了。 给我和朱飞越直接看傻了,惊的半天合不拢嘴,只能说,现实里有些事,真特么是荒谬到,里都写不出来。 看脸的时代,就是这么神奇,就是这么不可思议。 阴险峰把我俩丢在经济舱,自个去头等舱享福了。 好在这会真是淡季,机舱里没多点人,坐的也宽敞,飞机升空后,我对朱飞越说:“你敢信?我活这么大,第一次离开东北。” 朱飞越对我说:“你敢信?我活这么大,第一次坐飞机。” 我说在飞机上,吃喝是免费的,朱飞越眼睛直冒光,冲空姐招呼道:“服务员,来两瓶冰镇哈啤,四十串烤腰子!再来两碗大米饭,有蒜没,来一头。” 我听的心有些疼,朱飞越陪我的这段日子,罪没少受,福却从来没享过,我说:“朱哥,到了成都,我一定把你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几个小时后,我们三空着肚子下了飞机,出机场拦了辆车,先去吃饭。 从零下来到零上,成都十几度的气温,有些湿热,我一时有点不太适应。 我寻思了下,按点菜的吃法,这两尊神仙,我怕是供不起,不如直接安排自助。 我跟司机说:“师傅,麻烦你带我们找家好点的自助餐。” 半个小时过后,车开进市区,我们好奇地打量周围的建筑,楼宇,和哈市做比较。 进了家星级酒店的自助餐厅,我一打听,每位188,一咬牙,造吧! 吃饭的功夫,阴险峰告诉我们,他在头等舱,认识了一些有钱老板,男女都有,以阴险峰的谈吐,和对玄学的高深理解,谈笑间指点迷津,就给这些老板听的一愣一愣的,下飞机时,互相留了电话,空姐们还跟阴险峰合了影。 “想赚钱,光有蛮力是不行的,一些风水,命理方面的知识,你们也要学。”阴险峰翻着老式诺基亚手机,微笑道: “比如我,这些老板,从某种程度来说,其实就是我的存钱罐,不用我联系,他们会主动给我送钱的。比如,刚才有个刚怀孕的女老板问我,她生男孩还是女孩?我该怎么回答她呢?呵呵……” “其实在我看来,无论是男婴,女婴,还是死婴,答案并不重要,我想怎么回答,就怎么回答,因为,所有可能的结果,都在我的掌控之下,难道我连婴儿的生死,性别,都画不出来吗……” 我正咬着只螃蟹腿,给阴险峰这一说,我脸色顿时恐惧起来,头皮嗡嗡炸。 “放心吧李志文,我不会杀害她们的。” 阴险峰慢悠悠吃着块点心,笑如春风:“赚钱,不一定非要杀人,你不了解我,其实,我是一个非常随和,善良,好相处的人,不像你师父路土,只会些虚假的道义,他养碟仙那套肮脏手段,是见不了光的。” 我点着头,心里寻思,你要是个善主,猪都上树了。 把寒武纪所有阴森玩意加起来,也没你老人家玩的大。 朱飞越一张脸,深埋在一盆土豆烧牛肉里,吃的那叫个忘情,这小子长得瘦干猴子,饭量咋这么奔放呢? 请他吃自助餐,是真请对了,要去饭馆点菜,他当场能给我吃跪下了。 水煮牛肉,夫妻肺片,麻婆豆腐,黄豆猪蹄,各种川菜,朱飞越来者不拒,一只手端着脸盆那么大的米饭,另一只手用铁勺划拉菜,还一本正经道: “我修到罗刹境以后,饭量也上去了……” 就连阴险峰,看他的目光都带着惊恐。 我吃了五碗米饭,三盘菜,差不多就有些饱了,朱飞越饭量至少顶我三倍。 我们三人里,就阴险峰吃的最少,随便夹了几口菜,他就不吃了,盘腿坐在凳子上喝茶。 就在这时,自助餐厅里,走进来一个阴嗖嗖的玩意。 那是个尖脸小老头,小眼睛,薄嘴唇,脸跟树皮一样坎坷,五官透着深深的怨毒。 老头进餐厅的一瞬间,我后背顿时浮现出一股深深的恶寒!连忙回头瞅,看到他正脸的瞬间,给我惊的后脖子一秃噜! 这不是老鼠仙,孙胜才么? 他咋跑四川来了? 上次在黑瞎子沟老坟山,替李丝丝教训肖屠夫时,我和朱飞越被孙胜才找上门,老畜生撵着我俩,一路下山狂奔,最后多亏胡奶奶出面,才赶跑他。 孙胜才肉身被大狐狸拍成了肉泥,魂都被吃掉一半,惨叫着逃走,我寻思着,没个三年五载,他是缓不过来了。 谁想到,今天,刚来四川,屁股还没坐热呢,居然又碰上了他? 瞧孙胜才这样子,应该是从湘西辰家,买到合适肉身了,这肉身和他的本来面目,已经非常接近了,而且这段日子没见,老畜生道行居然也精进了不少,已经达到罗刹境大成了! 我从他背后散发出的透明纹路中,识别出孙胜才的道行,心里一惊,我忍不住滔天的狂怒,正要起身,却被阴险峰一把按了下来。 他指着孙胜才,问我:“你和那老头有过节?” 我们坐在餐厅最远的角落里,距离孙胜才有二三十米远,此时,孙胜才还没发现我们,他身上的中山装全是土,打扮的和叫花子似的,服务员和一些保安拦着他,死活不让进。 我深吸一口气,平息怒火,把孙胜才侄子孙龙,家暴陈阿姨,为了侵占房产和存款,害死了陈阿姨的小女儿,包括后面红旗火葬场斗法的过程,给阴险峰大概说了下。 第二百三十四章 山谷遇敌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听我说完,阴险峰神色阴晴不定,看不出丝毫喜怒,朱飞越也冲他道:“师父,这老头可坏了,上次我差点死在他手里,这次碰上了,说啥也不能放过他!” 阴险峰随意撩动了下柔顺的长发,点头道: “这种场合,动起手来难免闹出动静,放心,我用画魂术锁住他,他是逃不了的。” 说着,阴险峰用筷子沾着汤汁,在桌上画了起来,前后也就两秒不到,孙胜才的轮廓就被他画了出来。 轮廓画出来,接下来的细节填充,不用阴险峰动手,在水墨气场的作用下,自个就完成了,在我惊悚的注视下,孙胜才的肖像特写,完美地展现在餐桌上。 皮肤纹理,衣着,表情,描绘的淋漓尽致,简直入木三分,人间最顶级绘画大师的巅峰作品,也无出其右。 阴险峰嘴角浮现出轻浮的浅笑,用筷子在肖像的额头上,轻轻点了下。 我连忙回头瞅,只见给保安和服务员层层包围的孙胜才,额头上出现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黑点。 “中了我的标记,任他去天涯海角,我都能找到他!” 和孙胜才目光对上的瞬间,阴险峰双目瞳孔微微一缩,没吭声。 他俩以前没见过,彼此看了眼,就互相把视线挪开了。 “放我进去,我不是来吃饭的,我是来找人的,有个叫李志文的小孩,欠了我的债没还。”远处传来孙胜才的嚷嚷声。 我惊出一后背冷汗,这老畜生是来找我的!他早就掐算出,我会出现在这里,怪不得我前脚刚来不久,他就阴魂不散地赶来了。 “找人也不能进啊,你身上这么脏,不影响客人胃口吗?”一大个子保安,冲孙胜才恶狠狠地大吼道。 “滚滚滚!” “好,狗眼看人低,你们嫌我穿的破,不放我进去,那我走就是了。” 在众保安的围堵下,孙胜才怪笑着,将脸探到餐厅里,扫视一圈,没发觉什么异常,他转身就走。 走到电梯口跟前,孙胜才右手无名指,反转着按到了手背上,小指和拇指交叉在一起,冲那些保安做了个非常古怪的手势。 隔着太远,我没来得及瞧清楚,孙胜才就进电梯了。 我们也不着急,过了半个多小时,这才酒足饭饱地离开餐厅,买单的时候,我听到从电梯口方向,传来一阵砰!砰!的巨响,接着是人们的惨呼,尖叫声。 冲到走廊,我看到了人间地狱般的凄惨场景。 刚才那几个阻拦孙胜才的保安,东倒西歪地瘫在地上,已经死透了。 保安们的眼睛都圆睁着,皮肤透着股诡异的死灰色,脸颊上生长出类似老鼠须的黑毛,一根根竖在嘴边,瞳孔融化成了黑白相间的液体,一片浑浊。 “他们的内脏,已经融化成血水了,这种超越科学的现象,解剖医生看到了,一定会做噩梦吧?” 见我和朱飞越目瞪口呆的样子,阴险峰皱着眉,像提小鸡似的,提着我俩进了电梯。 离开酒店后,我吐出口浊气:“阴叔,你现在该知道,那孙胜才有多坏了吧?他杀人是从来不考虑后果的。” “小场面而已,不用大惊小怪。”阴险峰闲庭信步地走在前面。 本来按原计划,是从成都直接前往青海的,结果半路杀出个孙胜才,打乱了计划,我们在成都市郊,找了家经济实惠的宾馆,暂住下来。 阴险峰身份特殊,自然享受单间待遇,我和朱飞越住标准间。 休息到天黑那会,阴险峰敲开门,对我们道:“走吧,去会会那老头。” 在夜色的掩护下,我们走出宾馆,没走公路,而是沿着远郊步行。 “老头在哪?”朱飞越好奇问。 阴险峰独自在前带路:“我锁定到了他的气场,离这大概有十来公里,他停在一个位置不动了。” 想起孙胜才那张扭曲的老脸,我丹田里的熔岩,如火山爆发般疯涌,等会见面了,我要亲手送他去阴间! “李志文啊……”阴险峰察觉到我散发出的火焰气场,轻笑道: “还是交给我吧,你太弱,根本不是老头的对手啊。” 我牙齿咬的吱吱响:“我不信!不试试,我不死心!” 阴险峰头都不回地走在前面:“信不信,又有什么关系呢?道行在那摆着,境界分九重天,他孙胜才是六重天,罗刹境大成,你连一重天都不到,他会禁术,你狗屁不通,你拿啥和他拼?” 我给阴险峰一番话,堵的哑口无言。 “还是交给我吧。以我目前的力量,五笔内,可杀他。” 成都远郊的泥土有些湿润,草地都生长出来了,原野中一片碧绿,树枝冒出新芽,到处春意盎然。 十公里的路程,对于我们,根本不是个事,也不着急,边在广阔的原野中,边借着月色,欣赏周围的景物。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个小山谷,我们站在山谷顶端,往下瞅,山谷面积很宽敞,有足球场那么大,谷底是一片平坦的砂石地,后面是一片野生的杏树林,砂石地正中,坐着个人。 此人正是孙胜才,老头正指天咒骂着:“李志文,你躲哪去了?你给我死出来!” “我用尽全部家产,才从辰家买来这具极品肉身,经历九死一生,我才从湘西的老黑苗那里,求来一颗回魂丹,修复了魂魄的损伤。” “你这该死的小崽子,让我付出了如此惨烈的代价,害我一路从东北,到湘西,追杀你至四川,这一切都怪你,要不是你,我会给姓胡的老妖妇害成这样?你在哪?你给我出来!” 孙胜才仰着脖子,发出尖损的叫声:“我早算出你会来成都,你躲吧!我必追杀你至天涯海角!” “我!是你这辈子最可怕的梦魇,我是你的心魔……” 孙胜才是真给我气疯了,越骂越难听,干脆连涵养也不要了,脏话连连。 “小兔崽子,你最好给我逃的屁滚尿流!不然落在我手里,我他奶奶的,必让你尝尽世间一切凄苦!” “李志文,你给我死啊……” 我们站在山谷上方的悬崖边,距离地面十来米,位置相当隐蔽,再加上天黑,孙胜才根本不可能发现我们。 阴险峰身上的水墨长袍,随风摇摆,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孙胜才,缓缓伸手,从背后取下画轴。 突然间,他似乎察觉到了某种致命的凶险,身子一阵猛烈颤抖,松开画轴,身子向后闪电般暴退! 二话不说,阴险峰抓着我和朱飞越,躲在了旁边的大石头后面。 “师父,你干啥?”朱飞越蹲在石头后面,不解地看着他。 “嘘……来阴物了!”阴险峰脸色变得煞白,死死捂着朱飞越的嘴,又冲我连嘘了几下。 他话音刚落,我还没来得及反应是咋回事呢,就看从后方的暗夜中,走出一个扭曲的人影。 那是个留青丝长发的年轻人,脸上戴着铁口罩,眸子美到极致,他年纪看上去也就二十七八,身穿深红色丝绸袍子,上面绣着一座座白色的坟包…… 寒武纪的鸦! 认出他的瞬间,我内心的恐惧如野草般疯长! 这个可怕的阴森畜生,怎么也跑到四川来了? 鸦缓缓走到山崖前,摘下铁口罩,用鼻子在空中嗅了嗅,轻声道:“奇怪了,我怎么闻到股人味?” 他所站的位置,距离我们有五十米开外,而且是逆风的位置,风是从他往我们这吹的。 这都能给他闻到? 眼瞅着鸦扭过头,往我们藏身的大石头张望,阴险峰吓的嘴唇一抖,悄无声息地摸出画笔,往袖子里蘸了蘸,分别往我和朱飞越眉心出点了点。 给他这一点,我们身体所涌现出的气场,立刻边淡了许多。 “是我闻错了吗?” 鸦皱着眉,转过身,目光瞧向山谷下面的孙胜才。 “居然在四川这种地方,能遇到出马弟子,真是罕见,这个老不死的老头,能否成为中阴界,老鼠仙台的祭品呢?” “嗯,可能不行,他道行太低了,不过,在我的秘术炼化下,说不定能突破到修罗境。” 鸦和孙胜才压根不认识,我估计,他是恰巧从附近路过,被孙胜才哭爹喊娘的叫骂声,吸引来的。 而且,瞧这意思,鸦这是要打算……捕杀孙胜才? 第二百三十五章 遗言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要知道,鸦是和路土一个级别的存在,上次两人大战的惨烈场景,历历在目,与其说鸦输给路土,不如说是鸦输给自傲。 阴险峰心里很清楚,这种修罗境级别的阴物,目前的他,是根本无法对抗的。 一旦被发现,我和朱飞越必死无疑!阴险峰也会被鸦劫走! 我和朱飞越虽然已经突破到罗刹境,却连一重天都没到,三重天,才算真正的罗刹境小成,严格来讲,我俩连小成都不算。 阴险峰虽然是罗刹境九重天,圆满境界,可他和鸦之间,依旧差了整整一个大境界。 说句难听的,把我们三人的道行合起来,乘以2,后面再加个零,也干不过鸦。 他杀我们,跟捏死三只虫子没区别。 在如此恐怖差距的压迫下,我们三个人乖乖躲在石头后面,吓的大气都不敢喘,我注视阴险峰的侧脸,他脸上肌肉隐隐抽搐,双目里,流露着恐惧,惊疑,更多的,则是深深的不甘! 我目光瞧向远处的鸦,气场凝聚到双眼,仔细观察他身后的透明纹路,可我俩道行差距太大,根本看不清! 我双眼隐隐做疼,耳边传来阴险峰的密语声:“你想死?这玩意的感官比你强大百倍!稍微一点点气场波动,都会引起他的警觉!” 我只好收回气场,眼神瞧向鸦的双手,不由得倒吸了口寒气! 上次惨败给路土,鸦不得不断臂逃生,他应该少了只胳膊才对啊?可现在的他,双手却完好无损,甚至看不出丝毫瑕疵。 阴物的再生能力,居然恐怖到了这种程度! 山谷下方,孙胜才充满怨毒的尖叫声,响彻夜空:“前后两次,我死而复生,在重重死亡劫难中,我感悟出了一套禁术!它是我自创的,李志文,我要你死在这套禁术下!” “不,不……那太便宜你了,我要把你千刀万剐,慢慢折磨你,我不会让你死的那么轻松……” 我心中暗暗冷笑,这老畜生还搁那叫喊呢?他不知道,他已经成为了鸦的猎物。 在可怕的鸦面前,孙胜才绝无一线逃生的可能,今天,孙胜才的大限来了! 鸦站在山崖上,冷漠地俯视着下方,听孙胜才叫唤完,鸦嘴里喃喃道:“李志文?是那个修火焰气场的孩子?” “有趣,区区一个开悟境的小毛孩子,是怎么把他气成这样的?” 鸦还不知道,我早就不是当初的开悟境了! 站在悬崖边,他阴阴笑着:“这老头,简直比青蛇郎君还废,我怎么老遇到这种废物呢?修罗境的出马仙家,难道都藏在深山老林里,不敢现世吗?” 用葱白修长的手指,将及腰长发抹到耳后,鸦口中轻念咒语,脚下出现了一潭黑水,如泥沼般,他身子下沉到水里,消失一空。 而与此同时,我看到山谷下方,孙胜才背后的地面上,出现了同样一潭黑水! 鸦从黑水里慢慢现身,目光死死盯着孙胜才的后脑勺,脸上流露出阴损的笑容。 “他的术?是个什么原理?他咋能瞬移呢?”朱飞越脸上布满冷汗,爬在悬崖边往下瞅,偷偷密语道。 阴险峰瞳孔一阵剧烈收缩:“不算瞬移,顶多是一种通道,鸦的身体,可以和水完美融合,你把一上一下两个水潭,想象成通道,他可以无视地形影响,从山顶,直接到达孙胜才背后。” “草,这娘们真特么邪门。” 我不懂密语传音的原理,只能干听他俩说话,只见鸦出现在孙胜才后方,站了足足半分钟,孙胜才借着月光,看到了鸦的影子,这才反应过来不对! “谁?” 他身子猛地从地上窜起,转过头,上下打量着鸦。 孙胜才不蠢,他大概也瞧出,鸦的道行远在他之上,五官顿时被滔天的惊恐,扭成一团! “阁下是?”后退几步,孙胜才戒备地打量着鸦,语气透着深深的慌乱。 “我啊?”鸦歪了歪脖子,脸上露出深邃,而不可捉摸的笑意: “我是你的报应,是你命数的大劫。” 孙胜才倒吸了口寒气,牙齿开始上下打架:“你是阴间的黑……黑无常?” 鸦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黑无常?有意思,如果黑无常真的存在,他也只配跪着和我说话啊。” “你别过来!”眼瞅着鸦一步步朝自己逼近,孙胜才吓的屎尿齐流,腿都开始打摆子了: “我和你无冤无仇,没招你,没惹你,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作为观众,我看到那叫个舒坦啊,这个不可一世的老妖魔,坏事干绝的阴森毛畜生,居然也有今天?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鸦的内心,远比孙胜才更为扭曲,我固然恨极了鸦,可此时的他,是孙胜才的死亡克星! “嘘……”鸦边朝孙胜才逼近,边用手指按着嘴唇:“不要反抗,不要挣扎,闭上眼,迎接死神的拥抱。” 风吹散了鸦的发,凄美的面容上,透着说不出的阴森与诡异。 “草你吗的!我和你拼了!”孙胜才知道逃跑无望,右手小指反扭到手背,冲鸦做了个古怪的手势。 这手势我见过,白天在自助餐厅,孙胜才咒杀众保安时,用的就是这一招。 可他面对的是鸦,修罗境级别的阴物,岂是他区区孙胜才能对付的? 手势做完,鸦一点事没有,反而露出春风般的笑意:“这就是你自创的禁术?呵,你这老头真可怜。” “老仙……救我!”当鸦一步间,逼近到孙胜才面前,手掌按住他天灵盖时,孙胜才嘴里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 “老仙威风八面,老仙翻江倒海,老仙助我灭杀阴物!” “灭杀这个词,我可不爱听。”鸦手掌随意一掐,孙胜才天灵盖就发出咔咔嚓嚓的骨裂声:“我又不是害虫。” 他似乎不想让孙胜才死的太快,脸上满是戏谑之色,否则以鸦的实力,手指一抬,孙胜才就化为一滩血水了,哪用这么麻烦? 可孙胜才的老仙,却迟迟不敢现身,眼瞅着自己要死在对方手里了,孙胜才双眼露出两行血泪,身子抖成了筛子,嘴里发出模糊的声音: “等……等一下,我有一句遗言。” “嗯?”鸦松开了手,好奇道:“什么遗言?” 孙胜才头皮被捏的直冒血,眼珠子飞快转动,扑通一声,跪倒在鸦面前: “能死在这般俊美的大仙手里,是我的荣幸,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山谷上方,给我们听的差点吐出来。 第二百三十六章 双手封印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鸦眨着长长的睫毛:“这就是你的遗言?” 孙胜才脑壳在地上磕的砰砰响:“大仙美貌盖世,简直是万年难遇的奇男子,这方天地,在大仙的美貌面前,也黯然失色啊。” 老畜生为了苟且偷生,居然如此无耻下作,简直刷新了我的三观。 让我们没想到的是,鸦对孙胜才的跪舔,不但不觉得厌恶,反而表现的非常受用,愣了愣,他脸上顿时笑如花开:“你接着说。” “大仙绝世无双,大仙一笑,沙漠开出花海,枯井涌入甘甜泉水,戈壁成绿洲……” 鸦听的拍手叫好:“既然会说话,就多说几句。” 这就是鸦和阴险峰的区别,两人都以俊美著称,可阴险峰一心问道,根本不在意自己的相貌,机场给那些女的跪舔,围观拍照,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鸦就不一样了,这个人极度自恋,非常在意自己的外貌,喜欢听他人吹捧,给孙胜才舔着狗脸,各种夸赞,鸦享受的身子都酥了,捂着嘴笑道: “谁给你出的主意,让你夸我好看的?” 孙胜才磕头磕的满脸血,上气不接下气道:“我家老仙……让我说实话,我说大仙好看,大仙大人大量,自然不会和我这种小老鼠,一般见识的。” 犹豫了下,鸦点着头:“你家老仙还挺会看人的,居然给它一眼瞧出了我的软肋,有趣。” “既然这样,我就不为难你了,你走吧。” “真……真的?”孙胜才抬着头,显得有些不太相信。 “那你的意思,我是在撒谎?我是不信守承诺的骗子?”鸦收起笑容,脸色有些不喜。 “不,大仙言出法随,一诺千金,大仙从不食言的。” 孙胜才从地上爬起来,朝鸦深深鞠了个躬,血珠子顺着他下巴狂流,鞠完躬,他转身就走。 “就这么放他走啦?”朱飞越一脸狰狞地密语道:“草!这个鸦,真特么不是个爷们。” 我摇了摇头,以我对鸦的了解,他的卑鄙,是绝不会让我失望的。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孙胜才刚走了没两步,全身毛孔里,突然毫无征兆地喷出一大团血雾,哇地吐出口黑血,他重重栽倒在地。 “你?你答应放我走的。”孙胜才身体里,发出一连串骨骼碎裂的声音,衣服都被血雾打湿了,他身子早就被鸦注入了气场,由内而外引爆开,疼的他躺在地上打滚,那七窍流血的样子,惨不忍睹。 鸦捂着肚子狂笑:“真是个天真的蠢货,阴物的话,你也信?” 手掌随随便便一吸,孙胜才像断了线的风筝,血肉模糊地被吸了过来,鸦一只手掐着老畜生的脖子,另一只手,对准孙胜才的面门,虚虚一拉! 只见一团惨黄色的透明物质,被鸦硬生生拽了出来,这物质的外形,像极了一只黄毛大老鼠!它正是孙胜才的老仙! 比狗还大的老鼠,给鸦抓在手里,像抓只兔子似的,小眼睛冒着红光,吱吱惨叫着。 我们惊惧地注视这血腥,残忍的一幕,老鼠仙离体后,孙胜才身子立刻软了下来,闭目,昏死过去。 将孙胜才的肉身丢在一边,鸦仔细打量那只黄毛大老鼠,点头道: “畜生,就是畜生,不过,看在你刚才夸奖我的份上,我就对你仁慈点好了。” 嘴上这样说,他可一点都不仁慈,一把拽断老鼠尾巴,手伸进它嘴里,轻笑见,掐断两颗獠牙,给那老鼠仙疼的差点发疯。 做完这些,鸦这才袖子里摸出个小布袋,那老鼠仙化作一团惨黄色的浓雾,一丝不剩地飞进了布袋里。 我躲在山顶,瞧向一旁的孙胜才,这老头居然还没死,凭着一身道行,硬生生坚持到现在,一动不动躺在血泊里,鼻息显得很虚弱。 鸦才不会在乎孙胜才的死活呢,他的目的,仅仅只是捕捉老鼠仙,目的达到就行。 “这点卑微道行,远远无法达到祭坛的要求,不过有,总比没有好,先凑合养着吧,就是还要弄些厉鬼喂它,真麻烦。” 垫了垫布袋,鸦将它收进袖子里,盘着腿,面无表情地坐在地上。 “鬼鬼祟祟躲在那里,以为我不知道?出来吧!” 这句话传到山顶悬崖边,吓的我头皮疯炸!肝胆俱裂! 完了,被鸦发现了! 不光我,朱飞越和阴险峰,给鸦这么一说,都吓的脸色煞白! 阴险峰下巴微微发抖,身体里透出淡淡的水墨气息,一咬牙,手伸向背后的画轴。 这种情况,明知死路一条,却唯有拼死一搏!我手哆嗦的厉害,死咬着牙,摸向腰间的剃刀。 就在千钧一发之时,从山谷前方的黑暗中,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阴险峰愣了愣,手缓缓松开画轴。 所有人重重松了口气,原来他说的不是我们,山谷里,还隐藏着其他脏东西。 在我们诧异的注视下,黑暗中,走出一个扭曲的人影。 那是个驼背老人,和鸦一样,他也身穿寒武纪的长袍,走路的样子很奇怪,像个大蜗牛。 闪蛆? 当我看到老人脸上的铁口罩时,心脏狂颤,今儿个是咋了?这些阴森玩意,搁这开会呢?一个个往外蹦? 闪蛆双手交叉进衣袖,走到离鸦二十米远的位置,停下,身体如一副静止的画。 鸦面无表情地盯着闪蛆,看了半晌,叹了口气:“老不死的,真是难为你了,从东北一路追杀我,居然给你追到成都来了。” 闪蛆嗓子里发出金属碰撞的沉闷声:“安心的去吧,我会在黄河边,为你修一座坟,以此坟来证明你,曾来过这个世界。” “你想多了吧?”鸦手托着腮,轻浮地笑道:“你就算吞了我的魂,也学不了我的控水术。” “不,我要的不是控水术。”闪蛆的长袍拖在地上,缓缓朝鸦挪动着:“任何禁术,在我的双手面前,都是虚设,你这种级别的阴物,我如果能吞噬了你,修为会立刻突破,从此,我也能成为阿修罗!” “阿修罗。”面对闪蛆的威胁,鸦毫无惧色,阴惨惨地笑着:“你想当阿修罗?下辈子吧。” “咱俩谁吞谁,还不一定呢!别忘了你的身份,你只是个活人!”鸦脸上冒出浓浓的杀机:“活人,也妄想吞噬阴物?真是可笑!” 看这架势,这两个玩意也要对掐了!今天真是好戏连台。 闪蛆针眼般的瞳孔,微微扩张,沙哑道:“鸦,你就不要虚张声势了,你如果真有信心打败我,又何必一路从东北,逃亡到四川?” “你逃,是因为你知道,你无法在我面前存活。” 阴险峰皱着眉,死死盯着闪蛆,密语道:“这老头修为和我相仿,只有罗刹境圆满,而鸦的道行,压制了他一个大境界,他却敢这样和鸦叫嚣,我想,他一定有很厉害的杀手锏。” 我瞧着下方山谷,鸦和闪蛆的对峙,耳边再次传来阴险峰的声音: “快打起来,两条疯狗互咬,必一死一伤,到时我再趁虚而入,吞了他们其中任何一人,对我都是莫大的造化!” 我和朱飞越同时看向阴险峰,这人笑的好恐怖! 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种阴森的话,从阴险峰嘴里说出来,我一点不觉的奇怪,他内心的邪恶,不输给寒武纪任何一人! 山谷下,传来鸦的声音:“老头,你真是活腻了,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区区罗刹境,吞噬我?你好大的口气!连路土都奈何不了我,更何况你?” “寒武纪里,为啥有你这样的贱种?当初死恶夜他们,从哪把你招来的?” “小崽子,既然你这么恨我,那你来啊?杀我啊?”闪蛆满脸恶意,等了半晌,见鸦迟迟不敢动手,他笑的更得意了: “你就别装了,那天你败给路土,不得不断肢逃亡,你丢弃的手臂,被刘能捡到,我如果没猜错的话,刘能一定对你下了很可怕的降头!” “刚才我躲在暗中观察你,你双手的气场,根本无法聚集!你的手啊,已经被刘能封印了,你就算能做出手势,气场的威力,也发挥不出来!” 闪蛆迟缓地蠕动着身子,朝鸦逼近,目光瞧向一旁的孙胜才:“现在的你,也只能欺负这样的废物吧?” 第二百三十七章 三眼乌鸦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鸦面对闪蛆的挑衅,活活忍了这么久,原来他的双手,已经被刘能的降术给封印了! 东南域鬼王的降术,岂是儿戏?降头,需要媒介才能施展,比如头发,手指甲,而鸦遗落的残肢,就是最好的媒介,在刘能各种可怕降术招呼下,他手不废才怪! 给闪蛆这么一说,鸦脸上流露出深深的惊恐和怨恨,挽起袖子,注视冒着惨黄气泡,已经高度腐烂的双臂,叹气道: “还是被你看穿了,我曾试过各种方法,甚至不惜切掉双臂,重新生长出新肢,却依旧无法破解刘能的降术。” “看来,想解脱双手,只能从刘能那里抢来遗失的断肢,或者……” 他目光涌现出浓烈的杀机,死地盯着闪蛆:“或者吞噬你!引爆你的灵魂,强行冲散降术的诅咒!” “可笑。”闪蛆摇着头:“现在的你,连最基础的结印,都做不到,没有手势的支持,你拿什么杀我?” 鸦嘴角肌肉疯狂蠕动,脸上露出骇人的疯狂,尖叫道:“闪蛆,你太小瞧我了!我的术,已经达到了言出法随的境界,不用手势,一样可以施展!” “古邪禁,海天同葬!” 随着鸦的疯吼,他身体周围的空气中,涌现出大量漆黑色的水珠,这些水珠在空中汇集成一团,呈现出一颗,完美的水滴形物质,那团物质,也就拳头大小,在鸦面前滴溜溜转,反射出璀璨黑钻般的光泽。 谁也没想到,鸦居然变态到了这种程度,不用手势,都能施展禁术? 隔着老远,我闻到一股浓烈的水腥气息,那颗水滴形物质,散发出阵阵滔天的暴虐气息!山谷里的温度,顿时降低了几十度,石头都结了层冰霜,那片杏树林,纷纷蔫巴,冻死。 “老妖魔,我看你还怎么嚣张!去!” 手指朝前微微一抬,水滴闪电般,夹杂着破空之声,朝闪蛆袭去。 场面看似普通,其中却隐藏着,无法想象的杀机!这颗拳头大点的水滴,如果击中闪蛆,整个山谷,恐怕都会在爆炸中倒塌! 眼瞅着水滴逼近,闪蛆不急不缓地从袖子里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仙鹤爪子般的扭曲手指,朝水滴狠狠一抓! 砰! 水滴居然被他轻描淡写间……抓散了! 我想象的惨烈爆炸场景,并没有出现,甚至连半点火星子都没有,水滴像个气球一样,爆裂开来,什么也没有发生。 闪蛆注视掌心漆黑,浓稠的液体,解开铁口罩,伸出细长的舌头,一下下舔舐着: “好浓的尸油气息,还有股小娘们的香气。” 这老头不是阴物,却远比阴物更恶心,将掌心的液体,舔的一丝不剩后,他看向鸦: “可惜啊,你的术,远没有达到言出法随的境界,双手被降术封印,导致你实力大打折扣,要是全盛时期的你,我也许还会忌惮,现在,你已经废了!” 鸦一脸厌恶地看着闪蛆,羞恼道:“老不死的,我再给你说最后一遍,我不是娘们!” “古邪禁,黄泉逆转鬼水大咒!” 鸦给闪蛆气坏了,在他愤怒的尖啸下,前方空气中,出现了一层层细密的水波纹,无数奇形怪状的液体炸弹,像雨点子般从波纹里钻了出来,每颗液体里,都藏着一只死者的灵魂,一张张诡异的人脸,发出凄惨的哭声,拼了命想从液体里钻出来。 千百颗液体,散发出浓烈的尸臭,密密麻麻朝闪蛆扑去。 “老畜生,我看你这次还能不能抓的过来?” 闪蛆抬起头,看着铺天盖地的液体炸弹,双目瞳孔再次扩张,双手快速结印,比划出一个及其古怪的手势。 我还没瞧清那手势的样子,只见闪蛆双臂如同疾风暴雨般,一下下,朝前方狠狠抓取着,由于速度太快,他双手化成一团虚影,出手的轨迹都模糊了! 那些细密的液体,在他的抓取下,粉粉破碎,落地,一切,只在数秒间完成,当闪蛆收手后,场面上的液体炸弹,一颗不剩,全被他抓破了! 两人间的地面上,聚集了一大滩黑水,而闪蛆本体,一尘不染,完好无损! 在鸦恐惧的注视下,闪蛆喘着粗气,甩了甩胳膊: “你的禁术,对我无效啊。” “你是怎么做到的?”鸦深吸了口寒气,美目流出深深的惧意。 “我的双手,并不属于这个世界,而是,来自更高的维度,有人称它们为鬼手,把我的能力,称为内脏抓取,但他们都错了,我的手,能触摸,改变规则。” “这是一种诅咒,刚出生,我就亲手杀死了父母,我不想这么做,可是……我双手碰过的一切,都会立刻毁灭,支离破碎!” 闪蛆树皮般的老脸,浮现出深深的悲伤:“我可以在不留伤口的前提下,轻易抓出人的内脏,骨骼,就连厉鬼,阴物的魂体,只要被我碰触到,都必死无疑!长大后,为了领悟双手的奥秘,我亲手杀死了一个个深爱的同伴,亲人,用这种病态的悲痛,刺激阴脉的成长……” “当道行突破到罗刹境后,我的手,甚至能破除一切禁术!” “鸦啊。”闪蛆双眼流出泪水,朝着鸦逼近:“我并非嫉恨你的才能,才杀你,相反,我一直把你当成最好的同伴,杀你,代表了我对你深厚的友情。” 他俩说话的功夫,阴险峰和朱飞越,分别捧着张画纸,聚精会神地描绘着。 “你真恶心。” 鸦厌恶地看着闪蛆:“我才不是你的同伴!” “你是。”闪蛆脸色阴沉道:“死恶夜把你分配给我,就是期望我能吞噬你,进一步强化内脏抓取的能力!” “说不定有一天,连中阴界遗迹的封印,也无法阻拦我的双手。” “死恶夜……在你眼里,我只是他人的食物吗?好,这笔账我记住了。”鸦嘴唇咬的直流血。 闪蛆仰天叹息:“油尽灯枯的你,就不要挣扎了,作为昔日的同伴,我向你承诺,你将毫无痛苦的死去。” 结束了。 我们所有人,都以为一切该结束了,鸦必死于闪蛆的毒手下,可这时,形势出现了惊人的逆转。 鸦的双眼,突然爆发出两道漆黑色的阴光! “三眼乌鸦,开!” 一声冷哼,就看鸦眉心正中,诡异地出现了第三只眼! 那第三只眼,充满慵懒的死气,眼白布满蛛网般的黑丝,有点神似某种鸟类的眼睛。 当它看向闪蛆的瞬间,闪蛆整个人都僵住了,满脸呆滞,瞳孔开始剧烈涣散。 “既然用禁术杀不了你,那么,就改用幻术吧。” 鸦的第三只眼里,绽放出一团五颜六色的七彩光芒,直愣愣看向对面的闪蛆,同时口中轻念道: “没有任何物种,能在三眼乌鸦的幻术下存活,这本是我用来对付路土的,最后的杀手锏!是你逼我的!那么,你就是三眼乌鸦的第一个牺牲品!” 第三只眼的光泽,隐隐散到了山顶,阴险峰见势不妙,急忙密语: “快闭眼!眼睛被光照到,你们也会陷入幻术的!” 但一切都迟了,我明明闭上了眼,却依旧中了三眼乌鸦的幻术,眼前的世界,崩析瓦解,我陷入了永夜的混沌中,再次睁开眼时,我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汹涌的大河边。 这里,就是三眼乌鸦的幻术世界吗? 黄河?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黄河,和我想象的完全不同,黄河太宽了,宽的跟座湖似的,几乎一眼望不到边。 (黄河最宽处,位于河南境内,两岸可达20公里。) 第二百三十八章 幻术世界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鸦开启了第三只眼,试图以幻术咒杀闪蛆,但我不明白,作为旁观者的我,为什么也陷入了幻术中? 我刚才明明闭眼了啊? 黄河水流汹涌无比,土壤泥沙的剧烈流失,将水色染的惨黄。 站在岸边,你能听到哗啦啦,震耳欲聋的巨响,那阵势,跟十辆并排疾驰而过的火车似的,地面都在颤动。 我望着眼前的黄河,心中涌现出前所未有的恐惧,这里是三眼乌鸦的幻术世界,它是如此真实,我狠狠掐着大腿根,传来钻心的剧痛,但疼痛却无法让我得到解脱,我依旧站在黄河岸边。 我进来了,我再也出不去了。 剧烈的悲伤,绝望,惊惧,种种负面情绪将我笼罩,揉了揉眼睛,我朝后方瞧去。 夕阳下,天空连带河水,通体惨黄一片。 岸边不远,有个小村子,稀稀拉拉几十户人家,在夕阳余晖的照射下,看上去阴森而死寂。 村子上空,笼罩着厚厚的不详。 这里,可能是鸦生前居住过的地方。 但我无法从周围的场景布局,来分辨出年月——我没有看到任何与现代化有关的东西,村子的房屋,都是用最原始的土砖盖的,外面糊着黄泥巴,为了增加稳固性,泥巴里掺入了大量枯草。 家家户户都是如此。 村庄是如此的破败,村外,有几片田地,种着些作物。 但远处的景色,却格外优美,岸边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野草地,上面开满了黄澄澄的油菜花,偶尔能看到几只蜜蜂,空气中有一股原始的野性气息。 方圆百里,除了这小村子,再看不到丝毫人烟,远处的荒野,草原,群山,都静极了。 我提心吊胆地走进村子,试图寻找鸦和闪蛆的下落,幻术世界里,他们是不是还要继续斗法啊? 把整个村子转下来,我没看到任何人影。 村民们似乎都休息了,偶尔能从纸窗户里,看到暗淡的烛火。 我害怕极了,心脏扑通通狂跳,甚至连丹田里的气场,都消失一空了。 鸦的幻术世界,竟然如此恐怖! 失魂落魄地逃出村子,天开始黑了,我像只孤魂野鬼般,沿着河岸,在开满油菜花的旷野上,漫无目的地游荡。 未知的恐惧,让我几欲发疯,也许,我的余生都将被困在幻术里,再也出不来了。 走了不知多久,前方的黑暗中,隐隐出现了火光,我连忙飞奔过去,只见岸边的小土坡上,有一座孤零零的屋子。 屋子门口,架了堆篝火,火堆边,坐着一老一少两人。 那老人长得风烛残年,穿件破破烂烂的中山装,正跟旁边的年轻人讲着什么。 我偷偷摸摸地凑上前,就听那老人问:“伢子,咱们捞尸人有句话,叫男俯女仰,这是个啥意思?” 年轻人恭敬地答道:“尸体沉入水底,大概过个三天左右,体内脏器高度腐烂,充满了腐败气体,跟个气球一样,皮肤都肿变形了,这时,尸体就会浮上水面,男尸骨盆小,屁股上肉少,重心偏于身躯的前方,往往都是脸朝下浮着,女尸则相反,骨盆大,重心在后面,所以脸朝上。” “这就是男俯女仰,爷爷,这些最基础的学问,我老小时候就学过了,你一遍遍问来问去,烦不烦啊?” 我仔细一瞅,这青年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估计还不到20岁,长得那叫个俊美,这不就是……年轻时的鸦吗? 那年的鸦,还留着短发,上身穿着“的确良”衬衣,光着脚,腿上是蓝色粗布裤子。 很快我就发现,我只是这个世界的过客,在爷孙俩面前,我是透明的,他们根本看不到我。 我索性也坐在篝火边,鸦的爷爷把烟斗往地上磕了磕,问: “伢子啊,那我再考考你,竖尸,头上脚下,只露个天灵盖在水面上,能不能捞?” 鸦眨着眼睛,对答如流:“头上脚下的竖尸,多半是冲了煞,尸身给脏东西占了,或者让水鬼附了体,在水里泡个把月,都不会腐烂,退潮后,能看到它们在水底行走的脚印,长长一串,就跟在水底散步一样,不过这种竖尸,以咱的本事,打捞是没难度的。” “咱只怕一种尸体。” “哪种?”爷爷问。 鸦:“头下脚上的竖尸,只露两个脚丫子在水面上,这种尸体最邪性!谁碰谁没命!它是捞尸人的大忌!” 爷爷笑眯眯问:“哦?为啥呢?” 鸦不假思索地答道:“头下脚上,阴阳颠倒,这种尸体的魂,不入阴间,不入地狱,长年累月困在河底,被阴物日夜折磨,谁敢捞他,谁就是和阴物抢食,迟早要被阴物害死。” 我仔细打量着那个时代的鸦,他的双眼是如此清澈,犹如夜空中的璀璨星辰,许乐乐说,眼睛是人心灵的窗口,我寻思着,鸦的内心,一定很善良,不然哪能长出这么干净的眼睛?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让他变成今天这幅样子? 爷爷继续问他:“那你说说,黄河里的阴物,都有哪些?” 鸦想了想,伶牙俐齿地答道:“有黄河大仙,黄河娘娘,邪尸姑,断头童子,宝塔老妖……不过这些阴物里,唯独三眼乌鸦,是咱们捞尸人的图腾,咱祖辈十几代,就是吃捞尸人这口饭的,有三眼乌鸦保护,只要别和这些阴物抢尸,它们也不会为难咱。” 爷爷嗯了声,用树枝拨拉着篝火:“河里飘来一口大黑棺材,里面装着十男十女,共二十尸,这是咋回事?” 鸦笑的很好看:“那也没啥大不了的,这边农村,一直有献童男童女给河神的习俗,以此来祈求风调雨顺,期望别发洪水,别涨潮淹了村子,棺材飘出水面,说明河神压根没有收它们。” “为啥没有收?” “这我哪知道啊?我又不是河神。”鸦挠着头,讪讪笑道。 爷爷脸色比之前更加严肃了,沙哑着嗓子道:“关于黄河的邪乎事,很多是没法用玄学常理解释的,除了水鬼,阴物,河里还隐藏着很多说不上名的东西,1938年那会,老蒋为了阻止日寇进犯郑州,在花园口炸开大坝,一时间黄河水倒流,淹死了不知多少人,伴随着决堤的洪水,还冲上来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水下怨气也越来越浓,这些年,我从事捞尸行当,遇到的各种阴森场面,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鸦低着头想了想,问:“爷爷,我听到一个说法,人间有黄河,阴间有黄泉,这两条河之间,存在着某些联系?” 第二百三十九章 乩童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是,黄泉是用来摆渡死者,前往彼岸转生的,它俩一定存在着联系,我听说,黄河深处,有通往阴间黄泉的通道,阴间的脏东西穿过通道,能来人间造孽,不知是真是假。” “但人啊,不止活一辈子,而是生生世世,永远轮回不停,世人不信这套,反正我只有一辈子,死了就啥也没了,只要别被抓,活的再自私,再恶毒也无所谓,我过不好,那别人也别想过好,世人只信仰钱财利益,却不知他生前造的孽,死后,是要千百倍偿还的。” “死前,回光返照的阶段,等他看到那些画面,就该后悔的大哭了。” 爷爷长叹了口气:“伢子,我老了,终有一天,我将离开这个世界,以后,你要独自撑起这个家,把晓梅娶了,记住,面对未知,要永远保持一颗敬畏的心。” 鸦有些不解道:“爷爷,你好端端的,和我说这些干啥啊?” 爷孙俩的对话,都是关于黄河捞尸人的禁忌有关。 不过,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人间黄河,居然跟阴间的黄泉,某在某种关联。 这两条大河的轮廓,是否也一样呢? 黄泉彼岸,又是怎样的场景? 我竟一时忘记了恐惧,在一旁津津有味地听着,第一次,对捞尸人这个神秘的职业,有了全新的认识。 渐渐地,他俩说话的声音,变得模糊,空灵起来,我还没反应过来咋回事,就看眼前的世界,开始一点点支离破碎。 时间飞速快进,下一秒,头顶天色大亮,距离那次篝火谈话,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发现自己站在村外的坟地里,鸦披麻戴孝,脸色悲伤地站在一座孤坟前,一言不发。 爷爷已经离开他,去了另一个世界。 世间最大的凄苦,莫过于亲人的离别。 他站了好久好久,这时,突然从村子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龙王大怒!水淹八荒啦!” 天空的阴云里,传来阵阵雷声,云层翻滚,雨点子疯涌着砸向地面。 大地剧烈颤抖,一时间地动山摇,我跟着鸦破回村里,只见不远处,黄河惊涛拍岸,昏黄色的河水,卷起几米高的海啸,到处都是人们的哭喊声,村里几户人家,已经被涨潮的河水淹没。 在可怕的自然灾害面前,人类,是如此渺小不堪。 眼看着村子即将淹没在洪水中,鸦惊悚地瞧向黄河正中,只见一只类似水怪的巨物,在汹涌的河水中翻滚着。 那竟然是一只巨蛟!它通体覆盖着惨白的鳞片,腰身足有两辆卡车那么粗,小山般的头顶,长着颗红色肉瘤,跟灯塔似的,散发出刺眼的红光。 更可怕的是,那些细密的白色鳞片里,散发着浓郁的黑气,隔这么老远,我都能闻到那股浓烈的尸臭。 巨蛟车灯般的双目,透着惨绿色的阴光,这巨蛟,怕是已经有了化龙的预兆。 在它巨大身体的翻滚下,黄河水炸的老高,鸦独自站在岸边,任凭河水拍打着他。 他直愣愣盯着那只巨蛟,满是血丝的双眼中,充满深深的恐惧和惊疑。 “那是……什么怪物?是河底水蛇,吃尸变出来的尸蛟吗?不……尸蛟哪有这么大的?” 望着那只比火车还粗的巨蛟,鸦脸上冒出层层冷汗,下巴直哆嗦,在那种未知的毁灭力量面前,他看起来如此渺小,简直比尘土还卑微。 十几分钟后,巨蛟这才心满意足地潜入河底,天空的暴雨停息,黄河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退潮了。 所幸的是,村子还在,只有靠近岸边的几处人家,被水冲毁了。 我以旁观者的视角,能看出,这个村子,就是鸦的全部,他生命中所最珍惜的姑娘,就在这个村子里。 那姑娘名叫晓梅,和鸦差不多大,巨蛟现身的那天夜里,晓梅就开始发高烧,整整三天,烧始终不退,姑娘已经神志不清,开始说胡话了。 我跟随着鸦,来到晓梅家,晓梅的爹,是个老实木讷的庄稼汉,脸上满是岁月留下的风霜。 晓梅爹差点跪在鸦面前:“伢子,你和俺闺女青梅竹马长大,快给她瞧瞧吧,再这样烧下去,她会死的!” “俺闺女平时身体好着哩,又是大夏天的,哪有平白无故发烧的道理?” 鸦是捞尸人出生,懂玄学,村里乡亲都知道鸦有本事,是个能人。 我注视床上那个叫晓梅的姑娘,长得眉清目秀,虽谈不上有多漂亮,却也娇美可爱,瞧她烧成这样,我心里都难受。 凑到晓梅床边,鸦伸手摸了摸她额头,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她被阴物缠上了。” “啥……啥阴物?” “现在还不知道。” 鸦一言不发地离开晓梅家,撑起木筏子,去黄河里走了一趟,找他熟知的阴物,挨个打听,却什么也没问出来。 晓梅中邪发烧,肯定和那只可怕的巨蛟有关。 不过这趟下河,倒不是一无所获,鸦从河里捞出一只扭曲的尸体。 捞尸用的家伙什,是一根长竹竿,一头绑着铁钩,铁钩并不锋利,不会刺破尸身。 跟套马似的,鸦用铁钩一套,就把尸体拉近木筏,一打量,倒吸了口寒气。 “这人好面生啊,是上游来的浮尸?” 当时我也在木筏上,只见那是个驼背老头,长相狰狞无比,老头身子像个气球,浮在水面上,皮肤已经给水泡变形了。 鸦不认识他,我认识。 这老头正是闪蛆,他已经死在三眼乌鸦的幻术世界里了。 长话短说,后来,鸦为了救心爱的姑娘,不惜花大价钱,从外地请来一位乩童。 什么叫乩童? 乩童,取名于“扶乩”,说白了,就是通过询问阴间的脏东西,来预言未来的法术。 诸如笔仙,碟仙,筷子仙,这些都属于扶乩的范畴。 有通灵体质的小孩子,被称为乩童,这种小孩子,打出生起,就被刺瞎双眼,关在黑暗潮湿的地窖里,用这种残忍的方式,来滋养它内心的怨恨,当怨恨达到了一个度,脏东西就会找上它,陪着它说话。 达到这种程度后,乩童也就具备了与阴间沟通的能力,成为了一种“媒介”。 脏东西通过乩童这个媒介,可以和人面对面谈条件。 湘西的走阴女,东北的出马仙,同样具有通灵的体质,但效果远不如乩童。 鸦请来的乩童,是个六七岁的小丫头,头上扎两个小辫,脸上带着孩子的稚嫩,眉眼却长得异常阴森,常年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窖里,她的脸比纸还白,脸蛋上刻意抹着红彤彤的胭脂,反而更加让人毛骨悚然,小丫头双眼紧闭,嘴角透着大人都没有的恶意,有种说不出的诡谲。 瞧着小丫头紧闭的双眼,我一下想起了路土。 乩童是有人带的,孩子是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刺瞎眼睛也不心疼,我瞅着乩童身边那个中年男人,他穿着件黑色长衫,尖脸,大约四十来岁,神色阴郁到了极致,腰间挂着几个类似骨灰罐的物件。 敢养乩童的人,一定也擅长养鬼术。 中年人站在院子外面,死活不肯进屋,鸦只好把乩童抱进屋,给她拿来张小板凳,让她坐在晓梅床前。 晓梅高烧还没退,依旧昏迷不醒。 乩童虽然只是个几岁大的孩子,动作却比大人还麻利,显然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她伸出小袖子,往地上一倒,倒出一大堆细密的流沙,然后两只小手按在沙堆上,将它们在地上抹平。 做完这些,乩童松了口气,闭着眼看向鸦:“你,把晓梅的生辰八字报上来。” 她说话明明奶声奶气,却透着股成年人的老练事故,听的人心里毛烘烘的。 鸦报上生辰八字,乩童听完,点了点头,用命令的口吻道:“本家通灵的时候,你们都不许说话,只有本家才能说话,听到没有?” 第二百四十章 必死怨念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鸦也知道,这乩童来历不凡,连忙客气地点着头:“好,我知道了。” 乩童老气横秋道:“一会,本家会直接请河里那位大蛟现身,它是谁?它为啥缠着晓梅不放?本家都给你问的清清楚楚,你放心就是了。” 说着,她小腿往板凳上一盘,开始通灵了。 乩童口中念着奇异的咒语,念的含含糊糊,我也听了个断断续续: “我供天,你供仙,你修水道你养怨,黄泉黄河本一家,树下老坟树上鸦,你有冤屈我来言,言不对了你勿恼,小孩口舌没遮拦,颠倒清白情可原……” 前前后后,念了足足好几分钟,突然来了动静,就看屋里刮起了猛烈的阴风,透过窗户往外瞅,天色阴的吓人,雷声滚滚,却迟迟不落雨点。 乩童那张稚嫩的小脸,被风吹的剧烈抽搐,指着床上的晓梅,大声质问道: “你是谁?” 我和鸦的目光,同时瞧向乩童面前的流沙,只见流沙诡异地蠕动着,上面浮现出四个大字: “黄泉阴天奶奶。” 乩童继续问:“你来人间干啥?” 流沙也随着蠕动,浮现两个大字:“化龙。” 乩童语气变得尖损起来:“你化你的龙,这姑娘没招你,没惹你,你缠着她干啥?” 流沙上出现了“小心”二字。 “小心啥?” “语气。” 乩童闭着眼,却能感知到流沙的变幻,她微微一楞,阴恻恻笑了起来:“我早就活够了,你若是不高兴,连我一起弄死算了!我死了,也就解脱了!” “我还谢谢你呢!” 这丫头小小年纪,天不怕地不怕,说话的语调,透着浓浓的怨念,听的我们张目结舌。 流沙不吭声了。 乩童继续大声质问:“说!你缠着晓梅不放,到底想干啥?” 地板上的流沙,平静了片刻,继续蠕动:“好皮囊……收她……” “收她干啥?” “当我儿子的……贱妾!” 当这几个字歪歪斜斜的字,浮现出来后,我,鸦,包括晓梅爹,在场所有人,脸色同时一片惨白! 鸦双拳捏的咔嚓响,这种屈辱,他怎能承受,铁青着脸,他蹲到乩童身边,在她耳畔密语了几句。 乩童点了点头,大声问道:“晓梅已经定亲了,她是……别人的妻子,你放过她行不行?” “行不行啊?” 乩童毫无征兆地扯着嗓子,疯叫了起来。 流沙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一笔一划地,出现了一排字: “一命换一命。” “怎么个换法?”乩童狞着脸逼问。 “放过她,可以,用其他人的命,换她的命。” “期限:一天,明日此时,全村陪葬。” 地板上的流沙里,冒出漆黑色的血水,屋里血腥味刺鼻。 通灵仪式,到此结束。 剧烈的恐惧,让鸦五官扭成一团,顾不上擦额头的冷汗,他拉着乩童的手,颤声问: “这个黄泉阴天奶奶,到底是啥来头?” 乩童嘴角流出一滴鲜血,惨笑道:“她就是河里闹腾的那只大蛟,她顺着阴间黄泉,来到人家黄河,试图在此化龙。” 鸦瞳孔剧烈收缩:“她是阴物?” 乩童摇了摇头:“恐怕还不止阴物那么简单,刚才她上了我的身,亲口告诉我,连黄泉里的阴物,都要听她号令。” “这畜生还有几个儿子,都具备通天道行,刚才你也听到了,她相中了晓梅,想把晓梅活活害死,扭送到阴间,给她儿子当贱妾呢。” 不顾鸦痛苦的脸色,乩童自顾自道:“贱妾是啥?就是可以随意虐杀,虐待的奴隶!” 我整个心都沉了下来,如果换成我,如果有脏东西,对苏瑶,或者许乐乐做出这种事,我该怎么办? 送走乩童后,鸦整个人都垮了。 那年的他,道行短浅,对付个水鬼都困难,拿什么,去对抗恐怖的阴天奶奶? 如果他爷爷还在世的话,兴许能想出法子,可他不行,当年,鸦顶多和我差不多大,一个20岁的孩子,他能怎么办? 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姑娘,被来自阴间的扭曲物种,硬生生掠走。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后,还有另一个未知的世界,在等待着我们。 鸦心里清楚,如果晓梅落在阴天奶奶手里,沦为她儿子的贱妾,下场无疑是最凄惨的。 他默默无言地走出屋子,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抱头大哭了一场。 我对鸦这个人,本来充满了怨恨,可亲眼看到年轻时,他的遭遇,这让我心中产生了某种共鸣。 我们本是一类人,在卑微的命运中,不屈地挣扎,只为保护最心爱的人,让她们不被这个恶毒的世界所伤害。 可就连这么渺小的愿望,也无法实现。 像我们这样的小人物,注定只能承受人间苦难,忍受命运不公吗? 看到晓梅,让我想起了我姐,李梦诗。 渐渐地,我对鸦的怨恨,也减轻了不少。 当天夜里,晓梅爹独自乘坐木筏,下了趟河,再也没有回来。 一命换一命。 就用我的命,来换我闺女的命。 第二天一早,鸦听到噩耗,急忙撑着木筏下河寻找,找了足足大半天,终于找到了晓梅爹的尸体。 捞尸人这个行当,和乩童完全相反,捞尸人从小练眼,能用气场透过双眼,看清水下的尸体,找尸,对它们而言,并非难事。 但黄河捞尸人有规矩:尸不上船,打捞到的尸体,用红绳绑在木筏边,一路拖行到岸边。 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避开尸体的怨气,防止诈尸。 但悲痛的鸦,哪还顾得上这些规矩?晓梅爹,相当于他的老丈人。 老丈人必须上船!这是对长辈,最基本的尊敬! 木筏拉着晓梅爹的尸身,上了岸,我全程视角跟随,就听砰地一声,晓梅爹的尸身刚上岸,肚子就像气球一样,猛地炸开,里面爬出密密麻麻,类似鳝鱼的玩意。 但它们并不是鳝鱼,更像蛇,一条条,通体惨白,和巨蛟有些神似。 尸肚子里爬蛇,那阴森血腥的画面,你能想象到吗? 在全村人的帮助下,鸦怀着深深的悲哀,埋葬了老丈人的尸体。 晓梅的烧退了,却依旧昏迷不醒,接下来,村子里接二连三地死人,而且清一色,全是自个半夜,梦游跳进河里淹死的。 短短一个月的功夫,一村子活人,死了一大半,村口的老坟地上,伫立着一座座新坟。 我们都知道,这件事并没有结束。 阴天奶奶毁约了。 死了这么多无辜的人,她还不满足,还在打晓梅的主意。 有天夜里,晓梅也离开了人世,她走的很不平静,死前,晓梅从鸦的怀里苏醒,回光返照似的,抓着鸦的手,说了四个字: “帮我报仇。” 说完,晓梅就走了。 鸦陷入深深的悲痛,和恐惧中,绝望压的他喘不过气,他抱着晓梅的尸身,哭了整整三天。 “晓梅……我的晓梅啊!你醒醒,你……” 那画面,看的人肝肠寸断。 他试图将悲痛化为愤怒,他前后数十次,只身一人,杀入黄河深处,铁了心,要找到阴天奶奶,哪怕和她同归于尽,也要为晓梅,为村里的无辜死者,讨个公道! 但阴天奶奶已经达到了目的,她带走了晓梅的魂魄,从人间彻底消失了。 此时此刻,阴天下,汹涌的黄河水中,一叶孤舟逆流而上。 舟里,只有我和鸦两人。 行驶到黄河正中,鸦站起身,注视四周惨黄色的河水,抬头看向天空,他一字一句道: “今日,天地见证,我在此许下大愿!” “愿我死后,化作三眼乌鸦,成就阿修罗巅峰大能!” 三眼乌鸦,是一种精通幻术的阴物,也是黄河捞尸人祭拜的神灵。 “我必让黄泉之水逆流,血染黄泉,放弃十世轮回,讨伐阴天奶奶!” 话音落下,鸦纵身跳入黄河…… 第二百四十一章 奇怪的少年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作为一个旁观者,我目睹了鸦死亡的全过程。 实际上,早在第一次遇到鸦,他败给路土的封妖术,化作万千乌鸦逃生那天,我就已经看过这一幕。 当时有一片羽毛,不偏不斜落在了我脸上,恍惚间,我看到了鸦临死前的画面。 当时我还挺纳闷的,他好端端的,为啥要投河自杀呢? 今天,进入三眼乌鸦的幻术,我知晓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不禁为鸦的悲惨遭遇,暗暗落泪。 他深爱的晓梅,就这样,被阴天奶奶抓去了阴间,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却什么也做不了。 可能连鸦自己都没想到,他临死前许下的愿望,居然成真了。 死后的这段路,他一定走的很艰难,血腥,他从一个厉鬼,在死亡的磨炼中,一路前行,成为了阿修罗级别的阴物。 他,就是传说中的三眼乌鸦,黄河捞尸人的灵魂图腾。 那么现在,鸦成功报仇了吗?他从阴天奶奶手中,救出心爱姑娘了吗? 我一个人坐在木筏上,注视滚滚黄河水,心绪万千。 鸦是我必杀的死敌,我同情他,但我依旧要杀死他,这一点,并不会因为我目睹鸦悲惨的命运,而改变。 这是我和他的宿命。 那么,就用敌人的伟大,来映衬我李志文的不朽! 很快,这方世界,随着鸦的离开,而崩析,瓦解。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幽冥中,我沉睡了不知多久,缓缓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阴险峰怀里。 他冲我嘘了一下,示意别出声。 朱飞越重重松了口气,冲我密语道:“你刚才中邪了,昏迷整整三分钟,可把我们急坏了,还以为你和闪蛆一样,都被鸦的幻术害死了呢。” 才过去了三分钟? 我挣扎着从阴险峰怀里坐起,迷茫地注视着周围,周围黑压压的一片,我们依旧潜伏在悬崖边,而下方山谷里,鸦和闪蛆的较量,也终于告一段落。 闪蛆死了。 和幻术里表现的一样,闪蛆是被活活溺死的。 这个性格扭曲的驼背老人,全身湿淋淋的,像个落汤鸡,直愣愣站在原地,他全身皮肤,已经高度腐烂了,被水泡的肿胀变形了。 他的五官,被扩大了好几倍,身子一歪,一头栽倒在地,就此毙命。 鸦双眉间的第三只眼,也已经消失了,风吹动他柔美的发,他的侧脸,美到了极致,美中透着阴郁,和深深的悲伤。 鸦站起身,看了看闪蛆的尸体,嘴里轻声道:“路土啊,上次的断臂之辱,我永远不会忘记,下次再见面时,你会死在三眼乌鸦的幻术下!” 说着,他缓缓走到闪蛆身边,低着头打量对方:“这老猪狗,用幻术杀你,简直是对我的玷污!” “可我不得不承认,现在的我,不靠幻术的话,的确不是你的对手。”鸦瞧向自己死灰色的双臂,牙齿紧咬:“我遗失的断肢,落在刘能手里,这段日子,他至少对我下了五十种降术!我的手……再也无法结印了。” “不过现在,一切都无所谓了,就用这老畜生的灵魂,来冲破降术的封印!” 话音落下,鸦脸上浮现出无情之色,手掌朝闪蛆的尸身轻轻一抓,一大团半透明的物质,被他抓了出来。 这团物质,正是闪蛆的魂魄,临死前,他虚弱地说了句话: “三眼乌鸦的幻术,是如此致命……我败了,败的心服口服。” “可怜啊,你深爱的晓梅,现在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了吧?” 鸦并没有因为闪蛆恶毒的嘲笑,而感到恼怒,他面无表情地张开嘴,像吃馒头似的,一口口将闪蛆吞噬。 每吞一口,闪蛆就发出凄厉的惨叫,那叫声划破夜空,恐怖到震慑灵魂。 一旁的孙胜才,从昏迷中被吵醒,惊悚地注视着鸦,身子抖成一团。 将闪蛆整个魂吞光,鸦满意地舔了舔嘴唇:“没想到,老猪狗的魂魄,竟如此鲜美……” “以此魂为引,冲击降术封印!” 鸦口中轻念咒语,身体里发出阵阵筋骨碎裂的怪响!双臂中,散发出浓郁的水雾! 那些水雾如墨汁般漆黑,将他团团包围,躲在暗处的我,能清楚地感知到,鸦的气场,比之前强大了不少! 吞下闪蛆的魂魄后,他竟然……隐隐有了突破的迹象! 阴险峰呆滞地注视着鸦,口中喃喃道:“看来,吞噬灵魂所带来的益处,比我想象的更霸道!” “我若是也能吞噬闪蛆级别的灵魂,那么我,是否能一举跨入修罗境?” 十几分钟后,鸦身上的水雾才渐渐消失,他缓缓抬起头,注视自己的双手。 手臂上的死灰色,已经彻底消失了,恢复到肌肤本有的惨白。 刘能的降术,被他用这种残忍,血腥的方式,硬生生破解一空! 鸦活动着双手,微微握拳,似乎在感知体内力量的变化,我从他木然的表情中,很难看出喜怒。 他站在那一动不动,夜,静到让人发疯,月亮躲进了云层里,周围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偶尔能听到几声虫叫。 突然,从我们身边的黑暗中,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尖损笑声: “鸦,恭喜你,成功吞噬了闪蛆。” 我们三人给这声音,吓的同时一哆嗦!关键它离我们实在太近了,只有不到两米! 几乎在声音发出的同时,阴险峰双手分别抓向我和朱飞越,拉着我们躲到大石头后面。 紧接着,从后方走出一个阴惨惨的人影。 这人影几乎与我们擦肩而过,奇怪的是,它并没有发现我们,或者说,它早已经发现了,但我们的存在,实在太过卑微,根本无法引起它的重视。 人影个头不高,身穿寒武纪的长袍,与我们藏身的石头擦肩而过后,它站在悬崖边,居高临下地注视着鸦。 修行气场后,我眼力远超常人,尽管周围漆黑到不见五指,我依旧瞧出了人影的相貌。 他居然是个少年。 少年长得眉清目秀,白净的小脸蛋上,带着些许稚气,长相与俊美无关,却并不让人感到厌恶。 他瞧起来也就十六七岁,有点像刚上高中的孩子,可他偏偏满头白发,也不知是故意染成这样,还是“少白头”,长长的鬓角,贴着脸颊,垂到下巴上。 我看着他的相貌,心中满是惊疑。 这孩子,居然也是寒武纪的正式成员?他年纪也太小了吧?就算打娘胎里修行,短短十几年,怕是也修不出个啥名堂吧? 顶多和我一样,罗刹境一重天到头了。 寒武纪里无弱者,而罗刹境,是根本上不了台面的。 “应该是驻颜有方,外表只是假象,他的实际年龄,一定比瞧上去老许多吧?”朱飞越疑惑道。 “不。”阴险峰摇了摇头:“他的确只是个小屁孩子,甚至连气场都没有。” 师徒俩用密语传声,外人是听不到的,根本不用担心被发觉。 “那他凭啥能加入寒武纪啊?”朱飞越双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那少年。 “不知道。”阴险峰脸色也变得不详起来:“你们仔细看,他脖子上有尸斑!” 我听到头皮一毛,睁大眼仔细瞅,果然……少年脖子上,手背上,布满了深褐色的尸斑! 这根本就不是活人,而是一具行走的尸体! 可他却活生生站在我们眼前,眉眼都很正常,除了那些隐隐可见的尸斑,这具尸体,没有流露出丝毫腐败迹象。 甚至连他的双眼,都看不出尸体该有的死气沉沉,反而焕发着活力光泽。 我曾在雪乡的自死窑,遭遇过僵尸,很明显,少年并不是僵尸。 种种一切,都是如此不合常理,看的人心里毛烘烘的。 山谷下方,鸦听到少年的赞叹声,头都不抬一下,低沉沉地阴笑道: “死恶夜,你居然还有胆子来见我?” 鸦的这番话,听的我们三人,同时吸了口寒气!这个貌不惊人的白发少年,居然是……传说中的死恶夜? 是他?他就是杀害我爹的真凶? 怕我情绪失控,阴险峰一只手捂着我的嘴,另一只手牢牢按着我肩膀:“李志文,你给我冷静点,被鸦发现,咱们就全完蛋了!” 实际上,我并没有表现出丝毫失控,直愣愣注视着死恶夜,我心中满是滔天的惊疑。 他怎么可能是死恶夜? 我想象中的死恶夜,应该和闪蛆类似,是个五官扭曲,长相狰狞的老人,做梦都没想到,传说中,修为已达到黄泉境的死恶夜,居然是个……小崽子? 不对,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第二百四十二章 我在地狱尽头等你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你这该死的扭曲畜生,原来,我在你眼里,只是闪蛆的食物?” 鸦猛地抬头,看向死恶夜,双目透着海啸般的杀机! “不,你误会我了。”死恶夜摇头。 “还狡辩?他亲口承认的!”鸦狠狠踩着闪蛆的尸身:“你费尽心思,培养闪蛆,让我当他的同伴,就是希望他有一天,吞噬我,从而一举突破到修罗境?” “原来我,只是个可悲的牺牲品。”鸦阴恻恻地笑着:“可惜啊,死恶夜,你的眼睛比狗还瞎!到头来,你白算计一场空,闪蛆没能吞噬我,反而被我吞噬了!” “这简直是天大的讽刺!” 那叫叫死恶夜的少年,长叹了口气,目光变得悲伤起来: “你完全误解我了,当初,是我看中了你的潜力,招揽你加入寒武纪,我从未把你当成食物看待,闪蛆才是你的食物!我费尽心机,好不容易劝说他和你结伴,就是盼望有一天,你能吞噬他……” “放你吗的屁!”鸦大声打断他:“你的解释,太苍白无力了,你当我是三岁孩子?我和闪蛆互相吞噬,无论结果如何,最终收益的是寒武纪!你才不会在乎结果呢,谁死谁活,对你根本不重要!你只想让我们通过这种自相残杀的方式,来突破道行的桎梏!” 死恶夜脸色一白:“我知道,我怎么解释,你都不会相信的。可是……我心爱的三眼乌鸦啊,寒武纪不能没有你,你也离不开寒武纪的帮助。” “不,你错了。”鸦脸色变得残忍起来:“以我目前的实力,足够杀死寒武纪的任何成员,包括你!” “这个垃圾组织,已经让我厌恶了。” 他身子一闪,化作一道水雾,直接出现在死恶夜面前。 站在悬崖边,鸦手掌掐着死恶夜的脖子,将他提到半空。 “咳……你需要寒武纪的帮助……”死恶夜脸色变得痛苦起来,目光满是惊恐。 鸦:“我不需要。” 死恶夜身子悬在半空,拼命挣扎:“晓梅……黄泉连接四界,害死晓梅的阴天奶奶,躲在阴间的黄泉里,而只有打破中阴界遗迹的封印,你才能去阴间……报仇!” “你一个人,是无法做到的,我们会带你进入阴间,帮你找到阴天奶奶……” 鸦眨了眨眼睛:“前提是,找到六仙。” 死恶夜五官扭成一团:“黄皮子仙,已经被音魔捕获了,现在还差五个,按照计划,葬影和仇攻,已经在湘西汇合了,准备抓蛇……最后才是东北的狐仙。” “那只蛇不好对付,鸦,你也去湘西,帮助他们。” 鸦稍一犹豫,手掌用力,掐断了死恶夜脖子。 将少年的尸体,一脚踢进山谷,鸦拍了拍手,一脸厌恶道:“死恶夜,你对尸体的迷恋,让我感到恶心,什么时候,你敢以真身面对我呢?” 一旁的我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白发少年,并不是死恶夜的本体,他是赶尸匠出生,自然精通控尸。 赶尸术,比丧太平的画皮,厉害不知多少倍。 但赶尸的原理,和画皮差不多,本人躲在远处,操控尸体行动,干不了啥大事,传个话倒是没问题。 今天,死恶夜和鸦的会面,带给我们一个重大消息:寒武纪的人,在湘西汇合,准备对蛇仙下手。 不知道湘西的那条蛇,具体是个什么道行,仇攻和葬影联手,都对付不了它么? 鸦抬头注视着夜空,嘴里轻声道:“晓梅,等我,我就来找你了,我会当着你的面,以最残忍的方式,宰杀阴天奶奶。” “记住我对你许下的誓言。” 说完,他转身,黯然离开,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我们又足足躲了二十来分钟,确认鸦已经走远后,这才松了口气,从石头后面窜出来。 此时,山谷里躺了两具尸体,分别是死恶夜的假身,和闪蛆。 我们三人沿着小路小山,阴险峰仔细搜查两具尸体,却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物件。 除了这两具尸体,山谷里还有个活人。 孙胜才。 灰家老仙,被鸦抓走,孙胜才身受重伤,道行全失,只剩下了半条命。 “老猪狗,你也有今天?” 我和朱飞越,一左一右围上去,孙胜才脸上露出滔天的绝望,跪在地上冲我们疯狂求饶: “你们听我说……给我次机会,我愿意签订灵魂协议,当你们的阴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山谷里,传来孙胜才惨绝人寰的凄厉叫声,接下来发生的事,太过血腥,原谅我无法直接叙述。 但可以肯定的是,孙胜才临死前,尝尽了世间最可怕的非人折磨。 当我亲手拔掉他每一颗牙齿,用剪刀……对他进行了惨无人道的解剖后,孙胜才再也叫喊不出来了。 “李志文,我好恨……我死也咽不下这口气。” “我在地狱尽头……等你。” 至此,孙胜才断气而死,死后,他身体里飘出一股淡淡的灰气,钻入我身体中。 我深吸了口气,感受孙胜才灵魂深处,对我滔天的怨恨,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这就是我苦苦找寻的怨火! 很显然,敌人对我的怨恨,也属于怨火的一种,只是,孙胜才的怨恨入体后,接下来,我该怎么修行它呢? 眼下顾不上这么多,我们简单处理了现场,离开山谷前,阴险峰抽出孙胜才的魂魄,打量了一番,笑道:“嗯,这老头的魂魄,虽然无法助我提升道行,却不失为极佳的颜料。” 说着,他大口将魂魄吞噬一空,咬的嘎嘣响。 孙胜才形魂俱灭,连去阴间的资格都没了。 回宾馆的路上,阴险峰有些不解道:“刚才鸦施展幻术时,我和小朱都平安无事,为啥独独你,陷入了他的幻术中呢?” 我迷茫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当时,我明明已经闭上眼了。” 把鸦的身世告诉他俩,朱飞越听的一阵唏嘘:“这人也挺可怜的,他眼睁睁看着自个媳妇,被脏东西抓走,却什么也做不了,难怪死后会变成阴物。” 阴险峰嗯了声:“死恶夜说的对,鸦需要寒武纪的帮助,先去了阴间,才有资格谈报仇。” 朱飞越点了根烟:“鸦能斗得过阴天奶奶吗?” 阴险峰:“鬼知道?那些不关我们的事,鸦注定是咱们的死敌,不过话说回来,他这次成功吞噬闪蛆,以后会更难对付。” 朱飞越凑上来问我:“李志文,闪蛆都没能逃脱三眼乌鸦的幻术,你却好端端的回来了,一点事没有?这是个啥情况?” 这一点,我也琢磨不明白。 想了想,我说:“也许我的过去,和鸦很类似,我们之间产生了某种共鸣,浴室他的幻术,自然作用不到我身上。” 阴险峰回头看着我:“或者是你的体质,天生对幻术免疫。” 回到宾馆后,我给路土打了个电话,把今夜的事说给他听。 路土听完,沉声对我道:“等你从青海回来,顺便去一趟湘西,可能的话,帮蛇仙对抗寒武纪!总之,绝对不能让这帮人得逞!具体行动,我回头再跟你说。” 我答应着挂断电话,第二天一早,我和朱飞越,阴险峰三人,坐长途大巴前往青海。 地势越走越高,气温也开始越来越冷,几天后,到达青海境内。 古代道观的位置,坐落在青海和四川交界处,某处林场内。 下大巴后,我们拦了辆小车,继续前行,道路两旁,都是一望无际的林场,这里是典型的高原气候,林场一片碧绿,春意盎然,但不远处的雪山,又是白茫茫的另一番景象,严寒与初春,在这里形成了完美的平衡。 天空蓝的刺眼,看不到一丝云,我打开车窗,空气中,传来一股甜美的泉水气息。 车一直开到没路可走了,终于到了我要找的林场,下车后,我们沿着石子路步行,旁边的小溪一半结冰,一半已经融化了,水哗啦啦响。 根据路土小纸条中的描述,来到林场,还只是开始,接下来,还要走十几里路,翻一座雪山,才能达到古代道观。 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观还在不在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拦路狗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车一直开到没路可走了,终于到了我要找的林场,下车后,我们沿着石子路步行,旁边的小溪一半结冰,一半已经融化了,水哗啦啦响。 根据路土小纸条中的描述,来到林场,还只是开始,接下来,还要走十几里路,翻一座雪山,才能达到古代道观。 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观还在不在了? 山路虽然崎岖难走,但沿途的风景却格外优美,无人林场的空气,不是一般的鲜甜,闻的人一阵陶醉。 道路两旁,都是密密麻麻的原始森林,生长着特有的西北高山植物:青柏树,松树,白杨树,还有黄刺玫,红刺玫等落叶灌木,从外面瞅,林场里黑压压一片,给人一种来自原始的危险,偶尔能听到几声鸟叫,地上是厚厚的青草,苔藓,各种说不上名的野菇,随处可见。 在城镇里居住惯了,无论你去哪,哪都是人,那一张张冷漠,愚蠢,卑鄙而自私的脸,一定让你感到厌恶。 你想逃离城市,去野外的大自然,呼吸口新鲜空气,不被同类打扰地安静一会,那就来青海林场吧。 这里的林场连绵起伏,特别是我们所在的,这个名叫“北山坡”的林场,面积幅员辽阔,却默默无名,除非有当地人带路,否则游客根本不可能来这里。 所以,你在青海的北山坡林场,见到同类的几率,比见到狼还低。 我,阴险峰,朱飞越三人,轻装上阵,边沿着林场外围的石子路前行,边欣赏着美景。 不会被同类打扰,也不着急着赶路,在景色优美的无人林场徒步,大家的心情都很放松。 阴险峰蹲在小溪边,捧了口凌冽刺骨的泉水,洗了把脸,站起身,指着远处的昆仑山说: “看,传说中的第一神山,昆仑虚,此山,一定潜藏着道行通天的大妖!” 朱飞越跟只骡子似的,蹲在溪边喝水,含糊地问了句:“道行通天,那是个啥道行?黄泉?” 阴险峰潇洒地甩了甩长发,摇头道:“黄泉之上,有亿万星辰,而唯独北斗七星的破军星,被世人称为妖星,道行通天,唯有破军境,才配此称呼啊。” “人间,怕是没有那种存在吧?” “破军……” 我望着昆仑山的虚影,嘴里哈出口寒气,我能在有生之年,达到那种境界吗? 此时的我,刚迈入玄学的门槛,罗刹境后面的路怎么走,我一概不知,搞不好这辈子,只能在罗刹境原地踏步了,现在想那些虚无的东西,是没有意义的。 古代道观,位于北山坡林场的核心腹地,此时路途还远,前行了几里,远处,一条笔直的公路,拦在我们面前。 这公路来的太过突兀,这种深山老林的无人区,谁吃饱了撑的,跑这修公路?修公路的目的是什么? 瞧那公路的样子,像是刚修了没几年,路倒不是很宽,勉强能容下两辆车,林场被这条公路,硬生生划分出两个区域。 前后砍掉多少树,才修出来这条路啊? 路边插着个警告牌:“私人场所,闲者入内,生死盖不负责。” 下面还刻了个枪的图案,整张警告牌,被子弹射成了蜂窝,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你敢进来,我就敢一枪把你放倒。 反正这大野外的,鸟都不从这过,杀个人小意思,就地埋了,天不知鬼不觉。 我站在路边,错愕地注视这条公路,前后都望不到边,也不知是通往哪的。 警告牌上的弹孔,说明这里潜藏着一帮亡命徒,这条公路,可能就是那帮人修的。 “是这地方吗?不会走错路了吧?”朱飞越皱着眉嘟囔。 我从口袋摸出纸条,打开仔细观看,是这里,绝对没错,不过纸条中,并没有提及这条公路。 想想也正常,我爹当年去古代道观时,我还小着呢,十几年前的事了,这十几年,北山坡林场有些变化,也在情理之中。 那么,顺着公路往北走,应该能到地方吧? 只要道观还在,其他的都和我们无关。 我们没理睬警告牌,沿着公路,朝北前行,刚走了一小段路,前方再次出现警告标语: “闯入者,格杀勿论!” 我看着心里一肚子火,林场是国家的,你特么算老几啊?你凭什么不让人进?瞧这意思,这帮玩意还打算占山为王了不成? “师父,你肉身能扛住子弹不?”朱飞越望着路两旁散落的弹壳,有些忌惮地问阴险峰。 阴险峰皱着眉:“我扛你个头,我又不是厉鬼,你让我怎么扛子弹?” “扛不住就对了。” 这时,从一旁的森林里,窜出几个人,这些人个个长得歪眉斜眼,一看就不是啥好东西,清一色身穿脏兮兮的迷彩服,大马靴,每人手里端着把八一杠,将我们团团围住。 领头那人,脸上像给硫酸泼过,皮肉都翻开,变形了,满脸都是大红疤,头戴了顶草帽,他手端八一扛步枪,腰上还别了两把六四手枪,盯着我们三人打量起来。 他也不吭声,就绕着圈围着我们打量,我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阴险峰脸色平静如水,他是真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我瞅这帮人的造型,一个个凶神恶煞的,跟特么山匪似的,给这么多把枪指着,我心里倒一点都不觉得害怕。 经历了太多大场面,这点小打小闹的,真不算个事。 我和阴险峰不害怕,朱飞越就更不怕了,这小子向来以胆大,不怕死著称,路土他都敢骂,还在乎这几个下贱玩意? 朱飞越叼着根烟,边抽边笑,依次指向众人:“就你们这些个比玩意,端着把破比枪,搁这吓谁呢?来,往你爹脸上打,给爹身子透两个洞出来,凉快凉快。” 要是普通百姓,看到这阵势,当场就吓尿了,可我们三人却显得不慌不乱,往那一站,压根就没把这些孙子当人看。 我们反常的表现,再加上朱飞越和阴险峰非人的造型,引起了领头红疤脸的警觉,他眯着眼看向朱飞越,问: “听口音,是东北来的?” 朱飞越没好气地答道:“是又咋地?” 知道我们不是一般人,红疤脸语气稍微客气了些:“来咱场子有啥……贵干?” 我指着他问:“北山坡,啥时候成你们的场子了?” “整个场子,都被咱聂总承包下来了,这里是私人领地,懂了吧?”红疤脸道。 红疤脸旁边,一二十来岁的尖脸小伙,端着枪,瞪着眼咋呼起来:“我草你奶奶的,你们三个鬼鬼祟祟,跑这里干啥?” 我还没来的及吭声,只见红疤脸摆了摆手:“不用问了,普通游客,料他也没这个胆子,他们肯定是聂总请来的客人。” “走吧,几位随我坐车进山,聂总吩咐过了,不能怠慢玄学人士。” 红疤脸示意手下放下枪,在前面带路,我说你先等一下,来到尖脸小伙面前,我直愣愣问他: “你刚才骂谁奶奶呢?” 尖脸要是向我低头认错,我兴许能放过他,没想到这小伙还挺硬气,摆出一脸狠相,回了句:“就骂你,咋了?” 我多一句话都没有,右拳迎着他鼻梁砸了上去,这一拳,我没敢使多大劲,就是想教训教训他,却不料一拳下去,小伙整张脸像柿饼子一样,深深塌陷了下去,别说五官了,脑壳都被我拳锋的爆发出的烈焰,直接融化了。 伴随着一阵浓烈的焦糊味,小伙整颗脑袋,跟西瓜似的爆裂开来,火星子卷着骨头渣,脑浆和头皮碎片,崩的满天满地都是。 一颗人眼珠子从半空落地,摔的稀巴烂。 他当场成了一具无头男尸,跟张纸片子似的,倒飞出七八米远,重重栽倒在地。 尸身受我电弧的影响,躺在地上,居然还在不断痉挛,散发出浓烈焦烟。 “草你奶奶的。”我指着小伙的尸体,冷道。 这阴森而血腥的一幕,把那帮迷彩服统统看傻了,有人弯下腰,开始剧烈干呕。 第二百四十四章 诡异的矿区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从这些人的面相能看出,他们都是不怕死的亡命徒,但这种场面,的确是他们未曾见过的。 轻描淡写地随手一拳,把活人脑袋打的粉碎?噩梦里也不曾出现的画面,发生在了现实中。 寻常罗刹境入门的人,肉身力量,远远达不到我的程度,但我不一样,我以肉身的恐怖而著称,修行火焰,强压电气场,光拳锋爆发出的火焰,足够把活人烧成灰! 拳头还没来得及碰上他,他脸就融化开了,那滋味,说的夸张点,和被一洗脸盆的岩浆泼过来,效果是一样的。 就我这身体素质,别说罗刹境小成了,就算大成的人,单纯和我拼力量,都不可能拼过我。 我杀人的时候,阴险峰也没闲着,随意捏了个手势,就把小伙的魂魄收进袖子,用来当颜料。 等这帮迷彩服缓过神来,枪口全部对准了我,红疤脸深吸一口气,指着无头男尸,对我道:“他是聂总的人,你杀了聂总的人,回头你去跟他解释。” 我们给这些人拿枪顶着,往前走,经历刚才那地狱般的死亡画面,这些人对我格外忌惮,刻意和我保持距离,离我最近的年轻人,端枪的手抖的厉害。 “你别抖,握好了。”我冲他点了点头:“你不惹我,我也不会为难你。” 年轻人没吭声,手抖的更厉害了。 就这些人,杀他们真没难度,有枪又咋了?不用我出手,以阴险峰的实力,他只要肯出手,这些人扳机都来不及按,就要去阴间报道了。 可以杀,但没必要,我们都想去看看,那个所谓的聂总,是个啥玩意。 没一会功夫,来到两辆奥迪A8车跟前。 朱飞越看了眼的白底黑字的车牌,倒吸了口凉气:“我X,这车牌可厉害了。” 阴险峰也盯着车牌看了看,说:“这老板不简单,挂的是燕京的军牌。” 那车牌首字母,是个红色的V,具体意思我不知道,但我想,这种级别的车牌,不管开到哪,都是没人敢查的。 红疤脸得意地笑道:“开玩笑,就这一张车牌,比两辆车加起来乘以2,都要贵!我们聂总经常去燕京办事,怕麻烦,所以专门找人特批下来的。” 我好奇地问他:“聂总搞啥生意的?” 红把脸拉开车门,冲我们做了个请的手势:“开矿,聂总只做稀有宝石矿,全国各地,都有他的产业。” “爆发户,煤老板啊。”上车后,朱飞越嘀咕道。 车厢里装修的尽显奢华,两排皮沙发对着放,中间是个小茶几,下面有冰箱,里面装满了各种冷饮。 红疤脸带着几个手下,持枪坐在我们对面,关上车门: “那可不,咱聂总啥都缺,就是不缺钱。” 奥迪沿着公路,朝林场深处行驶,朱飞越眨着眼问:“缺心眼子不?” 红疤脸坏笑了声:“缺,不过聂总的钱,可不是那么好拿的,你有命拿,未必有命花。” 我从冰箱里拿出几瓶进口矿泉水,递给阴险峰师徒,喝了口水,我皱着眉问红疤脸:“你就别拐弯抹角了,直说吧,你们聂总,在这深山老林里,搞啥见不得光的东西呢?” 红疤脸不肯回答:“到地方就知道了,不过我可以透露,除了你们,聂总这次从全国各地,请来不少玄学高人,当然了,有个别几位,是不请自来的,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就差你们三个了。” 我听心里暗暗吃惊,阴险峰脸色也有些不对了:“有同行啊,真让人头疼。” 任何事,只要有同行搅合,十有八九要黄,这是全行业普遍的认知。 到了玄学这一块,情况还要更复杂,同行碰上,三两句话说不对,就是一场腥风血雨,这个圈子水有多深,三言两语真说不清楚,你有力量,一样不能掉以轻心。 杀了拦路狗,人家长辈要找上门来寻仇,后续的仇杀接踵不断,一辈子都甩不掉,可矛盾就矛盾在,有些人,你不杀真的不行。 有时候我感觉,玄学这个圈子,是最畸形的。 阴险峰嘴上说,遇到同行头疼,可他真一点都不头疼,以他罗刹境圆满的实力,除了寒武纪那帮人,以及龙虎山大天师,他对付不了以外,其他的还真不被他放在眼里。 有这种级别的画魂师坐镇,我心里踏实的很,前方是龙潭虎穴,我也敢闯一闯。 不过话说回来,我总觉得,聂总在北山坡林场的图谋,可能和古代道观存在着联系。 十几里的山路,步行要半天,坐车就快多了,公路尽头,有个三岔路口,沿左边的岔道拐进去,又开了几公里远,终于到地方了。 下车看,在原始森林的环绕下,前方是一个大型矿区,这矿区足足有几个足球场大,场地上原本的树木,早就被砍伐一空了,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矿眼,工业气息十足。 瞧上去,矿区应该已经停产有一阵了,路边挺着各种作业车辆,覆盖着厚厚的尘土,除了持枪巡逻的保安以外,几乎看不到工人的影子。 我终于明白了,聂总花大力气,在林场里修公路,就是为了矿区车辆通行方便,他把整片林场都承包了下来,这种大手笔,说明这里的矿藏,价值已经超出了常人的想象。 这年头,只要钱到位,真没有办不成的事,毁林开矿算个啥? 他姓聂的手眼通天,瞧这架势,就知道是黑白两道通吃的狠角色,连京字牌照都能搞到,搞定当地管事的,还不跟玩似的。 我们绕过矿区,来到后面的森林里,走了没多久,来到一个宽敞的平地前。 这块平地的土质,类似砖色,跟坟土似的,空气中传来阵阵尸臭,周围寸草不生。 我望着眼前空旷的景象,突然有了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以前,我一定魂游过这里。 摸出路土给的纸条,我拿着指南针,对照着周围的景象一比较,心脏一阵剧烈抽搐! 这里,就是我要找的古代道观遗址! 当初在中阴界所看到的画面,疯拥着钻入脑海,在原始森林的包围下,我注视着周围熟悉又陌生的场景,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李志文?你咋了?”朱飞越凑上来问我。 我指着那片空地,嘴唇哆嗦道:“总算,到地方了。” “这里就是藏书的道观?” “是。” “那道观呢?道观跑哪去了?”朱飞越注视着空旷的平地,有些迷茫道。 我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十几年前,我上小学那会,我爹来过这里,这么多年过去了,一切面目全非,有没有可能?道观已经被姓聂的拆掉了? 应该不能,这么做,惊扰了道观里那些阴物,他早就死翘翘了,咋可能活到现在? 那问题是,道观去哪了? 单凭路土给的纸条,虽然无法找到道观的详细位置,但我曾在中阴界,看过它的外景,我百分之二百肯定,就是这里,绝对没错! 平地正中,原本是道观坐落的位置,出现了一个人工挖掘的直洞,那洞直径约两米,洞边围了二十来号人。 这十几号人,气场驳杂,男女老少不等,我粗略一眼瞧过去,就知道它们都是圈子里的同行。 这帮人的衣着造型,也都和常人不同,显得格外古怪,等会再仔细介绍。 但这么一比较,我反而因为穿衣正常,弄的有些显眼,我一出现,所有同行都盯着我瞅。 瞧出我只是个罗刹境一重天的入门选手,它们都将目光挪开,去看阴险峰和朱飞越了。 看阴险峰的人居多,毕竟他长得好看,背上的大画轴子又格外显眼,不过阴险峰对此也见怪不怪,一脸冷傲地注视众人,冷哼了声,抬头看天。 天上有啥,啥也没有,高人,讲究的就这种气质。 按红疤脸的话说,这些人,都是聂总从全国各地请来的玄学人士,当然了,也有个别一些,是不请自来的。 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在场所有人,大部分都是罗刹境级别的选手,最差最差的,都是和我平起平坐,罗刹境一重天的。 甚至还有个别几人的道行,连我都瞧不清楚。 众人聚在一起,五光十色的气场,齐刷刷散发出来,聚在空中,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光圈。 这画面,普通人是根本看不见的。 “姓聂的好大手笔啊,这阵势带出来,都特么能跟寒武纪拼正面了。”朱飞越往地上吐了吐唾沫。 他说的虽然有些夸张,但也不无道理,现在这世道,咋的了?给富婆看风水赚不上钱了?还是富婆不吃这套了? 咋全国各地的阴森同行,全聚到青海来了?聂总到底给开了啥价钱?请来这一尊尊神? 我们三人穿过人群,来到深坑边,往里一瞅,同时倒吸了口气。 这坑深的,好家伙,黑森森一片,根本望不到底,跟通往地狱的深渊似的,洞口还冒着丝丝寒气。 大伙在原地等了半晌,聂总迟迟不肯出现,都有些不耐烦了,从来都是老板毕恭毕敬地等大师,哪有大师反过来,干等老板的道理? 周围那些持枪的保安,一个个虎视眈眈盯着我们,瞧那架势,谁等不及想走,先吃几颗子弹再说。 我带着满腹疑云,等了足足半个来小时,终于,等来了正主。 从矿区入口处,开来辆崭新的悍马,下来一个身穿白色丝绸西装,白裤子白鞋的中年人,慢条斯理地朝我们走来。 第二百四十五章 冲煞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这中年人大约四十来岁,精瘦,个不高,梳着油亮的大背头,后面跟了些荷枪实弹的保镖。 中年人来到大伙跟前,装了个样子,微微鞠躬,说:“让各位老师久等了,不成敬意。” 大伙都没吭声,中年人拱了拱手:“鄙姓聂,这矿区是我开的,我这个人一向直来直去,有啥说啥,等会有得罪的地方,老师们勿怪。” “那我就直说了啊。”聂总脸上不带丝毫喜怒,冷声道:“各位都知道,我是开矿的,三年前我找高人看过,说这片林场出稀有宝石,我手下的勘探队伍就来了,经过现场考证,这里出产天然蓝宝石。” “而且储量惊人,先抛开钻石不说,这片林场的蓝宝石,按内行的术语,叫做矢车菊蓝,一克拉,两万起,比特么钻石都值钱呢!” “一克拉钻石,加工好的,那才值几个鸟钱啊?我说的是原石,未经加工的矢车菊蓝宝石,特么的一克拉两万起,你们就想吧?” 能看出来,聂总暴发户气质十足,出口成脏,不过和这种人打交道,也有好处,给钱给的痛快。 拍了拍手,聂总叹气道:“我把整片林场都承包下来,修路,进人,进各种设备,前后投了一千万进去,他娘的,准备大干一场,但是好景不长,矿区刚运转没多久,怪事连连,工人陆续惨死不说,弄的我也各种倒霉,诸事不顺……” 聂总花了大价钱,从东北请来位风水大师,来现场看了圈,最后人家大师说,问题出在我们脚下这片空地上。 地下深处,有很可怕的脏东西,如果不把这块地解决了,他这宝石矿,别想往下开。 “人家大师说了,地下面有阴物,我也不懂啥是阴物,我就认一个理,钱是王八蛋!” 聂总大声道:“这个世界,还有钱摆平不了的事?阴物是吧?今天老子就用钱,把阴物活活砸死!” “顺子,把后备箱打开!” 聂总冲红疤脸一吆喝,手下立刻打开后备箱,只见里面堆了十几个大麻袋,每个麻袋都塞满了红扑扑的现钞。 “今天,谁他娘的把洞里的事整明白,扛一麻袋钱走!” 我粗略看了下,这一麻袋,少说有一百多万。 一百万是个啥概念,可能有些人不知道,曾有人专门称过,一百万,有差不多23斤重。 诱惑很大,我瞧阴险峰看麻袋的眼神,都看直楞了。 但风险也很大,聂总话说的很明白,洞里有阴物,那玩意是闹着玩的?阴物有多厉害?想想寒武纪的鸦。 有自知之明的人,知道这钱他赚不了,就准备要走,却不料聂总手下全部围上来,用枪指着我们。 “我这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今儿个事不搞明白,谁特么都别想走!” “大不了,一起死在这!”聂总狠狠跺着脚,脸色狰狞道。 那些想走的人,都是些没本事的,可能寻思煤老板的钱好赚,过来浑水摸鱼,结果被枪指着,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还拦得住俺?”一个破衣烂衫的中年汉子,脸色不善道。 聂总眯着眼上下打量他:“阁下从哪来?” 中年汉子:“山西,麻衣相士!” “好一个麻衣相师,崩了!”聂总一声令下,枪响了,中年汉子应声倒地。 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不详起来。 “还有哪个要走的?刚好送他上路。”聂总阴着脸环视四周,见没人吭声,他咧开嘴,呲着满口大金牙,笑了笑: “那我就继续说……” 怕有人要较真,咱们来讨论下,罗刹境能不能扛住子弹,先说我,我这铁打的肉身,在罗刹境这个级别里,算逆天了,当初硬抗鸦的水波纹而不死,除了我,有几人能做到? 我肉身强到什么程度,之前在疯人院,朱飞越用铁钉猛扎我,都扎不破我的皮。 但就算这样的我,也远没达到扛子弹的地步,一枪下去,我照样没命。 当然,如果换成厉鬼,阴物,枪就不好使了,不过刚才我观察过,在场的同行,基本都是活人,杀聂总不难,关键远处那些持枪手下,处理起来有些难度。 不到必死绝境,谁也不愿意以身试险。 再说了,不少人还是冲着钱来的,阴物也分级别,如果只是罗刹境圆满的阴物,也不是对付不了。 聂总指着那深坑,接着说道:“我派人挖了这个坑,就想看看里面埋的到底是啥邪门玩意,我也不藏着掖着,实话实说吧,之前我花大价钱请来的两拨高人,下去了,没一个活着上来的……” “有一个。”顺子说。 聂总哦了声:“对,有一个老头上来了,说洞底下,是一个阴森的古代道观……” 他这番话,听的我心神大震! 原来,当年的古代道观,因为某种不可知的原因,沉入了地下深处! 十几年前,我爹进入道观杀蛇抢书,十几年后,聂总带人来这里开矿,触犯了地下道观里的阴物,导致整个矿区笼罩在死亡阴云下。 那么问题来了,古代道观,好端端的,为啥陷入地底了呢? 地震?不太可能。 但除了地震,似乎没有别的解释了。 想到这,我顾不上擦脸上的冷汗,急忙问聂总:“道观保存完好么?还是已经塌陷了?” 也许是看我穿着平平无奇,聂总也没把我放在眼里,不咸不淡道: “我又没下去过,我哪知道啊?反正那老头上来,坚持了没一会,人就不行了。” 他双手插在裤兜里,来回踱步道:“刚开始我也纳闷,那道观是个啥来头?后来我的风水师说,它的存在,可能是用来镇压某种邪秽的,也就是说,道观下面的下面……特么的,还有更阴森的玩意。” 其实小矿窑这个行业,天生就邪,往下挖个几十米,地底世界,一片漆黑,真像地狱一样,有时候就会遇到一些诡异至极的事情。 有些矿,挖着挖着就挖不动了,手腕粗的钢杆,一打下去就断,甚至往外喷血,还有人挖出来过焊死的铜皮棺材,六只眼的铁猴子,石化的怪物骸骨,很可怕。 但再邪门,也邪门不过聂总这帮人,他们挖出来的,是整整一座古代道观。 大伙聚在坑跟前,都不吭声,聂总环视众人,笑道:“该说的,我都说明白了,各位老师,想个法子吧,我还是那句话,事解决了,一人一麻袋,拿钱走人,要是解决不了……” “那就在这住下,谁也别想跑!” 人群里一阵骚动,走出个满头白发,满面红光的老者,那老者盯着洞口看了半天,说: “投食,你试过没?” 聂总眯着眼:“啥叫投食?” 老者摸着长长胡须:“你刚才说,下面有阴物,而阴物喜血……” 聂总拍着手:“懂了,黑狗血还是公鸡血?我这就让人准备。” 老者摇头:“那些不行,必须要人血。” 聂总瞪大眼睛,怪叫道:“我送了两拨人进去,全死在里面了,这么多人血,还特么喂不饱它啊?” 老者耐心解释道:“那些人不算,他们有道行,血里有气场,阴物是不收的,你要找个没有气场的普通人……这叫冲煞。” 这老头,看上去一副前辈高人的模样,说的比话是真让人恶心! 这种缺德的馊主意,亏他想的出来。 聂总点了点头,眯着眼想了会:“冲煞是吧?那也不难,顺子,你去把我买来的小丫头,带过来!” 顺子就去了,过了没一会,带来个七八岁的小姑娘,那小姑娘面黄肌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不用问都知道,是聂总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 “她行不行?”聂总指着小姑娘问。 老头注视着满脸惶恐的孩子,点头道:“可以,只要是没有气场的普通人,就能达到冲煞的目的,把她扔下去,下面的阴物吃饱了,以后就不会造孽了,你的矿区,也能恢复运作。” 聂总显得满意极了,大手一挥:“扔下去!” 眼看着人间惨剧即将发生,在场那么多高人,没一个上前阻止的。 我李志文虽然不是圣人,眼里却容不下沙子! 当时我胸膛里窜着一团火,眼瞅着小女孩在那帮人的拉扯下,惨叫,哭喊连连,我再也忍不住了,大步冲上前,将聂总的手下逼退,一把拽过小女孩,抱在自己怀里: “你什么意思?不给我面子?”聂总有些不高兴了。 我指着他鼻子,大声道:“你要是个爷们,就别难为孩子,放过她,我下去,给你把这件事解决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大逃杀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聂总眯着眼打量着我,脸色阴晴不定,远处传来子弹上膛的声音。 在场那些同行们,大部分都用幸灾乐祸的目光看着我,有些人就是这样,奴才当惯了,你站出来了,你做了他不敢做的事,于是你就成了异类,他巴不得看你丢人出丑,盼着你惨死当场。 说句难听的,以这帮同行的手段,团结起来,哪能还有聂总的画面?直接杀人抢钱,走人完事。 可他就不团结,偏偏就要当一盘散沙,给人端着枪摆布,你还真一点脾气都没有。 当时场面一片死寂,同行们都盼着我被聂总崩了呢,这时,顺子抚摸着脸上的红疤,凑到聂总耳边,指着我小声嘀嘀咕咕起来。 过了会,只见聂总神色微微一惊:“真的?你亲眼看见的?” 顺子:“千真万确。”然后做了个西瓜爆炸的手势。 聂总看我的目光就不一样了:“好!你有这实力跟我叫板,我身边就缺你这样的,有真本事的年轻人。” 他指着后面的悍马车,斩钉截铁道:“你痛快,我比你还痛快,今儿个我就把话放在这,你要是能把下面给我整明白了,这一车钱,你能抱走多少算多少。” 我把小女孩抱到一旁:“我还有两个同伴。” 聂总大手一挥:“那你们三个平分,他吗的,钱算什么?钱是王八蛋!我聂元这辈子最佷的就是钱!只要能让我这矿区太平了,花几个零钱,值了!” 先前那些个幸灾乐祸,盼着我死的同行,嘴脸立马又变了,纷纷围上前,你一言我一语,指着我骂骂咧咧: “那怎么行?那我们不白来了?” “便宜哪能都给这小子占了?” “是啊,他算老几啊?罗刹境一重天,还真把自己当选手了?就你这点寒酸道行,你下去也是送死!” 我立在那,横眉冷对千夫指,真为这帮下三滥同行,感到丢人。 阴险峰从始至终站在人群后方,抬头看天,也不嫌脖子酸,朱飞越蹲在一旁,冷笑着抽烟。 聂总是过来人,生意做这么大,情商,眼力件都搁那摆着呢,他肯定比我一20岁孩子,更明白为人处世的道理: “都嚷嚷个几把?” 聂总大吼一声,这帮篮子都不敢吭声了,聂总指着我说:“你们说的什么罗刹境,萝卜境的,我不懂,但我会看人,刚才我要扔那小丫头,你们没一个敢吭声的,结果这小伙站出来了,站出来也就罢了,难特么就难在,他刚才明明看见我一枪崩了那山西相师,居然还敢站出来抢人?” “他妈的,就凭这份胆识,我聂元就看好他,瞧着吧,以后,这年轻人铁定比你们走的更远。” “相比之下,各位老师……真让我失望啊,一把岁数的人了,还不如一个小伙,啧啧。” 我也不知道,这聂总是真心看好我,还是在害我,反正给他这一说,同行们看我的目光更加不详了,尽管脸上没起太多变化,但那股来自灵魂深处的怨恨,和嫉妒,是遮挡不住的。 要不是那些保镖虎视眈眈拿枪指着,这帮人当场把我掐死的心都有了。 先前那个出馊主意的老头,走上前,笑呵呵冲我鞠躬道:“正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小兄弟一表人才,小小年纪却有着慈悲心肠,以后肯定前途无量啊!” 老头穿着个宽大的黑棉袄,双手交叉藏在袖子里,我死死盯着他袖子,内心无比戒备。 这老头道行远在我之上,已经达到罗刹境五重天了,表面上他跟我客气,却难掩目光中阴冷的杀机。 以密语传音的方式,他在我耳边轻声道:“你害的我在聂总面前下不来台,记住,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这笔账我记住了,咱们下去慢慢算。” “或者,你现在跪下,当着聂总的面,给我磕头道歉,我说不定看在聂总的份上,绕你条小命。” 老头是真被我气疯了,他蛊惑聂总往坑里扔活人,根本就不是用来冲煞,而是另有后手的,具体什么后手,我不知道,但无非就是想获得聂总信任,趁机大捞一笔。 这种缺德玩意,为了钱,没他干不出来的事,死个小女孩真不算啥。 可给我这一弄,等于断了老头行骗的财路,他能不气么? 来青海的路途中,我早就从阴险峰那,学会了密语传音的法门,我冷笑着注视那老头,也冲他密语道: “亏你一把年纪了,还这么下作,老狗篮子,你要冲煞是吧?等会下去了,我先给你冲个煞!” 老头看了眼一旁的小女孩,笑如春风地对我点了点头:“佩服。” 我俩的对话,只有我们自己能听到,周围人都蒙在鼓里。 聂总训斥完在场的同行,想了想,说:“各位老师,咱也不多废话,凭本事挣钱好吧?有那胆子下去,你们就下,甭管最后活着上来几个,咱就按人头分钱。” “这总该公平了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别几把下去瞎转一圈,装个样子就上来了,这年头,谁也不是煞笔,把道观里的阴森东西收拾干净了,矿区恢复正常生产了,才有资格拿钱,懂了吧?” 有个中年妇女站出来,语气不善道:“狼多肉少,你那点钱,够这么多人分吗?” “嘿?”给聂总听乐了:“大姐,你这是怀疑我财力啊?你瞅瞅我养的这帮弟兄,就他们手里那些家伙,除了我,谁能玩的起这种场面?” 聂总指着身后停的悍马:“矿区现金不多,弄个三四车,还是没问题的,现金不够,银行卡结算,这总可以了吧?”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沓子黑卡,摆成扑克模样:“一张卡一百万,够不够发的?” 给中年妇女听的哑口无言,乖乖退了回去。 “各位老师都没意见,那就这么定了,解决了问题,上来的人一律按人头分钱,要是最后只上来一个,那更简单了,这一车钱,全是他的!” 此时,就连阴险峰都有些听不下去了,眯着眼看向聂总。 “这孙子够狠的,摆明了逼我们玩大逃杀啊?”朱飞越掐灭烟头,笑道:“等会下去了,还没碰到阴物,同行们先开始自相残杀了。” 我表示赞同:“姓聂的可真不简单,表面上看,就一土狗暴发户,这一会功夫接触下来,我感觉他比人精都精,难怪生意做这么大,这个人调动起情绪,真是一把好手。” 朱飞越:“我咋瞅他那么像马云呢?” 我一看,还真有点像,都是小瘦猴子,长得鬼精鬼精的,聂总皮肤比马老板还黑点。 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给聂总暗地里一挑拨,在场的玄学人士,真实嘴脸瞬间暴露无遗。 有本事的,道行高的,眼睛直冒绿光,这还没下去呢,提前先把杀气爆发出来了,意思很明显:钱是老子的,老子杀人如麻,你们都离老子远点,敢挡路,别怪老子痛下杀手! 也有将杀机内敛,外表云淡风轻,甚至面无表情,摆出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人,这种人,反而比前者更恐怖,他们大多和阴险峰一样,都是罗刹境九重天,圆满的选手,距离阿修罗只有一步之遥,自然不用担心自身安危。 甚至有个别两三位,道行看起来非常奇怪,有可能,已经达到修罗境了。 当然了,鸦那种级别的修罗境大能,在场肯定是没有的,否则还墨迹啥?他一人,完全可以把所有人都杀了,直接拿钱走人完事。 我寻思在场最厉害的,顶多有个修罗境一重天,二重天的样子,到头了。 至于道行偏低的人,知道下去死路一条,脸色变得惊恐起来,开始打退堂了。 聂总笑的很洒脱:“害怕是正常的,地底下,凶险未知,毕竟我之前派下去的两拨人,全死在里面了,我还是那句话,没有那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不愿意下去的老师,就暂时住在矿区里,回头统一安排车送走,除了报销往返路费,每人还有一万辛苦费。” 在我们这个行业,一万,那是打发要饭的。 你都修到罗刹境了,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好歹也算站在玄学山脚下,准备爬山的人了,结果白跑一趟,领一万块钱回去,传出去多丢人啊? 但这些人不这么想,一个个都兴高采烈地答应着,至少不用被枪架着下去送死了。 活着,比什么都好。 我仔细打量退场的人,道行基本都比我高,最弱的也是罗刹境三重天了。 我倒不是瞧不起他们,如果没有阴险峰,我估计一个人也不敢下去。 这时,阴险峰恰到时机地冲我密语道:“李志文,大逃杀这个环节,我只负责小朱的安全,至于你,嘿嘿……” 我后背唰地一凉,转身瞧向阴险峰,这人一脸邪笑地看着我: “你是路土的徒弟,我想,你应该不会给你师父丢人吧?” 第二百四十七章 奇怪的小埋汰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朱飞越脸色惊悚地看向阴险峰:“师父,你什么意思?李志文只有罗刹境一重天,刚才他出了风头,这帮人都恨死他了,下去后,他要被这帮人撕成碎片的!” 阴险峰摸着下巴:“越是凶险的环境,越能磨炼一个人的潜力。”他脸色微微一变,皱着眉又道:“话说,我吃饱了撑的?帮路土调教徒弟干啥?既然这样,小朱,你也该磨炼一下了……” 朱飞越吓的后脖子猛地一缩:“开啥玩笑……这么多人同时上,我会死的。” 阴险峰目光倨傲地扫视四周:“你若是死在这些猫狗手里,那你这样的徒弟,不要也罢。” 我死死咬着牙:“朱哥,咱俩就够了,求他干啥?不用他帮忙!” 朱飞越脸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李志文,我就佩服你这股不要脸的劲,吹开牛比,你是张口就来啊,你瞅瞅周围,这帮篮子,在用啥样的眼神看你呢?你再瞧瞧咱俩的道行……” “然后,来对比下敌我战力……我敢说,下去的瞬间,咱俩立刻化成一团肉泥!” 他说的没错,周围这帮同行们,看我的目光,几乎都带着阴冷,怨毒的杀机,特别是那个穿黑棉袄的老头,老畜生恨不得一口把我生吞了。 能留下来的,都是有实力的玄学大师,以罗刹境大成居多,实力远在我之上,大伙一哄而上的话,我和朱飞越恐怕十死无生。 “你说你刚才救哪门子人,出哪门子风头啊?得罪了这么多同行。”朱飞越拍着大腿直喊冤:“这里,是你李志文装比的地方吗?” 我心顿时沉到了湖底,铁青着没吭声,这时,那小女孩跑过来,紧紧抱着我:“叔叔,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我蹲下来,擦干她脸上的泪珠:“乖。叔叔肯定回来。” 小女孩稚嫩地冲我伸指头:“拉钩?不许耍赖。” 我冲她笑了笑:“拉钩。” 把小女孩抱到聂总身边,我一字一句对他道:“等我上来,她要是少一根毫毛,我宰了你。” “放心,这孩子我送给你都行。”聂总很干脆地答应,将小女孩交给手下带走:“好吃好喝供着,别怠慢了。” 冷笑着看了我眼,聂总对众人道:“各位老师所需的一切装备,只要你们能说的上的,我全给你们配齐了,探照灯,强光手电,氧气瓶,防尘面罩……要啥开口就是了,下面环境可够凶险的,装备配齐了再下去。” 分装备的时候,我走到朱飞越跟前,小声对他道:“朱哥,咱俩是大风大浪走过来的人,之前在疯人院,我都没见你怂呢,现在咋就害怕了呢?” 朱飞越反问我道:“你呢?你怕不怕?” 我诚实答道:“怕。” 朱飞越:“对啊,疯人院能和这比吗?疯人院可没有罗刹境的疯子,这呢?你看看周围,你能找到一个道行比咱低的,我都跟你姓。” 我说:“怕归怕,可我寻思着,人家阴险峰说的没错,这点小场面都过不去,以后也不用想着对付寒武纪了,去乡下种地,去当厂狗,送快递送外卖,这个社会,想活出个人样,难,只要不懒,单纯的解决温饱,还是简单的,你说是不是?” 朱飞越眨了眨眼,用袖子擦掉脸上的汗,一咬牙:“给你这一说,我脑子可算转过来了,对啊,这帮篮子算老几啊?他妈的!咱们吃过的苦,受过的罪,他们能想象的到吗?凭什么他们道行比咱高呢?” “我越想越气,这世界真不公平。” 我搂着他肩膀:“想想你在绘画世界修行的那段日子,老阴间的罪你都受了,你还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等会下去了,咱俩好好配合,斗得过斗不过,干就完事了!老爷们,死也要死的轰轰烈烈!” “对。”朱飞越死死捏着拳头:“你现在咋越来越会说话了呢?给你这篮子几句话,骗的你朱哥晕头转向,热血都特么沸腾了。” 我:“跟许乐乐学的,这叫心理暗示,甭管啥敌人,你先把它想象成哈巴狗,你能怕狗吗?” 给朱飞越做了心理辅导,我怎么办?谁来辅导我啊? 注视那些阴森恶毒的同行,我蹲在地上,前所未有的死亡恐惧,弄的心里毛烘烘的。 我一不会禁术,二没有法器,单打独斗,我也许还能抵抗两下,万一这帮篮子一起上,我的下场都不用想。 必死无疑。 可我能不出这个风头吗?眼睁睁看着,无辜小女孩被扔进深坑?那我李志文修行,修的是个狗屁? 阴险峰在一旁怪声怪气:“李志文啊,我很期待你接下来的表现,你会不会让我刮目相看呢?” 我懒得搭理他,正害怕的一无所措呢,前方走来一人,冲我笑着打招呼:“大哥,你好。” 我抬头瞧去,只见那是个年轻小伙,年纪和我差不多大,甚至可能比我小个一两岁,小伙上身穿着件亚麻衬衣,配黑色长裤,黑布鞋,穿的稍显寒酸,长相却俊美无比。 那小脸蛋干净的一尘不染,眸子简直比阴险峰还好看,看起来很纯净,五官几乎没有缺点,帅的乱七八糟的。 长长的鬓角贴在俊美的脸颊上,头发也干净的一尘不染。 “啥事啊?”我一脸戒备地打量着他,目光瞧向小伙腰间,这人腰上插了把刀,连刀鞘都没有,而且最可笑的是,那刀居然是破木板子做的,勉强有个刀的形状,磕碜极了。 当我瞧清小伙道行后,稍稍松了口气,这小子,居然比我还弱,道行只有冲关境九重天,连罗刹都不是。 指着他,我冲朱飞越道:“瞧见没,有道行比我还低的。” 小伙神色有些腼腆,小声道:“大哥,我想和你组队,可以吗?” 我微微一愣,问他:“兄弟,你是不是傻啊?”指向远处那些同行,我苦笑道:“现在是个啥情况,你还看不出来是咋地?这帮阴森篮子,下去要把我往死里掐呢,你不赶紧躲我远点,反而凑上来要和我组队?” “你脑袋是不是被门夹了?” 我话说的有点重,但句句实情,小伙脸色唰地白了下,支吾着道:“可……可我还是想和你组队。” 我用石头划拉着泥土:“为啥啊?” 小伙一脸认真地看着我:“因为你人好,有勇气,有担当,刚才你救小女孩时,我都看到了,所以我一下就对你有了好感。” 我管朱飞越要了根烟,小伙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替我点上:“大哥,我求你了,你带上我行不?” 朱飞越叹着气摇头:“兄弟,你听你哥一句劝,哪好哪凉快去吧,别搁这瞎掺和了,就你这点道行,我都能一巴掌扇死你,下去了,你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我表示同意:“你别站这么近,往后退点。” 小伙有些急眼了:“我求你了还不行吗?哥,你带我一个呗?我保证,不给你拖后腿,也不用你保护,让我跟着你就行,死了我认!” 阴险峰目光扫视那小伙,瞧向他腰间那把木刀,瞳孔一阵剧烈收缩,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没开口。 我饶有兴致地问他:“你叫啥名?” 小伙又腼腆起来:“我名字不好听,你随便,叫我啥都行。” 我想了想,说:“那就叫你小埋汰吧。” 小伙脸色一喜:“好啊,那咱们以后可就是同伴了!” 朱飞越指着他笑道:“这小子脑袋可能真有问题,但至少不怕死。” 我瞅他身材挺瘦弱,个头也不高,还有点含胸驼背,就说:“小埋汰,你把胸挺直,站有站样,别跟个娘们似的。” 小埋汰笑着说:“我天生驼背,挺不直。” “你从哪来?” “湘西啊。”小埋汰蹲在我身边,我把手里的烟递给他,他抽了一口,呛的直咳嗽。 “大老远的,你跑青海干啥?” 小埋汰把烟递还给我:“有个可怕的老妖魔,在追杀我,所以我逃到青海避避风头,顺便历练一番,开阔下眼界撒。” 他一口湖南口音,说话软软糯糯的。 我最近接触漂亮男人,接触多了,小埋汰长得好看,我倒也不觉得奇怪。 他和鸦有点类似,好看过头了,脸上透着几丝女相,我俩坐的近,我能闻到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酸甜气息。 朱飞越也闻到了,皱眉道:“你咋跟小娘们一样?还喷香水啊?” 小埋汰摇着头:“我喷哪门子香水啊,那是洗发水的味道。” 朱飞越噗嗤一声:“草,和鸦一个德行。” 第二百四十八章 地底偷袭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当时的心思,并不在小埋汰身上,死死盯着不远处的同行,苦苦思索接下来的应敌策略。 光靠肉身,我该怎么扛这些人的禁术? 朱飞越继续骚扰小埋汰:“臭弟弟,你修啥气场的?” 小埋汰脾气挺好,也不生气,笑着说:“我会用刀。” “就这块破木头板子,这是你的刀?” “是啊。” 朱飞越怪叫道:“兄弟,你是来搞笑的吧?” 小埋汰眨着长长的睫毛,反问他:“队伍里有我活跃气氛,难道不好吗?” 我瞧时候差不多了,去领了几只手电,来到深坑跟前,冲朱飞越密语道:“咱们先下,抢占有利地形。” 朱飞越:“对,后下的容易被偷袭。” 坑边上有几个固定的悬梯,我沿着悬梯往下爬,朱飞越和小埋汰紧随其后。 这土坑也不知有多深,越往下爬,我心里越渗的慌,刺骨的阴风,从下往上,吹的我后背凉嗖嗖的。 上方的出口,变得越来越小,到最后,连出口都消失了,周围一片漆黑,透着死一般的寂静。 足足用了半个多小时,总算双脚落了地,此时的我们,距离地表至少两公里深,感觉来到了地狱之门。 我紧张地用手电照射四周,这里的空间非常宽敞,头顶是地下水形成的钟乳石,前方不远处,一座阴森的道观,伫立在我们面前。 它依旧是当年的模样,从外表看,没有丝毫损毁的迹象,这让我感到特别纳闷:它是怎样完好无损地,从地表,下沉到地下两公里深的溶洞里? 用科学常理,似乎无法对这个现象做出合理解释。 小埋汰下来后,喘着粗气,惊恐地打量着四周,眸子瞧见道观的瞬间,吓的小伙牙齿直哆嗦: “这里面……有阴物?” “别想着阴物了。”阴险峰慢悠悠从悬梯窜了下来,潜藏在黑暗中,阴侧侧地笑道:“先过了大逃杀这关,再说吧。” 我瞧着剧烈摇晃的悬梯,头皮嗡地一炸,冲朱飞越道:“做好准备!他们下来了!” 我俩配合熟练,不用我吩咐,朱飞越身子快速后退,从后背取下画轴,一只手握着笔,从袖子里摸出颜料盒,摆出作战姿态。 小埋汰没人管,夹在我和朱飞越中间:“哥,我咋办?” “你哪好哪凉快去,别添乱,等会动起手来,我可没工夫管你。”我杀气腾腾地盯着悬梯。 小埋汰一咬牙,找了块大石头躲了起来。 上方的黑暗处,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小伙子,我来找你了。” 我手电往上一瞧,是那个穿黑棉袄的老头!他边慢条斯理地往下爬,边恶狠狠地威胁我道: “我瞧出来了,你是修火焰气场的,这就是你的依仗吗?呵……真不凑巧,我的阴死气,专克火焰气场!” “我精通四种禁术,一生罕有敌手,杀鬼,灭阴物!我有千万种办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要将你剥皮抽筋!” 老头还在半空,距离地面有段距离,我又不傻,这种千载难逢的偷袭良机,我怎肯错过? 右手捏着剃刀,我爆发出疯狗般的速度,流星般冲到老头后方,流火的剃刀,往他后脑勺狠狠一划! 这一刀,我拿出了十成功力,老头是罗刹五重天的高手,道行的差距,让我不敢有丝毫松懈! 深红色的烟火,夹杂着破空的音爆声,照亮了整个洞穴,但很快,火光消失,周围又恢复了黑暗。 一击得手,我轻轻落地,从上方落下细密的血雨。 一共落下的,还有老头小半截天灵盖,他做梦都没想到,我居然在他落地前,突然发动偷袭。 老头身在半空,脚踩着悬梯,哪可能腾出手来反击? 罗刹境五重天,一刀斩杀! 看着来头尸体重重栽落,我有些错愕,不敢相信,这么轻易就得手了? 这是我达到罗刹境后,第一次实战,本来以为,要和这老头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谁想到,就这么结束了? 老畜生的魂魄,从尸身里窜了出来,发出不甘的惨叫:“你卑鄙!无耻!你偷袭我!我好恨……正面交手,我一招可致你于死地!” “活该。”我冷眼看着眼前那团半透明的灰白物质:“你蠢也就算了,可你不光蠢,你还傲慢,你不死谁死?” “我恨……小崽子,我恨死你了!我不甘心!我要一口口,撕咬你的血肉!” 他滔天的怨气,一丝不少地被我身体吸收,而老头的魂魄,则被躲在暗处的阴险峰,收进袖子里。 “大哥,你也太帅了吧?”后方传来小埋汰的欢呼声。 我没搭理他,闭上眼,感知体内的怨气,心里老大疑惑:这玩意到底是个啥原理?敌人越恨我,我吸收的怨气也就越浓? 目前为止,我吸收了孙胜才和黑棉袄的怨气,能清楚感知到,他俩对我的怨念,那叫个强烈,当真是死不瞑目,恨不得拉着我一起下地狱。 问题是,我该怎么把这些怨气,转化为供我修行的怨火呢? 眼下,顾不上这些,我戒备地注视摇晃的悬梯,刚才,只是侥幸得手,接下来面临的,才是真正的考验! “李志文,我为你画了件魔天战甲,一刀999!”朱飞越盘着腿,照着我的模样,一丝不苟地描绘着。 很快,我身体上涌现出一团浓浓的黑雾,它们渐渐凝结,形成了一件……类似棉花糖的玩意。 这就是你画的魔天战甲? 我全身给棉花糖包裹的严严实实,跟只熊似的,没好气地看着朱飞越:“把它给我脱了!” 朱飞越一脸神秘:“你别看它样子丑,能防御禁术啊,等会你就知道了。” “屠龙宝刀,点击就送,错过这次,再等一年!”朱飞越大笔一挥,我手中多了根又黑又粗的擀面杖。 “滚!别给我添乱!”我丢掉擀面杖,朝他龇牙咧嘴。 小埋汰忍不住笑道:“你俩太逗了。” 正说着话呢,悬梯上开始下人了,这些人和黑棉袄不一样,虽然我能感受到他们的恶意,但人家毕竟没主动挑衅我,我不分青红皂白地上去偷袭,有些不太好,只能一言不发地后退,戒备地看着他们跳下悬梯。 也好,这一次,就来个硬碰硬!刚好借助他们检测下,我实力的极限! 众人三三两两地,下来的差不多了,围了个半径七八米的圈,站好,目光齐刷刷看向我。 “他是你杀的?”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妇女,头上梳着几个小辫,身穿紧身衣,用手电照了照地上的尸体,问我。 我被众人包围在正中,点头:“是我杀的。” 当时我心脏以每分钟二百次的频率跳动,吓的眼前黑白交替,但表面上,我却不敢流露出丝毫恐惧,本来我道行就落了下风,气势上再输给他们,怕是凶多吉少。 “让我猜猜。”中年妇女摸着锥子般的下巴:“你偷袭了他,否则,以你的卑微道行,怎能杀的了他?” 我死死盯着她:“别废话,你想咋地,直说吧?” 中年妇女坏笑着舔了舔嘴唇:“崽子,我就直说吧,你喜欢出风头,装英雄,害我们在聂总面前丢尽脸面,大伙都看不惯你,一直决定,下来了,第一个把你弄死!” “少一个人分钱,何乐而不为呢?” 人这东西,有时候真是可笑,他见死不救,还不让你救,你救了,他恨你恨的,夜里都睡不着觉。 在这些同行面前,人卑鄙,自私的种种阴暗面,展露无疑。 妇女道行比黑棉袄老头略高,有罗刹境六重天的样子,她是拿我找自信来了,冲身后那些人道: “你们不用上,看我一招之内,要了这崽子的命!” 第二百四十九章 拳破禁术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打量着周围,在场的同行有十来号,大部分都围成圈,阴森森地盯着我,但也有个别几位,注视力并不在我身上,而是望着后方的道观,目光中透出深深的惊恐。 见妇女要跟我斗法,围观同行开始起哄:“别杀那么快,让他临死前,多吃点苦头。” “对,时间有的是,慢慢折腾这崽子。” 有个年轻女的,身穿一件血淋淋的脏裙子,脸上涂着厚厚的粉,眉眼怨毒到了极致,尖着嗓子冲我叫道:“死后,他的魂归我!” 尖脸妇女阴笑地看着我:“小孩,你家长辈没告诉过你?出门在外,招子放亮点,硬出风头的下场,就是死路一条,有些人,是你得罪不起的。” 我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花糖,胖的跟只熊一样,内心充满恐惧和愤怒:“哔哔完了就赶紧动手,你算哪根葱?还轮得到你教训我了?” 上前一步,我指着这些人,大声道:“就你们这些下三滥的狗篮子,真不是我吹,都不够我掐的,来,先上来十个跟我打!” 此言一出,全场震惊,谁也没想到,罗刹境一重天的选手,居然能狂妄到这种地步,有人抠着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讲,我表现的越狂妄,他们就越疑惑,对我的身份产生猜疑,越不敢一哄而上。 但这也说明,我内心很虚,平时打架时,咋呼声音越大的人,反而越胆小,真正下手狠的人,从来一声不吭。 远处传来小埋汰的鼓掌声:“李哥,你太帅了!” 阴险峰躲在远处的黑暗里,桀桀地笑着。 妇女愣了愣,薄薄的嘴唇咧开,语气不详道:“还打十个?当自己是叶问啊?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这妇女穿着紧身衣,造型像个女飞贼,她身上也没带啥家伙什,手一抖,骨节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双手合十,快速变换指决: “禁术,蛇骨……” 我头皮一麻,冷汗顿时顺着后背流了下来,要知道,我既不会禁术,也没有阻挡禁术的法器,光靠身上这层棉花糖,哪能抵挡的住? 几乎在我打算后退的同时,最诡异的画面出现了,只见妇女手势刚做完一半,她面前立刻出现一大团漆黑铁丝,它们死死缠在妇女手指,手腕上,逼的她手势硬生生停了下来。 朱飞越的画魂术! 眼看妇女双手被铁丝缠绕,施展不出禁术,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我怎肯错过?身子如流星般冲上前,一拳朝她面门上砸来! 我冲她下了死手,根本不留丝毫余力,这一拳,卷着深红色的烈焰,就如同一块烧红的钢锭,以每小时八十公里的速度朝她砸来,只要砸中,任凭妇女道行再高,也将成为拳下亡魂! 妇女也不是等闲之辈,眼瞅着拳锋袭来,她狠狠挣脱开铁丝,左手微微一抬,五指聚拢,指尖竟然透着股阴森的蛇相,迎着我拳头点了过来。 拳与指碰触的瞬间,爆发出刺耳的骨折碎裂声,我身子给一股巨力撞击,猛地一震,全身血液仿佛都冻僵了,拳头上的火焰唰地熄灭。 妇女情况比我好不到哪去,她完全可以后退卸力,避免受伤,可她道行比我高,岂能被我逼后退?为了面子,她硬撑着站在原地,五指微微颤抖,脸色涌现出一片潮红。 她一定受了内伤!也就是说,我的力量,足以杀死罗刹六重天的敌人! 硬抗我这一拳后,妇女五指往下一翻,闪电般抓住我手腕,恶笑道:“我拧断你手腕,看你还怎么出拳?” 但我的手腕,并没有断。 相反,她的手腕先断了。 出拳前,我特意将剃刀藏在掌心里,几乎在妇女拿捏住我手腕的同时,我用食指和中指夹着剃刀,往下狠狠一划! 火与电交织的刀锋,轻易切断了她的手腕。 妇女左手掉落在地,后退几步,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捂着血糊糊的伤口,发出滔天的惨叫! “这小崽子……好卑鄙,好阴险!他手里藏刀……偷袭我!” “是你自己蠢。”我快步朝她逼近:“你明明都已经瞧出来,我靠偷袭杀死了黑棉袄,你还不防范,你说你有多蠢?” 收起剃刀,我双拳一左一右,朝她脸上猛砸!妇女低着头,险之又险地侧身躲开,仅存的一只右手,诡异地变换指决: “蛇骨,出!” 就看一条惨白的毒蛇,从她袖子里窜了出来,吐着信子,朝我腰间咬来! 这条蛇头部以下的身子,皮肉已经腐烂消失了,只剩下疙疙瘩瘩的白色蛇骨,跟麻将一样,连成排。 蛇从袖子里钻出的瞬间,妇女趁机后退。 来的好! 今天我就要试试,凭我肉身铁拳,能否硬破你的禁术! 眼瞅着毒蛇从下盘袭来,我瞧了个仔细,左手往下猛地一抓! 却不料,这蛇动作非常灵敏,蛇头往旁边一侧,躲开我这一抓,一口咬在了我腰上。 “你完了,你死了!我的蛇骨禁术,连阴物都能毒死,世间绝无解药!”妇女发出丧心病狂的疯笑。 但我却一点都没觉得疼,身上厚厚的棉花糖,完美阻挡了蛇牙。 “开玩笑,我的魔天战甲,是白画的?”后面传来朱飞越的笑声:“这种水墨气场形成的盔甲,足够抵挡普通禁术,而且比棉花糖还轻,不会妨碍自身行动。” “你朱哥厉害吧?” 小埋汰鼓掌道:“厉害,朱哥也很帅。” 在妇女惊悚的注视下,我一把抓住蛇身,用力一捏,咔嚓!整条蛇被我手掌里的火焰,烧成灰烬! “原来那个画魂师,才是你的依托,那也没用,以一敌二,我一样能打败你们!” “禁术,月亮咒!”中年妇女还不死心,右手食指朝我连续轻弹,四道类似月光的惨黄物质,从她指尖飞出。 前三道飞向我,最后那道则飞向远处的朱飞越。 “李志文,保护我!” 听到朱飞越的惨呼声,我来不及细想,身子平移出去,挡在月光面前,醋钵大的右拳举起,朝前方狠狠一轮! “破!” 耳边传来轰地一声巨响!我眼前的事物都模糊了,四道月光,被我硬生生砸的粉碎!点点星辰散落在地。 我虎口处传来剧震,钻心地疼,那妇女人都看傻了,五官扭曲成一团: “你?我的月亮咒,被你……用拳头破了?” “你……你这肉身,莫非是阎王转世?” 我右足狠狠一踩,身子腾空,窜到她前面:“给我死!” 右手剃刀快如闪电,横切妇女脖子,被她用指尖死死夹住,刀锋上的火焰,烫的她惨叫连连。 我左手一记重勾拳,砸在妇女锥子般的下巴上,爆炸般的冲击力,让妇女整个面部骨骼粉碎,扭曲,鼻梁的断骨从皮肤里刺了出来,两个眼球凸出。 结结实实吃了我这一拳,她身子像断线的风筝,倒飞了出去,暴虐的火焰气场冲入阴脉,导致她身子里传来阵阵爆竹声,全身直冒焦烟。 妇女倒地后,神智已经不清了,脸上全是血,五官模糊到无法辨认: “救,救我……” 她虚弱地冲那些同行求救,但以这些人的阴森操性,害人,没问题,救人,那怎么可能? 没人救她。 眼瞅着我一步步逼近,妇女冲我发出凄惨的求饶声:“我输了,刚才我只是和你开玩笑,你别当真。” 我弯下腰,手掌在她面门上按了下,收回,妇女就像刚喝了桶汽油,又吃进去一团火似的,整个人由内而外,剧烈燃烧了起来。 虽然道行比我高出许多,但她和我不一样,灵魂里那颗神秘的卵,能让我的身体承受火焰气场的洗礼。 她不行。 浓郁的人间烟火,涌入她的阴脉,妇女体内被烧的乱七八糟,毛孔里透出浓浓焦烟。 扑腾了没多久,她就惨死于烟火焚身。 妇女的尸体,被烧成了一团焦炭,而滔天的怨恨,化作一股灰气,涌入我身子。 通过这一战,有几点,已经可以确定了:首先,仅凭肉身的强悍,我足以应付一般禁术,直接拳头砸过去硬碰硬,简单粗暴。 虽然这么做的代价,可能导致手骨骨折,但我没别的办法,这种代价,是我必须承受的。 不能光指望身上这些棉花糖。 而且,尽管只有罗刹境一重天,但以我目前爆发出的恐怖怪力,足够挑战罗刹境六重天的高手了。 这与我的体质,气场有关,强压电弧永远地改变了我的体质,打造出可怕的钢筋铁骨!面对危险,肌肉所作出的本能反射,有时连我大脑都反应不过来! 而丹田里浓郁的火焰气场,是我力量的源泉! 它们,让我具备了越级挑战的资格! 现在我能确定,罗刹境一重天的我,足够杀死罗刹境大成的人! 如果以后能学会尸剪刑,更是锦上添翼!剃刀和剪子的威力,也将呈几何暴增,弥补我法器方面的不足! 望着地上那摊焦骨,在场所有人,都被惨烈画面所深深震慑,半天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我要的效果,我就是要让他们怕我! 他们越怕我,我越有机会存活下来! 这时,人群里走出个病恹恹的中年人,此人身材瘦长,跟个电线杆似的,头戴一顶破草帽,身穿着沾满土的长袍子。 第二百五十章 硬碰硬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中年人的五官,丑陋到畸形,长条形马脸,倒三角眼,塌陷的鼻梁,又黑又厚的嘴唇,满脸油疙瘩。 走到五米远外,他停下脚步,双手交叉藏在衣袖里,冲我笑着鞠躬: “阁下小小年纪,如此好身手,着实让我钦佩,一重天反杀六重天,这种事,恐怕只有阁下才能做到。” 这人说话声音跟卡车喇叭似的,难听的不行,脸上却堆满了奉承之色:“我愿与阁下结为兄弟……” 他放的屁,我一个字也没听,而是仔细端详他的衣袖。 远处传来朱飞越的警告声:“小心狗篮子使阴招!” 我双目瞳孔微微一缩,他以鞠躬奉承为掩护,手藏在袖子里偷偷结印,我岂能不知? 让他结! 今天,我就要试试,寻常禁术,到底能不能威胁到我! 中年人道行已经达到了八重天,属于罗刹境圆满的选手,他弯腰作着揖,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被一股扭曲的阴森取代! “我祝愿阁下生活美满,婚姻幸福……” 话音刚落,一团死灰色的浓雾,从他袖子里窜了出来,雾的形状,有点像手电光,前窄后宽,急速扩散开来,雾里传来令人作呕的尸气,其中浮现出一张张妇女和儿童的面容。 那些面容凄厉到无法描述,发出绝望的哭喊声,不用想也知道,她们都是被中年人残害死的可怜亡魂。 “我专找离异的单身母亲,获取她信任后,虐待,毒打她和她的孩子……”中年人的笑容,来自地狱深处,袖子往前一推,浓雾速度顿时加快! “母子为阳,母女为阴,我花了足足三十年心血,才练出这阴阳子母咒,看你怎么破!” 眼瞅着浓雾卷着无数妇女,儿童惨哭的面孔,朝我袭来,我身子往后暴退,小埋汰冲我喊道: “李哥,这男的连畜生都不如,恶心的让我想吐,你可不能轻饶他!” 那一刻,我的灵魂都被滔天的怒火所包围!抛开术本身不说,这中年人的行径,简直卑鄙到让人发指! 鲁迅说,我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人。 我和鲁先生相反,我这个人,向来以最悲观的态度,来揣测人性,但我依旧严重低估了同行的恶,眼前这个中年人,他彻底刷新了我对人性的认知。 那么,我李志文哪怕拼个头破血流,粉身碎骨,也誓要用最残忍的方式,终结他的恶! 于是,我不再后退,满是肌肉的双臂,往后拉,肌肉和骨骼撕咬在一起,发出阵阵低吼声,全身皮肤上,冒出密密麻麻的火星! 就连朱飞越画的棉花糖,都无法承受我皮肤的高温,融化一空! 出拳! 疯吼一声,我双拳齐出,带着刺耳的音爆,迎着浓雾砸去! 这一击,我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几乎在出拳的瞬间,两个肘关节同时脱臼! 钢铁铸就的身子,都无法承担这股毁灭的怪力! 我眼前除了火焰,什么也没有了。 把我的双拳,比喻成两个水龙头,拧开的瞬间,两道深红色的流火涌了出来,与浓雾碰撞在一起,紧接着,我听到一阵金属碾断的声音,连浓雾都无法承受这种高温,烧出恶臭的焦烟,倒卷着往后退散! 雾中,那些妇女儿童的面孔,在烈焰的灼烧下,纷纷露出解脱的笑容,消散在烟气中。 当时场面上浓烟滚滚,火光把地下洞穴照的惨红,照在那些同行脸上,反射出种种情绪:惊恐,震惊,怨恨…… 中年人眼瞅着浓雾朝自己倒卷而来,脸色狰狞着尖叫道:“我三十年心血炼成的阴阳子母咒,靠蛮力是无法破解的!” “小孩,你双臂俱断,靠肉身侥幸挡住第一波,这第二波,你拿什么挡?” 中年人手伸出袖子,朝我做了一个古怪的手势。 这个手势的姿势,已经复杂到无法描述了,为了做它,中年人手指骨折了好几根,第二波死灰色的浓雾,铺天盖地卷了过来。 他说的没错,我双臂脱臼,胳膊软踏踏地垂下来,已经无法抵挡第二波咒术了。 眼瞧着火光渐渐被浓雾吞噬,我冲朱飞越大吼道:“朱哥帮我!” 朱飞越脸色变得阴森起来,手中画笔化作团虚影,在画轴上疾风骤雨地猛点! 半空中,突然窜出一大团类似汽油的透明液体,洒到火光上。 在汽油的刺激下,原本快熄灭的火,瞬间像烟花般炸裂开来,传来阵阵连续的爆炸声! 爆照的力量惊天动地!第二波浓雾,被硬生生阻挡了下来! 朱飞越死咬着牙,手中画笔不停,画轴里冒出淡淡的水墨烟气,前方出现了更多的汽油,跟瓢泼大雨一样,火势迅速蔓延,狠狠撞击着浓雾! 先前我就说过,禁术,是气场的表现形式,高级别的禁术,能让一滴水那么点的气场,爆发出海啸的威力! 在朱飞越的帮助下,火焰与浓雾两种截然不同的气场,激烈地碰撞着,眼前的世界,变得一片通红,整个地洞都隐隐震动起来。 璀璨,纯净的烟火,很快将肮脏的浓雾湮灭,当火光消失后,空气中除了烧焦的烟,什么都没有剩下。 “我的胳膊!” “脱臼是吧?早帮你画好了!” 我试着抬了抬手臂,这才惊喜地发现,在水墨气场的环绕下,脱臼处已经悄然愈合了。 但肘关节依旧钻心地疼! 甩了甩胳膊,我朝中年人缓缓走去,他脸上面无表情,看不出悲喜,仰着脖子叹息道: “佩服,你的肉身,好让我羡慕,明明修为连罗刹境小成都不到,却凭借蛮力,破解了我两波禁术。” 走到他面前,我阴冷地看着他:“还有没有第三波?” 中年人摇头:“没了。” “那你就给我死!”我扭转腰肢,右拳像一坨烧红的铁块,朝他脸上横砸而来! 中年人居然不躲不闪,也用同样的姿势,朝我出拳,就跟两辆火车相撞似的,我们彼此拳头对砸在一起,发出一连串骨骼爆炸声! 我身子后退了七八步,这才勉强站稳,中年人则纹丝不动,看上去一脸轻松: “孩子,你也太天真了。”中年人晃了晃肩膀:“罗刹境八重天,接近圆满的力量,绝不是你这刚入门的小辈,可以抗衡的,你肉身再强悍,又有什么用呢?” “单纯比拼肉身力量,你也不可能是我对手啊。” 我低头注视滴血,高高肿起的拳头,咬牙切齿道:“再来!” 快步流星地冲上前,包裹着火焰和电弧的拳锋,再次朝中年人面门砸来。 他依旧不躲不闪,轻描淡写地还了一拳,这人的道行,比之前穿紧身衣的中年妇女,强了至少十倍! 第二次硬碰硬,结果依旧!拳头对砸的瞬间,我右手小指骨折,身子快速倒退,丹田里翻江倒海,好不容易才稳了下来。 朱飞越有些看不下去了,冲我密语:“你咋不用剃刀偷袭他?” 我狠狠往地上吐了口血,没顾得上回答。 首先,剃刀偷袭的伎俩,胜在出其不意,而对方提前防范的话,是不可能得手的。 中年人道行比我高太多,他不傻,为了防我偷袭,他肯定准备了后手。 而且最关键的是,我也不打算用剃刀杀他。 这种强大的对手,正是我梦寐以求的,他强,却远不如鸦那般致命,做不到像鸦那样,一招就置我于死地。 但他也不弱,能让我小指骨折,而自身却毫发无损,说明他拳头比我硬多了, 这种强度,非常适合我,既然这样,何不把这个中年人,当成修行的工具呢? 就用他,来测试我潜能的极限! “拿刀削他,我帮你强化刀锋!”朱飞越边用画魂术愈合我的小指,边冲我嚷嚷:“再别出拳了!骨头裂的太厉害,我就修不过来啦!” 耳边传来阴险峰的叹气声:“小朱,你多跟李志文学学,这孩子不简单,他的眼界,悟性都远在你之上。” 擦干嘴角的血迹,我再次走到中年人面前。 第三拳! 这拳,如同漆黑的深夜中,突然冒出一轮烈日!整个世界的邪祟,在火焰的愤怒下,永无宁日! 中年人惊疑了声,朝我打出一拳。 砰! 双拳爆炸碰触的瞬间,我身子再次后退,但这一次,我只退了五步。 又断了一根手指,而丹田里剩下的火焰气场,已经不多了。 有朱飞越画魂术的补充,再加上我肉身的恐怖恢复力,断骨数秒间愈合,但那种手指连心的剧烈疼痛,是无法掩盖的。 “你疯了?”中年人吹灭拳头上的焦烟,错愕地看着我。 “对,我是疯了,我是全国最恐怖疯人院里,最危险的疯子,没有之一!” 强咽下喉间的热血,我再次朝他走来。 第四拳。 这一次,我居然只后退了三步,再看那中年人,身子第一次微微摇晃,脸色有些痛苦。 他的拳骨虽然完好无损,但手背上却焦黑一片。 前后四拳打完,我隐隐感觉到,道行开始出现松动! 要突破了?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火焰气场,以最惨烈的方式,与敌人玉石俱焚,在一次次死亡边缘试探,磨炼出太阳般不屈的意志力! 有些火,是无法用水来浇灭的,水,反而会激起它更恐怖的凶性! 哇地吐出口血,我再次冲到中年人面前,第五拳! 只后退了一步! 第六拳!中年人明显尝到了压力,力量加重了几倍,拳头对砸的瞬间,我右手粉碎性骨折,身子倒飞出十几米,重重栽倒在地。 但这也让中年人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他指头断了两根,整只手肿成了面包。 “小孩,你是怪物吧?”中年人捂着手惨呼:“你拳头都被我打碎了,我看你还怎么和我拼!” 他没看过我的经历,看过,他就不会说这种话了。 在所有人惊惧的注视下,我直挺挺从地上站了起来,再次走到中年人面前。 疼痛?我早就对疼痛免疫了。 右拳碎了,还有左拳! 看到我左拳举起的一刹那,小埋汰忍不住惊呼道:“李哥,你不要命了?” 中年人脸色狰狞到变形,双目透出疯狂,也一拳迎上来: “是时候,让你见识我的全部力量了!” 他的拳,卷着黑灰色的死气,与我包裹烈焰的拳,形成鲜明的对比。 当一明一暗,两股力量碰撞的瞬间,时间仿佛都静止了。 我们谁也没有后退,都死死撑着拳头,我早已调动体内全部气场,发了疯抵挡死气的入侵,中年人也是如此。 但他的气场,远比我浑厚,僵持了短短几秒,我就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场。 大限来临的瞬间,我眼前的世界开始发黑,体内,灵魂深处,传来一阵空灵的悲鸣。 以丹田为中心,一股无法想象的爆炸炙热,疯狂地席卷我全身! 那一刻,我整个人都被烈焰吞噬了,全身直冒火苗子! 中年人吓的尖叫一声,后退着躲开。 我站在原地,静静感受体内的剧变。 罗刹境一重天,突破! 二重天,突破! 直到二重天的境界稳固下来后,炙热才渐渐消失,原本空荡荡的丹田里,聚满了可怕的烈焰熔岩! 就连粉碎骨折的右手,也在这股力量的刺激下,痊愈了。 身上的火苗子熄灭后,我光膀子走到中年人面前,冲他笑了笑: “篮子,你说我该咋杀你呢?”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一起上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中年人直愣愣盯着我,脸色变得惊恐起来:“怪物!你是怪物!” “跟我对拳,不断受伤,来刺激潜能?刚开始,我还以为你疯了,想自杀寻短见……真不敢相信……我居然,帮助你提升了道行?” “哪有你这样的怪物?越受伤,反而越变强?吃了我几拳重击,你……你不但没死,反而突破到了二重天?” “是啊。”我低着头,目光自下而上地看着他:“你想好怎么死了吗?” 中年人脸色变得狠辣起来:“小孩,别狂妄太早了,谁先死还不一定呢!” “我双拳埋有七根阴骨,硫酸都烧不透,一拳足以轰杀阴物!” “让我们看看,谁的拳头更硬!” 中年人疯吼一声,直拳朝我面门砸来,在气场的作用下,他拳头上,竟然反射着金属般的光泽,这一拳来势太快,我根本来不及躲闪,千钧一发的关头,肌肉本能让我做出反应,竖着小臂格挡。 砰地一声巨响,我身子微微倾斜,手臂像被打了石膏,麻的都快抬不起来了! 八重天的力量,竟然恐怖到了这种程度,能看出来,中年人和我一样,擅长体术,拳头又狠又硬不说,力量依旧在我之上。 格挡过后,我左手重拳卷着烈焰,猛砸他下巴!中年人反应很快,手肘往下用力一压,肘关节挡住我的攻击,朝我使出一阵疾风骤雨般的组合拳! 我毫不退让,站在原地跟他对拳,这场斗法惨烈到了极致,拳锋碰撞间,爆炸声轰鸣,血肉,骨骼碎片横飞,甚至都分不清是谁身上崩出来的。 围观的同行,生怕被气场波及,纷纷惊恐地后退。 短短几分钟时间,我脸上连吃了对方几记重拳,眼前黑白交替,可中年人身法格外敏捷,身子化成一团虚影,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很难抓到他的破绽,疯劲一上来,干脆使出了东北农村野流氓善用的王八拳,放弃了防守,双拳跟两块烧红的铁锤一般,轮起来狂砸。 反观那中年人,章法丝毫不乱,他不光用拳,还偶尔改用手指,指尖卷着黑气,狠狠点在我肋间,传来钻心的巨疼。 我开始出现败相了。 血肉横飞间,中间人阴笑着,右手成手刀,往我脖子上横切,这下如果给他切中,我就算脖子不断,恐怕也要受重伤! 以硬碰硬的方式刺激潜能,提升道行,是有前提条件的——敌人的力量在我之上,却不足以致命。 假如脖子被切到,我八成直接去阴间了,还谈什么刺激潜能? 好快的速度! 眼瞅着中年人手刀卷着凌冽的阴风,横切过来,我压根没法躲闪,只能试着用胳膊去挡,却还是迟了一步! 一切的一切,只在电光火石间完成,就在手刀剧烈我脖子几寸距离时,最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中年人手掌里,突然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根……振动棒。 而且还是粉色的。 振动棒取代手刀,横切在我脖子上,软绵绵的,不疼不痒。 中年人直接傻了,我趁他愣神的功夫,卯足了全力,一拳砸在他脸颊上! 这一拳,饶是他也抵挡不住,颧骨顿时塌陷了下去,脸颊上被烧的一片焦黑,重重摔倒在地。 小埋汰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朱哥,你画的啥乱七八糟玩意啊?” 远处的朱飞越,捧着画轴一声不吭,死死盯着战局,准备随时作画。 中年人吃力地爬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脸,痛苦地吐出口血水,丢掉手里的振动棒,势若疯狗般朝我扑来: “两个小比崽子,我没工夫再陪你们玩下去了,给我死啊!” 他速度比之前快了好几倍,右拳如一道漆黑的陨石,朝我心口狠狠掏来! 我侧着身躲开,中年人头都不回,反手伸出双指,恶毒地插向我眼睛,手到半空突然硬生生停了下来。 只见一大团类似纸尿布,以及毛线团子的东西,死死缠住了他胳膊。 中年人咒骂着撕扯那些东西,一分神,脸上又吃了我一拳。 “我杀了你!”他已经被气疯了,怒吼声响彻整个洞穴。 扯碎那些纸尿布,中年人正要挥拳打我呢,脸上突然被套上了一只男士裤衩。 还是穿过好几天,没洗的那种。 中年人顿时看不见了,后退着伸手去拽裤衩。 趁他黑,要他命!这种机会我怎能错过?上前一顿暴风雨般的组合拳,当场把他脸揍的稀巴烂,身子歪斜着,再次躺倒在地。 正常人给我这样揍,脑袋都碎成粉末!但这中年人不一样,他居然再次挣扎着爬了起来,撕碎脸上的裤衩,只见他五官已经被我打的严重变形,扭曲了,鼻梁骨粉碎,嘴唇裂了好几道大口子,牙齿几乎都崩光了,两个脸颊深深塌陷,甚至连一只眼珠子都没了,眼眶里血糊糊一片。 “你这该死的画魂师,我先杀了你!”中年人鼻眼歪斜着,脸上满是血,双手朝着远处的朱飞越横横一挥! “阴阳子母咒!” 死灰色的浓雾,夹杂着妇女儿童的哭声,喷向朱飞越,但能看出,此时的他已经油尽灯枯了,浓雾比之前淡了许多。 我横移着挡在朱飞越面前,双手也往前一推,滔天的火焰气场疯涌而出,化解了雾气。 有我保护,中年人根本就奈何不了朱飞越分毫,他也知道这点,气急败坏地冲到我面前,双手朝我脸上乱抓。 朱飞越往他头上画了个垃圾桶,桶子套在他头上,里面落出菜叶子,厕纸,卫生护垫之类的玩意。 中年人的意志,彻底崩塌了,头上套着个桶,他居然忘记去摘,又哭又笑地在原地转圈。 我瞄准他的心窝,蓄了好久的力,使出生平最恐怖,最暴虐的一拳! 这一拳下去,他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我替他摘掉垃圾桶,此时,中年人的脸像个大染缸,菜汤,血,菜叶子……五颜六色。 蹲在中年人跟前,我手中出现了一个卡拉OK话筒。 朱飞越冲我坏笑道:“采访下他此刻的感受。” 我把话筒对到中年人嘴跟前,问他:“你恨不恨我?” 他嘴里直涌黑血,虚弱地回道:“要是没有那个画魂师,你绝不可能是我的对手……咳!” “我恨不得啃食你的血肉!” 深黑色的怨气,从他身体里飘了出来,被我收入丹田,可这种程度,我还是觉得不够。 敌人对我的怨恨,是可以转化成怨火的!而怨火,是我罗刹境修行的关键! 虽然还不清楚怎么转化怨火,但显然,他对我的怨恨越浓烈,我越收益!这种残害女人儿童的阴森畜生,我还能让他死舒服了? “啊……!”在我撇断中年人两根手指后,他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我把话筒递过去:“现在呢?” “小崽子,我恨死你了!我恨不得剥了你的人皮!” 我开始用剃刀和剪子上刑,后面的内容,实在太过血腥,我无法详细描述。 中年人是被活活疼死的,死前,他对我的怨恨提升到了极致。 墨汁般漆黑的怨恨物质,一丝不少地涌入我丹田,站起身,我最后瞧了眼中年人血肉模糊的尸体,拍了拍手。 普通人看到这种血腥画面,恐怕早就吓得尿裤子,哭喊着逃命了。 但我的同行们不一样,这些人仰仗着道行,到处行凶作恶,为了追求利益不择手段,几乎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聂总开出的天价,怎肯让他们轻易放弃? 围观的同行们楞了足足十几秒,那个脸上涂粉,穿破裙子的年轻姑娘,扯着嗓子尖叫起来: “大伙一起上!把他千刀万段了!” 至少八个形态各异,造型诡谲的阴森玩意,齐刷刷朝我逼了过来。 那姑娘继续指着我,哭天喊地道:“这男的其实不行,要是没有画魂师帮忙,他狗屁都不是,留下两个人对付他就行,其他人到后面去,弄死那个画魂师!” 这些玩意的道行,基本都在我之上,其中有一个罗刹境大成,一个圆满的选手,留下来对付我,剩下人齐刷刷地冲向朱飞越。 而那个五官尖酸刻薄的姑娘,却没有上前,而是躲在远处指挥。 眼瞅着强敌逼近,朱飞越脸露狠厉之色,画笔诡异地挥舞起来,丹青气场化作一只只凶神恶煞的豺狼虎豹,疯狗出笼般朝那些人迎了过去。 场面上顿时乱做一团,叫喊咒骂声中,那些人和朱哥画出的动物军团,斗的难解难分。 但这些动物,不过是水墨气场形成的虚无存在,无法与真的野兽并论,有人抓住一只猎豹的脖子,狠狠一撕,就撕的粉碎,身上喷的全是墨汁。 有人被水桶般的蟒蛇缠绕,脸上被蛇牙咬出几个血洞,疼的哭喊连连,旁边的人帮他扯掉蟒蛇,却又被小车那么大的老虎,硬生生扑倒。 混战中,只见一个罗刹境大成的老妪,身穿麻绳编成的袍子,口中念动咒语,手指朝前方连续轻弹,凶狠的野兽们纷纷炸裂的粉碎! 眼瞅着光靠动物军团,支撑不下去,朱飞越也不着急,边补充新的野兽登场,还时不时画出一些锋利铁丝,倒刺,夹脚脖子陷阱,西瓜皮,卫生护垫之类的阴损物件,反正怎么乱怎么画,六七个同行被困在道观前的空地上,给野兽围攻,一时间倒也冲不上来。 第二百五十二章 灵火,五重天达成!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小埋汰躲在大石头后面,吓的直打哆嗦,这种级别的斗法,不是他这种冲关境选手能参与的,他除了当啦啦队,啥也干不了。 我有点后悔,收小埋汰到队伍里,也许是个错误的选择。 这小娘娘腔往那一蹲,闪亮的眸子一会瞧瞧我,一会瞧瞧朱飞越,他就差一包瓜子了。 而阴险峰始终藏在黑暗中,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指望他俩帮忙,是不可能的,眼下形势危急,只能靠我和朱哥硬拼了! 看到朱飞越暂时没事,我微微松了口气,注意力瞧向面前两个玩意。 左边那位,是个脸色白净的年轻人,长发,古装,手握一把引魂幡,从造型看,他应该是个养鬼师。 养鬼师的道行和之前的中年人差不多,罗刹境大成左右。 后面那姑娘冲养鬼师撒娇道:“老公加油!” 原来这是两口子,怪不得这么有夫妻相,老婆长得尖酸刻薄,老公面相则融合了丑,蠢,坏等多种元素。 说完了左边,再来说说右边那位,那是个身高约两米,肥胖如猪的男人。 不,把五个老母猪叠在一起,都没他肥,男人身子光着,只套了个油腻腻的大围裙,手里的杀猪刀,闪着阴惨惨的光。 暂且叫他猪面吧,猪面精神似乎有些不正常,眼神呆滞,也不知在看哪呢,傻笑着,嘴角不停流着惨黄色口水。 尽管造型恶心,可猪面的道行,看的人触目惊心,他已经达到了罗刹境九重天的圆满境界,和阴险峰类似,距离阿修罗只差一步之遥了。 这两尊畜生,我该怎么对付? 养鬼师上前一步,倒三角眼瞅着我一顿打量:“修火焰气场的人,也不过如此嘛,你除了肉身强横,长了一副好皮囊以外,也就没什么了吧?” “但你这身子,我倒挺馋的。”养鬼师注视我腰间的马甲线,怪声怪气道:“我的引魂幡,还缺一道主魂,你当主魂刚刚好。” “我当你亲爹!”我实在懒得和这种人多哔哔,右脚往后一蹬,借助恐怖的后坐力,电闪雷鸣般窜到他面前,直拳朝他脑门上猛砸! 养鬼师脚步不动,腰往后一沉,躲开我这一拳,我手腕急速反转,藏在掌心的小剪子延伸出去,往他头皮上狠狠一剪! 养鬼师腰再次后沉,险之又险地躲过剪刀,身子轻飘飘倒飞出去,他用力摇晃手中引魂幡,一只只形态阴森的恶鬼,从里面窜了出来,朝我飞扑而来。 这引魂幡有点意思,长方形的幡旗里,泛着黑水,像个湖泊似的,恶鬼从水里接连往外钻。 耳边鬼哭狼嚎,我却丝毫不惧,左手捏剪子,右手铁拳,来一个,我灭一个! 前后十几只恶鬼,被我连剪带锤,杀的形魂俱灭,那养鬼师大概也瞧出,鬼物是奈何不了我的,他脸色一狠,双手用力摇晃幡旗。 一道道漆黑色的鬼火,从旗子里飞出,朝我卷来。 火未到,我皮肤就传来一股焦糊味,寒毛都烧焦了! 等等! 鬼火? 正要后退躲闪的我,硬生生停下脚步,脸色变得迟疑起来。 按道理来说,罗刹境这个阶段,我是该修行怨火的,但是……鬼火也是火啊! 我灵魂里的那颗卵,喜好一切形式的火!能吸怨火,为什么就不能吸鬼火? 不都是火吗?有什么区别? 假如这些鬼火,能催动我道行的话……那养鬼师岂不是给我送了份大礼? 眼瞅着道道鬼火铺天盖地飞来,将死的那一刻,我做出了一个疯狂的举动。 张大嘴,我用力狠狠一吸,七八道蟒蛇粗的鬼火,被我吸的一干二净! 养鬼师愣了愣,指着我笑弯了腰: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要这么做……所以我才故意放出鬼火给你吸!我的鬼火,掺如了数千种尸毒,严格来说,它根本就不是火!” “而是怨气,尸气,鬼气所形成的高温气场,它剧毒无比,连阴物都能毒死!你?”养鬼师指着我尽情嘲笑:“你算老几?我的鬼火是你能吃的吗?哈哈……” 他老婆,那个脸上厚厚一层粉的小娘们,也跟着笑我:“穷屌丝,你好贪啊,中了我老公的陷阱了吧?你真的想多了,鬼火,能把你烧成黑灰!” “死前,你要承受万千痛苦!” 她说的没错,鬼火入喉的瞬间,我体内如千刀万剐般,疼的五脏都挪移了! 那感觉,就好比身体里的所有血液,都成了易燃的汽油,给鬼火一点,由内而外剧烈燃烧起来。 我顿时疼的瘫倒在地,全身直冒青烟。 但你们知道我,我这个人,就是这样,我来自最卑微的社会底层,在卑微中成长,饱受人间冷暖,在未知恐惧的死死压迫下,灵魂深处疯狂渴望着变强! 李志文,你要保护身边的亲人和同伴,所以,任何可能变强的机会,你都不能错过! 死,也要死的无怨无悔。 当一个人的意志,超越了死亡本身,与其唯唯诺诺地苟延残喘,不如赌上性命拼一把! 鬼火的毒性爆发开,我疼的灵魂都扭曲了,蜷缩在地上,疯狂打滚,夫妻俩指着我,发出恶意的狂笑,就连后面的猪面,都看的直皱眉,摇头叹气: “这孩子真是自掘坟墓。” 所以,谁也没料到,我能从地上站起来。 是的,我站起来了,身体承受着鬼火的恐怖高温,我全身毛孔直冒黑烟,丹田和阴脉疯狂运转,贪婪地吸收,瓦解着鬼火! 可那该死的尸毒,它是疼痛的主因!我的肉身根本无法抵抗这种程度的毒性! 既然这样,那么,就让毒来的更猛烈些! “鬼火……还不够!”我迈着沉重的步伐,朝养鬼师走去,脚下泥土上,每一步的脚印,都燃烧着漆黑的火苗! 我全身皮肤,呈现出可怕的死黑色,就连手指甲都开始发黑了!这些征兆,说明体内的尸毒,已经全线爆发! 这些被养鬼师看在眼里,他轻浮地笑道:“这么急着去死?那我就成全你好了。” 手中引魂幡狠狠摇晃,比之前多了整整十倍的鬼火,形成一道两米高的火墙,朝我盖了过来! 我张开嘴,毫不犹豫地将整个火墙吞噬。 灵魂深处,那颗神秘的卵,似乎开始动了。 它开始贪婪地吞噬鬼火! 十倍的鬼火,让我隐隐看到了它的轮廓,那是一颗洁白,如玉石般纯净的卵,只有鸽子蛋大小,它像个磁石,疯狂吸收着鬼火。 我全身被漆黑色的鬼火笼罩,盘着腿坐地,道行的桎梏,被数百度的高温无情击碎! 罗刹境三重天,达成! 四重天,达成! 直到五重天巅峰,这才缓缓停了下来! 吐出口浊气,我伸指朝自己眉心一点,鬼火消失一空。 睁开眼,我注视自己全身,毛孔里渗出很多粘稠的黑色液体,跟石油似的。 体内的尸毒,在道行的提升下,已经被完全排出身体了。 少量残余,也被阴脉散发出的火焰气场,烧的灰飞烟灭,一丝不剩。 在太阳面前,一切阴暗的邪祟,注定无从遁形。 养鬼师呆若木鸡,他老婆呆若木鸡,猪面也呆了。 是的,他们之所以不相信我能吞噬鬼火,是因为火内的尸毒。 据说,此毒能毒杀阴物。 可它依旧奈何不了我,如果区区尸毒,能毒死我李志文的话,那我修这火焰气场,还有什么用? 站起身,我一步步朝养鬼师走去。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了我面前,冲我使劲磕头:“大……大仙,我愿拜你为奴,我……” 我亲手拧断了他的脖子。 至于他老婆,我也没放过,眼瞅着我杀气腾腾地朝她冲过来,那姑娘惊恐地尖叫起来: “等一下,我老公呢?” 我一拳轰到她心口,整颗心脏,从她后背倒飞了出去,在石壁上摔的稀巴烂。 一同击爆的,还有硅脂假NAI。 第二百五十三章 两败俱伤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啪地一声,就跟气球被扎破似的,爆胸后,姑娘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惨死当场。 尖酸刻薄之人,不论男女,理应是这种死法。 但有些人,似乎下贱惯了,它一辈子没尊重过别人,也从未获得过任何人的尊重,它冷漠,自私到了极致,并以此沾沾自喜,像个粪海狂蛆般,苟且地活在社会最底层,心灵扭曲如深渊。 是啊,我们可以卑微如尘土,但不能扭曲如蛆虫。 而我,恰好是蛆虫们的死亡凶星。 在我以最残忍的方式,弄死这对狗男女后,就连前方和朱飞越恶斗的那些人,也纷纷转过身,看我的目光像看怪物似的。 一旁,提着杀猪刀的猪面,喉咙剧烈蠕动着,后退了半步。 我并没有理睬他,径直走到养鬼师的尸体旁,捡起他的引魂幡。 这玩意有点意思,不能浪费了。 我寻思着,引魂幡里应该还存有不少鬼火,该如何将它们释放出来了? 气场透过手掌,散发到引魂幡上,它却一动不动,幡旗犹如一潭死水。 看样子,只有养尸人的专属咒语,才能启动它。 我抓着幡旗,狠狠一把将它撕的粉碎!里面的冤魂厉鬼,惨呼着飞的满天都是,残存的鬼火,也终于被我逼了出来。 它们拼命躲闪,却难逃被我吞噬的下场。 全部鬼火一滴不剩,被我吸入丹田。 当着肥猪男的面,我盘腿坐地,闭上眼,用内视法观察着丹田,感受体内气场的变化。 在修为达到罗刹境五重天后,肉身强度,气场浓郁程度,都比之前提升了一大截。 之前二重天的我,就能和罗刹大成者硬碰硬了,那么,现在的我,应该有资格,挑战罗刹境圆满的强者了! 纵使不敌,我又有何惧? 深吸一口气,我睁开眼起身,目光如炬,注视着猪面。 “怎么,你也想欺负我吗?” 猪面脸上肥肉一阵疯狂蠕动,全身肉山汗流浃背,稍稍一犹豫,他举着杀猪刀朝我面门劈来! “区区五重天的蝼蚁,杀了两个废物,就敢和我肉山魔叫嚣?” 快! 这人最少有二百公斤了,我本以为他动作笨拙,以巨力擅长,却万万没想到,这人的速度,快到简直令人发指! 我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咋回事,只见眼前虚影一闪,猪面以一种诡异地方式,瞬移到我面前,杀猪刀夹杂着万千死魂的惨呼,距离我面门不足五寸! 千钧一发关头,肌肉做出本能反射!我手臂向上猛抬,卷着烈焰的剃刀,迎着杀猪刀切去! 那杀猪刀有两个手掌宽,至少四个手掌长,刀刃锋利的刺眼,反观我的小剃刀,只有折叠水果刀一半大小,用芝麻撞西瓜来形容当时的场面,再贴切不过了。 砰! 彼此刀锋碰撞的瞬间,爆发出一大团耀眼的火星! 金属剃刀在这次撞击下,炸的粉碎! 我手腕就像给从天而降的陨石砸中似的,险些骨折,而猪面也好不到哪去,杀猪刀的锋刃,已经卷曲变形了,他踉跄着后退几步,嘴角流出滴黑血。 猪面神色惊恐地看着我:“我的刀,是用三吨玄铁,淬炼整整十年,才打造出来的,居然就这样,被你给报废了?” 他丢掉报废的杀猪刀,擦干嘴角的血,恼羞成怒地冲我扑来:“你赔它的命!” 在我的视角中,一座两米高的肉山,朝我直直冲过来,山未到,我脸颊先给怪风吹出了一道口子! “禁术,肉山填海!” 随着他一声怒吼,猪面体型顿时增长了一倍,肥肉上生长出钢铁般的尖刺,他真的变成了一座肉山! 如果给他压中,我将化为一滩泥土! 眼瞅着三米多高的肉山,铺天盖地横压过来,我深吸一口气,身体里散出火山爆发般的怪力,双拳一前一后,迎着肉山直砸过去! 我李志文既不会禁术,也没有法器,那么,就用我这一对铁拳,打出个石破天惊! 管你来的是啥,我一拳轰你个粉碎! 碰撞的刹那间,我双拳深深陷阱肥肉里,而肉山上那一根根金属尖刺,齐刷刷崩断!铁星子在我脸上崩出了一道道血口! 手臂无法承受这股毁灭巨力,骨头被肉山压的咔咔响,甚至我双脚猛地下沉,脚下的地面,被硬生生压出个一米多深的大土坑! 猪面同样受伤不轻,他肚子被我拳头打的深陷进去,不少脂肪,被火焰气场烧成尸油,滋啦啦响。 跟个大肉坨子似的,猪面倒飞了出去,重重落地,禁术被我强硬破解后,他身体恢复原本的样子,肚子上出现了两个血洞。 尸油顺着洞不断往外流。 “我的爆肉钢不坏体……连子弹都打不透,却被你这蝼蚁给破了?这……怎么可能?” 此时猪面的五官,扭的和猪腚眼般难看,他不敢置信地摸着肚子上的血洞,指头沾了些油脂,塞进嘴里舔了舔…… 我艰难地从土坑里爬出来,实际上,我也想吐血,刚才喉头一甜,我硬生生将血咽了下去。 此前,我从未和罗刹境圆满的人交过手,我知道,在这种恐怖的敌人面前,我如果露出丝毫败相,哪怕有一丝受伤的痕迹,那接下来等待我的,将是敌人致命的反攻! 斗法,比拼的是道行,是禁术的精妙,更比拼气势。 刚才我以双拳,硬抗猪面肉山倒海的全部重量,受伤不轻,阴脉都在这种恐怖的威压下,出现了不少裂纹。 看来,以五重天的境界,对抗罗刹境圆满,还是太过勉强。 我受了不小的伤,可我偏偏表现的一脸轻松,跟没事人一样,哼着歌爬出土坑,可身体里,五脏和丹田却疼如刀绞! 我脸上写着无敌的孤傲,眸子里那漠视苍生的冷漠,看的猪面一阵哆嗦,惊恐地后退: “怪物,你真是个怪物!我输的心服口服。” 表面轻松,我的心却在滴血,无法忍受的疼痛,让我眉头稍稍一皱,胳膊更是软绵绵的,根本提不起来。 但猪面,逼近是罗刹境圆满的强者,和阴险峰一个级别,虽然嘴上这么说,可他哪肯轻易服输? 边后退,他边鬼鬼祟祟地注视四周,一眼就瞧见躲在暗影中的阴险峰。 阴险峰身上隐隐散发出的危险气质,看的猪面直吸寒气,他很清楚,虽然道行相同,可这个暗影中的长发男人,不是他能招惹的。 猪面眼睛瞧向更远处,被众人围攻,苦苦支撑的朱飞越,那里,似乎也不需要他出手。 那么,只剩下躲在石头后面的小埋汰了。 脸上浮现出阴森的傻笑,猪面身子轻飘飘地冲向大石头: “斗不过你,我就拿你的同伴出气好了。” 我眼前一黑,头皮嗡地炸裂,急忙边追猪面,边冲小埋汰大吼: “小埋汰,快逃啊!” 第二百五十四章 扮猪吃虎?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这小子只有区区冲关境,绝不可能在猪面手下存活,一秒之内,见光死! 小埋汰预感到了危险,可他哪有地方逃啊?后面朱飞越和那帮人斗的你死我活,场面上阴风阵阵,鬼哭狼嚎,他敢靠近,怕是当场要给那些驳杂的气场,崩成血沫! 总不能逃进道观吧?道观里的凶险,更无法预估。 我心里一急,坏了!我好后悔啊!当初真不该带小埋汰下来,这小子除了眼睛长得好看,半天鸟用没有,反而拖累了我! 眼瞅着猪面身法快如鬼魅,唰唰冲到石头跟前,小埋汰吓的脸色惨白,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李哥,救我!” 我强忍着体内的伤痛,疾步追赶猪面,终究没追上,给一块石头硬生生绊倒,摔了个仰面朝天。 几乎在我摔倒的同时,猪面已经出现在石头后面,戏谑地撕扯住小埋汰的头发,回过头,冲我阴笑道: “嗯?你竟然这么在乎同伴的安危啊?我好感动,感动的都快哭了……” 小埋汰给他扯着头发,哭的撕心裂肺:“李哥,我求你,不要丢下我不管!我不想死……” 我死死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杀气腾腾地看着他:“欺负弱小,你不是个男人,我真瞧不起你。” 猪面似乎不急着杀小埋汰,而是以他为要挟,恶心地和我谈条件: “是啊,我就不是男人,你牛比,我斗不过你,只好把气撒在你同伴身上了。” “你想让我放过他?简单,你跪下来,冲我磕三个响头,再用舌头把我靴子上的血舔干净,我说不定心情好,就绕过他了。” 猪面站在大石头后面,低头瞧着瘦弱的小埋汰,舔着嘴唇坏笑:“咦?这可怜的小崽子,居然连罗刹境都没有?这种险恶之地,是你有资格来的吗?你是活腻了想死么?” 大手按在小埋汰天灵盖上,猪面神色狰狞地威胁我:“你知道我的,以我的力量,心念一动,就能让他粉身碎骨!” 小埋汰身子抖成筛子,哭声别提多惨了:“李哥,求你……救我!我脑袋快被他捏爆了!求你别丢下我,我不想死!” “跪下!”猪面沙哑地冲我疯吼! 阴险峰躲在暗影中,阴恻恻地冲我密语:“李志文啊,我很期待,这种情况,你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 “抛弃没有丝毫价值的同伴,还是……为了救同伴,而忍辱下跪?” “呵……越来越有意思了。” 是啊,我该如何选择呢? 回头注视我的整个人生,我是个怎样的人,你们再清楚不过了。 一个比尘土还卑微的人,甚至卑微到,去医院看望姐姐,都担心被院方逼债,只敢偷偷摸摸夜里去。 一个同时打五份工,习惯了开水挂面的人。 一个把一块钱撕开成三份,坐三趟公交车的人。 如果没有同伴的帮助,我李志文绝走不到今天,梅连舟,张三疯,胡奶奶,胡青青,苏瑶,许乐乐…… 每一个陪伴过我的人,都被我当作珍宝般珍惜,他们对我的恩情,我永生难忘。 是啊,我和小埋汰只有一面之交,我和他根本不熟,可他依旧是我的同伴,如果今天,我狠心抛弃小埋汰,眼睁睁看着他死在猪面手中,那么,以后我也可以随意抛弃其他人。 你,终究变成了你最憎恨的人。人间最大的悲剧,莫过于此。 所以,不。 如果我若李志文有一天,沦落到为了苟活,而抛弃同伴的话,那我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我怎对得起那一张张,值得我用生命去守护的可爱脸庞? “放开他,我跪就是了。” 我直愣愣盯着猪面,冷声道:“如果这能让你获得快感,那我就满足你。” 猪面呆住了,不光他,连小埋汰都听呆了,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想到,我会为了他,为了一个不相关的人,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小埋汰眼睛瞪的老大,表情非常复杂地看着我,泪珠在眼角滚动。 “那你倒是跪啊?”猪面卑鄙地冲我怪叫。 我双膝还没来得及下沉,只见小埋汰身子躲到了石头后面,紧接着,最阴森的场景发生了! 画面定格了几秒,猪面身子突然像给电打了一样,剧烈摇晃起来,他的额头上,出现了一道淡淡的血痕。 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看猪面半个脑壳,毫无征兆地横飞了出去,血箭,如喷泉般涌向半空,点点血雨落地。 猪面双膝重重跪倒在地,庞大的身体,在地面上砸出一个深坑。 几秒钟前,他以小埋汰为要挟,逼我下跪,现在,他跪着死在了我面前。 后方,围观朱飞越的人群,同时转过身,注视着天空中凄美的血雨,脸色一个比一个惊恐! 死亡之花,绽放的太过突然,让人始料不及。 我久久凝视猪面的尸体,心中的恐惧如野草般疯长。 一个罗刹境圆满,距离阿修罗只差一步之遥的强者,就这样……死的悄无声息,却又震人心魄。 是谁杀死了他? 小埋汰? 刚才猪面死亡的瞬间,小埋汰整个身子藏在石头后面,我并捕捉到丝毫可疑的气场。 是阴险峰干的? 我回头瞧向阴险峰,潜伏在暗影中的他,脸色一样写满了震惊。 带着深深的惊疑,我大步流星地冲到石头后面,只见小埋汰蹲在猪面的尸体旁,瑟瑟发抖。 “李哥,谢谢你,没有抛弃我,你的好,我一辈子都记住了。”小埋汰满脸迷茫,压根不知道发生了啥,边擦着眼泪,边冲我不停道谢。 瞧那样子,这小子可能以为,是我杀死了猪面。 开玩笑,我要有这实力,早跳起来跟寒武纪叫板了,还用得着来这鬼道观? 我脸色古怪地打量小埋汰全身,目光无意间,看到他腰间那柄木刀。 刀刃上沾着些血迹。 我双目瞳孔一阵剧烈收缩,惊恐地后退:“是你杀了他?” 小埋汰满脸糊涂:“李哥,你在说什么啊?” “木刀上的血迹,你怎么解释?” “这个?”小埋汰神色有些不自然,转着灵动的眼珠,破涕为笑道:“刚才血雨落下来时,不小心沾上了。” 那一刻,我全身上下起了层鸡皮疙瘩。 谁也不是傻子,就这小伙的演技,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破。 血不偏不斜,刚好落在他刀刃上?那不睁着眼瞎扯淡吗? 谁不是大风大浪里走过来的,你这点小演技,搁这糊弄谁呢? 我心里很明镜,小埋汰在扮猪吃虎,一个实力恐怖到无法预估的玄学大能,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混进了我的队伍中,在我面前老牛装嫩草,装的还有馍有样。 瞧他脸上的泪珠,那慌乱的神色,演技已经浮夸到,能去竞争奥斯卡最佳男主角了。 我不想,更不敢去点破他,让他继续装吧,别闹僵了,让小埋汰下不了台,就不好办了。 只是我很好奇,这种可怕的狠角色,混进我的队伍,究竟是出于好意? 还是歹意? 我绕着猪面的尸体,转了一圈,仔细查看,这玩意脑壳处的伤口,光滑无比,一看就是利器开的瓢。 小半张脸,都给刀切没了。 更可怕的是,我发现猪面膝盖内侧的筋腱,也被齐刷刷切断了,看来,是小埋汰刻意让他跪着死的。 “李哥,你在瞅什么呢?”小埋汰这会已经不哭了,蹲在地上,眼神疑惑地注视我: “血淋淋的破尸体,有什么好瞅的?” “没什么。”在这位阴森的玄学大能面前,我笑的很勉强,甚至不得不刻意迎合他的演技:“大大……仙……不是,兄弟啊,你给我躲好了,听到没有?再别拖我后腿了,我要去帮朱飞越。” 说到后面,我吓得舌头都打结了,这人的实力,恐怕远在阴险峰之上,他想杀我,眨眨眼我人就没了。 小埋汰不知道我已经看出了他的身份,紧张地嗯了声:“那李哥你小心啊,我给你呐喊助威。” 直面小埋汰,我后背直起冷汗,急忙收走猪面尸体里的怨气,目光瞧向后方。 场面上,各种丹青气场形成的豺狼虎豹,包括各种陷阱,已经彻底消失了,六个罗刹境的强者,将朱飞越团团围住,每人脸上都挂着彩,斗的那叫个血腥! 一个身穿红色嫁衣的新娘子,趴在朱飞越背上,那新娘正是他媳妇梅燕子,燕子姐脸上的红纱掉落在地,显得十分狼狈,娇美的小脸上写满了惊恐和怨恨。 近身肉搏,向来不是朱飞越擅长的,眼下,他嘴角满是鲜血,只能仰仗鬼媳妇的帮助。 六个人,六只手,同时朝朱飞越面门抓来,梅燕子伸出葱白手指,闪电般依次点过去,人鬼碰触的瞬间,散发出阵阵黑烟,六人同时后退,再看梅燕子,身体剧震,显然受了重伤,小嘴哇地喷出口鬼气。 朱飞越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手中画笔急甩,画出个密不透风的巨大龟壳,将自己和媳妇倒扣在龟壳里。 第二百五十五章 我把你当兄弟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朱飞越背着鬼媳妇,连连后退,画笔沾饱了墨汁,朝前方狠狠一甩! “给我死!” 一片灰蒙蒙的丹青,如海啸般卷向六人,其中包裹着各种奇形怪状的物件,有袜子,裤衩,臭鸡蛋,戴透明套的长条茄子,还有钢钉,铁丝,板砖,毛线团之类的零碎。 阴森老妪上前一步,狞笑道:“传说中的画魂术,也不过如此啊!你的术,早就被老身看破了!” 迎着丹青海啸,老妪五指如莲花般轻弹,一道淡淡的音波散发出去,将海啸瓦解的支离破碎。 大步上前,老妪鸡爪子般的枯手,朝朱飞越头顶狠狠拍去。 “小心啊!”小埋汰惊呼道。 危机关头,朱飞越也不知画了个啥,就看他头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蜂巢,老妪毫不犹豫,将那蜂巢拍的粉碎,却不料激怒了里面的胡蜂,它们黑压压飞出来,密密麻麻的一大团,围着老妪一顿猛叮! 老妪被胡峰群叮的满脸大包,捂着脸惨叫连连,朱飞越趁机后退,尝到甜头的他,捧着画轴专画各种毒虫,场面上顿时起了虫灾,什么毒蜈蚣,毒蝎子,各种毛毛虫挤成一团,乱飞乱咬,一时间,逼的六人不敢上前。 我在一旁观看了会,很快就瞧出,六人里,老妪实力最强。 这老太婆大概有八重天的级别,实力比猪面稍弱,剩余五人,基本都在四五重天的样子。 趁着朱飞越苦苦支撑的这段时间,我调匀了体内紊乱的气场,在它们的流转下,双臂渐渐恢复知觉。 晃了晃脖子,咔嚓响,我大步流星地冲上前,目标直指老妪后心! 卷着熊熊烈火的铁拳,猛砸老妪后背,拳到半空,她反应过来不对,猛地转身,双手快速比划了个手势: “铁甲阵!” 在老妪面前,凭空出现了一扇巨大的铁盾牌,可这又有什么用? 我的拳头,连九重天的猪面都抵抗不住,更何况她? 轰地一声巨响,铁盾被我硬生生砸成两截,从正中崩开,拳头余力不减,击中老妪面门。 她像张纸片子似的,倒飞出十几米远,重重栽倒在地,直接毙命。 朱飞越瞧见我帮忙,重重松了口气,擦着脸上的血迹:“李志文,你再晚来一步,就等着给你哥嫂收尸吧。” 剩余五人,眼瞅着老妪被我一拳轰杀,尸身上满是焦烟,顿时乱做一团,惊恐地后退。 他们恐怕还不知道,此时的我,早已油尽灯枯,杀老妪那一拳,耗尽了我最后的力气。 我和朱飞越并排,和五人僵持,互相都很忌惮对方,谁也不敢先动手。 这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们身边。 阴险峰! 这篮子终于肯出手了! “至此,胜负已无悬念,依我看,也就没有斗下去的必要了。” 阴险峰身背画轴,青丝随风摆动,神色漠然地抬头看天。 五人立刻顺着阴险峰给的台阶下,纷纷点头附和道:“前辈说的对,大家都是同道中人,又没有深仇大恨,干嘛拼的你死我活呢?” “这道观,不去也罢。” 其中一个中年人,装模作样地感叹几句,转身就走,其他人跟在他后面,瞧那架势,是打算顺着悬梯爬回地面。 “我让你们走了吗?”阴险峰嘴角浮现出深邃的笑意,给他这一说,那五个人顿时僵在原地,腿肚子直打转。 眸子看向朱飞越,阴险峰叹气道:“小朱啊,你的画魂术,还差的远啊,但凡学到点皮毛,你又怎会败给这些蛆虫?” “看看人家李志文,再看看你!一番血战下来,李志文从一重天,晋升到五重天,而你呢?还在原地踏步,你这小混蛋,好东西不画,尽画些乱七八糟的玩意,真是把我的脸面丢尽了。” 朱飞越给他师父训斥的一脸不服气:“李志文是阴间的怪物,我能和他比吗?师父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给六条蛆围攻,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优秀了好吧?” 阴险峰眸子里闪过一道寒意,沉声道:“无知!你根本就理解错了画魂术的奥义!” 朱飞越红着脸嚷嚷道:“啥奥义?我一不能把它们画死,二不能让他们缺胳膊少腿,那你倒说说,我还能咋画?” 阴险峰失望地摇了摇头:“绘画,只是艺术的表现形式,岂可拘泥于画纸间的方寸?记住,时刻观察敌人,用灵魂去感悟画作,每一次下笔,都映射出他的血肉,脉络!” “画魂术讲究先发制人,在敌人出手前,就让他的灵魂被你的画笔所埋葬!而被动防守,见招拆招的话,反而落了下乘!” “小朱啊,你眼界太过狭窄,那么为师今天,就为你展示一番,画魂术的真正奥义!” 解开画轴,阴险峰持笔,在亚麻画布上随意比划了两道:“当敌人比你强大时,你可以这么画……” 我和朱飞越,小埋汰都好奇地凑上去瞅,只见阴险峰画中的人物,肢体扭曲,脸色痛苦至极,他前胸高高凸起一大块,仿佛身体里要钻出个东西似的。 再瞅对面五人,其中一个满脸刀疤,身穿黑衣的短小汉子,胸膛毫无征兆地往前一凸!一个类似怪胎的可怕怪物,冲破血肉和骨骼的包围,从汉子前胸钻了出来。 怪胎全身覆盖着绿色的脓汁,钻出身体的过程,血腥到无法描述,汉子当场被活活疼死。 躺在血泊中的怪胎,一动不动,似乎也已经死去。 剩余四人,顿时乱做一团,争先恐后地逃命。 “看明白了吗?由内而外,攻击他体内最柔软的弱点,而不是画那些没用的野兽,陷阱。” 阴险峰一脸轻松地讲课:“至于比你弱的敌人,就更好对付了。” 在他随意描绘下,画风突变,几番勾勒下来,阴险峰却只画出了四颗模糊的人头。 我瞧向远处,逃跑的四人,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咋回事,四人同时停住脚步,人头齐齐横飞出去,血溅当场。 眨眼间,五人一个不留,全部惨死在阴险峰的画魂术下! 最恐怖的是,他杀人跟玩一样,根本没废丝毫力气,甚至连气场都懒得用。 要知道,这些人和他一样,都是罗刹境的强者! 我惊悚地注视这个俊美的男人,以此人对画魂术的研究,我敢说罗刹境之内,他没有对手! 他要不是为了给朱飞越讲课,抬笔间,五人早就没了,哪还用这么麻烦? 一颗人头,像皮球似的滚到我面前。 坚持到现在,我力气早已耗尽,体内伤势全面爆发,眼前一黑,软踏踏地向后倒去。 再次睁开眼时,我发现自己正躺在小埋汰怀里,这小子一脸激动地喜道:“李哥,你可算醒来了,我都担心死了。” 不远处,阴险峰还在给朱飞越讲课,说的都是些我听不懂的东西,什么线条,比例构图,气场勾勒啥的。 朱飞越边认真听讲,边偷偷冲我挤眉弄眼。 周围尸骸遍地,血流成河。 躺在小埋汰怀里,我揉了揉眼睛,查看着丹田里的情况,阴脉的伤势基本已经复原,丹田里的火焰气场也补充的差不多了,只是身子还有些软,提不起力气。 “我昏迷了多久?” “十个小时吧?” 我挣扎着要起身,小埋汰牢牢按着我:“别动,李哥你再休息会,急什么啊?” 他弯腰的瞬间,宽松的亚麻衬衣领口坠了出来,我无意间看到他衬衣里的身子。 小埋汰胸口处,紧紧缠着几层裹胸,原本的雪白,藏在粗布里,被勒的几乎看不见了。 怪不得!我就说,好好一小伙,咋含胸驼背呢?闹了半天,他根本就是个女儿身! 小埋汰……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 她不想被我们看出自己的女儿身,所以才用裹胸死死缠住上围,再加上宽松衬衣的掩护,故意微微驼背,在层层掩饰下,我都没瞧出丝毫破绽! 之前我还纳闷呢,这小伙长得咋这么好看呢?还有点娘,搞了半天,人家本来就是是个小娘们啊! 我们都被小埋汰骗了! 显然,小埋汰精通化妆,故意剪了短发,声音也经过术的伪装,几乎听不出雌雄,要不是她无意间走光,被我瞧见裹胸,我还真就信了她的邪! 我把你当兄弟,可你……居然这样欺骗我? 小埋汰还不知道自己走光了,挺直身子,笑吟吟地看着我:“李哥,你张开嘴,我喂你喝水。” 我从她怀里窜起来,有些不确定,打算再试探一下。 我一把搂住小埋汰肩膀:“兄弟,谢谢你照顾我。” 我以开玩笑的姿态,在小埋汰心口抓了几下。 这下,我可以百分之二百肯定,之前的猜测绝对正确。 小埋汰疼的直皱眉,却又不敢表现出丝毫异常,身子往后缩了缩,很勉强地冲我笑了笑。 对啊,大家都是爷们,抓两下也没啥啊。 我也不敢太过分,确认身份后,我手掌立刻从小埋汰心口挪开。 这姑娘有点意思,明明道行通天,却女扮男装,扮猪吃虎地混进我队伍里,也不知她到底想干啥。 你是女神仙下凡,吃饱了撑得,拿我寻开心呢? 小埋汰摆出副老爷们的豪爽样子,递给我瓶水:“李哥喝水,要是没有李哥,兄弟我刚才可就惨了。” 我松开小埋汰的肩膀,点头迎合着她:“应该的。” 等我喝完水,小埋汰熟练地拿出根烟,叼在嘴里点着,递给我,粗着嗓子道:“抽烟!” 犹豫了下,我把香烟塞进嘴里,舌尖顿时尝到了一股酸甜凉滑。 第二百五十六章 新的威胁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从小埋汰口中我得知,我受伤昏迷的这十小时,阴险峰曾多次用画魂术调理过我的伤势。 这次受伤的严重程度,远超我想象,在和中年人,猪面等众高手斗法时,我凭着股不要命的疯劲,多次在将死关头,突破肉身的极限。 这倒不是我命大,我和普通人没任何区别,除了灵魂里多了颗神秘的卵。 我想,如果没有它帮我分担伤势和痛苦的话,我恐怕早就灰飞烟灭了。 但就算这样,身体在承受了如此高强度的负荷下,阴脉差点支离破碎,多亏有阴险峰的调理,否则我就算醒来,怕是也会变成个阴脉全失的废人。 “阴叔,谢谢你。”我冲不远处的阴险峰点了点头。 他冲我怪笑了下:“李志文,你这个小怪物,真有意思,我两世为人,都不曾遇到过像你这样的孩子。” “记住,火能净化一切污秽,但不谨慎使用的话,必会引火自焚,选错一步,万劫不复。” 我半懂不懂地答应着,坐在冷冰冰的地板上,细细品他这句话的意思。 画魂术也讲的差不多了,朱飞越窜到我俩跟前,看看我,又看了看小埋汰: “臭弟弟,你说你咋这么废呢?打起仗来,你半点屁用没有啊,还光特么拖累我们。” 朱飞越狠狠掐着小埋汰脸蛋,疼的她连连哀嚎:“李哥,他欺负我。” 我惊悚的望着朱飞越,其实小埋汰的女儿身,我和阴险峰都早已瞧穿了,只是为了迎合她,故意装不知道罢了。 只有二狗子朱飞越还蒙在鼓里,他是真把小埋汰当爷们对待呢,搁那狠狠欺负人家。 “叫啥也不好使,李志文为了救你,差点给那头猪下跪,弟弟啊,你说你咋这么废物呢?” 朱飞越欺负起爷们来,可一点不客气,死死搂着小埋汰的脑袋,把她夹在怀里就是一顿锤。 当然了,也不是真锤,只是装模作样打几下。 “你朱哥以一敌六,被人打的连连吐血,李志文更是被揍的倒地昏迷,差点断气,你呢?弟弟,你这啦啦队当的还挺专业啊?” 小埋汰被朱飞越夹着揍,大声求饶:“兄弟别这样,我知道错啦。” 看这俩逗比打成一团,我哑口无言,心脏扑通通狂跳,假如朱飞越知道,小埋汰一刀秒杀罗刹境圆满的强者,他会作何感想? 怕是当场直接吓尿裤子。 望着小埋汰木刀上干涸血迹,我猛地打了个寒颤,全是寒毛都炸了起来! 一旁的阴险峰,也满脸不详地看着小埋汰。 “阴叔,你怎么看?”我偷偷冲阴险峰密语。 阴险峰摸着下巴想了想,冲我阴声道:“这个小女娃,以我目前的实力,在她面前,恐怕连三秒都坚持不住吧?” 我惊的差点咬到舌头:“修罗境?” 阴险峰:“嗯,她实力不在鸦之下,至少是修罗境的,我没猜错的话,她应该用了某种幻术,隐藏了真实修为。” 我默不作声地看着面前的小埋汰,这姑娘装出一副爷们模样,正站在原地和朱飞越对拳,很快被朱飞越撕住头发,疼的她又嚷嚷起来。 窄肩,雪白的粉颈,细腰,宽宽的粗布裤子,却遮不住长度夸张的美腿,除了没有胸,这明明就是标准的小姑娘身子啊,我当初咋就瞎了狗眼,把她看成小伙了? “我从这女娃身上,嗅到一股熟悉的故人气息……”阴险峰注视着小埋汰腰间的木刀,脸色愈加阴沉了。 我好奇问:“小埋汰是你朋友的后代?” “不。”阴险峰摇了摇头:“我没有朋友,只有敌人。” “那你也太孤独了。”我皱眉道。 阴险峰大有深意地对我道:“牛羊总是成群,唯有猛兽独行。” 欺负了一会,朱飞越松开小埋汰,伸手掏人家裤兜,半天只掏出一张五块钱出来,还有一个破破烂烂的手机: “弟弟,你咋比我还穷啊?” 我也不打算干涉,既然演,就演到底,索性把小埋汰当爷们看待,也算是迎合人家大仙的喜好吧。 大仙开心就成。 等会进道观了,里面凶险未知,而队伍里有小埋汰这种存在,哪怕尸山血海,应该也能安全无忧吧? 朱飞越不客气地把五块钱没收,手机丢还给小埋汰,我瞧着小埋汰一脸委屈,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突然觉得好笑。 这姑娘也太可爱了。 休息的差不多了,阴险峰站起身,注视着满地同行的尸体,他左手比划了一个奇怪的手势。 那些尸身里残留的魂魄,统统被他收进了袖子里,正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这些同行是真的惨,死后,魂都要被当成颜料,硬生生被剥夺了轮回资格。 但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坏人不可怕,可怕的是那种又坏又蠢的人。 世界的规则决定了,大多数人,死于愚蠢。 别理解错了,它并不是字面意义上的愚蠢,有些人,看上去特别聪明,干啥从来不吃亏,但他过的却不比老实人好,甚至比老实人惨淡的多,为什么? 在他的价值观里,只占便宜不吃亏,是有本事的体现,却不知吃亏是福,世间万物,逃不出因果二字。 玄学圈子里,这种人不少,当贪婪泯灭了人性和理智,又过分高估了自己的力量,种种因素,导致这些人的下场,往往凄惨无比。 “小朱。”收完魂魄,阴险峰看向朱飞越:“你那小媳妇呢?叫她出来见我。” 朱飞越嗯了声:“知道了师父。”过了会,梅燕子从他背上趴了出来,美目惊恐地看向阴险峰,怯生生叫了声:“阴师父好。” 阴险峰盯着她打量了半晌,说:“吞噬活人魂魄,可以极大强化你的道行,以后有一天,你也能成为阴物。” 现在的梅燕子,已经算厉鬼中,怨气最浓的那种了,但她和阴物还有很大的差距,听阴险峰说完,她感激地作了个揖:“谢谢阴师父指点。” “你我本是一家人,客气什么?接着!”从阴险峰袖子里,窜出两只凄杀的魂魄,朝着梅燕子飞来。 这俩玩意,分别是那个用阴阳子母咒的中年人,和猪面。 在绝望的惨呼声中,两位罗刹境的强者,被梅燕子大口吞噬一空。 小埋汰在一旁都看傻了,当然,这也是她装出来的。 饱餐了魂魄,梅燕子感激地冲阴险峰弯腰致意,消失进朱飞越身子里。 “看到没有?你哥厉害吧?”朱飞越摆出一副领导样,得意地拍着小埋汰肩膀:“是的,你没看错,我有个鬼媳妇,我就是这么牛比,而且,我媳妇马上快成阴物了,弟弟,以后跟我混哈。” 小埋汰满脸崇拜地狂点头:“朱哥真了不起。” 朱飞越脸上浮现出二狗子的傻笑:“废话,要不你当我徒弟算了,回头我教你两招,以后你行走天下,只有你欺负别人,谁特么也欺负不了你,还要把你当爷拱着。” 小埋汰一脸向往,粗着嗓子道:“谢谢朱哥关照!” 我在一旁看的汗流浃背,小埋汰把朱飞越当傻子耍呢,而且耍的特开心。 可能在人家眼里,我们这帮人,就是马戏团里的猴子,我要是小埋汰,我现在心里肯定偷笑:扮猪吃虎的感觉真爽啊,本姑娘装成爷们,把你们这些小废物当猴耍,你们不但看不出任何破绽,还傻呵呵搁那笑呢。 一切准备就绪,我们一行四人准备进道观,这组合也真够极品的:我是连禁术都不会的二愣子,没肝没肺的二狗子朱飞越,女扮男装,来历诡异的小埋汰,外加当年老阴间的黄泉国主,阴险峰。 大家的目的各不相同,阴险峰来捕捉阴物,朱飞越陪我取书,至于小埋汰为啥来此,那就不好说了。 站在高高的石阶下,我们注视前方巨大的道观,久久不语。 这座道观,通体由巨石打造,建筑风格诡异至极,甚至和道家完全不搭边,反而有种古埃及,太阳神殿,金字塔的味道。 它的宏伟,让我们惊讶,可它却又如此破败不堪,布满苔藓的湿滑台阶上,是一个宽敞的平台,周围一根根巨大的立柱,岁月气息十足,很多石头被地下洞穴滴水腐蚀了,千仓百孔,却始终屹立不倒。 平台后方,是两扇厚重的铁门,门高越五米,虚掩着,上面布满了斑斑铁锈。 能看出,很多年以前,道观刚建成时,大门上刻着许多奇形怪状的符文,但随着岁月蹉跎,那些符文早就面目全非了。 在一片绝望的黑暗中,四道手电光打过去,整座道观瞧上去,有种说不出的阴森气息。 周围死寂到让人发疯。 久久注视着道观,阴险峰深吸一口气,一只脚刚迈上石阶,突然猛地收了回来! “怎么了师父?”朱飞越慌道。 “有东西过来了。” “阴物?”我和朱飞越惊恐地注视道观大门。 “是活人。”阴险峰转过身,朝后方悬梯方向看去:“又来同行了。” 他修为在我们之上,感官自然也远比我们敏锐,我手电急忙朝悬梯方向照去,果然!悬梯在微微摇晃,说明地面上又下来人了! 没一会功夫,几个扭曲的人影跳下悬梯,打着手电,朝我们一步步走来。 小埋汰赶紧躲到我后面。 第二百五十七章 进入道观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从圈内人的角度看,同行的危险程度,丝毫不逊色于恐怖的阴物,甚至有些同行,比阴物更可怕。 这些人走路悄无声息,身份显得非常隐晦,几分钟后,这些人来到我们跟前,我一打量,只见最前面那人,年纪大约四十来岁,身穿一件纯白色长衫。 此人身材极瘦,个子不高,大老爷们,却梳着及腰的长辫子,五官阴沉的吓人,我根本看不清他的道行。 最可怕的是,这人两条胳膊,居然是光着的,他刻意把衣袖剪掉了。 这就是我之前提及过的,敢把胳膊露在外面,说明此人道行已经修到了一个度,根本无需忌惮敌人观察,或者临摹他的手势,临摹了也没用。 顶级刺客,白衣夜行。 对于这种人而言,双手藏在袖子里偷偷结印的下三滥伎俩,他是不屑于使用的,这种人,心念微动,杀人于无形,根本没必要用袖子遮掩。 刻意剪掉衣袖,说明人家摆明了要告诉我们: 我,你们惹不起。 所以我寻思,这人道行应该已经达到阿修罗的级别了。 男人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人,看样子应该是他徒弟,一男一女,都穿着样式古朴的长袍,上面印着太极,八卦图案。 一师二徒,造型往那一站,就给人种玄学大能,带小辈出来历练的调调。 这三个一伙的,三人后面,隔着几米远的位置,是一个头戴斗笠,身穿粗布麻衣的人。 此人半张脸藏在斗笠里,看不请具体相貌,只能从下巴判断出,他年纪可能在三十岁上下。 斗笠男腰间,挂着几对造型诡异的小铃铛,肩膀上,扛着个巨大的铁棺材。 棺材少说百斤重,他扛在肩上,却像扛个棉花枕头似的,轻飘飘没一点感觉。 但至少,我能瞧出斗笠男的道行,他和阴险峰相仿,都是罗刹境九重天圆满。 斗笠男再往后,十几米开外,站着个年轻小伙,看上去顶多二十四五岁,可他眼角上却布着淡淡的岁月皱纹,实际年龄不详。 小伙右脸有块大大的胎记,属于典型的阴阳脸,这种人,天生会通灵,张三疯的女徒弟,灵泉散人就是这种面相,人家灵泉当初一眼就看出,我身后跟了两个脏东西。 小伙穿着件灰色大棉衣,下摆拖到裤腿上,双手交叉藏在衣袖里,身上也没有携带可疑的物件。 但最恐怖的是,这人的道行看起来忽高忽低,第一眼看过去,他只有冲关境,再看,像罗刹,第三眼看过去,你就看不懂了。 小伙道行一直在快速变化,我根本拿捏不清他的具体实力。 刚开始,谁也没吭声,两帮人就站在原地,彼此对峙着。 光胳膊懒散的目光,依次打量着我们,最终停留在阴险峰身上,瞧见阴险峰背上的大画轴时,光胳膊双目瞳孔爆发出一阵猛烈的阴光!抱拳道: “我叫崔太初,来自无量山镜子洞。” 有些人可能以为,无量山是武侠里虚构的地名,但它是真实存在的,无量山,位于滇南,普洱地区的原始森林中,此山常年浓雾弥漫,地质环境及其复杂。 至于“镜子洞”是个什么名堂,我就不清楚了。 最远处,那个穿棉大衣的小伙,也冲阴险峰抱拳道:“我叫邪农。” 中间那个戴斗笠的那人最后开口,声如破锣:“辰千劫,湘西辰家,十二凶星之首。” 听到十二凶星四个字,我心头立刻窜出一团无名怒火!当初我爹李有为,和湘西辰家结了不共戴天的梁子!我爹逃离道观后,辰家为了抢书,派出十二凶星,带领大批赶尸匠围杀我爹,要不是因为辰家这帮人,我爹也不至于受伤,狼狈逃窜间,被死恶夜偷袭杀害。 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揣摩我爹的死因,搞不好,辰家和死恶夜之间,存在着某种关联! 否则,死恶夜凭什么和辰家联手害我爹? 可以,辰家十二凶星之首,辰千劫,狗篮子今天让我碰上了,我不把他头皮切下来祭奠我爹的亡魂,我都不是男人! 见我脸色凶狠地走上前,阴险峰将我狠狠按住,示意我别冲动: “这些人应该也是临时组队的,你要杀赶尸匠,其他人不会坐视不管,先等等,进去后再找机会动手。”阴险峰冲我叮嘱道。 他说的没错,无量山的崔太初,已经察觉到我的杀机,脸色变得有些不详起来,扫视四周的尸骸,他冷声问阴险峰: “阁下是?” “画魂师,阴险峰。” “阁下来此的动机是?” “你又来干什么?” 指着后面俩徒弟,崔太初说:“我听闻道观内镇压着大凶之物,就带小辈来见见世面,顺便出手,替苍生铲除邪秽。” 阴险峰笑了笑:“我们没你那么高尚,我们是冲着钱来的。” 崔太初:“我不缺钱。” 阴险峰:“我缺。” “这些人,都是你杀的?”崔太初面无表情地问。 “不过是些蠢货,该死的猫狗,杀就杀了。”阴险峰也不虚他,随口道。 崔太初嘴唇哆嗦了下:“你为什么残杀同行,我无意探究,过去的就过去了,但既然大家相逢在此,都准备进道观探求真相,那我丑话说在前头。” 瞧向后方的辰千劫和邪农,崔太初语气带着威胁道:“我和这两位朋友,是组队来的,大伙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道,一切好说,但如果阁下敢起残害无辜的念头,嘿嘿……” “那就来领教下,滇南无量山,镜子洞的微末道行!” 我能看出来,崔太初和之前的同行,是有很大区别的,这个人本质应该不坏,但说不上为啥,我总感觉他话语间,带着股“正派人士”的大义凛然,往那一站,跟特么圣人似的,散着天使光环。 相比之下,我们反而成了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这位圣人是不知道,同行们下洞直接翻脸,一哄而上,把我往死路上逼,不然谁吃饱了撑的,搭理他们啊? 小埋汰躲在我后面,惊悚地盯着崔太初,以她扮演的角色,这里根本没她说话的份。 阴险峰怪笑着打量崔太初:“这位大师,你好正能量啊。” 崔太初没理他,一挥手,招呼同伴道:“咱们走,进去以后,大家都小心点,希望里面没有修罗境的阴物吧。” 一伙人开始上台阶。 邪农等人跟在后面,辰千劫问了句:“崔师傅,如果真的有修罗境的阴物,也应该难不倒你吧?” 崔太初不置可否地摇头:“不好说,我只能尽量保护大伙的周全,实在干不过,那只能掉头逃命了。” 和我擦肩而过时,辰千劫身上散发出浓烈的尸臭,呛的小埋汰直咳嗽。 倒是那个邪农,显得挺友善的,小伙笑着冲我们点头致意:“前方凶险难测,大家多多关照,团结一些。” 等这帮人都上去后,阴险峰脸色阴郁了起来,指着崔太初的背影,对我们道: “这个人不简单,至少有修罗境三重天,光是他,我都对付不了。” 我心一下沉到了湖底,看来,有崔太初保护,我是杀不掉辰千劫了。 “邪农,那个年轻人,实际上也是个老怪物。”阴险峰眯着眼注视台阶上方:“此人来历更加诡异,但修为绝对在阿修罗级别。” “这些人里,反而辰千劫最弱,李志文,如果单对单的话,你杀他应该不难。” “可是,有崔太初保护,我没法子靠近他啊。” “进去再看吧,趁着混乱,一定有机会动手的。”阴险峰迈步走上台阶。 我们跟随他,一路来到大门前,接下来,就不用我们这些弟弟操心了,该看阴险峰发挥了。 我从阴险峰爆发出的危险气息中,能看出,他特想一把掐死崔太初,连带着邪农,辰千劫统统杀光! 可他做不到,阴险峰一定很生气,我希望,他等会进去后,能捕捉到至少一只阴物,吞噬,成为阿修罗。 再加上小埋汰帮助,我们和崔太初这帮人,战力能达到一个平衡,这样一来,辰千劫就插翅难飞了。 崔太初推开道观大门,一股浓烈的灰尘气息,迎面而来。 望着前方深邃,黑暗的大厅,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会遇到什么? 但可以确定的是,两拨人进去,只有其中一拨,能活着出来。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一辈子的兄弟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毕竟是修罗境的大能,崔太初当仁不让,神态自若的走进道观,他两个徒弟,以及邪农,赶尸人辰千劫跟在后面。 等这伙人先进去了,阴险峰才带着我们进入。 九道手电,在阴黑黑的大厅里不停照着,地板上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这大厅足足有半个足球场宽,伫立着一些巨大的石柱,天花板和地面的距离很高,周围的墙壁上挂着些类似火把的东西——当然,它们都是熄灭着的。 崔太初走到大厅正中,右手无名指微微转了个圈,往前连弹了几下,只见几颗萤火虫般的光电,朝四周散去。 那些光点触碰到墙上的火把,它们立刻浮现出一层层绿色光晕,我没看懂这是个什么原理,绿光不是火,却比火更耀眼。 更像绿色灯泡。 刹那间,四周火把全部被点亮,把整个大厅照的一片惨绿,视野顿时清晰起来,这里的场景,和我在中阴界幻境中看到的一模一样,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我宛若隔世。 十几年前,阴刀三郎李有为,梅连舟,苏北斗曾来过这里。 十几年后,我追随着父辈的足迹,是的,我也来了,我来到了噩梦的起点。 “你们看!”朱飞越踢了脚地上的脏衣服,掀起一片灰尘。 我错愕地发现,大厅地面上,散落着很多空衣裳,男女都有,粗略一数,足足二三十件之多,能看出,这些衣裳的主人,肯定是之前聂总请来的同行,两拨人下去后,全军覆没,全部惨死在了道观里。 奇怪的是,只看到了衣裳,尸体去哪了? 这似乎无法解释,注视着大厅里到处散落的衣裳,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很惊悚。 气氛变得更加诡谲了。 尸体被阴物吞噬了?不可能,我仔细打量着这些衣裳,基本上都完好无损,没有任何撕裂的痕迹,更看不到一丝血迹。 诈尸后,尸体去楼下了? 那更说不通啊?诈尸归诈尸,他们把衣服脱了干啥? 当时我们两组人,注意力都放在这些空衣服上,脸色一个比一个惊疑,突然,小埋汰啊地叫了声,脸色恐惧的指着远处: “它……它飘起来了!” 我们同时放目瞧去,就看一件暗红色的碎花长裙子,以一种无法想象的姿势,毫无征兆地飘向半空。 它像被晾衣绳挂在那似的,悬浮在距离地面三米的位置,没有风,裙角却疯狂摆动着,仿佛有个阴嗖嗖的透明脏东西,穿着裙子,在空中起舞似的。 死死盯着那裙子,所有人脸都吓的惨白,就连修罗境的崔太初,都给吓的不轻,后背一阵哆嗦。 “这?这是怎么回事?”崔太初迷茫道。 要知道,在场的每个人,都是开过阴阳眼的,气场透过双眼,能看到常人看不出来的东西,任何形式的厉鬼,阴魂,在我们这些人眼里,都是无法遁形的。 可偏偏这件裙子,它为何诡异升空,连玄学都无法解释。 “碎。”崔太初垂着双臂,手指一动不动,口中轻喝,半空中漂浮的裙子顿时崩成碎布,飘落一地。 当着大伙的面露了这一手,崔太初尽管面无表情,却遮挡不住嘴角的一丝得意,辰千劫连忙疯狂跪舔,用破锣般的嗓音道: “言出法随?崔师傅真是活神仙啊!” 俩徒弟也跟着鼓掌叫好,就连阴险峰看他的目光,都比之前更忌惮了。 崔太初淡然地摆了摆手:“雕虫小技而已,你们不要……” 但恐惧之花啊,总是绽放的出人意料。 崔太初话说到一半,硬生生卡住,在我们惊悚的注视下,就看周围地板上所有衣裳,同时飘到了半空! 几十件形状各异的死人衣裳,在半空缓缓盘旋着,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圈。 不,更像是花圈。 这阴森的画面,无法用文字描述,更不可能用绘画记录,它已经超越了我目前所经历的恐惧总和。 注视着天花板上缓缓盘旋的死人衣服,我仿佛看到了阴间的一个片段。 最恐怖的是,它们是竖着飘的,衣服上撑出了身体的纹路,也就是说,有东西穿着它们,在上方盘旋着,可我们偏偏看不到它们。 空气中,突然涌出一股浓烈的尸臭味,呛的小埋汰弯腰干呕起来。 “诸位都看见了。”崔太初深吸口气,低下头,目光透着些许惶恐:“此地,已经邪门到这种程度了,我甚至怀疑,地下深处,被道观所镇压的大凶之物,已经苏醒了!” 辰千劫声音有些发抖:“当年我们辰家得到消息,这座道观的最底层,有一间藏书馆,里面收录了上百本禁术,可惜,消息走漏出去,被外人抢先一步,等我们赶去时,藏书馆已经化为灰烬了。” 想到当年的阴森往事,辰千劫恼怒道:“所有藏书,都被那个姓李的剃头匠抢走了……姓李的手中,有一本阴文之书,此书涉及到中阴界的秘密,对我们辰家很重要。” “既然书在姓李的手里,你不去找他要,跑来这干啥?”崔太初不咸不淡地问。 辰千劫:“前辈有所不知,姓李的早就死了,那本书却失去了下落,这些年,我们一直在苦苦找寻,却始终一无所获,直到最近一段时间,我家老祖用祭童害女大阵,才推演出书的下落。” “老祖说,姓李的根本没把阴文之书带出来!而是藏在了道观的某个角落里!” 不远处,我冷冷看着辰千劫,他不知道,那个姓李的后代,就站在他面前! 我早就将腰间的剃头匠家伙什,藏到小埋汰身上了,在辰千劫眼里,我只是个光膀子的傻小伙,我修的火焰气场,与剃头匠也没有直接关联,他做梦都不会想到,我,是李有为的儿子! 头顶的死人衣裳继续盘旋,冥冥中,有一双致命的眼镜,正在窥视着我们。 听辰千劫说完,崔太初脸色变得有些不悦:“所以,你是来找寻阴文之书的。” 辰千劫:“是。” 崔太初扬了扬长辫子,上下打量他:“那个什么害女大阵,听名字就让人恶心,你家老祖为了推演未来,不惜杀害无辜,连畜生都做不出这种事!他就不怕遭报应吗?” 要是换别人,这样辱骂自家老祖,辰千劫早就翻脸了,可对方是修罗境的大能,他姓辰敢怒不敢言,扛着个大铁棺材,站在那一声不吭。 崔太初叹了口气:“我这个人,把信誉看的比命还重,既然答应和你组队,我肯定尽全力助你取书。” “但我终究,是不屑于和你这种人为伍的。” 辰千劫狂喜的下巴直哆嗦,冲崔太初鞠躬道:“崔前辈的恩情,辰家永世不忘,只要我成功得手,辰家日后一定会重谢前辈的。” 阴险峰看的直叹气:“这姓崔的也是个糊涂蛋,白修了这么高的道行。” 是的,能看出,崔太初本性是嫉恶如仇的,至少他给我们展现的表象是这样,只为了一句组队的承诺,他才和辰千劫走到一起。 这也从侧面说明,崔太初这个人,极度信守承诺,在圈子里,像他这样的人已经不多见了。 一旁的邪农始终不吭气,突然问了句:“崔师傅,之前你说,道观下方镇压着大凶之物?” 崔太初点着头:“此观当年建造的目的,就是用来镇邪的,我曾听我师兄说,道观下方的深处,有一座十九层妖塔,我想,道观下沉的原因,可能与妖塔有关。” “我来这里,第一是为了帮助青海铲除妖孽,第二,也顺便探一探妖塔的究竟。” 崔太初一番话,给我们这组人听的头皮发麻,谁能想到,道观下方居然另有乾坤! 十九层妖塔,又是个什么鬼?当年我爹那帮人下来时,压根没碰上过什么妖塔啊? 难道说,妖塔还在藏书馆的下方? 妖塔里镇压的又是什么?一切答案无从得知。 但换个角度想,这些似乎和我没什么关系,现在的我只有两个目的,拿到书,杀了辰千劫! “楼下肯定更加胸下,大伙下去以后,都把招子放亮点,在阴物面前,可不敢藏着掖着,都把看家本事拿出来!” 崔太初最后瞧了眼天空中的衣裳,冲他们那组人招手,朝楼梯走去。 我死死盯着他的背影,比起阴物,崔太初更让我忌惮,想杀辰千劫,我必须先过了崔太初这一关。 他是我的最大阻力。 “我们也下去吧。”阴险峰打了个响指,走在最前面。 我寻思了一会,崔太初阿修罗的可怕道行,连阴险峰都对付不了,我该怎么过他这关呢? 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小埋汰身上了。 一楼大厅正对面,有一个螺旋向下的楼梯,台阶上满是碎石,下楼的时候,我搂住一旁的小埋汰,问她: “小埋汰,我是你兄弟不?” “当然是啊,要不是李哥救我,我早死在猪面手里了,我一辈子记着李哥的好。”小埋汰眨着长长的睫毛,注视我。 我说:“兄弟有困难,你就说你帮不帮吧?” 小埋汰很干脆地拒绝道:“不帮。” 我:“???” 小埋汰冲我嘿嘿笑:“逗你玩呢,这还用问吗?你的事,兄弟我赴汤蹈火,陪你死磕到底好吧?” “就怕我帮不上忙,反而给你添乱。” 我死死捏着她的雪肩:“好,有你这句话,我心里就踏实多了。” 小埋汰边下台阶,边问我:“李哥,咱俩做一辈子的兄弟,好不好?” “好,从现在起,咱们就是一辈子的兄弟,以后谁敢欺负你一指头,我把他剁成稀巴烂!”我拍着胸脯说。 和阿修罗称兄道弟?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我怎么可能拒绝啊? 要知道,人家阴险峰都说了,小埋汰和鸦是一个级别的,现在我俩是兄弟了,等会我落难了,她应该不至于见死不救吧? 小埋汰眼眶微微一红,声音哽咽了起来:“这辈子,没人对我这么好过,李哥,我死都不会忘记你。” 我挠着头笑:“兄弟,你这有点夸张了啊。” 第二百五十九章 翻脸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小埋汰一个劲摇头:“我说真的,当时我给猪面抓住时,万念俱灰,我想,你肯定不会管我的,毕竟我们认识这么短,彼此一点都不了解,我在你眼里,和陌生人没区别吧?” “可我做梦都没想到,你居然为了一个陌生人,连自尊都放下了,为了救我,你甚至不惜下跪……” 首先,我当时并没有真跪,而且我也压根没打算跪,下跪是假,借机偷袭是真。 这些细节,小埋汰是不知道的,在她眼里,我是一个不顾一切,也要誓死保护同伴的人。 细细一寻思,当时小埋汰应该是故意试探我,想到这,我背后顿时冒出冷汗,人生,就是一道道选择题,选错一步,命运也就此改变。 如果我当时选择放弃小埋汰,她肯定很失望,更不可能和我走这么近。 “李哥……”小埋汰抬头看着我:“你被聂总用枪顶着,仍然救了那个小女孩,就是因为这件事,我才和你组队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成为你的同伴,一定很有安全感,很幸福吧?” 她垂下长长的睫毛,擦脸上的泪珠:“我是个没人管的孩子,家里所有人都讨厌我,活这么大,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在我古怪的注视下,小埋汰紧紧握着我的手:“从现在起,你就是我亲兄弟,我有一口吃的,绝不会饿着你。” 我也说:“亲兄弟。” 瞧着她粗声粗气的样子,我有些哭笑不得,如果小埋汰知道,我早已经看出了她的女儿身,她一定会很尴尬吧? 楼梯狭窄而漫长,两侧的石头墙壁上,雕刻着许多奇形怪状的壁画,已经被岁月洗刷到模糊了。 我瞧了眼小埋汰腰间的木刀,问她:“兄弟,你为啥不整把像样点的刀呢?” 小埋汰叹气道:“我没钱啊,就差去要饭了,兜里只剩五块钱,还被朱哥抢走了。” 我立刻二话不说,把口袋里所有现金全部掏出来,大概有七八百块,一股脑塞到她手里。 “装好,花完了再管哥要。” 小埋汰美目直愣愣看着我,人一傻,眼眶又红了。 我突然为自己的卑鄙行径,感到羞耻,不禁拷问灵魂,如果小埋汰不是阿修罗的话,我还能对她这么好吗? 李志文啊,你终究只是个凡夫俗子,装的再深沉,不经意间,就落入俗套了。 终于,穿过螺旋楼梯,两组人来到地下二层。 这里,也是我爹藏书的所在。 当崔太初的指尖,散出碧绿色的萤火虫,照亮四周后,前方的一切尽收眼底。 比起一楼大厅,这里小了不少,但二层的区域依旧很宽敞,八根大石柱顶着天花板,大厅正中,摆着一座形状古怪的石头雕像,那是个长着翅膀的妖面男子,男子的整张脸,被剐出个深坑,五官消失一空,他一共有八只手臂,每个手臂上都戴着金属镯子,肢体爬在那,脑袋直面着前方,看上去栩栩如生。 整个雕像,像极了长着翅膀的巨大蜘蛛。 雕像正下方,左数第三块石板下面,就是我爹藏书所在。 我并不急着动手,而是继续打量四周,只见雕像后面,立着三口大棺材。 这三口棺材非金非铁,也不知是啥材料做的,比辰千劫那口铁棺材大多了,跟大衣柜似的立在那,一动不动。 棺材缝里,散着浓浓的黑雾。 而在大厅角落里,聚集着一些形态凄惨的阴魂,厉鬼,这些脏东西感受到崔太初的可怕压力,蜷缩在墙角嚎哭着,不敢靠近我们。 崔太初漠然地扫视那些厉鬼,目光放在后面三口棺材上。 三口棺材颜色还都不一样,左边第一口,通体惨白,中间那口是暗黄色的,最右边的则是血红色。 阴冷的大厅里,所有人都一动不动,死死盯着那三口棺材。 我耐心等待崔太初那组人,绕开棺材去楼下,可他们偏偏站在原地不肯走,而是饶有兴趣地盯着棺材,特别是辰千劫,隔着斗笠,我都能看到他眼睛里,贪婪的光。 看来,这帮人不把棺材掀开探个究竟,是不肯走的。 好不容易下来一趟,这三口棺材里,说不定有书籍,法器之类的宝贝,错过就可惜了。 当然了,更可能是阴物。 我寻思着,崔太初这帮人,又眼馋棺材里的宝贝,同时又担心不小心放出阴物,他们对付不了,一时间没了主意,僵在那半天不肯动弹。 两组人僵持了好一阵,辰千劫咬了咬牙:“算了,依我看,值钱的宝贝都在妖塔里呢,没必要为了这些棺材冒风险,崔前辈,我们去楼下吧。” “好。”崔太初带着同伴绕开棺材,消失在了通往下层的楼梯里。 我重重松了口气,正要去撬石板,阴险峰一把拽住我,指着前方楼梯,悄声道:“辰千劫没走,他躲在暗处盯着你呢。” 我散出气场,一打量,果然,隐约间,感知到楼梯口潜伏着一道阴影,我心里一阵惊疑,难道辰千劫已经知道,我是李家的后人? 这阴森玩意,把气场收敛到了极致,和黑暗融为了一体,要不是阴险峰提醒,我差点中了他的计! 小埋汰拽着我胳膊问:“李哥,你脸色咋这么难看呢?” 朱飞越小声道:“你李哥要取两本书,给棺材佬监视着,他不好下手。” 小埋汰恍然大悟,想了想,鼓励我道:“你当他的面取,看他能把你咋地?” 女神仙发话了,那我还有啥可害怕的?管小埋汰要来剃刀,我立刻来到雕像跟前,用刀子撬开石板。 下面是一层干燥的土壤,我手伸进去,挖了半天,挖出一包沉甸甸的东西。 这东西外面裹着层油布,用来隔绝潮气的,在大伙的注视下,我掀开油布后,看到里面是一个长方形的的铁盒子,这盒子通体漆黑,结实无比,正上方有一个芝麻大点的小孔,旁边用刀刻着几行字: “外人强开此盒,必受我咒!立刻死于非命,永世不得超生!盒内机关触发,玉石俱焚!” 这句话字里行间,透着深深的怨毒,看的人毛骨悚然。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李家后人,可滴血入孔,验证血脉传承,开启此盒。” 我毫不犹豫地咬破指尖,将一滴血挤进孔里。 等了没一会,盒子里透出淡淡血烟,咔嚓几声,铁盒像积木玩具一样,四分五裂开来,盒子里的两本藏书,完全无损地出现在我手中。 分别是阴文之书,以及尸剪刑。 终于,历经千辛万苦,我获得了属于自己的,第一本禁术! 除了这两本书,盒子里还有一个小信封,我抽出信封里的纸条,展开阅读,刚读了没两个字,黯然落泪。 纸条是我爹留给我的,内容如下: “孩子,你能找到这里,阅读这张纸条,说明你已经长大了,具备了道行,我为你感到高兴的同时,又万分难过。” “我只想让你当个普通人,一辈子平平淡淡,走完人生路,玄学这个圈子,涉及到太多阴险,卑鄙的事物,希望你能理解,我不想让你涉足其中。” “可你从出生那天起,灵魂里那颗火凤凰卵,就注定造就了你不平凡的人生,那一刻,我欣喜的同时,又感到恐惧,我的孩子,以后有一天,会站在玄学高峰的最顶点,俯视整个人间!可我又担心,你死在坏人手里,半路夭折。” 读到这里我才知道,我身体里藏着只火凤凰!继续往下读,我也明白了我爹当年为什么不惜得罪辰家,冒险来道观找书,他知道我适合修行火焰气场,想从道观的藏书馆里,找到关于火焰禁术方面的书籍,却最终徒劳无功。 虽然没找到火焰禁术,但我爹却从蛇尸里找来了这本《尸剪刑》,这本古代剃头匠的独传禁术,一样是为我量身打造的。 阴险峰和朱飞越都围在我身边,我忍着泪继续往下读: “……火凤凰也只是我和你爷爷的推测,那东西具体是什么,连路土都说不上……那么,读到这里,你一定很好奇,我是怎么死的,在离开道观后,我败给了死恶夜,此人是湘西赶尸家族,辰家的老祖,他逼着我交出阴文之书,再认他为奴,我当然不肯,可他道行远在我之上,交手的瞬间,我立刻落败,学艺不精,我输的心服口服,中了死恶夜的大咒后,我自知时日无多,偷偷返回道观,为你写下这张纸条。” “孩子,过去的事,就不过了,你不要为我报仇,一心修行,有机会,找个漂亮媳妇,照顾好你姐,我也就满足了。” 纸条后面,都是些忏悔的话,具体我就不读了,大概意思是他很对不起我,没照顾好我们姐弟俩,就当没他这个爹啥的。 读完全部内容,我站起身,默默擦掉眼泪,心中百感交集。 不报仇,那是不可能的,现在我知道了死恶夜的另一个身份,除了寒武纪的成员,他还是辰家老祖。 好,给我等着,早晚有一天,我要让地狱的毁灭烈焰,将把整个辰家烧成灰烬! 死恶夜,我要用你的人皮,祭奠我爹的亡魂! 把两本书交给小埋汰,这时,楼梯方向传来一阵阴森的怪笑: “终于,我等了这么久,终于让我等到你了!”辰千劫和崔太初,一前一后从暗影中钻了出来。 “李志文啊,我要好好感谢你,如果没有你,我根本不知道你爹把书藏在哪了。”辰千劫一步步朝我走来: “乖乖交出来,别逼我对你动刑……” 来的好! 我就盼着狗篮子现身呢,辰千劫啊,谢谢你,你了给我充足的借口……杀你! 我和辰千劫隔着十几米远的距离,互相对峙着,一旁的崔太初冷冷看着我: “小孩,这是人家的书,交出来,我保你平安离开这里。” “放你吗个屁!”朱飞越没好气地指着崔太初大骂:“咋就成他的了?书上写他名字了?” “尸剪刑,看到没有?这是剃头匠的书!”小埋汰指着书名,理直气壮道。 辰千劫嘿嘿一笑:“我要的是另外那本,中阴书!” “那特么也不是你的!” 辰千劫忌惮地看了眼阴险峰:“崔前辈,书是我们辰家先发现的,千真无疑,他们却霸占了不肯叫出来,前辈你怎么说?” 崔太初上前一步,大义凛然道:“交出书,我不会为难你们。” 阴险峰狞笑着看着他:“我们要是不给呢?” 崔太初眼皮无精打采地耷拉下来:“那只好由我,来领教阁下的高招了。” 翻脸了!崔太初要和阴险峰斗法!我们缓缓散开,两组人互相对峙着,场面上杀气腾腾! 第二百六十章 镜咒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道观二层,一场声势浩大的斗法即将上演。 以罗刹境圆满,对抗修罗境的崔太初,大境界的差距,是无法用天资弥补的,我们都知道,阴险峰必败无疑,可他还是上了。 他直愣愣看着崔太初,手伸到背后,一把展开画轴,手中笔墨随意一点,画布上顿时出现了崔太初的全身像。 人物造型,每一个细节,栩栩如生。 崔太初脸上云淡风轻,他根本没把阴险峰当回事,扫了眼四周,他开口道: “这里地方小,经不起折腾,闹出动静,引来阴物就麻烦了,不如就点到为止,一轮定胜负,怎么样?” “好。”阴险峰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深吸一口气,画笔朝崔太初的画像上虚点了几下。 刹那间,画轴里散发出黑灰色的水墨气场,眨眼不到的功夫,水墨就将整个画轴团团笼罩,谁也不知道阴险峰到底干了什么。 几秒过后,崔太初前胸出现一阵咔咔嚓嚓的骨骼碎裂声,胸口深深向内塌陷了一块,一些淡淡的笔墨气息,从他的眼鼻口里散了出来。 阴险峰得手了!崔太初中了他的画魂术! 可崔太初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深吸一口气,前胸立刻恢复正常,脸上的水墨气也消失了。 “你要用对付活人的方法,对付我,那你就太天真了。” 随手一拍,将身上的水墨气拍的消散一空,崔太初若无其事道:“你想用画魂术由内而外攻击我?可惜啊,我的五脏六腑,都是镜子做的……” “画魂术无法对我构成任何杀伤。” 阴险峰瞳孔微微收缩,画笔朝崔太初本尊狠狠一点:“再试试!” 水墨气场如一只巨蟒般,从笔锋窜出,直接朝崔太初狠狠咬去,眼瞅着巨蟒毕竟,崔太初哼了声:“雕虫小技!”他双手急速变幻指决,面前出现了一块长方形的镜子。 那镜子有丈许宽,漂浮在崔太初面前,巨蟒碰触到镜子的瞬间,竟然诡异地被它吞噬。 我仔细盯着那块镜子,里面空空荡荡的,它和正常的镜子没任何区别,要说唯一的不同,就是那铜制镜框上,隐隐透着奇怪的符文。 阴险峰脸上露出些许惊恐,后退了半步。 崔太初冷笑道:“我们无量山,镜子洞的人,一生只修镜花水月,从懂事起,长辈每天逼着我们,吞下一块巴掌大的镜子,然后用独门秘法吸收,修炼镜花水月的过程,可谓惨烈无边!多少人被割破脏腑,痛苦死去?真正能用肉身吸收镜子的人,又有几个?” “这一过程,长年累月地持续,直到体内脏器变得和镜子一样坚硬,透亮,才算小成……” “镜子里,黑白颠倒,阴阳错乱,另有乾坤,有人说,其实镜子里的世界,就是阴间……” 我也算见多识广的人了,可像镜子洞这种修炼法门,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活人生吞镜子,那种凄惨的痛苦,和直接吞刀子怕是没区别。 小时候,大人带着我去集会,曾看到过生吃镜子的江湖卖艺人,我映像特清楚,那人抓着一小块镜子,用牙狠狠一咬,咬下来一小块,送进嘴里,牙齿嚼的嘎嘣响,然后仰着脖子吞肚子里。 吃完,他还张开嘴给我们检查,有人起哄,你把这面镜子都吃了,我给你一百块钱! 手艺人就当着大伙的面,开始小口小口的吃,但他并没有吃下整面镜子,吃了一小半,他嘴里就开始吐血了。 围观的人冷嘲热讽,笑骂着一哄而散,当时那手艺人凄惨,绝望的表情,我至今难忘。 但手艺人也就偶尔这么做,每次也只吃一小块,不敢多吃。像镜子洞那种强度,打小起,每天吃一块镜子,其惨烈程度,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虽然有所谓的独门秘法吸收,但从崔太初的言语中,我能猜出,每天都有小孩死在镜子洞里。 现在看,我感觉崔太初这个人,也够可怜的,这么多年修炼镜花水月,他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变成了一面镜子。 还能保留着人性,已经非常难得了。 “诸位,不服的话,不妨一起上。”崔太初撇了眼满脸错愕的阴险峰,笑着冲我和朱飞越招手:“阴险峰啊,难得有雅兴,我替你来调教下这两个小孩,来,别怕,我不杀你们。” 他直接把小埋汰无视了。 这也正常,小埋汰只有可怜的冲关境,和梅连舟一个级别,崔太初是不屑于搭理她的。 好!我也想试试,现在的我,能否撼动阿修罗这座大山! 我腿一蹬,闪电般窜到崔太初面前,拳头卷着火苗,朝他前方的镜子狠砸! 崔太初一脸得意:“小孩,你要吃瘪了……” “我吃你吗!” 我才没那么傻,这面镜子连阴险峰都奈何不了,我怎么可能去打它的主意? 这一拳,只是虚招,我腰在半空狠狠一扭,钢铁般的肌肉怪力爆发出来,身体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出现在崔太初背后,一只手掐着他长辫子,举起拳头,瞄准他后脑勺。 “崔前辈……小心!”见我突使阴招偷袭,辰千劫失身尖叫道。 “无妨。”我拳头刚抬起来,只见崔太初双手急速变换指决,轻声道:“就让诸位,来见识下镜子洞的神通吧。” “阴间影像,镜咒连绵!” 话音落下的瞬间,大厅里凭空出现了上百面镜子,它们悬浮在半空,首尾相连,彼此形成了一个形状隐晦的阵法。 或者说,一个镜子迷宫。 崔太初本人,更是被四扇镜子围了个密不透风。 站在迷宫中的我,被镜子夹在中间,彼此照射着,上百个我同时出现,看的人眼花缭乱。 我管你什么阴间影像,我一拳统统轰碎! 二话不说,我一拳,直接砸向崔太初的后脑处的镜子。 轰! 当拳头碰触到镜子的瞬间,镜面上出现了几道淡淡的裂纹,深蓝电弧,夹杂着怨火形成的烈焰,扩散开来。 你对镜子出拳,镜子中的人,也同时对你出拳。 我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看懂这句话,但的确是我当时的唯一感受。 一股毁灭的巨力,从镜子里爆发出来,我和镜子里另一个我,对拳对的两败俱伤,耳边响起一连串爆音,我身子向后倒飞出去,咔咔嚓嚓,摔碎了好几面镜子。 这还只是开始,迷宫里的每一面镜子,每一个我,都同时向我出拳,上百只拳头,揍的我眼前金星乱晃,身上火星子,电弧飞溅。 朱飞越和小埋汰,被这华丽的画面彻底惊呆了。 飞出十几米远,我这才重重落地,半张脸已经肿成了面包。 多亏出于对崔太初的忌惮,我只使出了五成力气,再加上肉身过于强横,我堪堪只受了些皮肉伤。 如果刚才那一拳,我使出全力的话,后果无法想象。 崔太初扭过头,冲我微微笑道:“镜子不光能吞噬一切禁术,还能反弹敌人的攻击,你击打镜子,实际是在打你自己,再加上镜子阵的连绵反弹,你打我一拳,等于打了你自己一百拳。” 他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叹息道:“可惜这里空间小,我的镜咒连绵,本来至少能召唤出五千面镜子的。” 我挣扎着站起身,擦掉嘴角的血迹,脑袋晕沉沉的,好半天才清醒过来。 从今天起,无量山镜子洞,六个大字,我记住了。 这个崔太初,也太恐怖了吧? 他是阿修罗,他道行比我高了一个大境界,没错,但真正让我畏惧的,是他的术。 镜子迷宫一旦发动起来,崔太初就等于是无敌的存在,任何禁术,任何方式的攻击,对他完全无效。 相反,攻击者还要受到成百上千倍的反噬。 除非能在一招间,轰碎所有镜子,否则根本别想奈何崔太初。 而且别忘了,这人整个身子,都是镜子做的,以血骨,脏器为目标的诅咒,同样对他无效。 我忍不住拿他和鸦做比较,惊恐地发现,崔太初的实力,可能不在鸦之下,如果他对三眼乌鸦的幻术也免疫的话,鸦说不定都不是他的对手。 我低着头,默默回到阴险峰身边。 “我赢了,对吧?”崔太初摸着下巴呵呵笑。 阴险峰没吭声,脸色难看到吓人。 虽然只是试探的交手,但这种程度的崔太初,完全没有斗下去的必要了,这个中年人的实力,碾压了我们全部。 辰千劫笑的比哭还难听:“崔前辈神威一出,一切邪秽自然退散。” 他冲我伸手:“李志文啊,乖乖教出书,我看在崔前辈的面子上,绕你活着离开这里。” “两本我都要!” 崔太初也点头道:“既然认输,就痛快把东西还给人家,不服的话,你们可以继续出人挑战我。” 我和阴险峰同时扭过头,看向一旁的小埋汰。 我走到小埋汰跟前,在她耳边小声道:“兄弟,该你上场,露两手了。” 小埋汰一脸迷糊:“我上什么啊我?我只有冲关境,拿什么和镜子魔斗啊?” “我倒是可以帮他擦擦镜子,我家务活干的不错。” 我捂着高高肿起的腮帮子,苦笑道:“你亲口说,要和我做一辈子的兄弟,兄弟我被人揍成这样,你不管吗?” 小埋汰脸色恐惧到吓人,急的直跺脚:“兄弟归兄弟,可你也不能派我去送死啊。” 我寻思着,再这样藏着掖着,演下去,也怪没意思的,不如索性摊牌。 犹豫了下,我在小埋汰耳边轻声道:“兄弟啊,你可别再装了,你的真实道行,我早就看出来了,你肯定是阿修罗。” 我瞅小埋汰脸一红,正要开口反驳,我冲她嘘了下:“而且我也知道……你是女扮男装的小姑娘。” 小埋汰臊红着脸,将我拉到墙角,美目狐疑地看着我:“我伪装的这么好,特意画过妆,连声音都变了,你……你咋看出来的?” 我把之前,和猪面殊死一战,从小埋汰怀里苏醒后,无意间看到她亚麻衬衣里的裹胸,说给她听。 小埋汰脸蛋胀的通红,咬了咬香唇,看向阴险峰师徒:“他们也都知道啦?” 我摇头:“朱飞越还蒙在鼓里,我怀疑这小子智商有问题。” “其实你的性别,美丑,胖瘦都与我无关,在我眼里,你始终是个纯爷们,比赵本山还纯。” 小埋汰没好气地看着我,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回答了,过了好半天,才开口道:“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草,我真丢人。” 我真诚地看着她:“那我们还是兄弟不?” “废什么话?讨厌。” 小埋汰调整好情绪,冲我扮了个鬼脸,缓缓走到崔太初跟前。 朱飞越人都看傻了,连忙冲过去拉她:“弟弟,你活腻了?这里有你的画面吗?” 我把二狗子拽了回来,示意他别出声。 他大爷的,你崔太初不是无敌吗?今天我倒要瞧瞧,我方这位女神仙,你能不能奈何的住! 辰千劫上下打量着小埋汰,还没反应过来她想干啥,直到小埋汰指着对面的崔太初,说:“我来领教镜子洞的高招!” 辰千劫这才明白过来,愣了愣,叹气道:“小伙子,你有啥事想不开吗?急着去阴间投胎啊你?” “你们这组人,都是极品啊?派个冲关境的小毛孩子上来,是为了节目效果吗?哈哈哈……”他指着阴险峰狂笑不止。 崔太初也注意到小埋汰了,很大度地摆了摆手,说:“无妨,我这把老骨头啊,好久没动弹了,陪小孩子玩玩吧,现在的小年轻呀,嘿嘿……提不成,也该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我绕着圈偷瞄小埋汰的侧脸,她脸上平静如水,还带着之前的稚嫩,冲崔太初微微鞠躬,从腰间抽出木刀。 第二百六十一章 影子送葬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刚开始,两人谁都没有动弹,场面一片死寂,地板上,崔太初的影子被灯光拉的瘦长。 我全神贯注盯着战局,没怎么留意地上的影子,这时,阴险峰冲我们密语道: “发现没有,崔太初的影子……消失了!” 我赶紧低头张望,果然,那道瘦长人影,凭空消失不见了。 此时的崔太初,就好像被无影灯照射似的,人站在那,脚下看不到丝毫影子。 那些镜子浮在半空中,倒映出崔太初云淡风轻的面容。 他的影子去哪了?辰千劫,邪农,在场所有人的影子都在,唯独缺了他的。 刚开始,我以为这是镜子洞的某种诡异诅咒,但很快,这个天真的想法就被我否认了。 小埋汰缓缓张开手掌,掌心里,出现了一个梳辫子的枯瘦鬼影。 这鬼影看上去,也就半个筷子那么大,一打量它的轮廓,我顿时惊的后脊梁都冒烟了! 它不就是崔太初的影子吗?咋缩的这么小了?竟然缩到了小埋汰的手掌里? 发生了什么? 我像个看中国相声的老外,看的那叫个迷瞪,别说我了,甚至就连崔太初本人,都没察觉到,他的影子,已经被小埋汰捏在掌心里了。 缓缓提起手中木刀,小埋汰回头看了我眼:“要死要活?” “啥?” “我问你,要他死,还是要他活?” 我凭着本能回了句:“活。” 尽管目中无人,崔太初本身并不坏,刚才我出拳偷袭他,人家给我留了余地,没杀我,我自然也不想让他死。 现在,我们的共同敌人是寒武纪,如果能拉拢崔太初到这样的人,成为同伴的话,那一定是极好的。 小埋汰嗯了声,木刀朝着掌心里的小人影,轻轻劈了过去。 刀刃贴着影子的头皮,一划而过。 结束了。 砰砰几声,整个镜子迷宫,崩裂成碎片,哗啦啦落地,崔太初本人站在原地,脸色惊恐到扭曲! 他天灵盖上的头皮,少了一大块,出现了一片滑稽的地中海,长辫子也被连根切断,掉在了地上。 直到此时,崔太初才意识到,自己的影子,被小埋汰拿捏在掌心里,看了看她右手笨重的木刀,又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地中海,顿时吓的脸色死灰,汗如雨下。 “你是怎么做到的?”前所未有的剧烈恐惧,让他瞳孔缩成了两个针眼,声音却很平静。 小埋汰将掌心里的小人影,往地上一扔,崔太初的影子这才恢复原位。 “这是我自创的术,我管它叫影子暗杀术,或者叫……影子送葬!人有人影,鬼有鬼影,世间,只要有影子的灵魂,都逃不过我的掌心。” 崔太初嘴唇哆嗦着,回道:“阴物没有影子。” “那我就给它变出个影子来!”小埋汰稚嫩的脸蛋上,浮现出阴森的杀机。 我直到此时,才明白小埋汰的能力,她能随意抓取,控制敌人的影子! 也就是说,她手中的木刀,只是一个粗鄙的摆设,用来掩盖她身份的物件罢了,小埋汰欺骗了我们,她根本就不是所谓的刀客。 “我败了。”崔太初难过地摇着头:“败的心服口服,想不到,我一把年纪,一辈子在镜子洞苦修镜花水月,却败给了一个……只有冲关境的小伙子。” “这样的我,活着还有什么用?” 他手掌随意一吸,从地上吸起一块锋利的镜子碎片,看都不看,就往脖子上抹去。 大伙都惊呆了,谁能想到,崔太初性子居然这么烈?隔着那么远,阻止他显然来不及了。 小埋汰轻笑一声,冲崔太初比划了一个奇怪的手势:“影杀,定!” 崔太初的影子,立刻静止下来,他本人的动作也停住了,镜子脱手,落地。 “前辈误会了,我和你一样,都是阿修罗,只是我用幻术隐藏了真实道行。”小埋汰捂着嘴冲他笑。 崔太初楞了老半天,这才回过神来:“原来如此,我这老骨头,不中用了,年轻时,我的眼睛可没这么浑。” 小埋汰冲他道:“其实真动起手来,谁胜谁败,还不好说呢,影子杀人术看上去精巧,但也不是万能的,前辈轻敌,才败给我的,别想不开,乖。” 最后一个乖字,听的崔太初老泪纵横,冲小埋汰抱了抱拳:“谢小哥不杀之恩。” “要谢你谢他,他是我兄弟,他让我别杀你。” 崔太初擦着眼泪,冲我拱手:“小哥的恩情,我记住了。” 我走到崔太初跟前,把他拉到我们队伍里,然后指着对面的辰千劫说:“崔叔,这姓辰的当年与人合伙,害死了我爹,我和他有不共戴天的大仇。” “今天,我和他之间,只能活一个。” 崔太初还没从刚才的惨败中走出来,眼神迷楞道:“好,你们的事轮不到我管。” “大哥,你呢?”我看向邪农。 邪农亲眼目睹了小埋汰的恐怖手段,哪敢废话啊,连忙摇手:“和我没关系,可别把我扯进来。” 这样一来,形势逆转,辰千劫被孤立出来了。 这人倒也算硬气,没有逃,而是将肩膀上的铁棺材,砰地放在地板上。 地上给砸出了一个小坑。 “事情到了这一步,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李志文,你有本事,就别仰仗着人多,咱俩单对单。” “单对单,你爹也不虚你。”我冲小埋汰使了个眼色,朝辰千劫一步步走去。 他一脸狞笑:“现在的小孩,都已经蠢到这地步了吗?你区区罗刹五重天,拿什么和我斗?” “先打赢我棺材里的尸魔再说!” 疯吼一声,辰千劫伸手抓向棺材盖,这时,画面定格了。 小埋汰的影子咒,再次发挥了作用,辰千劫连人带影子,被定在原地,丝毫动弹不得。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我狠狠一拳,把这狗篮子放倒在地,骑在他身上,我冲小埋汰喊了句:“兄弟,你转过头,别看,我怕你夜里做噩梦。” 小埋汰听话地转身。 我一拳下去,辰千劫上排牙齿齐刷刷崩出,一颗不剩。 “你家老祖,死恶夜是个什么道行?他在哪?” “我……不知道。”辰千劫口中吐着黑血,嘴硬的不行。 我拔掉拳头上的牙齿,第二拳下去,他整张脸都塌陷出一个深坑: “等一下……我说,死恶夜是黄泉境,他在尸坟山……尸体研究所里。” “杀你爹的人是他,和我没任何关系,其实我跟李有为的交情,咳……非常好……你放过我,我可以带你去见死恶夜。” 我从腰间抽出剃刀,用剃头匠的传统方式,给他“剃了个头。” 当宰割完成后,辰千劫惨绝人寰的叫声,悄然停止,骑在他的尸身上,我泪如雨下: “爹,当年欺负过你的辰家十二凶星之首,辰千劫,死在了我的刀下。但报仇之路,才刚刚开始,你等着,早晚有一天,我要亲手杀了死恶夜,用他的血肉,祭奠你的亡魂。” 我把辰千劫的头皮割下来,叠好,放进口袋。 回到队伍里,崔太初像看怪物似的看着我:“小伙子,你戾气太重了,这样下去,你以后怕是要成魔的。” 我没吭声。 我也想活的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用最大的善意,对待每一个陌生人。 可惜,这里并不是天堂,而是人间。 我只看到了肮脏的欲望,和比阴物还扭曲的人性,这里什么都有,唯独没有天使。 第二百六十二章 似曾相识的名字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辰千劫被我杀死后,阴险峰二话不说,直接把他魂抽了出来。 “李志文,你这个卑鄙,下三滥的脏东西!说好了一对一,你却偷偷喊阿修罗帮你……” 辰千劫的阴魂飘在半空,滔天的怨恨,让他面容扭曲如深渊: “还有你,小比崽子,我家老祖是不会放过你的,你那可笑的影子术,在老祖面前狗屁都不是!” 他冲小埋汰发出凄惨的尖叫声,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骂我是“脏东西”,听的我有些别扭。 阴险峰微微一笑,将辰千劫魂魄收进袖子,而他浓郁的怨念,也涌入了我的丹田。 如果把丹田比喻成一片清澈的湖泊,敌人的怨念,就是沉淀在湖底的淤泥。 可是,到目前为止,我依旧没有办法,将它们转化成供我吸收的火焰。 阿修罗,距离我依旧遥远。 这种感觉真的难受极了,我明明知道,它们对我有利,可这些敌人怨念,我偏偏看得见,摸不着,只能任凭它们沉淀在那。 收走辰千劫的魂魄后,阴险峰一脚踢开地上的铁棺材,主人死后,里面的尸魔也化为一滩模糊的血肉,失去了利用价值。 找了块干净平地,大伙坐下来休息,崔太初加入我们后,邪农一个人,孤零零坐在远处,这人显得很不合群,脸色阴沉沉的,也不知在想什么心事。 没人搭理他,大伙的焦点都在小埋汰身上。 朱飞越脸如死灰地看着小埋汰,嘴唇哆嗦了半天,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口,从兜里掏出五块钱:“还给你。” 小埋汰刚接过钱,朱飞越就吓得赶紧躲到阴险峰身后。 崔太初感叹道:“真是年轻有为啊,我们这些老白菜帮子,不服老不行啊,以后这个圈子,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小埋汰这姑娘一点都不傲,性格非常随和,笑着说:“崔前辈太谦虚了,我那点小伎俩,胜在出奇制胜,真斗起来,我肯定不是你的对手。” 崔太初老脸微微一红,冲小埋汰拱了拱手:“这位小哥,敢问你是哪个门派的啊?” 其实,以崔太初的修罗境的眼力,肯定早也看出小埋汰是女儿身了,只是不好意思点破罢了。 毕竟强如他这样的人,在小埋汰跟前,也是没有画面的。 小埋汰含糊着回答道:“我来自湘西。” 崔太初正要继续问,阴险峰突然来了句:“她是湘西何家的。” 小埋汰眨着美目:“大叔,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阴险峰怪笑道:“你让我想起了湘西,何家的一位故人,而何家精通剪纸术,我想,你的影子送葬,和剪纸送葬,一定存在某种关联的。” “你猜对了。”小埋汰也没遮掩,很大方地承认道:“影子杀人术,是我在剪纸术的基础上,创造出的全新禁术,两者在气场的控制上,有相似的地方。” 阴险峰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坟婆是你什么人?” 听到坟婆二字,小埋汰目光透出深深的惊恐,低着头,没吭声。 我从她俩的交谈中得知,湘西何家,是以剪纸术著称的,在圈子里名声很大,坟婆,是现任何家老祖。 什么是剪纸术?剪出敌人的样子,敌人就任你摆布了,我寻思着,大概是这个意思。 影子送葬,也是相同的原理,用气场控制住敌人的影子,在某种程度讲,它比剪纸术更可怕。 原来小埋汰姓何,全名我也顾得上问,大伙讨论剪纸术的空档,我急不可耐地捧着《尸剪刑》,注视着满是岁月痕迹的封面。 正要翻开它呢,脑海中突然闪出一道惊雷! 等等……影子送葬?这四个字,我怎么越听越耳熟?它像极了一个人名,我一定在哪听过这个名字,只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 但冥冥中我总感觉,这个人名,带着深深的阴森与怨毒。 记忆如彗星尾巴,你还来不及抓它,它就飞走了。 我看了眼身旁的小埋汰,这姑娘看上去天真,可爱极了,眸子如北冰洋般纯净,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把她与“阴森”关联起来。 低下头,我翻开书的第一页,一股灰尘气息扑鼻而来,和我预料的一样,全书由阴文编写,但这些蝌蚪般的奇怪文字,完全难不倒我。 以后的漫长岁月,每当我看到任何阴文书籍,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起李丝丝,丝丝姐,你还好么? 坐在古代道观里,借着惨绿色的光,我皱着眉仔细阅读,开篇第一页的内容,是禁术总解。 和社会人脖子上的金链子一样,禁术,也分品阶的。 之前我说过,禁术基本都来自古代,我们现在所处的环境,是末法时代,而在古代,玄学氛围是非常浓烈的,极盛之时,上到王侯将相,下到农耕百姓,无一不信玄学。 从盘古开天,女娲造人起,在我国的历史长河中,出现过数不清的玄学泰斗,鬼谷子,张道棱,袁天罡,诸葛亮…… 那么,对于末法时代的我们来说,禁术来源的年代越久远,威力自然也越大,对道行要求也越高。 具体可分为普通禁术,血禁,古邪禁,封魔禁,地狱禁。 普通禁术,就和塑料做的假金链子一样,没什么可解释的,被冲关境,罗刹境人士普遍使用。 血禁,又名邪禁,比普通禁术高了一个大级别,罗刹境大成,圆满才有资格使用。 目前来看,阴险峰的画魂术,大概就是血禁的级别。 再往上,就是古邪禁了,这种禁术来自远古,威力恐怖到超脱世人想象,鸦的液体炸弹,路土的封妖术,小埋汰的影子术,崔太初的镜子迷宫,刘能的降头术,这些都属于古邪禁的范畴。 能看出,古邪禁,只有阿修罗的强大气场,才有驾驭它的资格。 至于古邪禁后面那两个类别,封魔禁,地狱禁,书中倒没怎么提及,只是简简单单一笔带过。 封魔禁,对应的是黄泉级别,而地狱禁,顾名思义,来自地狱,鬼知道它是什么样的。 书中还提到,阴物是自带禁术的,具体禁术威力,要根据阴物道行决定。 我还记得,自死窑血凄的“阴发凄杀”,不知那属于血禁,还是古邪禁。 除了禁术,还有一些独特的术,比如幻术,它与禁术完全不同,属于另一个体系,但真正强大的幻术,威力是丝毫不逊于古邪禁的,甚至比古邪禁还更可怕。 三眼乌鸦的幻术,连具备“内脏抓取”能力的闪蛆,都无法抵挡,被活活淹死在了幻术世界中。 催眠师仇攻的幻术,也曾让我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把气场比喻成水,禁术就是盛水的容器,容器什么样,水就是什么样。 强大的禁术,不但能扭转战局,一息决定生死,使用者还可能从它的原理中,领悟,开创出全新的禁术。 但我们不要固化思维,玄学的很多层面,都是黑暗的未知,有些术,既不是禁术,也不是幻术,没人知道它们是什么,可它们却真实存在着,假如以后遇到了,我只能勉强套用禁术体系,来解释它们的威力。 最简单的例子,龙虎山,道家那一套,就显然不属于禁术。 小埋汰凑过来,跟着我一起看书:“李哥,你有啥看不懂的,我可以教你。” 我感激地冲她笑了笑,继续往下读。 第二百六十三章 亦师亦友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尸剪刑中,收录了全套剃头匠的禁术,对血统要求极严,也只有李家的后人,才有资格学它。 书中记载的术,大多需要小剃刀,小剪子,梳子之类的物件辅助,但开篇提到一句话,说等道行修深了,就要渐渐抛弃外物,一双肉掌,削铁如泥,徒手切敌人头皮,跟切瓜一样简单,到了那种境界,也就不需要外物了。 这些都是后话。 此书分为前后两个部分,前篇是血禁,后篇则是古邪禁。 至于普通禁术,压根就没有收录。 这样也好,我已经突破到罗刹境五重天了,再学普通禁术,就显得多余了。 学了也没用,我的敌人,从来也不是普通的猫狗。 可是,高不成低不就的我,掌握血禁又有些勉强。 小埋汰帮我一页页翻着书,边读,边摇头叹气,好像我有多不成器似的。 过了会,她突然眼睛一亮,喜道:“这个适合你。” 我低头一瞅,这不是阴坟十三剪吗? 当年我爹用这招,一个人,把三只阴物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我也曾模仿过它的大概姿势,一刀,斩断孙胜才的手指。 对于我而言,阴坟十三剪既熟悉,又陌生,看到它,我想起我爹当年的威风,眼眶的湿润了。 岁月如消逝的无线电信号,物是,人非。 作为血禁,阴风十三剪对于肉身强度的要求,简直苛刻到变态,以前,只是单纯的临摹,就让我付出手腕骨折的代价。 现在,经历了那么多的血腥洗礼,我早就脱胎换骨,肉身完全可以适应它的强度。 就从阴坟十三剪开始。 我全神贯注地读着:“左手食指反转,与无名指尾端相连,拇指中指持剪,小指紧贴手背,气场从少冲,少泽,商阳三穴齐出,阳谷闭合,阴脉分出鬼舟穴,鬼女穴……配合阴步出剪,一步一剪……” 短短一句话,看的我头皮发麻,小埋汰靠在我身边,耐心解释着,教我认手掌穴位,阳脉是一套,阴脉又是另一套,以及怎样在不损伤骨肉的前提下,用气场扭转手指,做出非人的手势。 阴险峰和崔太初,也在旁边指点迷津,我直到此时才明白,原来气场是可以让筋骨错位的。 崔太初右手拇指,咔嚓一声翻转过来,按在了手背正中,阴险峰更夸张,整个手掌反了过来,正常人手腕拧骨折,也做不出这种动作啊。 书页上还配着插图,画风古朴,怪诞:一个惨兮兮的奇怪男子,左手持剪,右手持刀,正对着颗骷髅头挥舞着。 给这种玄学大能各种解释,我总算瞧明白了,阴风十三剪是一种体技,手掌是阀门,手指姿势的变化,能极大强化气场的流通,又能以刁钻诡异的出刀角度,出奇制胜。 这玩意没师父教,自个学是不可能的,太复杂深奥了。 小埋汰把我拉到远离人群的僻静处:“李哥,我亲自给你施展一遍,你就明白了。” 她从我手里拿过剪刀,姿势优美地挥舞起来,我终于领悟过来,在小埋汰的教授下,渐渐开始上手了。 可小埋汰毕竟是外人,她也只能模仿出个大概样子,具体气场的操控,需要我自己体会。 在无数次尝试中,我惊喜地发现,火焰气场和这套血禁,简直是绝配! 火焰,不仅能强化,延伸刀锋的杀伤,让十三剪的威力提升数倍,配合“阴步”使用的话,更能弥补我身法笨拙的缺陷。 咔嚓,咔嚓,我专心致志站在角落练刀,小埋汰在旁边观看,不时指点我几句,这小姑娘是真正的阿修罗,和鸦一个级别的,按理说,我这种小蚂蚁,只配跪着和人家说话,但小埋汰性格真的很好,没一点架子,反而管我一口一个李哥的叫,跟我亲的不行。 在她的调教下,我很快就掌握了诀窍。 小埋汰拍着手为我加油:“李哥,我以前学剪纸术,和你一样,我也用剪子,后来我就不用了,等你以后道行上去了,我可以教你影子送葬。” 我擦着脸上的汗珠,狂喜道:“真的?” 小埋汰甜笑道:“当然啊,不过你当了我徒弟,咱俩就做不成兄弟了。” 我壮着胆子说:“那也不见得,亦师亦友呗。” 小埋汰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对,亦师亦友。” 这一练,不知不觉过去了好几个小时,崔太初招呼我们:“差不多了,咱们下去看看妖塔吧。” “等一下。”阴险峰贪婪地看着那三口竖棺:“这三只阴物,我要带走。” “开!”阴险峰轻哼一声,三口竖棺齐刷刷开启,在阵阵黑雾的包裹下,从里面走出三个小老头。 这仨老头,清一色都是侏儒身材,穿黑绸布寿衣,带瓜皮帽,打扮的像古代地主,五官倒置的脸上,涂着厚厚的胭脂。 尸体的恶臭传来,呛的大伙捂着鼻子后退。 三个侏儒出场的瞬间,周围温度降了至少十度。 我死死盯着三侏儒,心中电闪雷鸣,当初我爹跟他们交过手! 当时我爹受伤,吐血败退,三侏儒却也被他的“彼岸大阵”困住了,这么多年过去,阵法早就消失,这三个阴森玩意,居然还在! 蓝宝石矿区怪事连连,和它们有关吗? 还好,这三个侏儒,只是罗刹境圆满的阴物,如果是阿修罗级别的阴物,那就难对付了。 众人后退着站成个大圈,把三侏儒围在其中,阴险峰舔了舔舌头,他等这一刻,等了太久! “吞噬了它们……我能否成为阿修罗呢?”他跃跃欲试地正要上前,我拦住他道:“阴叔,我想试试。” 就用这些阴物,磨我的刀剪! 阴险峰点了点头:“去吧,试试你新学的禁术。” 三个侏儒同时转过头,直愣愣看着我,突然毫无征兆地尖笑起来。 这种怨毒,凄惨的笑声,只会在阴间出现。 周围刮起了猛烈的阴风,三个侏儒身上,冒出浓浓的尸雾——它们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圆环,将我和其他人隔绝开。 环内,只剩下我一个活人。 这是我第一次直面阴物,还是三只。 第二百六十四章 诡异的惨败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怕不怕?怕,怕的要命,但一个灵魂,想获得超脱凡胎的强大,敢于直面恐惧,是最基本的前提。 你可以害怕,但一定不要让恐惧,夺走你仅存的勇气。 还没有和阴物接触,我皮肤就传来阵阵刺痛,这是潜意识发出的危险信号。 身后,尸雾形成的圆环,隔绝了外界气场,小埋汰和朱飞越都帮不到我。 “活人灵魂。”在阴黑色的尸雾包围中,最右边老头指着我道。 “好吃。”左边老头接过话。 中间老头:“他是罗刹。” “可他太弱,他不如他爹,他爹赢不了,他也赢不了。” 站在三只阴物对面,我心脏扭成了一团,这么多年过去了,它们不但记得我爹,甚至一眼就瞧出,我是李家的后人! 老头们你一言,我一语,尖着嗓子叫喊: “孩子。” “我们吃你,但只吃你一半。” “剩下一半,送去阴间。” “那里,是宇宙间,一切绝望的总和。” “我们从阴间来,我们知道那里的样子。” “阴间,把我们折磨成了这幅样子。” “你是下一个。” “去阴间享福吧!” 三个老头身子化作尸雾,时隐时现,闪电般朝我扑来! 好快的速度! 那一刻,定格成了永恒。 甚至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慢镜头播放,接触的刹那,我左手剪子,朝着中间老头狠狠一剪,它身子飘在半空,脸往后侧着躲开,却不料手掌大点的小剪刀,在火焰气场的加持下,直接延伸到丈许!火焰形成的虚幻刀锋,直接把它半个脑壳剪了下来! 这才是阴坟十三剪的真正威力!在剃头匠面前,就连阴物,也难逃一死! 几乎在同时,我左边袖子里滑出一把铜梳子,朝第二个老头天灵盖上轻轻一梳。 它头发齐刷刷连根掉落,头皮上渗出阵阵黑烟,连惨叫都来不及,直接倒地毙命。 最右边的老头扑过来时,招待它的是剃刀。 我瞳孔一阵剧烈收缩,右手做出一个非人的手势,两指夹着的剃刀,在火焰的延伸下,变成了巨大的鬼头铡,这老头喉管被我切开,却没有死去,在落地前,他双手一挥,朝我扔出三只惨青色的小花圈。 第一个花圈,被我指尖的电弧崩碎,第二个,让掌心的烈焰烧成了灰。 最后那个花圈,干脆被我徒手撕成粉碎。 老头落地后,我手指朝他连续弹动,一道道电弧飞出指尖,崩的他全身直起焦烟。 疯吼一声,我狠狠一脚踩下去,老头的小脑壳,被我踩的稀巴烂。 结束了吗?不。 周围的尸雾中,重新窜出三个小老头,依旧是熟悉的扭曲身影,于是,我们用之前的动作,又重来了一遍。 左手剪子切脑壳,梳子抹头,剃刀切喉管,紧接着,我眼前出现了三个小花圈…… 刚同样的手法杀死它们,三老头再次从尸雾中复活。 然后是第二次,第三次…… 这一过程,以一种诡异的方式,重复了不知多少遍,才悄然停止。 抱歉,我没办法详细描述当时的经历,一切发生的太快,却又慢到像过了一个世纪。 当尸雾消散后,地上躺着三老头的尸身,而我,则喷出口鲜血,眼前一黑,再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看来,实际情况,并没有我描述的这么简单,一遍遍,用阴坟十三剪宰杀这些老头的过程中,我也受到了致命伤。 伤是怎么来的?我说不清,在我的记忆中,三个小老头都未曾和我发生肢体接触。 这个问题的答案,如宇宙本身般深邃。 对于渺小的我们而言,未知,本身就是不可解释的。 有那么一刻,我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我在深寒的幽冥中,沉睡了不知多久,疲倦地睁开眼,看到自己正趴在小埋汰背上。 她背着我,一步步往台阶下走,我上身包裹了很多纱布,血顺着皮肤不停往外冒。 我又昏了过去。 第二次睁开眼,我迷茫地注视周围,眼前的空间显得格外陌生: “李哥,你醒啦?”小埋汰背着我,目光扫视前方一座座巨大的书柜: “我们到藏书馆了,这里是道观的最底层,再往下,就是妖塔了。” 我睁只眼闭只眼,虚弱地问她:“刚才……发生了什么?我不记得我受过伤啊?” 小埋汰叹气道:“你啊,怎么说你呢?你连十三剪都没学明白呢,这样的你,同时对付三只阴物,实在太勉强啦,你能活下来,就已经不错了呢。” 我还是没听明白,阴险峰冷冷冲我道:“刚才,你中了它们的幻术,吐血倒地,是我和老崔,替你收拾的残局。” “也就是说,刚才,我看到的都是假的?输的人……是我?” “废话,李哥,你输大发了!”小埋汰没好气道:“你也太小看阴物了,你以为你能斗过罗刹境圆满的人,就也能斗过阴物了?你不知道……同级别的阴物,比活人厉害的多。” “你被三个老头打的吐血倒地,它们却一点事都没有,你那小破剪子,都被它们拧成麻花了。” 朱飞越嘿嘿一笑,把烟塞到我嘴里:“李志文学了个新招,觉得自己能飞了,跑到阴物跟前找画面,装大尾巴狼不成,惨被打脸。” 谁能想到,第一次和阴物交手,我居然败的一塌涂地,动手前,老头说我不如我爹,我还不服呢,现在看,人家真说对了。 更没想到,还有会幻术的阴物,我就寻思呢,刚才那几刀几剪子下来,赢的也太轻松了,原来,不过是幻术的假象。 这次惨败,让我感到羞耻的同时,灵魂深处的恐惧,更是折磨的我头皮发麻。 如果没有同伴帮忙,我半个魂已经被它们吃掉,剩下半个,去阴间报道了。 不知我爹当年,是怎么破解三老头幻术的? “失败也不是啥坏事。”小埋汰安慰我道:“至少能让你认清现实,不要以为赢了几场斗法,就觉得自己无敌了,按朱哥的话说,罗刹境这个范围内,你还是个弟弟。” “啥时候,你在罗刹境找不到对手了,再去考虑和阴物掰手腕吧。” 崔太初,邪农等人都冲我笑,我臊红着脸,转移话题道:“三老头呢?” 小埋汰:“被阴大叔收走啦。” 阴险峰皱着眉道:“李志文,你要不是肉身强悍到变态,已经死在阴物手里了。” 我没好气地看着他:“我动手前,你咋不提醒我呢?” 早知道阴物会幻术,我哪可能铁憨憨一样,装那大尾巴狼啊? 阴险峰坏笑道:“你这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不狠狠吃一次亏,你能长记性?” 他收起笑容,脸色严肃道:“记住了!永远不要小瞧任何敌人!不论他是什么!” 趴在小埋汰背上,我闻着她短发上的甜美花香,低着头答应道:“阴大叔,我记住了。” 众人注视着前方宽敞的藏书馆,一声不吭。 当年的一场大火,烧的什么都没留下,只剩个别几个书柜,焦黑地伫立在那里。 整个藏书馆,阴森到让人压抑。 一具灰白色的巨大蛇骨,躺在地板正中,见证着那年发生的事。 朱飞越上前,用手指轻轻碰了下蛇骨,它顿时化作灰,消散一空。 “妖塔在哪?”崔太初环视四周,弹出一大团萤火虫,把藏书馆照的惨亮,可这里,并没有向下的通道。 “我知道。”沉默寡言的邪农,突然开口道:“通往妖塔的通道,需要机关才能开启。” 第二百六十五章 地底尽头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你来过这里?”在崔太初的质问下,大伙目光都古怪地看向邪农。 这个长着阴阳脸的男人,微微叹了口气:“我是青海本地人,也是昆仑山隐宗的道士,当年我的祖先,亲手参与修建了这座妖塔,今天我来这里,也是为了亲眼看一看,祖先在这个世界留下的遗物。” 邪农这番话,听的所有人脸色都惊了,就连小埋汰看他的目光,都不对劲了。 这人穿着件陈旧的大棉衣,除了脸上那块巨大胎记以外,貌不惊人,真没看出来,他居然是道家隐宗出身的。 隐宗,又称妙真道,它最早起源于古代“庄子学派”,是道家的重要流派之一。 惊了半晌,崔太初疑惑道:“那麻烦你告诉我们,这妖塔到底是个啥来历?修建它的目的是什么?封印在塔里的东西,又是个啥?” 邪农脸色无悲无喜道:“别着急,下去后,我会详细说给大家的。” 他走到藏书馆正中的那口大缸跟前,那大纲由纯铁打造,有一米多高,比寻常的农村水缸大多了。 岁月的腐蚀,已经让缸体开始变形,覆盖着厚厚的红锈。 “这是什么?” “它叫肉身瓮。”邪农指着大铁缸介绍道:“我家祖先的尸身,坐化枯竭后,被封在瓮里,这么做的目的,第一是为了镇邪,第二,也算是一种纪念吧。” 蹲在肉身翁跟前,邪农口中轻念咒语,双手急速比划,在缸体上轻轻一弹,只见上面的红锈纷纷脱落,紧接着,整个肉身翁,透出淡淡的金色符咒,看上去既庄严,又有些诡异。 邪农咬破指尖,在肉身翁上画了个古怪的符号,轻喝道:“开!” 就听轰地一声,肉身翁那原本被封死的铁盖,倒飞出去,砰地摔在远处的空地上。 小埋汰背着我,和大伙一道围过去,我往瓮里注视,只见里面坐着个头戴道观,身穿道袍的老道士。 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就成了白骨,但奇怪的是,我不但没闻到丝毫尸臭,里面反而散发着淡淡的花草香气。 邪农跪在肉身翁前,郑重地磕了几个响头,嘴里念念有词:“青海昆仑山,隐宗邪农,今日来此拜祭先祖,如有惊扰之处,先祖勿怪。” 一阵风吹来,老道士的骸骨连带衣物,全部化作星光般灰尘,消失。 我听到了一阵奇怪的机关声,就跟用沉重的磨盘碾白骨似的,咔咔嚓嚓,很快,空无一物的肉身翁,开始诡异地自传起来。 转了十来圈,机关终于启动,肉身翁下沉到地底,石板收缩,在我们面前,出现了一道向下的楼梯。 站在漆黑黑的楼梯口,里面的阴风,吹的人骨头生疼。 “以前,道观在地表,距离妖塔非常遥远,虽然也有通道,但通道几乎都被碎石塞满了,不可能下的去,这次道观沉入地底,反而成全了我们,这里,距离妖塔很近了……让我们有幸一睹它的风采吧。” 邪农站起身,正要往下走,崔太初一把拦住他:“等等。” “放心,我以性命担保,下方没有危险。” 朱飞越翻了翻怪眼:“你说什么,我们就信什么?” 邪农神色如常:“隐宗的道士,从不骗人。” 他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木头瓶子,丢给我道:“隐宗擅长炼丹,这瓶造化散,效果还不错,你服下一颗,外伤自然痊愈。” 我接过瓶子,没敢打开,而是递给小埋汰,她抓在手里看了看,冲我点头道:“没问题。” 我这才打开瓶子,倒出一颗丹药,那丹药外形圆溜溜,跟颗珍珠似的,洁白可爱,散发着阵阵异香。 丹药入喉,一股温暖的炙热,立刻在我五脏六腑化开,全身伤口传来难忍的奇痒,很快就结疤了,软绵绵的身子,也渐渐恢复了力量。 和阴物一战,我仗着强悍的肌肉,只是受了比较严重的外伤,失血过多才晕倒的,这造化散的药效好霸道!不光伤口结疤,连体内的断骨,也渐渐愈合了。 吐出口浊气,我对邪农开始产生好感,冲他点头道:“谢谢前辈。” 邪农嗯了声:“小事。” 小埋汰回头看了看我:“李哥,你伤养好了?” 我:“是啊。” “那你还不下来?” 我舔着二皮脸道:“你背上舒服,我舍不得下来。” 小埋汰美目狠狠瞪着我:“李哥是下流胚。” “诸位,请随我来吧。”邪农冲大伙招手,第一个走下楼梯。 我们跟在邪农后面,边往下走,边警惕地注视四周,崔太初散出一大团绿色萤火,照亮了周围。 趴在小埋汰背上,我瞧见楼梯两旁的石壁上,雕刻着很多壁画,这些壁画大多保存完整,从年代看,已经很久远了。 壁画上的场景,阴森到极难描述: 壁画一:空旷的广场上,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人,前方是个高台,上面站着三个没有五官的女人,正伸着手,冲人群宣讲着什么。 壁画二:地面上,伫立着一座高约三米的巨大天秤,左边秤盘上,是一大坨类似乱麻的物质,重重压在地上,人们则排成长队,一个个爬上右边秤盘——他们似乎想尝试让天秤平衡,可他们太轻了,哪怕再肥胖的人上去,右边秤盘始终压不下来。 壁画三:十个人上去,秤盘依旧压不下来。 壁画四:依旧是三个女人,她们站在高高的悬崖上,俯视整个世界,之前那个巨大的天秤,出现在其中一个女人的手掌里,人们在她的掌心挣扎着,穷极一切办法,试图让天秤平衡。 但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这些人太轻贱了,根本无法撼动天秤分毫。 我细细打量着所有壁画,它们的主题,几乎都与天秤有关,我想这个秤,一定有某种阴森的隐喻。 显然,那三个女人,掌管着天秤,她们又是谁? 阴暗的楼梯里,阴险峰和朱飞越各自展开画轴,将这些壁画一个不漏地临摹下来。 对于阴郁的画魂师而言,任何与死亡有关的画作,都是一笔财富。 楼梯里到处可见凌乱的碎石堆,甚至走到深处,道路被碎石完全堵死了,大伙不得不一起上,徒手挖出条路。 为了防止再次塌方,挖掘过程中,没有使用任何气场。 楼梯里尘土飞扬,弄得大伙狼狈不堪,解决掉拦路的碎石,继续向下。 向下,向下……楼梯的终点,可能就是死亡的终章。 但即使死亡本身,也无法阻止人类对未知的好奇。 十几分钟后,楼梯终于到达了尽头,在我们前方,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 头顶上方,有数不清的钟乳石,一道细长的地下暗河,缓缓流淌着,远处百米开外,一座通天高塔,耸立在我们面前。 第二百六十六章 两个世界,两座妖塔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可以想象,地下空间有多巨大了,十九层高塔,被它轻松包容在其中,甚至塔顶上方,还有几十米的多余空间。 而塔底,堆着许多金光闪闪的金属物质,隔太远,看不清具体细节。 站在远处,仰望这座雄伟的建筑,让人心生敬畏。 高塔造型诡异到了极致,通体漆黑,建筑风格更是非古非今,透着说不出的诡秘。 而整个地下空间里,笼罩着淡淡的白雾,高塔在雾中时隐时现,周围更是一片死寂,给人一种毛骨悚然,心惊肉跳的感觉。 “这就是我们要寻找的十九层高塔。”邪农转过身,对我们微微一笑:“大家请跟我来,我们近距离观看它。” 边在前面带路,邪农边介绍道:“根据我祖先留下的手札,这座妖塔,是中阴界的一个缩影,也就是说,在中阴界最深处,也存在着一座一模一样的妖塔。” 所有人都惊的合不拢嘴。 我们都知道,中阴界是死者的归宿,人死后,中阴界是第一站,根据生前业报闯关,失败,灵魂将坠入阴间受苦,成功,则进入彼岸转世轮回。 如果人世间有圣人,那他恐怕一关都不用闯,甚至连轮回都与他无关,死亡后,有更好的归宿在等待着他。 但这样的人,毕竟太稀有,十亿人里,能出几个圣人呢? 言归正传,邪农说,我们面前这座妖塔,是中阴界的缩影,那么,当年那些青海道人,建造它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说出自己的疑惑,邪农收起笑容,阴着脸回答道:“在中阴界,十九层妖塔里,封印的是十九位可怕的妖魔,而在人间,诸位看到的这座复刻品,只是一个空壳,里面自然也不会有妖魔了。” 崔太初失魂落魄地喃喃道:“也就是说,传言是假的?我本以为青海妖塔里,封印着大妖呢。” 邪农摇了摇头:“我的祖先道法通天,曾在中阴界见过妖塔真容,回到人间后,决定复刻它,这么做的目的,第一,是为了警醒世人,死亡,并不是永恒的终结,相反,死亡是开端,当清算日来临那天,你生前犯下的所有作孽,甚至每一个未曾付诸行动的恶念,都将在另一个世界,千万亿倍地偿还!” “第二,人间这座妖塔,也是一个图腾的象征,修建它的主要原因,是为了祭奠……三个神。” “神?”阴险峰嘴角一抽,眸子变得惶恐起来:“哪三个神?” 邪农:“这三个神,是整个中阴界的至高主宰,也是掌管整个人类命运的神灵,根据祖先手札记载,她们被称为命运三姐妹。” 命运三姐妹? 难道,我在楼梯壁画上,看到的那三个女人,就是所谓的命运三姐妹? “是的。”邪农点了点头:“诸位刚才看到的那些壁画,描绘的,正是关于命运三姐妹的传说。” “而我,更愿意称它们为命运女神。” 邪农边在前方带路,边指着巨大妖塔,说:“这座复刻品,虽然只是空壳,它却和中阴界的妖塔,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的祖先,得到了命运女神的许可,才不惜耗费巨大财力,人力,修建了它,在某种意义来将,它也成为了连接中阴界的通道,当然了,通道只属于命运女神,据说,有时她们会来人间看看……” 说话的功夫,我们离妖塔越来越近,气温也愈加阴冷起来,周围的一切场景,都透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诡谲。 我们仿佛来到了死者的世界。 我从小埋汰背上跳下来,只见妖塔下方的地面上,堆满了小山般,沉甸甸的金砖,以及各种璀璨的天然蓝宝石,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看到这些让人咋舌的宝贝,朱飞越眼睛直冒绿光,拽着邪农胳膊问:“我可以带走它们吗?” 邪农嘿嘿笑着:“随你心意。” 朱飞越疯吼一声,大步朝金砖山扑去,我了解他,朱哥来自社会底层,真穷怕了,这种天上掉馅饼的机会,他死都不会错过。 可他却扑了个空。 朱飞越的身体,诡异地穿透金砖,脸朝地,摔了个鼻青脸肿,疼的直叫唤。 原来,这些金银财宝,只是虚无的幻象! “我说过,这里是中阴界的缩影。”邪农朝朱飞越叹息道:“如果你有本事去中阴界,找到真正的妖塔,那里的财宝,才是真实的,随便带回来几件,你余生就躺在床上数钱吧。” 朱飞越摔跟头的时候,阴险峰等人的目光,被一颗大树所吸引。 这颗树有七八米高,枝叶的形状和颜色,都像极了人脑血管分布图,细密无边,四面八方猛烈生长着,透着浓浓的血腥气息,而足有两个磨盘粗的树干,则通体透明,闪烁着点点晶莹的星光。 “这是……修罗树?”阴险峰看的瞳孔急速充血,忍不住惊呼道。 “没错,是修罗树。”邪农走到树下,冲我们介绍道:“作为佛教中的神灵,阿修罗不完美,存在很多缺陷,可它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神!一个普通灵魂,想成就修罗境大能,谈何容易?一路腥风血雨,历经重重劫难,稍有不慎,灵魂湮灭。” “到了罗刹境九重天,需要吞下修罗树的果实,才能一举突破,而修罗树,从不会在人间出现,即使在中阴界,也及其罕见!玄学有句古话,叫一城一果,就是形容修罗果实的宝贵!” “一座城,也换不来一颗阿修罗果实!” 我抬头,注视树上那一颗颗血色的晶莹果实,沉默不语,天道无情,一个凡人,想成为阿修罗,更是难上加难。 但很显然,眼前这颗树,也是虚幻的,我走到近处,身体直接穿透了树干。 阴险峰脸色狰狞到了极致,他的野心,不允许他停留在罗刹境! “我不需要修罗果实,也能突破,那三只阴物的魂魄,就足够我冲击阿修罗了。” 邪农摸着下巴,表示赞同:“凡事无绝对,有些罕见的个体,生下来,注定是阿修罗,就算不借助果实,升华对他们而言,也只是时间问题。” “我说的对吗?”邪农目光扫视众人,崔太初和小埋汰都点着头,看来,他俩就没有吞过修罗果实,靠自己本事上去的。 “当然了,绝大多数普通人,资质平凡,就注定离不开修罗果实,这种情况,他只能亲自去中阴界找寻了。” 邪农大有深意地看着我和朱飞越。 大伙围在树下各种议论,小埋汰消失不见,也不知去哪了,过了会,她在远处轻声召唤我:“李哥,你快来,我发现了个好东西。” 我绕开修罗树,跑到妖塔后方的空地上,这里伫立着一座座高大的古代石碑,每个石碑都长约三米,颜色各不相同,上面刻满了蝌蚪状的阴文,石碑下方,还有形态迥异的动物图腾。 这些石碑,让我想起了神秘的古代萨满教。 小埋汰拉着我的手,来到其中一座火红色的石碑前,我一打量,只见下方,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火凤凰。 它从地狱深处的熔岩中,涅槃重生,羽化飞天。 石碑上的阴文,更是看的我头皮嗡嗡发麻。 它记载着一套完整的,修行火焰气场的口诀!其中有一段,是关于转化怨火的窍门,它正是我急需的! 死在我手里的阴森敌人,怨念沉淀在了丹田里,可我却始终不懂,怎么把怨念转化成怨火,经历了这么多苦难,一次次行走在死亡边缘,命运女神终于向我微笑了! 我二话不说,盘着腿坐在石碑前,将全部口诀,一字不差地牢记下来。 小埋汰始终陪在我身边,等我牢记口诀后,她又拉着我,一个个石碑地观看: “每一块石碑,都记录着人世间,最罕见气场的修行法门。” 她指着一块惨黄色石碑,兴奋道:“看,这是黄泉水气场。” “这块纯白色的,是星辰气场。” “李哥你看这块,是漆黑色的呢,它代表我修的影子气场,可惜,上面的东西我早就学会了。” 一个个石碑看过来,我紧紧攥着小埋汰的手:“兄弟,谢谢你,连我师父都不知道,该怎么修行怨火呢,多亏你,帮我发现了石碑。” “你说,我该咋感谢你呢?” 小埋汰美目直直地看着我,抽出小手,温柔地抚摸我脸庞:“可惜,李哥,你太弱小了……我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错愕地注视她:“为啥这么说啊?你不是答应,要和我做一辈子的兄弟吗?” 第二百六十七章 梦碎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小埋汰幽幽地叹着香风:“所以我才说,你太弱,弱的简直天真,那种玩笑话,你怎么能往心里去呢?” “再说了,我们本是敌人啊……” 一阵突如其来的恐惧,让我后背涌出一阵阴寒!惊恐地后退了几步,我惊疑地打量着小埋汰: “你?你到底是谁?” 小埋汰直愣愣看着我,低着头,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这种笑容,出现在阴险峰脸上,毫不奇怪,可天真可爱的小埋汰,她怎么可能……发出这种笑声? 她的笑,仿佛阴间催命的丧钟,听的我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这时,其他人也都闻讯赶来,妖塔后方,大伙一起盯着小埋汰。 收起笑容,小埋汰冲众人开口道:“介绍下,我叫葬影……” 听到藏影二字,我眼前唰地一黑,这时才反应过来,她的术!影子送葬……是葬影的缩写啊! “我和死恶夜,鸦,仇攻一样,是寒武纪的正式成员。”小埋汰美目冷冷地注视众人,伸出葱白手指,朝自己眉心轻轻一点。 一道浓烈的黑雾,笼罩她全身,黑雾眨眼散去,我所熟悉的小埋汰消失了,被一个身穿暗红长袍,美到至极的短发姑娘取代。 解除幻术后,我们这才看清小埋汰的真身。 葬影! 明明是个身材娇柔小姑娘,可那修罗境的可怕威压爆发出来,却逼的所有人脸色煞白! 死亡的恐惧,笼罩在每个人的心田! 朱飞越双眼布满血丝,直直盯着葬影长袍上,用白线绣着的坟包,冷汗顺着鼻尖流了下来。 她来自湘西何家,一个古老,致命的玄学家族,她修的是影子气场,精通影子杀人术,她的力量,绝不在鸦之下! 关于美好的未来,我们可以尽情幻想,想象,是人类的基本权利,也是文明进步的基石。 你把这个社会想象成粉红色,所有陌生人,都是充满善意的棉花糖人偶,你随便想,这是你的自由。 然而现实,却是如此残酷,残酷到,一举击碎你的美好幻想后,你却久久回不过神来。 我现在就回不过来神,我始终不敢相信,那个我所熟知的,可爱温柔的小埋汰,居然是寒武纪的人。 本来,我把她当成了我心灵的依靠,甚至还妄想拜她为师…… 寒武纪,这个人间最邪恶的组织里,绝不会有好人! 一阵死寂过后,阴险峰冷笑着开口:“呵……坟婆的好孙女。既然是寒武纪的人,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大伙一块上!把她斩成肉泥!” 我急忙拉住众人,深吸口气,问葬影:“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加入寒武纪?” “好玩啊。”葬影伸了个懒腰,幻术破解后,她也恢复原本的女声。 “被坟婆那个老妖魔锁在家里,我闷都闷死了,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有寒武纪保护,老妖魔再也奈何不了我了。” “而且,寒武纪里,都是特别有趣的人。”葬影美目看向阴险峰:“阴叔,之前鸦大哥招揽你,你为啥不肯加入我们啊?” “你想要修罗果实,寒武纪可以为你提供呢。” 阴险峰朝地上狠狠啐了口:“我前世为阴间帝王,怎屑于和你们这帮蛆虫交往?” 葬影眨着睫毛:“真可惜,寒武纪正缺人呢。” 我大声质问她:“你来这里干什么?” 葬影看了眼上方妖塔,娇滴滴道:“中阴界有一处遗迹,里面所涉及的力量,能让灵魂在保留道行的前提下,自由进出阴间,可遗迹被封印笼罩着,我们进不去……” 闪蛆之前曾透露过寒武纪的真实意图:在人间捕捉六个修罗境动物仙,抓去中阴界,献祭它们,来开启遗迹的封印。 从葬影口中,我们得知了一个更深邃,更可怕的秘密: “这座十九层妖塔的真身,恰巧就在中阴界的遗迹里面,它也被封印笼罩了,开启封印后,我们就能进入妖塔,拿到进入阴间的法器呢。” “但是这么做,也就意味着,寒武纪侵犯了生死两界的规则,这样一来,人间可就遭殃啦。” 崔太初脸色扭曲道:“什么……什么规则?” 葬影嘟着满是晶莹唇膏的小嘴:“你想啊,生死之间,隐藏着大秘密,受规则限制,活人永远不可能知晓阴间的真相,别说活人了,就连那些鬼魂,阴物,进入阴间,道行都要被规则抹去呢。” “我们开启遗迹,获得自由进出阴间的法器,肯定会侵犯规则啊,这么做的下场就是,人间会爆发地震,海啸,瘟疫……各种灾害。” 邪农嘴唇吓的惨白:“那是……命运女神的怒火降世!你们这么做,等于冒犯了命运女神!” “你说命运三姐妹啊?”葬影一脸不屑道:“那只是个传说罢了,就算真有,我们也不怕,寒武纪有黄泉大高手坐镇,区区三姐妹,算的了什么?” 崔太初死咬着牙:“可你想过吗?人间会因为你们自私的举动,而遭受灾害!多少无辜的生命,会因为你们而死?” 葬影愣了愣,神色变得冷漠起来:“那些,我们可不管,世人的愚蠢,人间的各种恶,与寒武纪无关,那寒武纪又怎么会在乎他们的死活呢?” “再说了,顶多死点人而已,人间又不会毁于这些灾难。” 她无情的眸子看向阴险峰:“比起当年的阴叔,寒武纪已经够仁慈了,当年,阴险峰妄图毁灭三界,来构建所谓的天堂,你们咋不指责他呢?” “不用废话了,寒武纪的卑劣行径,身为玄学人士的我们,是绝不会坐视不管的。”崔太初双手急速结印: “小妖女,这次,看你的影子术,还能不能奈何我?” 阴险峰也从后背抽出画轴,甚至就连沉默寡言的邪农,也看不下去了,从大棉衣里取出一柄拂尘。 “大伙一起上,杀了她!寒武纪也少个祸害!” 阴险峰一声令下,所有人将葬影围成一团,场面顿时杀机腾腾! 我并没有因为她的美貌,而心生怜悯,双拳狠狠一捏,崩出阵阵火星! 你长的漂亮,我就不忍心杀你了? 如果我李志文,只是个好色之徒,那我这道,还有必要修下去吗? 葬影被我们包围着,她脸上看不出丝毫恐惧,反而浮现出嘲弄之色。 她什么也没做,只是轻轻勾了下手指,时间就静止了。 或者说,我们的影子,静止了。 所有人的影子,诡异地消失,下一秒,全部出现在葬影的小手里。 大伙统统中了她的邪,丝毫动弹不得。 注视着掌心里,像皮影戏般的小影子,葬影轻轻一笑,信步走到我面前。 “李哥。”她目光恢复了柔情:“中阴界的遗迹,被浓雾笼罩,什么都看不见,我今天来,就是想通过这个假的复刻品,看一眼妖塔的真容,既然目的达到了,我也该走了。” 葬影将粉腮凑过来,在我耳边轻轻喘着香风:“李哥,我就知道,你不是个贪恋女色的人,这也是我最喜欢你的地方,先前你没瞧出我的女儿身,却还为了救我,不惜向猪面妥协。” “你的恩,我记住了,我想,能成为你的同伴,一定很幸福呢,可你太弱啦,你只有罗刹境啊,连寒武纪入门资格都没达到……我们终究,是不可能发生故事的。” “作为报答,这次,我放过你们,以后若有缘再见,我饶你三次不死。” 话说完,她转身,悄然离去。 走了一半,葬影似乎想起了什么,回过头看向阴险峰:“阴叔,为了你,鸦差点死在路土手里,这笔账,我替鸦大哥和你算清楚。” “你不肯加入寒武纪,那么,请你为你的傲慢,付出代价。” 葬影用指甲,轻轻在阴险峰的小人影上划了下,只见阴险峰额头上,猛地喷出一道血箭,他顿时失去知觉,重重摔倒在地。 改名通知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新的一波严打来了,接到网站通知,不得不更改书名,我也很无奈。 黄泉送葬,改成了枕边夜话。 但书名改了,并不会影响书的质量。 文风只会比以前更阴郁,诡异,血腥。 有人说,不要让一个时代的悲哀,成为你的悲哀。 我说,我改变不了时代,可我依旧是你们所熟悉的老狗。 以上。《黄泉送葬》改名通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六十八章 中阴的由来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李哥,我们再见啦。” 一招击败阴险峰后,葬影冲我甜甜一笑,丢掉手里的小人影,拍着手转身离开。 她曼妙的身影消失在我视线后,影子归位,大伙身体这才恢复行动。 我和朱飞越冲上前,把阴险峰抱起来,我往他嘴里塞了颗隐宗的丹药,额头上的血很快就止住了,过了好半天,阴险峰才慢慢睁开眼。 他什么也没说,挣扎着坐在地上,用手擦了擦血,惨白的脸上,无悲无喜。 葬影,我想起这姑娘,心情万分复杂,她看上去还没我大,少女的稚嫩还未褪去,甚至行事都很孩子气,女扮男装轻易被识破,就说明了这一点。 谁也无法将这样一个娇滴滴淘气的小姑娘,和阴森的寒武纪联系在一起。 葬影帮过我很多,阴坟十三剪,是她教我的,辰千劫是她帮着杀的,就连记录火焰气场的石碑,也是她帮我找到的。 我心里记着她的好,我感激她,但正如葬影所说,我和她,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现出真身后,葬影让阴险峰血溅当场,还狠狠嘲弄了我。 “李哥,你太弱……你和我,是不可能发生故事的。” 也许在她眼里,我们之间发生的事,不过是消遣的游戏,所谓兄弟,也只是轻浮的玩笑。 她是天上的阿修罗,而我只是地上的小蚂蚁,我只配仰望她。 今天过去,她很快就会忘记我是谁。 大伙沉默地待在妖塔后方,地上人影歪歪斜斜。 过了好一会,朱飞越先开口道:“那小娘们,长的怪好看,咋这么邪门呢?” 我目光直愣愣地注视自己影子:“寒武纪的每一个成员背后,都隐藏着一段阴森的故事。” 鸦,黄河捞尸人,为了晓梅而自杀投河,化作最恐怖的阴物,只为了找阴天奶奶报仇。 闪蛆,内脏抓取,曾亲手杀害了自己父母。 葬影,来自湘西何家,她的影子杀人术,无人能抗衡。 朱飞越脸色铁青:“我是想知道,湘西何家,是个什么鬼?小娘们是何家的人?” 阴险峰摸了摸额头上,长长的血色伤疤,语气阴郁道:“何家是个出美女的地方,家中有女无男,何家老祖名叫坟婆,这老太太性格怨毒,扭曲,喜怒无常,手段比阴物还残忍,我想,葬影是坟婆众多小孙女里的一个。” “或者曾孙女,曾曾孙女,鬼知道老太婆有多大年纪?” 想了想,阴险峰抽出一张白纸,在上面画了个老太太的肖像,递给我们: “记住这张脸,她就是何家老祖,坟婆,你俩以后遇到了,赶紧第一时间逃命!否则落在她手里,一定折磨的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盯着白纸瞅,不由得倒吸了口寒气,活这么大,我还没有看到如此恐怖的人脸。 那老太太看上去90多岁,身材高大,穿着像解放前的农村妇女,树皮般的老脸上,聚集了人间所有怨毒,阴森的总和。 把孙胜才,闪蛆,结合到一起,再加上地狱深处一万只恶鬼,揉合成一张脸,其恐怖程度,也不及坟婆的万分之一。 人类恶的本质,在她脸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这张脸,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让我夜夜做噩梦。 “我草!” 朱飞越丢掉纸,吓的直缩脖子:“这老太婆的长相,让我联想到绝望的阴间。” 崔太初和邪农也盯着画看了会,纷纷摇头感叹:“这老太太一看面相,就不是好人。” 阴险峰的绘画能力,一点不夸张的说,他画出来的东西,比照片还逼真的多。 朱飞越把画纸揉成一团,丢到远处,叹息道:“葬影那样的小姑娘,加入寒武纪,也不知是图个啥?她那么厉害,她缺啥?她啥都不缺啊。” “我想不明白,寒武纪也给不了她什么。” 我心情黯淡下来:“可能正如她所说,只是为了好玩吧?” 有一个细节,我到现在还没琢磨明白,葬影是何家人,她管坟婆叫奶奶的,可为啥听到坟婆这个名字,她眸子变的那般惊恐? 之前葬影说,有个老妖魔在追杀她,追杀她的人,该不会是坟婆吧? 这小姑娘在家里惹了多大的祸?连坟婆都要亲自诛杀她? 我不知道,这些也和我无关,有些人,注定一辈子为敌,更有些人,这辈子,在人海中,只匆匆见一面,此生再无缘相逢了。 崔太初一脸死灰地坐在地上,垂头丧气,他明明和葬影道行相当,都是阿修罗,可这个来自无量山镜子洞的玄学宗师,却连续两次惨败给葬影,给这中年人弄的颜面扫地,半天抬不起头来。 就跟全国散打冠军,输给一个坐轮椅的小混混一样。 阴险峰一样惨败,却比崔太初看的开,反而安慰他道:“老崔,你不要想太多,影子杀人术,看似致命无解,但它终究无法超脱术的范畴,是术,一定有破绽可寻。” 崔太初臊红着老脸,摸着头上的地中海,质疑道:“有破绽吗?” “一定有。”阴险峰捏了捏拳头,目光爆发出怨恨的杀机:“给我些时间,我想,破解它,应该不难。” 我好奇地问他:“影子送葬,是古邪禁吧。” 阴险峰:“肯定是,甚至可能已经达到封魔禁的程度了,但我还是那句话,再可怕的术,也有弱点。” 话锋一转,他继续道:“让我们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你师父,路土,他面对葬影的话,又会怎么做呢?” 邪农,崔太初和阴险峰三人,坐成一排,苦思冥想好久,始终想不出对策。 显然,任何隐藏影子的低端伎俩,对葬影都是无效的,她自己亲口说过,就连没有影子的阴物,一样也会中招。 我和朱飞越拖拉着脚步,观看那些石碑,越看我越心惊,今天可算是长见识了,宇宙气场万千,各种想象不到的邪门气场,层出不穷: 无情气场,这是个什么鬼?居然还有修“无情”的? 疯气,剑气,刀气,影子气场,杀戮气,简直各种妖魔鬼怪,层出不穷。 “就差整个脚气出来了。”朱飞越抠着鼻子道。 我俩把整个石碑阵又翻看了一遍,远处那三人,还没想出招来,邪农苦涩地摇头道: “恶人自有恶人磨,寒武纪作恶多端,妄图染指中阴界,迟早要遭报应的。” 崔太初看了眼邪农:“你们隐宗的人,对中阴界似乎很了解啊?” “是很了解,昆仑山,隐宗的精神图腾,就是命运三姐妹!她们是中阴界的至高主宰。” 说起命运三姐妹,邪农脸上透着疯狂的崇敬:“各位恐怕还不知道,其实早在百年前,中阴界就已经存在了,当时的中阴界,在无尽幽冥中孕育而生,起初,它如尘埃般渺小,从没被世人所注意过。” “那个时代,阴间的规则还未改变,老阴间还在……”邪农顿了顿,继续道: “但佛说,一花一世界,即使尘埃般渺小的事物,里面也蕴藏着宇宙乾坤,后来有一天,我的祖先在梦境中,魂游幽冥,无意间发现了中阴界。” “也是在那时,祖先的意识缩入中阴界,亲眼目睹了十九层妖塔,也得到了命运女神的接见。” “命运女神告诉他,未来有一天,老阴间将坍塌,缩成一个黑点,一个全新而未知的阴间,将取代老阴间,而中阴界,也会无限膨胀,成为连接生死两界的独立空间,作为死者灵魂的第一站,构成中阴界一切元素,几乎都与世人的因果,业报有关,而老阴间坍塌后,崩离出的的空间碎片,也会成为中阴界的一部分。”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中阴界存在的时间,比我想的更加久远,在陈亮和白辉所在的年代,此界就已经存在了,只是当时的中阴界,实在太过渺小,还不具备接纳死者灵魂的能力,没引起陈亮等人的关注罢了。 中阴界的急速扩充,可能也和当年,老阴间的毁灭有关。 看似复杂,但稍微了解点物理常识的人都知道,宇宙黑洞的坍塌,收缩和膨胀,早就不是新鲜事了。 “原来如此。”阴险峰眉头紧锁,苦苦思索道:“也就是说,前世的我,没有察觉到中阴界的存在。” 邪农摆了摆手:“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现在,诸位也清楚,中阴界,是千真万确存在的,但从祖先的遗言中,我知道,在这个死者的世界中,一定也存在着,很可怕秘密。” “我想,中阴界的秘密,肯定和阴间有关。” 他目光瞧向我腰间的阴文之书,目光露出些许贪婪。 崔太初沉着嗓子道:“寒武纪那帮缺德玩意,妄图打破生死规则,强行破解中阴界神秘遗迹的封印,为此,人间将引发一系列的大天灾,不行,咱们必须阻止它们。” “不然,这个世界就完蛋了!” “已经完蛋了。”阴险峰冲崔太初怪笑道:“老崔你说,这个世界,难道还有救吗?” 我寻思着,邪农之前曾说,中阴界的神秘遗迹内,封印着妖塔,而命运三姐妹,就住在妖塔中。 那么,寒武纪妄图闯入遗迹,命运三姐妹总不能袖手旁观,总该出来管管吧? 我说出自己的疑惑,邪农摇了摇头:“刚才我也是被逼无奈,不得不用命运三姐妹的名号,来吓唬葬影,但其实,她们虽然是掌管人类命运的神灵,可她们本身,不属于灵魂实体,更不会干涉人类的任何活动。” “在命运三姐妹看来,每个人对命运的选择,都是自由的,她们只是以观察者的身份,冷眼看待世人,所以,寒武纪的行径再卑鄙,也不可能引起命运三姐妹的反感。” 阴险峰喃喃道:“没有感情的神灵,正如天道本身一样无情。” 邪农:“是的。” 我想起楼梯上的壁画,问邪农:“那个奇怪的天秤,又是怎么回事?” 第二百六十九章 蓝宝石项链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邪农微笑道:“在古希腊,有这么一个传说,人死后,冥界的使者,会来接引他的灵魂,使者把你带到一座天平前,用刀剐出你的心脏,放在天平上称,人心越坏,心脏就越沉重,而善良的人正好相反,心脏和羽毛一样轻飘飘的,几乎没有重量,根据天平的倾斜程度,由使者来决定你接下来的归宿。” “冥界,地狱,天堂三选一。天堂和地狱就不说了,冥界,说白了,就是中阴界,也就是死者的世界,这三个选择中,它不好也不坏,是中立的。” 我们专心地听邪农讲述:“我知道,在中阴界的神秘遗迹里,的确有一座天秤,至于它是干什么的,我就不清楚了,诸位不妨以这个希腊传说,作为联想的素材。” 我本以为,自己对中阴界已经很了解了,当初为了救姐姐,我连闯三道死亡关卡,现在听邪农这么一说,我的认知彻底被颠覆了。 中阴界,在我们这些普通人面前,依旧深邃的像个迷。 之前我曾多次提起过,灵魂闯过所有关卡,可以暂时不进入轮回,而是留在中阴界,探索其中的秘密。 甚至它本身,完全可以作为绝佳的闭关修行场所。 水厂小区,王妍的老公古千愁,此时就在中阴界里闭关。 这一趟青海之行,我收获的盆满瓢满,两本书在手,更是掌握了火焰气场的全套口诀,接下来,我要尽快提升道行,去中阴界救我姐! 不能再拖下去了,先让我姐从植物人的状态下醒来,再考虑怎么对付寒武纪,宰杀死恶夜那帮阴森畜生,血洗李家的仇恨! 邪农带我们进入妖塔内部,参观了一番,果然和他说的一样,塔内空空如也,除了虚假的金银珠宝以外,什么都没有。 这里,真的只是中阴界遗迹的复刻品。 回去的路上,阴险峰抓着朱飞越的手,有感而发道:“小朱,咱们回家后,我会创造一幅全新的画作,这部作品,将吸收道观,妖塔,以及中阴界的种种元素,相信以你的天资,灵魂进入我的画作中修行,道行一定会突飞猛进!” 朱飞越感动的眼眶都红了,哽咽道:“师父,你对我真好。” 阴险峰撇了我一眼,有些不怀好意道:“我的弟子,居然比不过路土的弟子?呵……那不等于,我也不如路土吗?” “在我的世界,是绝不允许这种屈辱再次上演的。” 我听阴险峰的口气,他恨不得现在,立刻把路土按在地上疯狂摩擦,可他做不到,连鸦都掐不过,他拿什么和路土斗? 朱飞越附和道:“对,我师父肯定比李志文的师父厉害,所以,我也必须比李志文厉害。” “厉害不是说出来的,做好准备,在我的新画里,多流点血吧!”阴险峰使劲掐着朱飞越脸蛋,疼的这小子怪叫连连。 一路平安无事,顺着悬梯爬回地面后,三月,青海刺眼的阳光,照的每个人睁不开眼。 前方传来一阵掌声,我好容易适应了光线,揉着眼睛看,只见聂总领着一帮荷枪实弹的手下,笑着冲我们鼓掌。 “我听兄弟们说,悬梯摇晃,像是上来人了,我赶紧跑来迎接,诸位老师啊,辛苦了。” 我没好气看着聂总:“你的矿区,可以恢复营业了。” 聂总笑的春风得意:“这个时代最缺的,依旧是人才啊!既然事情解决了,我也该履行承诺了。” “车里的钱,诸位老师平分吧。” 朱飞越脸色古怪地看着他:“你不怕我们骗你啊?要不,你老人家亲自下去悄悄?” 聂总:“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们说解决了,那肯定解决了。” 朱飞越上前,狠狠掐住聂总的脖子:“狗篮子,我真想把你扔下去,你这大逃杀玩的好呀?害死了多少玄学同行?” 手下端着枪瞄准朱飞越,聂总一抬手,众人后退,给朱飞越掐着脖子,他居然一点都不害怕,还有胆子笑: “你怎么转不过来弯呢?他们死了,分钱的人就少了啊。” 望着不远处悍马车厢里,麻袋堆着的现钞,朱飞越脸上肌肉抖了抖,松开聂总。 咳嗽了几声,聂总面不改色道:“我很期待,以后和老师们有更多合作机会,我的产业,遍布全国,生意做到我这么大,可万万离不开玄学,这些年搞项目,得罪了太多仇家,多少人巴不得我死啊……特么的,马云身边都养着十几个风水师呢。” 他指着身后那些端着枪的保镖:“仇家来明的,我不怕,有这帮兄弟撑着呢,就怕特么的给我暗地里使坏,真枪实弹,能防住暗地里下咒害人么?肯定不行。” “所以我想啊,我身边也必须要请些厉害的老师,全天24小时给我保护着……” 聂总在那一个人自言自语,我们都没搭理他,来到车跟前,阴险峰数了数麻袋,说: “对半分吧,我和小朱一半,剩下的是李志文的。” 崔太初和邪农不缺钱,也不屑于和聂总这样的暴发户打交道,就没把他俩算进去。 我急忙摆手拒绝道:“阴叔,你可别开这种玩笑,我算老几啊,哪有资格和你对半分?我扛一袋就行了。” 在这个行当混,不会做人,肯定死的比鬼还难看,人家阴险峰和我客气,我要是当真,那就是我傻了。 阴险峰满意地冲我笑了笑:“你还挺懂事的,别回头找路土告状,说我欺负你,你拿两袋吧。” 两袋,差不多就是二百万,这个数字远远谈不上致富,但至少也算脱贫了。 大伙都很满意,朱飞越盯着大麻袋直发愁:“这么多钱,咱咋带回去啊?” 聂总跟过来化解尴尬,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沓黑卡:“拿什么现金啊?现金就是个噱头,我都替你们想好了,一袋算一百万,直接发卡完事,密码写在背面,随便花随便用,永不作废。” 我收了两张银行卡,剩下的都让阴险峰装起来了。 朱飞越激动的腿肚子都在打转:“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 聂总大度地拍着他肩膀:“小兄弟,以后跟我混,赚钱的机会多的是!” 有专车送我们离开矿区,大伙等车的时候,我把聂总拉到一边:“小女孩呢?” 聂总拍着胸脯道:“一根寒毛都没少,少一根,你杀了我,走,我这就带你去见她。” 我跟着他,来到远处的临时办公室里,一进门,小女孩就抱着我的腿喊叔叔。 我心头一暖,当时阴损老头出的缺德主意,人血喂养阴物,要不是我阻止,小丫头差点被当成祭品扔下去。 “我没骗你吧,嘿,做生意,不讲究信誉?玩蛋去吧!” 聂总走到保险柜跟前,七拧八拧,打开,从里面拿出个长方形的红木盒子: “这个送给你,当个念想。” 我打开盒子一瞅,只见里面放着三条蓝宝石项链,每颗宝石,都有鹌鹑蛋大,蓝的让人心醉。 收起盒子,我也没敢问价钱,问了,反而更欠聂总的。 这姓聂的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坐在宽大的真皮老板椅上,点了根雪茄: “这三颗蓝宝石,不怎么值钱,都是我矿区出产的天然原石,找德城佬切割出来的,一颗,也就三四十万吧……” 我皱眉看他,既然不值钱,你还故意把价格报出来,就是故意让我欠你人情呗? “当然了,我说的是美金。”聂总朝我吐了口烟圈:“小伙子,第一眼看见你,我就知道你不是个俗人。” “我请来这么多玄学老师,包括你身边那几个同伴,他们加起来,也不如你。” 我抱着小女孩,冷笑道:“聂总高看我了,我的同伴里,我最弱。” “只是暂时弱,我说的,是你的将来。”聂总吞云吐雾道:“我要是连看人的本事都没有,家产也不会做到这么大。” “我这辈子,看人从来没有走眼过。”聂总掐灭雪茄,站起身,替我倒了杯茶: “他娘的,来尝尝十几万一克的茶。” 我端着茶杯抿了口,除了香一些,感觉和五块钱五百克的茶,没啥区别。 聂总坐回到老板椅上:“你知道我身边缺人,缺你这样的玄学人才。” 我心里苦笑,我李志文算哪门子人才?啥啥不会,狗屁不通的,我要是人才,阴阳错乱,黑白都颠倒了。 “留下来,跟着我干吧,我给你开美金,周薪结算。” “聂总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摆了摆手:“一,我没本事赚你的钱,二,我没时间。” “好吧。”聂总脸色变得有些失望,却也没勉强我:“留个电话,以后缺钱了,别不好意思,管我要。” 我捧着木盒,从聂总办公室出来,低头瞧了眼一旁的小女孩,心里直犯难。 这小妮子,我该怎么安排? 暂时先带回我那吧,回头问清楚她老家是哪的,直接送回家人身边。 “叔叔,你别不要我,我会通灵。”小妮子似乎瞧出了我的心意,拉着我裤管,大哭了起来。 我错愕地看着她,通灵二字,从几岁大的小妮子嘴里说出来,让我想起了一个恐怖的职业: 乩童。 第二百七十章 通灵体质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乩童这个职业,最早出现在三眼乌鸦的幻术世界中,晓梅被阴天奶奶盯上了,鸦花钱请来乩童,用通灵仪式和阴天奶奶谈判。 在幻术世界中,那个乩童以“本家”自称,小小年纪,口气却满是怨毒,阴森,甚至很强硬,在和阴天奶奶谈判中,毫无惧色,甚至敢尖叫咒骂,乩童的勇敢,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但乩童,的确是最阴毒的职业,为了培养出通灵能力,把一个小孩子关在漆黑的地窖中,让她心生怨恨,常年积累下来,怨恨,以及种种阴暗情绪,膨胀到一个点,自然具备了和脏东西沟通的能力。 乩童是要刺瞎双眼的,可我从聂总手里救出的这个小妮子,眼睛却好端端的,还很清澈,除了有些面黄肌瘦外,五官看不出什么缺点。 我蹲在她身边,问:“你叫啥名啊?” 她目光天真无邪地看着我,怯生生道:“叔叔,我叫小朵。” 小朵这两个字,听的我心脏一阵绞疼,陈阿姨的亲女儿,被孙龙从高楼硬推下去,活活摔死的那个小姑娘,就叫小朵。 我把小朵当亲妹妹看待,虽然后来在红旗火葬场,我亲手把孙龙推进焚尸炉,但这件事,依旧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 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我内心产生了疯狂到扭曲的欲望——我要变强!在这个卑鄙的世界里,我要当个顶天立地的爷们,我一定要具备强大的能力,来保护家人和同伴! 在我的“翅膀”下,谁也别想伤害到她们。 想起阴森往事,我忍不住黯然落泪,巧了,面前这小妮子,居然也叫小朵,而且和陈阿姨女儿差不多大,这纯粹是巧合,还是老天另有安排? 小朵用脏兮兮的小手,帮我擦着眼泪:“叔叔,你怎么哭了?” 我勉强冲她笑了笑:“小朵,你刚才说你会通灵?是什么意思啊?” 小朵惦着脚尖,奶声奶气道:“我能看见灰色的东西,我还能和它们说话,它们可吓人了,有时候故意夜里来找我,从床下面抓我脚丫,吓的我都不敢睡觉。” “有坏东西,也有好东西,好东西陪着我,给我讲故事,从来不吓唬我。” 我惊悚地打量着小朵,难道说,这孩子还真是个乩童不成?它口中所说的“灰色东西”,可能是厉鬼,阴物之类的,这些玩意,普通人是不可能看到的。 我们看不见它们,它们却能看见我们,那我们又该如何得知,自己有没有被鬼盯上了呢? 靠鼻子闻。 对,你没看错,鬼是有气味的,这个气味,并不是YY里描写的,尸臭,鬼臭什么的。 相反,那是一种若有若无,淡淡的香气。 如果你是一个单身的人,独自居住,某天,你突然闻到一股不属于你,不属于这个家的陌生香气,那你要小心了。 被鬼缠身,是有办法化解的,这方面的事,以后我会详细说。 小朵抓着自己小手,继续对我道:“除了灰不溜秋的东西以外,还有些压根就看不见的东西,我只能听到它们的声音,瞧不出它长啥样,它们偶尔会找到我,在我耳边念奇怪的咒语,我不理它们,过一会,它们就走了。” “叔叔,我做错什么了吗?”见我脸色有些难看,小朵懂事地问我。 “你没有做错。”我深吸口寒气,一字一句对她道:“小朵,以后那些看不见的东西,再来找你,你千万,千万不要搭理它们。” “哪怕说一个字都不行!” “为什么?”小朵一脸不解。 “说了,你会死。”我后背涌出一阵恶寒,脸色难看到了极致:“你不理它们,它们就不知道你会通灵,可你要是开口对话了,就等于主动暴露了自己,一旦让它们知道,你具有通灵体质,你能感知到它们的存在,那它们就会……会带你去另一个世界。” 小朵乖巧地答应了声,想了想,问我:“叔叔,我不明白,另一个世界,是哪啊?” 我没吭声,我不想吓着孩子,很显然,连小朵都看不见的东西,恐怕已经超脱厉鬼,阴物的范畴了,很可能是来自幽冥的未知物种。 幽冥的范围,那就大了,中阴,阴间,地狱,都在幽冥中,这涉及到维度展开,以及多元宇宙,这里就不细说了。 那么这种通灵体质,一定是很危险的,小朵在另一个维度的未知物种面前,暴露自己的话,一定凶多吉少。 乩童经过残忍,专业的训练,可以规避这种危险,小朵不行,她的情况,有点类似天生阴阳眼,却远比阴阳眼强大的多,要知道,就连可怕的阿修罗,都未必具备和幽冥沟通的能力,小朵却具备了。 小妮子眨着眼看我:“那,灰色的东西呢?我可以和灰色东西说话吗?” “可以,但最好也少说,而且不管它们说什么,你都别信。” 她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冲我一个劲点头。 我抱起小朵,来到阴险峰身边,朱飞越舔着脸凑过来,指着小朵问我:“这小孩,你打算咋处理啊?” “抱回东北,以后她和我一起生活。”我说。 “可以,活雷锋都没你神圣。”朱飞越皱着眉打量我怀里的小朵:“直接送救助站,不就完事了呗?” “不。”我摇着头:“我不相信社会救助站那帮操性篮子,多少个叫花子被活活打死在里面了?这年头,人比鬼坏多了。” “这孩子天生会通灵,你是看上这一点,才收养她的吧?”阴险峰一眼就瞧出了小朵的能力,邪邪地笑道。 我没有否认内心意图,轻轻抚摸小朵的脸蛋,柔声道:“这是原因之一,另外,她让我想起了陈阿姨的小闺女。” “小朵,你愿意跟叔叔回东北,还是回自己家?” 小朵似乎想起了很可怕的事,拼命摇头道:“我死都不回家,我和叔叔去东北,叔叔我求你了,我一定很听话,你别不要我。” 朱飞越嘿嘿笑道:“你李叔叔是个视钱财如粪土的人,人品,气度,各方面啥都差,就是不差钱,以后跟着你李叔叔,你就等着麻雀变凤凰吧,喜欢啥,让李叔叔给你买。” 小朵听的半懂不懂,有些惊恐地看着朱飞越。 她被父母当成商品,卖给了人贩子,这样的家庭,回去也什么意义,也不利于小朵的成长。 过了会,远处开来辆丰田霸道,大伙一道上车,离开矿区。 一路尘土飞扬,开出林场后,来到有信号的公路,我想起刚加了聂总微信,就点开微信,翻他朋友圈。 我没想到的是,聂总还有个女儿,他女儿挺漂亮的,长发披肩,青春阳光,是个标准的小美女,年纪不大,从照片背景看,女儿应该正在国外读书。 像聂总这种人,没理由白白送我珍贵的天然蓝宝石,我寻思,他一定有事要我帮忙,只是现在还没到时候。 提前先把关系铺好,是商人的惯用伎俩。 少年时期,我老以为有钱人很坏,穷人可怜,但真实社会却恰好相反,真正的有钱人,反而很懂得尊敬人,有气度,讲礼貌。 相反,越是底层职业,越体现人性的恶。 有时候,人削尖了脑袋,不惜一切代价,拼命往高处爬,这种人一定很清楚,底层,是最恶毒的人性地狱,逃离地狱,也不过是想让自己活得有点尊严。 当然了,聂总是个特殊的例子,关于他的是,以后有机会再讲。 本来按照原计划,离开青海后,下一站该去湘西了。 寒武纪正策划在湘西捕捉蛇仙,六仙里,黄仙已经落在它们手里了,我们必须尽一切努力,阻止这些人的计划得逞。 第二百七十一章 叔叔带你回家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葬影说的很清楚,一旦中阴界的遗迹封印被打破,人间,将迎来毁灭的末日。 但计划,始终赶不上变化。 我想先回东北,把小朵安顿好,然后开始冲击罗刹境大成,毕竟目前我们这个队伍,还不具备和寒武纪正面抗衡的能力。 现在去湘西,也干不了个啥,白瞎送死,没意义。 我说先回东北,阴险峰表示赞成,他也需要时间吞噬阴物,来冲击阿修罗。 关于中阴妖塔的新画作,更需要心血来完成。 邪农半路下车,和我们分别,独自返回昆仑山了。 本来崔太初也要回镜子洞,但像他这种狠角色,我哪舍得放他走啊? 就算连续两次败给葬影,但崔太初依旧是可怕的阿修罗,实力绝不容小觑,葬影自己都说了,真正比拼道行,她未必是崔太初的对手,只不过胜在出其不意。 我强烈邀请崔太初去东北做客,我曾救过他的命,崔太初哪好意思拒绝,痛痛快快答应了。 再说,他也挺想见路土一面,毕竟整个玄学圈子,也找不到第二个敢养碟仙的人了。 阴险峰兜里有了钱,出手格外阔绰,直接头等舱安排上了,从成都一路直飞哈市。 回到开原后,短暂休息了会,阴险峰拉着朱飞越先走了,我和小朵,崔太初一道来到路土家。 僻静的农家大院里,两个美到极致的姑娘,打扮的花枝招展,正站在树下赏花,尽管三月的气温,还尚有些冷,院子里却满堂春色。 这俩姑娘,正是胡青青和苏瑶,胡青青身穿紧身红色连衣裙,透明SI袜配高跟鞋,美如一朵盛开的娇艳玫瑰。 而苏瑶则穿一件薄薄的白T恤,下面是短裤,美腿修长到无法描述,两个小姑娘穿的一个比一个少,却丝毫不觉得冷,手拉手往那一站,比谁腿长呢,欢声笑语,女神范十足。 察觉到有人进院子,苏瑶回过头一瞧:“李志文?” 小姑娘脸一红,冲上前,一把扑到我怀里,紧抱住,再也不舍得松开了。 我闻着苏瑶身上熟悉的女孩酸甜,呼吸顿时急促起来。 胡青青也走过来,站在一旁,美目冷冷看着我。 “去了趟青海,怎么还是罗刹境五重天啊?”胡青青撅着香喷喷的小嘴,有些不喜地抱怨道。 我苦笑着说:“青青姐,你记错了吧?我出发的时候,连一重天都不到呢。” 胡青青不屑地切了声,没理睬我。 难怪女狐狸瞧不上我,这段时间没见,她和苏瑶一道闭关,俩姑娘都已经修到罗刹九重天了,和阴险峰一个级别,无限接近阿修罗了。 路土曾说,胡青青是天生的九尾狐仙,千年难遇,这女狐狸以后注定是要成大妖的。 人家这体质,这修行速度,我只能仰望。 “这小孩是谁?”苏瑶也不嫌我破衣烂衫的埋汰样子,紧紧贴在我怀里,美目瞧向一旁的小朵。 我把青海道观的一切经历,没有保留地说给她俩听。 小朵穿着我给她买的新衣裳,旅途中经过美食调养,小妮子脸色已经红润起来,粉嘟嘟的小脸越发可爱了,她其实本来就不难看,只是营养长期不良,饿瘦了,这也没啥,小孩长身体,用不了几天就能吃回来。 小朵嘴里含着水果硬糖,怯生生地看着苏瑶和胡青青,一声都不敢吭。 听我说到葬影那一段,苏瑶从我怀里挣脱开,有些恼怒地冷笑道:“可惜啊,没和人家发生点故事,你一定很遗憾吧。” 女神吃醋,弄的我一阵心惊肉跳,紧张的舌头打结,支支吾吾地说:“瑶瑶……我真没有,你误会我了。” “他不敢。”胡青青替我解围道:“人家葬影是寒武纪的正式成员,哪可能看上他这种傻篮子呢?不过是拿他寻开心罢了。” 苏瑶狠狠瞪了我一眼,没吭声,我走上前,拉着她的小手,真诚地说:“这段时间,我想你想的都快发疯了,你知道吗?” “瑶瑶,你想不想我?” “我想你个大头鬼!”苏瑶俏皮地冲我吐了吐粉舌,我直愣愣看着她娇美如百合花的小脸蛋,整个人都痴了。 崔太初咳嗽了声,我这才反应过来,拉着崔太初介绍道: “这位大叔,是无量山镜子洞的,人挺实在的。” 胡青青美目冷傲地打量着崔太初,瞳孔突然冒出淡淡的红光,收起冷傲,招呼道:“老前辈好。” 苏瑶也冲崔太初问好,互相客套了一番,众人一道进屋,来到路土房间。 路土正躺在榻榻米上午休,他依旧穿那件洗的发白的黑色中山装,脸上戴圆形古董墨镜,剃小平头,直挺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睡觉的时候,他脸上倒扣了四个小瓷碟子,跟吸盘似的,牢牢吸附在皮肤上,每个碟子不到巴掌大点,像是吃饺子是用来蘸醋的小碟,有些破旧。 我们其他人倒没啥,见怪不怪了,可崔太初进屋后,看到路土的瞬间,后脖子猛地一哆嗦,嘴唇颤抖道:“不光敢养碟仙,还养了四只?这……这才是真正的玄学泰斗啊。” 路土被吵醒,从脸上收走碟子,装进口袋,缓缓站起身,墨镜透着黑光,扫向崔太初: “路土见过前辈。”他微笑着拱了拱手。 崔太初惊的满脸冷汗,急忙摆手:“可使不得!路先生太客气了,我算哪门子前辈啊。” 听完我和崔太初相识经过,路土脸上笑意更浓了,夸奖我道:“眼下,已经到了对抗寒武纪的关键阶段,我们正缺崔前辈这样的强大同伴,李志文,这次你立了大功,我一定要好好奖励你。” 大伙盘着腿坐在榻榻米上,路土显得心情格外好,一个劲夸赞崔太初:“久闻无量山的原始森林中,神人隐客辈出,今天见到镜子洞的崔前辈,真是我的福气。” 崔太初臊着老脸,一个劲摇头:“哪里哪里,我不过是个废人,路先生太高看我了。” 老晏从外屋端来凉茶,酥油点心,招待大伙。 “李志文。”喝了会茶,路土收起笑容,歪着头看向我。 “师父你说。”我恭敬道。 “依你看,葬影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想了想,回答道:“其实,她就是一小姑娘,性子淘,从拙劣的女扮男装这方面,就能看出,她内心应该挺孩子气的,可这姑娘,道行真不是一般的高,大伙合起来,都抵挡不了她的影子杀人术。” “我就纳闷了,这小姑娘从娘胎里开始修气场,就她这年纪,也修不到这种程度啊?”我挠着头道。 听我描述完葬影的能力后,路土嗯了声:“可能是体质特殊吧?如果她是罕见的阴童子命,这种修行速度也不奇怪。” 第二百七十二章 你想养碟仙么?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路土从上衣口袋里摸出寒武纪名册,找到葬影的名字,再后面添加道:“至少修罗境大成,实力和鸦相当,精通影子杀人术,寒武纪评级:未知。” 我在名册上,瞧见“音魔”的名字,指着它疑惑道:“这是个啥玩意?” 路土摇头:“不知道,关于音魔的资料,目前还没收集过。” 崔太初忍不住好奇道:“老头愚笨,死活想不出影子杀人术的破解法门,斗胆请教下路先生,此术如何破解?” 他顶多也就中年,却管自己叫老头,正如我所说,玄学人士驻颜有方,崔太初不开口,谁也猜不到他的真实年龄。 路土脸色神秘地笑道:“肯定有办法,不然她岂不是无敌了?回头我们再慢慢讨论,崔前辈不妨在我家住几个月,大家一起研究玄学,住的闷了,让青青带你逛逛东北这边的名胜。” 听说路土请自己研究玄学,崔太初激动的双眼直冒精光,喝了口茶,问:“路先生,关于寒武纪在中阴界的图谋,你怎么看?” 路土眉头皱了起来:“这种邪门组织,不铲除,必成人间祸害,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它们的图谋得逞。” 崔太初点头道:“一旦中阴封印被破解,整个人间,都要受到规则惩罚啊!到时候,各种灾害,瘟疫,末日来临,一切就全完了。” “所以,铲除寒武纪,是我们的共同责任。” 路土说:“六仙中的狐仙和鼠仙,都在东北,有我镇守,寒武纪暂时不敢靠近东北,而且我在寒武纪内部,安排了眼线,听说这些人最近在湘西频繁活动,准备捕捉深山里的一条大蛇……” 崔太初惊道:“那要赶紧去湘西,阻止它们!” 路土:“不着急,湘西的大蛇,道行挺厉害,寒武纪一时倒也不好轻举妄动。” 他看向我,眉头皱了起来:“李志文,我给你两周时间,你尽可能吸收怨火,时间紧迫,能到几重天,那就全凭你造化了。” “知道了,师父。” “两周后,你出关时,我送你一份神秘大礼,带着这份礼物,你和崔前辈,你青青师姐,苏瑶一同去湘西,帮助大蛇,合力对抗寒武纪!” 我的注意力全在“神秘大礼”上,心里一阵奇痒,忍不住问他:“师父,你打算送徒儿啥礼物呢?” 路土脸色变得深邃起来,盯着我看了好久,这才开口道: “你想养碟仙吗?” 我头皮嗡地狂炸,全身鸡皮疙瘩都窜出来了:“你?你要送我个碟仙?” 路土用手指敲着我脑门,没好气道:“想的美!” “碟仙岂是玩具?哪能随意送人?不过,我可以传授你养碟仙的法门,至于具体去哪找碟仙,养不养的成,那是你的事,我不会干涉。” 这也行啊!要知道,碟仙,那可是脏东西里,最恐怖的存在之一,我要是侥幸……能养到一只碟仙,那我就是第二个路土! 两周后,带着碟仙去湘西,我就不虚寒武纪了。 当时给我激动的,一个劲喊路土师父,他扶了扶墨镜,笑着对我道:“出关后,我们再细说养碟仙的事,这两周时间,你如果不尽百分之二百的努力,无法让我刮目相看的话,那这事就算作废了。” 苏瑶冲我鼓励地眨了眨美目,胡青青看了看我,娇声说:“李志文这人别的不行,不要命这股劲,我还是很喜欢的,他以前没让我失望过,这次应该也不会。” “两周时间,应该能到罗刹圆满吧?”胡青青冲我坏笑道:“到不了就自刎吧。” 我听的后背直冒汗,短短两周,从五重天到九重天?开玩笑吧? 路土察觉到躲在角落的小朵,轻咦道:“这孩子?居然是罕见的通灵体质?” 我把小朵抱过来:“小朵乖,叫路师父好。” 给众人围观,小朵紧张地涨红着小脸,蚊子叫一样:“路师父好。” 路土笑呵呵地,手掌和变戏法一样,翻出一块黑糖巧克力,递给小朵:“小家伙,你也跟着我学本事吧。” “管饭不?”小朵犹豫着接过巧克力,壮着胆子问。 “管,你以后再不用担心饿肚子了,倒是该担心减肥了。”路土轻轻掐着小朵的脸蛋。 小朵疼的后退,躲到我怀里。 有路土照顾小朵,我也可以放心闭关了。 趁着他们谈事情,我把苏瑶拉到一旁,拿出蓝宝石项链,亲自戴在她的粉颈上: “瑶瑶,这项链特配你。”戴好项链,我痴痴看着苏瑶,在她娇美脸蛋上咬了几口。 苏瑶脸红透了,不过苏家本来就不差钱,苏瑶从小娇生惯养,跟我更没必要客套,欣然接受了。 “那我的呢?”我正想和苏瑶说点悄悄话呢,这时,胡青青突然出现在门口,冷冷看着我。 女狐狸和苏瑶是一家人,姐妹不分彼此,我连忙喊了声青青姐,把第二条项链戴在胡青青粉颈上。 闻着胡青青娇躯上,散发出的浓郁玫瑰花香,我脑袋昏沉沉的。 白了我一眼,胡青青连个谢也不说,拉着苏瑶回到屋里。 最后一条项链,给许乐乐吧。 我和路土等人告别后,回到自个家,没想到,许乐乐这段时间,居然一直住在我家,狗窝被这姐姐打扫的一尘不染。 让我更没想到的是,我要送她蓝宝石,许乐乐红着脸,死活不肯要。 这姐姐穿着职场女性的短裙,戴着金丝眼镜,美的让人心醉。 “太贵了,我不要。”人家是哈医大的挂牌心理医生,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蓝宝石价值不菲。 我从后面一把抱住许乐乐,笑着说:“这是假货,破烂玻璃做的,我在地摊买的。” “我不信,花心小男人,天天勾三搭四,嘴里没一句实话。” “那我就当着你的面,摔了它。” 一番苦劝,许乐乐这才接受了我的礼物,这块价值三十万美金的“玻璃”,戴在她身上,散发着天蓝色的光泽,蓝的耀眼,蓝的让人心醉。 第二百七十三章 冷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亲热一番后,我和许乐乐下楼,去银行取了些钱,初步脱贫的我,腰杆子总算硬气了些。 人有钱和没钱,所处的是两个世界,你有钱了,看待事物的态度也不一样了,豁达,大气。 人要是穷,缺失安全感,眼界,格局自然就狭窄,心眼也难免会小,为一些鸡毛琐碎的事生气,较真。 不要用贫穷,影响你的气量,世界再肮脏,请在内心深处,留一小片未被污染的纯净。 我们大可不必因为那些尖酸刻薄的小人,而气恼,其实它们自己,活的也挺惨的。 许乐乐陪着我一道,去医院看望我姐,注视病床中安睡的姐姐,我突然心生愧疚,这段时间我总是在忙,东奔西走,风餐露宿的,家都好好回不去一趟,为了追求所谓的玄学境界,我都有些走火入魔了,却把我姐一个人丢在医院里。 这么一想,我就觉得自己真不是个男人。 坐在床边,紧紧抓着我姐的手,我眼眶通红地说:“姐,你再给我点时间,快了,我们姐弟俩就快团聚了。” “现在我还太弱,我还去不了中阴界,但是姐,我向你发誓,不管你的魂魄在哪,哪怕在十八层地狱里,我也一定会找到你,把你带回人间。” “真的快了……咱们团聚的日子,就快来临了。”我轻轻抚摸我姐柔美的脸颊:“姐你知道吗?我长大了,懂事了,我有出息了,我可以保护你了……” “以后,咱们姐弟俩,再也不要活的提心吊胆,再也不害怕被坏人欺负了,姐,我要让你过上好日子了。” 许乐乐在一旁都看的鼻子酸了,哽咽地递给我张纸巾。 我擦干泪,从怀里摸出两个厚厚的红包,塞到陈阿姨和纪阿姨手里: “阿姨,谢谢你们一直照顾我姐,你们的恩情,我一辈子不会忘记。”我冲她俩深深鞠躬: “本来该请你们吃顿饭的,好好感谢你们一番,可我实在没时间……” 俩阿姨连忙推辞道:“都自家人,客气啥?你这小孩,弄的我们都想哭了。” “这钱咱们可不能收。”陈阿姨把红包推回来:“阿姨看着你长大的,阿姨知道,你是好孩子。” 一番推辞过后,我硬是把红包塞到她俩手里,最后看了眼我姐,转身离开。 李志文啊,你必须把深深的悲伤,隐藏在内心深处,难道你还不知道吗?你甚至卑微到,连哭的资格都没有啊! 我暗暗告诫着自己,快步下楼,把许乐乐送回我家,我收拾了些零碎,告别许乐乐,独自离开县城。 在远郊,我找了座无人小山。 下午,天蓝如宝石,白云像一朵朵棉花,周围静极了,除了风声,什么也听不见。 我在山顶支了个简易的小棚子,地上铺条毯子,坐下,旁边放一盏煤油灯,不远处的旅行包里,装满了矿泉水和压缩饼干。 这座小山,就是我的闭关场所。 接下来的两周时间,我必须一丝也不能松懈,尽可能的提升道行。 如果无法让路土刮目相看,他就不会传授我养碟仙的法门。 碟仙,对我太重要了!身无一件法器的我,虽然有尸剪刑在手,但因为道行过低,书中的大部分禁术,我都学不了。 唯一会的阴坟十三剪,杀伤力似乎又不尽如人意,其实我早在返回旅途中,把它吃的很熟练了,但我感觉这套血禁,在罗刹境内威力还可以,却并不适合对付阿修罗。 在青海道观中,我败给阴物那次,就已经感觉到了它的缺点。 高不成,低不就,厉害的血禁我学不了,不厉害的,我看不上,这就是我的现状。 那么,这种情况下,身边如果有个碟仙,形势立马就不一样了,不敢说克敌制胜,至少我在阿修罗面前存活的几率,会提高很多。 开始吧。 我脱光全身衣物,闭着眼,在山顶的小棚子里盘腿打坐,口中默念火焰修行咒语,按照火焰石碑上记载的方法,引导体内气场流转。 甚至不用睁眼,我都能清晰感知到,自己全身皮肤,爬满了点点星火,鼻子里闻到一股淡淡的烧焦气息。 熟悉的炙热疼痛,在体内四肢百骸流转开来,但我早就习惯,适应了这种痛苦,不但不觉得难受,反而有种神清气爽的舒适感觉,头脑都清醒了不少。 做了几个吐纳,我开始唤醒丹田湖底,那些来自敌人的滔天怨恨。 在黑暗的虚无中,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杨二狗。 看到他第一个出场,我感到有些意外,杨二狗欺负我姐,被我收拾过,后来他死在了丧哭手里,在中阴界的关卡中,他害我不成,惨遭烈焰焚身而死。 “李志文,我诅咒了你一万零七次!你这小比崽子,我恨死你了!”我眼前浮现出杨二狗扭曲的面容,他半张脸已经被烧成了焦炭,尖着嗓子大声咒骂我: “你知道吗,我在地狱尽头等你呢,早晚有一天,你会和我在那里相见,你将被我百般折磨!” 杨二狗越说越难听,后面的内容我就不描述了,他的咒骂,我压根就没往心里去,我知道,这些只是怨恨所形成的幻象,杨二狗本人,早就形魂俱灭了。 奇怪,他惨死那天,我就已经可以吸收敌人怨恨了吗? 杨二狗指着我咒骂了很久,在我咒语的作用下,他的怨恨被激化到了极致,轰地一声,杨二狗的幻象,化作一团灰色火焰,在我丹田里炸开! 我早已准备好,迎接非人的灼烧疼痛,可让我没想到的是,那些灰色流火,疯卷着涌入我阴脉后,我不但没感到一丝疼痛,反而全身都阴冷了下来。 连皮肤上的星火,都已经熄灭了。 这种冷,并不是我认知的物理温度,而是来自灵魂深处,冷的我牙齿直打架,很快,身体上就结了层淡淡的白霜。 冲关境,修人间苦难烟火,那种难忍的炙热疼痛,让我永生难忘。 罗刹境,改修敌人怨火,炙热,被来自阴间的寒冷所取代。 那么,等我成了阿修罗,修阳火时,又将是怎么的体验? 半个多小时后,杨二狗的怨恨之火,被阴脉完全吸收,流回到丹田里,第二个人影,浮现了出来。 孙龙。 确切地说,是孙龙的骨灰罐。 漆黑的小瓷罐里,发出孙龙怨恨滔天的声音:“红旗火葬场……你杀我,我认了,可你为什么要把我推进焚尸炉?” “你也来尝尝,活体火化的滋味吧!” 砰地一声,骨灰罐在我面前崩开,涌出一大团灰色怨火,颜色比杨二狗的深了许多。 吸收孙龙怨火的过程,我仿佛置身于南极海底,皮肤上,开始结出一层薄薄的冰壳。 但寒冷的疼痛,对于我这种不怕死的人而言,是完全可以忍受的,寒,属阴柔。 断肠的阴柔。 我内心隐藏的悲伤,在寒冷的压迫下,不断放大,我既为自己感到悲伤,也为那些死在我手中的敌人而悲伤。 我为他们的愚蠢,下贱,自私和贪婪,而感到悲哀。 种种负面情绪,失去了控制,在我脑海中交替重现,我被它们所污染,灵魂都堕落了。 下一个,孙胜才,这老头先是在红旗火葬场,被九公主灭了肉身,又在冰湖上,让胡奶奶吃掉了半个魂。 最后,孙胜才落在鸦的手里,鼠大仙被活活抽走,奄奄一息的老头,被我用宰杀猪狗的方式,了结了他罪恶的一生。 这老头对我的怨恨,是孙龙的十几倍,怨火化开后,我全身血液都结冰了。 吊死在水厂郊外的那些青年,道行里的玄学同行,疯人院里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这些扭曲,阴森的面孔,怨恨强弱不等,纷纷化作黑灰色的怨火,冲击,改造着我的肉身。 第二百七十四章 泯灭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怨恨最猛烈的,莫过于那三只侏儒阴物了。 此时的它们,估计早已经被阴险峰所吞噬,这三份怨恨,自然算到了我头上。 它们自称来自新阴间,于是,我第一次品尝到,来自阴间的怨恨。 一座漆黑色的通天火山,在我丹田爆发开,熔岩,火星飞崩四溅,天与地在那一刻,都已经不存在了。 体温急速消失,在这种低温下,我意识渐渐模糊……都结束了,什么都没了。 都泯灭了。 苦难,总算熬到了尽头,我要在虚无中,永远的沉睡下去,谁也不可能吵醒我。 …… 两个多星期以后,上午,明光明媚,大概是周末,有一家三口,带着吃喝饮料,来山顶踏青郊游。 丈夫是个戴眼镜的中年人,穿着干净,却透着股很难察觉的贫寒,他可能是一名中学老师。 妻子长得不算好看,气质却也温文尔雅,看上去知书达理,两口子带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兴致勃勃地地朝山顶爬着。 “胖胖,你要多运动了,以后少吃甜食,对牙齿也不好。”丈夫拉着七八岁小胖墩的手,吃力地往上爬着。 他背着沉重的双肩旅行包,本来就有些吃力,又要照顾儿子,脸上没一会就开始冒汗了。 他是家里的顶梁柱,他撑着整个家庭,他倒了,家就没了,所以他尽管疲惫,眼神却充满坚毅,他不想让妻儿小瞧。 妻子尽管轻装上阵,却也累的直喘息:“这山,远处看不怎么高,其实好高啊,建刚,我们在山下野餐不好吗?非要爬山干什么?” 丈夫擦着脸上的汗,笑了笑:“多运动,对身体没坏处,再说了,坐在山顶,视野开阔,景色优美,不是山脚能比的。” “咱们加把劲,就快登顶了!” 小胖墩累的不肯走了:“爸,你带我爬的是珠穆朗玛峰,我爬不动了。” “对啊,这就是珠穆朗玛峰!”不起眼的小山腰上,中年人大声鼓励儿子:“胖胖加油,你是人类历史上,征服珠峰的第一人!” “你太伟大了!” 小胖墩根本不吃这一套,蹲在地上耍赖不走,丈夫没辙,妻子叹气。 能看出,这一家人并不富裕,大概住在附近,想趁着周末,来野外拥抱大自然,过日子的人,就这个条件,去不起什么高大上的地方。 他们选的这座山,周围并没有什么景色可言,唯一的优点,就是安静,除了远处公路,几乎看不到人烟。 三月,正是春寒交替,青黄不接的日子,东北的黑土地上,悄然萌发出一些羞答答的绿,太阳有淡淡的焦糊味。 三口之家经历重重磨难,终于成功登顶。 “爸爸,你快看,山上有个冰雕!”小胖墩指着山顶空地正中的小草棚,嚷嚷道。 夫妻俩也发现了不对,喘着粗气,纷纷朝草棚看来。 “活见鬼了,这个季节,冰雪已经融化了,这冰雕是从哪来的?”丈夫扶了扶黑框眼镜,疑惑道。 妻子说:“去瞧瞧呗,我估计不是冰雕,而是谁搞的恶作剧。” 休息了片刻,他们警惕地走进小棚子,胖胖眼尖,第一个发现地上的煤油灯,和装着饼干的旅行包。 “有人在这里住过?”丈夫翻着旅行包,疑惑更浓了:“怪了,包里的食物和水,都没有被碰过。” 小胖墩伸手摸了摸深蓝色的冰雕,冻的一哆嗦:“好冷,妈妈,这真的是冰雕!” 妻子弯腰,趴在冰雕前,好奇地仔细观察,喃喃道:“我怎么感觉?冰里有个人?” “可不敢开玩笑!要是出了命案,咱们也逃不了干系!” 丈夫也凑过来,一家三口,围着小棚子里的冰雕,各种看。 可冰雕上布满了厚厚的寒雾,很难瞧清里面的模样。 “让太阳把它融化开,就知道里面是啥啦。”小胖墩涨红着小脸,出主意道。 “可以,我把这草棚拆了。”丈夫挽着袖子开始动手。 拆掉草棚,阳光直接照射在了冰雕上,等了半天,它依旧纹丝不动。 看样子,一时半会是化不开了,三口之家索性死心,不再理会冰雕,而是将大床单铺好,坐下来,从包里取出各种美食,摆在床单上。 卤鸡,酱牛肉,切好的红肠,罗斯国大列巴,妻子亲自腌制的辣白菜,外加一小盒车厘子。 小胖墩拧下个鸡腿,吃的满嘴流油。 “真凉啊,天好蓝,空气都是舔的。”妻子身子靠在冰雕上,伸了个懒腰。 小胖墩鸡腿吃到一半,丢回盘子里,不知从哪捡来块石头,对着冰雕的脸一顿猛砸。 我早就这些人的存在,实际上,早在一天之前,我就从深度冰冻中,苏醒了过来。 用了两周时间,所有怨火一丝不剩,被我全部吸收,而我也在阴间的寒冷下,变成了一座冰雕,正通过咒语引导,尝试唤醒体内的炙热烈焰,来融化冰壳。 可我做不到,刚刚苏醒的我,实在太虚弱了,连呼吸都成了奢望,谈何破冰? 要不是靠灵魂里那颗神秘的卵,不断散发热量和氧份,苦苦抵抗阴冷,维持着我的生机,我早被冰活活憋死了。 小胖墩执着的不行,卯足了劲,用石头砸冰,丈夫呼唤他:“胖胖别淘气了,过来吃饭。” 砸了十几下,冰雕纹丝不动,小胖墩不死心,从口袋里摸出个小放大镜,嘟着嘴道:“像烧蚂蚁那样烧你。” 阳光汇集成了一个点,透过放大镜,照在冰雕上,这次有了效果,冰壳出来了一个细小的针孔,阳光顺着针孔散进内部。 小胖墩开始感到无聊,再加上肚子饿,收起放大镜,回到爸爸身边,继续吃香喷喷的鸡腿。 咔嚓一声轻响,冰雕上浮现出一些裂痕,刚开始,三口之家都没在意,直到周围涌现出炙热的烈焰,冰雕毫无征兆地崩碎,坍塌,融化成一滩冰水。 我的出现,让三口之家吓的心惊胆裂,丈夫怪叫一声,挡在妻儿后面,开始后退。 我缓缓睁开眼,身子微微一抖,皮肤上的碎冰纷纷脱落。 深吸一口气,火焰气场完全唤醒!血液和阴脉开始流转,心脏砰砰直跳,我惊喜地发现,道行已经达到了罗刹境九重天! 一梦醒来,九重天!罗刹境巅峰圆满!和阴险峰一模一样,相信,这种强度的我,再学会尸剪刑上的血禁,阿修罗之下,我李志文将没有敌手! 再加上碟仙的话……说不定面对修罗境小成的敌人,我也有一战的资格! 我低头,默默注视着身体,一时无法适应这种翻天覆地的改变,杂质被排空,我全身皮肤上,散发着点点美丽的星光,身体轮廓线条,看上去也更加完美了,全身没有一丝赘肉,肌肉散发着阳刚的美。 我长发随风清摆,随手摸来剃刀,展开,朝着不远处一块大石头,随手一甩。 在灰色怨火的加持下,刀锋顿时延伸出数米!怨火凝结的虚化刀锋,斩在石头的瞬间,天昏地暗。 我想象中的大场景,并没有发生,这一刀切完,怨火熄灭,剃刀恢复原本的长度,石头甚至一动不动,完好无损地屹立在那。 远处,小胖墩躲在爸爸身后,傻愣愣看着我,不知道我在搞什么鬼。 过了十几秒,半人多高的巨石,土崩瓦解,悄无声息地化作一地尘土。 我笑了笑,满意地松了口气,果然,在罗刹境圆满道行下,阴坟十三剪的威力,有了质的提升,我有理由相信,这一刀下去,罗刹级别的阴物,都抵抗不住。 现在的我,如果再面对那三个小老头,我有十足的把握取胜!甚至它们的幻术,恐怕都奈何不了我! “妖怪……它是吃人的妖怪!” 第二百七十五章 致死的第一步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丈夫瞧了眼堆成小山的尘土,吓的脸都扭歪了,拉着妻儿就往山下跑。 我叹了口气:“我如果是妖怪的话,你觉得,你们能逃的掉吗?” “站住!” 三口之家停下脚步,满脸惊恐地看着我。 我起身穿好衣裤,招呼他们:“过来坐,吃东西。” 三人哆哆嗦嗦地坐过来,我冲小胖墩笑了笑:“我还没感谢你呢,要不是你用放大镜,在冰壳上烧出一个小孔,我身体没有阻隔地被阳光接触,气场唤醒,这才活了过来。” “你这个小机灵鬼。”我掐着小胖墩的脸蛋,他吓的哇哇哭着后退。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看着我狼吞虎咽,大口吃着烧鸡,喝着啤酒,中年人惊悚地问。 我没顾得上回答,整整两周没进食,我早就饿的头晕眼花,在濒死边缘了,左手抓着烧鸡,右手端着酱牛肉,风卷残云般连吃带舔。 三两下,所有美食被我吃的一丝不剩,连骨头都嚼没了。 连喝了三大罐冰镇脾气,我满意地打了个酒嗝,这才留意到,来自三口之家幽怨的眼神。 一家人,好不容易准备的丰盛大餐,让我一个人干光了,想到这,我脸微微一臊红,从兜里摸出一沓百元大钞,塞到中年人手里: “谢谢款待。” 中年人低头数了数,失身道:“这?这足足有三千多块啊?我一个月工资都没这么多呢。” 我目光看向小胖墩,寻思了下,递给他一把铜制小剪刀:“叔叔出身贫寒,没宝贝送你,这把小剪子,我用过一段日子,里面蕴含我的气场,你以后贴身带着,脏东西不敢靠近你。” 站起身,我收拾好家伙什,拎着包下山。 后方,传来妻子的惊呼声:“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回头看了看她,一字一句道:“我叫李志文,修火焰气场,我是一切邪秽的克星。” …… 回家洗了个热水澡,美美睡了一觉,夜里醒来,我精神抖擞,疲惫一扫而空。 亲了口一旁熟睡的,一丝不挂的许乐乐,我起身穿戴整齐,急不可耐地下楼,乘车前往路土家。 路土正在跟崔太初喝茶聊天,我推开门,大步流星地冲进屋:“师父,我出关了!” “你迟到了。”路土面无表情地打量着我,皱眉:“约定好两个星期,你却迟到了整整三天。” “是,我成了个冰雕,被困在山上……多亏有人救我,这才脱身。” 我说出闭关的经历后,有些不服气道:“虽然迟到,可我已经罗刹圆满了!” 路土嗯了声,摸着下巴想了想,说:“好吧,算你勉强过关了。” 我跟崔太初打了声招呼,凑到路土身边坐下:“师父,你答应过,要教我养碟仙的。” 路土愣了愣,失声笑道:“那只是一句玩笑话,为了激励你好好修行,我才故意骗你的,这你也当真啊?” 我没好气地注视他,路土察觉到给我幽怨的目光,叹着气道:“碟仙,哪有那么好养啊?你知道什么是碟仙吗?那是来自阴间深处,最危险,最怨毒的阴森物种!” “如果说,阴物内心扭曲,那作为超越阴物的存在,碟仙性格更是喜怒无常,无法捉摸,嗜血,怨毒到无以复加!” “碟仙弑主,害主,众人皆知,普通人哪有资格养它啊?” 路土脸上浮现出一丝嘲笑:“连陈亮和白辉,都没资格养碟仙,你算老几啊?你凭什么敢打碟仙的主意?” 我咬着牙道:“就凭,我是你路土的弟子!” 崔太初点头赞叹:“这孩子我喜欢,胆大,够机灵。” 听我说完这句话,路土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犹豫了下:“李志文,你真的想养碟仙?” “是。” “养不好,被碟仙害死,你认命?” “认命。” 路土缓缓摘掉墨镜,我看到了一双紧闭的眼睛。 这人其实长得一点都不难看,年轻时的他,眸子一定很清澈。 “有一次,我被一只很恐怖的老狐狸,逼到了绝路,死前,我请碟仙出手救我,它答应了,代价是,我的眼睛归它。” 崔太初下巴一抖:“后来,你就成了盲人?” 路土嗯了声,戴好墨镜:“我想表达的意思是,碟仙,是很危险的,你和它之间的关系,既非主仆,也非敌非友,每次请它出手,你必须要付出一定的代价,这代价可大可小,小到一片指甲盖,几张冥币,大到……你的性命!” 我听的一脸冷汗,原来路土的眼睛,是给碟仙害瞎的! 这玩意,可够危险的! “你一旦养了它,一辈子被碟仙纠缠,死了去阴间,它也跟着你!而且你还要收集活人,厉鬼,阴物的魂魄,来满足它的胃口,否则你的下场,会凄惨无比,迟早要遭到反噬。” “到那时,你日不能思,夜不能寐,求生不得求死无门,我想,人间最大的恐惧,也莫过如此吧?” 路土脸色难看道:“这些,也就罢了,最恐怖的是,碟仙,代表着一种未知,你和它建立关系后,它会时不时向你提出,很匪夷所思的要求,这些要求有多阴森,是你连想都无法想象的,可你万万不能拒绝它。” 崔太初听完,眯着眼道:“路先生养了不止一只碟仙,我想,你是有法子和碟仙处好关系的。” 路土摇头叹息:“难,我天生体质特殊,再加上命运坎坷,这些脏东西喜欢往我身上凑,以前我还养过阴物,我这人也怪,往往能轻易获得脏东西的好感和同情,它们愿意留在我身边,心甘情愿替我卖命。” “我想,我是最极端的个体,我的路,其他人是走不了的。” 我从路土的话语中,听到一丝希望——活人,是可以和碟仙处朋友的,但具体怎么处,路土也说不清楚,只能看造化了。 回顾我的一生,那是一条充满崎岖的阴森血腥路,卑微的命运,让我不得不习惯了,在死亡边缘徘徊,坐在深渊尽头,仰头,等待曙光到来。 碟仙,他路土能养,我李志文就也能养! “师父,教我养碟仙,我需要阴间的力量!” 见我神色凝重,路土嘴唇微微一白:“你是不到黄泉不回头,铁了心,要走这条不归路啊。” 我一针见血地说:“你当初不提这事,我也想不起来,要怪,也只能怪大叔你多嘴。” “好,第一步,你去找一只阴物,让它住进小碟子里,成功了,我再教你下一步该怎么做。” “碟子给我啊?” “自己买去。”路土眉头紧锁:“任何碟子都行,只要是瓷制的,做完第一步,我再教你下一步该怎么做。” “记住,至少是阿修罗级别的阴物,才有当碟仙的资格。” 路土对我和崔太初解释道:“严格来讲,阿修罗的阴物,也不算真正意义上的碟仙,先勉强用吧。” 崔太初指着我,有些迷茫道:“你让李志文这个罗刹,去找阿修罗,还要让人家心甘情愿,当他的碟仙,那不等于让他送死啊?” 路土:“没办法,连第一步都做不到的话,后面步骤也就不用考虑了。” 你还别说,我真认识两只阴物。 雪乡自死窑,血凄,以及水厂小区里那只。 后者,我连面都没见过,只能靠李丝丝引荐才行,李丝丝和那阴物关系处的很好,可如今李丝丝下落不明,我一个人,万万不敢去惊动人家。 那么,只剩下血凄了,我是和血凄能说上话的,她一定还记得我。 第二百七十六章 关于阴间的四个词缀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路土向我传授了几句咒语,用来把阴物收入碟子里,我牢记下来后,疑惑地问他: “你当初,是怎么把第一只碟仙骗到手的?” 路土淡然道:“我向它许诺了很多,劝你也像我这么做,许诺越大越好。” “许诺无法兑现怎么办?” “先骗来再说,以后的事情,交给以后处理。” “现在的我,能去中阴界闯关了么?”我急着想救姐姐。 路土摇头:“可以是可以,还是太过勉强。你闭关的这段时间,我和崔前辈去看望过她,你姐姐现在的状态还算稳定,有镜子洞的灵丹吊着气,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先去找阴物吧,实在找不到,那只能说明你注定和碟仙无缘,放弃这条路,也可以毫无牵挂地去救你姐了。” 我嗯了声,辞别路土后,我并没有急着出发,而是找了个僻静的空房间,关门,打开灯坐下。 血凄性格扭曲阴森,拜访她之前,我需要做好充足的准备。 到看书时间了。 我从怀里拿出尸剪刑,先把它放在一旁,开始翻看另一本书。 关于阴文之书的传说,我听闻了太久,这还是我第一次阅读它,接下来,我要窥视到生死之间的大秘密了。 从第一页开始往下翻,我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书中的大部分内容,都是关于“命运三姐妹”的介绍,早在远古时代,从第一个人类诞生以来,命运三姐妹就已经存在了。 她们潜伏在幽冥中,操控,掌握着每一个人的命运。 三姐妹严格遵守着所谓的“命运规则”,简单点说,她们不会主观干涉任何人的命运,每一条线,每一个选择,都由规则决定,同时,也和因果业报息息相关。 也许,在命运三姐妹之上,还有更强大的未知存在,与其叫她们三姐妹,不如叫命运管理员更贴切。 但我想,命运的种种规则,和因果业报息息相关,那么佛祖,佛菩萨,也一定是真实存在的。 中阴,和佛教阐述的观点,一模一样。 寂静的小房间里,我捧着书,一页页往下翻看,眉头越皱越紧。 以我目前的认知,完全无法理解“命运规则”,它对我而言,实在太过深奥了,甚至超越了我的逻辑认知。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人们因为愚蠢,自私,贪婪和偏见所犯下的罪,一定会千百倍地偿还,当审判日到来的那一天,谁也逃不了。 除了命运规则,书中还记载了轮回法则。 轮回法则里提到,在中阴和阴间中,各有一条黄泉,它和人间的黄河类似,宽的望不到边,赎清罪的人,会被允许到达黄泉彼岸,转世轮回。 但请明白,轮回的时间线,是混乱无序的。 比如,一个才死去不久的人,来生可能会轮回到上世纪60年代,甚至更远的古代,也可能轮回到未来。 当然了,也有更大的可能,他会顺着时间线继续往下轮回。 至于来世进入六道中的哪一道,那就不好说了。 我细细品味其中的含义,按照佛教的观点,我们都被困在一个大圆圈里,这个圆圈,就是轮回。 圆圈里的人数总量,是不会改变的,绝不可能凭空出现一个人,就这样,所有人生生死死,轮回不止。 我再傻,也比一般人聪明,我不会问出:“既然这样,那为啥人间人口,每年都在增长呢?”这种愚蠢问题。 因为我知道,要把整个六道算进轮回里,那些飞禽走兽,乃至昆虫,曾经也是我们的同类。 当时的我,对轮回法则心存怀疑,但让我真正无法理解的是,这种设定的意义何在? 从生,到死,再到生,生命如此循环,那我们,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 在这个痛苦的大圈里,永远地循环下去? 当时我还没有明白一个道理,其实佛教,或者说玄学本身,就是让灵魂超脱六道,逃离这个轮回的救赎之路。 事实上,就连轮回这个绝望的大圈,进入其中的条件,都是极端苛刻的,几乎所有人,死后都不可能直接轮回,而是先进入阴间,或者地狱受苦,以“量劫”为时间单位,偿还了全部因果后,才能等到轮回的资格。 阴森,诡异的黄泉河水,又葬送了大多数轮回者的希望——它们或许死在河里,成为潜伏在河水下,那些死物的食物…… 读完隐晦难懂的命运规则,轮回法则,我擦了擦脸上的冷汗,继续往下翻看。 我试图从书中,窥探出一丝新阴间的影子。 据我说知,阎王殿,枉死城,大小国度彼此敌对,战火纷飞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没有人知道,新阴间的真实样子。 甚至连阴文之书的上半部,都没有给予记载。 我只在一些不起眼的片段中,看到了几个词缀: 它们分别是:无序,镜子,无光,永生。 书中仅对“永生”这个词缀,做出了解释:永生,是指灵魂在阴间,绝对不会“死去” 即使死,也将以某种诡异的方式复活,把所有苦难折磨,重新再来一遍。 比如,前往轮回彼岸的人们,如果不慎死在黄泉中,那么他之前所承受的恐惧折磨,就等于全白费了,他将重新回到黑暗深渊里,先前被清算掉的因果,也全部回归,一切重来一遍。 由永生这个词缀,可以大致推演出,在阴间,“死亡”所带来的可怕后果,比我们想象的还严重。 千万别死,不然你之前受过的罪,又要重来一遍,那种深深的绝望,是我们无法想象的。 这是真正的求死无门。 至于无序,镜子,无光这三个描述阴间的词缀,书中只是一笔带过,并没有详细描述。 无序,无光的字面意思,其实并不难理解,阴间可能是黑暗无光的,处于无序的混沌中。 那么“镜子”,这个词缀又该怎么理解? 越往下看,我越感到心惊肉跳,甚至我的思想,都被书中的内容所感染,变得更加阴郁,更加悲伤和绝望了。 当你明白了生死的真相后,你就会发现,人间的这些虚假表象,根本不值得留恋。 我远没达到这一步,我是有独立思想的人,书中的内容,我不可能全信,更不会全盘否认。 但我依旧从书中,窥探到了阴间的模糊轮廓,这让我在以后很久的日子里,心头都蒙上了一层死亡阴影。 可以肯定的是,在恐怖程度上讲,它比先前的老阴间,要可怕的多。 规则,注定是无情的,这一点,连佛祖都无法干涉,当最后的审判日到来那天,我们坐在漆黑的深渊底,除了仰望黑暗,期待那一丝永远都不会到来的光以外,我们还能做什么呢? 最后,关于中阴界神秘遗迹,书中也有一段记载。 遗迹内,耸立着一座十九层妖塔,可是,和邪农描述的不同,妖塔里,除了命运三姐妹以外,没有所谓的大妖,而在妖塔的最顶层,放着一座巨大的天秤。 这座天秤,关系到整个人类的命运。 具体细节,书中没有详细描写,只隐隐提及到,妖塔内有独特的规则限制,别说阿修罗了,即使黄泉境,破军境的灵魂,也不可能冲破规则,靠近顶层的天秤。 因为塔内规则的存在,那些试图触碰全人类命运的人,可以就此死心了。 而且,葬影对遗迹的描述也不准确,她说,妖塔里有进入阴间的法器,携带法器,灵魂可以带着道行,自由进出阴间。 实际上,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法器,灵魂以非正常方式,进入阴间,这种资格,是由命运三姐妹所直接授予的。 前提条件是,打破遗迹封印,来到妖塔前,亲自面对三姐妹,至于人家给不给你这资格,就要另说了。 书的后面几页,记录了很多古怪的密码,每段密码前,还带着形态各异的符号。 这些密码,一定和中阴界有直接关联,只是现在,我不知道它们的具体含义,只能匆匆一扫而过。 将最后一页展开,我面前出现了一副地囤,其中大致记录了,修罗树在整个中阴界的分布。 修罗果实,是灵魂晋升阿修罗的非必要条件,以后我冲击修罗境时,说不定能用的上,赶紧整个地图默记下来。 合书,我陷入了久久的沉思中,身子阵阵发抖。 过了好久,我这才调整好阴暗的心绪,打开尸剪刑,细细阅读起来。 不知不觉,一夜过去,天色已大亮。 两天后,我才离开路土家,独自前往雪乡。 这两天时间,我经过各种尝试,对自己肉身强度,以及气场强弱,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 我只挑书里几种最厉害的血禁,将结印手势,死记硬背了下来,这样,一旦我和血凄谈崩,她翻脸,我打不过,逃走应该不难。 是的,我越来越谨慎了,因为我知道,一个人的运气,迟早会用光的,我不可能每一次,都在致死的局面中,期待奇迹的发生。 奇迹不来,等待我的,将是毁灭的终章。 所以,做好万全准备,谋定而动,肯定是没错的。 人生如棋,一步下错,满盘皆输。 离开县城后,在长途客车的颠簸中,我半躺在卧铺上,靠在床边,双手发出咔嚓嚓的骨折声,苦练手势。 对面铺的小丫头,人都看傻了,指着我冲她父亲喊道:“爸爸,你看啊,这叔叔手指头能撇断,转弯。” 第二百七十七章 拜访血凄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禁不住女儿的纠缠,父亲懒懒从睡梦中睁开眼,我手势立刻停止,他盯着我看了看:“哪里转弯了?” 说完又睡了过去,我冲小女孩做了个嘘的手势,拿出小剃刀,像冰面上的陀螺一样,在五根手指上飞速旋转着。 小女孩看的直乐呵,拍手叫好。 我拿着张白纸,剃刀微微一转,白纸立刻化作尘埃般细碎的雪花,纷纷落地。 给这小妮子看的眼珠都直了。 我笑着冲她伸手,小女孩犹豫了下,把怀里的大红苹果递给我。 一阵虚影略过,苹果皮被我“变”直接没了,甚至果肉上,丝毫看不出刀削的痕迹,仿佛苹果自然蜕皮似的。 我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他,小女孩咬了一口,吃的满嘴果汁:“叔叔,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魔术师,你还想看魔术吗?” “想啊。”小妮子拍手道。 我目光打量四周,离我五米远的位置,正睡着个长发青年,我指着那青年,对小妮子偷偷道:“你看着,我给他剃个光头。” 手中剃刀一转,一个巨大的刀锋虚影飞出,从青年头顶略过,一秒钟的功夫,长发青年就变成了秃瓢,碎头发散落在枕头上,到处都是。 他毫无察觉,依旧熟睡着。 小妮子直拍手叫好,我一寻思,感觉自己做的有点过分了,人家没招我惹我,我凭什么给他剃光头啊? 下次可不能这样。 想了想,我手指冲青年虚弹了下,指甲盖大小的淡红虚火,飞进青年鼻息里。 这种最纯净的火焰气场,对他有百益而无一害,能改善他的体质。 也算补偿他了。 小女孩好奇地问我:“你手指能点火?” 我冲她笑道:“我能,你不能,小孩子不许玩火,知道吧?” 三月,雪乡的气温依旧在零下,可熟悉的漫天白雪场景,已经不见了,山野隐隐露出青黄。 我坐马车来到那个熟悉的山村,一切,早已面目全非。 山村在阴云的笼罩下,寂静到诡异,是的,整个村子都死去了。 实际上在东北,乃至全国,这种被遗弃的小山村,并不罕见。 比如,中原焦作地区的封门村。 所有村民,一夜间全部消失,没人管,更没人过问。 这里太僻静了。 坐在马车上的东北汉子,一个劲朝我嚷嚷:“小伙子,别怪我没提醒你,这村子闹鬼,闹的老厉害了。” 收了钱,他调转马车,吆喝着,狂奔消失在视野中。 我独自穿过死寂的阴村,来到山脚下的自死窑前。 阴森的往事,浮现脑海,深吸一口气,我低着头钻进去。 小碟子早就准备好了,装在口袋里,就看人家血凄,答不答应跟我了。 自死窑依旧冷如冰窖,这里不受气候影响,终年阴冷。 上二楼后,我看到了熟悉的“尸体森林” 整个森林都被换了,由老人,换成了更年轻的村民,他们被倒吊着,密密麻麻悬挂在半空,每具尸体的长发,都如钢刷般,摇摆着,摩擦着地面。 哗……哗。 闭着眼,你还以为自己听到了林海波涛。 我强忍着干呕,穿越尸体森林,来到血凄居住的小窑洞前,强压住滔天的恐惧,我往洞里瞅了眼。 她还在。 一个身穿白衣的长发女子,正悬空,坐在虚无的“家具”上,手里捧着个大碗,吃着面条。 你如果还记得之前,我和苏瑶的经历,那你一定明白,所谓的面条,是什么。 我并没有惊动她,而是站在门外,观察她大口吃死人头发的模样。 她是阴物,而且是修罗境的阴物,完全符合碟仙的条件。 但我能看出,血凄还远没有恐怖到鸦的程度,和鸦比,她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即使如此,人家也依旧远远在我之上,在血凄这样的大阴物面前,我只有逃跑的份。 意识到事情的致死性,我后背顿时起了层寒毛,牙齿开始哆嗦起来。 血凄抬头,看了看我,脸色迷茫道:“你是谁?来我家干什么?” 我赶紧陪着笑脸,点头哈腰道:“血姐你好,你不记得我了?是我,李志文啊。” “李志文是谁?”她擦了擦嘴角的碎头发,脸色更加茫然了。 “那个剃头匠啊,上次,我帮你剪过头来着。” 她好半天才回忆起来,点着头道:“是你啊,你有事吗?” 我从腰里抽出小剃刀,笑着说:“姐,我好久没见你了,一直挺想你的,所以,我又来给你剃头了。” 血凄脸色微微缓和下来:“嗯,那你有心了,进屋坐吧。” 我哆哆嗦嗦钻进窑洞,血凄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一动不动,陷入了可怕的静止状态。 我给她瞧的心里发毛,急忙从口袋里摸出个小布袋,恭敬的递给她: “来我姐家做客,不能空手来,我特意带了几只活人魂魄,姐别嫌我礼轻,一定要收下啊。” 这招是路土教我的,出发前,我特意管阴险峰要来几只魂魄。 见我给她带了礼物,血凄心情好多了,说:“来就来,搞这些乱七八糟的,我可不喜欢。” 嘴上说不喜欢,她脸上却露着喜色,手伸进袋子里,摸了半天,摸出一个魂魄,盯着打量真,惊道: “这……这是罗刹境的魂魄?小孩,你好大的手笔!你是从哪搞来它的?” 我瞧了眼被血凄死死掐住脖子的孙胜才,老头魂魄痛苦,恐惧到了极致,尖着嗓子求饶连连。 本来,阴险峰打算把孙胜才当做颜料,却始终没用的上,这种东西对他而言可有可无,索性就做个人情,吐还了给我。 “姐,罗刹境的魂魄,我那还多的是,你喜欢,以后我隔三差五就给你搞两只。”我一脸大方道。 血凄美目变得柔和起来,坐在半空,比划着兰花指,道:“你为啥对我这么好?” 我没敢吭声,来之前,编出了一百多套华丽的辞藻,可当着人家的面,我实在不好开这口。 “趁热吃吧。” “你,你也陪着姐一起吃。” “不不,姐,你吃好就行,我那啥,我来之前吃过了。” 见我拼命摆手,血凄也没勉强我,张开嘴,直接把孙胜才的魂魄慢慢吞下。 窑洞里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 第二个掏出来的,是阴阳子母咒的中年人。 “又是罗刹境?李志文,姐姐越来越喜欢你了!”血凄舔了舔红唇,心情大好。 我扭过头,不忍直视这血腥的场景,耳边满是绝望的哭喊声。 吞掉两个魂魄,血凄以为袋子空了,手伸进去一抓,居然又拽了个罗刹出来: “这……这人居然是罗刹圆满的?” 在血凄的尖笑声中,窑洞里阴风肆虐,我蜷缩在墙角,腿吓的直打摆子。 当血凄吞噬了猪面的魂魄后,她手伸进袋子里,喜道:“居然还有?” “我可舍不得吃了,养养,留着下顿吃。” 她坐在“梳妆台”前,招呼我道:“好了,来帮姐姐剪头吧。” 我走过去,血凄笑着对我道:“你怕什么?你对我这么好,我害谁,也不会害你的。” 我抓着她柔顺的长发,趁她心情大好,我试着劝她道: “血姐,我寻思了下,你老待在自死窑里,也不是个事,我怕你断粮。” “不会。”血凄轻声道:“那些死人头发,跟韭菜一样,长的比割的还快呢,我永远不可能断粮的。” 我吸着寒气说:“断粮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你住在这种地方,不利于你的发展。” 血凄说:“我也不想啊,可我出不去啊?外面都是浓雾,没人带路,我能去哪?” “姐,你不如跟我走吧,以后咱俩一起,我一定照顾好你。” 我像她许诺了很多好处,血凄听我说完,想了想,也挺高兴的:“那也行。” “你当我的……碟仙,好不好?” “好……等等?”血凄怔住了,扭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想请你当我的碟仙。” 时间静止了几秒钟,一大片细密的死人头发,从她每一个毛孔中,狠狠窜了出来! “小畜生,你居然敢沾我便宜?让我当你碟仙是吧?” “占便宜占到我家来了?给我死!血祭,阴发凄杀!” 窑洞里,瞬间被千亿根细长的头发丝,堵了个水泄不通! 这一次,她可没留丝毫情面,这是修罗境阴物自带的神通,威力相当于古邪禁! 我哪能抵挡的住?我肉身跟透明了似的,十几根长长的头发丝,轻易就穿透了我的身体。 我被头发丝缠绕在空中,嘴里哇地喷出口血: “我……我没有沾你便宜的意思。” “还敢狡辩?碟仙,那不就是阴奴吗?”血凄的头发,像水一般丝滑,缓缓往我嘴里钻着。 “呜……你误会了,碟仙绝不是阴奴!” 我嘴里含着头发,四肢,脖子全部被头发死死缠着,压根动弹不得。 “你成为碟仙后,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像姐弟那样……是平等的。” 血凄听的将信将疑,那缕蟒蛇粗的长发,从我嘴里慢慢退了出来: “真的?” 第二百七十八章 姐姐,我怎敢辜负你?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血姐,你说我啥时候骗过你?” 我左边肩胛骨,脆的跟豆腐似的,让头发丝扎透了,身体被满屋子铁丝般的乱发吊在半空,脖子给勒出了血痕。 最恐怖的是,周围黑压压一片的头发里,钻出一张张阴森的人脸,它们的五官被头发密密麻麻包围着,只露出大概轮廓,拼了命试图从头发里钻出来。 可它们做不到,这些死在血凄手下的恶鬼,在我眼前时隐时现,纷纷发出凄惨的嚎哭声。 小窑洞里,形势凶险万分,哪怕说错一个字,我将成为血凄的食物! 不远处,血凄一脸狐疑地看着我:“我当了你的碟仙,对我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是……你想想,你现在的状态,阴间都不收容你,你只能在人世苟且度日,靠吃死人头发为生。”我受了不小的伤,在这些细密头发的包围下,阴脉气场压根运转不了,血更是顺着嘴角不停往外涌。 但我偏偏没有表现出丝毫痛苦,而是尽量让语气保持平静,真诚: “你的道行,一定也停滞了好久,对吧?你就打算这样,浑浑噩噩过万余生?当阴寿的大限到来那天,你……咳!你连轮回的资格都没有了!回到幽冥,永远沉睡吧!” 我说到了她心坎里,血凄俏脸微微哆嗦了下,没吭声。 “看看你周围!看看这个破窑洞!血凄,你过的是个什么日子?”我朝她大喊道: “我李志文……虽然是个没本事的小孩,可你只要跟着我,我就把你当亲人看待!以后,你再也不用吃死人头发啦!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我要不惜一切代价帮你提升道行!助你成就阴仙大道!” “而且,哪天你不想跟在我身边了,你随时可以走。” “可我总感觉,碟仙这个称呼,听的我很不舒服。”血凄焦躁不安地在洞里来回踱步,过了会,她停下脚步,美目中爆发出深深的杀机! “不对!小畜生骗我!我要是跟你走,我就成了你的阴奴,被你日夜欺辱虐待,小杂种,你给我死!” 缠在脖子上的发,猛地一收,我颈骨被嘞的吱啦啦乱响,呼吸直接停止了。 憋着最后一口气,我沙哑地冲她惨笑:“傻的是你,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主仆,你我……明明是姐弟啊。” 听到我这句话,血凄愣住了,银牙咬着香唇,手一抬,窑洞里的头发全部钻回到她身体里。 我身子从半空栽落,一脸血,躺在地上使劲咳嗽,半天爬不起来。 血凄缓缓飘到我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你要认我当姐姐?那你怎么不早说啊?” 我冲她笑了笑,哆哆嗦嗦地指了指自己胸口,血凄疑惑地蹲下身,解开我衣服扣子,手往里面一伸,摸出三根细香。 来之前,我就准备好了香,只是,它们都被头发缠碎了。 “这是什么?”她摸着我衣服里的碎香,问我。 我虚弱道:“既然拜为姐弟,当然要先烧香磕头了。” 血凄神色大震,无情的阴黑眸子,直愣愣地看着我,目光渐渐变得柔和起来。 “原来,你没骗我,你说的都是真心话,你这孩子……我对不起你,还把你伤的这么重。” 血凄把我从地上扶起来,用葱白手指抚摸我肩甲上的伤势。 给她一摸,伤口上顿时起了层寒霜,浓郁的阴气沿着她指尖,拼了命往我身子里钻。 “姐,你快别摸了,再摸我人就没了。”我试着运转火焰气场,把阴气逼出身体。 血凄满脸惭愧,赶紧把手缩回去,想了想,她认真地对我道: “烧香磕头那种场面活,就免了吧,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亲弟弟。” 我心里一阵感动,听的眼泪差点没流出来,叫了声:“姐。” 血凄脸上难得浮现出笑容:“臭弟弟。” 我:“???” “姐,你不用喊我弟弟,听着怪别扭,叫我名字就行了。” 血凄嗯了声:“行,你以后要听姐姐的话,谁敢欺负你,告诉姐。” 我俩并排坐着,靠在窑洞里唠嗑,我告诉她,我真正的亲姐姐,叫李梦诗,她魂魄被困在中阴界了,等着我去救呢。 血凄甩了甩青丝长发:“你现在有两个姐姐了,咱们姐弟俩,以后在一起过日子,再也不分开了,李梦诗对你多好,我对你就多好。” 我盯着她柔美的侧脸,其实正常状态下,血凄是标准的民国美女,是漂亮的温柔大姐姐。 从外貌看,她瞧上去顶多二十五,六岁,和李梦诗差不多大。 我从她身上,找到了姐姐的亲切感,于是我把头靠在了她肩上。 “我自个孤零零的,身边也没个人,以后有你作伴,我心里也高兴。” 路土说,不想被碟仙反噬,就必须要和碟仙建立好关系。 我可倒好,我和血凄直接成了亲姐弟,还有比这更好的关系? 养碟仙的第一步,算是完美成功了。 而且,我是真心真意对她好,没有丝毫欺骗她的意思,人家是阿修罗级别的阴物,我有半句谎话,血凄还能看不出来? 我靠在血凄香肩上,对她一字一句道:“我李志文,今日在此许下大愿,我姐姐血凄,对我提的任何要求,我如果敢拒绝的话,就让我立刻粉身碎骨,进入地狱十八层受苦!” 血凄皱了皱眉:“干什么?好端端的,你乱许什么愿?我也不会问你要东西的。” 话是这么说,但我能看出来,我许完愿,血凄眸子变得更加温柔了。 我说的温柔,可能和外人理解的不一样,我的眼里,血凄是个温柔的大姐姐。 外人眼中,她是最可怕的大阴物,眸子里除了来自阴间的毁灭和扭曲,什么都没有。 “咱们走吧。”血凄对我说。 “等一等。” 我吃力地站起身,拖着半个失去知觉的身子,一瘸一拐地来到尸体森林前。 从怀里摸出几个空布袋,我蹲在地上,用剃刀割那些死人头发,往布袋里装。 “你要吃面条?”血凄走过来,蹲在我身边:“我帮你。” 我摇了摇头:“不是吃面条,我新学了一套剃头匠血禁,需要死人头发做媒介。” 血凄哦了声,从我手里拿过布袋,她的手也不知是个啥原理,拽死人头发跟拔韭菜似的,轻轻一捏,一大撮子就下来了。 边帮我往布袋里装头发,她边笑着说:“仔细想想,咱俩还挺有缘的,你是剃头匠,跟头发打交道,姐姐我的神通,也和头发有关。” 我说:“确实,搞不好,咱俩上辈子就是亲姐弟。” “那就再续前世缘呗。”将几个布袋装满,血凄交到我手里。 我认真地看着她:“你愿意当我碟仙吗?” “愿意啊。”血凄也认真回答。 我拿出准备好的小瓷碟子,把路土传授我的咒语,念给血凄听。 她跟着我一起念。 关于这段碟仙咒语,非常邪门,处于安全的考虑,我就不写出来了。 念完咒,血凄身子化作一缕白烟,一股脑钻进碟子里。 蹲在空无一人的二楼,我跪在碟子面前,磕头道:“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磕了几个头,我把碟子装回口袋,最后瞧了眼身后的自死窑,转身离开。 回去的路上,我吞下几颗镜子洞的丹药,在强横肉身的依托下,肩伤渐渐愈合。 回到路土家,我把前后过程说给他听。 “第一步,你居然做到了。”路土盘腿坐在榻榻米上,冲我点头道:“第二步,瓷化。” 他管我要来碟子:“接下来,我会把青瓷气场,注入碟中,这样一来,血凄也就不再是阴物了,而是成为了碟仙!” “虽然她道行偏低,我摸摸。”摸了摸碟子,路土继续道:“血凄,目前只有修罗境三重天,还不能发挥真正碟仙的实力,但这样的她,一样能让敌人胆寒……” 我瞅路土光说不做,迟迟不肯动手,我隐隐察觉到,事情可能有蹊跷。 果然,就听他话锋一转:“瓷化,能在最大程度上,激发,扭曲血凄的怨气,等于帮她提升了道行,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更加接近于碟仙。” “但这么做的坏处是……她灵魂中仅存的人性,会被彻底磨灭。” “她会彻底忘记你是谁,甚至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了。” 路土这番话,等于一盆冰水,我这一路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一颗滚烫的心,直接被他浇灭了。 当时给我听的头皮嗡嗡炸响:“你的意思是,瓷化后,血凄就认不出我是谁了?” “可我俩明明才拜过姐弟啊?” 路土摸了摸下巴:“所以,你考虑清楚,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你没养碟仙的胆量,就乖乖把人家送回自死窑吧。” 我没好气地看着他:“师父,你不用激我,我这人脑子一根筋,我拿定的主意,谁也改变不了!” “碟仙我都不敢养,我还配当你徒弟吗?” 路土似笑非笑道:“告诉我,你的选择。” 我摸着下巴琢磨了好一会,反问他:“成了碟仙后,血凄的记忆,以后能回来不?” “可以,但你要做好准备,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会把你当做陌生人看待,你们之前的关系,也都不算数了。” “至于她什么时候能记起你,谁也说不上,这种未知的不确定,对你来说,可能是致命的。” 我手轻轻抓着碟子,冲里面的血凄密语:“姐,我想听听你的意思。” “你自个决定,姐信你。”血凄冲我柔声道。 我怎敢辜负你的信任? 抬头看向路土,我没有一丝犹豫,语气坚定道:“开始瓷化吧。” 第二百七十九章 前往湘西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路土缓缓伸出手指,他的指尖被一层薄薄的青花瓷面所包裹,精致的青瓷花纹,忽隐忽现,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深吸一口气,路土指尖点在了小碟子上,口中轻念:“瓷化,封妖!” 他指尖的青花瓷,延伸到了碟子里,整个碟子都被“感染”了,反射着青花的光泽。 周围气温顿时骤降,灯忽明忽暗,很快,碟子里透出一团团类似阴魂的物质,其中夹杂着浓烈的纸灰味,惨呼着,飞的到处都是。 我惊悚注视这可怕场景,后背都凉透了,路土始终不动声色,手指牢牢按在碟子上,额头直冒青筋。 这种凄惨的异相,持续了很久才渐渐消失,我耳边最后传来血凄的哭声。 连哭声也模糊了,连同那些青灰色物质,一同消失在了幽冥中。 路土松开手指,我低头一瞅,碟子上的青花也已褪去,恢复了原本的白色。 在那一刹那,我内心突然有了种很可怕的感觉: 至此,世间再无血凄了。 她已经被某种来自阴间深处,扭曲,未知的可怕物种所取代,它盘踞在这个不到巴掌大的小碟子里,这片方寸,就是它的家。 它巴不得立刻窜出来,咒我死。但现在,时机还未到。 也许在我睡梦中,它会偷偷现身,坐在床边凝视我,然后,它将带着人类无法理解的怨念,对我做一个古怪的手势…… 想到这,我没有觉得丝毫恐惧,反而心里有了种深深的悲凉。 我才认的漂亮姐姐,就这样……离我而去了。 “哭什么?”见我红着眼眶落泪,路土厉声斥责我道:“血凄还在,只是她已经认不出你了。” “李志文,接下来你和碟仙相处的这段日子,你自己多加小心吧,我之前就警告过你,养碟仙,注定是条黄泉不归路,都知道碟仙厉害,都想养,这么多年过去,那些妄图养碟仙,甚至通过一些幼稚游戏,召唤碟仙的人啊,他们早就被碟仙带去了另一个世界。” 我低着头,默默注视那毫不起眼的小破碟子,一滴眼泪,顺着下巴滑落,掉在了碟子里。 眼泪立刻被碟子吸收,消失一空。 我从来不以流泪而感到羞耻,哭,并不可悲,哭是情绪的发泄,说明他内心敏感,柔软,这种人反而重情重义。 可悲的是那种,连哭都哭不出来的人。 “你现在开始后悔了?害怕了?”路土冷笑地看着我。 “不,师父,你看错我了。” 我抬起头,擦干泪珠,直视路土漆黑的墨镜:“我哭,并不是因为我后悔,或者懦弱,而是我真心真意,把血凄当亲姐姐看,我俩在一块没多久,她离我而去了,所以我才感到悲伤。” “我曾亲口承诺过她,我们姐弟俩相依,生死不离不弃,如果我真的死在碟仙手里,我也绝不会因为今天的选择,而有丝毫后悔。” 路土脸色变得古怪起来,直愣愣看了我半晌,叹息道: “你这孩子,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也许这样的你,反而生来就适合养碟仙吧?” 他起身去里屋的小隔间,翻出一本陈旧的古书,递给我:“这本书里,记载着青花瓷气的修行法门,你想在碟仙这条路上走远,瓷气是早晚要修的。瓷气包容万物,它和火焰气场不会起冲突。” “另外,关于碟仙的一些禁忌,书里也有详细描述,你有空好好细读吧。” 我接过这本青蓝色封皮的古书,瞧了眼书名,吓的嘴角顿时一抽: 《地狱见鬼十法》 不是修瓷气的法门吗?起这么个阴森书名,是啥意思? 我疑惑地看向路土,他也不跟我解释,朝屋外喊了句:“老晏,把小朵带来。” 没一会功夫,晏奕轩拉着小朵进屋,半个多月不见,我瞅这小妮子脸上的饥黄早就消失,小脸蛋红扑扑,圆鼓鼓的,头上扎个小辫,穿着花棉袄,大眼睛圆溜溜的,可爱极了。 “叔叔!”小朵扑到我怀里要抱抱。 路土指着小朵,对我道:“这孩子是天生的通灵体质,你刚开始养碟仙,不好和碟仙沟通,这孩子可以充当你们的媒介。” 我抱着小朵,这才恍然大悟。 我姐目前情况稳定,我现在道行低,下去闯关还有点勉强,中阴界的事,只能暂时放一边。 接下来的当务之急,是立刻赶到湘西,阻止寒武纪抓蛇。 阴险峰和朱飞越正在绘画世界闭关,这次,他俩肯定去不了,路土安排我,苏瑶和崔太初,三人组队同去。 等她俩分别进屋后,我瞧了眼苏瑶,女狐狸正附在她身子里,这段时间,胡青青的道行没有丝毫精进,始终停留在罗刹九重天。 明明距离修罗只有一丝距离,可这一丝,她始终跨越不出去。 队伍里,我,胡青青和苏瑶道行相仿,都是罗刹圆满,只有崔太初是阿修罗。 这队伍,对抗寒武纪?是不是有点弱了? 崔太初瞧出我的疑惑,嘿嘿笑道:“小兄弟,你不用担心,这次,我师兄也一起去,他人已经过来了,师兄道行强我百倍,有他出手,完全不用害怕寒武纪那帮小崽子。”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踏实了许多,收好碟子,我凑到苏瑶身边,和她十指相扣。 “李志文,你蹦跶的挺快啊?还养上碟仙了?你咋这么能耐了呢?青青姐气不过,让我替她教训你!”苏瑶狠狠掐着我耳朵,我疼的直求饶。 路土咳嗽一声,示意苏瑶别胡闹:“这次湘西之行,凶险未知,大家尽力而为吧,假如拼尽全力,还是让寒武纪得手的话,那也是劫数。” “总之,安全第一,保命要紧。” 他起身关上门,压低嗓子道:“我之前曾多次提过,我在寒武纪内部,安插了一个眼线,等你们到了湘西,那个人会和你们联系的。” “蛇仙是谁,住在哪?寒武纪派出了多少人,具体该如何应对,你们都听他的安排吧。” 苏瑶小手托着粉腮,皱眉道:“路大叔,你安插进去的眼线,到底是什么来头啊?搞的这么神秘?” 路土盘着腿坐地,喝了口茶,微微一笑:“他是我的徒弟,也是你们的师兄。” “他名叫陈山火,是陈亮的亲哥哥。” 我直到现在才知道,路土居然还隐藏了一个徒弟,而且来头非常恐怖! 陈亮的哥哥?开玩笑,陈亮给黄老仙出马,像我这么大的年纪,人家道行已经通天了,他哥哥岂不是更可怕? 这样的人物,居然潜伏在寒武纪内部,充当卧底? 看样子,路土真的很忌惮寒武纪,为了铲除这个可怕组织,他各方面都安排到位了。 “上次刘能在,所以我没提这事,我还是有些信不过刘能。”路土叹了口气。 “刘能人呢?”我好奇地问。 “不知道,他不是我们的伙伴,他的去向,我也没权利干涉。” 路土黑漆漆的墨镜,环视众人:“等到了湘西,陈山火会联系你们的,眼下,咱们也只能竭尽所能,阻止寒武纪的图谋,他们要抓六仙开启中阴遗迹,我们就偏不让它们得逞!” “先从湘西蛇仙开始,从现在开始,那只蛇,就是咱们要保护的伙伴了。” 大伙纷纷点头答应,和路土告别后,我们收拾好行李,来到院子里,只见不远处的树下,站着个身材枯瘦的中年人。 这中年人身穿暗黄色长衫,蓄着灰白胡子,脸型狭窄,五官充满了怨毒,往那一站,全身透着锋利的气场。 一片绿叶飘落,还没碰到中年人的肩膀,就看那绿叶刹那间枯黄,消散成了灰烬。 我和苏瑶对视了眼,同时深吸了口寒气。 中年人眼皮懒散地耷拉着,仿佛整个世界,在他眼里存在与否,都不重要。 崔太初走到中年人身边,指着我们介绍道:“师兄,这两位是李志文,苏瑶。” “这是我师兄,无量山镜子洞第一人,崔鹤。” 我赶紧恭敬地冲他伸手:“李志文见过崔前辈。” 崔鹤死灰色的眸子,懒散地看了看我们,不再理睬。 这中年人道行高的我看不懂,目中无人也在情理中,我手僵在半空,有些尴尬。 崔太初脸色一抖,拉着他师兄胳膊小声道:“这就是我说的,修火焰气场那个……他救过我的命。” 崔鹤懒撒的眸子里,猛地爆发出两道凄惨至极的阴光,重新打量着我,瞳孔剧烈收缩了几下。 “好。” 他勉强跟我握了握手,甚至连“你”字都省略了,一个“好”,概括了他的全部态度。 “人到齐了,咱们出发吧。” 大伙跟着崔太初,离开路土家,我决定把小朵也带去湘西,刚开始养碟仙的我,是离不开乩童帮助的。 小朵的通灵体质,可以轻松和碟仙说上话,有小朵在,我被碟仙反噬的几率,会降到最低。 旅途中的零星琐事,一笔略过,就说飞往长沙的飞机上,小朵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这小妮子长得太可爱,连空姐都忍不住,时不时来逗逗她。 我没有阴险峰的魅力,免费提升头等舱的传说,自然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 老实待在经济舱狭小的座位里,我正闭目养神,耳边突然传来一阵阴损的笑声。 笑声是血凄发出的!它仿佛来自地狱的最深处,跨越了十八个维度,听起来空灵而扭曲,我身子一激灵,猛地睁开眼。 血凄一字一句对我道:“第一个预言,你听好了。” “你,将死在湘西!” 第二百八十章 凤凰以西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与其说是血凄传达的预言,不如说,它来自碟仙更确切。 在成为碟仙后,血凄的怨气被激发到了极致,思维早就如深渊般扭曲了。 她根本认不出我是谁,在她眼里,我不过是个可怜的猎物。 换句话来讲,此时的我,完全是一个被碟仙缠身的人,只要她愿意,她随时会杀死我。 而碟仙在杀人前,势必会玩弄,折磨对方一番,猎物临死前,所承受的恐惧越大,灵魂也越美味。 我哆嗦着手,摸到口袋里的小碟子,尝试冲碟仙密语:“你不用吓我,我不吃这套。” 她没有回答我,我还没有和她沟通的资格。 我只得向一旁的小朵求助,我拿着碟子在她面前晃了晃:“小朵,你帮叔叔一个忙,好吗?” 小朵乖巧地答应,我指着碟子说:“这碟子里,住着个……阿姨,你试试看,能不能和阿姨说上话?” 小朵疑惑道:“可是叔叔,你上次不是说,以后不许我和那些东西沟通吗?”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我苦笑道:“乖,你就帮我问问那阿姨,看她想干啥。” 小朵将碟子捧在掌心里,过了没一会,她脸上的童真突然消失,被一股说不出的阴森取代。 就连漆黑的瞳孔也已经消失了,只剩下泛着血丝的眼白。 她离开座位,走到我面前,指着我说:“死。” 然后是苏瑶,崔太初和崔鹤:“死死死死,全死!” 大伙都错愕地看着她,这小妮子明明语气稚嫩,腔调却充满了阴森和怨毒。 “碟仙上了她的身。” 飞机上,我小声冲众人解释刚才的事。 碟仙上身,只持续了短短几秒钟,很快,小朵就恢复了正常,揉了揉眼睛,小朵扑倒我怀里大哭: “坏阿姨……她是坏阿姨,她可吓人了。” 我本来想通过小朵问碟仙,预言的具体含义,最起码也要知道,我们会死在谁手里,提前也有个避免的预判。 但显然,碟仙不愿意透露太多。 给这件事一闹,湘西之行,在每个人心里,留下了深深的死亡阴影。 也许,我本不该去湘西的。 其实寒武纪在中阴界的图谋,本和我们没半点关系,哪怕世界因此进入末日,那又怎么样? 对于有气场的玄学人士来说,即使在道德,秩序崩塌的末日时代,我们也一定能活下来,而且活的比大多数人都滋润。 世界的大环境再怎么恶劣,也不会影响到我丝毫。 我之所以和寒武纪对着干,并不是要当什么救世主,我没那么伟大。 我只想给我姐姐一个温暖,安稳的家,我不希望她有一天醒来后,发现自己所熟知世界,变成了可怕的地狱。 我不要她在那样的环境中生活,仅此而已。 可能在路土,崔太初这些人眼里,他们承担着守护人间的责任。我没有,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也自私,照顾好亲人,爱人,朋友,就是我的全部责任。 从更狭窄的角度说,仇恨也占据了很大的因素,我发誓要亲手杀了死恶夜,为我爹报仇。 死恶夜是寒武纪的成员之一,那么整个寒武纪,就成了我的死敌。 所以,碟仙的预言,并不能改变什么,如果湘西是我人生旅途的终点,那就终点好了。 到达长沙,下飞机,离开机场后,所有人手机里都收到了一条短信: 短信内容只有三个字:“凤凰山。” 我顺着号码拨过去,对方已经关机了。 “应该是陈山火发来的,路土说,我们下飞机,他就会和我们联系的。”苏瑶打开手机上的地图软件,搜索了一番: “凤凰山,是湘西的一条大山脉,周围覆盖大面积的原始森林,离它最近的县城,是凤凰县。” 湘西,位于湖南西北方向,是土家族和苗族的栖息地,在这片一万五千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人迹罕至,大部分地区都是无人的原始丛林。 丛林深处,隐藏着大大小小的苗寨,据说有些苗寨,直到现在还没被外人发现,寨子里依旧保持着刀耕火种的最原始生活方式。 和它的地质特点类似,湘西地区的玄学环境,极其错综复杂,从古至今,这片土地上诞生了太多的阴森传说。 陈山火让我们去凤凰山,说明我们要保护的蛇仙,就住在山里。 短暂休息了会,我们立刻乘车,耗费了半天时间,这才到达湘西的凤凰县。 此时,当地温度已达临上二十度,县城周围群山环绕,树木绿绿葱葱,看着那些青砖碧瓦,爬满苔藓的低矮建筑,苏瑶不禁感叹: “好美啊。” 是的,凤凰县被一条碧绿的小河隔开,蓝天,绿水,古风十足的建筑,让这座本在大山深处的小县城,吸引了不少游客的光顾。 胡青青也从苏瑶身子里窜了出来,应该要跋涉山路,所以俩姑娘都改穿薄薄的紧身牛仔裤,配运动鞋,白T恤,往路边一站,欣赏着前方的美景。 那些游客则在欣赏着她们,这两个绝世美貌的姑娘,吸引了人们围观的目光,还有不少人拍照。 但我们不是来旅游的。 随便找了家不算差的客栈,我们要了三间房,苏瑶和胡青青一间,我和小朵一间,崔家师兄弟一间。 不知道蛇仙的藏身点,我们只能待在县城,等待陈山火那边的消息。 夜晚,一道美味的猪肚鸡汤番茄火锅,吃的每个人大快朵颐,旅途的疲惫一扫而空。 “祝这次旅途顺利,寒武纪原地爆炸,大家都平平安安的。”胡青青举着客栈老板自酿的米酒,冲大伙举杯。 大伙围坐在热气腾腾的火锅前,桌上摆满了湘西酸肉,荷叶粉蒸肉等当地特色美食,所有人都举杯。 除了崔鹤。 这个身材瘦长,脸色阴郁的中年人,显得极不合群,无精打采地耷拉着眼皮,别说喝酒了,他连筷子都懒得动一下。 崔太初喝的面红耳赤,笑道:“我师兄性子冷,其实人不坏,大家吃好喝好,不用管他。” 吃饱喝足了,大伙纷纷回各自房间休息。 我正要迈过门槛进屋,被胡青青一把拦住:“你干什么?” 我一脸不解道:“时间不早了,我睡觉啊。” 胡青青美目冷冷看着我:“你的房间在隔壁。” 我恍然大悟,尴尬地笑道:“你瞧我这记性,喝大了。” 苏瑶知道我的企图,红着脸,冲我吃吃笑着,胡青青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将门关上。 我本来寻思着,这趟湘西之行,能和苏瑶发生点故事,可是给胡青青拦着,我的图谋也就没下文了。 灰头土脸地回到自己屋,我拿出那本《地狱见鬼十法》,读了一小会,又练了几下手势,熄灯睡觉。 模模糊糊地,半睡半醒间,小朵使劲推我:“李叔叔,快醒醒啊……那个阿姨……来了!” 我从她惊恐的哭喊声中,听到了深深的不详,一个激灵睁开眼,只见床边,出现了一个长发的白衣女人。 女人背对着我,犹如一幅静止的画,坐在那一动不动。 小朵吓的急忙钻进我被窝里,哆嗦个不停,别说她了,我头皮都炸的厉害,这可是阿修罗级别的碟仙,她想害死我和小朵,那我们无论如何也死了。 “血姐,你还记得我吗?” 那碟仙缓缓转过头来,她的正脸和后脑勺没啥区别,盖着长长的漆黑头发,黑暗中,只能依稀看到,她眸子里反射着来自阴间的光。 凝视她的双眼,就如同凝视阴间本身。 “小孩,你知道吗,我本想吞了你,我对你的灵魂,有一种最原始的疯狂渴望。” 碟仙歪了歪脖子,发出青瓷碎裂的怪响,她的语气尖损,阴毒,带着来自另一个维度的未知,听的我全身起鸡皮。 “可是,你这孩子……好奇怪,你明明知道我要害你,却为我而哭泣,我从你的那滴眼泪中,品尝到了深深的悲痛……” 她瓷制的惨白手掌,冷冰冰按在我额头上:“死之前,告诉我,你是谁,你因何为我而哭?” 之前在路土家,我的一滴眼泪,落入了碟子里,被碟仙所吸收,也正因为如此,我才活到了现在,否则可能没到湘西,碟仙就要对我动手了。 “我哭,因为你是我亲姐姐,在你成为碟仙后,灵魂里关于我的记忆,被抹除了,我知道失去亲人的痛苦,所以我才难过。” 我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尽量维持一个平静的语气。 碟仙听完,沉默了片刻,摇头道:“你在撒谎。” “不如你来告诉我,你是谁?我又是谁?” “我不认识你,也不认识自己,我是碟仙,你是我的食物,仅此而已。”她手掌微微用力,我额头顿时渗出血来。 “那就请你杀了我,现在,立刻!”我毫无畏惧地看着她:“我李志文,死在你手里,无怨无悔。” 碟仙那阴黑的眸子,死死盯着我,时间过去了很久,她终于开口道: “暂时让你活着,我对你提出的任何要求,你皆不可拒绝,否则,下场你是知道的。” 她身体像摔碎的花瓶般,碎裂,坍塌,消失,只留下淡淡的纸灰味。 我全身被冷汗打湿了,重重松了口气,至少现在,我暂时不用担心碟仙的反噬了。 血凄也不可能永远失忆下去,迟早有一天,她会记起我的。 处理好额头,被瓷器割伤的口子,我重新钻进被子,后半夜,我睡的很不踏实,小朵还做噩梦了,不停嚷嚷着:“坏阿姨,长头发女鬼!” 去楼下吃早饭时,我们再次受到陈山火发来的信息: “凤凰以西,白马古道,八仙饭店,老蛇花子。” 第二百八十一章 八仙饭店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这段信息,看的我们一头雾水,意思是,让我们去找这地方呗? 那你直说啊,干嘛拐弯抹角呢?直接告诉我们蛇仙的藏身处,不就完事了么? 胡青青张开湿润的红唇,皱眉道:“这个陈山火,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鬼鬼祟祟的,躲在暗处不敢现身,还有心思给我们出哑谜?” 我摸着下巴苦笑:“青青姐,人家陈山火是咱们的大师兄。” 胡青青一脸傲娇道:“想让我认他这个师兄,他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 女狐狸目中无人惯了,我道行和她平起平坐了,还没听她喊过我一声师弟呢,更何况素味平生的陈山火。 以胡青青的性格,等见到陈山火本人,非要数落他一番不可。 趁胡青青发牢骚的功夫,苏瑶羞答答惦着脚尖,红唇在我脸颊上印了下,然后快速帮我擦掉口红印。 亲完,小姑娘冲我甜甜一笑,我将她一把搂在怀里,心都融化了,夜会碟仙的阴霾一扫而空。 崔鹤拿着他师弟的手机,读了遍,面无表情道:“问。” 这位镜子洞的玄学前辈,性格沉默内向,惜字如金,从不废话,我们都习惯了。 我找到客栈老板,问他:“老板,咱们凤凰镇以西,是不是有条白马古道啊?” 那老板个头一米五,长得短小精干,也是个利索人,二话不说拿出张白纸,在上面瞎画了起来: “凤凰山,以茶叶出名,这白马古道啊,古代是一条茶道,专门给南来北往的茶商走的,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茶商身边不带百八十号保镖,哪敢出远门啊?” 我咳嗽了声,示意他说重点,老板继续道:“曾经的白马古道,早八百年前就没了,就算有,位置肯定也特别偏僻,具体在哪,我还真不知道。” 我从兜里摸出二百块钱,递给他,老板接过钱嘿嘿一笑:“我记起来了,出了县城往西,走十来里的山路,中间有个岔路,往这边拐……” 他在纸上画出了大致路线图,我又问他:“白马古道上,有没有一个八仙饭店?” 老板摸着下巴寻思了下:“鸟都不往那地方飞,谁在白马古道开饭店?不赔本赔死啊?” 看来,只有到地方再找了。 我招呼大伙离开客栈,出发前往白马古道。 路上我也在寻思,陈山火为啥不直接报地址呢?非要和我们打哑谜,也不知是个啥意思。 离开县城,路就不好走了,凤凰县西边,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深山老林,脚下环绕着各种针叶,灌木,滑唧唧的苔藓,头顶暗的不见天日,进山后不久,气温顿时降低了五六度。 湘西原始森林里,特有的树木,是我在东北不曾见到的,有两人多粗,二十多米高的马尾松,更粗的鹅掌楸,周围随处可见刺梅,五颜六色的野蘑菇,如花朵般盛开着。 我怀里抱着小朵,在山路中前行,走了半个来小时,胡青青和苏瑶说了几句悄悄话,转过身道: “你们等一会,我和苏瑶有点事,去去就来。” 我跟二傻子似的凑过去:“等等,我陪你们一起。” 胡青青和苏瑶娇美的脸蛋,顿时红透了,狠狠瞪了我一眼,她俩头都不回就钻进林子里了。 我这才恍然大悟,骚的不行,连崔太初都看不下去了,在一旁笑话我:“你这小伙啊,还迷糊着呢!” 在原地等了会,俩姑娘红着脸回来,大伙继续前行。 上午那会,终于到了传说中的白马古道。 所谓的古道,不过是一条两米见宽的山路,旁边立一路牌:“八仙饭店,正常营业。” 这里,距离凤凰县已经很远了,山路两旁,是密密麻麻的原始森林,路面上白雾弥漫,别说活人,鬼都不往这地方来。 四周静的很压抑,这让我很奇怪,明明在春意盎然的森林里,既听不到鸟叫,也没有走兽的声音。 走到山路尽头,路边,伫立着一个歪歪斜斜的小饭馆,门前摆了破木头牌子:八仙饭店。 它一点不像饭店,更像临时搭建的厕所。 我们走进饭店一瞅,到处都破破烂烂的,十来米的空间,摆两张方桌,上面放着筷子筒,辣椒瓶。 这年头,不用一次性筷子的饭店,已经不多见了。 里屋厨房,钻出个圆鼓鼓的胖脑袋,那是个身材微胖的中年人,冲我们笑着招呼道: “几位,来吃蛇啊?” 他从厨房里走出来,招呼我们入座:“八仙饭店,只做蛇肉,除了蛇别的没有,草蛇干煸,香辣,毒环花蛇煲汤,三角头蒸着吃,竹叶青蛇和小母鸡乱炖,最香……” 原来,这是一家蛇馆。 我瞧这胖老板长相憨态可掬,就问他:“大哥,我们不是来吃蛇的,和你打听个人。” 百元大钞递上去,胖老板收了钱,乐呵呵端来茶壶:“打听谁啊?” “老蛇花子。” 胖老板看了眼门外:“他快该来了,估计一会就到。” 从他口中我们得知,老蛇花子,其实就是捕蛇人,这是一个以蛇为生的古老,神秘的职业。 听到捕蛇人三个字,所有人脸色都一片惨白,寒武纪抓蛇,杀蛇,我们则是来保护蛇的。 陈山火却安排我们和捕蛇人见面,是个啥意思? 难道那捕蛇人,也是寒武纪的成员不成? 崔鹤端坐在桌边,袖子里,隐隐透着镜子阴冷的光,他整个人,都变得如镜子般锋利起来。 其余人,也暗暗做好动手的准备,巴掌大点的八仙饭店里,阴冷的杀机四现。 胖老板立刻瞧出了不对,倒吸了口寒气,躲在一旁不敢吭声。 等了十来分钟,远处传来两道空灵的脚步声。 来了! 我朝门外瞧去,捕蛇人有两个,一老一少,都穿着旧军装,他们腰上系着蛇皮口袋,袋里涂满了蓖麻油,蛇爬不出来。 大伙盯着他们身上的旧军装,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他们不是寒武纪的人。 两个捕蛇人进了饭店,坐在另一张桌子上。 老的那位,大概五十来岁,皮肤黝黑,满脸疤,像是被什么东西把整张脸咬烂了,一只眼是瞎的,另外一只浑浊的眼,死死盯着我们。嘴角无意识抽动着,牵动满脸疤痕,看起来就像一条又冷又毒辣的老蛇。 老蛇身边那少年,应该是他徒弟,那是个瘦瘦小小的半大孩子。 东北爷们普遍粗线条,来到湘西,我发现这边的人,个头普遍不高,大多偏瘦。 那孩子也脸色阴冷地看着我们,目光带着明显的敌意。 胖老板热情地招呼他俩,又小声给我们指点:“这位老蛇匠,非常有名,他一辈子在云南,湘西的地界捕捉大蛇,以此为生,有一年,他赶着一只巨蟒蛇,从桂林到西双版纳,赶了整整三个月。” “你们看,他脸上那些伤,全是蛇咬的,他身体里带毒,别说蚊虫不敢叮他,就是吐口唾沫,都能毒死一堆蚂蚁!” ……这捕蛇人吧,可不容易,手艺都是祖传的,你们看他两衣服上的扣子,都是自己缝的,里面是用毒虫和蜂蜜做成的药丸,被蛇咬了,解开扣子就能解毒。 胖老板收了我的钱,所以介绍的格外仔细:“他们那腰上,扣的是一幅六块装的竹片腰牌,那东西可以伸缩,防止大蛇缠腰。” 我眯着眼,细细打量这一老一少的道行,内心更放松了——师父只有开悟境,那少年更是连气场都没接触过,完全是一生瓜蛋子。 老蛇将手里装满蛇的麻袋,递给胖老板,换来一沓钞票,他数都不数,塞进口袋里,依旧用那只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我们。 我们这一桌,道行最弱的,都是罗刹境圆满,可他却毫无惧色,咧着嘴冷冷一笑: “寒武纪……好大的场面啊,湘西能人辈出,还轮不到你们这帮狗杂种撒野!” 我连忙冲他拱了拱手:“老师傅,你误会了,我们不是寒武纪的人。” 崔太初也开口道:“相反,我们是来和寒武纪对着干的。” 崔鹤简明扼要道:“寒武纪,杀!” 老蛇整个人愣住了,疑惑地打量着我们,过了半晌,他哑着嗓子问:“你们来八仙饭店干啥?” “来找你。” 我直视他:“你知道寒武纪,就一定也知道,他们在湘西的图谋,我们要尽快找到蛇仙,保护它不被这帮人害死。” 老蛇点了点头:“好,我带你们去。” 他起身,和徒弟离开八仙饭店,大伙跟在后面,苏瑶好奇地问他:“老师傅,我们说啥,你就信啥,你不起疑心啊?” 老蛇回头瞅了瞅她,狰狞地笑道:“我一辈子和毒蛇打交道,连善恶都分辨不出,那我就白活了!” “直觉告诉我,你们不是坏人。” 我对捕蛇人这个行当,起了深深的兴趣,边走,边向他打听,老蛇也不忌讳,告诉我: “人有人道,蛇有蛇道,小蛇是不挪窝的,大蛇就不一样了,树干粗的蟒蛇,一扭腰,就是几十米远,能跑过蛇的动物,还真不多。” “大蛇不好追,遇到厉害的大蛇,我几个月都未必能抓的住它。但既然有人抓蛇,也有蛇抓人,被蛇缠住的人,腰被越勒越紧,这叫阎王缠腰,可你偏偏看不到,是啥东西在勒你,最后硬生生断腰而死。” “我们这个行当,一般人理解不了,捕蛇人,拜的反而是蛇仙,我们抓毒蛇,怪蛇,妖蛇,以此为生,但真正有仙气,能化出人形的蛇仙,我们是万万不敢碰的,你们要去找的那位蛇仙,就是整个湘西,所有捕蛇人的灵魂图腾。” “蛇仙也恨那些毒蛇,所以我们这行当,是被它老人家认可的。” 我递给他根烟,老蛇接过来不抽,夹在耳朵上,反而是旁边的小徒弟,熟练地吞云吐雾。 “寒武纪要来湘西捉蛇,他们,就是捕蛇人的死敌,你们和寒武纪作对,你们是朋友。” 老蛇走的很快,带着我们在原始森林里七饶八绕,走了好一阵,他突然间停下脚步,用鼻子使劲嗅了嗅,失身道: “前面有脏东西!” 第二百八十二章 断头寨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大伙都停下脚步,狐疑地看着老蛇。 这大叔也就芝麻大点的道行,说句难听的,在胡青青,崔鹤眼里,压根就没把他当人看。 阴暗的原始森林里,所有人都格外警惕,始终把气场散出去,扫视着四周的环境,一有点风吹草动,立马察觉。 知道寒武纪也在湘西活动,所以谁也没敢掉以轻心。 来自镜子洞的两位阿修罗大仙,都没察觉到不对呢,老蛇又是怎么察觉出不对的呢? “脏东西在哪?”胡青青冷声问他。 崔鹤跟崔太初也纷纷摇头,不详地看着老蛇。 “我知道,我在各位大仙面前,就是个小蚂蚱。”老蛇嘿嘿一笑,谦卑地朝我们鞠躬道: “可我抓了一辈子蛇,鼻子是比一般人灵敏的,隔着五公里远,我都能闻到蛇身上的腥气。” 我冲他点头道:“老师傅,我们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我们第一次来湘西,有不懂的地方,还请多多指教。” 路土不止一次跟我说过,面对未知,要心怀敬畏,没错,老蛇是没有道行,但也不能因此小瞧了人家,他一辈子在湘西,滇南,广西的深山老林里风餐露宿,杀蛇取卵,过的是刀尖舔血的日子,在阎王碗里抢食吃。 这种人,一定有他的厉害之处。 给我这么一说,老蛇脸色微微缓和,冲我们招手道:“来,咱们顺着味往前找。” 边用柴刀劈砍着拦路的灌木,老蛇边语气沙哑道:“我说夸张点,这湘西的一草一木,没我不认识的,森林深处的大小苗寨,土家寨,我基本都去过。” “有我当向导,你们想去哪都方便。” 在树叶的摩擦中,胡青青和苏瑶的紧身牛仔裤上,都抹了些碧绿,老蛇熟悉森林里的路,边走,他边拼命用鼻子闻着。 我也跟着闻,除了草木,潮湿腐烂的泥土气息外,我什么也没闻到。 等等,好像有股淡淡的尸气。 “前面有尸体。”这次,连胡青青都察觉到异常了。 崔鹤阴沉着脸:“有,而且很多。” 走了十来分钟后,老蛇悄无声息地靠近一株灌木,蹲下身,手伸进灌木里摸了半天,突然拽出一只人脚来。 我给这只惨白色的人脚,吓的微微一惊,只见老蛇双手用力,把尸体从灌木里拽到我们面前。 从尸体的穿着来看,应该是附近苗寨的村民,粗布衣裳,款式有些奇怪,脖子上戴了串银片子项链。 尸体并没有腐烂,甚至连尸斑都没有出现,除了肤色白了些,看上去并没有太多异常之处。 除了头部。 尸体的脑袋,不翼而飞了,脖颈的伤口,犹如镜面般平滑,既非刀砍,也非野兽啃咬。 伤口里,没有流出一滴血。 等等,血上哪去了? 我蹲在尸体跟前,盯着那惨白,光滑的伤口,心中起了深深的恶寒。 崔太初若无其事地随手一弹,尸体胸口处,唰地多了个两寸多深的口子,依旧没有血流出来。 也就是说,尸体里的血液,已经凭空消失了。 这诡异的现象,对于刚死去的尸体来说,是无法解释的。 “我记得,前面有个寨子,该不会是……”老蛇脸色惶恐地看向灌木后方,冲我们招手:“走,去瞧瞧。” 等我们冲出灌木丛后,前方的视野,豁然开朗,一座苗寨,出现在众人面前。 其实我根本分不清,这是苗族还是土家族的寨子,散落在寨子里的低矮房屋,几乎都是用竹筒搭建出来的,房屋地面腾空约一米,下面有木头支撑,这种设计,显然是用来隔绝潮气的。 这座位于原始森林腹地的小寨子,没有通电,看不到任何与现代化有关的东西。 铁丝上晾着些衣服,不远处有几口井。 满地的尸体。 是的,当我们赶到寨子时,它已经是座死寨了,男人,女人,小孩的尸体,散落的到处都是。 它们的脑袋,也全部不翼而飞,整个寨子静极了,压抑着一股绝望的死亡气息。 之前灌木里发现的尸体,应该看到情况不对,想逃,却还是迟了一步,没能逃掉。 注视人间地狱般的画面,老蛇哆嗦着嘴唇,颤声道:“谁?谁干的?” “谁这么坏,连小孩子也不放过?” 尽管寨子里满地尸骸,却看不到丝毫血迹,你甚至连一丝血腥味都闻不到,可它却比尸山血海,还要血腥的多。 苏瑶紧紧皱眉:“一定是寒武纪的手笔。” “可我不明白……”老蛇蹲在地上,失身道:“为什么?这些无辜的人,又不曾招惹过它们,为什么?” 连这位饱经风霜,性格阴冷的捕蛇人,情绪都有些失控了。 他的小徒弟,更是弯腰干呕连连。 队伍里所有人,脸色都很难看。我无法想象,这些无辜者的魂魄,落在寒武纪手里,会是怎样的下场。 我抱着小朵,用手死死遮住她的眼睛,不想让她看到这些。 在寨子里转了几圈,没瞧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崔太初深吸了口气,对老蛇道:“带我们去找蛇仙吧。” “等等。”崔鹤脸色比鬼还难看,他手缓缓摸到袖子里,摸出一块菱形小镜子。 口中念动咒语,崔鹤朝镜子上轻轻一点,我们好奇地凑过去看,只见镜面如湖水般,起了层层波澜,浮现出一个奇异的场景。 在一片碧绿色的原始森林中,一个身穿暗红色长袍的人,正缓缓走来。 镜子里的场景太过模糊,我们根本看不清那人长啥样,甚至连它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人,一定是寒武纪的成员。 “它朝我们过来了!躲!” 这个组合里,崔鹤道行最高,我估计他至少是修罗境六重天的水平,人家说话是有分量的,于是大伙都警觉了,快速后退。 几乎在我们退回到灌木的同时,镜子里的人,从对面树林里走了出来。 我趴低身子,这才看清楚,那是个女人。 这女人我还是第一次见,面相很陌生,她穿着寒武纪的红袍子,长发,背着个类似古筝的物件,长长宽宽的,手里还拎着把二胡。 “我说,咱们躲什么呢?”胡青青蹲在我身边,有些生气地看向崔鹤:“咱们这么多人,怕她干啥?趁着她落单,直接杀了完事!” 崔太初也说:“师兄,你太谨慎了。” 我一声不吭地盯着那女人,一眼就看出,她至少是接近阿修罗圆满的级别,道行绝对不在鸦之下。 甚至她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比鸦还可怕。 不过就算这样,我们人多,依旧有能力战胜她,所以我也寻思,崔鹤是不是谨慎过头了? “别出去。”这个沉默寡言的中年人,目光如毒蛇般,死死锁定那女人,缓缓摇头: “来的不止她一个。” 我草! 多亏崔鹤的预判,假如再来两三个这样的玩意,我们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胡青青闻言,脸色一寒,化作一缕红烟,钻进苏瑶身子里,紧接着,我看到苏瑶俏脸凝重地,起了个手势,口中轻喝: “幻术,大狐狸藏仙决!” 唰地一声轻响,我们面前的灌木从,变成了一块大石头,所有人都躲在石头里,可它却并不妨碍我们的视线,在我们眼中,石头是透明的,而在外人眼里,它和森林里的其他巨石没有区别。 “大伙不用藏着掖着,放心说话吧。”苏瑶冲我们点了点头:“有青青姐的幻术在,任凭敌人道行再高,也不会瞧破的。” 我知道,胡青青和一般的狐仙不同,她生来,自带三千幻术,这些幻术会随着她道行的提升,而逐一觉醒。 这种类似障眼法的小幻术,对于女狐狸来说,再擅长不过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音魔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而且我听苏瑶的意思,这种幻术,不但能隐蔽我们的肉身,气场,甚至连声音都隐蔽了。 “我这才知道,那姑娘原来是狐大仙变出来的,失敬,失敬!”老蛇擦着脸上的冷汗,一个劲朝苏瑶点头。 前方,女人的血色长袍,随风轻摆着,长袍上一个个白色坟包,看上去阴森而诡异。 走进寨子后,她目光冷冷四周尸体,站在那一动不动,不知是在干啥。 我瞧了个仔细,这女人年纪大概二十七八岁,也可能三十出头,身材婀娜多姿,脸蛋白净,脸上没啥瑕疵,算是个标准的美人胚子。 除了嘴唇。 女人的嘴唇,被黑线完全缝死了,这个致命的缺陷,把她整个人映衬的诡谲极了,有一种说不出的邪门气息。 另外我还发现,女人的眼睑,眼圈都很黑,也不知这是她的原本长相,还是故意化妆成那样的。 站在寨子正中的空地上,女人从一旁的古井里,捞出一瓢水,洗了洗手: “我总觉得刚才没杀干净,寨子里是不是还有活人啊?” 她可能会腹语,尽管嘴唇被黑线缝死了,声音依旧能从喉咙里散发出来。听上去阴细,而遥远。 “是她!”老蛇蜷缩在石头里,惊恐地注视那女人:“她是杀人凶手!” 我也咬牙切齿地盯着她,女人朝四周喊了几嗓子:“有活人就出来,别逼着我一个个进屋找啊?”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寨子里不可能有活人了,就算有,以这女人的恐怖道行,气场随便往外一散,还能找不到? 女人的喊叫声,没有任何意义,鬼知道她心里在想啥。 这时,从树林里走出第二个人影。 这人看上去太熟悉了,化成灰我都认的出来。 鸦! 崔鹤说的果然没错,来的不止一个人! 这个阴柔的长发男子,和上次见时,几乎没有丝毫区别,美的脱离了现实,像画中人。 想不到,鸦也来湘西了。 走到女人身边,鸦轻声道:“音魔,你还是老样子,喜欢滥杀无辜。” 原来,这个身背古筝的女人,就是传说中的音魔! 寒武纪的成员,又解锁了一个。 “这些可怜的人,又不曾招惹过你,何必呢……你还嫌他们过的不够苦么?” 鸦纯净的眸子,冷冷扫视着满地尸骸,摇头叹气道:“这种杀戮真是粗鄙,毫无艺术美感可言。” 音魔回头瞧了瞧鸦:“你既不了解我,也不理解我的术,我需要借助人间的悲惨苦难,来谱写新的曲子。” 鸦眨了眨眼睛:“什么曲子?” 音魔捂着嘴娇笑道:“给你听,你也听不懂,对牛弹琴。” 我瞅这两个阴森玩意之间,关系似乎还挺好的,他俩能正常说话,就已经很让我意外了。 寒武纪这帮人,不是一个个孤傲的不行,互相瞧不起对方,见面就开掐干仗的么? 后来我才知道,其实窝里斗的现象,在寒武纪是很罕见的,也就鸦和闪蛆有过一次,恰巧被我们碰上了。 总体来说,这个组织还是比较稳定的。 听音魔嘲讽自己,鸦轻轻一笑,也没有生气。 音魔:“什么时候动手?” 鸦脸色冷傲道:“明晚吧,可我就不明白了,区区一条蛇仙,用得着来这么多人吗?我自个就能解决了啊。” “一群废物东西,吃饱了撑的。” 音魔吃吃笑着:“这里是湘西,不比别处,据说,这里居住着几位老妖魔,连死恶夜都不敢得罪呢,所以准备周全点,寒武纪可不希望这次的行动,有任何闪失。” “倒是你啊。”音魔走上前,摸了摸鸦的脸庞:“我听说,你上次在东北,给路土狠狠教训了?” “那是我的事,不用你管。”鸦脸色有些不悦,似乎又不太好跟音魔发火,没好气道:“下次见面,我必亲手杀了路土。” 音魔嗯了声:“有难处,就跟姐姐说,你知道姐姐只对你一个人好。” 鸦嘿嘿冷笑道:“我在你这种玩意身边,连觉都不敢睡。” 音魔笑声更加轻浮了:“你这话,说的我真伤心,我有你想的那么坏么?再说你是阴物,睡哪门子觉啊?” 也不知为啥,我总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头皮一阵阵狂炸,音魔和鸦说话的时候,眼神老有意无意地,往我们这边瞟。 女狐狸的幻术,应该不能被她识破吧? 小朵从我怀里挣脱开,瞧了眼前方满地无头尸体,吓的哇地哭了出来。 我心一惊,急忙捂她嘴,苏瑶漫不经心地冲我摇头道:“没关系,她们不可能听到的。” 我们躲在远处的石头里,一动都不敢动,也不知寒武纪这次来了多少人,别过一会再蹦跶出来一个。 你还别说,湘西这地邪,说啥来啥。 真就蹦跶出来了。 我先是闻到了股刺鼻的纸灰味,鸦和音魔也闻到了不对,惊恐地转身瞧去,树林里,风吹的沙沙响,半天看不到一个鬼影,气氛变得愈加诡异了。 这纸灰味来的毫无征兆,阴冷的不行,连崔鹤都给呛的咳嗽了几声。 不知从哪飞来张惨黄色的纸钱,轻飘飘落在音魔脚下。 终于,树林里出现了一个男子,这男子身穿着寒武纪的长袍,头戴一顶造型奇怪的纸帽子,他全身包裹着细密的火星子,仔细看,那些火星子都是被烧尽的纸钱,如雨点般绕着他旋转。 周围的植物,树木,随着男人的脚步靠近,纷纷枯萎,成了灰烬。 这诡异的出场方式,别说我们,就连音魔和鸦都看傻了,楞在那,一动不敢动。 男子年纪顶多三十,脸上的棱角,跟刀削出来的一般,美到无法描述。 那对眸子,更是散发着宇宙星辰般璀璨的光芒,他也许没鸦美的那般夸张,但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深深的忧郁气息,凄美的让人心碎。 这个人,仿佛刚从阴间深处归来,他的眼神看似无情,却夹杂着深深的悲伤,仿佛在他眼中,世间一切活物,都不过是虚无的纸灰。 男子走到近处,身上的火星消失一空。 鸦死死盯着对方,沉默了许久,这才轻声喊了句:“山火哥。” 给我们这些看戏的,都听傻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 倾巢而出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原来这人,就是我们的大师兄,陈亮的哥哥,陈山火? 在寒武纪里充当眼线的,是他,发短信叫我们来八仙饭店的,找老蛇当向导的,也是他。 我目光惊恐地瞧向陈山火,在我眼中,他没有丝毫道行,除了那些刺鼻的纸灰味外,我感受不到丝毫气场,在我眼里,他完全就是个普通人。 可偏偏这样的“普通人”,连鸦那种,目中无人,冷傲惯了的大阴物,都要管他叫哥? 我怎么感觉“哥”这个字,从鸦嘴里说出来,这么违和呢? 苏瑶也看楞了,美目惊疑不定:“他身上,为啥没有气场啊?” 我瞧向不远处的崔鹤:“前辈,你怎么看?” 崔鹤蹲在草地上,那对耷拉的惺忪眼皮里,猛地爆出镜子般的阴光,往陈山火身上扫了几遍,阴着脸摇头道: “看不懂。” “山火哥,你怎么也来了?”鸦恭敬地冲陈山火鞠了个躬,乖的跟个弟弟一样。 要知道,以鸦的冷傲,连死恶夜他都不放在眼里,在陈山火面前,咋就变得这么乖了呢? 陈山火冷冷撇了鸦一眼:“你太让我失望了,这么久没见,你居然还没有突破到黄泉境?” 鸦脸色唰地一白,低着头没吭声。 陈山火叹了口气,一副恨自家孩子不争气的样子:“你的晓梅,还等着你去救呢,你就继续混吃等死吧,就你这废物德行,你这辈子都别想见到阴天奶奶了。” “是,山火哥教训的对。”鸦不敢露出丝毫恼怒,乖的和孩子似的:“山火哥对我的恩,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寒武纪里,我只佩服山火哥,也只有山火哥,是真心对我好的。” “是么?”陈山火脸色稍显满意,轻声问鸦:“那如果有一天,我让你背叛寒武纪……” “寒武纪?这个下贱组织,我和它不过互相利用罢了。”鸦一脸认真地看向陈山火:“我反正誓死追随山火哥,我就怕你瞧不上我,到时候不带我走。” 我直接看的人都傻了,这还是鸦吗? 这陈山火,魅力咋就这么大呢?他到底做过什么?让这个黄河捞尸人心目中,灵魂图腾象征的“三眼乌鸦”,这个阿修罗大阴物,对他这般感激? 陈山火和鸦说话的功夫,音魔依旧死死盯着我们藏身的方向瞅。 “我只是随口问问。”陈山火拍了拍鸦的肩膀:“我怎会背叛寒武纪呢?不过鸦啊,你的回答让我非常满意。” “言归正传,这次,湘西抓蛇,对寒武纪来讲,可以说势在必得,就连古先生,都从中阴界赶来,负责全盘指挥。” 古先生?这个姓氏咋这么耳熟? 我感觉,随着陈山火的出现,沉淀在寒武纪湖底,最肮脏,最可怕的污秽,也渐渐要浮出水面了。 鸦脸色一白,皱着眉问道:“那六仙,已经抓到几只了?” 陈山火阴沉地答道:“藏区的黄皮子,西域罗布泊的刺猬仙,已经捕捉到手了,现在就差东北狐仙,老鼠仙,湘西蛇仙,以及狼仙了。” “老鼠仙我有啊。”鸦从袖子里摸出个小布袋:“上次我路过成都,抓了一只小老鼠,这会它道行还太弱,再养一阵,说不定就够资格了。” 陈山火冲他点了点头:“你做的很好,古先生会奖励你的。” 鸦有些好奇道:“古先生,是寒武纪的幕后主使吗?” “不。”陈山火说:“他和我们一样,也只是普通成员。” “总之,等蛇仙和狼仙都到手了,我们最后的目标,就是东北!狐大仙,也是六仙里最难对付的。” 能听出来,陈山火的这番话,与其是说给鸦,倒更像是故意说给我们听的。 他一定知道,我们就藏在附近,毕竟让我们来这里,也是他提前刻意安排的。 “在我看来,寒武纪最可怕的人,应该是遗相才对,可就连它,都没办法破除中阴界的封印,所以,寒武纪目前需要团结一致,不计一切代价地捕捉六仙。” 遗相?那又是个什么操性玩意? “尽快开启封印,获得进入阴间的资格……”陈山火抬头注视阴阴的天空,嘴中喃喃道:“这次,天怕是真的要塌了。” 鸦一脸无所谓道:“我不管那么多,反正我只听我山火哥的。” 这时,音魔动了,她缓缓朝我们藏身的大石头走来。 “石头里一定有人。” 被看穿了! 崔太初和崔鹤脸色一炸,双手急忙缩进袖子里,身体里散发出镜子的阴光。 我和苏瑶,也做好了恶战一场的准备。 鸦冷冷瞥了眼音魔:“音魔的能力,是声音,她的感官,特别是听觉,比我们厉害的多。” “她说有人,应该是一定有人的。” 眼瞅着音魔朝我们越逼越近,陈山火眸子微微一寒,冲上前拽住音魔的手: “等等。” 音魔停下脚步,有些怪异地看着他。 “别去管那些没关联的猫狗了,办大事要紧。”陈山火轻声道。 音魔笑了笑,挣脱开他:“杀人,对于我来说,就是天大的事,陈山火,你不要以为你道行高,就可以欺负我!” 陈山火嘴角抽搐了下,轻声叹息:“我对你的心意,你难道还瞧不出来吗?” 音魔身子一阵哆嗦,再次停下脚步。 “我一直喜欢着你,可我没有追求你的勇气,我也知道,你是觉得我配不上你。” 音魔听的差点哭出来,扑到陈山火怀里:“可你……从来没拿正眼看过我。” “我不是个善于表达情绪的人。”陈山火捧着音魔的脸,目光柔和极了:“答应我,别胡闹了,眼下抓蛇要紧。” 我把陈山火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个人在寒武纪卧底,卧出境界来了,咋说呢?音魔虽然算得上美女,可她却远远配不上陈山火,无论道行,相貌各方面,他俩都不是一个层次的。 瞧了眼音魔被黑线缝合的嘴唇,我都为陈山火感到磕碜。 可他为了救我们,不得不这么做,他当然也可以和音魔翻脸,甚至和鸦联手,杀死对方,但这样一来,音魔的死,一定会惊动其他寒武纪成员。 鬼知道寒武纪为了抓蛇,出动了多少人。 陈山火再厉害,也不可能把这些人全杀了,单是那个神秘的古先生,都有他好受的。 所以,安抚音魔,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音魔是真的喜欢陈山火,受宠若惊地红着脸道:“好,等这件事过去了,我再来找你。” 依依不舍地和陈山火分别后,她转身离开了树林。 鸦坏坏地冲音魔吹了声口哨:“提前叫你声嫂子。” 音魔没搭理他,走的更快了。 这个阴森邪门的女人离开后,大伙都松了口气。 按理说,胡青青的幻术,能完全隔离声音的,再说隔着那么远,真不知道音魔是咋察觉到我们的。 她的听觉,未免也太可怕了吧? “你也走吧,明晚,所有人蛇山集合。”陈山火冲鸦摆手。 等鸦离开后,他直愣愣站在原地,抬头注视天空,不知心里在想啥,过了好一阵,确认鸦和音魔都走远后,陈山火目光瞧向我们藏身的大石头。 “都出来吧!” 苏瑶手指一弹,大石头消失,我们从灌木丛里走了过来,陈山火冷冰冰的眸子,依次打量每个人。 崔太初和他打招呼,他理都不理人家,仿佛镜子洞这两位阿修罗,都入不了他的法眼似的。 目光看向苏瑶,陈山火冷哼一声道:“废物,你也配称狐仙?” 这人咋能这么狂呢? 此言一出,苏瑶和胡青青都炸毛了,胡青青更是气的直接化出原形,指着陈山火鼻子大骂:“你一个连气场都没有的废物,你还有脸说我了?” “贱男人,垃圾东西,越瞧你越恶心,在本仙面前,你装什么存在感呢?” 陈山火压根懒得理她,目光最终看向我。 我抢在他前面答道:“我知道,你也不用骂我了,我比青青姐还废物呢。” 第二百八十五章 来自远古的怨毒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抢在他前面答道:“我知道,你也不用骂我了,我比青青姐还废物。” “哼,少往自己脸上贴金。”陈山火冷哼了声,看着我:“你怕是,连当废物的资格都没有。” 我倒是没怎么生气,只是有点哭笑不得,我们这个大师兄,简直也太目中无人了。 照陈山火苛刻到变态评判标准,连鸦都让他失望呢,我们这些人,自然更入不了他的法眼。 瞧这意思,我们能跟他说上话,他陈山火就已经很给面子了,已经把我们当人看了,这还是看在路土的份上呢。 甚至,他可能连他师父路土,都瞧不起。 胡青青本来打算见到陈山火,好好挖苦他一番,却不料自个先被对方挖苦,女狐狸平时任性娇横惯了,平日里动不动就找借口欺负我,连路土都要让着她三分,她哪受得了这气啊? 二话不说,胡青青身影如鬼魅般冲上前,狠狠一巴掌,扇在了陈山火脸上: “没本事的贱男人,除了会耍嘴皮子,你还能干什么?” 胡青青气呼呼道:“我们在外面辛辛苦苦,担惊受怕的,拼了命和寒武纪对着干,你呢?你干了什么?当卧底?不过是逃避责任,贪生怕死的蛆虫而已。” “你真不是个男人!” 这一巴掌,扇了个实实在在,陈山火身子微微摇晃,可他却看都懒得看胡青青一眼,叹了口气,说: “败局已定,又何必挣扎呢,我不明白,路土明知道结局,却还派你们来湘西,意义何在呢?” “可能在他看来,这对你们是一次磨炼的机会,可是,各位明明已经这么优秀了,完全没有磨炼的必要了啊。” “回去养养猪,种种地,安安稳稳过完后半生不好么?” 假如陈山火发怒,那还好说,可他吃了胡青青一巴掌,却跟个没事人一样,这种无视的态度,让胡青青愈加气愤了。 胡青青又要上前揍陈山火,我连忙拦住她: “等等,你说的败局已定,是什么意思?” 陈山火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我:“我和路土,都精通推演未来,经过多番演算后,我们得出了一个结论:六仙,必落入寒武纪的手中,这是谁也不可改变的结局。” 我听的心头涌出一阵恶寒:“可是……为什么?” 陈山火:“因为寒武纪的强大,不是我们所能撼动的,你们现在所看到的,只是它的冰山一角。” “这个组织真正的核心力量,隐藏在中阴界深处,我可以告诉你们,其实寒武纪的最终目的,并不在阴间,他们之所以不惜一切代价,捕捉六种动物仙,开启遗迹封印,只是为了控制十九层妖塔里的命运三姐妹!” “控制了命运三姐妹,也就等于控制了宇宙四界,一切灵魂的命运!” “它们已经很强大了,根本不需要去阴间获取力量,控制命运三姐妹,才是它们的唯一目标。” 陈山火身上透着刺骨的寒气,他冷的像块冰雕,我甚至有种感觉,这个男人很早以前,就已经失去了人类的全部情感,他的内心,是漆黑无底的深渊,除了毁灭,什么也没有。 他身上刺鼻的纸灰味,更是闻的人心生不安。 我曾在青海,见过十九层妖塔的幻象,原来,寒武纪真实图谋,是妖塔里的命运三姐妹!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胡青青疑惑道。 陈山火依旧懒得瞧她:“我,是构成寒武纪的黑暗核心之一。” 胡青青冷笑道:“就凭你?吹牛脸都不红一下,没见过比你更恶心的男人。” “我没有吹牛。”陈山火微皱眉:“寒武纪对我的评级,是S-,我的道行,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超过了路土。” 寒武纪在人间的这些存在里,S这个级别,还未曾出现过,虽然后面带个减号,但也足够说明陈山火的可怕。 要知道,路土的评级才只有B。 “你是黄泉境的?”我好奇地问他。 陈山火没有吭声,算是默认了。 胡青青摇了摇头:“在你眼里,怕是连路土都是废物吧?” “错。”陈山火终于拿正眼看胡青青了,纯净的眸子里透出一阵寒意: “我敬仰路土的为人和品格,这些品质,是凌驾于道行之上的,路土,永远值得我仰望。” “你弟弟陈亮呢?”我想起那个给黄老仙出马的小伙,问道。 “陈亮……”陈山火脸色浮现出些许忧伤:“陈亮已经看破了六道,厌恶了人间的一切世俗,正在某个无人区隐居吧?” 我们在苗寨里找了间空屋子,大伙盘着腿坐地,我继续向陈山火提问:“你的意思是,就连你,也没法阻止寒武纪的图谋?” 陈山火的侧脸,俊美如画,却又像一首悲伤的歌,他说: “遗相强过我太多,别说遗相了,单单一个古先生,我都未必能对付。” 长叹一声,他继续道:“如果陈亮还在的话,他或许有实力横扫寒武纪,他是去过地狱的人,他所具备的力量,就已经远远超过我了。” “不过我知道,地狱的景象,永远改变了他的内心。” 目光瞧向我们,陈山火声音变得柔软起来:“刚才我话说的有些重,你们别怪我。” 崔鹤,崔太初兄弟俩,看他的眼神都很忌惮,崔太初哆嗦道:“不敢,陈师傅威名四海,我们佩服都来不及呢。” 陈山火看了看我和胡青青:“你们是路土的弟子,也是我的师弟,师妹,按理说,我该照顾好你们,在修行上给予你们帮主,指引。” “苏瑶,包括你也是,你们都是我的家人,我的亲弟弟,亲妹妹。” 苏瑶美目好奇地打量陈山火,没吭声。 “我这个师兄,做的很不合格。这些年,我一直潜伏在中阴界,潜伏在寒武纪的内部,耗费了太大精力,试图暗杀他们的核心成员。” “哦?”胡青青不屑地看着陈山火:“那你倒是说说,这些年,你暗杀成功了几次?” 陈山火很干脆地回答道:“死在我手下的黄泉境成员,一共13个,杀他们不难,难的是如果杀的悄无声息,不引起寒武纪怀疑,所以在每次动手前,我都会谋划很久。” 此言一出,全场惊的鸦雀无声,怪不得他这么狂,原来人家的狂,是有资本的! 当然,也可能是陈山火在吹牛比,可从刚才鸦对他崇敬的态度,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连鸦都崇拜的男人,能被寒武纪评级为S-,我相信,陈山火没有撒谎。 “可是,我做的这些努力,还是无法撼动寒武纪的根本,那几个最可怕的存在,我根本没办法靠近。”陈山火脸色变得阴郁起来: “一旦命运三姐妹,落在它们手里,下场不用我说,你们也能想象的到吧?” “全体人类的命运,将直接被寒武纪掌控,人们,只能屈服成为它们的奴隶,当永夜来临的那天,人间成了地狱,厉鬼横行,天空落下血雨……再用亿万人的血肉,构建出一个全新的世界,而寒武纪,将成为这个世界的至高主宰。” “南极冰层融化,古代未知病毒的苏醒,就是最开始的征兆。” 我从陈山火的话中,想象着毁灭的终章,它离我们已经不远了,而我们,在打一场不可能赢的战争。 这次和陈山火,在湘西的原始森林里相遇,他带给我的负面信息实在太多,绝望,悲伤,愤怒,恐惧……种种情绪铺天盖地压过来,压的我透不过气。 苏瑶拧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递给我:“我一直在想,寒武纪,这个名字本身,是不是也有什么含义呢?” 陈山火赞许地看了眼苏瑶:“距今约五亿年前,宇宙形成的那个纪元,被称为寒武纪,同时,它也是神灵降生,六道初显的纪元,它们以这个纪元来称呼自己,是想把自己隐喻成创世神。” “同时,寒武纪也希望,人类社会能退回到远古时代,当人们在最艰难的大自然下生存,饮毛茹血,面对各种野兽,亡魂,种种未知的凶险压迫下,自然会更加信仰神灵。也就是信仰它们。这是寒武纪,对人类命运的构想。” 给陈山火这么一解释,我们总算明白了寒武纪名字的由来。 “那么接下来,一旦中阴界的封印被打破,人间受到规则反噬,会接连发生很可怕的灾难,是吗?”苏瑶皱眉问。 “是。”陈山火眼神也变得黯淡下来:“会死很多人,活着的人,也会遭受苦难,怨恨和绝望的种种折磨,寒武纪计划的第一步,是将世界人口减少三分之二,但这是已经注定的结局,是我们无法改变的。” “六仙落入寒武纪手里,也只是时间问题。” 我手里紧紧捏着矿泉水瓶,低着头,像个疯子一样不停摇头:“不……不可能,你在骗我。” “你在撒谎!”情绪失控后,我冲陈山火疯吼:“寒武纪算老几?一个玄学组织,就能掌控整个世界的命运?” “它凭什么啊?” “凭两个字,力量。”陈山火无悲无喜地看着:“不用想的太悲观,即使末世来临,我们也可以继续生存下去。” 我死死咬着牙,嘴角疯狂抽搐:“不,我偏不让他们得逞!我会用我的命,去守护剩余的动物仙,就算死,我也不在乎!” “嗯?”陈山火有些错愕地瞧向我,想了想,他问我:“李志文,你信命吗?” 第二百八十六章 偏差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沉默了许久,抬起头对大伙说:“我是一个来自社会底层的小民,从儿时起,我就受尽了人间冷暖,习惯了提心吊胆,过着狗都不如的日子,当我最深爱的姐姐,离开我的那一天,我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一个人,哪怕他独自承受全世界的恶意,也不该放弃,而是心存希望,坚强的活下去,我们无法改变世界,但至少要做到,别让世界的肮脏,世人的恶毒冷漠,改变我们!” “我不信命,因为我知道,当永夜的寒冬降临那天,地面植物都冻死了,只有在深渊最底层,那些坚强渴望阳光的嫩芽,才会笑到最后!” 我这一番话说完,所有人都愣住了,听的苏瑶和胡青青俩姑娘,眼眶都红了。 胡青青心都融化开了,拉着我的手,主动和我示好:“李志文,你太难了,我以后再不欺负你了。” 陈山火脸色古怪地盯着我,瞅了半晌:“好口才,可惜,光磨嘴皮子是没用的。” “油嘴滑舌的人,往往死的最惨。” 我情绪激动地对大伙说:“所有人都在渴望救世主,为什么不站出来,自己当救世主呢?” “愿意留在湘西,和寒武纪死拼到底的举手!” 除了陈山火,大伙都举手了,陈山火的注意力始终在我身上,脸色阴晴不定,许久后,他轻轻叹声道: “谁知道呢?也许真的会有救世主吧?” “陈亮啊,你何时才肯现身呢?”他目光瞧向窗外的远方。 我说实话,我挺生气的,有事没事老提陈亮干啥?人家都已经不过问尘世,隐居了,指望这种虚无的人出来救场,难道不幼稚吗? 再说了,就算陈亮真的存在,他也未必能阻止寒武纪吧? “时间不早了,还有什么想问的,赶紧问。”收回目光,陈山火冷眼扫视众人。 我第一个发问:“鸦为啥喊你哥?” 陈山火:“当初他还是个孤魂野鬼时,我收留他,教过他本事,把他当亲弟弟看待,他喊我哥,也不奇怪吧?” “其实鸦的内心本质,并不坏,他只是被来自阴间的仇恨,扭曲了。” 胡青青也堵着小嘴提问道:“音魔的评级是多少?” 陈山火冷哼道:“她比鸦略低,不过我想,一个音魔,也足够轻松杀死在座的各位了。” 胡青青已经习惯了陈山火的目中无人,没力气发怒了,继续问:“明晚,寒武纪会派谁来抓蛇?” 陈山火:“两人,音魔是其中之一,剩下一人还没定。” 他顿了顿,又说:“不过,在我的计算中,明晚可能会发生意料之外的可怕偏差,具体是什么偏差,我暂时看不清楚。” “还有什么要问的?” 胡青青说:“阴险峰经历了转世,你怎么评价他?” 陈山火摇头道:“属于他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无足挂齿的废物。” “东南域鬼王,刘能呢?” “手段肮脏的废物。” “湘西赶尸家族老祖,号称尸体收藏家的死恶夜?” “老废物。” “仇攻?” “男废物。” “音魔?” “女废物。” “闪蛆?” “连废物都算不上的蠢货。” 寒武纪这帮可怕,神秘的阴森角色,给陈山火描述的一文不值,当时我就决定了,以后我要是能达到黄泉境,我也跟陈山火一样,甭管见到谁,冷冷来一句废物。 苏瑶瞥了我一眼,问了句:“那葬影呢?她和李志文还有段风流过往呢。” 我吓的后背狂流冷汗,突然提这茬干啥? 陈山火咬了咬嘴唇,语气缓和下来:“那小姑娘倒还可以。” 还可以? 所有人脸色大惊,能得到陈山火这种评价,说明葬影的可怕,远在我们的想象之上。 “就这样吧。” 陈山火站起身,准备往外走。 “你给我站住,谁让你走了?”胡青青冷喝道:“明晚寒武纪抓蛇,你不来帮我们阻止?” 陈山火头都不回地往外走:“我的话你没听懂?还要我再重复一遍?败局已定!六仙,已经是寒武纪的囊中之物了,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结局。” “比起这些,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我需要找到一个封印遗相的方法……我劝你们回家吧,这趟浑水,不是你们能趟的。” 走到门口,他微微转身,用无情的眸子瞥我眼:“李志文,你吃的苦还远远不够,和我弟弟陈亮相比,你太嫩了。” “记住,想获得灵魂的升华,就要敢于直面死亡。” 话说完,陈山火径直出了门,等我追到门外一瞅,满地的无头死尸,哪还有他的影子? 就连空气中的纸灰味,都凭空消失了。 接下来,所有人的心情,都很压抑。 陈山火的出现,彻底掐灭了我们心中仅存的希望,他直接预言出了结局,每个人的内心,都笼罩在漆黑的阴影中。 这种绝望的恐惧,三言两语无法描述,我并不在乎这个世界的走向,可我也不想让自己的命运,落在寒武纪手里。 我想给姐姐一个温暖,安全的家,现在它成了不可能实现的奢望。 我想保护胡奶奶,当初要不是胡奶奶相救,我已经死在孙胜才手里了。 可阴森的寒武纪,却已经将胡奶奶锁定为猎物。 从寨子里找来几把铁锨,大伙一道动手,把尸体掩埋了,无辜的死者,理应获得最基本的尊敬。 从空无一人的苗寨黯然离开,在老蛇的带领下,队伍朝着蛇仙的家前进。 下午时分,天阴的吓人,森林里林海波涛,远处的大山深处,隐隐能听到有人在唱山歌: “妹妹。” “我早准备好了彩礼,新新的房子,两只大水牛,一群小山羊。” “可你却不拿正眼看我啦。” “你是不是,有了别的心上人?” 我听的一阵心酸,这个人怕是永远娶不到他心爱的妹妹了。 毁灭万物的灾难,即将降世,先活下去,才有谈论爱情的资本。 崔太初问崔鹤:“大师兄,那个陈山火,你怎么看?” 崔鹤眼皮始终耷拉着,沉默了好久,说出四个字: “深不可测。” 老蛇在前面吆喝道:“不远了,赶在傍晚前,一定能到蛇仙家。” 尽管陈山火提前预言出了结局,可我们不打算就此放弃,不拼一把,怎能甘心? 而且他也说了,明晚一定会出现偏差,那么这个偏差,会不会就是转机的希望呢? 第二百八十七章 蜕皮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天色愈加阴暗了,森林里的路也越来越难走,地面上起了层淡淡的白雾,所有人的衣裳都被露水打湿了。 湘西的原始森林里,含氧量极高,是没被污染的净土,可你在其中行走就了,反而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头顶那一层层厚厚的枝叶,跟密不通风的屋顶似的,让你有种置身室内的错觉。 终于,十几里的山路,走到了尽头,前方出现了一座山峰。 这山峰也就七八米高,山上绿绿葱葱的,老蛇告诉我们,这就是湘西鼎鼎有名的蛇山,这座山上,曾出过多位大妖。 山脚下,有个黑漆漆的洞穴,洞穴上方挂着个潮湿发霉的木牌,上面模糊地写了个“柳”字。 而洞穴周围的山脚下,是大一片厚厚的青草地,小溪从此经过,三月底的溪水,清澈刺骨。 青草地后面,森林影影绰绰,这里如同一个阴森的世外桃源,除了老蛇,当地的土著苗人恐怕都找不到这里。 “这里就是蛇仙的洞府。”老蛇擦了擦脸上的汗,指着洞穴介绍道:“那蛇仙姓柳,全名叫柳烟波。” 听这名字,还是只女蛇? 老蛇领着我们进了洞,我低着头进去一瞅,大吃一惊,从外面看,它只是个自然形成的普通洞穴,但里面却布置的非常讲究,古色古香的。 一进去是个大厅,周围摆放着一些旧社会的家具,不远处的石壁上,还开着几间小石屋,可能分别是用来起居,闭关,储存粮食和炼丹的。 地板上铺着厚厚的枯草垫子,洞里一点都不潮湿,反而很干爽,也没闻到啥怪味。 周围石壁上点着些火把,把洞穴照的灯火通明,大厅靠墙的位置,有一张低矮的小长桌,上面立着盏古代油灯,桌子后面,坐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这女人还挺年轻的,顶多也就二十七八,面容姣好,虽然谈不上闭月羞花,却也美的很干净。 女人身穿一件宽松的白丝绸袍子,光着脚,头上盘着发簪,桃目红唇,有一点白素贞的调调。 我们都在门口站着,老蛇脸色凝重地上前一步,师徒俩双双跪倒在女人面前:“老奴拜见柳姑娘。” 原来,这女人就是湘西蛇仙,柳烟波。 “起来吧。”柳烟波轻声道,眸子看向大伙,问老蛇:“这些人是?” 老蛇站起身,语气有些焦急道:“柳姑娘,你怕是还不知道吧?寒武纪要来抓你了,他们是来帮你的。” “来贵客了。”柳烟波嘴角微微一笑,冲我们点头道:“诸位,快请坐下说话,我近日身体有恙,不能亲自招待,请见谅。” 老蛇去里屋般了些凳子出来,我们依次坐下,我仔细注视柳烟波,发现她眼角处,依稀有几道淡淡的皱纹,隐隐透着岁月的沧桑。 这是条修罗境的大蛇,可她身上却透着诡异的疲惫,似乎很虚弱的样子。 胡青青美目看着柳烟波,开口道:“姐姐,你没有给自己找个弟马啊?” 柳烟波将发丝抹到耳后,说:“出马,那是你们东北盛行的东西,在湘西,没有出马这一说,我一个人在此地隐修,清心寡欲也挺好的。” 原来这柳烟波,和当年的胡青青一样,自个修出的人形,修罗境的蛇仙,至少是五百年起步的,她容颜能保持的这么好,就很不容易了。 我能看出,柳烟波日子过的很贫寒,虽然说,在修行人眼里,贫富并不重要,但独自一人长年累月居住在山洞中,粗茶淡饭,和孤独,心魔抗衡的漫长岁月煎熬,这种滋味是无法想象的。 听大伙介绍完自己,柳烟波笑意更甜了:“想不到临死前,还有这么多好朋友来帮我,朋友们的恩情,小女子感激不尽,若有来世,我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各位。” 看样子,柳烟波早就预感到了自己的死期,这让我心里的阴霾,更加浓烈了。 难道,真的没有转机了吗? 崔太初眯着眼道:“报恩谈不上,我们只是不想让你落在寒武纪手里。” 崔鹤也说:“你被抓,天就黑了。” 老蛇脸色一慌,似乎想起了什么,急道:“柳姑娘,趁寒武纪还没动手,你快点逃吧!逃出湘西。” “逃不掉的。”柳烟波惨声道:“我在梦境中,能清楚感知到,有好几股可怕的气场,牢牢把我锁定了。” “逃跑的话,死亡就是我的唯一下落。” 这姐姐说话特有味道,句子构词,美的像首悲伤的歌,人也随和,我一下对她产生了好感。 胡青青皱着眉,用鼻子对着空气闻了闻:“我怎么闻到一股死气?” 柳烟波有些虚弱地冲老蛇挥手:“去,给客人上茶。” 老蛇去里屋煮茶的功夫,柳烟波告诉我们:“修行,本就是逆天而为,特别像我这样的散家仙,我是蛇,从六道规则来说,我本逃不了畜生道,可我却化出了人形,这就等于触犯了天律……这五百多年啊,我风里来雨里去的,劫难重重,每百年,就是一场大劫,每十年,又有一场小劫……” 胡青青忍不住道:“你找个弟马,就不用渡劫了啊。” 柳烟波苦笑着摇了摇头:“那帮阴森畜生早不来,晚不来,非掐准了时间,等我蜕皮小劫时才来,蜕皮这段日子啊,是我最虚弱的,几乎施展不出气场。” 给她这一说,所有人脸色都阴郁了下来,本来有蛇仙相助,我们的胜算还能提高几分,这下,屋漏偏逢连夜雨,寒武纪大军逼近,却又赶上了柳烟波蜕皮。 队伍里少了员阿修罗蛇仙,整体实力,直接就降下去了。 我越想,越觉得寒武纪这帮杂种卑鄙,陈山火在里面卧底这么多年,也不知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大伙喝着老蛇端上来的热茶,柳烟波懒懒地半躺在墙边:“小女子家里贫寒,实在拿不出好茶,让好朋友们取笑了。” “这就很好了。”我冲她点头致意,茶入喉,满嘴苦涩,苦的我舌头都麻了,很快却又开始回甘,苦涩褪去,花果般的香甜气息,在舌尖久久流淌。 柳烟波眸子瞧向崔鹤,轻声问:“老前辈,你刚才说,我被抓走,天就黑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崔鹤没吭声,低着头品茶。 我替他回答道:“中阴界里,有座十九层妖塔,塔里住着命运三姐妹,妖塔被一种力量封印了,寒武纪要抓六个阿修罗级别的动物仙,献祭给中阴界,这样,它们就能打破封印,通过控制命运三姐妹,来操控整个人类的命运。” “先甭管它们控不控制的住三姐妹,只要解除封印,人间就会收到生死规则的反噬,接下来,将发生很多可怕的灾祸。” 胡青青替我补充道:“六仙里,已经有两只,不,有三只被它们捕获了。” 她美目看向我:“鸦手中的老鼠仙,应该也算一只。” 我嗯了声,胡青青继续道:“姐姐,你难道没发觉吗?现在,已经有了灭世的先兆。” 柳烟波听的满脸惨白,嘴唇喃喃道:“怪不得……我最近老是听到晴天惊雷。” 苏瑶小手托着香腮说:“世界各地都有,大晴天打雷,可不是好的征兆,之前我听陈山火说,南极冰层融化,接下来,远古时代的未知病毒,会被释放?” 柳烟波低着头思索了好久,说:“也就是说,我的死,牵扯到整个人间的命运。” “本来,我还想让各位好朋友,喝完茶就回去呢,我不愿大家为了我冒险,那既然这样,那咱们就不该轻易放弃,死,也要跟寒武纪血拼到底!” 柳烟波脸上涌现出一片虚弱的杀气,问我们:“寒武纪打算出动多少人抓我?” “两个。”我告诉她:“一个是音魔,差不多是阿修罗圆满境界,还有一个,是谁现在还不确定。” 柳烟波点了点头,挣扎着坐直身子:“让我们假设,另一个人和音魔相同级别,我们这边,只有镜子洞两位老前辈,是修罗境,这样看的话,我们必败!” 她计算的没错,崔太初也只是修罗小成,他师兄比他厉害不少,却也远远没达到九重天的级别,而寒武纪派出的人,至少都是修罗境圆满的高手,怎么看,我们都毫无取胜的机会。 至于我,苏瑶和胡青青这种罗刹级别的选手,计算进去没有丝毫意义。 前方,黑暗到伸手不见五指。 “尽力而为,打不过,逃,活下来,别死。”崔鹤沙哑着嗓子道,一个惜字如金的人,能说这么多,已经很让大伙惊讶了。 这天夜里,我们在柳烟波的洞府里住了下来,每个人的心情都很低落,气氛沉默到了极致。 大伙都在静静打坐,养精蓄锐,谁也睡不着。 我突然回忆起,关于阴间的四个词缀: 无序,镜子,无光,永生。 我把这事说出来,同伴们听了都很震惊,毕竟,根据阴间悖论,谁也不知道阴间的真实模样,知道的,都回不来了。 就连恐怖的寒武纪,都无法涉足阴间。 “别的我不知道,这个镜子,肯定和咱镜子洞没关系。”崔太初直愣愣注视地上的蜡烛。 柳烟波有些悲凉地笑道:“我就要去阴间了,可惜,那边的消息我是带不回来的。” 昏黄的灯光下,她美目环视众人,幽幽低语道:“我的好朋友们,你们都是心地最善良的人,你看看这些小姑娘,小伙,一个个长得多漂亮啊,跟红苹果似的,我相信,你们永远不会去阴间受苦的。” 我安慰她道:“柳姐,你别太悲观,说不定会有转机。” 柳烟波直愣愣盯着我,不知心里在想啥。 我瞧了眼一旁,脸蛋吃的圆滚滚的小朵,按理说,我本不该带她来这种险地,但我没有别的选择,小朵的通灵体质,能帮上我的忙。 犹豫了下,我偷偷对小朵说:“你帮叔叔问问那个阿姨,问她,肯不肯帮我。” 小朵怯怯地嗯了声,闭上眼,过了会对我道:“阿姨说,她可以帮你,不过……” “不过什么?”我急道。 小朵有些恐惧道:“不过,阿姨回头问你要东西时,你必须要给她,你不给的话,阿姨就生气啦!” 我重重松了口气,只要碟仙肯出手,我心里就踏实多了,本来我对此不抱啥希望了,这下把碟仙算进去,胜负就有些扑朔迷离了。 至于请她出手的代价,我能不能负担的起,那就不是我能掌控的了,总之先过了这关,到时候再说。 我照顾小朵入睡后,打坐到半夜,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女声:“小伙子,你跟我出来下。” 我睁开眼,只见柳烟波正往洞外走,我起身跟在后面。 第二百八十八章 恶咒雷劫指决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夜空,黑的美极了,细密的银河清晰可见,来到洞外的宽敞青草地前,柳烟波仰着头,指向北斗七星的方位: “看到了吗,那颗就是破军星。” 我嗯了声,寻思你喊我出来,是叫我看星星的? 柳烟波回过头来,柔声对我道:“李志文,你体内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气场,一种是火焰,另一种是雷电,对吗?” 我精神一抖擞,连忙答应道:“姐姐眼睛真厉害。” 柳烟波哼了声:“我有蛇瞳,自然看的深一些。” 夜风吹动着她的青丝,柳烟波继续道:“我暗暗掐算了很久,可能,在这场十死无生的局里,无中生有的那道生机,就在你身上……” 我深吸一口气:“你是说我的碟仙?” “不!”柳烟波摇头道:“是你的雷电气场!” “蜕皮阶段的我,虽然没法施展蛇咒,但我可以用通灵术,召唤百年一次的雷劫,提前降世!” “刚好,你是修雷电气场的,明晚,等寒武纪来了,我把雷劫引到你身上……” 柳烟波告诉我,她受六道制约,按理是不允许像活人那样修行的,所以每百年,她要承受一次天降雷劫,当雷劫到来时,柳烟波必须用肉身硬抗雷劫,抗不过,下场就是灰飞烟灭。 每次雷劫的威力,都比上一次恐怖的多,已经无法用倍数计算了。 柳烟波已经经历过五次雷劫了,接下来,该第六次了。 我听的差点当场劈叉:“雷劫?你先等一下,你知道我的雷电气场,是从哪来的吗?” “哪啊?”柳烟波轻声问。 “我曾被抓进疯人院,每天三次电击痉挛,后来糊里糊涂的,丹田里就有了些静电气场。” 我满头冷汗道:“我那点电,不疼不痒的,哪能和雷劫比啊?姐,你这第六次雷劫劈下来,不等于当场送我去阴间么?” 柳烟波嘴角微微扬起:“不怕,我的通灵术,是可以控制雷劫强度的,你的肉身一定能承受住它。” “然后呢?” “雷劫一旦进了你身子,你的道行,会暂时得到极大提升!”柳烟波眸子闪着阴光,兴奋道:“你学过雷电方面的禁术吗?” 见我一脸迷茫地摇头,柳烟波二话不说,拉着我的手,走到草地正中。 “坐。” 我俩盘腿,面对面坐下,柳烟波小嘴吹气如兰:“李志文,我现在传你一套古邪禁,这套古邪禁,是我年轻时,在中阴界无意间寻到的,可是我不修雷电气场,学不来,干脆就送给你好啦!” 古邪禁? 听到这三个字,我激动的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禁术按威力,可分为普通禁,血禁,古邪禁,封魔禁和地狱禁。 古邪禁,那可是阿修罗才能施展大妖之术!当初鸦和路土斗法时,施展的那套五行倒海封天大咒,还有后面的飞鸟海啸,逆转黄泉讨鬼大咒,这些,都是古邪禁啊! 当时的可怕画面,我至今历历在目,地上被炸出几米深的大土坑,树林子成片成片的倒。 虽然还是路土笑到了最后,但古邪禁毁天灭地的威力,已经在我心中,留下深深的烙印。 尽管在《尸剪刑》的后半部分,也记载了几种古邪禁,但区区罗刹境的我,根本没资格学习。 现在不一样了!柳烟波引来第六次雷劫,它能极大提升我的道行,打破我无法修行古邪禁的桎梏! 虽然只是暂时的,但这也够变态的了!要知道,我现在距离修罗境,只有一步之隔了! 等于用雷劫,直接把我强行提升到了阿修罗的级别!再配合上雷电专属的古邪禁,我很可能……成为扭转战局的关键! 柳烟波手掌轻轻按在我头顶,口中念道:“这套古邪禁,名叫,恶咒雷劫指决,它的威力,远强于一般的古邪禁,只有能引来百年雷劫的人,才有资格施展,我现在把起手式,咒语,气场流转规则都教给你。” 我闭着眼,随着淡淡的蛇气涌入脑海,我眼前浮现出很多陌生的知识。 这种传授禁术的方式,只需一次,永生不忘。 许久后,柳烟波伸回手掌,虚弱地吐了口浊气:“李志文,我感谢你冒死来帮我,姐姐恨不得把所有本事,连带这五百年道行,统统传给你,可我已经尽力……我只能做到这些了。” “这就够了。”我死死抓着她的手:“你教我本事的大恩,我必以死相报。” “不过,你一定要把雷劫控制好啊,电死我,就全白瞎了。” “我心里有数。”柳烟波站起身,带着我回到洞府。 后半夜,我捧着尸剪刑,争分夺秒地翻阅着。 一夜无事。 清晨,大家随便吃了点东西,继续养精蓄锐,湘西,成了座死亡围城,我们谁也出不去了。 世人可曾知道,在毁灭的终章来临之前,湖南湘西的原始森林腹地,有这样几个不屈的灵魂,正用生命,守护着人间最后的光。 无光的永夜,可能终将来临,但至少我们尽力了。 就让生命在死亡前,绽放出最绚烂的烟火! 时间过的飞快,当夜色第二次笼罩湘西大地时,突然变天了。 天空中电闪雷鸣,狂风骤雨,森林在风雨的疯狂咆哮下,发出凄惨的哭声。 死寂般的洞穴里,崔鹤从袖口摸出小镜子,看了看,对我们道: “准备好,来了。” 胡青青脸色一狠,化作一团红雾,钻进苏瑶身子里。 所有人跟在崔鹤后面,依次走出洞穴,在模糊的疾风骤雨中,借助雷的光,我们看到几百米远的树林边,站着几个扭曲的人影。 柳烟波躲在我们身后,脸色一片煞白:“他们?就是传说中的寒武纪?” “是寒武纪,没错。”我瞧了眼对方身上,绣着白色坟包的红袍,点了点头。 前所未有的滔天恐惧,早已让我意识浑浊了。 对面树林里,影影绰绰的人影,开始向我们缓缓逼近,忽明忽暗的夜空下,豆大的雨点狠狠砸着地面,我闻到一股浓烈的土腥味。 人影分成了两拨,第一拨停在了原地,第二拨继续前进。 第一拨人里,有陈山火,鸦,仇攻,还有一个阴惨惨的陌生面孔,这拨人似乎并不打算亲自动手,而是停在原地驻足观看。 第二拨,则是两个女人,左边那个是音魔,右边的……是葬影。 我万万没想到,寒武纪这次派出的,居然是葬影。 两个女人都头戴防雨斗笠,走到离我们十几米远开外,停下,音魔依旧背着古筝,手握二胡。葬影身上什么也没带,连腰间那把木刀,都被他丢弃了。 远处的树林里,陈山火瞧见我们,摇头叹了口气。 “等等,那不是李志文吗?哈哈,那孩子好有意思。”鸦指着我嘲笑了几声,瞧向我身后的柳烟波:“不行,我也要上去玩玩,我最恨蛇了!” “两个人,足够对付他们了。”陈山火冷冷道。 “可是,山火哥……” “陈先生说的对,我本以为,无量山镜子洞,会成为不可控的偏差,现在看,胜负已分,没有变数可言了。”陈山火身边,站着个身材瘦弱的男人,隔太远,我瞧不清他的具体相貌。 男人的声音,透着深深的无情,阴沉到了极致。 “我走了,你们慢慢看。” 男人转身就走,鸦冷笑着来了句:“古千愁,我让你走了么?给我站住!” “你告诉死恶夜,我和他之前的账,还没算呢!” 古千愁?那不是王妍的老公么? 怪不得,我听这姓怪耳熟,原来,湘西鬼王,古千愁,肉身在水厂小区闭关的人,居然是是寒武纪的核心成员! “死恶夜就在附近,一旦发生预料外的偏差,由他负责处理。”古千愁头都不回道:“你和死恶夜之间的误会,我不会干涉,但遗相大人的计划,绝不能被打乱,一切,以抓蛇为重!” 陈山火冲鸦招手:“走吧,这里交给音魔和葬影处理。” 三个人一块走了,鸦还转过身,冲我怪笑了下:“李志文,你可千万别死啊。” 很快,他们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森林深处。 草地上,只剩下了音魔和葬影。 电闪雷鸣中,气氛诡异而肃杀。 “小埋汰……” 我失望地打量着葬影,心绪复杂无比。 “李哥,好久不见啊,你变厉害了。”葬影娇笑着冲我点了点头,与此同时,音魔将古筝摆在地上,盘着腿坐在雨水中。 第二百八十九章 妖狐转世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苏瑶上下注视着葬影,眼神里满是鄙夷和厌恶。 关于葬影的所有美好幻想,也早被无情的现实所击碎了,实际上,从青海道观分别的那天,我们注定,就已经形同陌路了。 回忆和她在一起的点滴,我心渐渐冷了下来。 体内的血液,仿佛也在雨夜中冻结了。 “李哥,你为什么在这里?你走啊,我们是来抓蛇的,你别添乱。”葬影一脸认真地对我说:“等死恶夜来了,你就走不掉啦。” 阴冷的雨水冲刷着我们的脸,浸湿了衣服,所有人都成了落汤鸡。 我紧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质问葬影:“你知道吗?你接下来要做的事,关系到整个人间的命运!” “一旦中阴界妖塔被开启,规则将会反噬人间!你为什么这么坏?这么自私?人间被毁灭了,我们的家……没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摇着头:“不,你不是我认识的小埋汰。” 葬影微微一愣,捂着小嘴娇笑道:“家是什么?我本来就没有家啊,毁就毁了呗,其他人的死活,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又不会死,李哥,我感觉你好伟大啊,维护世界和平的使命,落在你肩上,你担子好重啊。” 音魔也桀桀笑了起来,指着我说:“别自不量力,你是谁?你算老几?你先想想,救世主,轮得到你来当么?” “再说了,寒武纪并不打算毁灭人间,相反,我们想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但在清洗的过程中,牺牲一部分蠢货,是不可避免的。” “如果接下来引发的各种大灾难,能杀死三分之二的人类,那最好不过,也不用我们亲自动手了。” “交出蛇仙,我可以让你们这些小杂碎,活着离开。” 音魔被黑线缝死的嘴唇里,发出恶毒的威胁声:“葬影小妹妹说的对,别拖到死恶夜来了,事情就没有凯旋的余地了。” 我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瞧向一旁的崔鹤,队伍里,他年纪最大,道行也最高,应该由他来制定战术。 崔鹤半耷拉着的眼皮,懒懒瞧向葬影:“我和师弟,对付这小女娃娃。” 后半句话被他省略了:音魔交给我,苏瑶和胡青青对付。 这个分配方案非常合理,要知道,葬影的综合实力,并不弱于鸦,和音魔相比,显然葬影要可怕的多。 特别是她的影子杀人术,其恐怖程度,可能涉及到了宇宙的更高维度,绝不是我所能理解的。 我和苏瑶,绝对不可能在葬影手中,存活超过三秒。 那么,我只能把击杀葬影的希望,寄托在镜子洞两位前辈身上。 至于音魔,虽然这女人也是修罗境圆满,境界和葬影一样,比我们高了整整一个大层次,但她的术,一定是和声音相关的,我之前在疯人院,曾击败过类似的对手,心里至少能有个底。 我有碟仙相助,再加上柳烟波暗藏的第六次雷劫,相信能和音魔斗个你死我活。 分配好战术后,崔鹤跟崔太初,朝着右侧缓缓平移,两人目光死死锁定葬影。 “崔叔叔,你想清楚了,这次,我可不会像上次那样手下留情了。”葬影轻叹了口气,也朝着右侧移动脚步。 等她们拉开距离后,草地上,战场被分割成了两个,右边几十米开外,葬影以一敌二,神色轻松地和镜子洞两位前辈对峙着。 左侧,我和苏瑶,死死盯着对面的音魔。 小朵和老蛇躲在洞穴深处,不敢出来,柳烟波则守在洞口,双眼紧闭,嘴中不停念诵咒语,准备召唤雷劫。 一场生死大战,即将上演。 苏瑶薄薄的白T恤,湿的不成样子,紧紧贴着身子,和我交换了下眼神,苏瑶双手急速变换指决,口中轻念道: “通灵术,妖狐转世!” 她身上散发出一道道红雾,双耳开始变成红狐狸那样,毛绒绒,尖尖地竖了起来,柔腰下方,还多出了一条可爱的火红色大毛尾巴。 这种变化,让苏瑶全身上下,散发着妖异,阴森的气息,也让她娇小身子里,爆发出的山河气场,比之前强大了至少十倍! 我成长的这段时间,胡青青虽然没能突破到修罗境,却也远非昔日可比了,要知道,狐狸家一万年,才出了她这样的姑娘,三姥爷曾说过,胡青青以后,有机会成为九尾妖狐的! 堪称妖孽的修行体质,让胡青青道行猛烈成长,她也觉醒了更强大的术,现在的胡青青,早就不是当初那个,败给青蛇郎君的小狐狸了! 有苏瑶的肉身为寄托,胡青青更是如鱼得水,既不用担心雷劫,合二为一后,道行还有一定程度的叠加,俩个美美小姑娘,既为师徒,又是亲姐妹,关系亲密无间,配合的那叫个天衣无缝! 看着妖狐状态下的苏瑶,我内心一阵狂喜!这样的她,气场已经超越罗刹的桎梏,达到了阿修罗的级别! “狐仙?”音魔坐在古筝后面,饶有兴致地看着苏瑶:“可惜了,底子还是太弱,用术变身后,暂时提升了道行,本质还是罗刹,没有充当祭品的资格,东北那只老狐狸,可比你厉害的多。” 苏瑶没理睬音魔,小手伸进毛绒绒的耳朵后面,摸出一颗粉色的植物种子,往一旁随手一丢。 轰! 一阵地动山摇的响声过后,草地里窜出一颗参天大树!那树高约十余米,粗到五个人都合抱不住,枝叶更是茂盛到野蛮!像个巨大的雨伞似的,我俩坐在树下,周围雨一下就停了。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颗大树,它通体血红,叶子有点类似枫叶,却远比枫叶大的多,树干光滑的像镜子,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上方,错综复杂的枝条上,坐着十几只白毛狐狸。 这些狐狸有大有小,最大的有老虎那么大,往树枝上一盘,胖乎乎的一大团,最小的只有小猫大点,所有狐狸,眸子里都闪着妖异的红光,居高临下地死死盯着音魔。 它们……是胡青青堂口的仙家!全体仙家都出马了! “这颗树,名叫森罗狐狸山,是狐仙心目中的神树,传说古代,有位狐大仙坐化后,尸身化作万千树种,散落人间。” 我抬头打量那大树,暗暗感叹,这真是一座山。 苏瑶在我耳边密语道:“狐狸山防御力堪称可怕,可抵挡古邪禁,我们坐在树下,音魔很难伤到我们。” “是么?”对面的音魔阴阴笑了起来:“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当时,给我和苏瑶惊的直吸凉气!这女人?对声音的敏感程度,已经达到这种境界了吗?密语她都能听得到? 我脸色一狠,手掌朝音魔隔空一拍,一大团黑灰色的怨火,从掌心窜了出来,伴随着呼呼啦啦地烧焦声,火团朝着音魔扑去。 车轮大的火团,飞行的过程中,雨水都被蒸发成了白气! 这只是试探攻击,我想看清楚音魔的能力,我们才有更好的应对策略。 眼瞅着火团朝自己逼近,音魔不徐不缓地,双手放在古筝上,我这才留意到,她左手少了三根手指,也不知天生畸形,还是后来被砍掉的。 眸子里涌出一丝悲伤,音魔指尖随意在琴弦上一拨,动听的乐声响起,火团消失一空。 几乎在同时,我脸颊微微一凉,伸手一摸,脸颊上出现了一个细密的小刀口,血流了出来。 是的,我坐在树下,连头顶的“狐狸山”,都没能及时作出反应,我就被音魔伤到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是怎么伤到我的? 第二百九十章 镜子,影子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迷茫地看向苏瑶,她皱着眉沉默了会,说:“刚才你们交手时,青青姐用狐瞳看破了她的术,应该是声音攻击,无形,无色,音速有多快,她的速度就有多快。” “难怪,连青青姐都反应不过来呢,声音太快啦!” 我头皮一下子麻透了,当音魔的能力展现出来后,更加印证了一个观点: 寒武纪里无弱者,每一个成员,都是站在玄学链顶端的阴森大能,陈山火用女废物来评价音魔,可人家一点都不废。 相反,在某种程度看,音魔的可怕,不在葬影之下。 瞧了瞧我脸上的血,音魔有些落寞道:“脸皮还挺厚,要是换成别人,半个颧骨都削没了,你只是破了道口子。” 脸皮厚,成优点了? “来啊,别光躲在树下,让我看看你们的真本事!” 夜空下着瓢泼大雨,雨水形成了层层水帘,模糊中,我看到音魔手指再次伸向琴弦,惊呼一声,我连忙挡在苏瑶面前,全神戒备,死死攥着手中的小剃刀。 就听铮地一声!这一次,我们借助水帘,看清了音波的轨迹! 音波划破水帘的瞬间,形成一道虚虚实实的半透明圆弧,圆弧宽约两米,细密雨点在它的切割下,发出刺耳的鸣叫。 那一刻,定格成了永恒。 快! 我瞳孔剧烈收缩,拿出一百二十分的注意力!在圆弧切向我的瞬间,手中剃刀卷着漆黑怨火,自下而上地切向圆弧。 砰地一声巨响,我虎口传来一阵巨疼,剃刀脱手掉在地上,刀锋已经卷成了麻花,与此同时,圆弧也破碎一空。 瞧了眼我不停颤抖的手腕,苏瑶一脸心疼道:“硬碰硬没有丝毫意义,青青姐已经看穿了她的术,音波,再也不可能伤到我们了。” 与此同时,场地右侧,崔鹤跟崔太初脚下,出现了千千万万个扭曲的影子,这些影子的数量,多的已经数不过来了,密密麻麻的压在他俩脚下,环绕出两个诡异的影子圈。 崔太初指着葬影,大喝道:“小丫头,你擅长抓人影子是吧?这是我和路土研究了好多天,才研究出来的术,专门用来针对你!” “这么多影子,只有一个是真的,你抓吧,你抓的过来吗?” 葬影看了看地上那些影子,叹气道:“路土好聪明,影子实在太多啦,我的确分辨不出哪个是真的。” “那我就不抓了。” 葬影轻轻打了个响指,身体两侧,出现了两个黑影,这是她自己的影子,影子的轮廓上,透着18岁小姑娘的青涩和稚嫩。 这两个影子出现后,快速朝师兄弟逼来,葬影本人并没有动,影子却像活人似的,自个往前窜。 那已经不是影子了,而是某种暗影化作的脏东西。 当影子距离崔鹤只有几米远时,崔鹤朝前方比划了一个非人的手势,虚空中出现一扇大镜子,浮在他面前,崔鹤拉着崔太初,兄弟俩居然直挺挺地钻入镜子,消失一空。 两个影子冲到跟前,停下,迷茫地张望着那镜子,这镜子,人能钻进去,影子可钻不进去。 这大变活人的诡异戏法,把葬影都看傻了。 人呢? 这时,葬影后方的空气中,微微收缩,第二扇镜子浮了出来,崔鹤闪电般从镜子里窜出来,大手朝着葬影后脑勺抓去! 镜子,成了他的传送门! 这场影子,与镜子之间的斗法,处处透着无法描述的诡谲! 葬影察觉到后方的死亡危机,娇美的身子往前一窜,低着头,险之又险地躲开了这一抓。 她的斗笠被崔鹤抓中,砰的一声,斗笠化作细密的玻璃渣,从崔鹤指缝里流出。 崔太初也从镜子里窜了出来,这俩兄弟脚下,依旧是密密麻麻的假影子,防御的简直天衣无缝。 葬影变出的两个影子,也回到了她身边,小姑娘脸色冷到了极致,短发瞬间被雨水淋湿了。 她手臂朝前一挥,两个影子一左一右,分别扑向敌人。 这俩影子看上去弱不禁风,没什么杀伤,但懂行的都知道,活人一旦被它们触碰到丝毫,玉石俱焚! 崔家兄弟眼瞅着影子逼近,不急不躁,崔鹤用身子挡住崔太初,大拇指朝前方狠狠一按!一扇长方形的镜子,出现在他面前。 这块镜子,比之前充当“传送门”的镜子,要小许多,第一只影子逼近,伸手朝着镜子一抓!这时,最匪夷所思的一幕发生了! 镜子跟一块磁铁似的,影子还没碰上它,就化成了一团黑雾,一丝不剩地被吸入了镜子里。 葬影脸色唰地一白,影子被吞,她似乎也受到了些反噬。 眨眼间,第二只影子窜了上来,崔鹤脸色沉稳,动作老辣地挪动镜子,挡在影子面前,想依法炮制。 却不料葬影身子也动了!她整个人钻进影子里,白净可爱的小姑娘,与影子融为了一体,当人与影结合后,镜子再也吸不走她分毫了。 葬影葱白的手指,轻易击穿了镜子,崔鹤神色大骇!危机之中来不及做出多余反应,只好本能地也伸出一指,迎着葬影点去。 这一老一少,指尖碰触的瞬间,一道道雨水形成的透明波纹,从正中猛烈爆发开! 一切,慢如电影倒放,当水波散开后,一口黑血,从崔鹤嘴里喷出,他瘦长的身子向后急退,崔太初看形势不妙,双掌狠狠抵住师兄后背,崔鹤这才站稳脚。 葬影则一点事没有,俏脸上满是嘲笑:“两个老大叔,上年纪了,夜尿频繁,腿脚不利索啊!” 崔鹤站稳脚步后,连嘴角的血都顾不上擦,扯着嗓子尖叫道:“千镜杀,无量山封妖大阵,出!” 崔太初听到师兄喊话,脸色一狠,两兄弟并排站好,开始结印,手指扭的咔嚓嚓乱响,手势都快到模糊了。 一百多扇长方形的大镜子,被召唤了出来,每扇镜子都跟大衣柜似的,漂浮在半空,首尾相连,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镜子迷宫,将葬影团团包围。 葬影扭头,看了看四周,很不屑地切了声。 “镜花水月,怕是所有气场里最废的吧?这些破镜子,比纸还脆,拿出来糊弄谁呢?” 崔鹤不是个善于言谈的人,他根本不理睬葬影的挑衅,深吸一口气,手指朝这姑娘心口指去。 葬影脸唰地红透了,羞啐道:“呸!一把年纪的人了,手段还这么下流!” 崔鹤这一指伸出,周围一百多扇镜子里,一百多个“崔鹤”,也同时朝葬影指来!天地间,除了手指,什么都没有了! 葬影看着四面八法伸来的手指,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一连串镜子碎裂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镜子碎片炸的满天都是,更多的镜子飘了出来,葬影和无量山两位大能,被镜子迷宫围的密不透风。 我不知道她们三人,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也无心观看。 我的注意力,全在音魔身上。 “李志文,你上!近身收拾她!不用担心音波,狐狸山会保护你的!” 我听到苏瑶娇滴滴的声音,再也没有丝毫犹豫,小腿往后用力一蹬,借助反弹的爆炸力,身子如同离弦的箭,朝音魔扑去。 音魔嘴角微微上扬,双手慢悠悠地在琴弦上,随意拨弄着,一道又一道的圆弧形音波,迎着我飞来。 狐狸山的树根,从土壤里狠狠窜了出来,这些小汽车般粗壮的红色根须,不要命地狠狠抽向音波,砰!砰!音波被根须抽的粉碎! 眼瞅着我越冲越近,音魔脸色浮现出一丝戾气,双手抓着琴弦,往后拉扯,松开。 一道惨绝人寰的死亡音律,响彻耳畔,我眼前,顿时出现了无数张死人面孔,包括很多穿着厚重盔甲,手持刀剑的阴兵,古代马车,种种来自阴间的恐怖元素,在音波的推动下,排山倒海地朝我扑来。 我身在半空,没法做出躲闪,土壤里窜出的巨大树根,在我面前结成了天罗地网,挡在我面前,试图阻挡音波。 轰! 可怕的音波,逼近的瞬间,将树根炸的粉碎!地面都被炸出了三米多深的大土坑! 我在爆炸的冲击波下,猛地停下脚步,卯足了全部疯劲,狠狠一拳,迎着音波砸去! 怨火形成的烈焰,从拳锋窜出,像火龙般扑向音波,扑向那些阴兵! 这一拳,是我力量的最直接体现,我李志文就不信这个邪了!一把破古筝,还特么能把我怎么地不成? 下一秒,我眼前一黑,身子像断线的风筝般,倒飞了出去,重重摔倒在树下。 柔软的藤蔓,将我身子轻轻揽住,除了胳膊有些酸,我没受什么伤,这一拳下去,那些乱七八糟的阴兵大军,也消散一空,场面恢复了平静。 第二百九十一章 七种怨律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音魔有些错愕地看着我,嘴唇喃喃道:“小孩,你这是什么变态肉身?你区区一个罗刹,而我是阿修罗九重天,你?你居然一拳就破了我的音律?” 我挣扎着从滕迈上爬起,眼前金星乱晃,体内汹涌的气场,好半天才平息下来。 不行!我根本没有接近音魔的可能,这女人的声音攻击,实在太可怕了!要不是我肉身爆炸,拳头硬,刚才那一波下来,我的下场怕是要和树根一样,粉身碎骨。 抖了抖酸麻的胳膊,我瞧了眼身后的柳烟波,她冲我缓缓摇头,意思是,雷劫一时半会还来不了。 苏瑶冷冷看着音魔,咬了咬粉唇,手伸进袖子里,摸出一只粉色的蒲公英。 “妖狐妙法,阴鬼山河崩碎!” 她小嘴对着蒲公英一吹,无数粉色的绒毛扩散开,化作淡淡的红雾,将我们和音魔团团笼罩。 拍了拍手,苏瑶冲我解释道:“我们身边的山河气场,已经被压缩了,其他气场想通过它,速度将会大减,但这些雾,只限制音魔,不会影响到我们。” 雾中,有胡青青和苏瑶身上的好闻香气,我不禁由衷赞叹,妖狐的术,真可称的上妙法! 这种精妙的术,不是古邪禁,却胜似古邪禁!它已经改变了气场的运行规则! 这样一来,在山河气场的压缩下,音波速度大减,就很难伤到我们了。 “是吗?我来试试。”音魔连续拨动琴弦,铮铮怪响传来,果然,音波在穿过红雾时,速度慢的像乌龟爬,苏瑶冷笑了声,手掌朝那些音波随意拍动了几下。 恐惧的怪力散出,音波消逝一空。 “本仙转世为妖狐后,不但力量倍增,在森罗狐狸山的庇护下,气场更是取之不尽,随时补充,音魔,就算你道行再高,又能奈何本仙丝毫?” 苏瑶这句话,听的我精神一震,妖狐状态下的她,居然这么可怕?胜利的天平,开始像我们这边倾斜了吗? 音魔皱着鼻子,闻了闻红雾:“好香啊。” “不过,我已经失去耐心,不打算陪你们玩下去了,接下来,我将施展全力……” 苏瑶的术,偏向防守,缺少直接进攻的手段,眼瞅着音魔要放大招,她脸色焦急地冲我道: “快杀了她!别拖到死恶夜来了,咱们都得死!” 我岂能不明白这个道理?立刻从口袋里摸出一团死人头发。 音魔有些落寞地看着面前的古筝,幽叹道:“我有七指,此琴有七弦,我的一生,杀人无数……我以死气入道,从人们临死前,爆发出的凄惨情绪中,我编写出了七种怨律。” “那么,请让我,为你们演奏第一怨律,我管它叫……懊悔。” 音魔说话的功夫,我也没闲着,十指连续变换,掌心的死人头发飞出,我冷喝道: “血禁,阎王断头切!” 十几年前,我爹在面对三个侏儒阴物时,也用过相同的招数,当年我爹并没有把它学全,需要拔自个头发才能施展。不久前,我恰巧在《尸剪刑》中,学到了完整的阎王断头切,不用再拔自己头发,用死人头发替代就行。 一根头发,扣减三天阳寿。 我手中这团死人头发,至少有一千根了,代价虽然惨烈,但对于罗刹境九重天的我的来说,可以忽略不计。 人间都快完蛋了!我留这几百年阳寿,有啥用? 在我咒语声下,细密的死人头发,在空中,化作一千多把火焰刀刃!本来阎王断头切,是不带火的,但我的火焰气场,影响到了它们! 密密麻麻的火焰刀刃,在前方急速盘旋,在冰冷金属,与炙热火焰的碰撞下,发出低沉的咆哮声,它们形成了刀锋火海的风暴,刹那点亮了夜空,旋转着,咆哮着,朝音魔疯卷了过去。 音魔冰冷无情的眸子,反射出火焰的投影,她端坐在原地,手指连续拨动琴弦,演奏出一首阴郁的古代曲子。 “人在临死前,在回光返照的那一刹那,对自己一生的种种愚蠢,产生悔恨的情绪,这种情绪,足以让他崩溃。” 音魔边弹奏古曲,边叹息道:“我将第一怨律,取名为懊悔,是想借助此曲,表达出死亡前的这种情绪。” 火焰风暴,离她越来越近了,可音魔跟根本无动于衷,继续弹奏着。 “那么,也请在你们死前,感受这种情绪吧。” 山河气场压缩的这个区域,对音魔的怨律完全无效,我和苏瑶耳边,响起阴郁的古曲,突然间,儿时的种种后悔往事,浮现在脑海。 我的情绪受到曲子的影响,瞬间变得黯淡起来,我双手死死捂着耳朵,试图阻挡它,可琴声并不是简单的音波,它直击人的灵魂深处,就算聋子也能听清,捂耳朵是多余的。 就连我的阎王断头切,也受到了曲子的影响,火焰唰地熄灭,上千把阴冷的刀刃,停止旋转,纷纷掉落在地。 我不惜耗费阳寿,施展的剃头匠血禁,就这样被她轻易化解了。 “不行,不能让她弹下去了!”苏瑶给那曲子恶心的身体直抖,哇地吐了口血出来。 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在第一怨律之下。 “血禁,阴发枯竭!”我又抓了把死人头发,双手往前狠狠一弹,一道无形气场,悄无声息地朝音魔逼去。 这气场,只有剃头匠能看到,敌人不可能感知到它的存在,这是书中记载的,最可怕的血禁之一,一旦施展,远距离杀人于无影。 可在第一怨律的影响下,气场飞到半空,就土崩瓦解了。 血禁对她无效! 意识到这一点,我疯吼一声,手摸向口袋里的小碟子:“碟仙!帮我!” 危机关头,我不得不像碟仙求助,刚开始,什么都没发生,血凄并没有现身,音魔又弹奏了一会,突然间,七弦琴上,砰地断了根弦。 琴声悄然而止,我和苏瑶从死亡的笼罩中解脱出来。 重重松了口气,苏瑶擦着粉颈上的香汗:“多亏有碟仙,否则再给她弹下去,我非发疯,死于七窍流血不可。” 我顾不上擦嘴角的血,直直瞧向音魔。 刚才……碟仙显灵了?我怎么没看到? 音魔脸色也古怪起来,注视着面前的古筝,喃喃道:“怪了,人筋织成的弦,不可能断的啊?” 叹了口气,她摇头道:“那就改弹第二怨律,绝望……” “绝望你大爷!”我抓住空隙,冲她下了第二道阴发枯竭,可惜琴声已经响起,我的术,第三次被音魔破解。 “人死前,出于对死亡的恐惧,对一生行径的懊悔,绝望这个情绪,孕育而生,我要告诉你们,绝望,是人类已知的,毁灭性最强的情绪,没有之一!” 音魔边弹边介绍道,谁知,她刚弹了没两下,我们还没听出绝望那股味呢,琴弦又断了一根。 “谁?”音魔神色大骇,猛地站起身,冷冷观察着四周:“给我滚出来,偷偷摸摸的,算什么本事?” 冷雨夜中,传来一道凄惨,怨毒的女声:“呵……你对死亡一无所知,你连死都没死过,哪有资格,编写死亡的怨律呢?” 这女声听的我激动不已,太熟悉了,是血凄无疑! “你是……碟仙?”音魔眼中的恐惧更浓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骨骼,演奏出的无间炼狱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在音魔两根琴弦断裂,并为此感到困扰的时候,这时我心中,也笼罩起刺骨的阴云,左右眼皮更是一阵狂跳。 有人说,你应该为此感到高兴,我不这么认为。 请碟仙出手,需要付出未知的代价,这个代价,我可能无法承受。 碟仙,这个起源于远古时代的阴森物种,比阴物更深邃,更无法捉摸,也更致命。 实际上,我们在电影中,里看到关于碟仙的描写,都存在着很大的偏差。 最真实的碟仙,和我们想象的有很大不同,它很可能压根就不是碟仙,而是由其他脏东西所扮演的。 当我们玩这种通灵游戏时,谁也无法保证,我们召唤来的到底是什么。 幸运的是,我请来的碟仙,的确是货真价实的,虽然它距离真正意义的碟仙,还有很大差距,但至少,它已经接近碟仙的本质了: 灵魂瓷化。 不幸的是,瓷化后的血凄,怨气被激化到极致,它已经完全记不起我是谁了,我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它对我的恶意。 甚至我压根看不懂,它是怎么弄断琴弦的——碟仙既没有现身,也未曾透出气场,琴弦断的毫无征兆,没有丝毫逻辑可言,难怪连音魔都被吓到了。 在我为接下来所承担的后果,而感到恐惧时,对面的音魔,已经重新坐回到了古筝前。 “躲着不敢现身,是害怕我么?”音魔阴阴地笑着,早被雨水淋成落汤鸡的她,双手重新按在弦上: “只有这种程度啊?只敢暗地里捣乱,呵,真正的碟仙,怎会使用这种下三滥的丢人伎俩呢?” 远处的镜子炸裂声,依旧此起彼伏,也不知崔鹤那边情况咋样,我和苏瑶注意力都放在音魔身上,不敢有丝毫走神。 “第三音律,痛苦。”音魔开始拨动琴弦。 我算是看明白了,音魔的古筝上的七根弦,对应七种音律,每断一根,音律也相应缺失一种,等七根全断了,估计这女人就只能干瞪眼了。 音魔神色充满了苦楚,边弹边低声道:“人死前,会尝尽世间种种痛苦,有肉体的苦,也有心灵的哭,我们都不想死,我们终究难以割舍这个肮脏的世界,到了弥留之际……” 砰! 音魔话说到一半,琴弦居然第三次崩断了,而且这次,连古筝都受到某种怪力挤压,咔嚓裂开了。 看来,碟仙根本没有把她的挑衅当回事,依旧我行我素,继续用这种诡秘的方式,戏弄着音魔。 音魔楞了半晌,干脆将报废的古筝丢在一旁,把二胡抱在怀里,跟个古代戏子似的,吱吱啦啦演奏了起来。 曲调倒也没啥特别,应该是瞎子阿炳的《二泉映月》。 “第四怨律,嫉恨。” “第五怨律,恐惧。” “第六怨律,猜疑。” 她每拉一小段,二胡的弦就崩断一根,一直到第六怨律结束,音魔始终没拉出一首像样的曲子。 最后,干脆连二胡也报废了。 眼瞅着音魔丢掉二胡,直愣愣坐在那无计可施,我和苏瑶都松了口气,你修罗境圆满又咋地?连演奏的法器都没了,还拿什么跟我们玩? 我丹田里的气场还富裕着呢!抓了一小撮死人头发,我双手急速掐决,大拇指朝前方狠狠一按: “阎王断头切!给我死!” 苏瑶也朝她比了一个阴森的指决,娇滴滴道:“大狐狸如意决!” 这时,最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我气场刚流转到指尖,就硬生生停住了,自个沿着阴脉,倒退回丹田里,血禁压根施展不出来。 苏瑶的情况,和我一摸一样,连续尝试了多次,无果后,她脸色也变得惊疑起来:“我们的气场被封印了?连幻术也放不出来了?” 一种黑漆漆,阴嗖嗖的死亡气息,笼罩着四周,我迷茫地扫视着周围的空间,它们似乎开始扭曲,坍塌了。 “规则……”后方传来柳烟波虚弱的声音:“这片区域的规则,被某种力量所改变了!” 连狐狸山上的诸多仙家,也都察觉到了不对,大大小小的毛狐狸,尖着嗓子叫喊起来,疯狂向我们预警。 在我的目光注视下,周围的景象开始撕裂,时而模糊,时而清晰,整个世界,如同一台快崩溃的老式显示器,画面扭曲到随时要熄灭。 与此同时,端坐在十几米远外的音魔,身体里,开始发出骨骼碎裂的怪响! 怎么回事?难道是……死恶夜来了? 滔天的未知恐惧,惊的我汗流浃背,腿肚子疯狂抽筋,苏瑶也好不到哪去,不停用小手揉着眼睛: “我眼花了?” “没有。”我指了指远处的崔鹤他们,镜子洞和葬影之间的斗法,依旧在继续,没受到丝毫影响。 只有我和音魔这片区域的空间,被撕裂了。 我这辈子,从来没经历过如此邪门的画面。 音魔身子里的骨折声,跟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乱响,动静越来越大,她双臂扭曲到了一个诡异的角度——小臂向外反折,手背和肩膀贴在了一起,前胸猛地一凸,紧接着又塌陷下去一大块,哇地一声,音魔嘴唇上的黑线被崩开,一大口血吐了出来。 她那样子看上去,痛苦极了,连眼球都凸了出来,五官扭成一团湿抹布,满脸都是血。 再这样下去,音魔全身骨头都要碎成粉末!她身子前凸后仰,整个人像一根软面条,伴随着体内的骨折声,咔咔嚓嚓地摆来摆去。 “嘻……” 都疼成这样了,音魔居然还能笑的出来:“你们……太低估我的能力了,我哪需要什么外物啊?我的本体,就是人间最完美的乐器!” 她猛地抬起头,脑袋硬拧着,转了一个圈,下巴朝上,额头朝下,语气阴损而刺耳:“第七怨律,已经开始弹奏了,请诸位仔细聆听,我骨折声,所演奏出的地狱乐章!” 我! 草! 我听到音魔这番话,差点干呕了出来!这个女人,内心已经扭曲到,超乎人类的想象了! 她居然用自己的骨折声,来演奏怨律…… 我相信,世间没人听过,以人骨折断声演奏出的音乐,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我确定自己没听错,音魔的骨折声,是带着某种节奏的,忽高忽低,时而遥远空灵,时而怨恨刺魂。 其中夹杂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曲调,它不属于任何作曲家之手,它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在我第七怨律的演奏下,这片空间的规则,会被改变!除了我,空间里的任何人,都无法施展出丝毫气场!” 音魔血色的眸子,阴损地看着苏瑶:“一个罗刹境的小狐狸,你哪来的自信?敢在阿修罗面前,卖弄你那些可怜的小伎俩?” “你能用植物压缩空间气场,我却能改变空间的规则!你的格局,太狭窄了!” 我下巴开始颤抖,原来,这片空间,是受到了第七怨律的影响,才扭曲撕裂的。 音魔身子里的骨折声愈演愈烈,变得更加刺耳了:“还有你!愚蠢的小毛孩子,你以为你养了碟仙,就有资本和阿修罗叫板了吗?” “无知的小废物!你就算能逃过今天这一劫,也迟早死在你养的碟仙手里!” 咔嚓一声,音魔将自己脖子扭断,脸转到了后面,用漆黑的后脑勺对着我们: “在寒武纪,连那些黄泉境的老妖魔,都忌惮我万分,因为它们知道,我的乐声,早就超越了境界的鸿沟!连黄泉境的人,都无法在第七怨律面前存活,更何况你们?” “可是……”苏瑶脸色惨白地回道:“演奏完第七怨律,你的肉身也就废了。” “不会。”音魔的双腿,已经从两侧折断,连手指甲盖都碎成了粉末:“在我死气的加持下,断骨能立刻愈合,说这些,你们也不会明白。” “第七怨律,名叫无间,取名自地狱最深处的无间炼狱!在无间炼狱中,时间以量劫为单位计算,被困在此界的灵魂,将承受千万亿年的巨大痛苦,永无出头之日!” 音魔的声音变得更加尖损了:“我通过目睹世人的凄惨死亡,创造出第七怨律,无间!听我怨律者,如同坠入无间炼狱,魂魄湮灭,永世不得超生!” 我可去你大爷的吧! 我和苏瑶一左一右,朝着音魔奔袭而去,用不了气场?那就用肉身,亲手杀死她! 音魔肩膀猛地塌陷,几根惨白色的胸骨,从脖子的皮肉里刺了出来,我听到那一连串的骨折声,顿时感觉全身的血液都结冰了,眼前黑白交替,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了。 我重重栽倒在地,紧接着是苏瑶,在这一刻,眼前所熟悉的世界,已经灰飞烟灭,天地间,漆黑一片,我们被困在了地狱深渊的尽头,仰望天空,除了细密的硫磺火星,什么也没有。 周围,响彻着亿万灵魂的哭泣声,各种惨绝人寰的叫声,响彻四野。 原来,音魔的第七怨律,是幻术。 受术者,将陷入她虚构出的无间炼狱里,意识再也无法回到现实了。 我挣扎着摸黑,将苏瑶紧抱在怀里,我们都知道,真实的无间炼狱,并不是这样,我们只是被困在了音魔的幻术中。 苏瑶从袖子里摸出几颗植物种子,丢在地上,却没有丝毫动静,她语气哆嗦着对我说: “完了,李志文,咱俩的大限来了。” “我以为用通灵术,召唤妖狐转世后,就可以和阿修罗一决高下了,现在才知道,我太幼稚,即使妖狐状态下的我,依旧不可能是音魔的对手。” 在无间炼狱的幻术世界里,我摸着黑,用手擦干苏瑶脸上的泪珠:“至少,我们尽力了,瑶瑶,你知道吗,能和你死在一起,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 我笑着抚摸苏瑶娇柔的小脸:“我一点都不难过。” 苏瑶愣了愣,将脸贴在我怀里:“是,有心爱的人陪着,就算真的坠入无间炼狱,也没什么可害怕的。” “以前我看书上说,爱是最纯净的力量,它是凌驾于恐惧之上的存在,以前我不信,现在信了。” 我耳边,依旧能听到音魔发出的骨折声,可周围一片漆黑,我根本看不到她在哪。 正说着呢,头顶的漆黑天空,突然爆发出一道惨白色的大雷! 第二百九十三章 发泄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这道雷光,至少有两米多粗,从天空劈下来的瞬间,它就永远定格了。 白色的雷电,刹那间,点亮了整个幻术世界,“无间炼狱”在它的照射下,立刻土崩瓦解。 我们逃离了音魔的幻术,意识重新回到现实。 倾盆大雨中,我看到远处那道白色大雷,一动不动地停在夜空中,我立刻意识到,蛇仙的第六次雷劫,终于来了! 也正是在雷劫的可怕威压下,瓦解了音魔的幻术!我目光瞧向后方,只见柳烟波侧着身子躺在雨水中,虚弱地抬起右手,朝天空比划了最后一个指决! “通灵术,雷劫……” 音魔四肢扭成了蜘蛛形状,后脑勺反着仰起,死死盯着天空那道白雷! “雷劫?那又怎么样?它影响不到我的无间怨律!” 音魔血腥的眸子,恶狠狠地瞧向我们:“我能让你们中一次幻术,就能中第二次,第三次!在你们灵魂坠入地狱前,怨律永不停止!” 吱吱啦啦! 一阵酸牙的骨折声,从音魔身体里爆发出来,我和苏瑶在怨律的影响下,依旧提不起丝毫力气。 “李志文,你准备好……雷劫入体了!” 躺在雨水里的柳烟波,疯吼一声,手掌朝着我狠狠一挥! 轰! 天空中的白色巨雷,狠狠劈在我天灵盖上,那股力量太过暴虐,绝非活人所能承受的! 就如同二十五辆疾驰的火车,同时撞在我身上一样,被雷劫击中的瞬间,我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知道了。 什么都没了。 地面,被劈出了一个七八米深的大坑,雨点,土星子,石头碎片,在中心点爆炸开来,如礼花般狠狠崩到半空。 地动山摇。 苏瑶和音魔,受这股毁灭的爆炸气流波及,朝着两个方向倒飞出去,所幸有狐狸山的柔软藤蔓保护,苏瑶没受什么伤,好半天才挣扎着爬起来,美目狼狈地瞧向不远处的柳烟波: “你不是承诺过,能控制雷劫的强度?李志文的身体可以完美吸收它吗?” 柳烟波凄惨地摇了摇头:“对不起……我尽力了,我没想到,第六次雷劫来的这么凶猛,它已经彻底超过了我的掌控。” “也就是说,你让李志文用罗刹的肉身,来扛阿修罗级别的雷劫?”苏瑶气恼的浑身颤抖。 “对不起……”一口黑血从柳烟波嘴里吐出,事关她自己的生死,她怎敢不全力以赴?可是,正在蜕皮的她,实在太虚弱了。 即使全胜时期的柳烟波,也无法以五百年道行,去扛六百年的雷劫,更何况我呢? 音魔也从泥土了爬了起来,四肢扭曲地立在地上,仰头哈哈大笑: “哈哈哈……自己人把自己人玩死了?李志文死于天雷之下,形魂俱灭,倒也便宜他了,至少,他不用去无间炼狱受苦了。” “女狐狸,接下来,我要陪你好好玩玩。”音魔收起笑声,一步步朝苏瑶和柳烟波逼近。 周围的空间依旧处于撕裂状态,这也导致苏瑶在她面前,没有丝毫反抗的可能。 眼瞅着苏瑶即将遇害,狐狸山上的诸多仙家,叫声更加凄惨了,十几只毛狐狸们,不知从哪掏出西瓜大的金属种子,劈头盖脸朝着音魔砸去。 音魔连头都懒得抬,喉咙里发出一阵悲泣,仙家们丢下来的大铁坨子,纷纷在半空炸的粉碎。 “等收拾完这小女狐狸,看我一把火,把这颗狐狸树烧成灰!” 音魔狞笑着,路过大土坑旁边,突然停住脚步。 从冒着刺鼻焦烟的土坑深处,爬出来一个歪斜的人影。 “六百年的雷劫,也不过如此……”当我一步步,爬到音魔面前时,这只蜘蛛模样的非人物种,身子猛地哆嗦了几下,快步后退。 此刻的我,全身衣服荡然无存,就连头发都没了,全身皮肤上,覆盖着厚厚的焦炭。 手中的小碟子,完好无损。 苏瑶压根认不出我是谁了,美目惊恐地盯着我:“李志文?你还活着?” 我双手在脸上狠狠搓了几下,焦炭纷纷脱落,里面如婴儿般的新生肌肤露了出来。 看到我完好无损的真容,苏瑶忍不住哭了出来。 柳烟波也哭了。 我抖了抖身子,抖掉全身焦炭,感受着体内混乱不堪的雷暴,刚才在雷劫击中我的瞬间,我意识短暂停顿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一片白茫茫的虚无中,我身子快速下坠,没有痛苦,什么都没有。唯一能感觉到的是,灵魂深处的那颗卵,轮廓越来越清晰了。 卵中沉睡的小家伙,帮我吸收了大部分雷劫,原来,小家伙不光喜食火焰,对雷电也有着发疯般的渴望。 再次睁开眼时,我发现自己正躺在深深的土坑底,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柳烟波的第六次雷劫,实在太过可怕!即使有小家伙帮忙吸收,我身体也依旧容不下它们! 丹田和阴脉,已经快要承载不住了! 再不把这些雷劫发泄出去,我会被活活电死! “你你你?你是怪物?你怎么可能?肉身硬抗雷劫而不死?”音魔指着我,发出丧心病狂的尖叫。 我心念一动,以一种诡异的瞬移方式,刹那间出现在音魔身后。 这里需要解释一下,平时的我,是万万不可能做出这种动作的,在蛇仙雷劫的加持下,我道行被强行提升到了修罗境! 虽然这只是暂时的,但现在的我,李志文,是真正的阿修罗! 轻松瞬移到音魔面前,我右手食指,卷着可怕的惨白色电弧,朝音魔脸上点去: “古邪禁,恶咒无上雷劫指决!” 这套指决,我早在开战前的头天夜里,完整地从柳烟波那里传承了下来,如今万事俱备,有了雷劫,我当然要立刻启动它! 在雷劫的逆天威压下,音魔根本无法做出规避动作,给我指尖正中面门。 整个世界,再次变得白茫茫一片。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早已超脱我理解的范畴了。 一切,只靠我内心的本能。 当白色消失,世界恢复本来的色彩后,我看到音魔躺在地上疯狂打滚,她全身上下,包裹着惨白色的电弧,而周围的雨水,更是无限加剧了她的痛苦。 我重重松了口气,一指发泄出去,身体顿时好受了许多,看着满地打滚的音魔,我寻思着,以这种强度的雷劫,寻常阿修罗,早就被电成一滩骨灰了,可音魔不一样,她的境界和鸦相仿,距离黄泉只差一步之遥,硬抗我一指,音魔居然还没死。 在我惊悚的注视下,音魔尖叫一声,身子猛地腾空,飞到十几米高度,落地,和我拉开了距离。 她蹲在地上,连吐了好几口血,血丝中居然都夹杂着惨白色的电弧,猛地抖了几下脖子,音魔将全部雷劫逼出体外: “可惜了,有雷劫相助,你依旧,会死在我的无间怨律之下。” 音魔怨毒地看着我,身体里再次发出诡谲的骨骼奏鸣曲,还没等我做出反应,只见这时,我手中的碟子微微颤抖起来。 一个惨兮兮长发女人,身穿白衣,从虚无中走了出来,悄无声息地来到音魔身后。 而音魔的注意力,全在我身上,正痛苦地用身体演奏着怨律,丝毫没察觉身后……多了个人。 我一眼就瞧出,那白衣女人,是血凄。 她已经被路土瓷化了,身子比之前高了足足半米,除了遮住脸的漆黑头发,她周身皮肤上,散发着阴惨惨的青瓷光泽。 碟仙从后面,死死抱住了音魔,她骨架子比音魔大了整整一倍,像抱婴儿似的,抱住对方,四肢开始收缩。 “啊哈哈……碟仙!你终于现身了!” 音魔的无间怨律,不得不中断,她拼了命晃动脑袋,试图从碟仙怀里挣扎出来。 可一切都是徒劳的,碟仙已经把她缠死了,在四肢的猛烈收缩下,碟仙手臂上浮现出一道道裂纹,可她依旧不肯松手,反而越抱越紧。 音魔凄惨的叫声,划破了夜空,雨为之动容,雨都停了。 我走到音魔面前,掰开她的嘴:“古邪禁,恶咒无上雷劫指决!” 当卷着雷劫的手指,插进音魔喉咙眼的瞬间,一切都结束了。 音魔被我电的外焦里酥,当场化成一团扭曲的焦炭,她丑陋的灵魂飞出肉身,想逃,被碟仙一把拽住,当着我的面,咯吱咯吱地大吃大嚼起来。 第二百九十四章 可怕的葬影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修罗境大能的灵魂。 它散发着浓郁的银光,像一团流质的金属液体,碟仙大口吞噬着音魔,青瓷牙齿咬的嘎吱吱乱响,听的人直酸牙。 音魔临死前,那凄厉的叫声更是惨绝人寰,这场吞噬持续了很久,因为太过血腥,我无法描述具体细节。 在我的注视下,碟仙像抱着个婴儿般,把音魔的灵魂紧紧搂在怀里,边抱边吃,它俩周围的空间,不停扭曲,撕裂着,一些瓷器碎片,从碟仙身体上崩了出来。 能看出,碟仙为了吞噬音魔,也付出了惨烈的代价,它四肢上的裂纹越来越多,甚至连下巴都崩掉了一小块。 但这些依旧无法阻止它的吞噬,直到最后一丝魂魄,被它吃进嘴里,这时,碟仙伸出惨白色的舌头,在嘴角一舔,阴阴地来了句: “美味。” 至此,世间再无音魔了。 在我和苏瑶惊恐的注视下,碟仙身体里,散发出浓郁的白雾,它缓缓站起来,受损的身体快速复原。 在完整吞噬音魔后,碟仙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比之前更加强烈了! 它耷拉着脑袋,左摇右晃地来的我身边,弯下腰,在我耳边低语道:“我听从了你的召唤,帮你杀了音魔,那么接下来,我问你要的东西,你如果给不出来的话……” “你?你打算要什么?”我后背唰地一寒,脖子哆嗦个不停。 一阵浓烈纸灰气息的白雾涌过,我抬头看,碟仙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地上只剩下音魔的尸骸,冒着淡淡的焦烟。 我有些站不稳,晃晃悠悠的,苏瑶跟过来扶住我:“李志文,你不用担心,碟仙要是敢为难你的话,咱们就去找陈山火,找路土,能制住它的人,多的去了。” “不。”我摇了摇头,用胳膊擦脸上的冷汗:“我担心的不是碟仙,而是……” 我想到了刚才,音魔施加给我的幻术,这个女人,居然模仿出了无间地狱的一个片段! 而且,她曾提到了一个叫做“量劫”的名词,这让我想到了,我的十万大劫。 路土曾预言出,我的大劫,将在地狱中度过,因为“劫”本身,就是地狱的时间单位。 那么,以后有一天,我是否会坠入真正的地狱最深处——无间地狱中呢? 而无间地狱的真实样子,又是怎样的?那里的灵魂,在承担着怎样的痛苦? 无间,又代表着什么含义? 越往深处想,我越感到来自灵魂深处的恶寒,击杀音魔的喜悦,瞬间荡然无存。 实际上,音魔的死,也和我没有太大关系,首先,柳烟波的六百年雷劫,帮了我的大忙。 在雷劫的帮助下,我道行被暂时提升为阿修罗,另外,更大的功劳则是来自碟仙。 没有这两个因素,单凭我和苏瑶,绝不可能在音魔手中存活。 没来得及休息,我急忙扭过头,看向左侧的战场。 镜子与影子之间的恶斗,也已经悄然结束了。 湘西的雨,来的快,去的更快,我看见葬影站在原地,浑身湿漉漉的,镜子迷宫早已消失一空,只留下满地玻璃渣子。 崔太初躺在泥泞的草地上,一动不动,生死未卜。 一旁,崔鹤则站的笔直,和葬影相隔十来米,互相对峙着。 血,顺着崔鹤的袖子,一滴滴往下淌,这个枯瘦中年人的眼皮,依旧懒散地耷拉着,可我在他身上,已经感知不到丝毫气场了。 而葬影却毫发无损,整个人看上去很轻松,显然,胜负已经揭晓,崔鹤败了。 葬影不再理睬崔鹤,她纯净的眸子看向音魔的尸骸,微微皱眉,一步步朝着蛇仙洞走来。 擦肩而过时,崔鹤脸上涌出狠厉的狰狞,一把拽住葬影纤细的胳膊。 “大叔,省省力气吧,你已经完蛋啦,别逼我杀你!”葬影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他。 崔鹤顿时面如死灰,颤抖地松开手,葬影娇哼了声,拍了拍衣袖,继续朝着蛇仙洞靠近。 因为两场斗法,是同时发生的,我和苏瑶全部精力都在音魔身上,并不知道崔鹤是怎么输给葬影的。 过程,已经不重要了,我没有对崔鹤的失败,感到意外,他道行本来就比葬影低,能活下来,就已经是幸运了。 当我察觉到葬影眸子里的杀机,锁定在柳烟波身上后,我立刻冲过来,挡在柳烟波面前。 苏瑶一咬牙,也冲了上来。 “李哥,你让开。”葬影脸上满是阴冷的无情。 我咬牙切齿地死攥着拳头,怒视她道:“你可以踩着我的尸体过去。” 葬影微微一楞:“你傻啊?她和你非亲非故,你干嘛要这样帮她。” “你别再靠近了!不然别怪我出手!”我眼瞅着葬影越走越近,早已准备好的雷劫指决,朝她眉心点了过去。 手指僵在了半空,硬生生停了下来,我和苏瑶的影子,已经出现在她的手掌里了。 身体与意识的联系,立刻被切断了。 我心里一急,雷劫从丹田井喷!粗壮的雷电,狠狠冲击着阴脉,刹那间,我身体恢复了行动,雷劫指决迎着葬影点去。 她小手在我影子上轻轻一捏,我立刻闷哼一声,重重瘫倒在地。 我身后的柳烟波,召唤过雷劫后,也已经虚弱到动弹不得了,眼瞅着葬影伸手去抓她,我一口血喷了出来,死死抱着葬影的腿,不肯松开她。 这姑娘脸微微一烫,随意挣脱开,用脚死死踩着我胸膛: “李哥,你非要逼着我杀你啊?” 我胸骨差点被她踩断,死咬着牙不肯松手,一旁的苏瑶,更是动弹不得丝毫,我俩影子落入葬影手心里,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行凶。 一切,都在陈山火的预测中,我们,终究还是输给了寒武纪。 “碟仙……救我!” 我痛苦地大喊着,可碟仙压根就不理我,我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一次,它不会再帮我了。 我算老几?音魔的账还没结算,碟仙不可能连续帮我两次,天底下,没有这么好的事。 “呵,还想着碟仙呢,李哥啊,你不会天真地以为,我像音魔那么好对付吧?你那只小碟仙就算出的来,她也不是我的对手啊。” 葬影轻浮地嘲笑着我,小脚丫踩着我的胸膛,来到了柳烟波身边。 “姐姐,你别害怕,闭上眼,就当睡觉一样,你不会感觉到任何痛苦的。” 葬影蹲下身,手掌掐住了柳烟波的喉咙,柳烟波惨笑着看向我:“李志文,谢谢你,下辈子我再来找你报恩。” 柳烟波闭目待死,可葬影也不知是咋了,迟迟不肯动手。 第二百九十五章 一指永恒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这时,远处的树林里,传来震人心魄的笑声:“小妹子还太嫩,毛都没长齐呢……嘿嘿,你不忍心动手,那就由我代劳吧。” 葬影松开柳烟波,美目看向远处,只见从树林深处,走来一个奇怪的队伍。 十几号人排成了长蛇,清一色穿白衣白裤,头戴白帽,敲锣打鼓,他们抬着口通体漆黑的大轿子,慢悠悠地钻出树林。 瞧这阵势,像极了古代人家娶新娘,可仔细看,更像是出殡的队伍,整个队伍,透着股说不出的阴森诡谲。 这些人边走,边从怀里摸出大把纸钱,往空中撒,哭哭泣泣的,一股子丧气,锣鼓声也显得特别阴沉。 雨停后,月亮从乌云里钻了出来,我惊悚地发现,这些人统统没有影子,更邪门的是,整个队伍都是飘在半空的,所有人脚尖都不曾碰触过地面。 “你们快躲进洞里!”连葬影都被吓到了,她死死盯着前方的队伍,瞳孔开始剧烈收缩: “死恶夜来了!他眼中容不下任何活物!快进洞,不然你们就没命啦!”葬影后背猛哆嗦了几下,毫不犹豫地扔掉手中的小影子,我和苏瑶恢复了自由。 苏瑶急忙扶着我,往山洞里冲。 “等等,不能丢下柳烟波……”我想把柳烟波也拽进洞里。 葬影狠狠白了我眼:“死恶夜就是为蛇仙来的,你觉得,在他面前,这女蛇有半点存活可能吗?” “别逼着死恶夜进洞抓蛇,你们所有人都跟着陪葬吧!” 苏瑶冲葬影点了点头,不由分说,把我拉进山洞里。 吩咐老蛇带着小朵,躲进最里面的密室中,我俩也开始后退,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死恶夜的道行,已经达到了黄泉境级别,号称收藏家的他,绝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把场面上所有人加起来,乘以2,也不可能撼动他分毫。 见面,必死无疑。 寒武纪抓蛇势在必得,派出葬影和音魔,还觉得不保险,又特意安排死恶夜负责扫尾工作。 恐惧,已经快把山洞里的所有人逼疯了。 沙,沙。 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们既然脚不沾地,脚步声又是从哪来的? 终于,我听到队伍在洞外停下,似乎从轿子里跳下来一个人。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连只蛇都不敢杀。”洞外,那苍老的男声,沙哑,怨毒如地狱的丧钟。 葬影气愤地冷哼了声:“死恶夜,你最好立刻给我死远,谁给你的胆子?敢管本姑娘的闲事?我可一点都不怕你,真动起手来,谁输谁赢还不好说呢。” 她嘴上说不怕,语调却有点颤抖。 沉默了少许,死恶夜突然问了句:“音魔怎么死了?” “关你屁事?” “等等,山洞里还有活人?”死恶夜上前两步,却不料葬影身子一闪,拦在洞口。 “你是来抓蛇的,抓啊?洞里的人,和你没半点关系。” 我听的一脸不解,葬影居然在保护我? 我回头瞧了眼苏瑶,这姑娘冷笑地看着我,显然有些吃醋了。 “不行,我非要进洞看看。”洞外,死恶夜狠狠地逼上前来。 “老不死的老畜生,你敢?先尝尝我的影子杀人术!”葬影依旧挡在洞前,气势十足,死活不肯放对方进来。 接下来,又是死一般的沉默。 过了好久,死恶夜终于退缩了,他是来抓蛇的,没必要为了几个不相干的人,而和葬影大动干戈。 “好吧,这次看在你的面上,我放过他们。” 大伙刚松了口气,就听死恶夜又道:“那个人是谁?” 我谨慎地探出半个脑袋张望,目光透过葬影的美背,看到了一个苍老的白发老者。 这老者身材干枯,五官看上去倒不怎么狰狞,反而透着满面红光,有种仙风道骨的味道。 他?就是死恶夜?我的杀父仇人? 死恶夜身穿寒武纪的大红袍,手里捏着根弯曲的铁拐杖,正看着远处的崔鹤。 抬轿子的那些人,跪倒在他面前,一动不动。 崔鹤跟死恶夜对视了会,收回目光,从地上扛起崔太初,口中念动咒语,崔鹤面前出现了一扇大镜子,兄弟俩钻入镜子里,消失不见。 “哼,逃的还挺快。”死恶夜转过身,盯着躺在地上的柳烟波。 “你的魂魄,归寒武纪所有。”他鸡爪般的手掌,朝柳烟波狠狠一吸,柳烟波身子立刻朝他飞了过来。 躲在洞里的我,暗暗调动全身所有的雷劫气场,苏瑶瞧情况不对,惊呼道:“你干什么,你不想活了?” 首先,我必须先问问自己,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李志文,如果仅仅为了苟活,而放弃同伴,眼睁睁看着同伴被敌人杀死,我却什么也不做。 如果我是这种自私,胆怯,懦弱的人,那我根本也活不到现在,早在青海道观,我就死在葬影手里了。 更何况,这件事关系到整个人间,已经远远凌驾在我个人利益之上了,更别说,死恶夜和我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我岂能眼睁睁看着他,杀死柳烟波,而无动于衷? 酝酿了许久的雷劫指决,疯狂启动!这还不够,我更是调动了丹田里的全部怨火! 我只有一次机会,这一指,是我的全部! 就让我,以罗刹之道,逆杀黄泉! 我心念一动,身子瞬移到死恶夜面前,一指,朝他心口狠狠点去! “你给我死!” 这一指,将湘西漆黑的星空,点的透亮。 那一刻,天与地都动容了,我指尖爆发出的惨白色雷劫,混合着滔天的怨火,照亮了方圆十里大地。 一指,永恒。 死恶夜苍老的面容,让雷劫倒映的一片惨白,可连瞧都懒得瞧我,一只手牢牢吸住柳烟波的脖子,另一只手,慵懒地朝我伸出一指。 我和他指尖碰触的瞬间,四周泛起淡淡的空气波纹,足以点亮夜空的雷劫,立刻熄灭,我身子倒飞出去,重重砸在石壁上。 蛇山晃动,石壁被砸出个一米多深的大坑。 死恶夜看了眼全身直冒血雾的我,吹灭指尖的余火,有些惊奇道: “这孩子是谁?他居然能同时修行火焰和雷电,两种气场?” 当时我意识都模糊了,全身软绵绵的,躺在废墟里,黑白交替间,我感觉到有一个冰冷的嘴唇,在亲吻我的脸颊。 碟仙? 身上的伤势,快速愈合着。 “而且还养碟仙?我知道他是谁了!他是路土的弟子,剃头匠,李志文?”死恶夜狞笑一声,轻轻掐断了柳烟波的脖颈,顺带捏碎了她的下巴。 蛇仙,柳烟波,当场陨命。 从口袋里拿出个玻璃容器,死恶夜将柳烟波的魂魄吸进容器里,用符纸封印好,朝我隔空连点了几下。 一股无形的毁灭气场,散发着浓烈的尸臭,排山倒海般朝我扑来。 死前的那个刹那,一道曼妙的黑影,挡在了我面前,替我接下死恶夜的全部攻击。 “葬影,你这是什么意思?”死恶夜脸色有些不善道。 葬影收回影子,直直盯着死恶夜:“我说过,洞里的人,轮不到你来杀。” “好吧。”死恶夜松开柳烟波的尸身,摸着下巴想了想,嘿嘿笑道:“都送给你好了,小妮子,你也该杀几个人,练练胆了。” 葬影美目愈加阴冷了:“现在,给我滚!” 死恶夜转身上了轿子,众人抬着他,朝树林走去。 我挣扎了好半天,才从废墟里爬了出来,全身都散架了,丹田里所有气场荡然无存。 和死恶夜差距太过悬殊,连六百年的雷劫都撼动不了他丝毫,我又退回到了罗刹境。 最让我气愤的,是那老畜生轻描淡写的样子,从始至终,他压根没把我放在眼里,看我的目光,跟看一只小蚂蚁似的。 碟仙又消失了。 见我满头满脸的血,一瘸一拐走过来,葬影面无表情,冲我伸手,我以为她想扶我,也伸出手去,却不料葬影抓着我胳膊,随手一拉,轻轻松松将我撂倒在地。 “死恶夜说的对,李哥啊,我这辈子还没杀过人,这可不行呢,我要先拿你练个胆。” 葬影从袖子里取出把锋利的匕首,一只脚踩着我,用匕首侧面在我脸上贴来贴去。 第二百九十六章 恐惧,才刚刚开始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此时,死恶夜的队伍已经消失在树林里了,危机还未散去。 死亡,依旧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住手!你敢碰他一下,我和你拼命!”苏瑶和小朵冲出洞,想救我,葬影目中凶光一闪,用刀子指着我的脸,冷冷威胁道: “滚回洞里,不然我现在就弄死他!” 苏瑶死死咬牙,只好抱着小朵退了回去。 我平躺在地上,看着葬影:“刚才你救我,现在又想杀我,小埋汰,我真捉摸不透你。” “别叫我小埋汰!”她用匕首,在我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我并没有感觉到太多恐惧,反而把一切都看开了,我冲她笑了笑,说:“你答应过,饶我三次不死的。” “那种玩笑话,你也信?你是有多幼稚?”她的刀尖,贴在了我喉咙上。 “可你终究不舍得杀我,你想杀人的话,也根本不需要用刀子。” 葬影一声不吭,刀刃在我喉结处划了下,要是换成普通人,这会已经死在她刀下了,但我皮厚,这一下,居然连皮都没划透。 “也许这一切对于你而言,不过是场游戏。”我微笑注视着葬影:“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你瞧不起我这样的弱者,但不管怎么说,我始终把你当兄弟看,在我的内心深处,你永远是那个天真无邪,可爱质朴的小埋汰。” 我这句话说完,葬影整个人都僵住了,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僵了好半天,她终于下定决心,揉了揉有些通红的眼眶,紧握匕首,朝我心口扎来。 我已经油尽灯枯,没有反抗的余力,最后看了眼小埋汰,我笑着冲她点头,以示鼓励,闭眼,呼出最后一口浊气。 可等了半天,她这一刀却迟迟不见来。 几分钟后,我迷茫地睁开眼,只见葬影早已丢下我,独自走向树林了。 匕首丢在了一旁。 我心情复杂地看着她,有一万句话想说,不知怎么说出口。 我和这个姑娘,终究只是过客。 柳烟波已死,湘西对于我们而言,没有再留恋的必要了。 但至少,我们每个人都拼尽了全力,我们尝试过了,多年后,如果我们还活着,我想,没有人会为今天流过的血,而感到后悔。 永别了,柳姐,我们来世再见。 蛇仙被抓,人间距离毁灭的末日,又近了一步,寒武纪,已经获得了黄仙,刺猬仙,蛇仙和老鼠仙的魂魄,六仙里,只剩下狐仙和狼仙了。 随着葬影的离去,我以为,湘西之行该告一段落。 但实际上,恐怖,才刚刚开始。 很快,树林里就传来动静。 先是葬影,她哆嗦地从树林里倒退了回来,怎么走的,她怎么来,一直倒退着回到我身边。 我吃力的爬起来,只见葬影脸上,透着深深的恐惧,瞳孔已经缩到针眼那么小了。 她下巴抖的厉害。 “怎么了?”我刚开口,葬影连忙按住我的嘴,冲我拼命摇头,美目瞧向后方的山洞:“你们躲好,千万别出来!” 过了会,树林里再次传来脚步声。 抬轿子的队伍,居然也倒退着回来了! 这帮人也不敢敲锣打鼓了,纷纷低着头,后背抖的都炸毛了! 到底来了什么东西?连死恶夜都惧怕成这样? 在我们的注视下,长蛇般的队伍,从树林一路倒退着,来到音魔的尸骸旁,这才停下。 我捡起一旁的小碟子,葬影小手冷冰冰地,死死拽着我胳膊,将我往后拉。 她脸色中的惊恐,已经浓郁到了极致,死死盯着远处的树林。 可那里静悄悄的,抬轿队伍退回来后,树林恢复了死寂。 夜,深极了,静极了。 死恶夜从轿子里钻出来,这老畜生脸色,居然比我们还恐惧,也在往树林方向张望着。 寂静,未知的恐惧,深深压迫着每个人的神经。 大约五分钟后,我所能承受恐惧的极限,已经被突破了。 我快疯了。 在我惶恐的注视下,那些身穿白衣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倒地,死去,每个人的死状,都凄惨无比,脸上透着黑气,五官扭曲到无法描述。 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几个呼吸间,队伍里的所有活人,死的一个不剩,空气中,透着刺鼻的血腥气。 葬影弯下腰,难过地干呕起来。 “嘿嘿……嘻嘻嘻!” 树林里,传来一阵怨毒的女人笑声,那根本不是人类该有的笑声,就连阴物,连碟仙,也不可能笑的这般阴森。 一个长相恐怖的老太婆,悄无声息地走出树林,出现在我们面前。 这老太婆身材高大,穿一件旧社会的黑色寿衣,剪裁的极度臃肿,她满头黑发,树皮般的老脸上,透着说不出的阴邪。 把世间所有丑恶嘴脸,叠加在一起,也不及这老太婆的万分之一,她的脸,汇集了人类有史以来,一切阴险,恶毒的元素于大成。 隔着老远,我一眼就认出了她。 坟婆! 在青海时,阴险峰曾给我画过坟婆的画像,那张比噩梦,比地狱还恐怖的脸,让我永生难忘。 阴险峰警告过我,一旦见到坟婆,第一时间逃跑,否则,我必死于她手! 刚开始,坟婆离我们还有上百米远,可一息间,她以瞬移的方式,直接出现在死恶夜跟前。 显然,葬影比我更惧怕坟婆,这小姑娘惊呼一声,二话不说,背着我,朝远处狂奔逃命。 我趴在葬影背上,朝后方瞧去,只见坟婆正笑嘻嘻地看着我们,她笑,比哭还难看。 “在下……死恶夜,不敢请教老前辈大名?”死恶夜扑通一声,跪倒在坟婆面前,语气满是敬畏。 坟婆伸出手,咔嚓嚓,轻轻掐碎了死恶夜的天灵盖。 跟捏电灯泡似的。 是的,我没看错,黄泉境的死恶夜,就这样,惨死在了坟婆手中。 甚至从始至终,坟婆连瞧都懒得瞧他一眼,仿佛自己捏死的是只跳蚤。 之前,我为了保护蛇仙,被死恶夜一指击溃时,他大概也是相同的嘴脸,现在,报应来到了他的头上。 这老太婆眼睛里,黑漆漆的,连一丝眼白都没有,也许她根本不是人,而是来自地狱的恶魔。 坟婆杀掉死恶夜后,瞧了眼不远处的洞穴,还好,她对洞里的苏瑶等人,似乎没什么兴趣,快步朝我们追赶而来。 葬影头都不回,越跑越快,我耳边风声阵阵,两边景物急速倒退,当时的感觉,就跟光着脑袋,骑一台时速八十公里的摩托一样,迎面而来的狂风,逼的我呼吸都困难了。 当阿修罗九重天的力量爆发出来,葬影化作黑夜中的一颗流星,很快,坟婆就被她甩的看不见了。 “小埋汰,坟婆没追来。” 我从后面死死抱着葬影,闻着她粉颈上浓郁的女孩酸甜,听我这一说,葬影反而逃的更快了。 “这老妖魔手段非人,我万万不是她的对手,假如……落在她手里,一切就全完了!真该死,这次,我真不该逞强回湘西的!” 这姑娘逃的像匹野马,却丝毫不见喘息,我紧张地注视着后方,哪有坟婆的影子? 骑在野马身上,耳边风声呼呼,只见葬影回过头来,红着脸瞪了我眼:“李哥,你再用你的东西顶我,我就丢下你不管啦!” “你是路土的弟子,同时,你身上还有阴险峰的气息,这两个人,恰恰是坟婆最憎恨的,如果李哥落在她手里,下场自己去想吧!” 坟婆和阴险峰有仇,我能理解,前世的阴险峰,相当于全民公敌,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路土居然也得罪过她? 我吓得后脖子一秃噜,感觉把腰往旁边侧了侧。 葬影双手背后,牢牢抱着我两条腿,在原始森林里狂奔。 半个多小时后,我都摸到她背上的香汗了,又瞧了眼身后,我忍不住疑惑道: “我说兄弟,休息会吧,坟婆早被你甩掉了。” 葬影死死咬着牙:“你感觉不到她的气场,老妖魔已经快追上来啦!” “不行,背着李哥这个大累赘,我肯定逃不掉了,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葬影微微喘着香风,停下,美目扫视四周,刚好不远处,有一大片两人多高的野山梅树丛,葬影拉着我钻进树丛里。 我光着身子,啥也没穿,给灌木的尖刺扎了个舒服。 我俩刚蹲进灌木里,只见对面的树林子里,窜出一个毛烘烘的黑影。 坟婆!她真追来了! 葬影连忙掐了个指决,朝自己眉心一点,然后死死捂着我的嘴,生怕我的呼吸被坟婆所察觉。 她自己别说呼吸,连身上的香甜气息,都被术屏蔽了。 葬影躲在灌木里偷窥坟婆,美目看上去惊恐极了,下巴哆嗦的厉害。 坟婆站在对面,扫视着四周,低着头,沙哑地笑了起来: “小贱人,你以为你躲进寒武纪,老婆子就不敢抓你了?几只臭虫组成的下三滥组织,倒也挺适合你啊?” “它们怎么不来救你啊?嘻嘻,进了老婆子的地盘,老婆子看你还怎么逃?这次,你和你那小情郎,一起当一对无命鸳鸯吧!” “小情郎啊,长的俊啊,尸骨寒啊,死的惨啊,小寡妇啊,坟前哭啊,情郎离去,哭断肠啊……” 坟婆居然扯着嗓子唱开山歌了,那曲调阴损极了,听的我头皮嗡嗡炸裂。 第二百九十七章 猫捉老鼠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等坟婆走后,我俩依旧一动不动地躲在树丛里,连大气都不敢喘,我耳边,除了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以外,再什么也听不见了。 等等! 这让我突然想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我能听见的心跳声,那坟婆一定也能! 这个阴嗖嗖的老太婆,道行已经恐怖到不可想象了,连死恶夜那样的黄泉境大能,在她面前都跟个电灯泡一样,轻易就被捏碎了头骨。 由此能推论出,坟婆的听觉,以及对周围气场的敏感,也一定恐怖到了高深莫测的地步。 当初胡青青的大狐狸幻术,都能给音魔一眼瞧破,我和葬影都不以幻术见长,那我们现在的位置,又怎能逃过坟婆的法眼? 那么,有没有可能……坟婆早就察觉到我们藏在这里,可她并不急着下手。 她想一点点,慢慢折磨死我们。 当然,我未必是坟婆的主要目标,她要的是葬影。 就好比猫捉到老鼠后,会几次三番地故意放走老鼠,最后等老鼠筋疲力尽,逃不动了,再下死口,以此增加狩猎的趣味性。 我只希望是我想多了,我俩运气好到爆棚,坟婆真的没发现我们。 人在最绝望的关头,总会产生些天真,幼稚的幻想。 藏了足足半个小时,确认坟婆走远后,我和葬影这才提心吊胆地钻出树丛。 我全身上下一丝不挂,在人家小姑娘面前,遮遮掩掩的,很不方便,于是我摘了些柔软的藤条,树叶,花草啥的,给自己做了条“裙子”。 三月,湘西的原始森林,昼夜温差极大,又刚下过雨,黑漆漆的森林里,寒气逼人。 我能看出来,葬影已经给坟婆吓的六神无主了,惊悚地瞧了瞧四周,她哆嗦着问我:“李哥,咱们现在可咋办啊?” 这姑娘道行固然高,可实际年龄还没满二十,经历的事也不多,惊慌是正常的,这种情况下,她要是还保持着冷静,反而不合理。 我抬头看了看夜空,说:“通过星辰的分布,我判断,这会应该才刚刚午夜,这片森林太大,天亮前,我们肯定是出不去了,要赶紧找个地方过夜。” “在露天环境下乱走动,被坟婆发现的几率更大。” 葬影脸色惨白地将身子靠过来:“老妖魔一定不会放过我的,我知道,她还在附近,不把这片林子翻个底朝天,她是不肯罢休的。” “李哥,我跟着你走,你带路。” 如果没有坟婆,我俩怎么走都能出的去,关键这老太婆正在狩猎我们,只要敢迈腿跑,就有气场波动,立刻会被她发觉,所以眼下,我们只能悄悄步行。 我目光扫视四周,凭本能,找了个方向,拉着葬影前行。 我们十指相扣,彼此掌心里全是冷汗。 刚下过雨的森林,地面上的苔藓格外湿滑,一草一木,都沾着露水,两个青年男女,手拉手前行,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前行了大约一个来小时,面前出现了一块小空地,空地正中,有个低矮的木头屋子,应该是给守林人居住的。 天无绝人之路。 不远处有条小溪经过,我们在溪水边洗了把脸,推开屋门,一股灰尘味迎面而来,这屋子好久没人居住了,里面摆着些简单的物件,墙边有个火炉。 等葬影进屋后,我反手将门锁住,蹲在火炉边,往里面添柴。 “你干什么?生火就有烟,我们会被暴露的!”葬影惊声道。 我说:“你衣服都给露水湿透了,天气又这么冷,你穿着不难受么?” 葬影不坑声了,何止衣服啊,连短发上,都在不断往下滴水。 柴是现成的,还很干燥,我体内的气场恢复了些许,不多,生个炉子没问题。 很快,火炉烧的噼里啪啦响,我用木头拨弄着火苗,又说:“暴露也就暴露了,无所谓,大不了一刀两断,和那老妖魔拼了。” 我能说出这种话,基于之前我内心的判断——坟婆其实早就发现我们了,在她面前,一切隐藏,挣扎的伎俩,都是没有意义的,既然横竖都难逃一死,索性放开了,何必那么憋屈,连烤个火都畏手畏脚,有必要吗? “小埋汰,来烤火。” 葬影听到我的呼唤,犹豫了下,还是来到火炉边,我俩面对面坐着,中间隔了个熊熊燃烧的火炉子。 气温一下暖和了起来。 葬影轻轻脱着湿透的红色长袍,美目羞涩地看了我一眼,我很自觉,不用人家说,我就转过身去了。 “都怪那老妖魔,追的那么狠,害我衣服上都是汗味,难闻死了。”葬影边脱边抱怨道: “还有你,李哥,身子死沉死沉的,刚才我背你的时候,你撕我头发干啥?真当我是只马啊?”她光着脚丫,轻轻瞪了我一脚。 她所说的汗味,我闻起来,却是一股浓郁的女孩香甜,忍不住想象着后方的场景,呼吸立刻急促了起来。 我不愿意在葬影面前,表现出丝毫猥琐的样子,老实地背对着她,一动不敢动。 边在火炉边烘干衣服,她边娇滴滴对我道:“李哥,我问你个事。” “我也有好多事想问你,不过你先来。” 葬影嗯了声,问:“等会,万一老妖魔找上门来,你会保护我吗?” 我毫不犹豫地答道:“当然会,我们是一辈子的兄弟。” 其实这问题,完全是多余的,我这点卑微道行,和葬影天差地别,连她都对付不了的东西,我更玩蛋了。 不过她既然问了,我就实话实说:“我知道我没本事,但我死也不会让坟婆伤害你,她想靠近你,必须先踩着我尸体过去。” 葬影沉默了会:“就像你保护蛇仙那样?” 我想起柳烟波,情绪顿时低落起来,我尽了一切努力,可她依旧……还是死在了坏人手里。 我为此感到羞愧,当初,柳烟波传授我雷劫指决时,我曾承诺过,要拼死护她周全,如今,柳姐走了,我却没兑现诺言,依旧苟活在人世。 当我回想起,死恶夜拧断柳姐脖子的刹那,内心的种种负面情绪,同时爆发,叠加在一起,让我有了深深的厌世感。 我怎么还有脸活着? 偏偏这时,我耳边传来碟仙的低语,她火山浇油地阴笑道:“对啊,你怎么还有脸活着?” 葬影察觉到我情绪的反常,小手搭在我肩膀上:“李哥,你别难过了,蛇仙的死,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现在想,这事其实和我也没关系,她的死是注定的,谁也改变不了,就算我不来,寒武纪也会派其他人来,过程不同,结局是一样的。” 她叹着气,继续烤衣服:“我是个从小没人疼,没人管的野孩子,打小起,我就饱受欺负,受尽了人间冷暖,我恨所有人,她们也恨我,人间对于我而言,就是地狱。” “后来,我在青海遇到了你,可是李哥,你的好,让我很不适应,一个常年待在阴影中的人,是见不得一点光的,当时我压根没把你当回事,我很瞧不起你,在我眼里,你不过是个没有利用价值的傻子。” “但这一次,我亲眼看到,你为了救蛇仙,不惜和死恶夜动手……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好了。” “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李哥,当时我要杀你的那一刻,你说,你始终把我当兄弟看……从现在开始,我答应,我永远不会再丢弃你了。” 说到后面,葬影情绪有些失控,都开始语无伦次了。 但我并没有功夫,和她扯这些儿女情长,我依旧被笼罩在死亡的阴云中,碟仙的耳语,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魔力,那一刻,我似乎都魔怔了。 十来分钟后,葬影烘干里衣物,穿好,冲我说:“李哥,你转过身来啊。” 我回头,注视这个美到极致的短发姑娘,想了想,我说:“你会退出寒武纪吗?” 葬影点了点头:“我之所以进寒武纪,就是想借它的保护,躲避老妖婆的追杀,你别看老妖婆道行高,寒武纪里有些存在,连她都对付不了呢。” “不过,我也不欠寒武纪什么,既然李哥开口,那从现在起,我就不是寒武纪的人了。” 我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我以后,还是叫你小埋汰吧,我叫习惯了。” 小埋汰俏皮地冲我吐了吐粉舌:“我是小埋汰,你是我的好哥哥。” 想起一件事,我脸色重新阴霾起来:“可惜,死恶夜那个老畜生,居然死在了坟婆手里,我和他有杀父之仇,这个仇,该由我亲手报的。” 小埋汰边低头系着衣服扣子,边摇头道:“死恶夜还活着,这次来的,不是他的真身。” 说完,她挺直腰,双手背后整理着带带。 我疑惑道:“难道……又是控尸术?” 小埋汰眨着长长的睫毛:“不是控尸术那么简单,死恶夜是湘西最大的赶尸家族,辰家老祖,这个人对于尸体,灵魂的研究,已经深不可测了,死恶夜本人,常年躲在自己的尸体研究所里,只操控试验品外出,包括我,山火哥,鸦大哥在内,没人见过他的真身。” 通过小埋汰的叙述,我得知,“试验品”未必都是死尸,其中也有不少是活人,这些试验品存在的唯一用途,就是充当死恶夜的“傀儡”。 这有点类似丧太平的画皮术,但死恶夜的术,显然远远凌驾丧太平之上,每个试验品道行都不相同,给小埋汰这一说,我猛地想起,上次在成都郊外,那个被鸦拧断脖子的少年,就是试验品之一。 这次,死恶夜派来的试验品,显然更加强大,已经无限接近黄泉境了,但它终究是残缺的,功能不齐的,无法与真正的黄泉媲美。 虽然对付我,绰绰有余,但一个残缺的实验品,在可怕的坟婆手中,连一秒都坚持不到,也就不奇怪了。 “连寒武纪的人,都没见过死恶夜的真容?” “是啊,不过我们普遍猜测,他是个糟老头子,可能比老妖婆还难看。”小埋汰嘟着晶莹的小嘴道:“所以,死恶夜在组织里的口碑很不好,我们谁也不怕他,李哥你想啊,一个鬼鬼祟祟,连真身都不敢暴露的人,按你们东北话说,他能有啥画面啊?” 第二百九十八章 承诺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鸦大哥不止一次放话,要去尸体研究所,亲手杀了死恶夜呢。” 小埋汰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哥,我渴了。” 我瞧见桌上有个空水壶,就提到屋外的小溪边,洗干净,盛满水,拿回来放在火炉上烧。 关好门,我重新坐回火炉边,漆黑的屋子里,火光下,小埋汰娇美的小脸蛋,看上去动人极了。 “你是咋得罪坟婆的?我听阴险峰说,你是湘西何家的人?” 经历了这么多事,我和小埋汰关系亲近了很多,我也没啥顾虑,终于问出了内心最大的疑惑。 小埋汰低着头,双手抱膝:“阴险峰猜的没错,我是何家的人,在湘西,有一处叫做妖魔谷的无人区,何家就坐落在谷里……” 她告诉我,何家有一个很古怪的传统——男卑女尊,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古老,神秘家族里,男性,是没有任何地位可言的,他们只是用来生育的工具,是猪狗不如的奴隶。 家族里,如果有男婴出生,会挑选一些体质,相貌好的,留下来,剩余的全部杀死,那些留下来的,长大也会沦为任人打骂的苦力。 他们无法反抗,何家所有女子,几乎都精通玄学,全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在这样的一个畸形环境下,小埋汰出生了,打小起,她目睹自己亲爹,住在老牛棚里,跟牲口一样,天天早起摸黑地干重活,瘦成皮包骨头。 小埋汰心疼的不行,其实何家不缺钱,很多时候,也没那么多重活可干,女监工就会命令那些男奴,把几十斤,上百斤重的大石头,搬来搬去,以此来消遣他们。 偏偏小埋汰的血统很稀薄,她只是跟何家沾点亲,在真正的何家女子眼里,小埋汰是外人,何家,像这样的外人有很多,她们的地位,也不比那些男人好多少。 每年,何家还会从外地抓一些男人回来,作为苦力的补充。 有几次,小埋汰偷偷给她爹送饭,被管事的发现,暴打一顿不说,连她爹也一起吃鞭子。 小埋汰除了哭,什么也干不了,她娘为了在家族占据更好的地位,一心修行提升道行,更不会管这种闲事。 终于有一天,小埋汰的爹,被这帮女人,活活折磨死了。 “从那天起,我就恨死何家了。”小埋汰哇地扑到我怀里,哭了出来:“我为自己姓何,而感到耻辱,李哥,我永远不会告诉你,我的真名字,永远不会。” 我心疼的厉害,紧紧抱着她:“然后呢?” 小埋汰哽咽道:“所有人都欺负我,笑话我,因为我血统稀薄,同龄的小女孩,都骂我是野种,我哪肯咽的下这口气?那年我还小,我只能咬着牙苦苦修行,等长大了,我要让何家为自己的罪行后悔!” 小埋汰本身,就属于万年难遇的罕见体质,这姑娘也争气,道行一路突飞猛进,几年时间,就达到了罗刹境圆满,还根据何家著名的剪纸术,独创出了影子杀人术。 她把自己的名字,改成葬影,意思是要用暗影,来葬送何家。 终于有一天,小埋汰等到了复仇的机会,那年她十六岁,何家老祖坟婆,不知从哪搞来三颗阿修罗果实。 这玩意,是晋升修罗境的至关重要物件! 当时,小埋汰被困在罗刹好久了,一直找不到突破的法门,这三颗果实,成为了她的目标。 趁坟婆外出,小埋汰一路杀入何家内部,打伤了好几位阴森的中年妇女,抢走三颗果实,然后当着所有女人的面,把果实吃的一颗不剩。 连块皮都没留下。 说到这,小埋汰破涕为笑道:“这些女的,好多以前都欺负过我,可我偏偏不杀她们,我就是要当着她们的面,吞了修罗果实,气死她们。” “你个小淘气。”我笑着摸她脸蛋。 小埋汰双手勾着我脖子,娇笑道:“这些果实,是坟婆留给她亲孙女吃的,她那几个孙女,一个个都是些没用的废物,长得还难看,果实给她们,都是糟蹋。” “等坟婆赶回来,我早逃离湘西了,我不用想都知道,这老妖婆被我气的暴跳如雷,都气疯啦!从那天开始,老妖婆开始满世界追杀我。” “我消化了三颗果实,道行直接窜到修罗境,这些年,我又凭借着刻苦努力,一路冲到修罗九重天,可是我也知道,我依旧不是坟婆的对手,我比她差远啦。后来有一天,古先生找到我,给了我许多好处,让我加入寒武纪,还承诺要保护我,而且,我感觉寒武纪做的事情,很叛逆,挺有意思的,所以我也没多想,就答应啦。” 我苦笑着看她:“所以,李志文从邪教组织里,拯救出了一个叛逆少女。” 小埋汰擦着泪珠道:“李哥,你虽然是个废物,但我也说不上为啥,我在你身边,就感觉特安全,我不要寒武纪了,我只要和你在一起,死我都不怕。” 我说:“小老妹啊,你前半句话,说的太扎心了。” 小埋汰很认真地看着我:“哥,你是男人,男人不可以比女人弱,可是你……” “我勾勾手指,就能杀了你,这怎么行呢?”小埋汰松开我脖子,美目注视火堆,想了想,说:“我们去中阴界找修罗树吧,你现在就缺一颗果实了。” 这时,屋外突然传来阵阴嗖嗖的冷笑声。 “嘿嘿……” 我俩听到那声音,吓的脸色全白了,可笑声消失后,外面半天没有动静,我颤颤巍巍地摸到窗户跟前,瞧了眼,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完了,老妖魔找上门了!”小埋汰慌张地冲我密语。 夜深了,深到让人心惊胆寒。 我们提心吊胆地在屋里躲了老半天,外面一直没动静,我松了口气,偷偷问小埋汰:“坟婆是个啥境界?” “肯定是黄泉境啊,搞不好都黄泉圆满了。” “会不会都破军了?” “不会。”小埋汰很肯定地摇头:“古先生说,人间不可能有破军级别的存在,就连遗像大人,都没达到破军呢。” 我喝了口热水,耳边又传来碟仙的低语声: “小孩,该算账了,你跟我出来。” 我心一寒,对小埋汰说:“我出去瞧瞧。”一咬牙,拉开门走了出去。 实际上,从进屋到现在,碟仙的声音一直没有停过,该来的躲不掉,我也不想再逃避了。 漆黑一片的野外,我找了块空地,盘着腿坐在,将小碟子放在面前。 “我听从了你的召唤,帮你收拾了音魔,现在,你该支付报酬了。”耳边,来自阴间的低语声,让人胆寒。 我哆嗦着嘴唇问她:“告诉我,你要什么?” 我心中暗暗祈祷,希望碟仙别难为我。 眼下,坟婆就在附近,死亡的杀机尚未褪去,如果碟仙再狮子大开口,那今天这道坎,我怕是真过不去了。 接下来,是漫长的死寂。 终于,她开口了。 她一字一句对我道:“李志文……我。” “要。” “你。” “死!!!” 我身子猛地一抖,惨笑道:“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碟仙空灵的声音在我耳畔回荡:“你死,我也就自由了,我会找到比你更强大的宿主!” 见我半天不肯动弹,她充满恶意地嘲笑我道:“你现在怕了?后悔了?当初你是怎么承诺我的?我没记错的话,你亲口告诉我,但凡我索要之物,你必兑现!” “你以为承诺,是儿戏吗?孩子,你如果怕死的话,在我面前哭,下跪求我,说不定我能网开一面,暂时放过你……” 我面前的碟子里,出现了一把冰冷的金属剃刀。 她连工具都给我准备好了。 “跪下来,求我绕过你……” “不用了。” 我抓起剃刀,笑着说:“你说的很对,承诺不是儿戏,一个男人,如果连承诺,都没有勇气兑现,那他不配活在世界上。” “血凄,你我是姐弟,你要我死,我心甘情愿。” 说着,我手中的剃刀,直接朝喉咙抹去。 这一次,没有奇迹发生,一刀封喉,血如箭,我身子歪斜着倒地。 “你?” “你是疯子!我不过是句戏言,我只是想借机羞辱你一番而已,你……你怎么能当真呢?” 碟仙真身窜了出来,将我揽在怀里。 她阴冷的手指,顺着伤口滑过,浓郁的青瓷气场散出,伤口顿时痊愈。 还好,皮够厚,这种程度的小刀,只能勉强割断我脖子上的动脉,假如喉咙被割断,那恐怕连碟仙也救不了我。 我因为失血过多,头晕晕的躺在碟仙怀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这孩子……我没想到,你居然把承诺,看的这么重!” 碟仙比划了个手势,淡淡的血雾从四面八方涌来,钻进我鼻子里,我头晕顿时减轻了不少,伸手一摸脖子,刀伤早就消失不见。 一切,宛如一场梦,什么也没有发生。 是啊,我一没有本事,二不具备阴险峰的长相,如果我不把承诺看的比命还重,谁还会留在我身边呢? 第二百九十九章 恶人上门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嗓子里传来一阵难忍的麻痒,咳嗽几声,虚弱地看着碟仙: “血姐,你记起来我是谁了吗?” 碟仙摇头:“没有,不过你已经用你的行动,赢得了我的尊重,你的血没有白流,这笔账两清了。” “我想,跟在你这样的孩子身边,至少会很有趣吧?” 我身子躺在她怀里,冷的像坠入了冰窖,碟仙的长发盖着她的脸,她的骨架子比活人大很多,大到了扭曲。 她就像一块冻透了的花瓶,从里到外,都是冷冰冰的。 碟仙,到底是什么?这个问题,始终在困扰着我,而路土也从没给出过合理的解释。 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刚才,我的选择是正确的,碟仙提出的任何要求,绝不可拒绝,更不允许有讨价还价的可能。 我想,如果刚才我选择下跪求饶,那么我现在已经是具尸体了。 和血凄的姐弟关系,也帮了大忙,如果没有这层关系,我横竖怎么样也交待了。 我现在终于明白,为啥圈子里高人比比皆是,可除了路土,没有第二个敢养碟仙的人了。 未知,不可控,致命,这三个因素,导致任何试图养碟仙的人,迟早要被它反噬。 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我摸着脖子上消失的伤口,前胸后背都是冷汗。 “小孩。”碟仙低着头,想了想说:“以后,我尽量不问你要东西了。” “谢谢血姐。”我激动的语无伦次,颤声道。 “嘘。”她手指在嘴唇上按了按:“每七天,你必须上交给我一只魂魄,供我吞噬。” 我坐起身,寻思了下,这也不是啥难事,就点头答应了声。 “至少是阿修罗的魂魄,低于这个级别我不要。” 我听的头皮嗡嗡狂响,差点一口血喷出来:“姐啊,我就是个小罗刹,就我这条件,你让我到哪给你找阿修罗去啊?还每隔七天一只?说来说去,你这不还是把我往死路上逼么?” 阿修罗何等罕见,又不是满街跑的猫狗? 今儿个碟仙吞噬了音魔的魂魄,我琢磨着,她是不是吃阿修罗吃上瘾了? 碟仙见我摇头苦笑,沉默了会,说:“这个要求,是有些难为你了,那这样好了,就一个月一只吧。” 再讲价,那就是找死了,我只得硬着头皮先答应下来,至于期限到了,拿什么交差,那就不是现在的我能考虑的了。 反正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这事暂时不着急。 碟仙身体渐渐变得虚幻,透明,消失在我面前,我耳边传来她满是恶意的笑声: “李志文,抓阿修罗的事,你暂时不用担心,先过了接下来这场大劫再说吧。” “你啥意思?” 当时,我的第六感,立刻察觉到一股致命的危险气息,急忙抓起小碟子,塞进腰间,起身,快步躲进屋里。 “死亡倒计时,五,四……” 碟仙怨毒的低语声,让我更加心惊胆裂,两个鼻孔直冒寒气! 反锁住屋门,我慢慢退到小埋汰身边。 “李哥,怎么啦?” 躺在火炉边休息的小埋汰,猛地坐起身,她听不到碟仙的警告声,见我脸色惨白如雪,惊疑地问。 “来了。” “谁来了?” “老妖婆!” “三,二,一。”耳边碟仙的声音,悄然而止,黑暗中,我俩吓的抱成一团,直打哆嗦。 别看小埋汰是最顶尖的修罗大能,可她在这种级别的恐慌面前,和我没有任何区别,她害怕的像个孩子。 突然间,我们身旁炙热的火炉,像掉进了地狱冰河里,唰地一声熄灭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是咋回事,眼前的世界一阵扭曲,紧接着,这座护林人的老屋子,连带屋里的所有家伙什,全部消失了。 是的,消失了,仿佛这屋子根本就没存在过。 我和小埋汰置身于一片漆黑的戈壁中,我们根本不在湘西,周围的原始森林,包括那条小溪,一并消失的无影无踪。 天空依旧阴黑,下雪了,天空中落下片片白雪,温度冷到了极致。 “是幻术。”小埋汰站起身,小胸脯急促起伏着,美目戒备地注视四周: “我们中了老妖婆的幻术!” 一片雪花,落在了我肩膀上,我这才发现,其实,根本就没下雪。 天上掉下来的,是一张张薄薄的碎纸片,它们大的有半个巴掌大,小的只有指甲盖大点。 天空深处,有个看不到的阴森死物,正往人间抛洒碎纸,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我两个眼皮,开始无节奏地乱跳,坟婆的幻术,和三眼乌鸦,音魔的幻术有点类似,却远比后两者来的更加凶险,致命。 漆黑色的戈壁滩,一望无际,寒风卷着漫天风沙,那些飞舞的碎纸片,锋利如刀,轻易间,就在我俩脸上划出几道血痕。 “哥,等会老妖婆出来了,你千万不要逞强!”小埋汰满脸绝望地看着我:“老妖婆性格喜怒无常,嗜血怨毒,而且特别记仇,李哥,你万万不可得罪她,别管我,你一定要想办法活下来!” “那不可能。”我反而上前一步,和她肩并肩站着:“要么一起死。要么一起活。” 小埋汰身子一抖,凑上前,用双手勾着我脖子,惦着脚尖,一口将我吻住。 我大脑顿时一片空白,甜的我人都酥了。 这时,远处传来刺耳的尖笑声: “好一对无命鸳鸯,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思亲嘴啊。” “亲,继续亲给我看。”我连忙和小埋汰分开,同时瞧向前方,只见从黑暗深处,走出一个老太婆。 这老太婆穿着臃肿的黑色寿衣,身材高大,五官阴森无比,正是坟婆! 连看都懒得看我,坟婆黑到没有一丝眼白的非人眸子,死死锁定小埋汰,尖声尖气道: “小贱人,你别的本事没有,勾引野男人倒是轻车熟路啊?” 这老太婆身上,散发着一股让人不安的血腥气息,我在她身上,看不到任何怜悯,只剩下无尽的阴森,她仅存的人性,早已被扭曲的深渊所吞噬了。 小埋汰脸微微一红,知道自己今天难逃一死,她干脆也豁出去了,指着坟婆大骂: “你这老不死的老妖魔,老猪狗,何家被你搞的人不人,鬼不鬼,别人怕你,我可一点也不怕!好,是你逼着我杀人的!今天,我就用你的血,祭奠我爹的亡魂!” 小埋汰脸上浮现出浓浓杀机,银牙死咬着香唇,美目瞧向坟婆歪歪斜斜的影子,小手一抓,影子就出现在她掌心里。 我们生活中看到的影子,都是贴着地面薄薄一层,但小埋汰手中的影子,是完全立体的,黑漆漆往她掌心里一站,压根就是缩小版的坟婆。 坟婆狞笑地看着她,舔了舔漆黑的嘴唇:“影子送葬,影子杀人术,这些,不过是小孩过家家的把戏哇。” 小埋汰冷哼一声:“废什么话?给我死!”手掌合拢,准备抓碎小影子。 如果她真能做到,坟婆就算不死,也要掉层皮。 但恐惧,总是来的悄无声息,来的出乎你预料。 小埋汰五指还没来的及合拢,只见掌心中坟婆的缩影,突然爆发出耀眼的金光,那金光就如同太阳种子,从一个点爆炸开,整个幻术世界,都被它照射的亮如白昼! 小埋汰手里的影子,立刻给金光吞噬的一干二净,她错愕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掌,微微后退了一步。 “小贱人,你的术,核心依旧是剪纸送葬哇,你敢在老婆子面前班门弄斧,你是有多蠢?”坟婆笑的比哭还难听。 第三百章 漫天碎纸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之前为了对付小埋汰,路土和崔太初研究出一个方法,变出千万个假影子,这样一来,小埋汰就找不到躲藏在其中的真影了,现在一看,坟婆的破解手段,比路土霸道不知多少倍。 “现在送你上路,你肯定不甘心,好吧,老婆子再给你次机会,来,用你的影子送葬,杀了我!” 面对坟婆的挑衅,小埋汰二话不说,小手一翻,手掌里又出现了坟婆的缩影,这次,她改用锋利的女孩指甲,狠狠朝影子面门扎去。 真被她扎中了。 几乎在同时,我看到坟婆额头上,出现了一个指甲大点的伤口,一道黑血,顺着她苍老的脸颊流了下来。 伤口虽小,却很深,我甚至隐隐能看见,里面惨白色的头骨。 我们三个人,同时愣住了,我们没想到,坟婆更没想到,弱不禁风的小埋汰,居然……居然让她见血了? 摸着自己脸上的血,坟婆阴着脸喃喃道:“有点意思,我倒是小瞧你了。” 话音刚落,这老太婆身影直接从原地消失,几乎在同时,她瞬移到小埋汰面前,枯树皮般的大手,狠狠朝人姑娘脸上掐去! 小埋汰似乎早料到坟婆会突然发难,她反应快的惊人,身子提前暴退的同时,从虚无中,窜出一左一右两个漆黑的影子,同时朝着敌人逼去。 这两个影子,是小埋汰一比一的复刻,我亲眼见识过她们的可怕,活人被影子碰触到,必死无疑,就连镜子洞那两位大仙,都无法抵挡! 可坟婆却瞧都不瞧她们,这老太太双脚站在原地不动,身子却诡异地,紧贴着小埋汰,同时后退,频率一致不说,甚至比小埋汰的预判还要快! 在我惊悚的注视下,两个影子碰触到坟婆身体的瞬间,碰地炸裂开来,化作黑雾消失,而与此同时,坟婆的大手,准确地掐住小埋汰细粉的脖子,用力一捏! 咔嚓! 小埋汰脖子,被她轻易捏断了。 一切,只在电光火石间完成,我心里涌出一阵恶寒,疯吼一声,正要扑上去和坟婆拼命,这时,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坟婆手里的女尸,砰地化作黑雾消失,远处,几米外的地面上,出现了一大片漆黑的阴影,一个娇弱的小姑娘,从影子里挣扎着爬了出来。 小埋汰还活着! “原来……是假身哇。”坟婆转过身,狞笑着伸出手掌,隔空一吸,小埋汰就被她吸了过来。 “老妖魔,我要和你同归于尽!”小埋汰身子飞在半空,绝望地咒骂着,她第三次抓取了坟婆的影子,攥在手心里猛地一掐! 熟悉的金光,顺着她指头缝流了出来。 之前,小埋汰之所以能让坟婆见血,是因为坟婆仗着自己道行高,轻敌的缘故,这次,她一心要杀人,哪肯再让小埋汰得逞? 眼瞅着小埋汰给这老太太越吸越近,我猛地冲上来,拦在她俩中间: “奶奶,你别赶尽杀绝,放过她好不好?她欠你的三颗修罗果实,我给你加倍补上!” 坟婆死尸般的眸子里,冒出两道凄惨的阴光,盯着我上下一瞅,皱着鼻子闻了闻,怪叫道: “小崽子,你养碟仙?你是路土什么人?” 给我这一阻拦,坟婆分神,小埋汰从半空落地,哇地吐了口血出来,惶恐地注视着坟婆。 我当然知道,坟婆和路土有仇,可是,在这种恐怖的存在面前,撒谎是多余的,反而显得我蠢,干脆实话实说: “我叫李志文,是路土的弟子。” 坟婆点了点头:“你让开,等我弄死这妮子,再慢慢收拾你。” 我哪肯答应啊?心里打定了主意,鼓起勇气对她道:“杀她之前,你先把我杀了吧!” “胆子还挺大?嘴硬?”坟婆速度快如鬼魅,以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方式,一把掐住我天灵盖。 致命的阴冷,从头顶席卷全身,我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之前死恶夜的脑壳,被她像电灯泡一样掐碎了。 虽然那不是真正的死恶夜,但坟婆的手段,依旧是我万万不可抵抗的,我身子立刻失去了力气。 “不怕死是吧?”坟婆手掌开始加劲,我脑壳被她捏的吱吱响,七窍开始流血,可我依旧不肯服软,惨笑着冲她嚷嚷: “你……就这点力气?” 眼瞅着我性命不保,小埋汰惊呼一声,闪电般冲上前,比划出一个指决,只见坟婆左,右,后方,出现了三道影子,再加上小埋汰的本体,一人三影,四根手指,从四个方位,同时点到坟婆身上。 坟婆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左手继续掐着我脑壳,怨毒地瞥了眼小埋汰,三个影子接连炸裂开,小埋汰身子倒飞了出去,伴随着阵阵骨折声,红雾,混合着内脏碎片从她嘴里喷出,小姑娘重重摔倒在十几米远外。 此时的小埋汰,受到了致命伤,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绝望地看着我们。 “老婆子虽然瞧路土不顺眼,但那个死瞎子哇,心倒不坏,看在路土的面子上,我可以饶你不死。” 坟婆掐着我脑袋,恶狠狠地威胁我:“小娃娃,我再问你一遍,你敢管我的闲事不?” 她已经给了我台阶下,只要我摇头,就能活命。 在一片模糊的血色中,我虚弱地注视着坟婆: “小埋汰是我朋友,你不能……杀她。” “还嘴硬?”坟婆气的脸上怪肉一抖,手掌开始加力:“你只要和那贱人撇清关系,我就让你活命!” “不。除非你杀你了。” 我脑壳疼的要发疯,脸上血糊糊一片,干脆豁出去了,我朝坟婆破口大骂:“老畜生,老猪狗!给爷们个痛快的,来啊!” “李哥……” 远处,小埋汰虚弱地呼唤着我。 咔嚓几声,坟婆跟撇芹菜似的,随手拧断了我几根指头,我疼的撕心裂肺,疯吼连连! “我最讨厌嘴硬的小孩,老婆子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就算死,也要护着她吗?” 我一直一口血,喷到坟婆脸上,算是回应了她。 坟婆怒极反笑,用袖子擦了擦脸:“那就别怪老婆子心狠哇!” 她将我十根手指,一根根全部撇断……接下来的事,太残忍,我不想详细描述。 将我双臂一截截,捏断后,坟婆最后问了我一遍,我哭喊着,却死都不吭松口,大声咒骂着她。 她用手指,摘掉了我一颗眼球,又伸进我嘴里,拽出七八颗牙齿。 “你住手!你放过李哥,我自杀!”远处,小埋汰绝望地发出声惨笑,咬舌自尽。 “呸!” 我憋着最后一口气,一大团血色的唾沫,混着断牙,喷到这老畜生脸上,眼前一黑,我直接疼的昏死过去。 …… 下一秒,我睁开眼,发现自己依旧坐在之前的小屋里,旁边的火炉烧的正旺。 小埋汰也在,我们迷茫地看着彼此,互相检查着对方身体,过了半晌,我俩都呆住了。 一点伤都没有受,我们完好无损地回到了现实,我特意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它们还在。 一切,仿佛只是场血腥的噩梦,又宛如时光倒退,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和小埋汰紧紧抱在一起,经历过死亡的考验,我们都哭了。 不远处,地板上丢着张纸条,旁边放着两个剪纸小人,一男一女,都只有巴掌大点,纸人剪裁精美无比,惟妙惟俏,分别是我和小埋汰。 我擦干脸上的冷汗,错愕地拿起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一段话: “两个小孩着实不错,有骨气,重情重义。” 我一脸古怪地瞧向小埋汰,询问她:“这意思?坟婆是放过咱俩了呗?” “应该是,我早说过,老妖魔性格古怪的不行,喜怒难测。” 我们好半天,才从惊悚中缓过神来,我摸着下巴沉思一番,说:“小埋汰,我感觉坟婆这人,本质不坏,但何家,为啥搞那些男卑女尊的规矩,我属实想不明白。” 小埋汰眨着美目说:“何家的剪纸术,只传女不传男,可能和这个有关吧。” “不管怎么说,我以后跟何家撇清关系了,太阳打南边出来啦?老妖婆难得做了件善事。” 她红唇在我脸上印了印,笑着说:“李哥,我以后只跟你好,我们永远不分开。” 我整个人都恍惚了:“那咱俩还是兄弟不?” “是啊。” “兄弟可以亲嘴?” “好像不行吧,管他呢。” …… 有惊无险地度过一夜,清晨,我和小埋汰沿着林间小路,跋山涉水,返回蛇仙洞府。 里面空荡荡的,苏瑶跟小朵等人,应该早已安全离开了,洞外,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尸体。 我一个个检查过来,发现,独独少了死恶夜的傀儡尸身。 他去哪了? 本来我还幻想着,从死恶夜手里,拿回柳烟波的魂魄,现在看,幻想破灭了。 柳姐的灵魂,终究还是落在了寒武纪手中。 我在山后找了块风景优美的空地,将柳烟波埋葬,久久注视这座孤坟,黯然离去。 和苏瑶等人,在凤凰县客栈里汇合后,我更确定了之前的猜测。 昨夜,我和小埋汰逃跑后,仇攻立刻出现,他带走了死恶夜的尸体,以及蛇仙魂魄。 当时苏瑶她们躲在山洞里,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和可怕的催眠大师,仇攻相比,她和胡青青都太过弱小,出去阻止,等于送死。 第三百零一章 象征死亡的梦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把昨夜遭受坟婆追杀的事,说给苏瑶她们听。 当然,我只挑重点的说,眼下,与寒武纪的对抗进行到关键阶段,没必要为一些可有可无的细节,闹的大伙不愉快。 最主要的是,我根本没有多余精力,去照顾无关痛痒的儿女情长。 我不是一个花心的人。 事实上,我的想法很单纯,除了苏瑶以外,我更愿意把身边这些红颜,当做亲密的朋友看待,我不希望在友情中,添加任何复杂的东西。 尽管有时候,事情不会按我的意愿发展,我依旧希望能以最谨慎的态度,控制好内心的欲望,我的路还很长,现在,还远不是分心的时候。 苏瑶,胡青青,包括镜子洞两位前辈,都离小埋汰远远的,谁也不愿意搭理她。 尽管小埋汰主动向崔鹤等人承认错误:“我知道错了,可是两位大叔,这也不能全怪我啊,我不来,寒武纪也要派其他人来的,过程不同,结局是一样的。” 但崔太初跟崔鹤压根不买账,惨败给一个小姑娘,简直让他俩颜面扫地,小埋汰一个劲鞠躬,换来的是阵阵冷笑。 崔太初重伤未愈,走路一瘸一拐。 “多亏来的是我,我还没杀过人呢,本来他们要派仇攻来的,你想啊,如果换成仇攻,蛇仙一样被抓走不说,你们更不会有存活的可能……” 我冲小埋汰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收声。 回去的路上,所有人心情都差极了,这次湘西之行,惨败收场,虽然成功诛杀音魔,让寒武纪损失一员大将,并且招揽了小埋汰,但结局并没有改变。 柳烟波的魂魄,终究被寒武纪收走了。 回到东北后,我带着小埋汰去见路土,听了我的叙述后,路土叹了口气,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我和陈山火观点一致,表面看,寒武纪近期接连减员,但结合宇宙星相,奇门遁甲,以及碟仙的预测来说,今年,整个流年不利,凶星大起大落,越是动乱的年代,小人气势越盛,此刻,也正是寒武纪强盛之时,我想,六仙落入他们手中,只是时间问题,这一点,恐怕任何人也无法改变。” “大家辛苦了,我们问心无愧,尽力就好,不用自责。” 崔鹤冲路土拱了拱手,扶着师弟去里屋休息了。 我后背唰地一凉:“那胡奶奶……岂不是也……?” 路土沉声道:“阿修罗级别的狐仙,不止胡奶奶一人,寒武纪想抓大狐狸,也未必一定要来东北。” 想想也是,蛇仙是在湘西抓的,如果哪天我听说,寒武纪在西域,或者西伯利亚捕获了一只大狐狸,那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在路土面前,胡青青免不了把小埋汰当攻击目标,各种冷嘲热讽,小埋汰低着头不敢吭声,最后,反而弄的胡青青说不下去了。 “葬影……” “路师傅。”小埋汰怯生生看着路土。 扶了扶墨镜,路土鼓励地冲她点头道:“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过去的事情,就不说它了,从今天起,东北是你的家,我们都是你的朋友,你的亲人。” 小埋汰乖乖地嗯了声,红着脸,冲苏瑶跟胡青青叫了声姐。 苏瑶没搭理她,美目看向路土:“大叔,湘西坟婆那么厉害,为什么不请她出山对付寒武纪呢?” 路土听到坟婆二字,脸色唰地一白:“当年,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时,这老太太道行就远高于我,这么多年没见,她恐怕已经成妖了,但这人性格喜怒无常,是把双刃剑。我是没能耐请来她的。” “李志文,你去吧。”路土冲我吩咐道:“你的力量今非昔比,也该考虑去中阴界了。” 我辞别众人,起身往外走,小埋汰急忙追出来:“李哥,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你这段时间先住在路土家,等我忙完手头的事,带你出去好好玩玩。” “可是哥,我怕,怕苏瑶和胡青青欺负我。” 我苦笑着回道:“老妹啊,你先想想你是个啥道行,路土欺负你,都要先掂量掂量呢。” 小埋汰挠着头:“也对啊,我把这茬忘了,小时候在何家被欺负惯了,我一换新环境就紧张。” 我把小埋汰安顿好后,给自个换了套新衣裳,出门拦了辆车。 刚上车,我就迫不及待地给朱飞越打电话,这么久没见,我还挺想他的。 想不到二狗子电话关机,阴险峰的也是,都这么久了,难道他俩还在绘画世界里闭关呢? 我带着疑惑来到开原市郊的筒子楼,上楼敲门,半天没人应。 “租房啊?”一个母夜叉般的肥胖女人,从隔壁屋钻了出来,警觉地打量着我。 “大姐,请问影师傅在家吗?” “姓影的和他徒弟一块,早搬走了!” “搬哪去了?” “我哪知道啊?我又不是管户口的。” 女人白了我眼,用钥匙打开屋门:“自个看吧,一个礼拜前就搬走了。” 我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滋味。 里屋外屋转过来,我没发现任何线索,除了空气中残留的颜料香气,什么也没了,连张画纸都不曾留下。 我冲女人道谢后,一路返回县城,又去了趟朱飞越家,结果又吃了个闭门羹。 从房东口中得知,朱飞越已经搬家退房了。 这小子去哪了?一声不吭就消失了? 从青海回来,师徒俩带着横财,去外地逍遥快活了? 我去医院看望了姐姐,握着她的手,我说:“姐,我准备好了,我来了。” 独自回到家里,没人在家,梅连舟,张三疯,许乐乐,这些熟悉的面孔,统统消失了。 我回到了最孤独的原点,曾经陪伴我身边的伙伴,全部离我而去,仿佛他们根本就不曾来过。 摸了摸茶几上厚厚一层灰,我心中涌出一阵悲凉,有了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随便吃了点东西,我简单冲洗了一番,倒头就睡。 这天夜里,我做了个很不安的梦。 我站在一个灰蒙蒙的世界中,前方笼罩着浓浓的灰雾,雾的后方,闪烁着很多颗红色的妖星,它们似乎象征着某种不详。 而在我后方,则是一个雄伟的古代宫殿,从建筑结构来看,它和我国封建制宫殿有很大区别,看上去更像古希腊,或者古罗马时代的产物。 从铺着华贵红毯的白玉台阶往上看,宫殿最上方,是一个巨大的钢铁王座,王座空着,不知国王去哪了。 而在王座下方的平台上,凌乱地堆放着几张椅子,除此之外,宫殿里别无它物。 我错愕地站在宫殿里,注视四周,这里既不是中阴,阴间,更不可能是地狱,它独立于四界之外,在宇宙的另一个遥远彼岸。 梦里的场景格外清晰,我不明白,梦见它代表着什么,这座灰蒙蒙的宫殿,和我之间,难道存在某种关联吗? 转眼间,宫殿就破碎,消失了,梦境,切换到一个更诡异的场景。 这里,似乎是某座山谷深处,前方是一条漆黑的隧道,我站在隧道前方,迷茫地注视着它。 隧道上方的木牌,写着几个大字,可是在梦里,我根本看不清字的内容。 从隧道里,走出许多扭曲,模糊的人影,它们怀着未知的恶意,将我团团包围,突然间,眼前出现一道惨白色的银光,紧接着,梦醒了。 第二天中午,我睁开眼,疲惫一扫而空。 后背满是冷汗。 用内视法观看丹田,气场早已恢复如初,而且我还惊喜地发现,先前被损耗一空的蛇仙雷劫,居然也全部回来了。 两种气场完美地融合在一起,黑灰色怨火形成的湖泊,一望无际,湖水下方,数不清的惨白色雷劫,泛着暗涌。 就连丹田的“天空”中,也闪耀着阵阵惊雷。 在凤凰卵的帮助下,如今我的身体,已经完全习惯了雷劫,不用担心受到反噬,更不必急着发泄出来,它和怨火一样沉淀在丹田里,与我的血肉融为了一体。 我的皮肤,呈现着健康的古铜色,肌肉紧密而结实,却不像服用蛋禁品的健美者那样夸张,我的身体很匀称,骨骼与肌肉的比例近乎完美。 光头,脸颊棱角分明,眸子比之前更纯净了,深紫色的瞳孔里,隐隐闪烁着火焰和电弧。 穿好衣服,我来到卧室,盘腿坐在床上,从口袋里拿出碟子,放在面前。 我心中隐隐呼唤着碟仙的名字:“无所不能的碟仙,请帮我预测,我能否从中阴界,救出我姐的魂魄?” 任何形式的占卜,都可归结为两大类,第一类,运用梅花易数,奇门遁甲,手势掐演,星相等途径,以自身力量,从迷雾般的深邃的天机中,洞悉出前途凶吉。 这种方法虽然复杂,对占卜者的玄学知识,修为都有极高要求,但胜在安全。 第二类,借助外力,通过祈求鬼神之外的未知物种,借助它们的眼睛,来占卜前途。 它的效果,往往比前者更加霸道,准确,但存在很大的风险,比如请碟仙,请到了好说,一旦请来叫不上名的脏东西,召唤者的下场往往凄惨无比。 失魂,发疯,是最轻结局。 但我和碟仙关系特殊,我可以规避这些风险。 数秒钟后,耳边传来女人的阴笑声:“会付出代价,会流很多血,但结局是好的。” 我重重松了口气,有了碟仙的预测,我这趟中阴之行,应该十拿九稳了。 流血算什么?我李志文流过的血,还少吗?只要能让姐姐从植物人状态下醒来,一切代价我都不在乎。 碟仙说:“在你去中阴界之前,我要告诉你件事。” “你说。”我脑袋里的弦一下绷紧了。 “昨夜,你做了场梦,李志文,你做好准备,这场梦,揭示着死亡。” 我目光死死盯着碟子,耳边继续盘旋着碟仙的声音:“我的双眼透过梦境,看到了你的死亡,你无法逃避它,这是你的最终宿命。” “我知道我知道……”碟仙瞧出我内心的疑惑:“去湘西前,我也对你说过类似的话,但当时我不了解你,只是想吓吓你,品尝你的恐惧,可是这次,我是认真的。” “这是我第一次,对你命运作出的占卜,你不用质疑它的真实性,如果我的预言会出错,那我就不是碟仙了。” 她语气变得严厉起来。 沉默了很久,我沉声问:“我会死在哪?” “人间。” “我还有多久时间?” “快了,在你成为阿修罗之后,你的生命就开始倒数了……” “杀死我的人是?” “不可说。” 第三百零二章 重返中阴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碟仙汉了口气:“我将陪你去中阴界,接下来的日子,我陪你走完人生的最后旅途,之前我们的约定,也作废了,你不用再为我捕捉什么魂魄了……趁着还有时间,多陪陪你姐姐,多看看这个世界吧。” 我点了点头,甚至没有做出任何回应,手里抓着半块玉佩,闭眼,默念进入中阴的口诀。 多少次,我从死亡边缘回头,半只脚踏入阴间,却又硬生生被拉了回来。 但正如我之前所说,人的好运,迟早是会用完的。 在茫茫人海,无数个体中,我是特殊的,我体内有一颗神秘的凤凰卵,但这并不意味着,我能凌驾于死亡之上。 我终究只是个凡体,我并非天选之人。 所以,碟仙预测出我的死亡,并没有让我感到惊讶,事实上,我此刻的内心,非常平静。 我一直以为自己很怕死,可当属于我的终章,真正来临时,我反而释怀了。 请再给我些时间,在临死前,我有两件事必须要完成。 渐渐地,我意识开始模糊,沉睡,在永恒的黑暗中,灵魂坠入无底深渊。 再次清醒后,我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封闭的密室中。 我还记得这里,上次,通过李丝丝镇守的第三关后,我从这里回到了人间。 它相当于连接关卡之间的缓冲区,供灵魂休息。 爬起身,我看了看四周,李丝丝早就离开了,可空气中还残留着她的香气。 前方是一扇布满铁锈的大门,上面画着个“四” 第四关,我来了。 姐,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瘦弱,野蛮,不懂事的孩子了。我具备了冲破所有关卡的力量。 从这一刻起,中阴界,再也困不住我了。 哪怕付出再惨重的代价,今天,我也要带着你回到人间。 我死死咬着牙,快步上前,狠狠推开铁门! 门背后,是一片类似废弃车间,或者屠宰场的区域,空气中,是混合着铁锈的血腥味。 当我踏入这个区域后,门就消失了。 前方是一个传送装置,吱吱啦啦地运转着,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被倒吊在半空,由传送带送往轰轰运转的绞肉机前,落下。 尸体立刻被卷成肉泥,另一边,几个身穿白大褂的人,正用那些肉馅包饺子。 有人切葱,有人剁姜,有和面的擀皮的,分工明确,配合的有条不紊。 车间宽敞的望不到边,但除了这些包饺子的人以外,里面并没有其他多余的角色,远处到处堆放着生锈的零件。 我知道,关卡是由我生前的因果业报所形成的,但我不记得,我做过什么和包饺子有关的坏事。 不用考虑太多,这里不是阴间,道行跟随着灵魂,一并带了进来,我不会像之前那样,胆胆战战,心惊肉跳地寻找过关线索。 直接硬闯吧。 如果以我罗刹九重天的实力,都无法通过这些关卡的话,那我这道行真就白修了。 我大步朝那些白大褂走去,它们同时回过头来,直挺挺地看着我。 原来,都是老面孔啊。 孙龙,孙胜才叔侄,丧太平和丧哭兄弟,泰国人,鹤寿府,黄皮子仙左姑姑。 “把他扔进去,碾成肉馅!” 左姑姑一声令下,众人狞笑着包围了过来,几乎在同时,我身上多出了一条水蛇粗的铁链,将我双臂死死捆住。 我轻松地挣脱铁链,简简单单一拳上去,孙龙和孙胜才直接化成焦炭。 我左手朝前一抓,丧太平脑壳被我抓的稀巴烂,右肘往边上一抬,丧哭整张脸向内凹陷,当场毙命。 接下来是鹤寿府,左姑姑。 他俩被我扭断脖子,丢进了绞肉机。 …… 实际上,我不愿意继续描述接下来的关卡了,这种没有意义的描写,只是浪费时间。 中阴界,是死者的第一站,每个人的关卡都截然不同,我经历的,不代表别人也会经历。 冥冥中,有一套善恶评判的标准,在潜移默化地运转着,虽然残酷,血腥,却很公平,如果一个善良,纯净的灵魂进入中阴界,所谓的关卡,根本就不会存在。 它将超脱整个中阴,直接往生轮回。 但我想,除了刚出生的婴儿,这种灵魂在人间是及其罕见的。 第五关,被鲜血笼罩的恐怖疯人院,我和一百多个扭曲的疯子,就被关在密不透风的死牢中。 第六关,一座焚尸炉,我被绑在烧的通红的大铁柱上,那些死在我手中的玄学同行们,把我往火炉里推。 第七关,第八关,包括涉及到前世原罪的第九关。 我几乎没废什么力气,就轻松通过了属于我的所有关卡,其中的恐怖元素,在我看来更是云淡风轻,这些根本不算什么,我在人间经历过的,比这些要恐怖的多。 闯关结束,我获得了探索整个中阴界的资格。 穿过长长的走廊,世界豁然开朗,前方是个漆黑的三岔路口,数不清的死者灵魂,哭泣着,咒骂着游荡。 这些孤魂野鬼,因为某些特定的原因,虽然侥幸通过关卡,却错失了轮回的机会,被永远困死在中阴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承受着永恒的凄苦。 漆黑的旷野上,早已干枯的修罗树比比皆是。 我站在三岔口,边四周张望,边大声喊着姐姐的名字,中阴界太大了,我到底该去哪找她? “求你……杀了我,现在,立刻杀了我!”从泥浆里爬来一个干瘦的男人,抱着我的腿哭喊连连。 我挣脱开他,在人群中搜寻着姐姐,不知过了多久,我耳边传来碟仙的声音: “走最右边的岔路,那里有一丝隐晦的生机。” 我冲出死者的团团包围,沿着右侧岔路大步直行,越往深处走,死者就愈加稀少,走到最后,连人影都看不见了,阴霾的天空中,一只只巨大的眼睛,死气沉沉地注视着我,象征死亡的寒风,从旷野的四面八方吹来,四周的景物,固然凄厉,绝望,却也简单到无需描述。 这不禁让人感觉,中阴界创造的太过简陋,好像造物主在赶工似的。 十九层妖塔在哪?被封印的遗迹又在哪? 孤独,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元素,一个人,孤独地走完人生路,死后,又孤独地行走在中阴的道路上,周而复始,轮回永无止境。 以前老听人说天道无情,现在,我终于品出这句话的意思了。 我们哭着来到人世,我们孤独地死去,生与死之间,是一条直线,生命中经历的所有人,事,物,都是虚无的幻象。 也不知走了多久,我闻到一股淡淡的水腥气,前方开始起雾了,道路的尽头,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湖泊。 或者说,是一条大河。 漆黑色的河水,缓缓流淌着,整个河面阴雾缭绕,依稀能看到不远处,漂浮着一叶孤舟。 “这里,是黄泉?” “对。”碟仙冲我怪笑道:“人间黄河,阴间黄泉,这条河,连接人间,中阴,阴间三界。” “黄泉彼岸,就是灵魂轮回往生的终点,第一次轮回机会,在中阴界,错过的话,灵魂坠入阴间后,还有第二次机会,中阴的黄泉是安全的,水流也很平缓,灵魂在这里能轻松到达彼岸,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碟仙的身影幻化出来,蹲在河边,伸手拨弄着河水。 “那个人是谁?”我指着远处的孤舟,整个黄泉上,除了这一叶孤舟,只剩下漫天的水雾。 舟上的人也发现了我,朝我招手。 没一会功夫,孤舟划到岸边,我这才瞧清,舟上坐着个身披红色袈裟的僧人,僧人头戴斗笠,脸藏在阴影里,看不见具体相貌。 “两位施主,请上船,我会带你们前往彼岸。” 我没急着上船,而是朝僧人微微鞠躬,有些警惕道:“你说的是轮回彼岸?我不打算去那。” “我是来找人的。” 僧人柔和地笑了笑,很有禅意地答道:“彼岸非生,非死,非轮回,施主心中的彼岸在哪,我们就去哪。” 我细细揣摩僧人的意思,看了眼一旁的碟仙,她轻飘飘上了船,我也上去了。 僧人双臂拨弄着船桨,载着我们划到河中间,然后调转方位,沿着黄泉,缓缓朝下游行驶。 孤舟有些狭窄,僧人坐在我们对面,双手松开船桨,摘下斗笠。 我终于看到了他的脸,他看起来特别面熟,像极了一个人。 一道长长的伤疤,从僧人左眉划拉到右下巴,显得有些狰狞,我盯着那伤疤瞧了半晌,失身道: “你是?古千愁?” 这僧人,明明就是湘西鬼王,古千愁!他是寒武纪的重要成员! 要说唯一的区别,现实中的古千愁,留长发,而这僧人则是剃度过的,而且相貌要比古千愁苍老些。 僧人眼角皱纹明显,眉毛都泛白了。 但我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慌乱,碟仙都肯上船,就说明对方是无害的,想到这,我松开捏紧的拳头。 仔细想,古千愁不可能平白无故,出现在中阴界的黄泉中,他高高在上的身份,更不可能把自己伪装成僧侣的样子。 “你是古千愁么?”我冷声质问他。 僧人冲我笑道:“是,也不是。” “大和尚。”碟仙冷冷道:“你说话最好别拐弯抹角,我的耐心很有限!” 僧人双手合十,垂目答道:“古千愁,修行无情气场,我是被他抛弃的另一面,严格来讲,我们都是古千愁,区别在于,他无情,我有情。” 我听的更迷糊了:“也就是说,你是古千愁光明的那一面?” 僧人点着头答道:“是的,因为修无情气场的缘故,古千愁不得不抛弃人性中仅存的善良等情感,也只有这样,才能达到真正的无情境界,为了确保不会动情,他用术,将自己具有情感的一面,分离了出来,永远封印在了中阴界的黄泉河边。” 第三百零三章 悲剧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黄泉,孤舟。 在这条宽广如海洋的寂静河流上,四周的白雾越来越浓,能见度低极了,水声潺潺,这里距离岸边不知有多远,而黄泉的终点,又在何方? “我被古千愁分离出来,抛弃在这里,不知多少年了。”老僧端坐在我们对面,苍白的眉毛下,眸子显得死气沉沉:“我曾目睹无数可怜的死者,度过黄泉,到达彼岸轮回……” “从生,到死,再到生,轮回不熄,造化不止。” 我看了眼身旁的碟仙,她静止成了一幅画,长发如一块黑布,遮住了她整张脸,如果你好奇,试图揭开那块黑布,你将看到比地狱更可怕的场景。 没有人,敢直视碟仙的面容,就连我也不行。 我问那老僧:“死者是怎么过河的?” 老僧:“这个不用担心,有接引它们的船只。” “李施主,你可知,什么是轮回?”他轻声叹息地问我。 “听过,我在一本书中,读到过关于轮回法则的描述。”我回答道:“轮回,是由六道构成的大圈,所有物种,皆在六道轮回之中,这一世在人道,下一世,就不知会去哪个道了。” 老僧点了点头:“六道轮回中,是不存在时间这个概念的,或者说,时间是混乱无序的,我们可能成为任何人,任何人,也可能成为我们,前世的你,就是来世的我,甚至可以说,我们看到的每个人,其实都是我们自己。” “世界本为虚无,当你的生命终结后,回头看,你会发现这个世界,也随着你的离去,而崩析瓦解了。一人,一宇宙,整个世界啊,其实只有你一人。” 我是所有人,所有人,也都是我…… 老僧这番话,听的我后背直冒冷汗,其中蕴含的深奥禅意,根本无法用人类的逻辑来分析,我低着头,冥思苦想了许久,脑海中时而清晰,时而迷茫。 有那么一刻,我似乎感觉自己顿悟了,但很快,又被其他想法所否定,生与死之间的秘密,实在太过深邃了。 如果真是老僧说的那样,我看到的所有人,无论男女,善恶,皆是另一个“轮回”的我,那么,我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意义,又是什么? 一人,一宇宙,难道这就是轮回的真相?生命,居然孤独到如此悲凉…… 见我脸色痛苦地抱头苦想,老僧微微一笑:“李施主大智若愚,法相变幻莫测,看似痴傻,实则心如明镜,早已洞悉了宇宙万象,这等高深境界,贫僧佩服至极。” 我愣了愣,哭笑不得道:“大师父,你可别夸我了,我不是装傻,我是真傻啊,你说的这些东西,太深奥了,我根本就听不明白。” 老僧点着头道:“不明白,只是时机未到而已,不必担忧,李施主,我有两句话,请你务必牢记。” 我连忙抖擞精神:“大师请讲。” 老僧脸色变得悲伤起来,眸子散出灰光,低声道:“不久后,李施主将横死于人间。” 我心脏猛地一抽,老僧的预言,居然和碟仙完全一致。 此人是古千愁的对立面,就算境界不如古千愁本体,相差估计也不大,连他也这么预测,看来,我怕是注定难逃一死了。 “可李施主不必惧怕,在佛教看来,死亡,只是开端,古人云,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呢?” “我听说,小凤凰破卵而出时,会先经历一次死亡,若能涅槃重生,方可展翅。” 我惊的倒吸了口寒气,他瞧出了我灵魂中的秘密! 关于凤凰卵的事,老僧只是点到为止,就避而不谈了,看了眼一旁缓缓流淌的河水,他继续对我道: “将来,李施主必定坠入地狱,经历万亿年的无量劫。” 我血脉都快结冰了:“请大师赐教,我该如何逃离无边地狱?” 老僧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关于灵魂解脱的大道,我想,已经有人告诉过你了。” 我脑海中闪过一道惊雷,失身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老僧赞叹地冲我点头:“李施主灵魂的非凡特性,展露无遗。” 关于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的真实含义,路土早就解释过了,这句来自佛教的经典,被愚蠢的世人所误解。 简单解释:一个人若能牺牲自我,而成全他人,那么,他的灵魂,将超脱他所处的天与地。 从老僧口中,我第二次听到了这句经典,原来,地狱的解脱之道,就在其中。 我想,老僧提醒我这句话,是有原因的,不久后,我即将死去,由于生前的杀戮等罪孽,我可能会跳过阴间,直接坠入地狱。 一定是这样,否则老僧干嘛特意提这话呢? 黄泉依旧笼罩着浓雾,没人知道,旅途何时结束。 坐在缓缓飘行的孤舟上,我双手合十,冲老僧微微鞠躬:“大师的教诲,我记住了。” “说过我,也请大师说说自己,我很想知道,古千愁是个什么样的人?” 听到我这个问题,老僧脸上的悲伤之色,浓烈到了极致,眼角流出悲伤的泪水: “我……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妻子。” 什么?王妍?被他丈夫杀了? 他手指微微一抬,前方立刻出现了一副虚幻的画面,跟幻灯片似的,我惊悚地看着它,画面里的场景我非常熟悉,那里正是水厂九楼,阴森的庙宇中。 古千愁从闭关状态下醒来,正温柔地帮妻子梳头: “妍儿,你是我的全部,我用我的生命,深爱着你……” 王妍端坐在梳妆台前,一旁点着红烛,影影绰绰照亮她娇美的脸庞,丈夫魂游中阴界这么久,她独自忍受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空虚和孤独,这种孤独感,真不是常人能忍受的。 我回忆起之前去中阴闯关,王妍对我动手动脚的画面,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但她们夫妻俩,本是修行中人,一心追求灵魂从六道解脱,成就永生,为了这个目标,当然要承受常人无法想象的磨难,不过,现在一切苦难已经结束,她心爱的丈夫回来了。 回到了她身边。 “妍儿,你还记得吗?那年,我在你窗外,跪了三天三夜,只为你能多看我一眼。”古千愁脸色看上去温柔极了,从背后,轻轻抚摸着妻子的发。 “记得。”王妍脸微微一红,也沉浸在年少时的幸福回忆中:“追我的人那么多,他们生的都比你好看,也比你有本事。” “可我最后,还是嫁给了你。” 古千愁弯腰,亲了口王妍的脖子:“你家不同意咱们的婚事,当年你爹说,如果我再敢来纠缠你,他要打断我的腿。” 王妍接过丈夫的话,甜笑道:“可你还是天天来我家,我爹打完你左边脸,你把右边脸伸过去,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你起早贪黑,任劳任怨,我家的所有农活,被你一个人包圆了。” 古千愁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后来咱爹就说了,这小伙子虽然穷,没本事,但至少勤快本分,咱闺女嫁给他,不吃亏。” 我瞧见古千愁哭,心里产生了老大疑云:此人修行的是无情气场,甚至连自己人性最后的情感和善良,都被他刻意剥离出来,封印在了黄泉中。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流眼泪? 故意演出来的?意义又何在? “不,这不是演戏。”老僧瞧出我的疑惑,指着画面解释道:“等会,你就会明白他为什么哭了。” 王妍嗯了声,抚摸着丈夫的手:“这些年我跟着你,也的确没有吃过亏,我要什么,你给我什么,我还记得,十七年前,我一句戏言,说要用天山最美的雪莲花瓣,来装点我的浴池,你却当了真,大雪天,一个人杀入天山腹地,差点冻断腿不说,还被守护神花的古代萨满部族围杀追,打成了重伤……” 王妍忍不住心疼落泪:“当时你学艺不精,因为偷盗神花,你给那帮老萨满逼到了绝路,不得不跳山逃命……要是山下的雪再薄一点点,你就摔死了。” 古千愁笑着摇头道:“为了你,值!” 王妍垂下长长的睫毛:“最凶险的那次,莫过于在广西十万大山中,我言语得罪了当地黑巫,被黑巫打伤,你得知后,一怒之下,居然用了七天七夜,血屠十万大山里所有村落,只为解我心头之恨。” “哪有那么夸张?”古千愁轻轻抚摸着娇妻的雪肩,笑道:“十万大山,我一个人哪能屠的过来?我也就只夷平了三十多处村落而已,至于打伤你的那个黑巫,下场可就凄惨了。” “妍儿。”古千愁站在王妍身后,脸上的宠溺之色更浓了:“你是我拿生命去爱的女人,为了你,我可以连命都不要。 “可是,我必须杀死你。” 没等王妍反应过来,古千愁用手狠狠抠出王妍的眼珠,以最残忍,最血腥的方式,杀死了自己的妻子。 画面进行到这里,唰地消失,亲眼目睹王妍的死,我整个人,被深深的悲伤和愤怒笼罩。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气的牙齿都快咬碎了。 第三百零四章 规则特例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对面的老僧低头不语,过了好久,这才开口道: “这就是无情气场的真谛,对于我而言,王妍是我生命的全部,亲手杀死自己最深爱的女人,人间最大的悲剧,莫过于此。爱她,不顾一切地宠溺她,满足她的全部要求,尽自己最大的可能,让妻子生活在幸福的环境中,这么做,看似有情,实则无情。” “当情,积累到一个度,再亲手杀了她,忘记她,吞噬她死亡的悲伤,这种做法,才是修行无情气场的大道。” 碟仙怨毒地笑道:“先宠后杀,以有情入道,让自己全身心代入情感中,最大可能地升华这段情感,最后,再以无情结束,将内心爆发出的痛苦和悲伤,转化成无情气场。” “正是。”老僧冲碟仙点头:“女施主看的更深,更透。” 现在,我终于明白古千愁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号称湘西鬼王的他,内心世界,比阴物还要扭曲千万倍! 甚至阴物在他面前,简直单纯的如同天使。 这个人,让我恶心的想吐,他真的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更不配去死! 我希望以后有一天,古千愁坠入地狱的十八层——无间地狱中,永生永世承受苦难折磨,愿他的灵魂,永不安宁。 “事实上,我还有几个徒弟,我像对待亲生的孩子那样,对待他们,我尽可能地宠溺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帮他们提升道行,只为有一天……” 我接过老僧的话,道:“只为将情感升华到极致,再收网,亲手虐杀这些徒弟。” “对。”老僧脸上涌现出莫大的悲苦:“佛法说,万事皆有因果,每个人出生后,都只是张白纸,他儿时的人生经历,对他以后的善恶,有极大的影响,古千愁的实际年龄,比表象老很多,他生在一个兵荒马乱的年代,恰好又发生了饥荒,幼年时的古千愁,曾亲眼目睹自己的妹妹,被叛军分食……” “这件事,永久改变了他的性格,在他看来,人类的一切情感,都是多余的累赘,情感只会让他变得软弱,他应该像冷血动物那样,为了追求力量,为所欲为,以最无情冷漠的态度,对待世界,最终毁灭整个人间。” 叹了口气,老僧泪如雨下:“我是古千愁人性中残存的善念,但这不是借口,我就是他,他就是我,他造孽,和我造孽没有区别。” 我皱着眉想了想,说:“大师,古千愁年轻时,莫非出过家?” “不。”老僧摇头道:“我本非佛门中人,被古千愁抛弃后,我在黄泉岸边,捡来这件袈裟,那一刻,我心生忏悔,立刻给自己剃度,决定此后一心向佛,以此,来洗刷古千愁的罪孽。” 他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居然劝起了碟仙:“六道亿万物种,皆可学佛,女施主既然坠入恶鬼道,何不立刻放下屠刀,回头是岸呢?” 碟仙没有吭声。 老僧浑浊的目光,瞧向我:“李施主,老僧有一事相求。” “大师请说。” “请李施主出手,了结古千愁的一切因果。” 我头皮一麻,满脸错愕道:“可是,我即将离开人世了,就算我能活下去,黄泉境的古千愁,我给他看一眼,恐怕就灰飞烟灭了吧?” “我有心灭杀他,却没那份力啊。” “阿弥陀佛!”老僧双手合十,朝我弯腰道:“此时,时机尚未到,需待李施主涅槃归来那天,以地狱凤凰大道,方可超度人间,中阴两界恶灵!” “施主请记,克制古千愁的关键,唯有两字:有情。”夜夜中文 “以有情,抗拒无情,当那天来临时,贫僧必来相助李施主。” 我并不相信死而复生的传说,死,就是死,无论灵魂坠入阴间,或者地狱,都绝不会有归来的可能。 这是由生死规则所决定的,如果产生特例,那规则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我能回来,比我可怕千万倍的东西,一样也能回来。 到那时,人间还可能存在吗? 所以老僧的这番话,我听完只是淡淡一笑,压根没往心里去。 “我只听说过遗像这个名字,没见过它本尊,请问大师,遗像又是个什么来头?” 老僧用手指沾了沾黄泉水,在船板上写了道:“遗相,非遗像!此相,为万千法相的一种,可以简单理解为,人死前的相貌。” 写完,老僧脸色变得深邃起来:“我能洞悉施主的内心,你之前所疑惑的……特例,曾发生在了遗相身上。” 我微微一惊:“你的意思是?遗相来自阴间?” “可能是阴间,也可能是地狱,具体来历不详,我只知道,此人本是破军境,受生死规则的影响,因为人间和中阴,不允许出现破军级别的灵魂,所以遗相道行被规则压缩,降低到了黄泉巅峰。” “我从古千愁的残存记忆中,了解到,遗相的能力,似乎和时间有关。” 碟仙冷冷问道:“他比古千愁更可怕?” 老僧:“当然。” 他微微冲我们笑着:“今日,我有一预言,请二位见证,我说,遗相必死于李施主手中!” 当时我和碟仙,都听傻了,你说我一个死人,芝麻大点的卑微道行,古千愁强我千万倍,更别替遗相了…… 实际上,这种事,交给路土,陈山火,坟婆那些人操心好了,我有这心,也使不上这劲儿啊。 老僧张口就说,遗相必死在我手里?那不是天方夜谭吗? 对话到此终止,接下来,船上三人都沉默了。 时间过去了好久,终于,孤舟到达了黄泉岸边。 我注视着远处,前方的雾更浓了。 老僧指了指岸边,对我道:“此地,名为雾海,是彼岸的一部分,李施主的姐姐,就在雾海的最深处,当年,她坠入中阴后,闯关失败,要被送入阴间,有一人救了她,用法术,将她封印在了雾海中。” 我深吸一口气:“救我姐姐的人,是大师你。” 老僧并没有回答我,他将身上的红色袈裟脱下,递到我手中:“李施主凭此物,可破雾海禁制。” 我穿好袈裟,冲老僧跪地磕头,和碟仙下船后,再回头看,身后孤舟依旧停在岸边,老僧却已消失一空。 一切如梦如幻,老僧本就没出现过,又哪来消失一说呢? 望着前方雾海,我收拾好情绪,咬着牙,大步冲入雾中。 喜欢黄泉送葬请大家收藏:()黄泉送葬搜更新速度最快。 第三百零五章 水下来客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刚钻入黄泉彼岸的雾海中,后方突然传来碟仙的声音: “等等,有几道很强大的气场,正在向你靠近。” 我转过身,注视着后方阴冷的黄泉河水。 岸边,除了之前我们乘坐的那叶孤舟,远处并没有任何船只。 除了黄泉,并没有多余的路能到达彼岸,这里是一片孤岛,奇怪,那些气场会从哪来? 我警惕地站在岸边,前方除了望不到边的黄泉,什么也没有,我观察了很久,没感受到任何气场波动。 “此事对你有利……”碟仙蹲在岸边,用手捧起一滩黄泉水,喝了口,发出阴损的笑声:“我可对付不了这么多阿修罗……小孩,等那些人来了,你偷偷跟着他们,想活命,就别暴露自己。” 话说完,她化作一缕青烟,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预感到一丝不详,急忙后退着躲进雾海里,我刚躲好没一会,只见不远处的岸边,从漆黑一片的黄泉河水里,钻出几个阴惨惨的人影。 这些人……?怪不得呢,刚才我还纳闷来着,没有船,岸边怎么可能来人? 原来,它们潜在水下,沿着河底,一路步行过来的! 我草! 什么样的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中阴界的黄泉水底漫步?疯了?不怕死? 这些人鬼鬼祟祟来这里?想干啥? 我潜藏在雾海里,全身被浓雾包裹着,这些人湿淋淋地上岸后,并没有发现我。 前前后后,从雾海里走出十几号人,最恐怖的是,这些人清一色,全是修罗境的大能! 它们男女不等,五官个个阴森,扭曲,穿着打扮的也很奇怪,年龄大多偏老,基本上都在四十岁以上。 领头的,反而是个长发及腰的年轻男人,此人长相俊美到了极致,带着几分女相,我盯着他一打量,头皮嗡的一炸! 鸦? 难怪,连碟仙都躲了起来,碟仙的感知能力远在我之上,她也知道,自己不是鸦的对手,更别提鸦身边,还有这么多阿修罗。 一旦交手,碟仙怕是要当场让这些人掐成粉末! 我心中的惊疑越来越浓烈,鸦来这里干什么?难道?他想打我姐的主意? 作为黄河捞尸人的灵魂图腾,三眼乌鸦上岸后,全身干燥的一尘不染,脸色轻松自若,衣服上更是滴水不沾,反观其他人,一个个湿的跟落汤鸡一样,还有人冻的直打喷嚏。 “小伙子,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一个白发老叟,边脱掉衣裳拧干,边抬脚取下布鞋,倒出里面的冷水,语气有些不善地问。 鸦轻轻一笑,潇洒地甩了甩长发:“各位老前辈们,辛苦了,此地名叫雾海,是当年老阴间,幽冥海的缩影,大家也知道,老阴间崩塌的一部分碎片,坠入了中阴界,不过,如今的幽冥海,早就没有海水了,里面只剩下无尽的浓雾,和一些残留的妖魔。” 鸦缓缓朝着我走来,当时,我整个人都吓僵了!万万不敢退后,一旦发出动静让鸦察觉,我必死无疑! 他站在雾海边缘,伸手,随意抓了些雾气,笑的美极了:“我听说,雾海内部的空间,非常独特,有隔绝气场的作用,如果有东西躲在雾中,我们是绝对不可能察觉的。” 呼!启银 我重重松了口气,全身都让冷汗浸透了,刚才鸦说话的时候,距离我不到一米。 “我们要找的修罗树,在雾海里吗?”一个脸粗如砂纸的黑衣男人,声音忽高忽低地问。 鸦转身,来到众人面前:“修罗树生长条件极其苛刻,这死气沉沉的雾海里,是长不出任何树的。” 一个脸上蒙着黑气,面如深渊的中年妇女,阴嗖嗖道:“那你带我们来这干啥?害我们一路踩着河底淤泥,给冷水泡了几个小时,我骨头都酸了!” “就为了带我们看这该死的雾海?” 先前那个黑衣男人,也很不满道:“鸦,你是纯心消遣我们吧?” 这男人道行已经超过了修罗大成,不比鸦弱多少,他一发怒,全身毛孔里冒出惨绿色的焦烟,岸边顿时充满刺鼻的尸臭。 面对十来号阿修罗的愤怒质问,鸦很优雅地鞠了个躬:“诸位前辈,寒武纪向来信守承诺,怎会骗大家呢?修罗树虽不在雾海,却也离这不远了。” “整个人间,还有比寒武纪更熟悉中阴界的吗?没有,而且我们的陈先生,已经掐算出,这棵树最近才刚结果,采摘正当时呢。” “嗯,那你带路吧。”给他这么一说,众人气消了不少。 我当时就站在这些人对面,相隔也就两三米,听完他们的对话,我惊喜的同时,却又满头雾水: 是陈山火派鸦来的! 虽然阴文之书上,标记了所有修罗树的详细位置,可中阴界这么大,我根本不可能挨个去找,更别说,有不少区域凶险未知,我这点小道行,进去就是等于送死。 眼下,鸦带着人来找修罗树,我等会伺机而动,下手抢夺,要是能侥幸,哪怕只抢到一颗果实的话,那这趟岂不是赚大发了? 让我疑惑的是,这帮阴森玩意,明明已经是修罗境了,咋还吃饱了撑的,跑来中阴界找修罗树干啥? 他们根本用不上修罗果实啊? 鸦却并不急着带路,而是不急不缓道:“大家也知道,寒武纪根本看不上修罗树,我们的成员,没有低于修罗境的。” 那白发老叟怪叫道:“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看不上,我们就看的上,要不是为了家里那帮小兔崽子,给他们弄几个果子回去尝尝,谁特么受罪来这破地方?” “就是。”旁边立刻有人附和道:“我那几个徒弟,卡在罗刹境七八年了都,就盼着吃口果子呢。” “我家闺女还不一样?” “老朽那几个不争气的狗孙子,也急着要果子呢。” 原来是这样啊?他们是为了家里小辈,才来找果子的。 给我听的嫉妒的不行,人比人,气死人,我那操性师父,跟特么放羊似的,每天除了喝茶装比,什么也不干,从来不过问我的死活,你再看看人家,徒弟家里躺着,师父把他们安排的明明白白的,路都铺好了,啥都甭操心,等着吃果子就行。 给这些人当徒弟,一定很幸福吧? 鸦很大度地笑道:“一颗修罗树上,至少能结三十颗果实,反正我只负责带路,我一个不要,全给前辈们分。” “只是,咱们丑话说在前头。”鸦收起笑容,话锋一转道:“寒武纪最近一段时间,损失了两名成员,之前答应的条件,请各位前辈不要反悔。” 白发老叟点头道:“放心,事成之后,大伙都会加入寒武纪。” 喜欢黄泉送葬请大家收藏:()黄泉送葬搜更新速度最快。 第三百零六章 修罗树下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对,做人不能忘本,寒武纪的恩,我们记在心里,这好处可不能白占。” “从现在起,老身就是寒武纪的人了!” 这些玄学前辈们的表态,让鸦感到非常满意,他招了招手,示意众人跟随他前行。 在鸦的带领下,这帮人开始沿着黄泉岸边,往东北方向走,而一旁,雾海里的我,也随着他们朝前方平移。 不得不说,这雾海的确非常诡异,它有一道看不见的边线,里面的雾和水似的,绝不会跑出边线,统统聚集在线后面,雾的浓度令人咋舌,跟厚厚一大坨棉花糖似的,我根本不用担心会暴露。 我悄无声息地平移着,跟在这伙人身后,怕脚步发出动静,我不敢跟的太近,还好,彼岸狂风肆虐,吹的四周飞沙走石,再加上黄泉泛起的阵阵波涛,啪啪冲击着礁石,我的脚步完美融入了环境音中。 沿着无边的河岸,走了足足一个来钟头,前方出现了一座漆黑色的小山。 已经无路可走了。 鸦领着众人来到山跟前,他随意比划了一个手势:“为了防止被外人发觉,此树,已经被我们提前用幻术隐蔽了。” 话音落下,只见那小山渐渐变得虚幻,消失,前方出现了一颗通体血红的大树。 这树高约七八米,树干足足有磨盘那么粗,上面隐隐偷着星辰般的光泽,枝叶更是茂盛到令人发指,从远处看,它像极了人脑血管分布图。 树枝上,挂着一颗颗沉甸甸的血色果实,散发着浓浓的好闻香气,看的人垂涎三尺。 这些果实,每颗都有拳头大小,形状如同婴儿,犹如一颗颗血水晶,亮光闪闪,看起来可爱极了。 修罗树! 和我在青海妖塔边,看到的一模一样! 要说唯一的不同,就是这颗树的根部,躺着一只巨人尸体,这尸体并不比修罗树小多少,看上去雄伟无比,它身穿厚重的漆黑金属盔甲,半个小汽车大的手掌里,紧紧攥着一把布满铁锈的巨斧。 巨人尸体脸朝下躺着,看不到五官,血色长发,厚实的盔甲,巨大的身躯,虽已死去,尸身却散发着说不出的危险气息,让人心生敬畏。 而修罗树,正是生长在巨人尸体上,以尸身作为养分,旺盛地生长着。 众人竟被那巨人所震慑,一时不敢上前。 鸦指着巨人尸体,冲大伙介绍道:“是的,你们没看错,这个巨人,正是传说中的神灵,阿修罗。” “六道中的修罗道中,住着许多阿修罗,男修罗长相奇丑,性格易怒,女修罗则个个貌美如花,修罗道中,又有修罗场,在这片尸横遍野的死亡战场中,阿修罗们,与帝释天为首的提婆神群大战,而战败陨落的阿修罗,会从修罗道坠入中阴界,从尸体中生长出修罗果树。” 众人听的茅塞顿开,纷纷点头称赞:“真是佛教的神迹!” 鸦轻轻一笑,继续道:“我们的灵魂境界,虽被称为修罗境,但与真正的阿修罗,还有着天壤之别,阿修罗是神灵,我们不是。” “对神灵,理应心存敬仰。” 鸦冲着巨人尸体鞠躬,大伙也跟着鞠。 我久久盯着那颗修罗树,心里忍不住开始怀疑,这颗树,是陈山火为我准备的。炫书文学网 我为什么这么说,因为枝叶一小部分,没入了雾海里,我在浓雾的掩护下,缓缓靠近,距离树不到五米远了。 此时不动手,来等个篮子? 这帮人鞠躬的时候,我如一只脱缰的疯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电般窜到树下,盘腿坐倒。 我的突然出现,让在场所有人都呆住了,是啊,谁也不会想到,雾海里躲着个活人!而且这活人,还一路偷偷尾随他们,杀了个出其不意,抢先一步,占据了修罗树! “和尚?哪来的和尚?”鸦惊恐的目光,从我身上的红袈裟,挪到我亮闪闪的光头上,当他看清我的脸时,嘴唇都给气歪了! “是你?李志文?” “你这小兔崽子,你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我冲他嘿嘿一笑:“鸦大哥,好久不见,你比之前更帅了。” 十来号恐怖的阿修罗,脸色也都变得阴森起来,将我围成一圈,杀机浓郁到撕心裂肺! “李志文啊。”鸦脸上的惊疑,很快就褪去了,他将长发抹到耳后,用手摸着下巴,阴损地冲我笑道: “这里,是你能来的么?一个小罗刹,居然敢和这么多修罗强者叫板?你啊,你说你是多想死?” “说句难听的,我和诸位前辈们,一人看你一眼,你就魂飞魄散了……”鸦收起笑容,冷冷威胁我道: “我不和小孩子一般见识,李志文,我给你三秒时间,你现在,立刻给我消失!不然,别怪我手段狠毒!” 我也不装这个比,说实话,我当时确实很害怕,而且我也知道,鸦并不是危言耸听,就我这小身板,真不具备跟他们周旋的资格。 只要动起手来,我当场玉石俱焚,灰飞烟灭,除非给我派来十个碟仙,否则万万不可能活着离开。 鸦难得给了我台阶,让我下,可我偏偏不下。 我装出一副云淡风轻,有底牌在手的样子,冲鸦笑道:“鸦大哥,你太给我面子了,太把我李志文当人看了,你对我的好,我记住了。” 鸦给我这笑声,弄的脸上鸡肉乱跳,转了转纯净的眸子,他似乎想起了某件可怕的事,脸唰地白了。 “李志文,有话好商量……你可不敢乱来啊!”当他瞧见,我手掌按住树干时,鸦开始缓缓后退。 一旁的中年妇女,有些不喜道:“三眼乌鸦,我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小?你真给黄河捞尸人丢脸。” 妇女上前一步,指着我怒道:“小比崽子,这修罗树是你能碰的?你立刻给我滚过来,磕头认错,不然别怪我出手,将你崩成肉泥。” “和他啰嗦个屁!”白发老叟双手开始变换指决,杀气腾腾地看着我道:“自寻死路的小破孩子,直接抹杀掉!” 我端坐在树下,望着满脸杀机的众人,叹气道:“你们这些老东西,道行白修这么高了,和鸦大哥相比,你们蠢如猪狗!” “你?好个伶牙俐齿的小畜生!老头你让开,我今日比杀此子!”妇女气的嘴都歪了。 我摇了摇头:“我既然敢现身,就已经做好了必死的打算。” “我,困在罗刹境整整十年了,今日,我一定要拿走一颗果实,你们要是不给,我就放火烧了这颗树!” 喜欢黄泉送葬请大家收藏:()黄泉送葬搜更新速度最快。 第三百零七章 大道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这话一说出来,场面上顿时炸开了锅,那白发老叟指决掐到一半,硬生生停了下来。 这也正是鸦所担心的,我这点道行,鸦杀我,跟掐死只蚂蚱似的,可他看到我手掌贴着树干,立刻就猜到了我的意图。 他能不怕么? 大伙都害怕了,不敢再靠近我,唯独那中年妇女,还跟我在那叫嚣: “你烧啊?比崽子,搁这吓唬谁呢你?你放火烧了树,你自己啥也落不到,毕竟,你也是为了修罗果实来的……” “我料你也不敢!”好几米远外,妇女笑声刺的人耳膜疼。 我一声不吭,怨火沿着掌心,往外狠狠一吐! 轰! 整颗修罗树,立刻被黑灰色的火光所笼罩! 中年妇女万万没料到,我胆子居然大到了这种程度,她惊恐的连连后退,指着我哆嗦道: “你……你是疯子!你不要命了?” 十几号阿修罗,纷纷指着我大声咒骂:“小孩,你快把火熄了!” “大不了分你个果子,拿了赶紧滚蛋!” “你先把火熄了,什么都好说……” “说你吗个比!”我瞧见有人双手藏在袖子里,脸色不详,准备耍小动作,我大吼一声,疯狂地威胁他们道: “再跟我俩装大尾巴狼?嫌火不够大是吧?都把小动作停了!不然我心念一动,一秒内,此树化为焦炭!” 俗话说,穿鞋的怕光脚的,光脚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发疯的,我承认,这帮篮子道行确实厉害,根本不用近身,站在远处,随便朝我来一指头,我就没命了。 但我李志文,今天就赌他们,没这个胆量! “有本事,你们一秒钟之内杀了我,杀不掉,我就把树烧成灰,然后自尽!” “一秒时间,足够我毁树了,不信这个邪,就来和我俩试试!”黄泉彼岸,我的疯吼声响彻人心。 谁也不敢冒这个险,我的命不值钱,但修罗树却天价难寻,错过了这颗,在他们的有生之年,怕是再找不到下一颗了。 在场所有人,个个吓的脸白如纸,他们的眼睛里,倒影着熊熊燃烧的参天大树。 鸦低着头想了想,对众人道:“不用担心,李志文把怨火控制的很好,这点火势,暂时伤不到修罗树。” 他转过身来,眼珠子一转,冲我笑了笑:“小孩,我服了你了,就给你一颗果实,拿着赶紧滚蛋!” “我保你活着离开黄泉。”鸦眨着美目,对我道:“我是讲信誉的。” 其他人也跟着劝我:“对,我们也不是小气的人,果实这么多,给你一颗也没关系。” “你快灭了火!” “鸦既然放话了,我们也不会为难你这个小后生的。” 前面骂我小崽子,现在又改口叫小后生了? 我坐在树下,寻思了一会,手掌在树干上轻轻一拍,一颗果实掉了下来,被我一把吸住。 我并不急着离开,而是坏笑着环视众人。 你们要是以为,我就这样放过这帮篮子,那你们就太不了解我了。 别忘了,他们,是要加入寒武纪的!今天,我要是不把这件事给搅黄了,我李子都倒着写! 树干上的怨火,唰地熄灭了一大半,我哪也没去,坐在树下大口吃着果子! 好美味,酸酸甜甜,汁水饱满如水蜜桃! 三两口,我就把血晶色的可爱果实,吃的一干二净,满意地擦了擦坐,开始消化果实中的力量。 “李志文,别给你脸,不要脸,你还当着我们的面打坐?是想赖着不走了?” 我并没有理睬鸦的怒吼,丹田中传来滚烫的热浪!用内视法观看,那火山爆发般的毁灭力量,正急速冲击着我全身血脉! 这感觉,舒服的我全身毛孔直冒白烟,远处的中年妇女,气的暴跳如雷:“你们看,这小子还乐呵开了?” 不一会功夫,果肉的力量被全部吸收,但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晋升成阿修罗。 按照阴险峰,路土等人的说法,哪怕再废的废物,只要满足罗刹九重天的唯一条件,吃下一颗修罗果实,必将立刻晋级! 到我这,咋就一点反应都没有了呢? 我一脸古怪地注视自己全身,发现了一个恐怖的现象,我的力量,气场浓郁程度,的确提升了数倍,但这种感觉,与其说是阿修罗,更像是罗刹……第十重天。 没错,十重天。 别人九重天到头,我李志文,硬生生多出了一重天。 手掌朝树干一拍,第二颗果实,落了下来,我毫不犹豫,两口将它吞进肚子。 下面开始有人骂了,骂的声音又不敢太大,偷偷摸摸地骂,生怕把我惹急了,放火烧树。 几分钟过后,我脸色变得更加古怪了。 什么鬼?十一重天? 在我吞掉第三颗果实后,观众们的情绪,开始朝失控发展了。追哟文学 “小孩,你还要不要脸了?一个人连吃了三颗果实?” “就是,我活了一百多岁,第一次,见到你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十二重天?咦?这是咋回事啊? 吃了三个果子,我咋就莫名其妙,到了罗刹十二重天?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今天不晋级,我是不会走的。” 我一本正经道,一拍手,这次落下两颗果实,被我双手接着,仰头塞进嘴里。 十四重天?还有完没完了? 观众们的情绪,已经彻底失控了,脸如砂纸的黑衣男,第一个跳出来,指着我破口大骂: “不行!老子不能忍了!今天老子拼着果实不要,也得把这小兔崽子皮剥了!” “接着。”黑衣男正要扑向我,我却朝他丢了个滑唧唧的果核,黑衣男一楞,本能地接住,急忙装进口袋里。 我往树干上一顿猛拍,又落下来两颗果子。 十六重天? 见我吃的满嘴汁水,打饱嗝的样子,观众们已经彻底被气疯了,咒骂声响彻整个彼岸。 “你特么还有完没完了?真当我们不敢杀你是吧?” “吃!你给我继续吃,小孩,我今天不把你剁成肉泥,誓不为人!”白发老叟气的吹胡子瞪眼,众人纷纷附和道:“对,给他吃!反正吃完他也跑不了,果肉的精华,都在他肚子里呢!” 就连鸦,都无奈苦笑起来:“李志文,你这孩子,你闯了多大的祸,你心里没点比数么?” 他目光无意间,瞧向我的丹田,脸上笑容顿时僵住了: “十……十六重天?这是怎么回事?”鸦开始惊恐地后退,冷汗顺着脸颊狂流: “常人只有九重天,就连号称万年难遇的无情阴童子命,古千愁,也只有十重天啊,可这孩子……不对……他是妖怪!” “层数越高,只能说明……他一旦晋升,所爆发出的力量也越恐怖!” 鸦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可我压根不理睬他,一拍手,又弄下来两颗果子。 这两颗吃完,台下的咒骂声,居然全部消失了,变成了哽咽的求饶声: “小兄弟,我求求你,给我留一个,半个也行啊。” “你看我一把年纪了,大老远来一趟也不容易,我只要你吃剩下的果核……” “你给我留点皮,我出一千万买你的,这还不成吗?” 十八重天,到此为止。 这一刻,永恒。 闭眼,一万年过去,睁眼,时间只流逝了一秒,一切发生的太慢,又太快,快到我还没反应过来咋回事,就结束了。 甚至连丹田,都没做出任何激烈反应,气场还在,还是那么多,但颜色却变得比之前纯净了百倍。 体内所有杂质,以粘稠黑色液体的新式,顺着毛孔排空,我缓缓吐了口浊气,嘴角浮现出满意的笑意。 是的,我,李志文,至此,在中阴界的黄泉彼岸,成就了阿修罗大道! 我!阿修罗! 感受着体内惊天动地的剧变,我有足够的理由相信,现在的我,比一个小时前,强大了至少一千多倍! 我甚至根本不需要用手接触,目光瞧向旁边的修罗树,心念一动,怨火唰地熄灭。 此时,树上还剩下十几颗果实,观众们一人一颗,倒也够分了。 “我是吃饱了,但我该给同伴们带点。” 我手指一抬,一颗果实落入掌心:“这颗,给我唯一的兄弟,朱飞越。” “这颗是我对象,苏瑶的。” “青青姐的。” “许乐乐的。” “这是小朵的,嗯,小埋汰也该来一颗。” “还有阴险峰,路土,梅师傅……” 我怀里捧着一大堆晶莹可爱的血色果实,到后面,实在找不到借口了,干脆胳膊一抬,把树上仅存的果实,一股脑全部收入囊中。 “剩下的存起来,慢慢吃。” 我站起身,冲他们笑着鞠躬:“各位叔叔阿姨们,剩下的全归你们啦!再见呢。” 我朝着雾海后退,此时,对面的人群中,鸦已经消失了,他正朝着黄泉狂奔,回头看了我眼,那眼神格外忌惮。 “哪还有剩下的?我草!这小子把整颗修罗树……洗劫一空了!”中年妇女这才缓过神来,目光从光秃秃的树枝,挪向我,指着我尖叫道: “这挨千刀的小贼啊……气死我了!大伙一起上!把他碎尸万段!” 十几号修罗境大能,爆发出滔天的杀机,闪电般朝我逼近! 喜欢黄泉送葬请大家收藏:()黄泉送葬搜更新速度最快。 第三百零八章 无耻小贼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其实不用中年妇女吆喝,早就有人咒骂着冲上前,要把我剁成肉泥了。 开玩笑,整整一大颗修罗树上,所有果子一个不剩,让我连吃带拿,抢了个干干净净,整颗树都秃噜皮了,别说果子了,连树叶子都快被我剥的差不多了,他们能不气,能不发疯? 让我们回到问题的本质,我,一个罗刹境的小孩子,居然以修罗树为要挟,把这十几号阿修罗老妖魔,弄的服服帖帖的,乖乖流着口水楞在那,眼巴巴看着我,连吞了九颗果实,却什么都做不了,我想,这种以小博大的强烈反差,才是最让他们气愤的。 我的行径,已经无法用胆大包天来形容了,如果在平时,我未必会冒这种风险,但碟仙和老僧,都已经算出了我的死期,我已经是个死人了,再不轰轰烈烈闹点大事情出来,我能死的甘心? 这帮老妖魔,平时嘴脸高冷,无情,摆一副高高在上的高人架子,这会给我气的啊,一个个脸都绿了,在吐血边缘疯狂徘徊。 可我偏偏就不拔腿跑,我怀里捧着一大堆香气扑鼻的饱满果子,慢悠悠地往雾海里走。 “叔叔阿姨们,我这人胆小,最怕受刺激。”我边走,边冲他们笑:“我心态特别差,受到一点惊吓,我身子就自动往外冒火,当然了,我是不怕火的,但这些果子,烧成灰就可惜了……” 我怀里,至少还有十五六颗果实呢,给我这么一说,老妖怪们就不敢动手了,咬牙切齿地跟在我后面,个个小嘴和抹了蜜一样,口吐芬芳。 如何在我做出本能反应前,杀了我,这是个问题。 现在的我,和这些人一样,都是阿修罗,虽然我道行暂时未稳,但我想,一秒之内,他们是很难置我于死地的。 只要我有一口气在,果子说没就没。 所以,我压根不理睬这些人的污言秽语,大步走进雾海里:“别怪我没提醒你们,雾海里,暗藏极度凶险的禁制,进去容易,想出来,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三思而后行啊!” “无耻小贼!”一个脸窄的像擦屁股纸一般的中年男人,指着我大声咒骂:“我们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你以为,我们会把这区区雾海,放在眼里?” “如果你妄想借助雾海逃走,那你就太天真了……上天入地,我们必将你碎尸万段!” 这中年人的面相,让我想起一部叫做《地下交通站》的电视剧,里面有汉奸,叫贾贵,但贾贵长相是有喜感的,小年轻都戏谑地管他叫男神,可这人不一样,他将贾贵的所有缺点集大成,丑到让人不敢直视。 中年人自持修罗八重天的高深道行,第一个冲进雾海,其他人也毫不犹豫地跟了进来。 修罗果实的诱惑,实在太大了,别说雾海,就是刀山火海,地狱边境,这帮人也不可能退却的。 于是,潮湿,阴冷的雾海中,一个身披红袈裟的光头小伙,捧着一大堆果子走在前面,后面五米开外,十几号扭曲的人影,紧紧跟随着。 雾海形成以来,还没有出现过这般热闹的场景。 空气中满是海水的咸腥,四周能见度低极了,我直直朝着雾海深处前行,没一会功夫,衣服就被雾水打湿了。 鸦说,这雾海的前身,是老阴间的幽冥海,幽冥海是个啥玩意,我不清楚,但行走在雾中,确实跟在海底跋涉没区别。 每一丝空气,都是如此粘稠,浓雾有了实质,如丝绸般缠绕着我们,昏天暗地,甚至耳边,都能听到海水涌动的声音。 十几种截然不同的恐怖气场,死死锁定我后脑勺,我表面轻松,装模作样地吹着口哨,实际上每一根弦,都快崩断了。 此刻念咒返回人间,绝不是明智之举,首先,念咒需要几分钟的时间,这些可怕的老妖魔,绝不可能给我丝毫机会,只要我心生逃脱的念头,哪怕只是心中默念咒语,都会立刻被他们察觉,当场将我击杀! 连尝试,都是多余的,实际上,我能活到现在,全凭手中强硬的底牌,怀里这捧果子,是我求生的关键。 只要果子在,他们就不敢杀我。 “难道,你们要受制于这个小毛孩子?打算就这样一直跟下去?”人群中,传来一个老妪的尖笑声。 “前辈莫非是?河西走廊的荒芜大尊?”有人认出了那老妪,惊喜道。 “是我。”荒芜大尊不怀好意地阴声道:“本家有一术,可封印这孩子的火焰气场,火,是他唯一的底牌啊,只要他放不出火来,嘿嘿……” 我后背唰地一麻,一道强烈的死亡危机感,席卷全身! 见我停下脚步,他们停了下来,我死死盯着人群,他们被浓雾笼罩着,我根本瞧不清那老妪的面容。 有人生气地抱怨那老妪:“你怎么不早说啊?九颗果子,被这崽子白白吃掉了!你早点动手,哪有这些破事?” “对啊,荒芜大尊,请你快动手!封印他!” 老妪却并不急着动手,而是不急不缓地谈起了条件,她大声冲众人说:“以本家修罗境巅峰的道行,想制住这孩子,跟制一只跳蚤没区别,不过呢……大家都是同行,有些话,动手前最好先说清楚。” “你说。”大伙纷纷答应道。 我见势不妙,瞳孔一阵收缩,冲那老妪大声威胁道:“倚老卖老是吧?我还真就不怕你!我现在就把果子全烧了!” 说着,我怀里喷出一大团怨火,将果子团团笼罩,这帮人吓的纷纷后退,可让我没想到的是,那老妪面对我的威胁,居然无动于衷,沙哑地笑了笑: “孩子,别在本家面前装神弄鬼!你的小心思,早被本家看穿了!你比我们更在乎这些果实,不是吗?” “你深知它们的宝贵,你的亲人,同伴们急需它们,你又怎忍心烧毁它们呢?” 老妪尖牙利齿地指着我道:“表面上,你装出一副不怕死的发疯劲,你哄的了别人,又怎能哄住本家?孩子,你内心的善良本质,早被本家所洞悉了……” “你有放不下的人,你有太多牵挂了,你把自己伪装成一条狼,可你明明……就是只可怜小羊羔啊!” 第三百零九章 拖延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老妪捂着嘴,弯下腰,阴嗖嗖地笑了起来。 给她这一点拨,众人顿时醒悟过来,看我的目光,变得更加阴森了。 好可怕的老太婆!这个名叫荒芜大尊的老妪,把人心拿捏到了极致!此前,她一直躲在后方,暗暗观察着我,该死!我明明……已经收敛了所有情绪,可在这老妖魔面前,我还是太嫩!被她瞧破了! 被看破,其实也不奇怪,我一二十岁小伙,我修行才多久?那老妪年纪是我十倍,我还在混沌中,人家就已经在圈子里腥风血雨了,啥人,啥场面没见过? 就好比你观察一幼儿园小朋友,早被社会磨炼成老阴比的你,还把人小朋友看不透吗? “原来,只是装模作样啊。”中年妇女冲我恶毒地舔了舔嘴唇:“荒芜大尊真说对了!他把果实看的比命还重要,他才舍不得烧呢!” 妇女不再理睬我,询问地看向一旁的老妪。 老妪慢悠悠从浓雾里走了出来,她个头也就一米三几,驼着背,看上去特别虚弱,眸子里却爆发出阴惨惨的黑光! 老区脸比坟婆还老,缓缓开口道: “果实分我五成!这,就是我封印他气场的代价!” 中年妇女瞧向我怀里的果子,冷哼道:“狮子大开口啊?五成?总共才十五六颗,你拿走一半,剩下的,我们都不够分了!” 这老妪也是个狠人,难怪,她明明可以第一时间封印我的气场,却半天不肯出手,原来,谋划的是这一出啊! 人家算计的精明着呢,这么多人,就算把我排除出去,他们公平分配整颗树的果实,每人撑死也就拿两三颗到头了,老妪一直憋到这会,等所有人都被我制住了,她这才跳出来,张口要五成。 她掌握了话语权,就不怕其他人不答应。 换成我,我恐怕也会这么做,隐忍,深藏不露,关键时刻站出来,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 虽然此时,果子已所剩不多,但按照老妪的分配方案,她能拿到的,依旧比之前多好几倍! 之前我威胁烧树时,老妪如果那时站出来,开口要五成,那就是她蠢了,当时的情况,谁也不可能答应她。 把我逼急了,真把树烧了,这些人肯定会把怒火,宣泄到老妪身上。 现在,她出现的时机,恰到好处,果子已经不多了,众人也快被我气疯了,再加上雾海凶险未知,耗下去,对谁都没好处,除了答应她,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随便你们。”面对众人的指责和议论,老妪不咸不淡道:“你们要不同意,我就不出手了,继续让这小孩,像遛狗一样遛你们吧。” “少一点,四成行不行。” “不行。” “荒芜大尊,你别逼人太甚!好歹让大伙人手分一颗吧?” 这帮老屁眼子,搁那你一言,我一语的讨价还价,仿佛果子已经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谁也没把我放在眼里。 这让我很生气。 唰,怨火熄灭,我捧着果子坐在地上,冷冷地注视他们。 他们忽视了一个致命的细节。 我吃了九颗修罗果!每一颗的价值,都能轰动人间!九颗,全被我吃了! 我从罗刹境圆满,一路冲到整整十八重天!这才跨入修罗境,也就是说,我比普通灵魂,多出了九重天! 这一过程中,所积攒的,疯狂到无法想象的深厚基石,在此刻,再也压不下去了!开始缓缓爆发! 浓郁到极致的火焰气场,开始在我四肢百骸游走,如惊天海啸般,嘶吼着,风卷残云般,一波波冲击我的阴脉! 连周围的浓雾,都不敢靠近我,选择远远绕开! 好舒服…… 我整个人,仿佛泡在温水中,全身冒着丝丝白气,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欢喜之色。 修罗境一重天,达成!二重天,三重天…… 我内在力量的疯狂演化,根本没有引起这帮人的注意,之前鸦就说过,雾海,能隐蔽一切形式的气场,在这个独特的空间中,被雾掩盖的,远不止人们的脸。 连道行,也一样被掩盖了。 “不行。”老妖魔们还在争论着,荒芜大尊冷冷道:“五成!一颗也不能少!” 与此同时,人群对面的我,已经达到了阿修罗五重天,速度这才开始平息。 我已经拿定主意,知道该怎么对付这些人了。 “好,五成就五成!动手吧!” “分赃的事,回头再说不迟,先杀了这崽子再说!” 荒芜大尊一下不乐意了:“不可能!还是先把丑话说在前面,本家动手的代价,五成!少一个籽本家都不答应!” 我轻轻吐了口浊气,从袖子里摸出一大把湿漉漉的果核,这些果核,是我之前坐在树下吃果子时,特意留下来的,每颗果核只有樱桃大点,上面还沾着我的口水。 我朝人群丢了颗果核:“接住啊!果核可比果肉更有营养,这玩意跟杏核一样,砸开,里面有杏仁……”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乱哄哄地你争我抢起来,荒芜大尊人都傻了,直愣愣看着我,嘴唇哆嗦起来。 我也不着急,一颗颗果核往人群里丢,越乱,对我越有利,我需要时间,吸收,转化体内果肉的能量。 五重天,还没有结束,我渴望更多! 边丢果核,我边嘲笑这帮篮子:“叔叔阿姨们,你们年纪比我大,道行,见识都比我高,自然也知道,寒武纪是个可怕的邪教组织,可你们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却不惜出卖灵魂,妄图加入邪教,真让人羞耻。” “假如,没有寒武纪这一茬,那啥都好说,果子我不要了,全分给你们,我也心甘情愿。毕竟我都吃掉那么多了……” “可惜的是,好好的人不当,你们选择当邪教的走狗,所以,你们只配吃我吃剩下的!” 我手一抬,将剩余果核全部撒向人群,那股从容不迫的洒脱劲,跟给猪喂饲料似的。 人群直接乱成一锅浆糊,十来号阿修罗大能,躺在地上打滚,抢果核抢的连掐带挠,彼此咒骂,满地打滚。 唯独荒芜尊者一动不动,浑浊的老眼,毒蛇般锁定着我。 “等等!” 有人试着掐碎果核,望着手上的碎片,当场傻在那了:“吃千刀的小畜生,又把咱们骗啦!果核里面是空的!压根就没有果仁。” 众人纷纷停止争抢,怨毒地看向我。 我笑着摇头道:“那可不一定,回去带给你们的徒子徒孙,让他们含在嘴里咬咬,说不定还能吃出点残留的果肉……” “对了,吃之前多洗洗,上面有我口水。” “毕竟品格境界不同,有些人天生只吃肉,有些人却连骨头都吃不上。” 你能想象到吗?我这番话说出来,那帮篮子的脸色有多难看?都直接气炸了啊! 有人直接气的当场吐血。 愤怒,让他们完全失去了理智,再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尖叫着,疯狗般朝我扑了上来! “小贼!你怎敢这般作践我们?” “今日,我谢广坤发下毒誓,不啃食你的血肉,我誓不回人间!” “啊啊啊!杀!” 十几号阿修罗动怒,连这方雾海,都开始翻涌了! 第三百一十章 非凡特性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眼瞅着众人逼近,有念咒的,有比划指决的,呈扇形包围,欲将我围杀!这时,我脸色突然变得深邃起来! “等等!”从怀里抓了颗饱满的果实,我往天上轻轻一抛,接在手里,篮子们以为我要服软,分果子了,激动的立刻停下手活。 “我肚子咕噜噜乱叫,你们没听到吗?”我皱眉道:“一定是刚才吃撑了……好舒服啊,早知道不吃那么多果子了。” 我打了个饱嗝,至少五个人,被我气的直接吐血! 我倒不是故意气他们,只是想多为自己争取些时间。 给这一闹腾,此时,我体内的气场,终于沉淀了下来。 道行稳定在了修罗境六重天,我想,这个境界,荒芜大尊的封印术,怕是很难对我产生影响了。 “啊……!”中年妇女擦干嘴角的血,发疯般朝我扑来:“杀了这小畜生!大伙平分果子,再一起分食他的血肉!” 在中年妇女的带领下,至少十三道人影,闪电般冲向我面前,十三根手指,同时点向我的眉心,人中,喉结和天灵盖上。 我身子像断线的风筝般,轻飘飘退向远方,体内翻江倒海,报不容易站稳脚步,我哇地喷出口黑血。 奇怪?给十三个阿修罗围击,我明明受了重伤,气场却没有丝毫涣散,体内刚刚平息的风暴,反而又翻出巨浪! 修罗境,七重天! 我惊喜地发现,我体内,居然还有不少尚未转化的修罗果能量!在魂魄重伤刺激下,它们又被激活了,身体开始疯狂吸收着能量,道行又冲高了一层。 伤势立刻复原,我冲它们鞠了个躬,笑道:“多谢成全。” “一帮蠢货,难道你们还看不出来吗?”人群后方,荒芜大尊冷哼道:“这孩子借助你们的攻击,在疯狂消化体内残留果肉!” “在诸位蠢货的拖延下,他已经突破到修罗境七重天了!你们,已经没有杀他的资格了!” 正如我所说,雾海隐蔽了气场,看不出倒也正常,我很佩服荒芜大尊的眼力,在这种情况下,她居然一眼就看穿了我的惊人变化。 中年妇女和白发老叟等人,沉默了好久,都失魂落魄地看着我,老叟喃喃道:“怪不得,进入雾海前,鸦第一个跑了……” “当时鸦就瞧出,这孩子……已经失控了。” 荒芜大尊叹了口气,似乎也在为自己的贪婪,而深深后悔,早知道这样,之前她就应该第一时间,立刻封印我,而不是为了多拿几颗果实,和这帮人讨价还价,给了我喘息之机。 她咬了咬牙,冲我捏了个阴森的手势,口中大喝:“古邪禁,灵魂牢笼大咒第四篇,封!” 一股无形的毁灭之力,顺着浓雾扑面而来,我体内气场顿时凝固了,不过这种凝固,只持续了刹那,就自动消除了。 荒芜大尊似乎早料到了这个结局,她气的狠狠跺脚,转身,直接逃的没影了。 这老妪城府极深,又善于隐忍,试探攻击后,确认事态已经失控,她立刻知难而退,毅然放弃了巨大诱惑,就这气魄,足以说明她的不凡。 剩下这帮人,显然不具备老妪的气度,煮熟的鸭子,眼睁睁看它飞了?他们哪能甘心啊? “用古邪禁,咒他,咒死他!”中年妇女疯吼着,开始掐弄手势,其他阿修罗也纷纷效仿,试图远距离,用术轰杀我。 很显然,篮子们已经气急败坏了,这种情况,我再用果子威胁,倒显得多余了。 怎么办?我该如何自保? 修罗境七重天,也不代表能硬抗十几号同境界高手的围杀啊! 古邪禁,岂是儿戏?随便放出一套,都是毁天灭地的灾难! 刚才的肉身攻击,我勉强顶了下来,现在怎么办?十几道古邪禁,足以将我轰成骨灰! 我死咬着牙,正打算召唤碟仙帮忙,这时,从我身后的浓雾里,传来一阵细密的脚步声。 又来人了!而且听这脚步,来了不少!这……怎么可能?要知道,我们所在的雾海,是绝不可能有任何生者敢进入的! 对面的阿修罗们,纷纷停止手势,惊恐地望向我后方,只见一些扭曲的人影,从雾海深处走了过来,我细细一数,不多不少,刚好十三个! 对应十三个阿修罗! 我立刻反应过来,雾海的死亡禁制,已经启动了!在场每个人,都要面对另一个自己! 多出来的这十三个人,无论五官细节,还是衣着打扮,身高,都与那些阿修罗一模一样!和镜中人似的,完全就是自己的复刻! 而场面上的浓雾,在这些“复制人”出现后,快速散去,在人们四周,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雾墙,雾墙围出一个上百米宽的场地。 退路被断绝了! 这些复制人,并没有理睬我,而是从我身边绕过,来到相应的自己面前,停下,一动不动。 而属于我的复制人,却迟迟没有出现,我想,这一定和我身上的红袈裟有关,之前老僧曾说,袈裟能帮助我平安度过雾海,找到姐姐。 于是,我成了观众,重重松了口气,我索性盘腿坐下,心情轻松地捧着果子,观看好戏上演。 “这些?这些是什么东西?”中年妇女惊悚地注视另一个自己,脸吓的惨白。 白发老叟也瞧向对面的白发老叟,声音颤抖道:“我们,恐怕已经触发了雾海的禁制……” 所有人,都盯着属于自己的复制人,脸色难看到了极致,那个丑陋的中年男人,指着远处的我大骂道:“都怪这小贼!要不是为了追他,咱们咋可能来这鬼地方?” “活该!”我指着他笑道:“进入雾海前,我就警告过各位,可我的话,你们都不听啊,你让我咋说你们好呢?明明只有阿修罗的道行,却长了颗破军的心,一个个不是牛比么?不把雾海放在眼里?现在,有你们好玩的了。” 中年人气的嘴唇都紫了:“小杂种,等我处理了复制人,定将你碎尸万段!” 十三对十三,一场恐怖的血腥风暴,即将在雾海上演。 我悠闲地坐在地上看好戏,突然,我耳边传来碟仙的声音:“李志文,你摸摸袈裟口袋,里面有东西!” 我嗯了声,赶紧伸手摸,别说,还真从口袋里摸出张小纸条,只见上面写着几段古怪的话: “非凡特性:按字面意思就能理解,这种特性极度罕见……李施主,你是其中之一,以十八重天的可怕基石,晋升为阿修罗,就说明了这一点。” 纸条,是老僧留给我的,早在我上船前,老僧就已经看出,我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了。 我并不为此感到奇怪,老僧是古千愁的对立面,而古千愁本人,和陈山火一样,记起擅长推演。 接着往下读:“据我所知,具备非凡特性的人,还有两个,遗相,是其中之一,至于另一个,我暂时还看不透是谁,但请李施主放心,它肯定不是古千愁。” 可我依旧不明白,所谓的“非凡特性”,到底是指什么?按照老僧的话语来理解,这应该是种很可怕,很诡异的灵魂属性。 纸条上剩余的内容,对非凡特性只字不提,只简单写了一句话: “这件袈裟,在进行唤醒仪式后,能将宇宙万千气场,转化为可供你直接吸收的气场,请李施主妥善利用。” 读完纸条后,我低头不语。 也就是说,其他人的气场,甭管它阴气,死气,山河气,杀气血气……只要给袈裟这么一过滤,就统统化为纯净的火焰气场! 前提是,先进行唤醒仪式。 我一口咬破指尖,将一滴魂血,滴在袈裟上,血被吸收一空后,袈裟上立刻散发出夺目的金红光光芒。 那么下一步,又该怎么做?或者说,我该如何最大程度,利用好袈裟的特性呢? 前方几十米远处,一场声势浩大的死亡搏杀,已经展开! 十三个阿修罗,顿时陷入血腥死战!雾海,成了可怕的修罗场! 这十三个复制人的道行,不但凌驾于他们之上,而且就连禁术使用,甚至思考方式都如出一辙! 运用诡计骗杀,显然是不可取的,说句绕口的话——没有人,比你自己,更了解你自己。 “古邪禁,混元阴阳决!”中年妇女双掌往前平推,一个巨大的混元太极,散发着丝丝黑白闪电,朝复制人飞去。 复制人也使出相同的禁术,不过人家召唤出的太极圆球,比妇女的大了整整一倍,两者碰撞的瞬间,毁灭的威压爆炸开来,四周飞沙走石,地面上出现了许多深深的大土坑。 中年妇女受到爆炸的余波撞击,身子飞速后退,重重撞在雾墙上,口中连吐黑血。 而另一个她,则完好无损站在原地,甚至脸色很轻松。 其他人的情况,也和妇女类似,这些复制人,比他们强太多了,照这样斗下去,阿修罗们必死无疑! “小孩,你还有心情看戏呢?快来帮我们啊……”白发老叟奋力逼退另一个自己,冲我发出凄惨的求救。 是的,我的加入,一定能立刻打碎平衡,改变战局,想做到这一点,很简单,我可以先跟老叟合力,灭杀一个复制人,我俩解放出来,再去帮其他人,这样一来,雾海禁制也就土崩瓦解了。 思考了一番,我一脸为难道:“前辈,我太弱了……胆子又小,我不敢啊我。” 老叟气的全身发抖:“你都修罗七重天了,道行比我都高,有啥不敢的?” 我坚定地摇头道:“我性格一向谨慎,当年罗刹那会,我只敢欺负欺负冲关境,开悟境的人,遇到同级别的罗刹,我都吓的远远避开。” “我师父说了,玄学这圈子特别阴险,谨慎点总没错!” 中年妇女快气炸了,咬牙切齿地冲我喊叫:“你谨慎个头!” “小贼!你当着我们的面,抢走了三十多颗修罗果实,你还有脸说自己谨慎?” “这特么?是罗刹敢干的事?” 第三百一十一章 散功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脸微微一红:“阿姨,你咋能这样说老实人呢?” 我俩隔空喊话,中年妇女急坏了:“别跟我装了!你就直说吧,你想要啥?钱?我有的是,你只要肯答应出手,回去后,我保证不亏待你。” 我为难地回道:“不行啊,复制人太厉害了,太危险了,除非它们是罗刹境,我才敢出手呢。” 摸了摸下巴,我说:“我想了个点子,复制人的道行,是和你们匹配的,你们强,它们也强,你们弱,它们也就弱……” “要不……你们散掉体内气场,把自己道行降下来,等复制人降到罗刹境,我就勉强,帮着解决掉它们吧。” “呸!”妇女气的全身直哆嗦:“小孩,你太过分了!我们好不容易,多少年光阴成就修罗大道,你现在逼着我们散功?” “没门!” 话音刚落,中年妇女给复制人击中脑壳,身子在空中旋转三千七百八十五度,难度系数九点零落地。 “那随便你们,时间有的是,大家慢慢考虑啊。”我不急不缓地笑道。 场面上,形势危急的不要不要的,哪还有时间考虑啊?再多拖一分钟,保准要出人命! 妇女满脸血地躺在地上,心疼地冲我点头:“好……我答应你。” 我答应了声:“散出去的气场别浪费,传给我!” 妇女手指在自己眉心上一点,滔天的浓郁黑气,像一条黑龙般,迎着我飞来。 这也不知道是个啥气场,我也懒的过问,反正给袈裟一过滤,转成火焰气场就完事了。 妇女这一散功,道行骤降,攻击她的复制人,也同时往下降,甚至复制人直接僵在了原地,动弹不得了。 居然让我歪打正着,给蒙对了!散功,是化解雾海禁制的唯一方法! 眼瞅着复制人失去行动能力,妇女脸色顿时狂喜,散功的速度更快了。 对于一个强大的阿修罗来讲,懂得取舍,是不可或缺的修罗特性,眼下,这些人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连这点取舍都做不到,那这一身道行真是白修了。 大家都明白,灵魂一旦在中阴死去,下一站,就是阴间了。 老发老叟,丑陋男人,其余所有阿修罗,也都开始盘腿坐下,疯狂散功! “散出的气场,全部到我这来,我不可能白帮忙吧?”我笑呵呵道。 “小孩,你别太贪,我的湮灭气场,来自地狱,你根本没有资格吸收!” “呵,那我的铁毒气场,他就更吸不得了!” 我将怀里的果子放在一旁,有些不耐烦道:“还废什么话啊?来就完事了!活命要不要紧?轮得着你们操那闲心吗?” 于是,十三道色彩各异的气场,像十三只火车粗的巨龙,从这些人天灵盖窜出,统统汇集到我身体上。 雾海中,出现了一片弯曲的彩虹。 在袈裟的过滤下,它们统统转化为最纯净的阳火,被我贪婪吸收着。 散攻的过程中,复制人全部僵在了原地,修罗们道行急速下降,复制人也跟着降。 于是,我的第二轮提升,开始了。 修罗境八重天,九重天,十重天…… 这特么的,我做梦都没想到,这趟中阴之行,居然是天大的造化! 十三个阿修罗供着我往上爬,我不爬都难啊! 关键是,他们也没别的选择啊,雾海禁制的生成原理,不是我来决定的,不同意,他们就只能等死。 除了答应我的过分要求,他们没别的选择。 以前有个作家曾说过一句话:多数人,死于贪婪,现在看,的确如此。 我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就好比十三把满满当当的大水壶,同时灌一个小水杯子。 或者,十三个壮汉,同时举起一张桌子,那桌子不原地起飞才怪! 十一重天,十二重天…… 这一过程持续了很久,在浓郁火焰气场的改造下,丹田和阴脉急速扩充,甚至连血液,都成了金黄色的流火! 我舒服的人都快炸开了! 而与此同时,十三位阿修罗,已经快被我榨干了。 一个钟头过后,大部分人都降到了修罗境一重,二重天的样子,剩下几个可怜虫,直接散功散成了罗刹。 最让我欣喜的是,袈裟完美过滤了种种驳杂气场,没有丝毫浪费,可以把这个过程,毫不夸张地形容为:十三养一。 第二次,我突破到了十八重天,但再往下,火焰开始外溢了,那道黄泉境的鸿沟,我始终没能跨入。 我如同一座火焰喷泉,一个小型岩浆,液态的金色流火,顺着我七窍往外流淌,给大伙气的满地打滚,抓头发,扇耳光,口吐白沫。 “这小贼的气场……满到往外流了,他还不肯放过我们!” “我活了一辈子,第一次见这么不要脸的人!” “不行啊,再散功下去,我也成罗刹了!我草!那我不如自杀!” 但他们没有别的选择,一旦停止散功,复制人会立刻恢复行动,而根据雾海禁制的规则,就算跌入罗刹,复制人的道行,也一定是凌驾于他们之上的。 无论如何,凭他们自身,是绝对无法对抗复制人的,这就是禁制的可怕之处。 只要我一直忍住不出手,这帮老妖魔能被我逼到开悟境。 或者,干脆回到凡人状态。 我怀疑,散尽道行的他们,神智会立刻被中阴界的阴森环境所腐蚀,变成一具具行尸走肉。 我压根没理睬这帮人的鬼哭狼嚎,而是低头思索,看来,用这种方式,是无法跨越鸿沟的,再来三十个人给我吸,也没法把我送上黄泉。 我一点都不着急,又等了十来分钟,确定用这种方法,不能突破到黄泉,我这才深吸一口气,闭目吐纳。 干脆躺在地上打了个盹。 “小孩,你还有心思睡觉?快出手啊!复制人已经降到罗刹了……” 也不知道谁在那喊叫,烦不烦啊?我侧了个身,捂着耳朵继续睡。 这一觉,也不知过去了多久。 让道行平稳地沉淀好,我懒洋洋站起身,打了个哈欠,朝他们走去。 而此时,场面上除了我,已经没有阿修罗了,就连先前还苦苦支撑的那几个人,也都硬生生降为了罗刹。 甚至有不少人,直接掉到了冲关境。 “不好意思啊,刚才睡过头,把你们给忘了。”我有些难为情道。 听到我这句话,不少人气的直接仰起脖子,嘴里狂喷血雾。 我放目瞧去,散了这么久的功,这帮人基本上都废了。 这样一来,他们再也不可能加入寒武纪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人生路,已到尽头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手掌朝前方虚虚一挥,一道金色的扇形流火,像泼出去的水一般,朝前方急散。 流火撒到十三个复制人身上,它们当场被我烧成灰烬,惨叫都来不及,就形魂俱灭了。 众人虚弱地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懊悔,愤怒,不可置信和绝望……种种负面情绪笼罩着他们,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到处找树上吊。 “小兄弟,求你行行好……给我一颗果子,让我恢复下道行吧。”有个中年人七窍流血地爬到我面前,死死抱住我的腿。 我一脚把他踢开,本来打算嘲笑他两句,想想还是算了,这帮人被我弄成这样,其实也够可怜的。 我如果够仁慈的话,还不如直接杀了他们,就他们这幅德行,回到人间,恐怕会落在仇家手里,被百般折磨而死。 吃玄学这口饭的,谁还没个仇人呢?一个站在顶峰,傲视苍生的阿修罗,直接坠入谷底,这种精神层次的可怕打击,是不能用言语形容的。 如果有一天,我落到他们这种下场,我怕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没再理睬这些人,捧起地上的果子,心情愉悦地朝雾海深处前行。 雾海无边无际,一眼万年。 我走了很久,很久,直到后方的哭喊,咒骂声,遥远的听不见了,前方的雾气开始渐渐变淡,消散。 几个小时后,我面前出现了一片宽敞的草坪,到处盛开着五颜六色的郁金香,头顶依旧是灰蒙蒙的雾,眼前的美丽景色,让我感到分外惊讶。 雾海最深处,居然隐藏着世外桃源。 我快步行走的草地上,露水浸湿了我的腿,鼻子里满是好闻的花朵,野草的香气。 “姐?是我,小文啊!我来救你了!” 小文这个称呼,别人都不知道,只有我姐会这么叫我。 我大声呼唤着姐姐的名字,边焦急地注视四周,远处,依稀有个低矮的小屋子,屋子跟前,是一片清澈的池塘,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长发姑娘,正坐在池塘边,将雪白的小腿赤在水里,脚丫拨弄着水花。 阿修罗十八重天的我,视力好极了,隔着大老远,我一眼就认出,那姑娘正是我的亲姐姐,李梦诗。 她瞧上去也就二十四五岁,身子稍显瘦弱,她美的像画中人,美的让人心生伤感。 我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拼命揉着眼睛,确认是李梦诗后,我心念一动,几个呼吸间,直接出现在池塘前。 我的到来,把李梦诗吓了一跳,她惊呼着,朝屋子里逃去。 “姐,是我啊!” 李梦诗迟疑地转过头,美目看了我半晌,脸色迷茫起来。 我姐离开人世的那一年,我还小着呢,长相和现在有很大区别。 终于,李梦诗认出了我,她惊喜的差点晕过去:“小文?” 二话不说,我们姐弟俩紧紧抱在一起,再也不肯分开了。 世上还有什么事,能比亲人团聚,更幸福的吗? 没有。 我宁愿放弃我的全部道行,放弃我的一切,换取这一天的到来。 这场团聚,跨越了生死,穿梭了数年的时空,从人间到中阴,从绝户山到水厂小区,黑瞎子屯,雪乡,漠河,疯人院…… 多少次的血与泪,在恐惧的死亡边缘,千百次试探,终于…… 这一天,我等了太久,太久…… 哪怕一个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会黯然落泪,更何况我? 我扑在李梦诗怀里,哭的像个孩子,也只有在亲姐姐面前,我才会摘下坚强的面具,这样毫无保留,毫不顾忌地大哭。 哭,并不可耻,因为我知道,这一路走来,我们是多么的不易。 “姐,你知道吗?你是支撑我活下去的全部希望……如果你不在了,我也就垮了,我绝对走不到今天。” 我哽咽道,李梦诗也哭成了泪人,轻声安慰着我:“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再哭,我裙子都被你鼻涕弄脏啦。” “我见过苏瑶。” 她拉着我来到池塘边,擦干泪珠道:“上次,苏瑶被困在停尸房,是我救了她,这个池塘,在很久以前,曾是命运三姐妹沐浴的场所,它连接了每个人的因果关卡。” 我立刻回忆起当时的场景,顿时恍然大悟,如果不是我姐及时出现,苏瑶就给纪家俩姑娘害死了。 原来,池塘还有这么个典故。 我姐告诉我,当年她坠入中阴后,和苏瑶完全一样,第一关就失败了,多亏神秘老僧相救,带着她穿过雾海禁制,把我姐安顿在此。 老僧告诉我姐:“阴间非常可怕,你可万万去不得,留在中阴,是最好的选择,将来有一天,会有人来带你走的。” 这片草原,是一片被祝福的区域,这里的灵魂,不受中阴和阴间的影响,能常年停留其中。 最早,命运三姐妹曾在这里短暂居住过,后来去了十九层妖塔,再也没回来过。 我姐这些年,孤苦伶仃的一个人,陪伴她的只有这个小池塘,和后面的小屋子,她受的罪不比我少。 李梦诗有很多问题想问我,她想知道,她不在的这些年,我一个人,过的好不好?我身上发生过什么? “姐,我们先回家吧,回头我全告诉你。” “好。” 我紧紧抓着李梦诗的手,闭眼,口中念动咒语,几分钟后,眼前的世界支离破碎,两个灵魂,坠入一条深邃的通道里。ok作文网 返回人间后,我急忙睁开眼,看了眼一旁红灿灿的修罗果实,我欣慰地笑了笑,收拾整齐后,立刻赶往县医院。 当我火急火燎地冲进ICU病房时,发现里面围了好多医生和护士。 有人赞叹道:“这是医学奇迹!” 我焦急地扒开人群,来到床跟前,幸运的是,李梦诗魂魄回归身体后,已经从植物人状态下醒来了,只是现在的她,还很虚弱,眼睛微微睁着,连话都说不出来。 这些天,我哪都没去,日夜陪在我姐身边,经过两个多星期的精心调养,李梦诗已经能下床走路,进行一些简单的运动了。 一个月后,我把李梦诗接回了家。 苏瑶闻讯赶来我家,小姑娘紧紧抱着李梦诗,一个劲喊她姐姐,李梦诗美目打量着我们,柔身笑道:“小文出息了,连女朋友都找好了。” 我还没来得及吭声,只见苏瑶不客气地拧着我耳朵,一脸幽怨道:“一个女朋友哪能够啊?对吧?” 我疼的连忙求饶,苏瑶揪着我耳朵,冲李梦诗告状:“姐,李志文这个不要脸的,何止出息啊?他身边至少三个红颜,这还只是我知道的,实际可能更多。” 李梦诗都听呆了,我委屈地苦笑:“瑶瑶,这种玩笑可开不得啊……” “不承认是吧?”苏瑶气的脸都红了:“许乐乐算不算一个?” “许医生……已经消失很久了。” “小埋汰呢?” 我急忙辩解道:“不,瑶瑶你真误会了,我俩关系是亲,但我和小埋汰之间,没发生过任何事。” 苏瑶冷声道:“现在不发生,不代表以后也不发生吧?” “以后也不能够!” 我使劲摇头,瞧了眼李梦诗,不愧是我亲姐,听了苏瑶告状,她不但一点都不生气,反而笑的很甜,用鼓励的目光看着我。 当姐姐的,肯定是站在我这边的,女朋友这种事,自然是多多益善,我一小伙子,也没啥可吃亏的。 见告状没用,苏瑶狠狠踢了我几脚,算稍微消了消气,她去屋里拿来颗修罗果子,咬了口,嘴角沾满了香喷喷的果汁: “好甜啊!” 苏瑶边吃着果子,边下楼去买菜了,我给朱飞越和阴险峰单独留了两颗,剩下的全部送到路土家里,给梅连舟,张三疯,胡青青,小埋汰,崔鹤崔太初,所有我能叫上名字的人,都分了个遍。 现在的我,站在阿修罗的最顶峰,早就不需要果子了。 其实路土和小埋汰,也不需要这些,但至少是个心意。 唯一让我奇怪的是,朱飞越这小子跑哪去了?电话现在还打不通? 回到家中,天已经黑透了,苏瑶做了一桌好吃的,我们三人入座,笑着举杯,吃了顿团圆饭。 我家地方小,夜里,李梦诗和苏瑶睡一张床,我在沙发上凑合着。 “碟仙,我还有多少时间?” 等两个姑娘都熟睡后,黑暗中的我,轻声呼唤着碟仙。 她很快做出了回应:“快了,最多一周。” 按理说,从中阴界返回后,我道行达到了修罗境十八重天,我只需要等待一个合适的契机,一场更大的造化,即可晋升黄泉。 显然,单靠修行人间阳火,是无法突破黄泉门槛的,我之前曾询问过路土,连他也不是很清楚,达成黄泉境,需要什么样的条件。 毕竟就连路土,也只是修罗境圆满而已,玄学之道,越往上,越难如登天,每个人的路都不同。 我想,这个问题,即使我在陈山火口中,也未必会获得准确答案。 黄泉,此生已无望。 本来我以为,我会在罗刹境浑浑噩噩过一辈子,现在,我已经成为了人间最强大的阿修罗,我该为此感到高兴才对。 可我一点都笑不出来,我的生命,已经进入尾声了。 路土,神秘老僧,碟仙,都给过我完全相同的预测,我的死亡,是注定不可逆的结局。 为此,路土甚至为我日夜推演,希望在数千场相同的结局中,窥探到一线生机。 没有生机,所有推演的结果,都指向死亡。 但没人知道,我将以何种方式死去,杀死我的人,又会是谁? 还有件事,我到现在也没琢磨明白,老僧说我具备“非凡特性”,什么是非凡特性?对此,路土一样无法回答。 管不了这些了,非凡特性,一样救不了我的命,非凡个锤子! 关于我死亡的结局,只有我和路土知道,苏瑶和李梦诗等人,全被蒙在鼓里,没有告诉她们的必要,在这一刻,任何形式的悲伤,都是完全多余的。 我坦然接受了这个结局。 人生的两个心愿,完成了一个,在我离世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 “碟仙,告诉我,死恶夜的藏身处!” 我剩下的日子不多了,不亲手杀了死恶夜,为我爹报仇,我死都不瞑目! 四周陷入了死寂,许久后,我耳边传来阴冷的女声:“这个问题,我无法直接回答,不过,有个阴物,他一定能带你找到死恶夜。” “谁?” “三眼乌鸦。” 《黄泉送葬》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 喜欢黄泉送葬请大家收藏:()黄泉送葬搜更新速度最快。 第三百一十三章 遗迹前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从碟仙那里打听到鸦的位置后,黑暗的客厅里,我缓缓合眼,意识开始消散。 我又做了一个同样的梦。 梦里,我置身宇宙边荒,一座漂浮在永恒虚无中的巨大宫殿。 我高高坐在宫殿的王座上,居高注视四周,我的身上,笼罩着一层浓浓的灰雾。 这里,究竟是哪?这个梦的意义,又是什么? 前方的黑暗中,那一颗颗遥远的星辰,看上去格外陌生,我开始怀疑,这里压根就不是宇宙。 在这座超脱四界的独立空间中,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沧桑感,涌现心头。 甚至在宫殿里,都漂浮着一颗颗耀眼的红色星辰,它们被团团灰雾笼罩着,围绕在我面前,缓缓旋转。 只要我伸手,就可以随时触碰到这些星辰,可我并没有这么做,潜意识告诉我,这些宝石般的红色星辰,隐藏着难以描述的危险,一旦碰触,将发生很可怕的事。 每颗星辰,都只有拳头大小,它们所散发出的酒红色光泽,似乎在拼了命引诱我,以一种我听不见的方式,缓缓向我叙说着它们的阴森往事。 我听说人死前,会有相应的预感,我想起了我的爷爷,我爷爷身子壮的像头牛,每顿能吃两碗大米饭,喝一茶杯白酒。 有一天,他把我叫到身边,红光满面地对我说,说:“爷爷要走了。” 儿时的我,并没有意识到这句话的含义,跑去玩了,结果当天夜里,我爷爷就走了,他死的很健康,死于安详的睡梦中。 我想,眼前的这个梦境,有可能就是我死亡的预兆。 但我早就把自己的死亡,看的非常豁达了,我内心没有产生任何恐惧情绪,甚至开始有些厌恶了——我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明知是梦,可偏偏醒不来的感觉,是最难受的。 “这破宫殿,还不赶紧给老子倒塌了?” 在我内心产生想法的瞬间,就听轰地一声,宫殿直接坍塌了,石柱,地板,古代王座,眨眼间化为灰烬。 我坐在一片废土中,迷茫地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尽管宫殿已经坍塌了,但那些红色星辰,还依旧在灰雾的掩盖下,缓缓漂浮着。 我古怪地看着四周,试探着道:“宫殿,给我回来!” 时间开始倒退,粉末,石块迅速凝结成巨大的固体,几秒不到,宫殿诡异地复原一新,就连通往王座的鲜红地毯,都崭新到一尘不染。 看来,这里远不是梦境那么简单。我是宫殿的主人,我可以操控这里的一切。 虽然这里本身,就什么都没有。 那就无中生有好了。 我心念一动,身子瞬移到王座上,眼前出现了一盘盘瓜果,美食,美酒,下方的广场上,座椅整齐地自动排列,每张座椅前,多出了一张餐桌,有种古希腊君王,和大臣聚餐的调调。 唯独缺了大臣,我随意吃着瓜果,尝试变一些美女出来,可惜,并没能如愿。 该死!这个梦到底代表着什么? 清晨,我从睡梦中醒来,看了眼还在睡梦中的我姐和苏瑶,我笑了笑,冲洗了一番,穿戴整齐下楼。 我在被废弃的公园里,找了一处僻静的草地,坐在长椅上,远处一座男科医院大楼上,挂着个醒目的标语: “好消息,宝皮手术只要298!第二根半价哦!” 我从怀里掏出《尸剪刑》,翻到最后几页,成就了阿修罗巅峰大道后,我的记忆力也变得格外恐怖起来,一目十行,哗啦啦翻着书,一分钟之内,合书,收进怀里。 离开公园,我立刻乘车前往水厂小区,王妍对我有恩,她被丈夫古千愁杀害后,尸骨可能被丢弃在九楼了,我要送她最后一程。 如今的九楼,李丝丝和那些阴魂,早已消失一空,潮湿的走廊里,漆黑,阴郁。 我和保安老贾一道,来到九楼的庙宇中, 望着眼前凄厉,血腥的场景,老贾弯腰干呕着,我从兜里拿出一沓钱,递给老贾: “去买个骨灰盒,再买点燃香,纸钱冥币。” 老贾满脸惨白地接过钱,掉头就跑。 我注视着王妍的尸骸,黯然落泪:“王姐,我若还有阳寿,必替你报仇,亲手灭杀古千愁!” “我不会让他死的那么轻松的,我要他在死前,承受千万倍的痛苦折磨!” “可是……”我擦着脸上的泪珠:“一周后,我也将离开人世,现在的我,虽然已成为阿修罗,可我和古千愁,依旧有很大的差距。” “他是黄泉境圆满,并不比遗相弱多少,连陈山火都很忌惮他。” “王姐,我没本事,我对不起你,你的恩,我只能下辈子再报了。” 我手指微微一弹,一点金光落在尸骸上,顷刻间,万物成灰。 等老贾买来骨灰盒,我亲手将王妍收敛进盒子里,就感觉人这一生,真没意思,多少人为了套房子,拼的死去活来,受尽人情冷暖,而人生旅途的终点,却不过是一手多宽的小破盒子。 我们这一代,是真正垮掉的一代,跨倒在所谓的“超前消费”,各种网贷,花呗,套路贷上,马云无疑是伟大的,他把沉甸甸的金钱,硬生生变成了虚拟的数字,买啥,甭管够不够,一刷完事,渐渐地,人们遗忘了金钱的宝贵,遗忘了赚钱的不易,这一代,尚能啃老,到了下一代,怕是连啃老的资格都没了。 但正如我所说,当审判日来临的那天,谁也逃不掉,在死者的世界,是不存在富贵,贫贱之分的。 我端坐在梅花树下,给王妍烧纸,念诵佛经,送故人上路。 老贾胆小,找了个借口溜了,等面前的火堆熄灭,我悲伤地吐出口浊气,闭上双眼,魂魄再一次进入中阴。 我从碟仙那里得知,鸦在中阴界的遗迹前,只有他才知道死恶夜的下落,我必须尽快找到鸦。 降生地点,似乎是随机的。 这次,我并没有出现在之前的池塘边,而是站在一处完全陌生的区域,天空中,布满着一道道漆黑的闪电,那些巨大的眼珠,死死注视着我,天空的异相,更加阴森了。 这片旷野,开满了尸花,这些洁白的花儿,开放的正热烈,从六道,不断坠落至中阴的死魂们,成为了它们的养分。 我随手摘下一朵尸花,把玩一番,丢弃,目光看向远处的高塔。 传说中的十九层妖塔,近在天边,它和我在青海看到的,完全一致,妖塔外,笼罩着一个巨大的紫色光罩,很显然,中阴遗迹的情形,和闪蛆所描述的完全不同,透过紫色光罩,能清晰看到妖塔的全身。 漆黑的琉璃瓦片,闪烁着妖异的光泽,犹如夜空中的破军星,给人一种深深的不详感。 我可不希望在这里,遇见古千愁和遗相,这两个存在,是我万万不能对抗的。 “碟仙,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我指着远方的高塔,问道。 “去吧,不会有危险的。” 我悬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朝着妖塔前进,一步,既是千米,饶是这样,我依旧走了好久,穿过尸花的海洋,来到遗迹前。 前方的宏伟场景,看的人心生敬畏,单单是那巨大的紫色光罩,就已经无法用人间词汇来描述了。 把一百场吞灭大陆的海啸,一层层叠在一起,也不及光罩的万分之一高。 事实上,我根本看不清它有多高,它的顶点,已经和中阴界的天空接壤了。 光罩的面积,更是辽阔到用肉眼无法预估,何止千万里?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拥有着古千愁,遗相的寒武纪,依旧无法冲破封印的原因了。 这座紫色光罩,是造物的神迹,再强大的灵魂在它面前,也不过是最卑微的个体,哪怕是破军级别的灵魂,恐怕也不足以撼动它。 就连光罩内的通天妖塔,也比我在青海所见的虚假幻象,要雄伟至少十倍。 这里,是命运三姐妹居住的地方,直视它,我愈发感到自己的卑微和可怜。 阿修罗十八重天,在某种角度看,依旧是可悲的弱者。 正如同阿修罗这个神灵本身一样,丑陋,暴躁,有很大的缺陷,出生,战死在修罗场中,最后陨落至中阴。 所谓弱者,无外乎那些,不能掌控自己命运的人。 这是我给弱者的定义,比如我,我明知自己的大限将至,却无力反抗,只能无言承受命运的诅咒,纵使在莫大机缘造化下,成就修罗十八重天,却不过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 最可悲的是,我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杀害我的人,会是谁? 紫色光罩的外侧,是一座破败的道观,这道观我再熟悉不过了,和青海那座几乎一模一样,我不用想也知道,道观内部,早被寒武纪洗劫一空了。 道观前,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广场,破败的石板,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到处散落着奇形怪状的干瘪尸体,广场正中,屹立着六座巨大雕像。 分别是六位动物仙:狐仙,黄皮子仙,蛇仙,老鼠仙,刺猬仙和狼仙。 它们似乎和六道暗合:天道,人道,阿修罗道,畜生道,恶鬼道,地狱道。 第三百一十四章 黑暗中的火光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中阴,是六道中,所有死去灵魂坠落的场所,以前我以为,灵魂的灭亡,就代表永恒的终结,现在我才知道,原来灵魂也有“尸体”,灵魂的灭亡,并不代表它直接消失,这也符合质量守恒定律。 灵魂,一样是物质的表现形式,哪怕它只是暗物质,也不可能凭空消失,宇宙的总质量,是永恒不变,一旦改变,就意味着宇宙已经进入坍塌和衰败期了。 六座雕像前,各自摆着六个石质火盆,其中四个火盆被点燃了,熊熊燃烧着惨蓝色的阴火。 我朝着广场前行,很快就注意到,从雕像后方,走出三个人影。 这三人分别是陈山火,鸦和邪农。 等等,青海昆仑山隐宗的邪农?他也加入了寒武纪? 我死死盯着邪农身上的红色长袍,心中升起一团阴霾。 鸦指着那些雕像,轻笑道:“所有动物仙已经捕获完成了,等仇攻带回狐仙和狼仙,献祭在对应的火盆上,妖塔禁制就会立刻消失,到时候,命运三姐妹就插翅难飞了。” “到了那天,全人类的命运,都将掌控在寒武纪手中,不过呢,人间被规则反噬后,接下来将发生一连串重大灾害,2020,人类末日,最后能幸存下来的,估计也不多了吧?” 陈山火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我最近和遗相大人,谈过这件事,他告诉我,掌控人类命运,只是其次,最主要的是,遗相打算从命运三姐妹身上,抢夺神性!” “神性?”鸦脸色惊疑道:“就是所谓的非凡特性吧?比如李志文,那个小孩身上,就有非凡特性,之前我在雾海遇见他,那孩子居然以罗刹十八重天的恐怖高度,一举成功冲击修罗境,虽然修罗果子帮了大忙,但我当时,立刻瞧出了李志文身上,具备至少一种非凡特性!” 想起当时的恐怖场景,鸦脸上冒出冷汗,心悸道:“多亏我凭借本能直觉,果断逃走了,山火哥,你猜后面怎么着?” “在场的所有阿修罗大能,全部葬身于雾海中,只有我和荒芜大尊活了下来!” 陈山火嗯了声,目光看向远方的我,轻声道:“说曹操,曹操就到,鸦啊,李志文来找你了。” 鸦猛地转过身,看到我的瞬间,他腿肚子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你?李志文?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碟仙告诉他的。”陈山火说。 “他他他!他的道行,你们看到没有?”鸦已经彻底慌了,冲陈山火和邪农大吼道:“阿修罗……十八重天!也就是说,他一人,相当于九个,不!十个修罗境圆满的人!” “也不对!”鸦急的直抓头发:“十个顶级修罗加在一起,也不及他!这小孩是妖怪!” “无中生有,简直是无中生有!”鸦丧心病狂地指着我尖叫:“他一定把所有修罗果子,一个人全独吞了!” 陈山火嘴角浮现一丝笑意:“这就是非凡特性的可怕之处,也就是神性,其实,遗相大人也有神性,可他并不满足,所以,他才盯上了命运三姐妹的神性。” “在遗相眼中,命运三姐妹,是最接近于真神的存在,她们身上的神性,一定比四界所存在的一切非凡特性,都要宝贵千万倍!” 我来到这三人面前,冲陈山火微微鞠躬,目光盯着邪农看了看,挪到鸦身上: “鸦大哥,告诉我死恶夜的下落,你我之间的一切仇恨,就此一笔勾销。” “告诉他吧,死恶夜,对寒武纪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他早就该死了。”陈山火冲鸦点头,叹了口气,冲我道: “李志文,你应该知道,阿修罗进入中阴界,是不会受到业报关卡干扰的。比如我和鸦,我们可以随意出入中阴界,生前的业报,根本无法阻拦我们丝毫,可是你,当初你第一次来这里时,一点道行都没有,后来,罗刹境的你,闯过了所有关卡……”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嗯了声,神色从容道:“提前闯关,也就意味着生命的终结,这么简单的生死规则,我早就知道了,但我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 “不闯关,我怎么救姐姐?就算把这件事委托给路土,他没有我的机缘,就不可能在黄泉遇见古千愁的对立面,更无法得知我姐姐的下落,最终不过是白跑一趟,我想,这是我李家的因果,所以只能我亲自处理。” “不来中阴界,我永远也没法得到修罗果实,没有雾海的机缘,我一生注定碌碌无为,绝不可能唤醒非凡特性,更不会达到今天的高度。” “更何况,牺牲了我一个人,却换来伙伴们的晋升,苏瑶,胡青青,朱飞越,梅师傅……这些人也因为我,才获得了宝贵的修罗果实。” 笑了笑,我冲陈山火等人说:“这样,我也死得其所了,不是吗?把种种因果联系到一起看,没有起因,就没有结果,这就是我的命运。” 陈山火冷哼一声:“一个小毛孩子,居然能把人生看的这么透,倒也不简单了。” “鸦大哥,你怎么说?”我冷冷直视着鸦。 鸦脸色惨白到了极致,死死咬着牙,似乎不肯服软:“告诉你也可以!前提是,你先打败我!” 他眸子里爆发出惊人的杀机,双手合十,快速掐弄指决:搜狗书库 “李志文,如果你连我这关都过不去,也就不用找死恶夜了!黄泉境的他,比我强的多!” “不如成全我,杀了你,你的非凡特性就归我所有了!飞鸟……海啸……逆转黄泉讨鬼大咒!” 无数细密的水雾,卷着千万金属光泽的液体炸弹,如海啸般疯吼着,朝我迎面扑来! 陈山火和邪农看情况不对,纷纷后退着躲远。 我直愣愣站在原地,眼瞅着散发浓烈水腥气息的黄泉海啸逼近,我心中没有丝毫恐惧,平静的能听到自己心跳。 深吸一口气,我手掌轻轻往前一伸,掌心冒出金色的流火,火光在海啸面前,是如此渺小,摇晃着随时要熄灭。 “蠢货!我的液体炸弹,是火焰气场的克星!遇到火,海啸只会爆炸的更加猛烈!”鸦狞笑着用双臂狠狠操控海啸,这一击,他使出了全力,他已经胜券在握了。 当海啸碰触到我掌心的瞬间,时间立刻停滞了,那一刻,代表着永恒。 在最纯净的阳火面前,一切邪秽湮灭! 液体炸弹并没有爆炸,或者说,爆炸出的只是水蒸气。 十几米高的惊天海啸,顷刻间,被阳火所蒸发一空,一秒过后,广场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了。 “水火互可,这两种气场本身,并没有强弱之分。”我缓缓朝着鸦走去,他开始惊恐地后退。 “唯一的区别,在于施术者的力量,以及对于气场的掌控。”我冲鸦轻笑道:“鸦大哥,相信你也感觉到了,我的力量,远在你之上,比拼古邪禁,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你,已经是过去式了。” “我不信!”鸦身子向后飘去,和我拉开距离,落地后,他双手继续朝我比划手势: “黄泉,冰血爆葬!” 广场上空,顿时落下一根根锋利的血色冰晶,显然,中阴界对于气场是包容的,并不会限制灵魂的道行。 如果这个场景发生在人间,恐怕要上新闻。 我的双脚,已经被血色寒冰牢牢困住了,它们沿着我的腿,疯狂席卷我全身,而与此同时,天空的血色冰晶也急速坠落,伴随着阵阵血肉横飞的声音,在我四周,弥漫起浓浓的血雾。 当血雾散去后,我整个身子,已经变成了一块巨大的冰血雕像。 “爆!”鸦阴笑着朝我一指,轰!毁灭的爆炸,让整个中阴界都黯然失色,以我为中心,可怕的冲击波散开,广场已经面无全非,除了那六座雕像,依旧完好无损以外,广场直接被炸成了盆地。 当雨点般的石土,血晶碎片落地后,厌恶散去,鸦虚弱地喘息连连:“终于……结束了。” “黄泉之下,我是第一人,李志文,你拿什么和我斗?我可是黄河捞尸人的灵魂图腾!我,是三眼乌鸦!” 但他的得意,只持续了不到一秒,就消失了。 盆地的中心点,散出一道淡淡的金光,我从金光里走出,尽管衣物被炸的支离破碎,但身子却没受一丝伤。 “看来,不狠狠教训你一下,你是不肯服软的。”我叹了口气,失望地看向鸦。 他整个人都吓酥了。 “通灵术,往生阴鬼刀决。” 我拇指朝着鸦的方向,微微一按,他后背上立刻爬出一只丑陋的剥皮恶鬼,恶鬼脸上戴着诡谲的白色面具,头上长着尖角,布满獠牙的血盆大嘴里,喷着可怕的硫磺气息。 剥皮恶鬼跟小山似的,骑在鸦背上,四只血糊糊的长臂上,分别抓着剃刀,剪子,小镜子和铁梳。 四只手,同时伸向鸦的长发。 鸦吓的差点晕过去,我通灵术召唤出的这只恶鬼,本就是来自另一个维度的物种,道行达到了修罗顶峰,鸦尖叫着原地快速转圈,拼了命想把恶鬼甩开,又哪里甩的掉? “山火哥……救我!”鸦五官扭成一团,之前的美貌气质荡然无存,不得不向后方的陈山火求助。 他眼泪都快哭出来了,显然,这个人把头发看的比命还重。 他那及腰的青丝长发,一旦被恶鬼剪断,那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黄泉送葬》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 喜欢黄泉送葬请大家收藏:()黄泉送葬搜更新速度最快。 第三百一十五章 通灵,龙王殿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面对鸦的大声求救,陈山火并没有予以理睬,这可把鸦急坏了,背着那剥皮恶鬼,跟个陀螺似的,原地飞快转圈。 “给我滚下来,别碰我头发!” 我冷笑地威胁他:“鸦大哥,我只要心念一动,剥皮恶鬼立刻给你剃个地中海出来。” 鸦美目惊恐地睁大:“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我双手一左一右,朝着空气狠狠一捏!那只恶鬼也立刻做出和我相同的动作,四只胳膊,抓着四个剃头匠的家伙什,同时往鸦脑袋上招呼! 那恶鬼也有意思,还特意把小镜子递到鸦面前,给他看剃头的过程。 这招通灵术,是我来之前,临时新学来的,第一次施展,感觉效果确实不一般,作为剃头匠最顶级的古邪禁之一,修罗以下的活人,只要给恶鬼附身,立刻惨死无疑,就算他是修罗圆满,不死也要掉层皮。 鸦比普通的阿修罗要强很多,再加上他无形的阴物体质,我不确定剥皮恶鬼能否杀死他,我也不打算这么做,只是想吓唬吓唬他。 因为我知道,鸦是个极度自负的人,非常在意自己的美貌,我就抓住他这个弱点,狠狠收拾他! 这阴物也是被我逼急了,眼瞅着恶鬼的剃刀,切断了他一小撮头发,鸦仰着脖子惨叫一声,手指往眉心狠狠一点! 他身体立刻变成一大团水雾,消散的无影无踪,戴白面具的剥皮恶鬼落地,迷茫地注视四周。 “在你背后。” 我耳边传来碟仙的警告声,回头瞧去,只见后方十几米远处,地上出现了一块漆黑的水潭,鸦一脸狼狈地从水潭里爬出来,全身湿淋淋的,他抓着自己长发,看了看上面的切口,整个人都气疯了! “李志文,你仗着所谓的非凡特性,就可以欺负我是吧?” 鸦身子疙疙瘩瘩地抖着,一把扯掉脸上的铁口罩,丢在一旁,漆黑色的眸子,怨毒无比地注视着我: “我,是黄河捞尸人的灵魂图腾,我是神!今天,我就让你看看,我独创的最恐怖禁术!” 我朝他隔空一指,剥皮恶鬼和碟仙,分别一左一右朝着鸦快速逼近,鸦站在原地,低着头,双手诡异地比划指决,口中轻喝奇怪的咒语: “魆魂,水傀,尸散,古煞……” “龙王殿养阴大旨,古邪禁,血淹黄泉封天决!” 刹那间,碟仙和剥皮恶鬼逼近的速度,顿时变得缓慢起来,就连这方空间,都变成格外粘稠了,我惊悚地发现,所有人,像被困在了巨大的胶水海洋中,别说活动手脚了,连眨下眼皮都格外困难。 这片海洋,是无形,无色的,有上千亿根看不到的丝状物,如胶水,如蛛网般死死缠着我们。 不愧是黄泉境之下,最顶级的阴物!我真是小瞧鸦了! 我艰难地盘腿坐地,不远处,碟仙和剥皮恶鬼的脚步,如同电影满动作似的,粘稠的快动弹不得了。 鸦脸上的狰狞消失,被阴冷的无情所取代,他十指发出爆竹般的噼啪乱响,手势变得更加隐晦,深邃了。 突然间,我眼前一黑,天地间的一切,刹那间,被惨黄色的海水所吞没!我根本不知道这些海水是哪来的,它们出现的毫无征兆,那一刻的我,仿佛坐在万米海底,抬头看,上方一片昏暗。 我揉了揉眼睛,再次朝前方瞧去,这才发现,原来那些惨黄色的物质,并不是海水,而是浓雾! 这些由颗粒组成的浓雾,稠密到比海水还顺滑,而每一个构成浓雾的细小颗粒中,都潜伏着恐怖的泯灭之力! 也就是说,我们被千万亿颗液体炸弹,同时包围了! “回来!”我意识到这可怕的死亡危机,连忙朝碟仙疯吼! 碟仙立刻化作一道白影,钻回我身体里,而远处的剥皮恶鬼,就没那么幸运了。 它血红色的扭曲身体里,凸起一个个巨大的水泡,坚持了没几秒,恶鬼就由内而外爆炸开来,形魂俱灭,无声地化作一滩血浓! 我来不及细想,右手食指和无名指,反转着按在手背上,左手拇指抵住嘴唇,这套动作,耗费了我不少气场,浓雾越来越稠密了,我仿佛成了一只被丢进胶水中的金鱼,每翻腾一下,都困难至极。 而对面远处,鸦的身后,出现了龙王殿的巨大虚影——由许多根巨大的蓝色石柱,构成一扇古朴的巨门,门体由纯铜打造,显得古朴而沧桑。 两只浮肿的巨大尸手,正从门缝里伸出,分别抓着两扇大门,试图拉开它们,可那门太沉重了,连汽车大的尸手,都很难拽动它,发出咯吱咯吱的金属摩擦声。 “严格来讲,此术,已经超过了古邪禁的范畴,说它是封魔禁,也一点都不过分。” 鸦轻轻将长发抹到耳后,舔着嘴唇冲我道:“我从阴间的黄泉深处,通灵借来了龙王殿的力量,代价是,一旦这扇大门被开启,我的灵魂,将被它拖拽入龙王殿!我就永远回不来啦!” 鸦无比忌惮地瞧向后方两只巨大的尸手:“不过,时间还有的是,只要在开门前杀了你,通灵过程就会终结。” 我直视鸦身后的大门,轻轻叹了口气,我了解这个人,也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做,鸦成名已久,他的自负,迫使他必须战胜我! 为此,他宁愿付出失去生命的代价。 这套通灵出龙王殿的封魔禁,对于我和鸦来说,都是最致命的诅咒。 “李志文,你以为只有你会通灵术吗?”鸦阴嗖嗖地朝我笑着:“上次我败给路土后,苦心自创此术,本来打算用它,来对付路土的,现在,就先用你来试刀吧。” “你别难过,能死在我的封魔禁下,是至高的荣幸!” 鸦双手朝两侧狠狠一按,浓雾快速朝我聚集,每一颗惨黄色的细小尘埃颗粒,都是能毁灭一方森林的液体炸弹! 而四周的浓雾里,何止千万亿颗尘埃? 在我身边,响起了轰轰的可怕爆音!这方天地,顿时风云失色,中阴界的所有灵魂,都在这一刻,一起发出最凄惨的哭声! 我早就摆好了防守姿势,被拇指按着的嘴唇里,快速念动咒语: “社会让你呼风唤雨,是我志文配不上你。小伙气质猛如狼,一腔热血拍胸膛……” 这都啥乱七八糟的玩意啊?咋又整出社会人语录了呢? 一咬牙,无数细密的金色阳火,如银河星辰般,从我全身每个毛孔中散出,迎向那些颗粒。 是的,修罗境的我,体内的火焰属性,早已由黑灰色的怨火,转化成纯金色的阳火,它们比怨火可怕千万倍,它来自太阳的光辉,象征着火凤凰的展翅! 在它们面前,一切形式的阴森污秽,都顷刻烟消云散,荡然无存,但饶是如此,爆炸依旧在持续,眼前的世界,已经破碎了,我就感觉自己身体快速下沉,眼前金星乱冒。 如果在鸦的视角来看,我的身体,已经被几十米高的可怕爆炸冲击波,所吞没了,说它们是蘑菇云都不过分,暗金色的岩浆,如巨大的花朵般疯狂绽放,烟,雾,碎石,土壤混合着各种凌乱的飞溅物,如火山般喷向半空。 再华丽的辞藻,也无法描绘这震慑人心的一幕,那一刻,连万物都泯灭了。 鸦双手朝前方狠狠一抓!剩余的所有浓雾,同时向我,向爆炸的中心点疯拥而去,在那个瞬间,时间都静止了, 爆炸中心点的火焰之花,同时向内猛地收缩,空间开始塌陷,于是,一颗白到刺眼的烈日,在中心点凝聚出来。 那烈日如水缸大,所散发出来的恐怖冲击波,席卷而来,震的鸦像纸片子般,倒飞出去,身体重重撞在龙王殿的大门上。 要不是他躲闪及时,差一点就被门背后的尸手抓走了。 许久过后,爆炸渐渐平息,所有浓雾都消失了,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十米深的大土坑。 我坐在土坑正中,嘴角流出一滴鲜血。 鸦根本不给我喘息的机会,身子化成水雾,出现在我身后,葱白的手指,朝我后脑抓去。 “你已经油尽灯枯了,给我死啊!” “不。”我头都不会,反手拧住他的手腕:“油尽灯枯的是你啊,鸦大哥。” “我的境界,整整比你高出九重!就算你有封魔禁,又怎能杀的了我?” 只要我愿意,随时可以拧碎鸦的手腕,但我并没有这么做,我要他心甘情愿地告诉我,死恶夜的下落! 而不是用暴力去威胁他,以鸦的个性,任何形式的暴力,对他都是无效的,反而会激发他更大的怨恨! 我轻轻松开鸦的手腕,站起身,刚才的可怕连环爆炸,弄的我狼狈极了,如果不是火焰气场对液体炸弹的完美克制,我早就成一滩焦土了。 鸦,遇到我之前,的确配称为黄泉之下第一人,这样的他,路土不派出所有碟仙,是根本不可能战胜的。 我转身,阴冷地看向他,鸦满脸绝望瞅着我,脸上全是脏兮兮的冷汗。 扑通一声,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口中哇地喷出团血雾。 “结束了……李志文,恭喜你赢了,我们下辈子再见。”鸦绝望地惨笑着,身子不停哆嗦。 我伸手去扶他,鸦狠狠将我推开:“滚,别和我虚情假意!我不吃这套!” “我的封魔禁被你破解了,现在,我即将遭到龙王殿的反噬!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我的晓梅啊……”鸦坐在焦黑的地上,黯然落泪。 我错愕地瞧向远处的身后,只见龙王殿前,那两扇巨大的铜门,已经被尸手撕的变形,粉碎! 第三百一十六章 死恶夜的可怕之处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从黑暗的虚无中,从另一个死亡维度伸出的,惨白色的,浮肿的尸手,冲破龙王殿大门后,如两座小山般,缓缓朝着鸦抓来! 它们的速度并不快,但其中蕴含着的,是来自阴间,黄泉最深处的规则之力!在这股力量的压迫下,我头皮疯狂乱跳,脑袋都抬不起来了! 那恐怖的威压铺天盖地压下来,压的我双腿骨骼吱啦啦怪响!膝盖都快粉碎了!必须立刻跪倒,跪在它面前,才能消除这种规则之力! 但我,本就是个将死之人,我管你是阴间还是地狱,这双手的主人是谁?想让我李志文下跪,做梦吧? “你……你快让开,别管我!”身后传来鸦的尖叫声: “李志文,你活腻了?你你你,你真是个疯子!” 眼瞅着两只巨大的尸手,从半空中猛压下来,我身子挡在鸦面前,双拳如两道金色流星,疯吼着朝上方砸去! 被烈焰包裹的拳锋中,夹杂着青花瓷的虚影!那是来自碟仙的力量,她预感到了我的死亡,试图帮我分担阴间的规则之力! 轰! 尸手压下来的瞬间,我立刻闻到一股浓浓的水腥味,哇地吐出口血,我双腿直接陷进了土里,只剩下半截身子露在外面,灵魂受到了很大的损伤! 而尸手给我这两拳砸中,也开始剧烈摇晃,收回到半空,第二次,朝着我压了下来! 手未到,我额头就崩出了一道道血色的口子!那股来自阴间的可怕威压,根本不是阿修罗所能抵挡的! 这一次,我使出了最强杀招: “雷劫,来!” 体内疯狂的雷电力量,在我指尖形成凄惨的刺目白光,指尖和尸手碰触的瞬间,那尸手立刻冒出一大团焦烟,一米多厚的手掌,硬生生被我戳出个透明大洞! 我又吐了口血,耳边传来一道痛苦的惨呼声,显然,尸手的主人动怒了!它们微微抬起,第三次,两座小山般的尸手,狠狠朝我压来! 鸦不由分说地将我从土里拽出来:“李志文,你对我的好,我记住了,但你没必要为了我而死!” 鸦尖叫着使劲推我,可他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哪能推的动? 我抬头,面无表情地仰望那两只恐怖的巨物,双目瞳孔猛地剧烈收缩!灵魂里的那颗凤凰卵,第一次……动了! 父仇未报,我怎敢倒下? 后背处,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两只布满赤红羽毛的巨大双翼,从血肉中猛地钻了出来! 熔岩般的双翼,在我后背熊熊燃烧着,给鸦吓的连滚带爬:“妖怪……他已经妖魔化了!” 尸手落下的瞬间,不知从哪,飘来一个火红色的羽毛。 那羽毛刚好挡在我头顶,只有几寸大小的它,和庞大的尸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羽毛中爆发出的炙热烈焰,将尸手顷刻间烧成了灰烬,厚厚的骨灰落地后,堆成了两条巨大的手臂形状。 结束了,远处的龙王殿大门,也随之消失,我重重松了口气,一把将羽毛抓住,捏在手心里。 而我背后的凤凰双翼,也随之消失了,后背处,只留下两道长长的伤口。 “孩子,你好大的胆子,敢烧我双手……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在阴间等你。” 我耳边回荡着阴损的男声,显然,那是尸手主人发出的。 我李志文,也不是第一次被人威胁了,理都懒得理它,这一波恶斗结束,我全身骨头都快散架了,歪斜着摔倒在地。 成为阿修罗后,我肉身和魂魄的恢复能力,已经恐怖到惊人了,此时,魂血飞速在我体内流转,损耗的火焰气场也爆炸般恢复着,它们流转过的地方,伤势立刻缓解,消失。 鸦发了好久的呆,这才走上前,朝我伸手:“李志文,我欠你条命。” 我抓着他的手,站起身,鸦那美到极致的脸,微微一红,手从我掌心抽出: “你有非凡特性,所以你赢了,只是……我想知道,如果我用幻术对付你的话……” 都到这一步了,这阴物居然还不服输? 我没好气地看着他:“不用麻烦了,鸦大哥,我劝你死心吧。” 鸦脸上涌现出一片狰狞,狠狠咬着银牙,眉心正中,浮现出第三只妖异的眼睛: “李志文,坠入三眼乌鸦的幻术世界中,受苦吧!” “哈哈哈……非凡特性又怎么样?笑到最后的人,依旧是我啊!” 什么都没发生。 我摇头叹息的样子,看的鸦肝胆剧裂!他指着我疯吼道:“怎么可能?你这小怪物,居然对幻术免疫?”快 “不,我并非对幻术免疫。”我缓缓走到鸦面前,认真地对他道:“其实,你和我的经历,有很多共通性,我们都有着阴森的过往,我们都曾失去过,我们没有能力保护最深爱的人,对自己的弱小感到过愤怒,绝望。” “你的晓梅,我的姐姐李梦诗……鸦大哥,上次在成都郊外,你吞噬闪蛆那次,我碰巧也在,当时我作为旁观者,陷入了你的幻术世界中,我看到了你的过去,也明白了你成为阴物的起因。” “但我并没有被淹死,而是从幻术世界中,挣脱了出来,我想,是我们的共通性,让我们灵魂产生了共鸣。” “原来是这样……你这小贼……怪不得那天夜里,我总觉得有人偷窥……” 我注视着满脸冷汗,陷入巨大恐惧中的鸦,拉着他的手,一字一句地说: “鸦大哥,我姐姐的遭遇,和你有直接关系,但我已经把她从中阴界救回来了,我已经丢下了仇恨,你为什么还执迷不悟呢?” “我们可以联手,成为最亲密的伙伴。” “伙伴?”鸦错愕地看着我:“小贼,你有什么资格,当我的伙伴?” “有一天,当我具备超脱生死,逆转黄泉之力时,我誓将血洗黄泉,亲手杀死阴天奶奶!” “哪怕把整个六道翻过来,我必让晓梅回到你身边,这就是我,李志文,给你的承诺!” 我这番话说完,鸦再也矜持不下去了,他的情绪开始崩溃,嘴唇抖的厉害,顷刻间,泪如雨下。 这时,陈山火来到我们身边,冷冷地对鸦道: “孩子,在湘西时,我曾问过你一个问题,如果有一天,我要你背叛寒武纪,你会怎么做?” “你的回答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鸦擦着眼泪点头:“山火哥,我才不在乎什么狗屁寒武纪,你去哪,我就去哪。” “好!”陈山火满意地点了点头:“寒武纪妄图毁灭人间的野心,也到此为止了,这些年,我一直潜伏在中阴界,试图靠近遗相,如今时机成熟,用不了多久,我将封印遗相!” “只要遗相倒下,只剩下一个古千愁,就不难对付了。” 鸦毫不犹豫地点头:“告诉我,你要我怎么做?” “你和李志文立刻出发,杀了死恶夜!先铲除人间这个最大的祸害,至于下一步该怎么做,我会告诉你的。” 鸦微微一愣,满不在乎道:“死恶夜那个老废物,我早就看它不顺眼了,当初在他的算计下,我差点死在闪蛆手里!该死!那天在成都,我双手被路土封印,多亏留了手幻术,不然死的人,就是我了!” “不过,死恶夜好像不怎么厉害啊?虽然是黄泉境,可他在寒武纪的评级并不高,我感觉,我一个人就能对付。” 陈山火听完,一点不给鸦面子,大声训斥他道:“你感觉?如果这个世界轮得到你来感觉,那我们都可以去死了!” 鸦吐了吐舌头,不敢吭声,当年他跳黄河自杀后,化成厉鬼,陈山火收留了他,教他本事,鸦是万万不敢和陈山火顶嘴的。 此时,邪农也走了过来,一声不吭地站在一旁,脸色有些不详。 陈山火瞧都懒得瞧邪农一眼,继续对我们道:“人间和中阴两界,至少有三个,具备非凡特性的灵魂,其中两个,分别是李志文和遗相。” 这事我知道,古千愁的对立面,也曾告诉过我这些。 “第三个是谁?”我惊疑地看向陈山火。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死恶夜,是第三个具备非凡特性的人。” 我和鸦都听傻了,僵在原地半天动弹不得,不过话说回来,至今为止,从没有任何人,看到过死恶夜的真容,他一只躲在尸体研究所里,派出去的都是些弱不禁风的傀儡。 第一只死恶夜的傀儡,是个瘦弱少年,在成都,被鸦掐断了脖子。 第二只傀儡,虽然已经达到了黄泉境,却轻易死在了坟婆手中。 从另一个角度看,死恶夜对于我们而言,是完全未知的。 “死恶夜,被称为收藏家,嗜好收集死者器官,此人痴迷于尸体和死灵魂方面的黑暗研究,为此,甚至花大工夫,成立了两座尸体研究所。” 陈山火摸着下巴,眸子变得有些惶恐起来:“第一座尸体研究所,位于湘西尸坟山,我听说,最近那里,已经被坟婆拆毁了,坟婆来的时候,死恶夜恰好外出,两人未曾正面交过手。” “第二座研究所的位置,鸦知道,但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死恶夜的非凡特性,用简单四个字来形容:控尸,通灵。” “特别是他的通灵术,恐怖程度是我们无法想象的,这个人,深受遗相和古先生的喜爱,器重,寒武纪为了支持死恶夜的尸体研究,花费了巨大的金钱不说,还源源不断地为他,从全国各地收集各种尸体。” 陈山火瞧向远处的紫色光罩,又说:“按照遗相的计划,一旦封印解除,死恶夜,将成为人间灾难的第一个发动点!所以这个祸害,必须被杀死!” 我出于本能地问:“遗相和古千愁,这会在哪?” 陈山火:“他们在中阴界深处,谋划更可怕的图谋,放心,他们暂时抽不开身的,而且由我负责盯着,你们不用担心寒武纪会派出增援。” 我重重松了口气。 一直沉默的邪农,此时突然开口道:“陈山火,我会向遗相大人,报告你叛变的企图。” 《黄泉送葬》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 喜欢黄泉送葬请大家收藏:()黄泉送葬搜更新速度最快。 第三百一十七章 牺牲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邪农身上。 我强忍着一肚子火,指着邪农大声质问:“邪农,你们昆仑山隐宗,不是把命运三姐妹当女神拜祭的吗?现在你特么反过来了?跟寒武纪合伙背叛命运女神?你的祖先要是知道你这么不孝,他们九泉之下能瞑目吗?” 邪农一脸冷漠道:“在我看来,这件事非常好理解,因为遗相大人能给我更多,他承诺过,一旦控制了命运三姐妹,他会分离出三姐妹的一部分神性,作为我忠诚的奖励。” 鸦眯着眼瞅他:“一脸奴相的狗奴才,你觉得,你今天能活着离开这里吗?” 邪农却毫无惧色,摇头道:“你们忽略了一个问题:遗相大人,凭什么这般青睐我?三番五次托梦给我,让我效忠于他?因为……我的实力,远在你们之上啊,我的真正实力,早已达到了黄泉境……” 他用幻术隐藏了修为! 见我和鸦神色变得惶恐,邪农身体里爆发出恐怖的漆黑气场,如一根根利刃般,刺的我脸生疼! “今天,我将替遗相大人清理……” 邪农话说到一半,陈山火突然原地消失了,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就看陈山火像鬼一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邪农后方,右手如刀,直接扎透了邪农的后背。 血,伴随着星星点点的纸灰,从邪农胸前透出,当陈山火收回手时,掌心里多出了一颗血糊糊的心脏。 心脏仍在跳动,邪农脸上的笑意尚未褪去,他就已经死透了,甚至来不及感觉到任何痛苦。 可怕的陈山火,一秒之内,以最残忍,最诡异的方式,瞬杀黄泉境的邪农! 将邪农的心脏随手丢在一旁,陈山火若无其事地用手绢擦着血,碟仙化作一道阴风,迫不及待地闪了出来,捡起心脏往嘴里塞。 过了好几秒,邪农尸体这才歪斜着倒地,眼睛,嘴巴鼻子里,不停往外冒着纸灰。 给我和鸦看的下巴直淌冷汗,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目前,仇攻正在死恶夜那里做客,这两人关系非常亲密。”陈山火双脚站在邪农的尸体上,瞧都懒得瞧对方一眼,他冷冷地对我们道: “刚好,这次把他俩一网打尽,鸦,仇攻就交给你对付了,你们实力不相上下,又都精通幻术,小孩,希望这次,你别让我失望。” 鸦头点的像啄木鸟:“一定不让山火哥失望,我必杀仇攻!” “至于死恶夜,就交给李志文和路土他们对付吧。”陈山火看着我道。 他脚下,邪农的脸被踩的都变形了。 “那你呢?你不和我们一块去啊?”我狐疑地问他。 陈山火微微皱眉:“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了?我正在试图封印遗相,李志文,要不我们换换,你去对付遗相?” 我连忙摆手:“不用了,哥说啥就是啥,我们都听哥的。” 鸦也跟着点头:“对,山火哥最帅了。” 陈山火直愣愣盯着我瞅,给我瞧的怪不好意思的,也不知他啥意思,我和鸦大眼瞪小眼,都不太敢吭声,几分钟过后,他冲我招手道: “李志文,你过来。” 我走上前,陈山火脸色变得深邃,忧伤起来,他拉着我的手,来到远处: “有件事,我不知该不该告诉你。” “啥事啊?” 我瞧陈山火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渗的慌。 “你知道,我可以看到未来,在占卜这方面,我可能比碟仙更精通。” 我想起修罗树的事,连忙问他:“你算出我会出现在雾海,所以特意派鸦带人去找树,其实就是给我送果子吃的,对吗?” 陈山火很难得地冲我微笑:“每当我看到你,就想到了我的弟弟陈亮,在某些品质的沉淀上,你比陈亮更加优秀,我早就该送你这场造化了。” 我还没来的及高兴,就听陈山火话锋一转,脸色悲伤起来:“对于即将死去的你尔雅,与其说那是造化,不如说是怜悯更恰当。” “那颗修罗树,就当你死前,我送你的最后礼物吧。” 来到雕像群后方,我背靠在石头墙壁上,心情失落道:“山火哥,我知道,我这次死劫难逃,可我想知道,我会死在谁手里?” 陈山火叹息道:“你已经知道答案了,又何必来问我呢?” 我知道答案? 难道是……死恶夜? 这个拥有着非凡特性的黄泉大能,将是我毁灭的终章? “既然你问了,那我就直接告诉你。”陈山火难过地垂下长长的睫毛:“我明知你会被死恶夜杀害,为什么还要让你去对付他呢?我是不是在把你往火坑里推?” “是的,可我不得不这么做,因为世间,已无人能打败死恶夜,路土不行,鸦不行,葬影更不行,死恶夜的非凡特性,决定了他的可怕。” 陈山火紧紧捏着我的手,声音颤抖道:“只有另一个具备非凡特性的灵魂,才有击败死恶夜的资格!李志文,你是唯一的人选!也只有你,才能亲手把死恶夜拽入地狱深渊!” 我后背直接凉透了:“你的意思是?我会和死恶夜同归于尽?至于那么惨烈吗?” 路土虽然只有修罗境,但加上他养的那些碟仙,他完全可以和黄泉境一决高下,再说了,还有坟婆,陈亮在呢,这里,有我李志文的画面吗? 陈山火扑通一声,直接跪倒在我面前,冲我一个劲磕头:“妖塔封印打通后,死恶夜将成为人间灾难的发起点之一,我求你……为了这个世界……作出牺牲!” 我为世界作出牺牲? 可这个世界,又对我做过什么? 我的整个少年时代,都在惊恐的黑暗中度过,和姐姐相依为命,我隔三差五,就被人打的鼻青脸肿,最后他们都怕我,都知道我打架不要命,可就算这样,姐姐还是离开了我。 这个世界,回馈给我的除了苦难,冷漠和恶毒以外,还剩下些什么? 磕完头,陈山火爬起来,看了我一眼,转身就走:“我一旦离开中阴,下落立刻会被遗相和古千愁锁定,如果他们被我引来,诛杀死恶夜的计划,只能泡汤了。陈亮用术隐蔽了下落,他隐居很久了,我找不到他,坟婆……行踪如鬼魅,更指望不上,再说了,坟婆也未必斗的赢死恶夜。” “只能靠你了,李志文,但我不会强迫你,我尊重你的选择。” 陈山火的身影,变得模糊起来,渐渐化作点点纸灰,被风吹散。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鸦身边:“他都跟你说啥了?” 鸦好奇地问我,我说:“没什么,死恶夜的下落,你可以告诉我了。” 第三百一十八掌 前往滇南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滇南,沿着西双版纳往南走,到达老挝的交界处,有一座鬼峰……” 鸦蹲在地上,耐心地用手指画着:“这里是磨憨口岸,鬼峰就在磨憨以西的原始森林里,过了口岸,就是老挝了。” “我也没去过那里,还是仇攻告诉我的,仇攻这个人,怎么说呢?”鸦摸着下巴,思索道:“仇攻虽然视人命如草芥,但至少他从不骗人。他给的位置绝不会有错。” “我们在滇南汇合,一起去。” “好。”我一把搂住鸦,这家伙居然还脸红了,我故意逗他:“小妞,给爷笑一个。” “我是男人!你不许再叫我小妞!”鸦从我怀里挣脱开,身子化作水雾消失一空。 偌大的广场,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久久注视着远处的妖塔,心里百味沉杂。 …… 晚饭时,我姐化身成伏地魔,一个劲给我夹菜:“小伙子长身体呢,要多吃点。” 我笑着给她夹了个鸡腿:“姐你也多吃,要长一起长。” 我姐低头看了下胸膛,迟疑道:“我不用长了吧?” 苏瑶美目牢牢盯着我:“李志文,你脸色白的吓人啊,怎么了?你是不是又去中阴界了?” “没事的。”我嘻嘻哈哈道:“春暖花开,风景这边独好,我感觉自己已经到达人生巅峰了,能有什么事啊?” 自己的痛苦,自己承受就行,没必要把负面情绪带给别人,让人小姑娘跟着你一块难过。 苏瑶听的将信将疑,李梦诗扒拉着米饭,突然问了句:“你俩啥时候结婚啊?” 苏瑶粉腮唰地红透了,美目柔柔地看向我。 我相信,我俩关系处到这份上,经历了这么多生死考验,只要我开口,苏瑶一定会答应嫁给我。 可我偏偏开不了这个口。 我是个即将死去的人,我什么也给不了苏瑶,现在结婚,等于害了她。 再漂亮的姑娘,结过婚,身价就掉下来了,不行,未来有美好生活在等待着他,我不能这么自私,这样毁了她。 见我默默吃着饭,苏瑶脸上红白交替,目光变得失落极了,起身去了里屋。 李梦诗踢了我一脚,悄声训斥我道:“小文,你真不懂事,人家苏瑶那么好的姑娘,哪里配不上你了?” “或者说,你有更好的选择啊?小埋汰?还是那个许乐乐?”怕被苏瑶听到,李梦诗干脆用指头在桌上比划起来。 我没吭声,心情难过极了。 夜里,我独自坐在窗台边,仰望着星空,其中有一颗遥远的星星上,是不是有另一个我?此刻,他也在注视星空吗? 同样的困境,他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 我点着烟,狠狠扎了一口,星空下的青色烟雾,看上去竟如此悲伤,在宇宙,生死面前,我们竟如此渺小,我们的一生,总希望得到些什么,可是,总有同类在阻拦着,伤害着我们,哪怕卑微到可怜的尊重,都很难获得。 人类憎恨的起源,来自同类的冷漠。 我想了好久,还是找不到为人间牺牲的理由,我只是个普通人,我也有三千烦恼丝,我一点都不高尚,这个世界,也不值得我那么做。 但我依旧要和死恶夜拼出个生死,父亲的仇,必须由我亲手来报,我爹辛苦把我养大,不是让我当孬种,懦夫的。 这样,我就可以没有遗憾地死去了。 这天晚上,我又做了相同的梦,那个漂浮在黑暗中,被灰雾笼罩的古代宫殿,我坐在宫殿的王座上,迷茫注视着不远处的红色星辰。 第二天清晨,我和苏瑶收拾妥当,跟李梦诗告别后,下楼和路土等人汇合,前往滇南。 除了苏瑶和胡青青以外,小埋汰也来了,小埋汰道行高,修罗果实对她没用,她就主动把自己那份让给了胡青青,这样一来,胡青青和苏瑶也都晋升到修罗境,俩姑娘道行加在一起,已经可以和小埋汰平起平坐了。 因为这件事,胡青青对小埋汰的态度,也转了个弯,开始以姐妹相称了。 我提议开车去,也不急那一两天,我想最后再看看人间的风景。 苏家开来辆越野车,苏瑶当司机,路土坐副驾,我,胡青青和小埋汰在后排。 这两个漂亮姑娘,矛头直指向我,胡青青狠狠踢了我一脚,语气不善道:追书看 “可以啊李志文,混出息了?觉得自己能了?瞧不上瑶瑶了对吧?” “我没有,青青姐你误会了。” “误会你个头!”胡青青朝我脸上就是一巴掌:“那你为啥不娶苏瑶?” 小埋汰云里雾里的,也跟着帮腔:“对啊李哥,苏瑶小姐姐多漂亮,你为啥不跟她好啊?” “你们别说了。”苏瑶皱着眉把持方向盘:“李志文有自己的想法,这东西不能强求,他就算想娶我,我还不答应呢。” 很明显,苏瑶生气了,胡青青作为她的老仙,当然要给她出气了,女狐狸二话不说,一顿耳光子,扇的我眼前金星乱冒。 没必要说话,解释什么,就给她扇吧,我是男人,我应该让着姑娘的。 胡青青按着我的头,高跟鞋狠狠踢到我脸上,我不躲不闪,给踢个正着,鼻血顿时涌了出来。 路土都看不下去了,大声训斥胡青青道:“住手!女娃娃,你胡闹够了没有?” 胡青青松开我,不高兴道:“师父,连你都护着他吗?这渣男一定是给许乐乐那狐狸家勾了魂!负心汉,我看到你就生气!” 小埋汰挠着头道:“不对啊青青姐,你自己就是狐狸精呢。” 胡青青也知道自己用错了词,俏脸微微一红。 路土转过身看着我:“你的事,不打算告诉她们吗?” 我从小埋汰手里接过纸巾,擦掉血,摇了摇头。 胡青青和苏瑶都疑惑地瞧向路土:“什么事?” 路土:“没事。”他故意转开话题:“死恶夜具备非凡特性,此人是人间的大祸害,极难对付,这次,我们必须拿出全力,不敢有丝毫马虎!” 胡青青冷傲地翘着美腿,她还没消气,继续用言语挤兑着我:“哪有李志文厉害啊?他李志文不也具备非凡特性了吗?” 路土咳嗽一声:“我劝你少说两句吧,如果没有李志文冒死带回来的修罗果实,光凭你自己,能这么快就达到今天的境界吗?” 胡青青羞恼道:“一码归一码,这个恩我记着呢,可我就是瞧不惯他这种渣男相,昨儿个夜里,瑶瑶哭着给我打电话,气的我一夜没睡着。” 小埋汰一脸心疼地摸着我高高肿起的脸颊:“要我说,李哥是真正的男子汉,打不还口,骂不还手的,青青姐你别生气啦,你想啊,李哥是什么样的人?他可能朝三暮四,见色忘义吗?” “他一定有难言之隐的。” “有个毛!小贱男人,给我去死!”胡青青一记粉拳过来,我眼泪狂流,眼眶都肿成面包了。 后来,我不得不和路土交换座位,去前排坐,这才总算逃脱胡青青的魔爪。 高速公路上,我偷偷拽着苏瑶胳膊:“瑶瑶,请你相信我,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苏瑶理都不理我,我苦笑着,拿出手机给朱飞越拨号,这小子电话居然到现在还关机,也不知他在干啥呢? “师父,你知道阴险峰去哪了吗?”我问路土。 “不知道,他早就离开东北了,小朱估计也他一起走了吧?” 小埋汰怯生生问道:“听说鸦大哥也加入了我们?” 路土:“嗯。” 小埋汰兴奋地拍着小手:“太好了,鸦大哥可有意思了,我以前经常欺负他来着。” 几天的路程,我们走走停停,终于到达了云南昆明,此时已经是四月末了,到处春意盎然,注视着路边一张张陌生的脸,我心中一悲,有了种宛如隔世的感觉。 就让我在死前,最后看看这个世界吧。 夜里,越野车驶离昆明,在一条漆黑的公路上直行,突然间,车上涌出一大团水雾。 “世间最美男子,强势登场!” 鸦凭空出现在车厢里,稳稳坐在小埋汰身边,潇洒地摆弄着长发。 他已经退出了寒武纪,索性改穿了一件纯白丝制长衫,长发及腰,跟个古代公子哥似的,有一种妖异的美。 “鸦大哥,你可算来了,你快劝劝青青姐吧,李志文快被她打死了。”小埋汰指着我,娇滴滴道。 此时,我脸被胡青青雪滑的咯吱窝牢牢夹住,脑袋上被打的都是包。 《黄泉送葬》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 喜欢黄泉送葬请大家收藏:()黄泉送葬搜更新速度最快。 第三百一十九章 尸体研究所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哈哈哈……”鸦指着我得意地笑道:“李志文,你也有今天。” 我没好气地看着他:“小妞,你再废话一句,信不信我把火撒在你身上?” 鸦气的嘴唇直哆嗦:“我最后一次告诉你,我是爷们!货真价实的爷们!” 胡青青将我松开,我擦着脸上的血,趁机逃到前排,这一路,我真是被打惨了,多亏皮厚,打的我不疼不痒,一般人给女狐狸这石破天惊的一拳下去,脑壳都砸的稀巴烂了,哪还能活命吗? “路大叔。”鸦红着脸冲路土点头:“我这才知道,你是山火哥的师父,那你就是我祖师爷了,以前是我不懂事,你别计较。” 路土笑了笑:“好孩子,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我喜欢你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记你的仇呢?” 鸦难为情地扭过头,瞧了瞧胡青青跟苏瑶,惊道:“我的天那,这一车人可厉害了,全是阿修罗圆满!用这么豪华的阵容去对付死恶夜,那老畜生也可以死的瞑目了。” 胡青青满脸敌意的看着鸦:“娘娘腔,你好啊。” 鸦伸手去拉车门:“寒武纪那帮人,都跟我客客气气的,你们可到好,全欺负我是吧?我不跟你们一辆车了。” 路土连忙拦住他:“小乌鸦,你比我们都了解死恶夜,你能描述下他的手段吗?” 鸦坐回原位:“也没啥可描述的,就是控尸呗,他养了一大批傀儡,给他卖命效忠,另外我听说,死恶夜还能从阴间,地狱召唤出更可怕的东西。” “通灵术……”路土若有所思地喃喃道。 越靠近边界,路越难走,在到达鬼峰前的一次露营中,我被胡青青和苏瑶联手,暴打了一顿,小埋汰哭着在一旁劝架:“我不许你们打李哥。” 把鸦都看傻了:“李志文咋得罪你们了?用的着下这么狠的手吗?” “这是我们家的事,我们惩戒渣男,你管得着吗?”胡青青居高临下地,用高跟鞋踩着我的脸。 我平躺在地上,一声不吭,眸子里充满了深深的悲伤。 “放肆!还有完没完了?” 路土气的脖子直冒青筋,袖子里涌出一团怪风,将俩姑娘逼退:“从现在起,你们再敢动李志文一指头,别怪我打你们屁股!” 胡青青脸一红,娇哼了声,拉着苏瑶走了。 等鸦和小埋汰把我从地上扶起来,我看到路土居然哭了,泪珠顺着墨镜流了下来。 “师父,你哭啥啊?”我疑惑地问道。 “我对不起你,我不配当你的师父,我什么都没给过你,也什么都没教过你……”路土擦着脸上的泪,仰头唏嘘道: “这一次,我会毫无保留的,尽全力出手,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你活下来……” 这句话,是路土密语对我说的,其他人并没有听见。 这种生离死别的凄苦,只有我和路土才能体会,但我们都知道,一切已是定局,就算我躲在家里,不去找死恶夜,我注定也难逃一死,到那时,找上门来的无论是古千愁,还是遗相,结果都是一样的。 夜空中,象征着死亡的破军星,散发着妖异的光。 经过长途跋涉,我们穿越西双版纳的原始森林,终于来到了老挝边境。 那天夜里路土发怒,震慑住了胡青青,她再也不敢为难我了,只能趁路土不注意,偷偷掐我一下,踢我一脚。520 鬼峰前,一片深深的绿意,四周黑漆漆的森林,幽深到阴寒,就算丧心病狂的毒贩,也不敢靠近这里。 我看了眼尸剪刑的最后一页,合上。 队伍沿着一条小溪前行,鸦在最前面带路:“鬼峰附近应该有座山谷,尸体研究所就在山谷里。” 鬼峰不高,只有一座寻常的小山,但这片森林里,独独就它一座山,所以显得有些突兀,看着近,其实还有好大一段山路呢。 我们行走在死寂一片的森林中,周围没有任何活物的动静,更是闻不到什么大自然新鲜空气,反而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走走停停,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气温愈发燥热,连穿着小背心的苏瑶跟胡青青,咯吱窝都直冒香汗。 这时,鸦猛地停住脚步,眸子死死盯着前方树丛:“来人了。” 我们都停下,过了没一会,树丛里钻出一个少年,那少年打扮的非常朴素,破衣烂衫的,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长相非常秀美。 少年道行不怎么高,只有冲关境左右。 他恭敬地跪下,冲我们磕了个头:“各位前辈,可是来找死恶夜的?” “是啊。”鸦残忍地舔了舔嘴唇:“你也是死恶夜养的狗?” 少年站起身,卑微地回答道:“死恶夜大人,派我来给前辈们带路。”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少年本来就长得不讨人厌,客客气气的,头都磕了,弄的鸦都不好意思杀他: “愣着干啥?带路啊?” 大伙跟着少年前行,路土歪着脖子道:“死恶夜用了什么术?把下落隐藏的这么隐蔽?就连碟仙都算不出他的巢穴。” “这个我不清楚。”少年低着头道:“我只是来带路的。” 又走了半个来小时,我终于看到了鬼峰下的山谷,那山谷有足球场那么大,谷内没有植物,各种怪石林立,山谷尽头,是一个类似隧道的漆黑入口,隧道上方,挂着个破木头牌子,写着八个大字: “生死,轮回,灵魂,内脏。” 我看到那隧道的瞬间,头皮嗡地一炸!我曾经在梦里,遇见过它! 原来,这个隧道的尽头,就是死恶夜的尸体研究所! 梦境,早就预示出了我的死亡! 我们沿着崎岖的山路,来到谷底,少年指着那隧道,对我们说:“前辈们,死恶夜大人就在里面。” 队伍里的每个人,都是最顶级的阿修罗,也没什么可害怕的,更不用担心陷阱,机关之类的,相信黄泉境的死恶夜,应该也不至于搞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我们跟随着少年,进入隧道。 隧道是向下延伸的,少年轻车熟路地领着我们,七拐八拐,不知走了多久,来到一个小广场前。 这里灯光通明,在头顶巨大的白炽灯照射下,只见广场四周,是一座座被铁栏隔着的牢房,与其说尸体研究所,这里更像私人监狱。 每个牢房里,都关着活人,这些活人身上一丝不挂,眼神涣散,嘴角都露着诡谲的傻笑,似乎已经失去了神智,被各种人体试验,酷刑摧残成了行尸走肉。 让我没想到的是,牢房里居然还有不少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看来,死恶夜还有点原则,至少不是那种跪舔洋人的清代奴才。 《黄泉送葬》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 喜欢黄泉送葬请大家收藏:()黄泉送葬搜更新速度最快。 第三百二十章 爬虫的晋升之道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发现了一个细节,牢房里的“实验体”身子上,都布着大大小小的缝合痕迹,能看出,尸体研究所的课题内容,可能和活人脏器有关,但问题是,既然这些人的脏器被取走过,那么,是什么支撑他们生命的呢? 有些实验体身上,除了缝合的手术伤口之外,还有一道道深深的抓痕,甚至已经深到见骨了,高度腐烂状态下,抓痕里散发出阵阵尸臭。 正常人,受了这种伤,早就死了,可他们却还活着,在牢房里漫无目的游荡着,眼神里除了呆滞,看不到一丝人类情感。 我们一靠近牢房,实验体们就发出猪类被宰割时的悲鸣声。 不远处的外墙上,贴着一页《重要通知》 “注意:突变体出现的可能性,大约在四千分之一,这说明我们的工作还没做到位,接下来,对爬虫们的折磨力度,必须加大两个级别,研究人员不必担心折磨致死率的直线提升,更不必为致死率负责。” “爬虫就是爬虫,没有血型,肤色,性别国籍之分,爬虫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在审判日来临后,我们会获得更多的爬虫。” “记住,我们的最终目标,是获得足够多的突变体,以它们为媒介,为人间引入更完美,更纯净,也更强大的物种,但这个引入过程,是可控的,人类太过卑贱和肮脏,注定要被更好的物种所取代,这是死亡进化论的核心观点。” 苏瑶死死盯着那张通知:“啥玩意?引进新物种?从哪引进?” 胡青青冷哼道:“按照死恶夜的尿性,肯定是从阴间,或者地狱了。” 鸦点着头表示认同:“他们所说的爬虫,就是普通人类了,用普通人类做活体实验,进行长期,高强度的血腥折磨,从而让爬虫的灵魂扭曲,晋升为突变体,那么所谓的突变体,就是器皿了,它们的身体是阴间物种的温床,非常适合被占据。” “是这样吗?”我问那个带路的少年。 “大概是的。”少年恭敬地回答道:“在研究所里,是有一系列晋升规则的,我们会为爬虫注射一种病毒溶液,使它们的生命力极大提升,从而能承受高强度的折磨,即使爬虫脑部被摘除,它们也不会死去,当然了,如果折磨过于夸张,疼痛超过神经所能承受的极限,爬虫也会被活活疼死的。” “在爬虫晋升为突变体之后,就不用再承受这些痛苦了,而是等待被占据,但有些极端的个体,在承受折磨的过程中,灵魂远远超越了突变体的存在,达到了一个更高的程度,我们管这种个体,叫做替代品,替代品是有资格成为死恶夜大人的傀儡的。” “比如我,就是由爬虫晋升上来的替代品。”少年解开上衣,给我们看他身上密密麻麻的缝合刀疤,无悲无喜道:“曾经,我也是囚牢里,爬虫的一员,但现在,我已经具备了自由的意志,是死恶夜大人,给了我新生。” “真够恶心的。”鸦往地上啐了一口,有些恼怒道:“死恶夜的行径,连我这阴物都看不下去了。” 少年穿好衣服,领着我们往里走,边介绍道:“爬虫这一块,只是研究所课题的一小部分,我们有最顶尖的科研人员,解刨专家,学者,濒死体验领域的尖端博士,以及大量的后勤保障人员,维持研究所运转,需要大量经费支持的,这些,由寒武纪为我们无偿提供。” 穿过爬虫区之后,我们来到研究所内部,一个更广阔的区域中,各种装满福尔马林的巨大玻璃容器,摆放其中,一座座巨大的储尸池,各种类似怪胎的变异浮肿尸体,地面上满是血迹,随处散落的手术解刨床,刀具,无影灯,吊瓶,沾血的药棉也随处丢弃着。 “今天得知各位前辈要来,所以死恶夜大人将所有工作人员都提前撤离了。”少年穿行在乱七八糟的手术床之间,若无其事地介绍道。 我疑惑地问他:“你们搞这些实验的目的,又是什么?或者说,从阴间引进未知物种,对死恶夜有什么好处?” 少年微笑着对我道:“死恶夜大人的构想,是伟大和高尚的,审判日即将来临,人类的命运,将在今年画下句号,按照大人的计划,是打算在审判日到来后,建立一支由阴间物种组成的军队,对人类世界进行初步清洗,另外,我们所研制的病毒溶液,也会被投入人间,以后就会有更多人被感染成爬虫了。” “比起这些……审判日来临后,全世界会爆发许多可怕的大灾害,人类将减少至少三分之二,我们研究所,也只是起到了推波助澜,锦上添花的作用。” 少年越说越亢奋,脸色都涨红了:“死恶夜大人的最终目标,是和寒武纪一道,把人家变成末世后的废土,然后在废土上,构建一个新的家园……” 说话的功夫,我们穿过解刨区域,来到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里,能看出,这里已经是鬼峰内部的空间了,十几米高的上方是通透的,能看到天空。 鬼峰内部,已经被打通了。 这地下洞穴快赶上一个中型水库那么大了,旁边是一些低矮的,年代感十足的宿舍楼,陈旧房屋等建筑,洞穴正中,有一个类似演武场的大平台。 “我们继续说晋升过程……”少年领着我们,穿过被地下水浸湿的石板路,来到那平台前: “爬虫-突变体-代替品,如果在解剖折磨的过程中,灵魂的变异程度出现爆发趋势,超过预期的话,将最终进化成为宿主。” “宿主非人,非鬼,非阴物,但已经具备了实体,可以像其他灵魂一样吸收气场,甚至成为和死恶夜大人平起平坐的黄泉境……” “这期间,会采用养蛊的方式,将所有宿主关押在一个封闭的小屋子里,让它们自相残杀,七天后,最终存活下来的宿主,会被死恶夜大人重点培养!” 我心脏一寒,可以想象,在一个漆黑无光的小屋子里,挤满了人,每个人,都是人间最残暴阴险,最扭曲的存在,他们的内心,犹如黑洞般深不见底,你躲在屋子角落里,看着这些人疯狂地自相残杀,只为争夺一个生存名额…… 少年脸上露出深深的向往:“宿主,才是我们所追求的梦想啊,宿主是真正的傀儡,是死恶夜的代言人,他们以死恶夜本尊的身份,在各地进行活动,这真是无上的荣耀。” “哦对了,解刨过程中被挖取的脏器,也不会浪费,死恶夜会将这些脏器全部收集,来进行和阴间,和幽冥,和其他未知区域的通灵仪式。” “好了好了,别特么废话了。”鸦一脸不耐烦道:“你赶紧去给我把死恶夜喊出来,就说他爹要杀他!” 第三百二十一章 弱者游戏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少年愣了愣:“还是请各位先和宿主大人们,进行面对面沟通,等时候到了,死恶夜大人自然会出现的。” “哦,那辛苦你了。”鸦炸了眨眼,少年身体里的血液,直接被他控制,变成了最危险的液体炸弹!只见那少年身体里凸起一个个巨大的水泡,发出砰砰的爆炸声,身子变成一根面条,惨叫着,软踏踏的倒地身亡。 路土微微皱眉,似乎对鸦的行径有些不满,但也没说什么。 这时我看见,前方平台上站着四个人,台下,也聚集来一些稀稀拉拉的扭曲观众。 这些观众,应该都是死恶夜培养出的宿主,基本都是有道行的,我粗略数了下,大概二三十人。 而台上的四个人里,有三个是黄泉境,这让我一阵心惊肉跳! 怪不得死恶夜这么难杀,他光是黄泉境的傀儡,就有这么多个! 我仔细打量台上这些人,它们都穿着寒武纪的深红色绸子长袍,上面绣着白色坟包,做工精细,剪裁得体,最左边那位,是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和鸦差不多大,也拥有着和鸦差不多的俊美颜值,两者的区别在于,鸦的美,带着一丝女相,是有缺点的,而那青年却美的很有阳刚之气,没有一丝瑕疵,玉树临风地往那一站,脸上满是冷漠的傲色。 从青年背后的透明气场轮廓中,能看出,他道行略在我之上,但我相信,真动起手来,我杀他没啥问题。 我的非分特性,决定了我是修罗第一人,有资格和黄泉境小成的人一战。 青年旁边,是个丑陋的中年汉子,与青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瘦长马脸,窄,尖,小眼睛,大厚嘴唇,明明是老爷们,汉子脸上却抹着厚厚的胭脂,大脑门子上画了些梅花的彩绘,头发像鸟窝似的盘成一坨,上面插了根发簪。 这汉子的道行和青年类似,都在黄泉境小成,到大成之间,背后的透明气场轮廓中,形成了八只奇怪的手臂。 这八只手臂,代表了他的能力?也不知是个啥意思。 而右边那人,比起前两位,就扭曲的让人赞叹了,那人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瘦,一米四几的身高,瘦的皮包骨头,长袍都随时往下滑,那张蜡黄的脸,跟个骷髅似的,无精打采,五官已经丑陋到抽象了,很难用人类语言描述,脑壳上竖着几根枯黄的头发。 因为实在太瘦,我连这人的年龄都看不出来,平台上的四个人里,就属此人道行最高,已经无限接近黄泉大成了,气场轮廓是一张阴森血盆大口,弄的我更看不透了。 最右手边的那位,是个长发披肩的年轻姑娘,比苏瑶大几岁,这姑娘身穿了一件东瀛和服,脚踩木屐,她道行低到可以忽略了,只有冲关境多一点。 可这姑娘的脸,怎么说呢?除了冷漠,没别的元素了,脸上不带人间任何情感,看我们的眼神,跟看尸体似的。 我动动指头,就能杀了你,你跟我俩搁这冷啥呢? “诸位,请上台。”俊美青年手持纸扇,冲我们轻笑道。 路土沉声问他:“死恶夜呢?仇攻呢?不敢出来见我们?” “不不不。”青年摇头道:“我们都知道,诸位今日,是一定要和死恶夜大人分出个生死的,那么,接下来就是大战前的热身了。” “你什么意思?”葬影没好气地瞪着他。 青年咳嗽一声,正色道:“我们四人虽然不才,却想挑战诸位,不如干脆以四敌六,大家比试一番如何?” “若诸位侥幸战胜我们,死恶夜大人才会出场,这样,可以吗?” 还“侥幸战胜?”这男的说话咋这么狂呢? 你狂的资本在哪? 先不要说我们人数占优势,这趟清剿死恶夜老巢,路土带队,我们这边出动的都是最强的精英力量,连无量山的崔家兄弟,想来都没资格来呢。 台上这四个玩意,看着挺像回事,其实充其量,不过是死恶夜培养出的傀儡,外强中干的货色,也来和我们叫板? 鸦嘿嘿笑了起来,甩了甩长发,第一个窜上台。 胡青青美目一寒,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身子化作一道红烟,提前钻进苏瑶体内。 “未请教,各位尊姓大名。”看到我们依次上台,青年双手抱拳微微鞠躬。 我指着自己说:“我是配钥匙的,您配么?” 那青年知道我在拐弯骂他,也不生气,自我介绍道:“我是妖夜。” 一旁马脸中年汉子,也开口道:“鲸。” “美食家。”那个瘦成人中恶鬼的男人,指着自己说。 两拨人隔着十来米对峙着,我们这边,目光清一色瞅向最后那姑娘。 “我没名字,我看热闹的,他们三个,够了。”姑娘普通话说的很不流利,应该是东瀛人没错了,她是把自个当仙女呢,有着谜一般的优越感,那个目中无人的冷傲劲,瞧起来特不舒服。 “那么,先说明下规则吧。”妖夜展开白纸扇,轻轻扇动道。 “快别墨迹了,我一个人干你们全部。”鸦嚣张地指着他们道:“死恶夜养出的一帮废物,空有黄泉境的表象,其实在我看,都是些不禁掐的电灯泡。” “不,规则还是要说明白,省的等会诸位生气,骂我们卑鄙。”妖夜脸上浮现出阴损的笑容:“我管这个规则,叫做弱者游戏,在你们队伍里,找出一个最弱的,我,鲸和美食家三人一起围攻他,等这个人死后,继续从你们队伍里,挑出第二个弱者……以此循环,直到你们全部死去为止。” 这话一说出来,路土等人脸色都变了,鸦忍不住朝妖夜破口大骂:“你心咋这么大呢?你觉得可能吗?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吗?我们一个个送上来,给你们杀?朋友,你脑袋今天刚被解刨过吗?” “和他们废话什么?直接弄死就完事了!”剃刀顺着我袖子里的机关,滑到掌心,刀锋冒出一团金色的火焰,朝着对面死人狠狠一划! 这一刀,我下了死手,黄泉境小成都不好硬抗!金色的扇形流火,带着毁灭一切邪秽的可怕威压,朝前方散去。 却不料,刚散出一米多点,流火撞上了一道看不见的空气墙壁,唰地消失了。 紧接着,四个漆黑色的光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分别将我,葬影,鸦和路土统统笼罩,队伍里只留下了一个苏瑶。 “空间封印师?”我后脑勺唰地一寒,连忙瞧向那个和服姑娘。 姑娘手中,捏着一个及其古怪的指决,长发被自身的阴柔气场所扬起,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你挺识货啊。”妖夜用扇子指着那姑娘,笑嘻嘻地冲我们介绍道:“这位,是死恶夜大人花重金,从东瀛请来的,人间最顶级的空间封印师。” “她本身道行,虽然不怎么高,但她空间封印能力,就连死恶夜本尊,也极难化解!此女的体质,已经无限接近于非凡特性了!” “她,才是我们的制胜底牌啊!”妖夜眸子不怀好意地,打量着被孤立出来的苏瑶:“其实早在诸位上台前,空间封印就已经被启动了,所以,请诸位不要气我们卑鄙,死亡的结局,是不可逃避的。” “我们早就获得过情报,这只狐仙,是你们当中道行最弱的,她的体质,死恶夜大人非常感兴趣,有意将她培养成一名……宿主。” 苏瑶听到那两个字,又羞又气恼,一言不发地盘腿坐地。 鸦伸手摸了摸光罩,冷笑道:“真是蠢到家的馊主意,就算我们被孤立开,就算你们以三敌一,那又怎么样?除了苏瑶,我们中的任何一人,都有战胜你们的实力。” “比如李志文这个小贼,阿修罗十八重天,剃头匠传承,火凤凰转世,外加非凡特性……你们可以试试,杀他对象,你们将承受怎样的下场?” 第三百二十二章 一眼千年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妖夜嗯了声,说:“但这个战术,的确是对我们最有利的,请大家别生气……死恶夜大人说了,我们如果能杀死诸位其中的任何一人,就会得到无穷的奖励。” “所以,哪怕只杀掉这个女狐仙,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大伙身上的黑色光罩,直径有两米多宽,表面涌动着墨水般的电弧,我用手触碰了下,性质有点像玻璃,我眼瞅着苏瑶落单,心里又急又气,一狠心,雷劫指决直接招呼上去! 光罩纹丝不动,只是起了些许波澜,我收起雷劫,铁拳紧赚,狠狠一拳砸上去,伴随着岩浆般阳火的爆炸,光罩如湖面般,起了层层波纹。 依旧没有效果。 鸦和葬影等人,也都无计可施,空间封印师的最可怕之处,在于它能封印一切形式的气场,光罩内部,相当于另一个维度的时空,单凭蛮力是很难破解的。 其实早在疯人院试炼中,我就曾遭遇过多重人格分裂的空间封印师,当时朱飞越被封印,我不得不拿剃刀对骨刃,一场恶战才侥幸获胜。 但显然,眼前这个东瀛来的空间封印师,比疯人院那个要强一万倍。 还好,空间封印无法隔绝密音,路土脸上平静如水,以密音的形式对我们道:“我可以借助碟仙的力量,破解封印,不过,无须着急,让我们看看苏瑶和青青的组合,能否扛过这次考验。” 说的轻巧,我能不急吗?苏瑶是我媳妇啊! 给我急的像个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因为我知道,这俩姑娘最近刚晋级阿修罗,她俩道行加起来,顶多接近葬影和鸦的级别,但和后两者相比,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她俩,的确是我们队伍里最弱的软肋。 我透过半透明的光罩,死死盯着苏瑶的娇美背影,奇怪的是,苏瑶似乎并不怎么害怕,端坐在地板上,从粉粉的耳朵上,拿出一颗碧绿色的植物果实。 妖夜,鲸和美食家三人,呈三角状将苏瑶团团包围,一场惨烈厮杀,即将展开! “姑娘,我需要提醒下你,我本是地狱妖魔的后裔,我精通幻术,专勾女子魂魄。”妖夜很轻浮地扬起嘴角,冲苏瑶挤眉弄眼: “看看我的眸子,你是否对我动心了呢……” “我动你吗!”苏瑶冷冷道:“长得跟鞋拔子似的,还没李志文好看呢,你这张脸,真让我恶心。” 骂的好,我忍不住冲苏瑶鼓掌。 那妖夜居然也不生气,继续轻浮地打量苏瑶:“可是,你让我动心了啊,要不,我们私奔吧,你答应和我好,就不用给死恶夜当宿主了。” 鲸弯腰,双掌往地上一拍,石板顿时剧震,破碎,他从里面抽出根满是干涸血迹的黑铁狼牙棒,轻轻扛在肩上: “我力大无穷,肉身不死不灭,就算被轰成肉泥,血肉也能立刻聚合,再生,小丫头,我一棍子下去,你怕是要香魂陨落了。” 一旁的美食家,则一声不吭,瞧了眼苏瑶掌心的碧绿种子,瞳孔剧烈收缩,他似乎察觉到了危险,开始缓缓后退。 而那个空间封印师,则一直站在远处,操控着我们身上的光罩。 苏瑶默默将种子咽进小嘴里,语气有些凄凉道:“今天,算你们这些杂碎倒霉,我男人找了个新相好,不要我啦,我正在气头上呢,就拿你们,出这口恶气!”书吧达 说着,苏瑶扭过头,美目幽怨地看着我,我心里顿时五味陈杂,想说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 我心爱的姑娘,你真的误会我了。 “你们看我一个弱女子,好欺负是吧?”苏瑶冷笑地环视三人:“这颗种子,能通灵来青青姐的前世,而前世的她,是道行超过千年的大妖狐!” 苏瑶娇柔的身体里,散发出暴虐的刺眼红光!来自古代的恐怖威压,逼的三人疯狂后退! 我被困在光罩里,感受不出那股威压有多可怕,但从妖夜等人的表情中,能猜出来,他们麻烦大了! 苏瑶脑袋上,长出两个尖尖的毛绒绒小耳朵,可爱而俏皮,后背下方,则多出了一条毛绒绒的红色大狐狸尾巴,浑身透着妖异的仙气。 “借前世,千年狐仙一成力,就足够杀你们了!” 苏瑶小手眉心处轻轻一按,口中轻念:“大狐狸自在如意决,狐瞳,开!” 我在她背面,看不到狐瞳开启的样子,就见苏瑶微微抬起粉颈,口中继续轻念:“妙法,阴鬼山河崩碎!” 刹那间,我看到妖夜和鲸二人,身子直接僵在了原地,两人同时七窍流血,胳膊腿抖成了筛子,脸上的表情痛苦而惊悚。 狐仙幻术! 我立刻意识到,他俩已经陷入了苏瑶的幻术世界中!然而场面上,却没有太大动静,除了他俩满脸血地在那发抖以外,瞧不出啥端倪。 出于好奇,我眼睛紧紧贴着光罩,凝神瞧去,这一眼,看的我心惊肉跳,差点尿出来! 一片血色世界,天地间,满是密密麻麻的红色狐狸毛,它们像水草一样,无边蔓延着,远处,坐着一尊山那么高的大狐狸,身子足足有十几米,比胡奶奶那只白狐,要大好几倍! 这大狐狸像极了胡青青的本体,只是它体型太雄伟了,通体血红的绒毛,眯着眼往那一盘,看上去很悠哉祥和。 而在大狐狸下方,妖夜和鲸痛苦地挣扎着,惨呼着,铺天盖地的红狐狸毛,顺着他们的眼,鼻口,乃至全身每一个洞眼里,拼了命狂往进钻! 那种可怕的痛苦滋味,是无法用言语描述的,血都来不及喷出来,鲸就当场窒息而死,这中年汉子,脸涨成了猪肝般的紫红色,死后,他双手依旧死死掐着自己脖子。 真惨。 妖夜跪倒在地,痛苦地咳嗽着,五官扭曲成了湿麻花,哪还有半点美貌可言? 砰!砰! 妖夜跪在地上,使劲朝苏瑶磕头,他身子里被塞满了狐狸毛,疼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用这种方式,祈求苏瑶的宽恕。 但很快,一切就结束了,幻术世界破碎,消失,我回到了现实中,只见苏瑶依旧端坐在原地,前方躺着两具尸体,分别是妖夜和鲸。 等等,妖夜似乎还没断气,正痛苦地躺在地上抽搐着,估计也离断气不远了。 苏瑶冷笑着,瞧了眼一旁的美食家:“该你了。” 《黄泉送葬》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 喜欢黄泉送葬请大家收藏:()黄泉送葬搜更新速度最快。 第三百二十三章 美食家之死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能看出来,这美食家绝不是等闲之辈,刚才早在苏瑶吞下种子前,他就察觉到了不对,远远地退到后面,而在苏瑶通灵前世千年狐妖上身,施展幻术的时候,美食家躲的足够远,也因此逃过了一死。 苏瑶的幻术,并没有波及到他。 按理说,亲眼看见苏瑶瞬杀两大黄泉宿主,美食家应该很清楚,自己不可能是苏瑶的对手,可他不但没表现出丝毫的胆怯,反而毫无畏惧地走上前,站在离苏瑶五米开外。 “小狐狸,如果你只会幻术的话,你不是我的对手。”美食家贪婪地舔了舔舌头,这人瘦的像张风干的黄裱纸,瘦的很薄。 苏瑶端坐在原地,美目冷冷地盯着他,身体散发出缥缈的红雾。 “我的能力,是吞噬……”黄褐色的口水,顺着美食家嘴角流了下来:“我能吞噬一切气场,吞的越多,我的力量也越恐怖。” “小丫头,你的美色,你身上的香味,你的体温,皮骨,你的一切都将被我吞噬,品尝!” 苏瑶恶心地羞啐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恶心的下贱杂种,给我死!” 她的狐瞳中,散发出两道淡淡的红光,妖狐幻术再次启动,而这时,只见美食家猛地张大嘴,这人虽然瘦,那血盆大口却看的人心惊肉跳!他嘴角直接撕开了大口子,连下巴和颧骨都断开了!那张嘴,张的快跟脸一样大了! “我观察过你的幻术……我可以吞噬它,幻术,也是气场的表现形式!”美食家喉咙里发出疙疙瘩瘩的声音,苏瑶胡同里的光,照出去的瞬间,直接被对方大口吞进肚子里! 幻术还没启动,就消失一空了。 我们所有人,都为苏瑶重重捏了把汗,这美食家不是一般的邪门!他道行本来就远在苏瑶之上,连幻术都能吞噬,这让苏瑶拿什么赢? 美食家吞掉幻术后,自身力量明显比之前变大了几分,那干瘪到凹陷的肚子,微微鼓了起来。 苏瑶目光瞧了眼美食家的肚子,沉吟少许,突然间,她那根大大的狐狸尾巴翘了起来,粉拳紧攥,身体里散发出浓郁的山河气场。 美食家大喜过望,腮帮子用力一吸,山河气立刻被他吸入口中:“白送给我?那就多送点!你送多少,我吞多少!” 刚开始,我真没搞清楚苏瑶在干啥,那美食家的嘴,跟个大号吸尘器似的,来什么吸什么,苏瑶却故意散出气场给对方吸? 干嘛这么想不开呢? 而且最可怕的是,美食家的道行,也随着水涨船高,苏瑶身上源源不断的浓郁气场,真给这畜生吃过瘾了。 这画面,像极了我当初在雾海,吞噬十三个阿修罗气场的画面:一道彩虹般的红色山河气,从苏瑶身子里出来,在空中过一个弯,一丝不剩地涌入美食家口中。 “酸酸甜甜的!真是人间美味!”美食家吃的口水狂流,声音越来越贪婪了。 我能清楚地看到,美食家在吞噬气场的过程中,道行也疯狂地呈几何增长,没一会功夫,就达到了黄泉境七重天。 八重,九重…… 多亏前世妖狐的气场,源源不断地供给着苏瑶,否则按她这种方式散功,道行早就清零了。 “苏瑶,你疯了?”鸦被困在黑色光罩里,双目布着血丝,朝苏瑶尖叫着。 路土却毫不在意地笑道:“不用怕,这孩子很有想法,在我看,胜负已分了。” 达到黄泉境巅峰境界后,美食家肚皮已经鼓成了个大皮球,他似乎无法在吞噬更多的气场了,可贪吃的本性,深深刻在灵魂里,他根本不舍得闭口。 “妖狐,再借我更多气场!”苏瑶粉腮上涌出浓烈的阴冷杀机,娇哼一声,小手捏了莲花指,下一秒,一股疯狂到毁灭的暴虐山河气,如一道七尺狂龙般散出! 那狂龙通体血红,足足有三四米快,它的出现,让天空都为之黯淡!与此同时,苏瑶后背出现了一尊巨大的红狐狸虚影! 当这股暴虐气场,狠狠一股脑冲进美食家喉咙时,此人道行直接从黄泉境巅峰,一举迈入了传说中的……破军境! 美食家的皮肤上,散发出细密的星辰光泽,甚至透过衣服,我们都能看到他胸前,那璀璨的银河! 银河疯狂旋转,收缩,最终形成了七颗耀眼的星——北斗七星。 最后那颗,也是最耀眼,最纯净的那颗星辰,就是破军星,传说中,此星极度危险,暴虐,同时也是最阴柔,象征着轮回终结的死兆星! 除了苏瑶外,平台上的所有人,都被眼前的异相所深深震慑了,苏瑶深吸一口气,收回气场,美目无情地看向美食家。 “我……我成就了破军大道!”感受着身体天翻地覆的变化,美食家狂喜到发疯!双手死死抱着头,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这样的我,简直堪称完美……我可以轻易摆脱死恶夜的奴役,宇宙四界,都将为我而颤抖!” 他像个中了五百万的穷光蛋。 可惜,彩票是假的。 美食家没高兴一会,肚皮砰地炸开!当场化成一滩血肉碎片…… “人间,不允许存在破军境的灵魂,这是生死规则,谁都无法违背。”苏瑶小嘴叹了口香风,缓缓起身:“不然,我凭啥白白喂饱你啊?再说了,你这贪吃的蠢货,也没有当破军的命啊。” 我望着连灵魂都崩碎的美食家尸骸,这才从震惊中苏醒过来,兴奋地拍着光罩大喊:“老婆大人是真的凶残!” “别乱叫,谁是你老婆?”苏瑶扭过头,没好气地瞪了我眼,有妖狐的帮助,她道行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和之前一模一样。 最后,苏瑶将无情的眸子,挪到那个空间封印师身上。 东瀛姑娘吓的腿都软了,扑通一声跪倒在苏瑶面前,我们身上的光罩,也随之消失。 她用蹩脚的国语冲苏瑶求饶,可苏瑶理都不理她,小手一张,东瀛姑娘身子里,钻出无数根血色的狐狸毛,伴随着阵阵骨骼碎裂声,惨叫着,香魂陨落。 我活动了下身子,瞧向一旁尚未断气的妖夜,走到他身边,蹲下:“狗篮子,你还挺能耐啊?我李志文的媳妇,你也敢勾引?” 苏瑶红着脸退到一旁,美目幽怨地看着我。 妖夜气若游丝地说不出话来,痛苦地连咳了几声,吐出一大团狐狸毛。 咔嚓,我轻轻捏碎了他的下巴,疼的妖夜发出杀猪般凄厉的惨叫,我并不想让他死的这么轻松,正琢磨着该怎么弄他时,远处,传来一声愤怒的吼声: “住手!李志文,你敢杀他?” 我放目望去,从地下洞穴的另一个尽头,走出两个漆黑的人影。 这两人的灵魂里,都散发着极度恐怖的威压,都穿着寒武纪的血红长袍,其中一人短发,脸上有道伤疤,我一眼就认出来,此人正是催眠师仇攻! 而另一人,而另一人,年纪也不是很大,顶多三十出头,隔太远,看不到具体面容,只隐约能瞧见,他的脸很白,比纸都白。 刚才喊话的,正是那个白面人。 此人,一定是死恶夜本尊!我只能大概看出,他具备了黄泉境的道行,境界似乎也不是很高,和妖夜这帮人差不多,高不成低不就,介于黄泉小成和大成之间。 但这个人,却带给我一种说不出的死亡压迫感,甚至我的灵魂,血液,在看到他的瞬间,仿佛都冻结了,心跳缓慢了不少。 人间,除了古千愁以外,只有死恶夜,能带给我这种致命的危机感。 陈山火曾预言,我将死在此人手里,最好的结局,是和他同归于尽,那么,今天就让我看看,死恶夜到底有多可怕! 两人并排朝我们走来,路土,葬影,鸦和苏瑶,所有同伴都警惕起来,路土紧锁着眉头,墨镜死死盯着远处的两人: “所有人拿出最强杀招,不要有丝毫保留,这一战,既决定我们的生死,也决定了人间的命运!” 听到路土凝重中,带着些许恐惧的声音,每个人都点了点头。 死恶夜和仇攻步子迈的很慢,跟两只老乌龟似的,但速度却快到令人咋舌,三两步间,直接出现在了平台边。 “拜见死恶夜大人!”台下那些宿主们,恭敬地跪倒在死恶夜面前。 此时,我终于瞧清了死恶夜的真容:中等身高,偏瘦,长发,发色雪白到一尘不染,脸比头发更白,甚至连眉毛,嘴唇和瞳孔,都是白色的。 可他偏偏生的很年轻,说他三十岁,显然有些夸张了,但眼角不经意所透出的淡淡皱纹,说明这个人驻颜有术,是个活了很久的老妖魔了。 死恶夜的面容,并不算十分丑陋,五官除了略有些阴损外,眉眼还算端正,他脸上的最大特点,就是那两个深深的黑眼圈,和他惨白无血的肤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个人身上,透着浓浓的死气,淡白色的瞳孔里,没有一丝光彩,都说死恶夜精通控尸,具备了非凡特性,可在我看来,他本身,就是一具尸体。 死恶夜仰着头,在台上众人身上环视一圈,无悲无喜地落在我身上: “李志文,妖夜是我最喜欢的宿主,你不要杀他,就算杀,也给我留个全尸吧。” 这人说话语气,带着浓浓的女声,听上去不男不女,让人不得不怀疑他的性别雌雄。 我正捏着妖夜粉碎变形的下巴,听他这么一说,我点头道:“好的。” 我心念一动,下一秒,妖夜身体每个毛孔里,冒出漆黑色的焦烟,炙热的阳火由内而外,疯狂焚化着他的四肢百骸,妖夜疼的疯狂痉挛,瞳孔缩成了两个黑点,一会功夫不到,就变成了一滩灰烬。 这种死法,比活体火化更痛苦。 亲眼看着妖夜死去,死恶夜气的脸色微微一变:“好很毒的手段,李志文,之前寒武纪将你的评级提升到A,我还不太信,李有为的后人,能具备这种实力吗?今天见到你本人,我不但信了,而且还感觉,寒武纪对你的评级有些低了。” “是啊,好气啊。”我站起身拍了拍手:“你不说那话,我还不杀他呢,怪就怪你嘴贱。” 死恶夜摇了摇头:“无所谓了,我不会和死人计较什么,很快,你们就会成为一具具尸体。” “你还挺自信的?”鸦嘴角浮现出邪魅的笑容:“死恶夜,你都死到临头了,还给我嘴硬呢?” 第三百二十四章 永夜环境下的通灵术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他指着路土等人道:“你看看,今天来的都是些什么人?你不会以为,就你区区一个黄泉境,就能对付我们这么多人吧?” 死恶夜毫不犹豫地答道:“相反,我有百分之二百的必胜把握。” “鸦,葬影,你们真的很让古先生失望,你们背叛了寒武纪,我能保证,你们的下场将非常凄惨!”死恶夜威胁他俩道: “当二位死后,我会将二位的尸体,制作成爬虫的。” “至于你,李志文!你爹当初就是个废物,你身体里,流淌着废物的血脉,你也注定成不了大气候。” 这个人说话的时候,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除了我刚才杀死妖夜,他微微有些生气以外,再就看不出什么了,这种人的城府一定很深。 “那也总比你个死比篮子强,撒泡尿瞧瞧你自己,头发都气白了,脸上的褶子比我脚上还多,这些年,你一定活的很憋屈吧?”我冲他冷笑。 这时,仇攻不怀好意地朝我招了招手:“李志文,我们又见面了,你大腿上的那道伤疤,还在吧?” “早不在了。”我笑着摇头道:“你也跑不掉,等会我不在你腿上扎一千个透明窟窿出来,这事都不算完!” 鸦上前一步,神态狂妄道:“仇攻交给我吧,姓仇的,你我都精通幻术,今天,我陪你好好玩玩。” “好吧。”仇攻不是个话多的人,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跟鸦来到远处的平台下方,两人相隔十余米,坐地对峙。 死恶夜轻轻一跃,窜上平台,众人将他围在正中。 动手! 多一句废话没有,就看葬影手中,直接出现了死恶夜的影子,而路土后背,也出现了一个七八米高的,巨大碟仙虚影,浓郁的青花瓷气息,涌的平台上到处都是! 那碟仙长发耷拉在地板上,白衣,通体都是瓷质的,和我的碟仙最大区别是,路土这只碟仙,长了八条胳膊,最恐怖的是,她还不止一只,那巨大的碟仙身后,还漂浮着三五只体型稍小的碟仙。 但最小的那只,也比我养的大不止一倍。 苏瑶竖着小狐狸耳朵,警觉地后退,小手开始捏起指决。 我也毫不含糊,出手就是最强杀招,雷劫指决已经待命。 但这一次,我准备的格外充分,我一定会拼尽全力,如果实在被逼到万不得已,我会毫不犹豫地使用出,我在尸剪刑最后一页,学到的内容。 死恶夜直愣愣站在原地,瞧向路土身后巨大的碟仙,赞叹道:“久闻路先生不凡,今日一见,我可以确定,路先生实力的巅峰,已经远远超越了修罗。” 葬影心一狠,手指合拢,试图捏碎掌心的影子。 可无论她怎么捏,那小影子始终纹丝不动,跟铁铸似的坚硬无比,葬影小脸急的涨红,用手指甲在影子脸上狠狠一挑,死恶夜面部,顿时出现了一道细长的血痕。 但刹那间,血痕诡异地消失一空,死恶夜惨白的眸子瞧向葬影,有些失望地叹息道:“小妮子,省省力气吧,你那逗小孩的招数,对黄泉境是无效的。” “另外,我奉劝各位,不要把所谓的幻术,用在我身上,我的尸体特性,决定了我对一切幻术的免疫。” 葬影脸色唰地白透了。 我,路土,苏瑶同时向他发动猛攻,十几只巨大的青瓷手臂,从路土身后呼啸着窜了出来,苏瑶杀气腾腾地比划出一个阴森手势,死恶夜身上顿时冒出密密麻麻的狐狸毛,一根根狐狸尾巴,和拳头粗细的血红色植物藤蔓,从土壤里窜出来,将死恶夜牢牢捆在原地。 我也打算冲上前,给他来个致命打击! 可我腿还没迈开,空间似乎变得凝固,浓稠了,只见死恶夜抬头仰望天空,嘴里吐出两个字: “永夜!” 在那个瞬间,地下洞穴顶部,被打通的鬼峰上方的天空,顿时变得一片漆黑!整个巨大洞穴,黑到伸手不见五指! 气温至少下降了三十度,周围冷的,连气场都结冰了。 在碟仙凄惨青光的照射下,我看到死恶夜轻易挣脱开妖狐禁术,身子往后一窜,诡异地躲避开碟仙手臂的抓取,就听轰地一声,那十几只巨大的青瓷手臂狠狠按在地板上,整个平台顿时塌陷,炸成粉末!珑珑 我们身子下沉,落在了地面上。 不远处的死恶夜,依旧面无表情,语气轻松地对我们道:“永夜,是我独创的封魔禁,此术,不会产生直接的杀伤,但是在它的作用下,我的通灵能力,将得到数十倍的提升!” “你们也看见了,我本身,并没有什么通天道行,但这样的我,就连古千愁和遗相,都十分畏惧,为什么?” “就因为我的通灵术!作为阴阳两界,最罕见的非凡特性,在它的帮助下,我能与阴间,甚至潜伏在地狱中的未知物种,进行无阻隔的沟通。” 他说话的功夫,路土操控着碟仙,继续对他展开绝命抢攻,但死恶夜身法不是一般的快,跟张没有重量的纸片子似的,轻飘飘飞来飞去,那些青瓷手臂又快又狠,却连他衣角都沾不上。 在远处的漆黑角落里,鸦和仇攻对坐着,眼睛紧闭,两人身子全抖成了筛子,仇攻湿的像个落汤鸡,嘴里不停涌出浑浊的黄河水,而鸦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他呼吸急促,脸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显然也遇到了非常恐怖的事。 两人,正在进行最可怕的幻术较量,彼此已经陷入了对方的幻术世界中,就看谁能撑到最后了。 连续躲开路土的抢攻后,死恶夜姿态优美的落地,低着头,手指按向自己嘴唇,做了个“嘘”的手势: “你们的完美天资,让我感到惊叹,但今天,注定是一场最凄美的死亡葬礼。” “无人……永生。” “早在你们来之前,我就一直在想,该通灵出哪一位强大的灵魂,来杀死你们?从而展现出我的死亡艺术呢?” “我想了很久,最后得出了一个最完美的答案。”死恶夜看都不看我,抬手,随意抓碎我点向他的雷劫,抬起头,他瞧了眼被雷劫劈成焦炭的手掌,嘴角轻笑了下: “那么,请各位见证我的死亡艺术吧!” “主人,借助你的力量,让我成功通灵出……那个传说中的可怕灵魂吧!” 死恶夜仰着脖子,单膝跪地,朝漆黑的永夜呐喊着:“古代死魂通灵术……永夜……镇魂曲!” 我们无法阻止他的通灵仪式,我甚至召唤出了剥皮恶鬼,可是在永夜环境中,死恶夜已经变态到了一个度,恶鬼刚爬上他后背,立刻受到某种排斥,痛苦地窜了下来,逃的无影无踪。 因为本身就是尸体,所以他对幻术免疫,苏瑶的妖狐能力,也被削弱到了极致,她只能召唤一些奇怪的阴间植物,试图干扰通灵进程。 葬影更无计可施了,永夜环境下,隐藏了一切影子,葬影有力使不上,急的直跺脚。 甚至就连我挥出去的金色阳火,都变得黯淡了许多,我一次次尝试,近身和死恶夜搏杀,可他的身法比我快太多,跟一只夜空中的漆黑蝙蝠似的,在半空飘来飘去地多杀,而躲闪,并不会影响他的通灵术。 路土一咬牙,朝死恶夜隔空一指,地里窜出个至少五米粗的青瓷巨人手臂,这一次,它准确捕捉到了死恶夜,巨掌闪电般,自下而上捏住他,狠狠一掐! 咔嚓! 就跟掐死只臭虫似的,死恶夜被那手掌掐的血肉模糊,从半空中栽落,碰地摔在地上! 他哇地吐出口尸血,气若游丝地冲我们惨笑: “结束了,通灵仪式……已经完成!” 这时,在我们前方的黑暗中,多出了一个人影。 那是个身穿黑衣的长发男子,他很年轻,俊美到了极致,剑眉,丹凤眼,薄唇,再加上肩头的青丝长发,这种美,却并不让人嫉恨,或者讨厌。 他美的让人很舒服。 可他同时也很危险。 显然,这黑衣男子并不是活人,而是来自另一个维度的阴魂,他出现后,有些迷茫地看着四周,冲我们微微点头: “我,名叫灾劫。” 灾劫? 《黄泉送葬》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 喜欢黄泉送葬请大家收藏:()黄泉送葬搜更新速度最快。 第三百二十五章 夜修罗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这个名字,听的我格外陌生,仿佛一段与我无关的阴森陈年往事,曾经偶然间,被阴险峰,或者路土之类的人提起过,我听的很隐约,并没有往心里去。 今天,当这个名字,再次出现在我耳畔时,我瞳孔一阵剧烈收缩,耳边响起了来自地狱的死亡丧钟。 所有人一字排开,死死盯着这个自称灾劫的青年。 他的眸子,比深秋的贝加尔湖水还要清澈,纯洁,其中又隐藏了深深的悲哀,在我眼里,他忽明忽暗的身影,和他的道行一样缥缈。 他有一段阴暗的过去,那些早就逝去的往昔,竟是如此的阴森和悲伤。 他站在我们面前,静止成了一副画,甚至连衣角周围的尘埃,都静止了。 “灾劫……真的是你。”路土显然认识这青年,而且从他哽咽的声音中,能听出,他和灾劫有很深的交情。 “是我。”灾劫眨了眨长长的睫毛:“路土……我们有多少年没见了?” 这人不但长的美,那声线中所带着的忧伤和空灵,更是美到让人心碎。 “我在哪?我不是……早就死去了么?”灾劫那美到极致的脸庞,看上去更加迷茫了,在永夜的寒冰地下洞穴中,阴风,缓缓吹动他的发丝。 “对,我想起来了,那个叫做阴险峰的男人,是他杀死了我……然后呢?”灾劫痛苦地捂着头呻吟:“这里是……地狱?谁从幽冥中,召唤了我?” “我。”灾劫后方,死恶夜满脸血地从地上爬起来,身子扭曲地鼓出几个大包,发出咔咔嚓嚓的骨骼愈合声,被碟仙抓取的伤势快速恢复: 他再次吐出几口恶臭的尸血,虚弱地喘着粗气道:“是我,是这永夜的通灵仪式,召唤了你,灾劫,你必须无条件服从我的命令。” “你是谁?”灾劫皱眉看着死恶夜。 “你不用在乎我是谁,你只需知道,我所供奉的主人……远比你强大,永夜,是它所制定的规则,没有任何灵魂可以抗拒这种规则,你也不行!” 死恶夜用手背擦着嘴角的血,怨毒地威胁灾劫道。 终于,我想起来灾劫是谁了。 很多年前的老阴间,有七个,还是九个国主来着?每一个国主,都是最顶尖的逆天存在,它们瓜分,掌控整个阴间,主宰着所有死去的灵魂,毫不夸张地说,就连今日,掌控人类命运的三姐妹,也远不及这些国主所在的高度。 灾劫,正是这些国主之一,阴险峰是另一个,除了他俩以外,还有诸如九荒,怨葬,坟牙哭等。 这些强大的阴间国度,曾陷入常年的血腥征战中,谁也不服谁,直到阴险峰的疯狂野心,被放大到极致的那天,所有国主,决定联合起来,共同讨伐阴险峰。 而在老阴间的毁灭之战中,灾劫死在了阴险峰手中,这并不是说灾劫不强,相反,灾劫曾是陈亮的师父,他的强大,远远凌驾于其他国主之上。 只是那个年代的阴险峰,是宇宙中最邪恶的神灵,他妄图毁灭人间,阴间和地狱的野心,已经丧心病狂到让人发指,在那个时代,几乎没有人能战胜他。 但阴险峰还是输了。 最后,阴险峰在众多大能的齐力围攻下,重伤败退,死去的刹那,他通过某种不可说的秘术,将灵魂保存在了画作中,转世,来到了这个时代,重生在了一个青年的皮囊中。 随着阴险峰的落败,老阴间也塌陷,缩成了一个无穷的点。一个新的阴间,也孕育而生。 至今为止,没人知道新阴间的样子。 但让我想不明白的是,灾劫既然早已陨落,死恶夜又是怎么把他召唤出来的? 更让我疑惑的是,死恶夜口中声称的“主人”又是谁? 此时的我,对生死,时间和空间的理解太过有限,对峙的时候,只见路土脸色不详地叹了口气,对死恶夜道: “我没想到,你已经恶毒到了这个地步,为了打败我们,你居然不惜在永恒幽冥中,召唤出长眠的死者,死恶夜,你对死亡毫无任何尊敬可言,你犯下了轮回规则的大忌!这种程度的通灵术,会为你带来不可逆的巨大因果!” “我不在乎。”死恶夜无悲无喜地摇头道:“我只是主人最卑贱的奴仆,我所做的一切,只遵循主人的意志,当终结日来临那天,主人一定会保护我的。” “但不管怎么说,主人的图谋是伟大的,是你们这些低等爬虫所无法理解的,我的主人,和遗相大人一样,他们并不想毁灭人间,只是希望能改造它,在废土上,建立一个全新的世界。” “这是不可避免的大趋势,阴间都已经面目全非了,人间为什么不可以呢?在这个过程中,死一部分人是很正常的。” 路土问他:“你的主人是谁?” 死恶夜雪白色的眸子里,露出极度的崇拜之色,声带颤抖到:“主人……是古代真神!神的名字不可说,神的面目,不可直视,否则灵魂将立刻陷入疯狂,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俩对话的时候,我始终在观察着灾劫,这个青年身上的黑衣,剪裁得体,往那一站,有一种漠视苍生的大宗匠气势,他腰间挂了四把刀,刀鞘上雕刻着精美的金属花纹,背上还绑着三把,总共七把刀。 他一定精通刀法。 灾劫似乎对于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除了深深的悲伤之外,我从他身上读不到任何其他情绪。 这也对,他本就不属于这个时空,他已经是一段灰暗的过去式了,像一张黑白老照片,已经发霉了。 “灾劫……”路土不再理睬死恶夜,墨镜直愣愣看着黑衣青年:“我知道,你不会和我们作对的。” 灾劫那干净到一尘不染的眼角中,涌出一滴晶莹的泪珠,他悲伤地叹息道:“我不想,可我必须……杀了你们。” “为什么?” “通灵术的规则,制约着我。”灾劫瞧了瞧四周的黑暗,摇头道:“我的意志,无法违背这个规则,而且,我在混沌中沉睡了太久,也已经没有什么意志可言了。” 灾劫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又瞧了眼身后的死恶夜:“他,召唤了我,我没有别的选择,只能遵从他的命令。” “事实上,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我已经……不是我了。” “你当然不是!”死恶夜用长长舌头舔着嘴唇上的血,奸笑道:“你既不是灵魂,也不是死者,你顶多,只是一道往昔的投影,我在乎的,是你那足以灭世的华丽刀法!” 足以灭世的……刀法? 难怪,我从灾劫出现那刻起,就预感到了自己的死亡,我坚信,这个预感绝不可能出错。 灾劫,这个消瘦的黑衣青年,正如他的名字那样,是不可战胜的。 死恶夜缓缓上前,凑到灾劫耳边,不怀好意地轻声道:“就连前世,最强盛时期的阴险峰,都对你的刀法无比忌惮,这正是我选择你的原因,在老阴间的所有国主里,你是最特别的,当然了,我的描述可能有些夸张,你的刀法,也许不能达到灭世的程度。” “不过呢,在我独创的封魔禁,永夜中,通灵物的力量,会远远超过它的最强盛时期,我可以确定,你对付这些人,是绰绰有余的。” 听到这句话,灾劫肩膀微微颤抖了下,喃喃低语道:“原来,我只是个通灵物……” “通灵物也好,往昔的投影也好,名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将屈服于我的意志之下!现在,我命令你,杀死这里的所有活人,一个都不剩!” 苏瑶指着死恶夜,厉声道:“只要弄死这个老畜生,灾劫就消失了!” 灾劫嗯了声:“大概是这样,不过,杀死他之前,你们必须先过我这关。” 我的心顿时沉入湖底,看来,死恶夜已经完全控制了灾劫,而死恶夜本身道行也不低,越过灾劫杀他,是不现实的。 之前在中阴界,陈山火曾警告过我,他说,死恶夜是人间第三个具备非凡特性的灵魂,而此人的非凡特性,简单明了,就是通灵。 非凡特性的恐怖,体现的淋漓尽致,谁又能想到,死恶夜居然能召唤出老阴间的国主? 而且,在永夜本身的加持下,通灵物的实力,会比生前强大的多! 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难看到了极致,阴寒的未知死亡,笼罩在我们上空,谁也不傻,都能看出来,外表平静的灾劫,所散发出的可怕威压! 这股威压,远远凌驾在我们和死恶夜之上,此人,不是破军,却胜似破军! 这时,灾劫一步上前,目光悲伤地看着路土:“路先生,你我过去曾有交集,处于对你的尊敬,我不会用金属刀具杀你。”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张薄薄的白纸,用修长手指随意撕了两下,撕出一个粗糙的纸刀,随意捏在手里。 你这是……瞧谁不起呢? 我一瞅路土那脸色,变得难看极了。 当初,葬影女扮男装时,也曾用过纸刀,不过那是用纸板做的,比真刀要厚许多,你可到好,这么薄的一张纸,风一吹就破,你用它来杀路土? “灾劫,你对自己的刀法,是有多自信啊?”苏瑶忍不住怒道。 路土和灾劫相隔不到三米,沉默对峙着,死恶夜躲在灾劫背后,摆出一副看好戏的下贱模样。 和路土背后的巨大碟仙虚影相比,灾劫显得太渺小了,他脸色冷到了极致,轻声道: “我一生,共有四式夜修罗刀法,分别是灾星,雪劫,陨落和魂凝。” “路先生,请试我第一刀,灾星。” 第三百二十六章 世界,再见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灾劫细腰像后方一扭,手中纸刀突然凭空消失,谁也没瞧清他做了什么,我揉着眼睛一瞅,纸刀已经回到了灾劫手中,刀刃上沾着几滴鲜血。 有人曾经历过,手被薄薄的复印纸,或者扑克割破的情形,就会明白越薄的纸,往往越锋利。 路土的喉管里,出现了一道很隐晦的伤口,我这才惊恐地意识到,灾劫第一刀,已经得手了! 刀如其名!敌人的灾星! 可路土却一动不动,脸上没有丝毫痛苦,刀口在青瓷气场的包裹下,快速消失: “好刀法,可惜,纸刀是伤不了我的。”路土冷漠地摇头:“我也不是当年的我了。” 路土也知道,再念及过往,都是多余的,眼前的灾劫,只是一个通灵物,仅此而已。 “是我轻敌了。”灾劫愣了楞,将纸刀捏的粉碎,右手,缓缓握住腰上的金属刀柄。 路土又不是傻子,不可能给他第二次出刀的机会!他本人一动不动,背后的七八米高的巨大碟仙,早就准备好了!八臂连环,朝着灾劫比划了一个阴间手势。 灾劫的胳膊和手背上,立刻被厚厚的惨白色青瓷所覆盖,有了瓷化的征兆! 我们根本不等路土吩咐,同时朝灾劫发动最强禁术! “妖狐,借我千年道行!” 苏瑶大喝一声,娇躯散发出浓郁的香甜红雾,道行在妖狐的提升下,隐隐突破到了黄泉巅峰! 她闪身上前,手掌朝着灾劫一拍,掌心里,冒出巨大的红狐狸虚影,那只红毛狐狸,正是幻术世界中的千年狐妖! 这一招,苏瑶和胡青青用上了全力!尖牙利齿的红狐狸,张着血盆大口,至少五米多宽的巨大狐狸头,横扑过来,疯吼着,尖啸着,不顾一切地要将灾劫吞噬! 整个地下洞穴,剧烈摇晃起来,在这只可怕的千年妖狐面前,灾劫像只可怜的小老鼠。 “瑶瑶姐,我也来帮你!” 葬影也施展了影杀术,她娇躯里散出三个漆黑的妙影,快如鬼魅地朝灾劫包夹而去。 我手中的剃刀,更是在永夜中爆发出耀眼的火光,狠狠朝他面门斜切而去! 虚幻的火焰刀锋,在沾染了火凤凰气息后,颜色变的更加暗红了,竟隐隐形成了凤凰翅膀的轮廓。 “凤凰地狱展翅!” 这是灾劫出现后,我对于死亡的不屈,所领悟出的招数!用阴坟十三剪,配合灵魂里火凤凰的力量,直接延伸出数米长的刀锋,那是吞噬一切邪秽的阳火!那是蛇仙柳烟波的六百年雷劫!那是……古代剃头匠血脉的极致传承! 它的威力,堪比封魔禁! 灾劫冷冷注视这一切,始终一动不动,在瞳孔中反射出火凤凰的刹那,他终于出刀了。 这一刀虽然迟,却后发先至,借助金色阳光的照射,我终于看清了他的刀法。 这一刀,犹如夜空中最凄美的流星,划过你面前的瞬间,一切,已成永恒。 就连时间,空间,包括人类的一切情感,在这一刀面前,统统不存在了。 出刀,收刀,灾劫腰肢微微一侧,刀入鞘,整套动作在十分之一秒内完成,美如银河,美如宇宙彼岸的混沌极光,美的像一首悲伤的咏叹调。 紧接着,那凄美的死亡之花啊,立刻绽放了出来,苏瑶和葬影一前一后,闷哼着倒地。 血雾,从这两个姑娘的身体里,急速喷洒出来,影子,巨大妖狐的虚影,统统消失了。 一切都结束了,一切……也都泯灭了。 就连我剃刀上的火焰,也瞬间熄灭,剃刀直接化作金属粉末,沿着我掌心落下。 我的喉咙突然一甜,伸手摸了摸,这才发现自己喉管已经被灾劫切断了。 惨笑一声,我软踏踏地倒地,我不知道,灾劫是怎么做到的,一刀,杀伤三人!他的实力,已经远远碾压我们了。 场面上,只剩下了路土。 “路先生,你一定也看不清我的刀法吧?”灾劫冷冷瞧着路土脸上深深的刀痕——它正在青瓷的运转下快速愈合。 “我一共出了五刀,一刀用来对付你,一刀对付那两个姑娘,剩下三刀,全用在了这个孩子身上。” 灾劫瞧了眼躺在血泊里的我,点头赞叹道:“火焰气场,加上传说中的剃头匠传承,居然如此可怕!就连我都被他刚才那一刀,所惊艳了。” 我的碟仙出现,她将我搂在怀里,试图恢复我的伤口,灾劫冷声道:“不用做无谓的尝试了,夜修罗杀人只用一刀,我却对他用了三刀,他如果还能活命的话,夜修罗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他说的没错,此时的我,已经气若游丝,到了弥留关头了,碟仙拼命按住我的脖子,血止不住地从她阴冷的指头缝往外涌。 路土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他养的碟仙,比我的强太多,可饶是如此,他脸上刀痕依旧时隐时现,显然为了抵抗死亡,路土已经赌上了全部青瓷气场。 可就连他,也无法躲避灾劫的刀。安卓 这时,后方传来死恶夜的尖叫声: “别往后拖了,灾劫我命令你,立刻杀死所有人!先杀了路土!” 灾劫嗯了声,轻轻晃动手臂,身体上厚厚的白瓷就瓦解消失了,他右手攥住刀柄,有些悲伤地对路土道: “路先生,请原谅我,接下来,我会直接使用夜修罗第四式,它也是我刀法的巅峰,只要刀离鞘,时间,就会停止……” “这一刀,你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抵挡的。” 路土身后,那只最大的碟仙窜了过来,用身子挡在路土面前,可路土却招了招手,所有碟仙都消失了。 “是我们输了……”路土脸上的伤口处,开始掉落细密的青瓷碎片:“打败我们的,不是灾劫,而是死恶夜的通灵术,这一点,我会记住的。” “咯咯咯……你记住了又有什么用呢?”死恶夜躲在灾劫背后,阴嗖嗖地笑道:“去地狱吧!路土!” 我瞧了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苏瑶,葬影,又瞧了眼即将化成碎片的路土,那一刻,我跟回光返照似的,大脑立刻清醒起了。 “去地狱的,是你!” 我拼着最后一口气,调动全部气场,冲死恶夜做了个隐晦的手势: “通灵,彼岸地狱变!” 这是我在尸剪刑的最后一页,学来的招数,整本书中,此术最强。 它能够立刻将至少两名敌人,咒杀而死!代价是……献出自己的生命。 这是来自古代剃头匠的最可怕诅咒,没有之一,它既不是古邪禁,也不是封魔禁,不像普通禁术那样,可以用道行,或者肉身硬抗。 此术,在人间无解。 在我施展出彼岸地狱变的瞬间,永夜消失了,灾劫的身影,化作点点星光,流逝一空,死恶夜的肉身,立刻化作一滩脓血,那漆黑色的灵魂惨叫着,被无数腐烂手臂拖拽着,永远坠入了另一个世界。 结束了,我和死恶夜换命,换的一点也不亏。 李志文死去,他的同伴们活下来。 既然一切已是注定,临死前,我能拽着死恶夜去地狱,就已经极好了。 我从中阴救出了姐姐,又亲手报了杀父之仇,这样的人生,已无遗憾。 关于我的故事,也到此告一段落吧。 模糊间,我看到苏瑶和葬影,挣扎着爬起来,她们的刀伤并不严重,灾劫消失后,刀口也有了愈合的征兆。 “李志文!” “李志文!” “李志文!”路土脸上的碎片也停止崩落,冲上前将我一把抱在怀里。 我耳边传来姑娘们的哭喊声,她们也看出,我的灵魂即将远走。就连远处,还处于幻术世界中的鸦,都情不自禁落下眼泪: “李志文,你这就要走了吗?你违背了誓言!你曾发过誓,要帮我对付阴天奶奶的……” 但我已经,永远闭上了眼,我微笑地睡了过去,再也不会醒来了。 甚至连一句,苏瑶,你误会我了,都来不及说,我就和死恶夜一道,永远离开了人间。 世界,再见。 …… 从罗布泊回来后,我一直在想,我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 阴险峰。 可他却一点都不阴险,实际上,我师父对我非常好,他把我当亲弟弟看待,哪怕在他最穷困的那段日子,自己连个馒头都舍不得吃,却也要供着我一日三餐。 这让我羞愧无比,李志文也多次说过我,我这人饭量实在太大了。 早在青海归来后,阴险峰吞噬了三只阴物,就已经晋升成了阿修罗。 我本以为他会找路土报仇,可让我没想到的是,阴险峰只是冲我笑了笑,轻声道: “小朱,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这一世,我不必再走前世的老路,我们离开东北,去罗布泊转一转,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来完成最后的画作。” 于是,我和李志文不辞而别,跟随阴险峰来到了西域。 这是他的主意,师父不想让自己的行踪,让外人知道。 《黄泉送葬》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 喜欢黄泉送葬请大家收藏:()黄泉送葬搜更新速度最快。 第三百二十七章 四号作品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师父是个感情细腻,很温柔的人,而我却常常粗枝大叶,性格暴躁,我们彼此,形成了非常好的互补。 能遇到师父,是我的幸福,师父给我很大的安全感和依赖感,我甚至为此沾沾自喜,一个最卑微的农村青年,一个早已习惯了人间冷漠,为温饱线,为了基本尊严和社会认同感而挣扎,奋斗着的底层屌丝,我能进入玄学圈子,有这样的师父在身边,我真的很满足。 我可以跟每个人很自豪地说,我的师父,阴险峰,曾经是阴间的至高主宰! 我为此感到无比骄傲,哪怕这一世,阴险峰要重蹈前世的覆辙,我依旧会追随他到底,哪怕万劫不复。 有时候,我感觉自己是一只踩不死的蚂蚁,我甚至连家人都没有,有人说,我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以嬉皮笑脸的态度面对一切,是的,这就是我,一个只会笑的小丑。 但在孤独的黑暗中,小丑却总是偷偷哭泣。 我活的很自私,我认为一个人,有媳妇,有最好的兄弟,有一个牛比的恩师,这样的人生就足够圆满了。 所以我总是习惯把微笑挂在脸庞,我想要的,我都有了,看谁不顺眼,我就直接给他杀了,我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就这样,为所欲为地活一辈子,挺好。 进入罗布泊腹地后,进口越野车行驶在坑坑洼洼的盐碱地上,灰尘把空气滤清都呛死了,车里满是尘土,我们带足了食物和水,在当地向导的带领下,选了一处七八米高的小土坡,在土坡背面的阴凉处扎营。 这个季节的罗布泊,还算凉爽,昼夜温差很大,白天20多度,夜里临下10几度,但如果到了盛夏,罗布泊绝不适合活人居住,白天气温可达50度,夜间又低至临下,生存大师在这里也很难坚持一周,这里,是造物的奇迹,亦是生命终结的不毛之地。 向导将我们丢在罗布泊腹地,就驾车离开了,看在丰厚酬金份上,他非常乐意每三天来一次,为我们补充给养。 安顿下来后,我和阴险峰就开始作画了。 绘画,是一个对天赋要求最高的职业,没有之一,画魂师更是如此,没有95%的天赋加持,单凭不要命的努力,是绝不可能成就大器的。 阴险峰经常夸奖我,说我天资过人,我生下来,就是被贫穷淹没的画家,我骨子里就流淌着画魂师的艺术血液,阴险峰常为发掘了我这颗“妖星”而感到欣喜。 “但小朱,你要记住,一个真正的画魂师,性格一定是悲伤的,这一点,你远不如李志文,你活的太乐观了。” 太阳照在一望无际的罗布泊上,反射出蓝色,白色的光,蓝色的是天空,白色的是布满风沙的盐碱地。 我们背靠土坡,坐在画板前,听阴险峰这么说,我忍不住问:“为什么?” “因为随着你道行,绘画技巧的提升,你会接触到很多,颠覆你内心认识的恐怖事物,每前进一步,你就离阴间,地狱更近一步。” 风吹散了阴险峰的长发,他轻轻叙说道,在以后很长一段日子里,陪伴我们的只有风。 还有与世隔绝的孤独。 他边对着遥远的地平线作画,边继续说:“你需要把经历过的死亡和恐惧,注入到你的作品中,这绝不是单纯的临摹,一副作品的伟大与否,和线条,色彩,构图,没有直接关系,重要的,是画家内心情绪的融入。” “你不可能以嘻嘻哈哈的态度,画尸山血海的地狱场景,就算画出来了,它也没有灵魂可言,而一副没有灵魂的画……” 我接道:“就是垃圾。” 阴险峰:“对,你目前最致命的缺陷,就是内心缺乏悲伤啊,这也是你道行停滞不前的原因。” 从青海归来后,师父已经是阿修罗了,可我依旧还是罗刹,像他那样生吞阴物,我实在做不到,这种方法实在太血腥,和吃活人没区别,我需要找到另一条晋升途径。 我认真思索师父的话,随手几笔,勾勒出日光下的罗布泊,仔细端详,果然感觉到,我的作品里,缺乏了一股味道。 悲伤的味道。 而阴险峰和我相反,我久久注视他的侧脸,寻思师父这些年,身边也没个女人,除了在我面前,表现出的长辈温柔以外,只剩下了……悲伤。 除了悲伤,我在师父身上,看不到人类的一切情绪,他经常冲我笑,但我知道,他过的很不开心。 “师父,等这次回去了,我给你找个师娘回来,最漂亮的那种。”我没心没肺地笑着。 阴险峰扭过头,看了我一眼:“小朱,我说我来罗布泊作画,是为了清净,你不会真这么以为吧?” “不图清净,那还是为了啥啊?”我一脸不解道:“那师父你说,咱大老远的,跑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图了个啥啊?” 阴险峰摇了摇头:“我打算在这里,创造出四副作品,我在这四副作品中,融入了最浓烈的悲伤,前三副画,将支撑着你,一路提升到黄泉境。” “黄泉境之后的路,你就要自己走了。” 我后背直接起了层冷汗:“那第四幅画呢?是用来干啥的?” “第四幅作品,不是用来修行的,记住,在我离开你后,你万万不可观看四号作品,除非……” 我一下坐不住了,失身道:“师父……你要离开我?你……不要我了吗?” “你过来。”他冲我招手。 我失魂落魄地走到阴险峰身边,他轻轻摸着我的脑袋,轻声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每一段旅途都有终点,我只能陪你到这里了,以后有缘,我们还会再见的。” “那你准备去哪啊?”我一脸不甘心。 “海角,天涯。”阴险峰声音变得阴郁起来:“我的余生,会一直追寻生命与死亡的真谛,直到最终的审判日来临……” “我和你一起走。” “不,你有你的路。” 我一屁股坐倒在沙土上,久久不语,内心失落极了。 在罗布泊生活的这段时间,阴险峰日夜都在作画,他几乎不喝水,不进食,也很少休息,到后来我开始怀疑,他本身已成了一副画。 这幅画的色彩偏冷,偏阴郁,但它却是人间最伟大,最宝贵的艺术品。 大漠孤烟直,云起,云落。 罗布泊的天空,蓝的太纯净,蓝的刺眼,正如阴险峰的眸子,这里常年狂风肆虐,风中,有股淡淡的水腥气,我们经常会看到古代的海市蜃楼,碧绿的湖泊上,古代渔夫们载舟行歌。 夜里,我独自背靠着帐篷,仰头注视璀璨的银河,心中无比悲凉。 此时的李志文,在做什么? 阴险峰绘画时,非常专注,时而眉头紧锁,时而嘴角露出笑意,偶尔还会偷偷哭泣。 他的画板上,始终笼罩着一层黑雾,看不清内容是什么。 我也在画画,我画的是李志文,苏瑶,我画圈子里的各种脸谱,我画我小时候,冷漠的父母,用厌恶眼光注视我的样子,画老家破破烂烂的土房子,画死去的舅老爷。 时间过的飞快,那天夜里,阴险峰终于完成了第四号作品。 当时我在帐篷里熟睡,早上醒来时,发现阴险峰早已悄然离去,只留下了四副画。 第四幅,被黑布严严实实包裹着,上面用石头压了张小纸条,我拿起来看了看: “小朱,四号作品只有在你性命最危急,被逼到走投无路时,才能打开,切记。” “前三号作品,足够你修行到黄泉境,但是你要知道,一个最优秀的画魂师,光靠在绘画世界中修行,是远远不够的,那毕竟是别人的作品,以后,你需要花费大量时间,让自己沉淀在作品创作中,这个过程虽然漫长,但对你是最有益的。” “画下你所见到的一切,画下你内心的悲伤,只有你自己的作品,才是你成长的见证。” “别忘了拿帐篷里的银行卡。” 我读完最后一句话,眼泪刷地流了下来,我扑通跪倒在地,朝着远处磕头:“师父……” 第三百二十八章 失去一切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擦干眼泪,我将四幅画拿起来,扛在肩上,又去阴险峰的帐篷里翻了翻,翻出七张黑色银行卡。 这是我们在青海,拼着命,在聂总那赚来的钱,可师父却一张没拿,全留给了我。 我一下从一个穷光蛋,变成了携带六百多万巨款的富翁,可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我的生命中,缺失了一个最重要的元素。 但这只是开始。 向导的车明天才来,在罗布泊居住的最后一夜,我做了个非常古怪的梦,梦中,我站在一个漂浮在宇宙边荒的古代宫殿中,宫殿四周,笼罩着诡异的灰雾,其中飘散着很多红色星辰。 每个红色星辰,也就石榴大点,看的见,摸不着。 更远处,则是漆黑一片的宇宙,那些遥远的星河非常陌生。 视线回到宫殿中,在最顶端的王座上,正坐着一个怪人,这人全身被浓浓的灰雾所笼罩,我认不出他的面容,更瞧不清他的道行。 但潜意识告诉我,这个人我一定认识,我实在太熟悉他的气息了。 “李志文?是你吗?” 我指着上方的王座,大喝道:“你个篮子坐那么高,装开大尾巴狼了?” “下来!换你朱哥上去坐!” 我能看出,李志文试图对我说什么,可是在梦中,我根本听不清他的话,那是来自另一个维度的遥远电波,被什么东西干扰了。 “李志文?你这是咋了?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你说话啊?”我很快就意识到不对,焦急地朝他嘶吼着。 清晨醒来,我全身都被冷汗打湿了。 模模糊糊间,我看到身边坐着个穿红色嫁妆的可爱姑娘。 “燕子……我昨晚梦见李志文了,我草,那小子当皇帝了!” 我擦掉嘴角的口水,爬起来,梅燕子表情冷漠地看着我: “咱俩离婚吧?” “你在说啥啊?宝宝,我做错什么了吗?”我心一惊,恐惧地看着她。 “错不在你,朱飞越,你是个好人,但我想看看这个世界……” 这张好人牌,打的我差点一口血吐出来,师父刚走没多久,我媳妇也要走了。 罗刹境圆满的我,阴亲解除,也不用担心被反噬了。 “我们的缘分,到此为止,我不会忘记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再见。”梅燕子冷冷看着我,丢下这句话,她轻飘飘穿透了帐篷,悄然离去。 等我冲出帐篷,四处张望,哪还有她的影子。 但这次,我没有哭泣。 那就这样吧,爱情对于我这样的人而言,本就是奢侈品,媳妇没了可以再找,回去让李志文给我介绍个就完事了。 最让我难受的,还是阴险峰的离去,这辈子,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他老人家。 人生中最重要的三个人,走了两个,没事,小场面,我兄弟李志文,还在东北等我呢。 李志文,你朱哥要回来祸害你了! 脑海中回忆着和梅燕子的过往,我用了好久,这才强压住内心的难过,打包好行李,等到上午那会,乘车离开了罗布泊。 我没急着回东北,跑库尔勒,乌鲁木齐溜达了几天,饱餐了西域的各种美食,瓜果,给李志文买了一把昂贵的英吉沙小刀,一块和田玉,这才一趟飞机杀回东北。 在哈尔滨下飞机后,我找了家五星级酒店,开了间豪华套房,立刻手机开机,给李志文打电话。 因为害怕师父受到外界打扰,这趟西域之行,我手机始终处于关机状态,我寻思着把李志文喊过来,请他好好在会所消费一波,在酒池肉林和姑娘们的欢声笑语中,扫去旅途的疲惫。 有钱了,腰板也直了,还有什么事,能比跟兄弟把酒言欢,笑谈人生过往更爽快的呢? 李志文手机居然关机?难道他人在外地? 我洗了个澡,休息一番后,去自助餐厅享受了一顿大餐,吃饱喝足了,去街上溜达。 话说,梅燕子都不要我了,老子现在是单身汉,难道就不能找个地方,好好泄下火么? 我差那点钱么? 当我走过一条阴暗的小巷时,那小屋子里红色的霓虹灯在闪烁,我抽着烟,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叫声: “小帅哥快来玩呀。” 我内心冷笑,这次老子还不骑疯你?我立刻飞扑上去,投了一个币骑在她身上,那熟悉的声音响起:“爸爸的爸爸叫爷爷,爸爸的妈妈叫奶奶……” 街道妇女们立刻围过来,指着我各种嘲笑:“这人脑子没事吧?” “这是给小孩子玩的,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要不要脸啊?快下来,该我家闺女骑了。” 我根本不搭理她们,有钱就完事了,有钱,就是可以这样为所欲为。 在妇女和儿童的指责声下,我脸不红心不跳,骑的正起劲呢,突然手机响了,我一瞅,是苏瑶打来的。 “弟妹啊,我这在开会呢,你有啥事啊?”我漫不经心道。 电话那头,苏瑶沉默了好久,对我说出六个字: “李志文……离世了。” 我楞了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说老妹,李志文又咋得罪你了?至于开这种玩笑么?” “我没和你开玩笑,李志文真离世了,明天是他的葬礼,地点在绿叶陵园。” 我听出苏瑶哽咽的声音,头皮嗡地炸裂!我猛地从儿童玩具上窜起来,冲出小巷: “这怎么可能?李志文会死?我不信!是谁杀了他?” “死恶夜,他用通灵术召唤出灾劫,李志文为了保护我们,用剃头匠的换命咒术,和死恶夜……同归于尽了。” “具体情况,等你明天来了再说吧。” 苏瑶挂断电话后,我久久站在原地,脸上浮现出精神病人的面容,一会哭,一会笑。 我受不了这个打击,真的,你别告诉我李志文死了,我接受不了。 那天,我连自己怎么回的酒店,都不记得了,抱着最后的侥幸心理,我拨通路土的电话。 从路土口中,我确认了李志文的死,路土是不会骗人的,性格严肃的他,绝不可能开这种玩笑。 “你这个师父,是怎么当的?你怎么能看着李志文死,却什么都不做?”我把手机摔的粉碎!用力撕扯着头发,情绪在那一刻,瞬间崩溃。 我失魂落魄地冲进浴室,洗了把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个24岁的消瘦青年,脸白如纸,长着一头帅气的自来卷,眸子里透着疯狂的野性。 不,那是深深悲伤,那是灵魂深处的孤独和失落。 我曾说,我这一辈子,有师父,有老婆有兄弟,就是最大的幸福了,阴险峰说我缺乏悲伤情绪,难以创作出真正的作品,现在,这三个元素,统统离我而去了。 师父抛弃了我,老婆跟我离婚,就连我唯一的兄弟,都永远离开了人世。 我的人生,已经陷入了谷底,如果你不曾拥有,那么也谈不上失去,人间最可悲的莫过于,你只能眼睁睁看着你所珍惜的人,一个个离你而去,而你除了哭泣,却什么也做不了。 关于李志文的死,我到目前还没理出头绪,死恶夜?那不是寒武纪的人么?我没记错的话,死恶夜是传说中的黄泉境啊?李志文和他同归于尽,那李志文……难道也已经跨入了黄泉级别? 而且那个什么灾劫,又特么是哪冒出来的? 第三百二十九章 最诡异的葬礼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心里空荡荡的,第一次,我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悲伤,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我成了这个世界的孤独过客,我的余生,也将活在无尽的孤独和悲伤中。 最后,我一个人死去。 重重负面情绪笼罩着我,夜里,我让人送来几瓶昂贵烈酒,喝到后来,大哭了一场。 我又做了一个相同的梦,依旧是那个诡谲的古代宫殿,李志文坐在宫殿最顶端的宏伟王座上,冲我不停说着什么。 这个梦,让我感到疑惑极了,难道是李志文在阴间给我托梦?可是,这里绝对不可能是阴间啊? 地狱?更不像了! 这座漂浮在漆黑宇宙中的宫殿,显然游离于生死两界之外,而且从李志文的背靠的王座中,能看出,他是这个宫殿的主人,这是否预兆着,李志文日后的复活呢?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李志文了,这小子是个怪物,他是火凤凰的化身,既然是凤凰,从地狱岩浆中涅槃重生,难道不很正常吗? 他不复活,那才奇怪呢! 但在梦中,我们之间的沟通,依旧像破译外星人电波一般困难,李志文身子被浓浓的灰雾所笼罩,只露着胳膊腿在外面,他的坐姿看上去很舒适,我踏上铺着红地毯的大理石台阶,来到王座旁,侧着耳朵,仔细听李志文的声音: 我伸手去摸他,却只摸到了空气。 听了好久,好久,我终于听懂了几个隐晦的词: “困……在这里……最纯……火……” “啥?你是说,你被困在这宫殿了?”我焦急地冲他大吼道: “最纯火?这又是啥意思啊?”我急的直抹眼泪:“兄弟,你真是快把我急死了,你就直说,你想让我干啥吧?我就算拼了命不要,也得把你从这鬼地方救出来!” “哪怕老子杀穿整个阴间!我也特么不在乎!” 清晨六点,我从醉酒状态中醒来,立刻拿出画纸,将梦中宫殿的全景,准确地描绘了出来。 叠好画纸装进口袋,我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中。 只是毫无意义的梦境吗? 在我灵魂深处,浮现出一股致命的阴冷,这种说不出的难受,外人是很难体会的,我寻思着,在参加完李志文的葬礼后,我要离开东北了。 东北,让我的灵魂沉沦,也教会了我什么是悲伤。 甚至我已经感觉不到,生命继续下去的意义了,除了深深悲伤和麻木以外,什么都没有了。 …… 我躲在一处墓碑后,冷冷看着对面那帮人:路土,苏瑶,胡青青,许乐乐,梅连舟,张三疯…… 我恨极了这些人,李志文为了保护她们而死,可她们,居然还有脸活着? 你们,统统都该给我兄弟陪葬! 早在以前,我和这些人就没啥太多交集,以后也不可能有,大家以后形同路人,互不打扰最好。 但让我万万没想到的事,在人群后方,居然还站着两个寒武纪的人! 葬影和鸦? 这两个肮脏的畜生,咋也来参加葬礼了?她俩和李志文有关联吗? 而且最让我迷惑的是,鸦和葬影居然都哭了,而且哭的非常难过。 “李哥……”葬影捂着小嘴,呆呆注视前方的墓碑,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鸦哭的没她那么夸张,但眼眶也红了,嘴里楠楠念叨着:“兄弟,走好。” 你这狗草的,还有脸喊李志文兄弟? 我的三观,彻底被颠覆了,这还没完了,我清楚地看见,在鸦后方,漂浮着一个身穿白衣,黑发遮面的女人虚影。 她又是谁?这女人一看就是死物,而且道行高的我都辨认不出,在我去罗布泊的这段时间,李志文身上,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这是我一生中经历的最诡异葬礼,没有之一。 阴沉的天空下,整个陵园静的吓人,鲜绿的芳草地上,凸着大小不等的坟包,显然,在这座高档私人陵园,是允许土葬的。 最诡异的是,李志文的墓碑后面,平坦坦的,没有坟包。 没有棺材,没有骨灰罐,除了墓碑以外,什么都没有? 他的尸体呢? 活人,死物们围在墓碑前,进行最后的哀悼,我冷眼注视着她们,发现一个很不寻常的地方。520 苏瑶,胡青青这两个姑娘,哭的最惨,很显然,她俩情绪已经悲痛到崩溃了,跪在墓碑前哭的披头散发。 我不想暴露自己,隔太远没听清楚,只依稀听到俩姑娘哭着说,什么误会李志文了,不该欺负他之类的。 误会啥了?这中间又发生过啥故事? 但能看出,苏瑶和胡青青后悔的简直快疯了,苏瑶也就罢了,我对女狐狸没有半点好感,上次在疯人院,我给她一巴掌抽的不省人事,我都能猜出来,她肯定没对李志文做好事。 苏瑶哭的梨花带雨,粉红的额头上沾着写土渣,她冲墓碑磕了个口,哭着说:“我这辈子非你不嫁,你走了,我就守寡到死!” 胡青青哭着说:“我也是。” 啥玩意啊?你也是? 这女狐狸咋也成李志文对象了?我细细一寻思,也对,她和苏瑶是一伙的,苏瑶嫁给谁,胡青青也得跟着一起嫁。 再瞧许乐乐,这姐姐也跟着在那哭,当许乐乐说出“我也是”三个字时,我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可以,兄弟,就冲这三个姑娘的面上,你这辈子,值了。 人群正中,站着个穿黑色寿衣的老太婆,这老太婆长得那叫个阴森,人间,阴间的所有恶毒,全集中在她那树皮般扭曲的老脸上了。 我盯着老太婆细细一打量,这不是坟婆么? 这张脸,化成灰我都记得!师父曾警告过我,遇到坟婆,必须躲远远的,这个阴森的老畜生,是我师父的死敌! 我连忙偷摸着后退,躲到更远处观看。 坟婆正在和路土商议着什么,太远了,我听了个模模糊糊,隐约听到坟婆说了一个词: “复活……” 啥意思?李志文真能涅槃复活? 当路土听到这两字时,脸上涌现出一阵滔天的狂喜!两人又交谈了一会,突然间,坟婆扭过头来,瞧向我的藏身处。 她冲我阴损地笑了笑,那笑容深邃到,犹如十八层无间地狱! 我预感到死亡的危机,头皮嗡地一炸!掉头就逃! 像脱缰的疯狗般,我一路逃到陵园外面,回头瞅,还好坟婆没有追来。 喘着气,我瞧了眼手里鼓鼓囊囊的塑料袋,里面装满了黄裱纸,冥币啥的,就这么走,我很不甘心,我是来给我兄弟上坟的,可坟婆在里面,我又不敢进去,只好在陵园对面的商店里猫着,等了足足一个多小时,人们这才陆陆续续走出来。 等路土和坟婆离开后,我瞧见苏瑶正到处张望着,很快就发现了商店里的我。 “朱飞越,你过来。” 我走过去,忌惮地看了眼胡青青,没好气地问:“啥事?” 苏瑶将手中的木头盒子塞进我怀里,冷冰冰道:“这是李志文留给你的东西。” 我疑惑地打开盒子一瞅,只见里面是两颗血晶般的红色果实,一股浓郁的酸甜香气,闻的我头晕目眩。 “这是……修罗果实?”我捧着盒子惊呼道。 “一颗是你的,另一颗是你师父阴险峰的。”苏瑶话说完,转身就走,我急忙拉着她:“弟妹,我能问你几个问题不?” “去那边吧,我请你喝冷饮。” 苏瑶犹豫了下,跟着我来到商店前,我递给她一瓶冰镇可乐,忍不住好奇道:“这两颗果子,是是是,是哪来的?” 内心的疯狂激动,让我已经语无伦次了,我比谁都清楚,修罗果实的珍贵。 随便一颗落在人间,都要引来腥风血雨的争抢! “是李志文去中阴界,抢来的。”苏瑶小嘴抿了口可乐:“当时他只有罗刹境,在十四个阿修罗眼皮底下,他把整棵树的果子全抢走啦。” 在苏瑶的描述下,我知道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包括李志文在湘西收服葬影,在中阴拿下鸦,最后在滇南和死恶夜同归于尽的全过程。 “朱飞越,你好自为之吧,再见。”苏瑶对别的男人一向冷冰冰,爱答不理的,此时心情又格外悲痛,她冷冷瞥了我一眼,径直走了。 我打开木盒,在果子下面找到一张纸条,一看就是李志文的笔迹: “朱哥,少了嫂子那颗果子,下次给你补上。” 我把它翻过来复过去,读了十几遍,突然间,热泪打湿了纸条: “李志文你个王八蛋!”我哭着骂道:“你就这样丢下我,一个人走了?” 《黄泉送葬》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 喜欢黄泉送葬请大家收藏:()黄泉送葬搜更新速度最快。 第三百三十章 危险的触碰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最近一段时间,末世的征兆越来越明显了。 我不止一次听到晴天打雷的声音,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而且这种怪相,在全国各地都在发生。 各种所谓的科学解释,也层出不穷,可它们没有一个能自圆其说的。 早已经有人开始屯粮食了。 而末世的种种征兆,还远不止如此,已经有不少具备大道行的玄学人士,对未来做出了更可怕的预测。 地震,洪水,瘟疫。 但这些跟我朱飞越,是没半点关系的,我想,只有李志文那样的大傻子,才会去扮演所谓的救世主。 距离李志文的葬礼,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天,我在哈市租了一套独栋别墅,家具家电都是全乎的,拎包入住。 现在,我坐在别墅装修考究的客厅里抽烟,茶几上放着那个木盒。 我久久端详着手中的画板,那个漂浮在混沌中的古代宫殿……那是我根据噩梦绘制出来的,这个宫殿,到底象征着什么? 李志文为何会出现在宫殿中?而且这段日子以来,他每天都托梦给我,可我们之间的沟通,依旧存在很大的干扰。 我依旧在为李志文的死,而感到悲痛和懊恼,如果我在场,我一定会劝他别去送死,实际上,李志文也没有跟死恶夜硬碰硬的理由。 杀父之仇,并不是充分理由,这个仇也没必要现在就急着去报,就凭李志文的非凡特性,阿修罗十八层的大境界,又有火凤凰庇护,为啥不卧薪尝胆,等冲到了黄泉境再去,岂不十拿九稳么? 以我的了解,李志文并不是一个鲁莽冲动的人,相反,他对情绪的把控是远在我之上的,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讲,做事不经考虑,易怒的我,完全就是李志文的对立面。 我把这件事翻过来覆过去地想,只得出了一个结论:李志文想当救世主。 “兄弟,你可真傻啊。”我狠狠掐灭烟头,往水晶杯里夹了几个冰块,倒了点干邑马爹利,晃了晃杯口,一饮而尽。 “你为了这个世界而死,可你获得过一句谢谢么?那些愚蠢的,坏透了的人们啊,他们依旧自私且麻木地活着,他们根本不值得你的同情。” 我大口嚼着冰块,情绪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更何况,你李志文算老几?救世主,也轮不到你来当啊?” 沙发下方,有几个叫不上名的胭脂俗粉,正在吃鸡,见我狠狠把杯子摔碎,吓的她们脸色都白了。 “滚滚滚!都给我滚!” 我随意扔给她们几沓钞票,打发她们滚蛋后,我穿好衣裤,目光瞧向茶几上的木盒。 李志文的牺牲,并没有改变这个世界的结局,这是最让我耿耿于怀的。 我从苏瑶口中得知,催眠师仇攻,在死恶夜被杀后,让路土等人当场围殴致死,现在,寒武纪核心成员,只剩下了三人:遗相,古千愁和荒芜大尊。 那个荒芜大尊是个什么玩意,我不清楚,主要是遗相和古千愁这两个玩意,目前人间,根本没有能对付他俩的存在。 据说寒武纪已经搜集到了六大仙家的魂魄,中阴妖塔封印的开启,只是时间问题了。 一旦遗相控制了妖塔中的命运三姐妹,那人类的命运,也将走向黑暗的最终章了。 但这些我根本不在乎,我一直是个极度自私的人,对此我也懒的遮掩,我相信,世界上99.9%的人,和我一样,我只在乎我身边最亲密的人,至于那些陌生人的死活,关我屁事? 这个肮脏的世界,不是早就该被清洗了么? 而对于我们这些有道行的人来说,笑到最后一点都不难,当混乱与无序来临时,只要能确保自己活下去,我朱飞越做出任何事,都不要觉得奇怪。 而现在,我脑子里想的只有一件事:复活。 在葬礼现场,坟婆提及了李志文复活的可能性,我虽然没听太明白,但至少看到了一丝曙光。 结合这些天纠缠我的阴森梦境,我可以断言,李志文,一定是有机会复活的! 现在最大的疑惑是,李志文的尸身,被路土藏哪去了?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是个什么意思? 我跟路土,苏瑶那帮人根本不熟,也就是点头之交,我曾在电话里质问过路土这件事,那狡猾的老瞎子一句话不说,就匆匆把电话挂了。 一个没有尸体,甚至连骨灰都未曾出现的葬礼,诡异的根本解释不通。 路土可能也不是个好东西,他会不会对我兄弟尸身下咒啥的? 不行,我一定要找到李志文的尸身,至少亲眼看见了,我心里才踏实,可我现在……和路土那帮人的差距太大,我去要,他们不给,动起手来吃亏的只能是我,搞不好还把自己小命搭进去。 所以,先晋升到阿修罗再说! 我毫不犹豫地抓起一颗修罗果实,一口口吃了起来,我吃的很慢,我知道,这果子何等宝贵,它是我兄弟用命换来的,哪怕浪费一滴汁水,我九泉之下都无法向李志文交待。 连果核,都被我嚼碎着吃光了。 回味着嘴里浓郁的甘甜芳香,我犹豫了下,抓起第二颗果子。 “师父,这果子本来是李志文给你留的,可你已经失踪了,放坏了可不好。” 我边吃边哭,很快第二颗果子,也被我吃掉了。 接下来,我将进入漫长的闭关期,阴险峰留给我了四幅画,今天夜里,我会尝试进入一号作品中。 让灵魂变得更强大,从路土手中抢回李志文的尸身,拼尽所能地活下来,活到世界毁灭为止…… 只有这样,我才不会辜负我九泉之下的兄弟。 …… (李志文视角) 死亡的感觉,和灵魂进入中阴非常相似。 刚开始,我能感到自己坠入了一个漆黑的通道中,注意,我用的是“坠入”,而不是上升,这说明我的最终归宿,绝不是什么天堂。 在坠落的过程中,地表的光,离我越来越远,我能看到路土,苏瑶和葬影,正围在我身边,抱着我的尸身哭泣。 随着我的急速坠落,顶部的光缩成了一个小点,最终完全消失了。 接下来,是永恒的黑暗,但那种黑暗,与所有人理解的都不同,它实在太冷了,就好比腊月寒冬的你,光身子站在冰原上,极度渴望一床厚棉被似的。 我的脑海中,开始浮现生平往事,它们是如此清晰,仿佛发生在昨日。 回忆环节,只用了不到十秒就匆匆结束了,我是那么的不甘,我多想再看看它们,这辈子,有太多后悔的事,我好希望能重来一遍,重活一回。 如果有来世的话,我一定要做一个最善良,最老实敦厚的人,这是最让我后悔的地方,我李志文虽然没做过啥坏事,但远远谈不上善良,我这一生,戾气实在太重,审判日已经到来了……很快,我将为自己一生的罪行,付出最惨烈,最痛苦的代价。 此时后悔,已经太迟了。 最后一滴晶莹的泪珠,划过眼角,我永远地失去了意识。 如果死亡,只是意识的消散,只是永恒的虚无,如果一切只是这么简单,就真的太好了。 时间变的粘稠了,过去了一个世界,一个量劫,当我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古代宫殿中。 我揉了半天眼睛,惶恐而戒备地注视四周,这里是如此的熟悉,却又如此的陌生,这不正是那个……象征着我死亡的阴梦么? 漂浮在宇宙边荒的宫殿废墟,四周被灰雾笼罩,宫殿中,漂浮一颗颗诡异的红色星辰。 我坐在宫殿顶端的王座上,低着头想了很久,始终无法解释眼前这诡谲的阴森异相。 死亡后的世界,竟是如此的深邃,可怖,死亡本身,永远凌驾在人类的认知以上。 我是一个具备大道的灵魂,我的修行,决定了我的世界观,是构建在人间,中阴,阴间和地狱四个维度的框架内的,在这四个维度之上,又有轮回六道。 我死去了,可我灵魂降生的地点,却完全超出了我的认知,这里,既不属于四界,又不在六道中,一个象征死亡的噩梦,照进了现实。 很快,记忆就全面复苏了,我清楚地记得,自己施展了古代剃头匠的最古老,最可怕诅咒:彼岸地狱变! 我和死恶夜同归于尽了,那么,我降生在了这座宫殿,死恶夜呢?他又去了哪? 这会不会是一种惩罚?那个咒语,本不该出现在人间的,死后,我依旧要为此付出代价? 好像也不对。 和之前一样,我,是这座宫殿的唯一主宰,宫殿的建筑结构,砖瓦颜色,桌椅布局,统统都在我的心念掌控下,除了变不出活人以外,我几乎可以召唤出一切物件。 美食,美酒更是取之不尽,所以我想,宫殿至少不是惩罚。 但应该也不是祝福。 第三百三十一章 破军降生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这里,是我的最终归宿,我被困在了生死之间的幽冥中,我哪也去不了,接受了这一点后,我反而放松了下来。 死亡后的悲伤和懊悔,也一扫而空。 因为,从严格意义上讲,我……并不算真正的死去。 该给自己找点事做,不然这样待下去,我迟早会发疯的。 我随便吃了些东西,其实根本不饿,可总得给自己找点事做,整个宫殿就那么大点地方,我三两下就溜达过来了,不得不开始抓耳挠腮。 在幽冥中修行,似乎也不太现实,我尝试着打坐,可体内却调动不出丝毫气场。 回到王座上,我将注意力放在了那些红色星辰上。 它们近在咫尺,简直触手可得,但每一颗星辰中所散发出的毁灭威压,让我灵魂无比畏惧,甚至畏惧到……连灵魂深处的那颗凤凰乱,都发出尖啸和悲鸣! 这也是我始终不敢触碰它们的原因,我隐隐意识到,这些星辰,代表着来自另一个世界,非常强大的存在,这些存在,可能已经超出了我的认知,如果把它们引到这里,我的下场,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但现在,我必须在死境中求生,一个人孤零零地被困在这里,求生无门,也和死了也没区别。 那不如索性豁出去,放手一搏! 我死咬着牙,强忍住海啸般的畏惧,哆嗦着伸手,朝其中一颗星辰上点去。 咚地一声,拳头大的星辰里,散发出水波般的光泽,层层散开,很快恢复平静,什么都没发生。 无法互动?那它们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我不甘心地点向旁边那颗星辰,在指尖碰触它的瞬间,远处的空间开始涌动。 两道扭曲的人影,出现在了宫殿下方的广场上。 一男,一女。 这两人出现后,我急忙强压住心头的疯狂震慑,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手指轻轻拍着座椅,居高临下地观察着他俩。 男的三十来岁,留一头暗红色的披肩长发,略微消瘦的脸颊,看上去格外白净,五官美轮美奂,眸子里却充满了阴森的戾气,不时透出暴虐的野心,他身穿一件金光闪闪的长衫,也不知是啥布料打造的,剪裁的非常得体。 这男的对面,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打扮的像个古代公主,珠光宝气中,透着一股无法形容的冷傲,少女穿着一条紫罗兰色的长裙,雪白到一尘不染的脚踝和纤细粉臂,露在外面,长相更是甜美可人。 我是见过美女的人,这少女的颜值并没有让我内心产生波澜,好看的姑娘见多了,她未必能排上号。 两人出现在宫殿后,先是迷茫地注视四周,很快就发现了王座上的我。 我的身体被层层灰雾所笼罩,他俩根本看不清我的面容,更无法得知我的道行。 而且,从这两人彼此充满戒备的对视中,我能猜出,他们彼此也不认识对方。 可此时,我却惊的差点从王座上摔下来! 这对男女的道行,已经恐怖到……足够让我头皮竖起白毛了。 由于灵魂巨大的差距,我瞧不懂他俩的具体境界,但从他俩身上爆发出的恐怖气场来看,我可以百分之二百确定,他们……至少在破军境! 是的,黄泉境之上,以北斗破军星命名的那个境界,甚至,他们可能比破军更可怕! 天命? 我之所以能做出这样的判断,是因为在感知过气场强度后,我甚至可以确定,死恶夜和灾劫加起来,也不可能在这他俩任何一人面前,存活超过一秒! 少女给我的感觉还稍弱一些,那男的就真恐怖了,我给他随意瞧一眼,脑壳都疼的嗡嗡响,这多亏不是人间,否则他一眼之下,我身子可能都炸没了。 这王座,该由他来坐的。 这处境,真是让我尴尬的不行,我一个小蚂蚱,却高高在上,而两位破军级别的灵魂,反而卑微站在下面,跟我的臣民一样。 我没有别的选择,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但凡给他俩瞧出一点端倪,发现我只是个小小的阿修罗的话,那我小命就真要交待在这了。 男子目光不详地看了看我,赶紧挪开,想看又不敢看,而且,他似乎有点忌惮我,特想问我什么,可又不知怎么开口,才比较得体,渐渐地,嘴唇有些哆嗦了。 少女更是惊恐中,带着深深的好奇,美目不停地打量四周。一起 “这是哪?阁下又是谁?”男子终于鼓起勇气,用极度谦卑的口吻,轻声询问我。 我保持着一个非常瞧不起人的坐姿,歪了歪脖子,没吭声。 我要让他们知道,我比他俩加起来乘以十,还要可怕,也只有这样,我的安全才能得到保证。 见我没回答,男子脸色变的更加忌惮了,旁边就是凳子,可我不吭声,他偏偏就不敢坐,静静地站在那,脸色千变万化着。 反而少女的胆子比他要大,小姑娘大大方方地搬张椅子坐下,将青丝秀发抹到耳后,露出白皙的粉颈: “首先,我可以确定,这里绝不是地狱,当然就更不是阴间了,你我,就是阴间的来客。”少女娇滴滴道,美目瞧向不远处的男子: “我说的对吗?大叔?” 这番话,惊的我心脏狂跳!这两个玩意,居然是来自传说中的……阴间! 我万万没想到,触碰星辰的后果,会导致阴间恐怖灵魂的降生! 从这两人穿着打扮,和说话语气来看,他们哪怕在阴间,也是具备一定地位的,假如“新阴间”有城池的话,他们很可能是城主级别的存在。 “对。”男子冲少女点了点头:“这些年,我一直在苦苦追寻灵魂的解脱之道,相信你也知道,目前阴间普遍存在着一种理论,一种……对神的疯狂崇拜!” 少女仰头看了我一眼,翘着修长美腿,不置可否道:“我听家里长辈说,崇拜神灵是一种非常危险的举动,神分善恶,恶神的面容不可直视,不可念其名,否则会发生很可怕的事!疯狂,是最轻的下场……” “但我们没有别的路,我被困在破军,至少一千多年了。”男子脸色变得痛苦起来:“这期间,我死亡过多次,那种一夜之间坠回原点的滋味……我真的受够了。” 我作为旁观者,细细揣摩两人对话的细节,期望从中摸到关于阴间的线索,毕竟那个世界对你我,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完全未知的。 这让我回忆起阴文之书里的内容:阴间的时间,和人间是截然不同的,其中有着很庞大的换算公式,所以男子说他被困了一千年,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阴间的一千年,说不定只等于人间一天。 另外,关于阴间有四个词缀,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它们分别是无光,镜子,无序和永生。 可我不能开口问,问了,就等于暴露了,我营造出的神秘感也就荡然无存了。 他俩要是不怕我了,那这里还有我李志文的画面吗? 我要想个办法,让他俩主动说出词缀的含义。 对话继续,听男子痛苦地叙述完,少女感同身受地说:“我在家人的保护下,倒是一次都没死过,但我能体会那种绝望,在永生词缀影响下,阴间的所有灵魂,都是不死的,但这种不死,却比死亡更可怕……” “道行跌至零点,所有业报也要从头计算。”少女有些同情地看向男子:“大叔,你也是个狠人啊,这一千多年,你每死一次,就重头开始冲破军,这都多少次了?要是换成我,我早就崩溃了。” 男子沉默不语,这一千多年的恐惧折磨,让他变得隐忍,格外谨慎,沉默寡言,但这其中的血腥和绝望,只有他自己才能体会。 王座上的我,久久注视着他,有些人,天生,注定就是破军,哪怕让他重来一万遍,他始终还是他,苦难,恐惧,绝望,都无法撼动他与生俱来的才华。 这种人,即使在凄惨的阴间,即使在漆黑的万丈深渊,也一样会绽放出破军星的璀璨光芒! 我顿时对这男子充满了敬佩,从某种意义上讲,他可能比灾劫更伟大。 跟人家相比,我这点破事,根本就不是个事。 在阴间,也有大户人家的千金公主,这少女显然就是其中之一,她和那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虽然道行和阅历,都比不过对方,但少女也是破军境! 这种存在放在人间,横扫寒武纪,跟特么玩似的。 少女手托香腮,很感兴趣地注视那男子:“所以,大叔你和我一样,尝试过呼唤神灵,我们都渴望得到天堂之神的眷顾,从阴间永远解脱出来。” “是。”男子大方地承认道:“目前来看,阴间的唯一解脱之道,唯有神性!先前已经发生过,神,降生阴间,接引灵魂往生的先例。” 少女表示赞同:“而且还不止一次。” 男子脸色变得阴郁起来:“可是我们谁也不知道,那些被往生的人,拜的是哪个神灵,就算知道了也未必有用,神不是谁都接引的,如果无法与神产生共鸣,是绝不会获得神眷顾的。” 少女眉头紧锁:“所以,我们都在不停尝试,可呼唤神灵名字,本就是凶险未知的事,大叔,我听说,绝大部分神灵,都是可怕的恶神?是这样吗?” 男子惊恐地看了我眼,急忙收回目光,点头道:“是的,恶神的意图,是无法预知的,它们是死亡和毁灭的源头!它们也许来自地狱,也许隐藏在混沌深处,如果轻易呼唤它们的名字,将发生……非常可怕的事!” “嘻嘻……嘿嘿嘿!”这时,我阴森地笑了起来,笑的时机恰到好处。 《黄泉送葬》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 喜欢黄泉送葬请大家收藏:()黄泉送葬搜更新速度最快。 第三百三十二章 身份质疑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身上笼罩的灰雾,有改变声音的特质,我的笑声透过雾传出去后,听上去是一种沙哑,冰冷的金属机器声。 那低沉到没有任何感情的笑声,在宫殿中久久回荡,带着浓浓的神秘,沧桑气息,下方广场上的二人,同时后退了几步,用格外惊疑和忌惮的目光看着我。 少女咬了咬牙,朝我微微鞠躬,犹豫了好久,终于鼓着勇气开口道:“请原谅我的莽撞,我想知道……这里究竟是哪啊?” 从少女的话语中,能听出她对我深深的恐惧。 恐惧,来自未知,对于任何一个灵魂而言,都是对等的,即使璀璨的破军星,也无法规避这种原始的恐惧。 他们不知道我是谁,看不到我的面容,更看不懂我的道行,而我背后的王座,隐喻了我身份的不凡,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自然会将我理解为,更伟大,更不朽的存在。 我一定要利用好这巨大的身份差,利用好未知特性,从这两人身上,得到我想要的信息。 在这个过程中,我需要隐蔽自己脆弱的本质,我接下来要欺骗的,不是普通人,而是来自阴间的两颗破军星! 给他们察觉到哪怕丝毫端倪,或者一丝可疑点,我就会立刻被他们扯下王座,撕的粉碎! 我歪了歪脖子,居高临下地冷声道:“这里是……幽冥和混沌的交界,是凌驾在生死,六道之上的……奇点。” 为了营造出足够的神秘感,我的语速非常缓慢,声线经过灰雾压缩后,变得空灵而沧桑,仿佛来自远古,蛮荒凶兽的低语。 “幽冥和混沌的交界?奇点?”男子喃喃地念叨这些陌生辞藻,神色变得更迷茫了:“我……好像听不懂。” 听不懂就对了!我说的是啥,我自己都不懂呢,更何况你? 这鬼地方是哪,给我想一万年,我也想不出来,我是真被逼的没法子了,骗破军也只能这么骗。 我如果让这两人知道,我是个阿修罗,那我就不是坐着,而是跪着和他俩讲话了,我时刻警醒自己,对方是来自阴间的扭曲物种,一旦让他们知道,我是个没有利用价值小蚂蚱,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将我杀害! 所以,别的嗑咱也甭唠,就大忽悠,怎么邪乎怎么吹就完事了,给这俩破军先忽悠住了再说。 “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少女皱着眉问我。 我等了两分钟,把架子摆高了,这才沧桑地答道:“这个问题,问我,不如问你们自己。” “拜神!”男子瞬间顿悟了过来:“来这里前,我正试图和神灵建立沟通,但仪式出现了差错,我从昏迷中醒来后,就出现在了这里。” “大叔,你拜的是哪位神?”少女眨着眼看了看我,问那男子。 男子犹豫了下,回答道:“我所知晓的神灵,我基本都尝试过来了,它们都不曾回应过我,于是,我想到了一个很冒险的做法,通过通灵仪式,将我的声音,传递到广阔的幽冥中,期望得到回应。” 少女倒吸了口寒气:“可是……你这样做,就等于暴露了自己的位置,一旦你的声音,被幽冥的恶神所捕获,那你……就会立刻陷入死亡的疯狂!” 男子冷笑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自己,不也是这么做的吗?否则你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少女哑然的低下头,算是默认了,很快,男子目光变得惶恐,悲伤起来:“我们都知道,黑暗森林法则的可怕,一旦将自己的位置,暴露在幽冥中,那结局基本是凶多吉少的,让不怀好意的恶神,捕捉到我们的声音,它很可能会控制我们的思维,胁迫我们,占据我们的灵魂来降生到阴间。” “但这也是无奈之举,如果不是被逼到了绝路,谁又会这样冒险呢?” “可是,先前有很多成功的案例,在古代神灵面前,我们太过卑微,我们无从得知神灵的名字,也只能用这种笨办法了,万一碰上善神的眷顾呢?” 我细细揣摩着他俩的对话,之前,我触碰了宫殿里的两颗星辰,从阴间召唤来两个破军,而对方,居然也阴差阳错地正与神灵沟通,企图将“求救信号”扩散到幽冥中,结果误打误撞,给我碰上了。 这一切,仅仅只是巧合吗? 而且最恐怖的是,阴间,究竟是什么样的?居然能把破军级别的灵魂,都逼到了绝路? 甚至不惜用最冒险的方式,向幽冥散出求救,这种方法,怎么看都是在自杀。 首先,假设幽冥中真的有神,而神分善恶,恶神远多于善神,那么他们所使用的通灵仪式,完全违背了黑暗森林法则,很可能在恶神面前暴露自己。 和恶神沟通的下场,往往是万劫不复。 我细细一琢磨,这对男女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得亏遇上了我这二狗子,我别说神了,我给神到洗脚水都不配呢,我李志文在人间都混不下去了,给死恶夜逼的自杀,幽冥中,更不可能有我的画面了。 他俩来了,顶多陪着我聊天说话,我也不能把他俩咋地。 思索了一番后,我摸着下巴,声音响彻阴暗宫殿:“凡人……不可……与幽冥沟通,你们很幸运,遇到了我。” 我的目光透过灰雾,仔细观察下方的两人,他们看我的神色中,带着三分敬畏,七分质疑。 我说我是神,他俩肯定不相信,但眼前这场景,又没有更好的解释了,我不是,谁是?他俩又怎会莫名其妙地,降生在这里? 少女上前一步,胸膛急促起伏道:“那个……”她似乎打算称呼我什么,却不知用哪个词。 “您……小女子斗胆,向您提一个很过分的问题,可以吗?” “说。”我慵懒地抬了抬手。 少女语气开始结巴了:“您是……神吗?” 一旁的男子吓的脸色煞白,连忙朝她摆手道:“你疯了?你怎敢……质疑神?这是亵渎神灵!” 少女毕竟小孩心性,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公主,不像男子那般谨慎,她有些不服气道:“我不问,又怎么知道他是不是神呢?” “我总不能把他拽下来打一顿吧?” 这话听的我后背起了层冷汗,显然,这个宫殿,是制约不了破军境的,少女完全可以这么做,她就算碰我一指头,我就得去阴间报道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 我的全称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反观那男子,倒是更愿意相信我是神,他是在阴间的腥风血雨里,摸爬滚打习惯了,多少次死后道行清零,重头再来,他的经历,决定了他对未知事物,有更深的敬畏。 少女不顾男子的苦苦劝阻,轮起袖子,气鼓鼓地看向我。 她问我是不是神,这个问题,我肯定不能直接回答,因为不管我怎么答,都是错,都将让我在气势上落于下成。 所以,最好的处理方法是,不吭声,不搭理她,继续营造神秘感,一会她就慌了。 我坐在顶端的王座上,手托腮,桀桀地笑着。 果然,我金属撕裂般的阴损笑声,让少女有些慌乱了,前面还说要把我拽下来揍一顿呢,现在,她气势开始萎靡了。 不行啊,光唬住他俩是没用的,我必须想个法子,从他们嘴里问出关于阴间的信息。 我对那个世界,实在太好奇了,我非常渴望知道阴间的样子。 如果把中阴界,比喻成一个向下的楼梯,那阴间就是楼梯尽头的世界,那里,是我们的最终归宿,我们的灵魂,将在那里承受审判日的裁定,为生前所犯的一切罪行,开启永恒的恐怖赎罪。 我知道,这次的幸运,并不代表我能逃离阴间的宿命,早晚有一天,我会前往那里。 提前做好准备,总是好的。 我苦苦思考的时候,下方广场上的少女,将凳子搬到红地毯前,坐下,美目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别离他太近!”男子大声警告她,可少女压根不停,公主病一犯,任性傲娇劲就上来了: “您看,要不这样吧,我问您几个问题,它们都不会涉及您的身份,您不用直接回答,只需点头,摇头就行,这应该不算亵渎吧?” “问。”我手指轻轻拍击着黄金扶手。 一个演员最重要的,是把握好分寸,如果一味地逃避问题,只以冷笑应对,那穿帮是迟早的事,人家是阴间的破军,人家见过的血,比我见过的水都多,在破军面前,任何幼稚的愚蠢举动,都将导致我的泯灭。 少女高高翘着美腿,娇滴滴开口道:“第一个问题,是您,召唤我们来这里的吗?” 我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少女脸色变得有些兴奋了,眸子里闪着光:“既然这样,您一定也可以让我们返回阴间了?” 我又点了下头。 这个时候我如果摇头,我敢肯定,下一秒我就会成为一具尸体! 开玩笑,神把他们召唤来此,回去,却要他们自己想办法?这是哪门子的神啊? 其实我根本不知道该咋把他俩送回去,但眼下我除了点头,没更好的办法,管它呢,先应付过去再说。 少女对我的回答满意极了,就连一旁的俊美男子,也重重松了口气,回去的事情落实了,他俩也没啥可担心的了。 少女娇笑着继续问我:“在您伟大,未知力量的帮助下,能让我们彻底摆脱阴间的诅咒吗?” 这个问题脱口后,宫殿里变得一片死寂。 见我迟迟没有表态,男子再也忍不住了,上前一步冲我深深鞠躬:“请您不必理会这个小丫头的幼稚,她是被宠坏了的小羊羔,不知道神的可怕!” 我不带任何情绪地回道:“无知者,无罪。” “我怎么是小羊羔啦?”少女鼓着小嘴,不服气地质问男子。 男子没好气地答道:“第一,不可置疑神,第二,在获得神的帮助前,你先问问自己,你该如何取悦神?获得神的青睐?这些与古代神灵沟通的最基本法则,你都不知道吗?亏你也是破军?没有付出,却奢望天上掉馅饼?这难道不是小孩子愚蠢的幼稚吗?” 少女给男子训斥的无地自容,小脸刷地一红,低着头道:“大叔,你好凶,我知道错啦。” “你是傻子?你跟我认错干嘛?”男子冲王座上使了个眼色。 少女顿时反应过来,起身,双手拉起长裙,冲我做了个北欧女子式的致敬礼,微微弯膝道:“请您原来我的无知,我虽然来自阴间,但一直在家人的保护下,经历过的危险并不多……” “继续提问。”我很大方地抬手道。 “最后一个问题。”少女银牙紧咬着香唇,犹豫了很久,终于壮着胆子朗声道:“请告诉我们,您伟大的全称,这样,我们也好在阴间歌颂您的伟迹……” 我内心偷偷冷笑,所谓歌颂伟迹,不过是个借口,少女这点小心思我再看不出来,那我这辈子真白活了。 她试图通过我的全称,来确认我是不是真神,恰好,之前我通读过阴文之书,其中有不少古代神灵的介绍,书中的描述是:神的全称,一定是及其繁琐,冗长的,特别是恶神,邪神的称呼,更是长长一大串。 避而不答,一定会让他俩起疑,所幸这个问题难不倒我,我早就想好了,没有丝毫迟疑地回答道: “我是宇宙与六道中,万千世界里……火焰与雷电的起源,朱雀和火凤凰的化身……” 那浑厚,沧桑的古代空灵之声,响彻整个宫殿,少女和男子的脸上,透着重重的震惊! 过了许久,少女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难忍着兴奋道:“火焰与雷电的起源?朱雀和火凤凰的化身?从称呼上来解读,我猜,您一定是善神!” 男子也表示认可:“朱雀是象征吉祥的神鸟,凤凰,更有涅槃浴火重生,不向地狱屈服的寓意。” 他俩还没来得及高兴呢,我沧桑的声音继续响彻宫殿: “我必定为全知的,因为我是混沌深渊最黑暗处,最肮脏,最危险的尸体,我的名字,被天堂众神所唾弃,可它们却无比惧怕我……” “我是一切古代邪恶的源头,我,即为不朽……” 幸福的笑容,在男子和少女的脸上僵住,接下来,是永恒的死寂。 冷汗,爬满了每个人的脸颊,他们的瞳孔剧烈收缩,又急速扩大,他们久久注视王座上的我,当希望的火焰熄灭后,剩下来的,只有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在充当演员的这个过程中,我始终在暗暗尝试,调动体内的气场,终于在此刻,灵魂的桎梏被我冲破了! 当汹涌的滔天烈焰,夹杂惨白色的电弧,覆盖我全身的灰雾之后,他们对我的身份,再不敢起任何怀疑了! “灰雾”成了扩大器,它不光能改变我的声线,就连火焰与雷电气场,在接触它之后,都被放大了数百倍! 那一刻,整个宫殿被疯狂的烈焰所笼罩,闪电,将宫殿劈的一分为二,又在我的意念下快速复原,在灰雾帮助下,我展现出的力量,即使达不到破军境,也很接近了。 后退几步,男子瘫倒在了长椅上,嘴唇哆嗦着喃喃道:“恶神……它是恶神……我们完蛋了。” 我之所以扮演成恶神,动机很简单,我就是要让他两忌惮我,畏惧我,一旦这两个破军,屈服于我的意志之下,那后面的事就很简单了。 破军,那是让人间一切灵魂,仰望的存在!我相信,借助破军的力量,我有机会突破此处空间的围困,重新回到人间! 但显然,我的演技还远远不够,甚至出现了很大的瑕疵。 少女脸上的惊恐渐渐消失,冷笑了起来:“冗长的全称,诡异的宫殿,高高在上的姿态,这些,都没有丝毫疑点,可是……我的古代神灵大人,您刚才所表现出的力量,似乎与您的身份不相符。” 穿帮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 词缀解释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头皮开始嗡嗡乱跳,却没有露出丝毫异常,反而慵懒地侧靠在王座上,饶有兴致地看向她: “是吗?” 少女轻轻扬了扬长发:“是的,您刚才所展现出的两种气场,顶多只有黄泉境巅峰,距离破军,还有很大差距呢,一个黄泉境的神灵?那不是笑话吗?” 我万万没想到,在灰雾的“放大”下,我的气场,依旧入不了破军的法眼,破军,到底有多恐怖? 早知道这样,刚才,我真不该暴露出气场的。 但稍微有点人生阅历的人都知道,命运的选择,往往是无常的,很难一时判断出对错。 面对少女的质疑,我沉吟一番后,正准备采取应对措施呢,这时,一旁的男子开口道: “不对。” “你也看出不对了?”少女瞧了眼对方。 谁知,男子脸上的忌惮更深了,他疯狂蠕动着喉结,语气激动道:“你回忆下他的全称,他是恶神,同时,他也是一具尸体啊!” “尸体没有道行,不是很正常吗?” 少女楞了下,边来回踱步,边轻声道:“混沌深渊最黑暗处,最肮脏,最危险的尸体……它的名字,被天堂众神所唾弃……” 她停步,抬头笑道:“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啊。” “不过,如此虚弱的恶神大人,似乎对我们也没任何帮助吧?” 我能品尝到,少女所流露出的浓烈杀机,叹了口气,我缓缓叙述道: “我……曾受到天堂的审判,于众神之战中陨落,坠入了混沌深处,沉睡了一千亿个量劫,但我……已经苏醒!” “你们……臣服于我,我将带你们脱离阴间,这就是我,全知的古代不朽者,对你们的承诺!” 看来,在破军面前,光磨嘴皮子是没用的,我望着台下疑惑的男女,心念一动,身体上的灰雾开始消散。 当然了,我的面容始终被雾隐蔽,只露出了模糊的身体。 我现在的状态,非常奇怪,灰雾是体现我道行的唯一工具,它既能压抑,隐蔽气场,同时也是气场的放大镜。 当灰雾全部消散后,我成了一个没有气场的普通灵魂。 “果然……只是具尸体,没有一丝道行。”少女瞧了我一眼,满脸失落道。 就连男子的神色,都变得失望起来,这样的我,的确不配称之为神。 可是,下一秒……宇宙间最伟大的神迹,悄无声息地爆发了! 当灰雾全部散去后,我的道行从零开始,急速提升! 开悟,冲关,罗刹…… 一直到阿修罗巅峰,这才骤然停止。 这不可思议的可怕场景,看到少女和男子震惊到几乎发疯! 一具没有道行的普通灵魂,居然在一秒间,提升至了阿修罗巅峰!这是什么概念?宇宙四界,无出其二! 当然了,这只是利用灰雾的隐蔽性,所伪装出的假象,我本来就是阿修罗,又何来提升一说,但他俩是不知道的,在少女和男子眼中,我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无中生有,一个普通灵魂,发生了神迹般的惊天逆变! “不止是简单的阿修罗……他……你看清楚了吗?”男子指着我,朝少女疯吼! “十八重天的阿修罗!这……这是神性啊!” 少女皱着眉,细细端详着我,眸子里的震撼之色渐渐消失,被不屑所取代: “就是非凡特性呗?阴间,也有非凡特性的灵魂吧?” “十八重天又能怎样,就算一百重天,也不过是个阿修罗而已。” 我缓缓摇了摇头,语气沧桑道:“凡人的无知和狂妄,让我感到深深的失落,也许,你们并不是我想要的灵魂。” 少女眨着睫毛,似笑非笑地对我道:“如果您能展现出黄泉境的力量,我就相信您所说的复苏,是真实的。” 我心念一动,越来越多的灰雾,聚集在我身上,在它们的环绕,放大下,我的道行,直接冲破阿修罗的桎梏,到达了黄泉境巅峰! 这还没结束,气场表现出的强度,在到达破军后,这才停止! “你,可还有质疑?”我冷冷问那少女: “我若愿意,一念间,即可成就天命境,但就算天命,也远不及我全盛时期的千万分之一,所以我才说,我正处在一个虚弱的复苏阶段。” 其实一切表象都是虚妄,我之前就说过,灰雾既能隐蔽气场,也能充当气场的放大镜,我所展示出的道行,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只是掩盖我阿修罗本质的道具。火灭 但他们不知道这一点,亲眼见证了我从无到有,从零到破军的全过程,男子和少女全都吓疯了,两人再也没有任何迟疑,跪倒在我面前。 他们的面容上,只剩下了滔天的惊恐和敬畏。 我并没有理睬他们,深吸一口气,灰雾消失,我的气场也随之消失。 我缓缓伸手,抓向面前的红色星辰。 我要应证一件事。 在我触碰那颗星辰的瞬间,少女的身子,立刻变得模糊起来。 “不!” 她惶恐地注视四周,失身尖叫道,后悔的泪水泄洪而出:“不……我为我的愚蠢,向您忏悔……求您,不要把我送回阴间!” 少女跪着朝我拼命磕头,绝望地嚎啕大哭,但一切都迟了。 “你我……无缘,我的仆人,不可能是温室的花朵,更不能是无知的蠢货!” 在男子惊惧的注视下,少女身体渐渐消失,那凄惨的哭声,响彻整个宫殿。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触碰星辰,就能随时送走他们,下次再来也是同理。 在我将少女驱逐回阴间后,男子多一句废话都没有,狂热地跪在地上,仰望着我: “从最开始,我就不曾质疑过您的伟大,以后……更不敢……我的神,全知的不朽者啊,请允许我成为您最卑微的仆人!请您帮助我,摆脱阴间的诅咒,作为报答,我愿意付出一切……” 我手掌托着腮帮子,稳坐在王座上,心里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惶恐? 我居然……收了个破军境的仆人? 假如有一天,被他识破我的真实身份,那我的下场将无法想象。 不过现在,我不需要担心这些,刚才利用灰雾的放大,我所展现出的虚假力量,已经足够震慑他好一阵了。 我继续扮演神的角色,面对男子的请求,我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慵懒地回道: “你是从阴间来的。” “是的。”男子老老实实地跪在原地,低着头不敢看我。 “告诉我,阴间是什么样的?” 听到这个问题后,他有些迟疑地偷瞄了我一眼。 “我所存在的年代,阴间,是另一幅样子。” 男子顿时恍然大悟,恭敬地回答道:“没错,全知的不朽者啊,一切都逃不过您的法眼……以前的老阴间,已经坍塌,消失了,后来,全新的阴间出现在了虚空中。” “而这个阴间,可以用四个词缀来形容。” 我点着头笑道:“无序,镜子,无光,永生。” “是。”男子惊骇地看了我一眼,他可能在寻思,我全都知道了,我就是故意在考验他的忠心呢。 于是他回答的格外认真:“无序,从字面意思就可以理解,阴间是无序而混乱的,在那个世界,灵魂和物种的行为,是完全无法用人间的规则和认知,所能判断的。” “这种无序,很难用言语来描述,它特指灵魂的行为,上一秒还好端端的,下一秒,就互相疯狂撕咬起来,当然了,这只是无序的一小部分。” “至于镜子,就更好理解了。”男子跪在地上,偷瞄了我一眼,看我没有丝毫反应,他继续道: “所谓镜子,是指人间的相反面,阴间,如同镜中世界一样,镜子里,生活着另一个我,但这两个我之间,是完全不同的,镜子里的我,一定是阴损,未知的。” 饶是我经历过这么多邪门事,听完男子的描述后,我依旧感到无比困惑,人间的相反面?这句话该怎么理解? 难道在阴间,还存在着“另一个我?” 一个阴损,怨毒,行为逻辑无序的李志文? 站在男子的角度,他其实也不知道,他给出的解释,能否让我面前,咽了下口水,男子不放心地补充道: “不朽者……大人,请原谅我的无知,我很难解释这种现象,表面看,阴间是人间的镜像,但其中有很大的不同,镜子里的世界,绝不是凡人想象的那么简单……” “继续往下说。”我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可心里却激动的情不自禁,我距离死亡的真相,已经越来越近了!我多想再问问他,问清楚“镜子”的含义?可我不能…… 一个全知的恶神,怎能提出那种幼稚问题呢? 男子狂热地答应了声,继续道:“接下来是无光,所谓无光,是指没有希望,没有丝毫逃生的可能,一个灵魂如果坠入阴间,是几乎不可能离开那里的,倒不是说阴间是无光,黑暗的,虽然它从某种角度看,光线这块,的确很黑暗……” 我冷哼了声,男子意识到自己言多了,连忙给了自己一嘴巴子:“阴间也有黄泉,不过那条黄泉啊,怎么说呢?即使生前因果结算完毕的灵魂,也不可能通过黄泉到达彼岸,轮回更就别想了,黄泉里潜伏的可怕物种,就连与之其名的黄泉境,都无法对抗……” “所以用无光来形容阴间,在那个世界,我们看不到丝毫希望,只能在无光的恶咒恐惧中,苟活……” 《黄泉送葬》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 喜欢黄泉送葬请大家收藏:()黄泉送葬搜更新速度最快。 第三百三十五章 返回人间的通道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示意他站起身,入座,男子迟疑了下,坐在凳子上继续道:“阴间,是一个非常广阔,光怪陆离的世界,是每个人死后,灵魂最终的归宿,真正的阴间,和每个人想的都截然不同,阴间有很多让人绝望的规则,但我想,四个词缀中最可怕的,莫过于永生了。” “永生,是指坠入阴间的灵魂,一定不会死去!或者说,阴间对死亡的定义,和人间是完全不同的。” 男子似乎想到了某件很可怕的事,脸色唰地煞白起来:“阴间的灵魂一旦死亡,将恢复到他刚刚降生的状态,有气场的灵魂,气场归零,因果也要重头计算,之前受的最,也要重头再来一遍,所以阴间的死亡,要更加可怕。” “但千万别认为,不会死,就可以破罐子破摔了,当死亡次数累计到一定数量,灵魂将从阴间,坠入更可怕的地狱……” 我稳坐在高大的王位上,冷漠地注视那男子:“告诉我,你的名字。” 男子惊骇地抖动着嘴唇,似乎在顾忌着什么,犹豫了好半天,这才开口道:“我叫……悲无雪。” 在我这样的,幽冥深处的未知恶神面前,敢于说出自己的名字,是需要很大勇气的,一旦让恶神知道名字,后果是完全无法预估的,名字,能做太多事了。 能看出,悲无雪是真的孤注一掷,把宝全押在我身上,打算抱定我的大腿了。 点了点头,我很满意地笑道:“悲无雪……很好听的名字,我准许你,称我为不朽者。” 这个男子看上去顶多三十岁,血红的长发,俊美到没有瑕疵的脸庞中,带着狠厉和冷静,华贵而剪裁得体的衣着,彰显出他在阴间地位的不凡,眸子里却夹杂着浓浓的悲伤,悲无雪,人如其名,最悲伤的季节,恰恰是无雪的冬季。 悲无雪连忙激动地答应道:“是的,不朽者,一切如您所愿。” 假如有一天,让悲无雪知道,我只是个小小的阿修罗,在人间都混不下去了,坠入幽冥中,搁这装神弄鬼,骗了个天崩地裂,鬼哭神嚎,连特么阴间的破军,都被我忽悠瘸了,他会做何感想呢? 悲无雪给我解释了四个词缀的含义,可我对阴间的整体印象,依旧是模糊不清的,这倒不怪悲无喜表达能力不好,关键是,你很难让一个人,描述出一个世界的样子。 人间,况且一眼天堂,一眼地狱,更何况阴间呢? 关于阴间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我不打算继续追问下去了,毕竟对于现在的我而言,阴间还太遥远,眼下的重中之重——我如何逃离这片幽冥,重返人间? 另外,如果我的尸身已腐烂,或者已被烧成灰呢?那我是否只能以阴物的状态回去? 更可怕的是,幽冥中的时间,是否和人间同步,别我搁这待一秒,人间过去了一万年,那就真抓瞎了。 悲无雪老实地坐在凳子上,试图揣摩我的思绪,我不吭声,他自然也不敢吭声。 我收起思绪,眸子瞧向他:“悲无雪。” “仆人在。”他急忙答道。 “我才从幽冥中醒来,正处于一个漫长,而虚弱的复苏期。短时间内,我无法帮助你逃离阴间。” 有些话,最好还是先讲明白了,正所谓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悲无雪急切渴望我能帮助他,光给人家画饼,早晚有被拆穿的一天。 关于我的“苏醒”,悲无雪是知道的,他早就料到我会这么说,面不改色地回道:“我明白。” “不,你不明白。”我冷冷注视着他:“神,永远不会无缘无故帮助凡人,善神,恶神皆是如此,即使全盛时期的我,也不会答应你这个请求的。” “以后你会明白,神的接引,未必就是好事,你的救赎之路,只能靠你自己,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给予你一些指点。” “当然,这些指点,是需要你付出相应代价的。” 悲无雪脸色充满了狂喜,嘴唇不受控制地喃喃道:“我的救赎之路,若有神灵的指点……那区区阴间,岂能困住我?” 他身子激动的抖不不停,我脸上不动声色,心里突然觉得好愧疚,这样没下限的忽悠,真的好吗? 将来,我该怎么圆回来? 悲无雪真把我的话当真了,开玩笑,神灵指点!这指点的范畴可就大了,可以是修行方面的,也可以是打破空间规则的法门,更可能是灵魂的解脱之道,在我给出承诺后,悲无雪在“无光”的阴间中,一下看到了微弱的曙光。 他能不高兴?不抽抽? 在悲无雪冲我连连道谢后,我瞧他脸色青红不定,半天不吭声,似乎在犹豫一个重大的抉择。 我忍不住好奇地问他:“即使破军境的你,也无法逃避阴间的死亡吗?这倒挺有意思的。” 最后那句话,是我临时加上去的,直接问,显得干巴巴,可能被对方起疑,既然扮演恶神,就要扮出那股邪恶的味道出来。 听到我的问题后,悲无雪痛苦地皱眉,摇头道:“事实上,所有阴间的灵魂,都一刻不停地,疯狂奔跑在逃生的路上,破军也不例外,停下喘息,就等于死亡!” 逃生?有啥东西在追他们吗?那些东西又是什么? 这让我想起很早以前,我在疯人院的经历,那个来自阴间的可怜男人,他临死前曾说,他们是猎物,他们被一遍遍捕捉,屠杀…… 仰头惨笑一声,悲无雪对我道:“不朽者,幸亏您及时召唤了我,让我的灵魂,有了片刻的喘息和宁静。” “在这方幽冥中,我是绝对安全的,这种逃离血腥和绝望,不用担惊受怕,让心灵宁静的美好感觉,对于凌驾于恐惧之上的您,可能不会理解。” 我点了点头:“阴间对我而言,是未知的,以后,我想我会去那里看看。” 悲无雪似乎下了某个重要决定,他站起身,冲我深深鞠躬:“伟大的不朽者啊,我有一个请求,可我不敢讲……” “说吧。” “我……我想拜您为师!” “哦?”我注视着满脸激动的悲无雪,没有做出表态。 悲无雪感到了神灵沉默的压力,冷汗顺着下巴淌个不停:“我不会在您面前,隐瞒内心的私欲,我就直说吧,这方幽冥,对我的修行提升极大!我降生的这段时间,除了和您对话以外,我什么也没做,但境界……却已经有了不可逆的松动!” “我为自己浑浊而肮脏的欲望而感到羞耻,但不朽者啊,如果您同意收我为弟子,我是否就有资格,在这里修行呢?” 他说到最后,声线已经哆嗦到无法控制了。 也许对破军境来讲,这方幽冥的确是最理想化的洞府,再差,它也是一个灵魂避难所。 “我可以肯定,在这里修行,速度至少是在阴间的五十倍以上!” 我有些错愕地看着悲无雪,怪不得,我现在终于明白,之前我驱逐那个少女时,她脸上那深深的绝望和懊悔,只因为管不住自己的嘴,这场大造化,就这样和她擦肩而过了。 可惜的是,也许是我道行太低的缘故,我始终没有感受到什么不同,除了那些漂浮在我身上的诡异灰雾之外,这里和中阴界,似乎没太大区别。 我思索了下,冷冷回绝了悲无雪的拜师请求:“不。” “你远不具备,成为我弟子的资格。” 我既然是恶神,那就要有个恶神的样子,你说拜师我就收?那我岂不是没画面了? 所以,不但要拒绝,我还要故意贬低他。 “悲无雪,我很佩服你的胆量,一个小小破军,一个凡人,居然敢提出这种狂妄的要求?” 我一声冷哼,吓的悲无雪一阵哆嗦,默默跪倒在地,冲我一个劲磕头。 接下来,是永恒的死寂,宫殿里只剩下悲无雪砰砰的磕头声。 我沧桑地叹了口气:“至少,你没有隐藏自己的欲望,罢了,今天我就给你次机会,如果你能回答我提出的问题,我或许会收你为记名弟子。” 悲无雪抬起头,狂热地看着我:“您请提问!” “我若想从这方幽冥,到达人间的话,我该怎么做呢?” “别把我想象成神,就当我是个普通的阿修罗,把你自身,代入我的角色中。”我语气深邃地补充道:“这个问题,是对你空间规则知识的考验。” 悲无雪沉吟了些许,眸子里闪出明亮的光芒:“如果我是您,我同时修行火焰和雷电气场,道行被限制在阿修罗的话……那么首先,我首先需要在人间有一个强大的伙伴,让他帮助我,找到人间最纯净的阳火!” “然后利用阳火,在人间和幽冥间,打开一条通道!” 最纯净的阳火?原来,这才是我返回人间的关键!一说起阳火,我立刻想到了江西龙虎山,龙虎山的正统道教中,至今保留着传说中的三味真火,人间,还有比太上老君传下来的三位真火,更纯净的火焰吗? 不愧是来自阴间的破军星!悲无雪对玄学的理解,远在我不可仰望的高度!他想出的这个办法,简直是为我量身打造的,其合理性,我根本无需置疑! 如果三味真火,能在人间和幽冥构建一条通道,那我的灵魂,一定能穿越通道返回人间! 尽管兴奋到呼吸急促,可我依旧表现的无悲无喜,没有透露出丝毫情绪。 悲无雪乖乖跪在地上,神色有些迟疑道:“这个方法的前提是,你在人间,存留有尸身,否则受到空间规则制约,灵魂横穿两个维度的过程中,是要受到规则反噬的。” 我的尸身,应该还在吧? 那么接下来,我需要赶紧联系到人间的一个同伴,让他立刻前往龙虎山,借一道三味真火! 我目光情不自禁地,瞧向前方的一颗红色星辰。 这颗星辰,相比其他星辰而言,显得格外黯淡,体型也小的不起眼,只有指甲盖那么大点,可我却从它身上,感受到了朱飞越的气息。 没错!星辰上散发出的水墨气场,化成灰我都认识! 不是朱飞越,就是阴险峰! 第三百三十六章 噩梦委托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见我始终不表态,悲无雪生怕自己说错了,低着头想了想,又不放心道:“打通人间和幽冥的仪式口诀,和手势,我可以写给您。” 他真就一口咬破指尖,在石板上写了起来,密密麻麻写了一大片,这才停下。 “可惜了。”悲无雪吮着指头,悲伤地叹气:“只有修行火焰气场的人,才能使用这个方法,其他人敢这么做,灵魂会立刻被通道内的火焰烧成灰!” “而且从幽冥进入人间,和从阴间进入人间,难度完全是两个级别的。” “在阴间,唯一能到达的地方,唯有地狱……想在阴间打通进入其他维度的通道,简直是天方夜谭。” 我缓缓摇头道:“那可不一定。” 逃离阴间的先例,不是没有,寒武纪的遗相,就是从阴间(或者地狱)逃出来的,疯人院那个可怜虫,虽然降生不久后就死去,可他不也做到了吗? 有规则,自然就有逃避规则的窍门。 我这么一表态,悲无雪再次看到了希望,语无伦次地问我:“不朽者,我交出的答卷,您可还满意?” “谈不上满意,只能说勉强及格吧。”我一盆冷水泼在他头上: “今天的谈话,就到此为止吧。” 悲无雪眼瞅着我要触碰星辰,吓的他差点晕过去:“等等……我下次……还能再见到恩师吗?” 我这还没答应收你了,你咋就喊开恩师了? “我需要你的时候,自然会召唤你的。” 我感觉自己做的有点过了,占了便宜还不卖乖,脸微微一红,我又加了一句:“你在阴间遇到致命的危险,我会根据情况,召唤你来这里避难。” 话说完,我也不等悲无雪答复,一指点在属于他的那颗星辰上。 悲无雪的身影立刻扭曲,模糊,发出最后一声不甘心的悲鸣,回到了阴间。 等悲无雪离开后,我走下王座,活动着身体,奇怪了,这里真如他所说,修行速度是阴间的五十倍?我为啥一点都感觉不到呢? 我尝试着打坐吐纳,半天不起效果,看来,弱小的阿修罗,是没资格享受这种好处的。 幽冥中,除了漆黑的虚无,没有我需要的火焰和雷电气场。 空气中,只有一股淡淡的硫磺味。 但不管怎么说,这方幽冥,一定隐藏着某种惊天的秘密,这个诡异宫殿的起源,可能和我的身世有关。 尝试了几番后,我失落地站起身,走到象征朱飞越的星辰前。 “朱哥,我好想你……” 指尖碰触星辰的刹那,一道模糊的人影,出现在了宫殿下方的广场上,我生怕召唤错了对象,连忙回到王座上,谨慎地观察着。 是朱飞越,没错!当我认出那熟悉的身影后,激动地冲他大喊: “朱哥,是我……李志文啊!” 可朱飞越出现在宫殿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我,而是睡眼惺忪地注视四周: “奇特么怪了,又是这个梦?” 梦?难道我对人间灵魂的召唤,是以托梦的形式?可惜了,除了朱飞越,这里没有其他人对应的星辰,我真的好想再看看苏瑶,胡青青,小埋汰和路土…… 朱飞越上身光着膀子,穿了条小裤衩,迷迷糊糊地在宫殿里晃悠着,终于,他发现了王座上的我: “李志文?“你个篮子坐那么高,装开大尾巴狼了?” “下来!换你朱哥上去坐!” 我焦急地对他道:“朱哥,我被困在这鬼地方了,只有你能救我出去,你必须去一趟龙虎山,找到人间最纯净的三味真火……” 我一遍遍跟他说着,可朱飞越根本听不明白: “最纯……火?这是啥意思啊?” 显然,我们之间的沟通,受到了某种未知力量的干扰,我能听清他说的一切,可我的话,他只听出个断断续续。 “是最纯净的三味真火!在龙虎山,就是十二大天师住的那座山,你去找张三疯。” 朱飞越一脸迷茫地摇着头:“李志文,你说话咋跟无线电报一样啊?哔哔赖赖的?” 这次召唤,只持续了很短暂的时间,朱飞越的身子就快速消失了,我寻思着,现实里的他,梦醒来,自然就回去了。 看来,人间的灵魂和阴间,有本质的区别,悲无雪进出宫殿的门票,在我手中,朱飞越的门票,则在他自己手里。 我耐心守在朱飞越的星辰前,默默等待着,大概过了一天时间,他第二次出现在了宫殿里。 看来,幽冥的时间进度,和人间是完全一致的,此时的人间,正是深夜吧? 第二次召唤,结果依旧不理想,朱飞越出现没多久,就回去了,他依旧没听明白我在说啥。 我甚至能看出,二狗子真把这里当成虚无的噩梦了。 第三次,第四次…… …… (朱飞越视角)艳艳电子书 李志文死后的这段时间,我过的浑浑噩噩,在修罗果实的帮助下,我也成为了阿修罗的一员。 但我已经没有再走下去的动力了。 这个世界对于我而言,失去了最后的意义。 我昼夜出没于哈市的高档夜店,会所中,如失控的洪水般,疯狂寻找着泄洪口。 但每次发泄过后,迎接我的,却是更深层次的空虚。 这一张张用金钱丢出来的虚伪小脸,这些低档次的胭脂俗粉们,并不能让我获得真正的快乐,或者灵魂的寄托。 我还活着,灵魂却已死去。 我想起了梅燕子。 但那些逝去的,已成光年,所谓感情,终究只是在你掌纹上,新添的一道淡淡痕迹而已。 我朱飞越这一辈子,还没有尝过真正爱情的滋味,这一点,我格外羡慕李志文。 陪伴我的除了酒色之外,只剩下每夜重复的噩梦。 梦中的李志文,坐在高高在上的王座前,一遍遍对我说着什么,我完全听不清,最后索性就不听了。 我跟他诉说这段时间,我黑白颠倒的颓废日子,阴险峰让我学会悲伤,现在,我终于悲伤了,可我已经失去了提笔的勇气。 最后,酒色也会离我而去,我的世界,除了梦,什么都不会剩下了。 那些象征着灭世的异相,还在持续,除了天空不断出现的奇怪雷声以外,哈市最近起了严重的雾霾。 上午,我漫步目的四处游荡,街道云里雾里的,什么都看不清楚,世界,真的要完蛋了么? 前方有几个记者,正在采访一位路人。 记者:“大爷,请问雾霾天气对您有影响么?” 大爷:“影响可大了去了,首先你得看清楚,我是你大妈。” 我快步从他们身边穿过,记者试图拉住我采访,我狠狠将她挣脱开,甩给她一个阴森的表情。 随便买了些早点,我回到租住的别墅中,被单上,还留着陌生小娘们的香气,可它们却令我作呕。 这天夜里,我再次出现在了,那个漆黑宫殿中。 和往常不同的是,这次,李志文并没有待在王座前,而是蹲在下方的广场上,用手指在地板上画着什么。 我默默瞧着李志文的背影,寻思,既然这是梦,那我也过一把皇帝瘾! 于是,我背靠着王座,大咧咧坐了下来,想不到屁股还没捂热呢,不知从哪飘来股淡淡的灰雾,将我笼罩。 “雾霾都跑梦里来了?”我随口抱怨道。 “那不是雾霾,傻子。” 当广场上,传来李志文声音的一刹那,我惊的头皮嗡嗡狂炸!猛地窜了起来! 终于,我能听懂他说啥了! 我激动地大步冲到李志文跟前:“兄弟,我天天夜里梦到你。” “这不是梦。”李志文缓缓起身,冲我道:“我本来打算在地板上写字给你看,现在没必要了。” 我愣了愣,紧紧将他抱住,再也不肯松开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究竟死了没有?” “死了,也没死。”李志文轻轻将我推开,一字一句道:“和死恶夜同归于尽后,我灵魂坠落的过程中,出现了奇怪的偏差,我没有去阴间,而是被困在了这方幽冥。” “朱哥,时间不多了,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一定要听仔细了,只有你,才能救我……” 我听李志文这意思,他有机会复活? “你说。” “你醒来后,立刻去一趟江西龙虎山,管那些大天师要些三味真火,这是人间最纯净的火焰,它可以打通一条连接幽冥的通道!” “三味真火……”我喃喃地抓着李志文的手:“他们不给咋办?” “不给就抢,去找张三疯想办法,实在不行,你就多带点人,直接杀穿龙虎山!” 李志文脸庞上涌现出的疯狂杀机,看的我心惊肉跳,这方幽冥,是否改变了他的心智? 他深吸了口气,问我:“我的尸身还在吧?” “在,被路土那狗瞎子藏起来了,不给我看。” 李志文点了点头,拉着我边走边道:“尸身可能被他拿去做防腐处理了,没关系的。” 我俩走到一块石板前,我低头一瞅,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血字,但笔迹却不是李志文的。 难道除了我,还有其他人来过这里? 李志文指着石板对我道:“这是打开通道的仪式咒语,现在你没必要记,先搞到三味真火再说。” 《黄泉送葬》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 喜欢黄泉送葬请大家收藏:()黄泉送葬搜更新速度最快。 请假一天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刚从医院回来,身体出了些问题,现在状态格外疲惫,写出来的东西,质量怕是也很难过关,没意义的水字数这种事,我也做不出来。 请大家原谅我,明天看情况尽量多更些。《黄泉送葬》请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三十七章 兄弟重聚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好,醒来后我就去江西。”我拍着胸脯对李志文道:“交给你朱哥了,我肯定有法子搞到真火。” 李志文眸子里闪着星辰般的亮光:“我知道你能。” 我瞧向上方的王座,一脸疑惑道:“以前每次我梦到你,梦中,听你说话就跟电流声一样,含含糊糊的,有时候听懂了,醒来又忘了。” “这次也不知咋了,我搁那皇帝椅子上一坐,吸了点灰雾,你讲话我一下就听明白了。” 李志文嗯了声:“可能和灰雾有关吧,早知道这样,我第一次就让你上王座了。” 他指着一旁的红色星辰:“这地方有太多古怪,连我都琢磨不通,比如这些星辰,每一颗,都代表一个强大的灵魂,其中最小的那个,是你的。” 我盯着那指甲盖大点的小星星,有些没好气道:“这特么也太小了吧?我就这么可怜么?” “看你和谁比了。”李志文坏笑道:“跟阴间那些破军星比,你就如同一只咆哮的粪海狂蛆。” “告辞。”我气的转身就走,李志文只好陪着笑拉我:“别啊……聊的好好的,你不能扫兴啊,我瞧你这梦,一时半会也醒不来,再陪我唠一会呗。” “那行吧,只唠五块钱的啊。” 我俩盘腿坐在冷冰冰的石板上,周围是漆黑的宇宙,宫殿里视野却格外清晰,也不知光源是哪来的。 这鬼地方,咋就比阴间还邪门呢? 更让我心惊肉跳的是,李志文居然凭空变出了一整套酒水,美食,果盘等等,铺的满地都是。 我喝了口他递给我的冰镇葡萄酒,砸吧着嘴道:“没味。” “都是用来打发时间的虚幻物件,当然没味啊。”李志文神情变得孤寂起来:“朱哥,我的葬礼,你去了吗?” 我拍着大腿直叹气:“嘿!可别提了,路土,坟婆都在场,我跟这帮人不熟,所以没敢靠近……” 我把那天的诡异场景,说给他听,听说苏瑶和胡青青哭的肠子都青了,李志文脸上露出一丝凄凉的笑意。 “你跟苏瑶有误会?” “没啥,那天我姐当着苏瑶的面,提结婚的事,当时我已经料到了自己的死期,所以就没敢吱声。”李志文摸着下巴,追忆着生前往事: “苏瑶怀疑我有了别的相好,气不过,就跟胡青青一道,狠狠揍了我几顿。但我一点都不生气,她心里要是没我,又怎会这么生气呢?” “草。”我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向李志文:“傻篮子,你就不会先答应和她结婚么?” “你不懂,我不愿欺骗我心爱的姑娘。”李志文垂下长长的睫毛:“虚假的承诺,只会更伤她的心。” 他抬头瞄了我一眼:“阴险峰消失很久了,他最近在忙啥?” 一股深深的悲哀,立刻席卷我全身,我脸色瞬间黯淡了下来:“我师父不要我了,媳妇也和我离婚了。” 李志文惊的直皱眉:“咋回事?” “不知道。”我一脸落寞地摇头:“师父,兄弟,媳妇,以前我一直觉得,我朱飞越的人生,有这三大件,我就知足了,结果一夜间,三大件全没了。” 李志文:“你说三大件,我一下想到上世纪八十年代:黑白电视机,缝纫机,自行车,小伙家有这三大件,是不愁娶不上漂亮媳妇的。” 我有些恼火道:“嘴笨的和棉裤裆似的,会唠嗑不?你扯八十年代的破事干啥?” 李志文挠着头:“我的意思是,你根本不用为这种事难受,是你的,终究会回来的,不是你的,强求也没用。” 他仰望着头顶的璀璨星空:“我,已经是个死人了,被困入这片幽冥后,我心绪也渐渐沉淀了下来,现在看,以前的很多选择,都是错误的,其中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沉迷于女色,浪费了修行的时光。” 我一口酒差点喷他脸上:“还要点比脸不?苏瑶,胡青青,许乐乐,李丝丝,葬影……李志文,我别的不佩服你,骗小姑娘的本事,你真没谁了。” “就连不男不女的鸦,在你葬礼上都哭鼻子了……” “我是认真的。”李志文痴痴注视着宇宙深处:“年轻时的我,没有洞悉到死亡的真相,以前我一直在想,这个操蛋的社会,多特么现实啊?我这种社会最底层的穷小伙,可能打拼到40岁,也找不到媳妇吧?” “后来,一切就水到渠成了,我少年时代悲惨的遭遇,打动了苏瑶,在疯人院,又获得了许乐乐的好感,葬影女扮男装时,我就把她当兄弟,拼了命保护她,正所谓万事有因,就有果,说不定另一个宇宙的我,现在还是不被姑娘待见的穷小伙呢。” 我低着头想了想,对李志文道:“听你这么一说,我真羡慕你在感情方面的经历,我虽然啪的次数比你多,但感情这块,却始终是张白纸。” 李志文唏嘘地吐了口寒气:“这次的离世,我阴差阳错地通过这座宫殿,窥视到了阴间的一角,那一刻,我就感觉人间的一切欲望,都不再重要了。这种心态的改变,也不知是升华,还是堕落。” 他将悲无雪和那个神秘少女,出现在宫殿的事,说给我听,我听得整个人都酥了: “李志文,兄弟你这次真玩大发了!一张臭不要脸的巧嘴,把人家破军星都给忽悠瘸了?” “来自阴间的破军星,要……拜你为师?你个阿修罗小废物?” 李志文苦笑着摸了摸下巴:“如果没有王座上灰雾的掩护,我这点小伎俩,早被人家瞧破了,但我当时想,老子反正是个死人了,还怕他个卵啊?忽哔悠悠的连吹带装,居然过关了,你说邪不邪门?” “但我寻思啊,悲无雪之所以吃我这套,跟他所处的环境有很大关系,阴间是无光的,所以那些受难的灵魂们,都疯狂渴望着获得神的怜悯,他们急需要一个信仰,一个能带他们脱离阴间苦海的信仰。” “就连强如悲无雪的存在,也不例外,这个人对所谓神灵的敬仰,已经超越了疯狂的程度,这才是我能吃透他的主因,要是换成世间的人物,别说破军了,就算一个小罗刹,我也唬不住他啊。” 我对此表示认可:“世间的灵魂,多是没有信仰的,在阴间那种绝望的环境下,信仰,是支撑灵魂不崩溃的最后防线。” 李志文轻声问我:“朱哥,你画魂术修的怎么样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 人生的意义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放弃了。”我脸上涌现出浓浓的失落:“这个世界……已经快完蛋了,晴天惊雷,地震,火灾,海啸……末日前夕的征兆,越来越明显了,你一走,再没人能阻止寒武纪对中阴的入侵了,我昨天看了个新闻,一亿人失业,一亿!你能想象这个数字吗?” “反正再乱,再黑暗,我也不担心。”我残忍地舔了舔嘴唇:“我兄弟拿命,给我换来了两颗果子,现在,我朱飞越也是阿修罗了,这个道行,在人间已经是顶级的了,越乱才越好呢,谁特么敢多瞅我一眼,我直接弄死他!” 李志文无悲无喜地凝视着我:“所以,你就满足了?” 我吐着舌头道:“我和你,是完全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你李志文浓眉大眼的,天天装大尾巴狼,你代表正义,我就是你对立的阴暗面,我没你那么高尚,那么金光闪闪,我活的很现实,很自私,这个世界以后变成啥样,跟我没半毛钱关系。” 李志文思索了很久,叹着气道:“阿修罗,在人间的话,的确是最顶级的存在了,你可以活的很安逸,缺什么,抢就完事了,即使末世真的来临,你也能笑到最后。” “可是,在我们有限的寿命终结后,灵魂坠入阴间呢?到那时,又该怎么办?” “且不说灵魂坠入阴间的一刹那,道行是否会清零,就算不是,在阴间那样的黑暗环境中,你一个小小阿修罗,和普通人其实没太大区别。” 李志文一字一句对我道:“朱哥,你想想,人家悲无雪,一个可怕的破军星,在阴间活的居然还不如一条狗,每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在逃亡的路上,他都这比样了,更何况咱们呢?” “等咱俩有天去了阴间,那不就是玩蛋吗?我都不敢想,等待咱俩的会是啥下场。” 我深吸了口寒气,惊疑地问他:“逃亡?有啥东西在追他吗?” “确切地说,应该是捕猎,这阴间的规则真叫个无情,悲无雪一旦死去,一切回到原点,道行清零,你都不知道,我把他召唤进宫殿时,他那个感激劲啊……恨不得把脑袋磕碎呢。” “这里对悲无雪那样的人来说,就是天堂避难所啊!他不但能逃避死亡,让灵魂获得一丝喘息,这处幽冥的气场,更能让他获得至少50倍的好处!” 我惊的半天合不拢嘴:“我真没想到,阴间……可怕到了这种程度,本来我还寻思,老子一堂堂阿修罗,就算哪天真去了阴间,那也是酒池肉林,美女成群的享福,今儿个给你这一说……连特么破军星都在里面混不下去,边拜神,边撒丫子逃命呢,等我下去了,那不顷刻间……死无葬身之地?” 李志文坐到我身边,用力搂住我肩膀:“所以朱哥,现在真不是自暴自弃的时候,人生真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前面说的很对,这个世界的结局,和你我没半点关系,那咱们就活的现实点,至少也要争口气,只为了以后去阴间,少受点比罪。” “我的情况,比你复杂多了,我还有我姐,苏瑶,胡青青那些姑娘们,需要我保护,你一光杆司令,无牵无挂的,还不赶紧拼了命往上爬?黄泉啥的咱不说,你至少先冲到修罗巅峰吧?” “对。”我明白了这个理,点着头道:“道行高了,回头我跟龙虎山那帮老杂毛叫板,也更有底气。” 李志文紧紧搂着我脖子,不肯松手,我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剧烈颤抖: “我在宫殿的这些天,就好比一个躺在病床上,到了弥留之际的白发老人,我一下子看破了很多,但也为自己碌碌无为,窝窝囊囊的一生,而感到深深的后悔……” 我有些错愕地看着他,是的,李志文变了,他不再是我熟悉的那个二傻子青年了,来自阴间的死亡和绝望,那“无光”的压迫感,永久地改变了他的心灵。 “以前,我一直苦苦思索人生的意义,你说这世界,这么狗比,这么操蛋,社会上这些人,又蠢,又坏,他们从不尊重他人,也从未被任何人所尊重过,就这样自私,冷漠,愚蠢和恶毒的虚度一生,这些人,还活着干什么?人生对于他们来讲,又有什么意义?” 李志文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我坐在这所宫殿里,俯视整个人间,看到的,只有挣扎在欲望中的世人,他们的愚蠢和坏,让我感到悲伤。” “你搁这,能看到人间啊?”我疑惑道。 “肯定看不到啊,我就是打个比方啊。”李志文不满地嘟囔道:“但有一天,我突然想明白了,人活这一辈子,其目的,就是要让自己的精神和品格,变得更伟大,更纯净,从而让灵魂升华到一个更高的层次。” “人间的种种痛苦和不幸,社会,他人对你的不公,这些都是升华过程的一部分。苦难,能让人堕落,但人们也可能从苦难中醒悟,明白人生的真义。” “我们就如同一列列火车上的旅客,有人看到的,是最美丽的风景,有人一辈子,却只看到了灰暗,阴霾的浓雾,但我并不为窗外的浓雾而感到悲伤和不公,理解了痛苦的意义,才能放下痛苦……” 李志文哔哔起来没个完:“鲁迅说,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有人说,不要让时代的悲哀,成为你的悲哀,有人说,我要让我的悲哀,成为这个时代的悲哀……” “打住。”我站起身:“唠嗑到此结束,李志文你个不要脸的,你装上瘾了?你打算像忽悠悲无雪那样,忽悠你朱哥是吧?” “你是不是要让我也相信,你是神?可是鲁迅先生,你的真实身份,只是个狗比剃头匠,跟我俩在这墨迹啥人生道理呢?” 李志文一脸失落道:“我就知道,我在对牛弹琴,朱飞越,你这人太粗了,我领悟出的人生意义,对你以后的修行很重要!” 这时,不远处的星辰环里,其中一颗,猛地爆发出耀眼的星光! “咋回事?”我惊的后退了一步。 李志文摇了摇头:“没事,那颗星,代表着悲无雪,他肯定是在阴间遇险了,向我求助呢,希望我召唤他来避难。” “那你召不召?” “不召。”李志文笑的很邪:“再等等,让他多吃点苦头,才能更好地明白,我的伟大和宽容!我们要利用好这个人,悲无雪,是能瓦解寒武纪的存在……” 我没好气道:“你伟大个篮子!” 话说完,我身体突然扭曲,模糊起来,意识渐渐消失,在人间苏醒后,天色已大亮。 我伸了个懒腰,回忆昨夜和李志文的对话,心头一暖。 仔细想想,他姓李的也够传奇的,死后,却还在幽冥混的风生水起,各种装比更是毫不含糊,把破军星都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起床,洗漱一番后,我立刻抓起车钥匙出门。 车是新买的,进口越野,不是啥贵牌子,开着舒服就行。 半路上,我给张三疯打了个电话,接通后,我赶紧奉承地笑道:“老爷子,好久不见,我是小朱啊。” 张三疯跟我也不熟,嗯了声:“啥事?” “能有啥事?想您了呗,寻思着请您吃顿好的,听说漠河那边又开鱼了……” 张三疯一点面子都不给,冷哼道:“少跟老头我来这套,有话快说!” 我只好摊牌道:“我那啥,我准备去一趟江西龙虎山,管他们借些三味真火。” 第三百三十九章 冰棺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话筒那边沉默了会,传来张三疯的冷笑声:“你尽管去,别说借,你要是能看到三味真火的影子,老头我和你姓!” “特么的,龙虎山那帮老杂毛,抠门的跟啥似的,那三味真火,可是张道棱,张天师传下来的,何等稀罕啊?就连那些老杂毛天师,都没权利动它,整个山门里,只有首席大弟子才有权使用!” 我就知道是这个结果,小声嘟囔道:“老爷子说笑了,十二大天师,你排老末,那你不也是老杂毛之一么?” 张三疯朝我怪叫道:“你小子趁早死了这个心!你一个外人,只要敢上山,敢提这事,那些老杂毛肯定不给你好果子吃!” 说完,老头直接挂断了。 我暗骂了声,硬着头皮又拨了过去:“老爷子,你不给我面子,李志文的面子你总该给吧?” “玉皇大帝的面子也给不了!” “等等,你说啥?李志文?”张三疯突然不咋呼了,疑惑地问我:“李志文人都死了,他还要三味真火干啥?” 我简短意赅地把李志文被困幽冥的事,说给他听,张三疯听完,苦声叹气道:“小朱,我就跟你直说吧,老头我,虽然是龙虎山的大天师之一,但我在山门里,是没有一点画面的,你懂我意思么?” 我把持着真皮方向盘,嗯了声,张三疯坑坑巴巴道:“我现在给龙虎山通缉,追杀,自身都难保哩,更何况,那三味真火是祖师爷传承下来的,如今只剩下一点点了,龙虎山把它看的比命还重要呢!” “就算让我去替李志文讨要,也不好使啊,李志文这名字,龙虎山是肯定不认的,谁去都白搭。” 我牙齿死死咬着过滤嘴,皱眉道:“老爷子,你看在李志文的面上,帮出个主意呗?” “办法倒也不是没有……”张三疯慢条斯理道:“上山拜师,通过层层考核,成为龙虎山的首席大弟子,这大弟子的身份,就等于是龙虎山未来的希望,是山门重点培养的新星!你要是能混成首席大弟子,那三味真火敞开了给你用!” 我直接听乐了:“那简单啊,我这就上山拜师去!” “简单个蛋!”张三疯怒道:“龙虎山收徒何等严格?像你这种自带道行的,人家可一概不收!更何况,你身上的水墨气场,在道家看来,是邪门外道!你别拜师不成,给那些老杂毛五花大绑地押上山,把你永世封印在地牢里,他们也不杀你,天天派几个小道士来,给你念太上老君清净咒,这个咒,那个咒的,不把你活活逼疯才怪!” 我听的头皮一炸,有些不死心地问道:“那些大天师,都是个啥道行?” 张三疯嘿嘿怪笑道:“路先生前后几次路过江西,都不敢上山呢,你小子慢慢品吧。” 挂断电话后,我心里拔凉拔凉的,连路土那种阿修罗圆满的阴森玩意,都不敢跟龙虎山抗衡,更何况我呢? 你关键道家这块,很多东西不好说,抛开我不谈,他路土是养碟仙的,在那些道士眼里,他更是邪恶妖魔,你别说管人家借火了,借颗米都能跟你拼命。 混进山门,当首席大弟子,更是无望了,这下可咋整啊? 没有三味真火,李志文重返人间的希望,也彻底破灭了。 没一会功夫,车开到路土家门口,停下,我推开门进了院子,往里一瞅,只见路土正端坐在树下,搁那悠哉哉喝茶呢。 我再瞟了眼他对面,那个阴嗖嗖的老太婆,吓的我惊呼一声,掉头就逃。 “站住!谁让你走了?” 坟婆阴笑一声,我后背给她那黑漆漆的死人眼珠子一瞅,顿时起了层白毛,只得停下脚步。 “小朱,你不用害怕坟婆,她老人家是不会和小辈为难的。”路土笑着招呼我:“过来坐。” 我迟疑着走上前,拿了杯茶,蹲在远处的墙角,那坟婆不哭不笑,直愣愣盯着我各种瞅,吓的我头都不敢抬,心脏乱跳。 “这天气,真是赏花喝茶的好时节啊。”路瞎子抬头注视天空。 坟婆端坐在路土对面,她也不动弹,茶水像一道线,自个往她嘴里钻: “嗯,真是好天气。”喝了口茶,坟婆也砸巴嘴道。 我来形容下当时的天气,你们就知道那画面有多诡异了。 院子里,整个天地间,都是浓浓的雾霾,太阳早就去世了,老天阴着张脸,院子里的那棵树,都给阴风吹秃噜皮了。 豆大的雨点子,噼里啪啦乱下,你仔细瞅,那雨点子都是血红色的,下了一小会,突然说停就停了,阴天深处,响着轰轰惊雷。 明明是灭世的征兆,到了他俩嘴里,咋就成好天气了?qq “小朱,李志文可曾给你托梦了?”路土歪着头问我。 我咬着牙道:“路师傅,咱们也别墨迹,我今天来,就是想问你,李志文的尸身,到底在不在你手上?” “你跟我来。” 我,坟婆路土三人进了屋,走到其中一间铺满榻榻米的小屋子里,只见地上躺了了类似棺材的物件,上面铺着白布。 路土一把掀掉白布,我这才瞧清楚,那是口冰制的水晶棺材,上面透着丝丝寒气。 棺材里面,躺着个脸色惨白的年轻小伙,正是李志文。 看到他尸身的瞬间,我忍不住黯然落泪。 “这口冰棺,由坟婆亲手封印,即使在盛夏,也可保至少一年不腐,不化!” 路土双手交叉进袖子里:“我想,一年时间,复活李志文,应该是足够了。” 我伸手摸着那晶莹剔透的巨大冰棺,失声道:“原来,你们早就知道,李志文是可以复活的。” 坟婆阴恻恻地笑了起来:“李志文那个小娃娃,品行还不错,在湘西,和老婆子有过一面之缘,再加上陈亮出面求情,老婆子只好帮他一把了。” “这次死亡,是李志文命中难逃的劫数,不过,他既然是火凤凰转世,通过涅槃逃离死亡的命运,倒也不奇怪。”坟婆眯着眼,死死盯着面前的冰棺: “只是……涅槃所需的至纯阳火,可不好找哇。” 我急忙对坟婆道:“这也是我来找你们的原因,李志文昨夜给我托梦了,他让我去龙虎山,找来三味阳火,在人间和幽冥,烧出一套通道来,可我刚才找张三疯问过这事,借火,是绝对不可能的。” 说到这,我朝路土和坟婆深深鞠躬:“陈亮什么的玩意,我不认,我只知道,李志文是我兄弟,两位前辈,能不能和我一起去趟龙虎山,杀一条血路出来,抢走真火?” 路土没吭声,看向一旁的坟婆,谁知那坟婆居然眯着眼,嘴唇哆嗦了起来,过了好一阵,她才缓过劲来,缓缓摇头道: “龙虎山排名前三的大天师,道行都是黄泉巅峰!硬抢?嘿嘿……老婆子可没那本事!” 我心中最后的光,刹那熄灭了。 路土也摇头道:“龙虎山这个存在,并不比寒武纪弱多少,甚至从某种意义来讲,它可能比寒武纪更可怕!两者唯一的区别,不过是一正一邪。而且,从李志文的命数来看,现在抢夺阳火,不合时宜。” “那咋办?”我急的抓耳挠腮。 路土转过头来,很深邃地冲我笑道:“小朱,你是救李志文的关键,但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眼下,有更重要的事,等着我们去做。” 还有比救李志文更重要的事,你可拉几把倒吧! “寒武纪已经搜集到了六仙,中阴妖塔的封印,已经开启了,毁灭的末世,即将到来。” 路土蠕动着喉结,喃喃道:“接下来,是和寒武纪一决生死的时候了!” 坟婆指着我,问路土:“路瞎子,这小娃娃,就是当年阴险峰的徒弟?” 路土:“是。” 坟婆一脸恶意地看着我:“说吧,你师父在哪?不说的话,老婆子要让你吃大苦头!” 我气的都快崩溃了,哪还顾得上那么多啊,指着他俩怒骂道:“两位前辈,简直正义到让我想笑,这个世界的毁灭与否,和你俩有个毛的关系?” “你们陪寒武纪慢慢玩吧,老子真是看透你们这帮玩意的嘴脸了。” 我擦着脸颊上的眼泪:“认识你们这些人,李志文是真的惨,搞了半天,全世界,只有我在乎李志文的生死。” 话说完,我直接夺门而出,寻思着坟婆肯定要找我麻烦,奇怪的是,她并没有跟来。 我冲到院子外面,正要上车呢,后面传来道娇滴滴的女声:“朱哥,麻烦你等一下。” 我回头一瞧,是苏瑶,她脸色有些白,美目直直地看着我 “朱哥,你误会路土和坟婆了,救李志文的关键,在于你,更在于中阴的命运三姐妹。” 《黄泉送葬》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 喜欢黄泉送葬请大家收藏:()黄泉送葬搜更新速度最快。 第三百四十章 1号作品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命运三姐妹? “什么个意思?”我满脸狐疑地看向苏瑶:“中阴妖塔里的命运三姐妹?她们会在乎李志文的死活么?” 苏瑶脸色有点不太对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犹豫了好一阵才对我道:“朱哥,你这人脑子缺根筋,有些事吧,提前说给你听,你也不会信,更不可能理解,总之,你记着一句话……” “很快,你会前往中阴,在那里,你将面临一个很可怕的抉择……而这个抉择,将改写我们所有人的命运。” 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我吃饱了撑的?跑中阴界干嘛啊我? 寒武纪的那些破事,跟我有关系吗? 我冲苏瑶笑了笑:“弟妹,你多保重吧。”说完我转身上车,扬长而去。 后视镜里,站在院外的苏瑶,脸色比纸还白,随着越野车远离,她一点点消失在雾霾中,可我也不知道为啥,刚才她看我的目光中,竟带着深深的悲伤? 她是想隐隐警告我,我即将……遭遇不测? 而且,苏瑶冲我说的那句话,我又该怎么理解? 我朱飞越,将面临一个很可怕的抉择? …… 爱咋咋地! 回家后,我把自己关在漆黑的画室里,往地上摆了根蜡烛,昏黄的烛火,将我身影照射的扭曲,骇人。 深吸一口气,静下思绪后,我开始提笔作画。 道行达到修罗境后,普通的颜料,对画魂师已没有太大意义,我使用的是“死者的颜料。” 这玩意也没啥神秘的,说白了,就是用死者灵魂,来充当颜料,对于画魂师来说,这种操作并不稀奇,事实上,死者的道行越高,画作的品质也会被渲染的越好。 对此,我不能要求太高,即使最普通的死人灵魂,也是极佳的颜料。 从收集灵魂,到制成颜料的全部工序,我已堪称大师,而画魂师这个行当里,能学的东西并不多,线条,空间,材质,色彩和光影,气场,情绪的表达形式……除却这些基础的东西,再就没什么了,一个画魂师的成功,更多是自身天赋的绽放。 我的灵魂颜料,已所剩不多了。 我拿起一个透明的小玻璃瓶,摇晃着里面血红色的浓稠液体,在画魂师手中,死灵的形态,可千变万化,固态,液态,气态乃至完全透明。相比沉闷的粉末状死灵,我更喜欢液态化的死灵,它们的色彩,竟是如此的绚烂多变,瓶中的血色中,透着一丝丝的粉橙,犹如彩虹,不断下坠,升华着。 阴险峰曾说,死亡本身,就是宇宙间最美丽的色彩,以前的我,觉得这句话太过阴暗,在真正体会过悲伤后,我终于懂得欣赏这种美了。 但我现在所剩的颜料,只有这一瓶了,这还是上次我们去青海后,阴险峰拿同行的死灵制出来的。 我急缺死灵。 这也是我并不反感末世来临的原因,甚至,我很期待聆听灭世丧钟的声音。 我戾气很重,却也不是那种随机杀人的变态狂,在太平盛世,留给我的机会并不多,所以我相信,末世来临后所导致的秩序崩塌和人性的泯灭,能给我带来更好的创作空间。 到那时,那些卑贱的蠢货会排着队,送上门来给我杀。 在漆黑画室里,我用最后一瓶死灵颜料,画出了想象中的末世场景:血色的天空,太阳已经消失了,破败的街道上,正上演着一场血腥的杀戮盛宴,外出觅食的男人,女人们,正被手持枪支的武装暴徒肆意驱赶,屠宰。 尸山血海,人间炼狱。 而在街道的僻静角落里,站着个穿红衣的小女孩,她可能顶多只有十岁,她太渺小了,渺小到连暴徒都不会注意到她。 小女孩手里拿着个红色气球,脸蛋上沾着些鲜血,目光呆滞而麻木。 甚至已经麻木到,连眸子里的恐惧都消失了,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望着远处的暴徒和哭喊的人群。 而在更远处,形态各异的行尸走肉们,正潜伏在阴影中,蠢蠢欲动着,绿化带的一颗白桦树上,吊满了无法忍受饥饿,而自杀死去的人们…… 我为这幅画取名为《春暖花开》 这种即兴创作出来的画,本身没有什么价值,它只是我用来练笔的工具。 而《春暖花开》的灵感,则来自阴险峰的1号作品《毁灭》 在罗布泊的那段日子里,我师父亲手为我创造了四副作品。 分别是《毁灭》《阴坟》《灵与肉》和《地狱变》 除了最后那幅地狱变外,前三幅作品,我分别研究了很久,至于地狱变,阴险峰曾警告过我,不到必死关头,一定不可打开。 1号作品《毁灭》对应我的阿修罗之路,它的画风,远比《春暖花开》更加阴郁,同为末世的主题,阴险峰却画出了更高深的韵味。 在1号作品里,通篇看不到一丝鲜血,甚至连活物的影子都没有,那是一个城市的废墟,空旷的公路上,突兀地耸立着一座座无名的墓碑,建筑物上爬满了碧绿色的藤蔓,由此能看出,这至少是灭世百年后的场景。 从乌云中落下一道光,照射在满是浮尘的路面上,它象征着迟来的神泣。 靠谁,都特么靠不住,我要亲自前往江西龙虎山,不惜一切代价,搞到三味真火,而在动身前,我需要时间来提升道行。 我不相信,阿修罗四重天的我,在那些牛鼻子天师面前,有什么胜算。 变强!我强大了,李志文才有复活的希望! 我缓缓闭眼,精神融入到了一号作品中,用灵魂去感受末日后的毁灭气息。 阴险峰说的没错,画魂师,注定是悲伤的,伟大的艺术本身,往往都象征着画家灵魂中的悲伤,在接触阴间,地狱以后,这种悲伤情绪,会被无限放大。 我现在终于明白,阴险峰的前世,会走向那条毁灭之路了。 他经历了太多悲伤,这导致他的灵魂,在死亡和血腥的腐蚀下,彻底扭曲了,他的内心,除了最原始的毁灭欲望外,不剩下任何东西了。 那个时代的阴险峰,不是阴物,却比阴物可怕千亿倍。 但这种毁灭的特性,也恰恰造就了阴险峰的不朽。 他的每一幅画,都是具备灵魂的完整世界,当我行走在那废弃百年的城市中,注视路边漆黑的店铺,鼻子里闻到强烈的灰尘和腐烂气息后,在那个刹那,我突然明白了,自己和阴险峰之间巨大的差距。 师父通过1号作品,所表达出的主题,是希望我别走他的老路。 那条注定是悲剧的毁灭之路。 周围安静极了,沿着街道走了好久后,我可以确定,这座城市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尸体。 第三百四十一章 下水道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路边熟悉的招牌,满是铁锈的汽车,随处散落的报纸传单已经漆黑,高大的写字楼上,爬满了青苔,甚至从破碎的泊油路里,钻出一颗颗碧绿的青草,而天空的异相,已经疯狂到无法描述。 我的脚步,停在了路边一个超市前。 里面有人。 我看到一个面黄肌瘦的少女,正匆忙翻动着货架上的物件,她丝毫没察觉到我的靠近。 想不到1号作品里,居然还有活人。 “这些食物,已经高度腐烂了吧?你还有翻它们的必要吗?” 我站在少女身后,轻声问,我的突然出现,吓的她尖叫一声,大步夺门而逃。 从她逃跑方式来看,这少女已经高度适应了末世生存法则——她并没有选择超市正门,而是沿着事先留好的后门逃生,这做法很聪明,能有效避开我潜伏在大门外的同伙。 可我并没有同伙,也无心伤害那少女。 我依旧驻足在阴暗的超市中,几分钟后,少女从后门钻了回来,她并没有逃远,而是躲在暗处窥视着我。 她知道我是无害的,于是壮起胆子走上前,冷声对我道:“食物里添加了超剂量的防腐剂,根本没有所谓的保质期。” “你从哪来的?这么简单的生活常识,你都不懂?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没有保质期? 少女连珠炮般冲我发问,我细细打量她,如果好好收拾一下,她肯定是标志的美女,只是她活的太过狼狈,脸上涂满了黑灰,那灵动的眸子带着俏皮和戒备,直直看着我。 见我目光留意到她的短发上,少女皱着眉解释道:“很奇怪吗?所有女孩都把头发剪短,束胸,脸上涂灰,这样,他们就会以为我是男的……” “你不怕,我是他们的一员。”我好奇地问道。 “你肯定不是。”少女有些轻浮地冲我笑道:“你没杀过人,或者杀的人很少,从你养尊处优的穿着,和干净的皮肤能看出,你肯定是罐头厂的人。” “说不定你爹,就是罐头厂厂长吧?” 说完,她不再理睬我,继续翻动货架。 “罐头厂?” “对啊,他们抓穷人做成罐头,再高价卖给穷人。”少女边往口袋里装寒酸的零食,边狐疑地打量我:“你连罐头厂都不知道?让我猜猜,你爹是规划局的?” “规划局控制着最多的物资,他们站在食物链的顶端,他们也最坏,比罐头厂都坏。” 原来,即使在灭世后,幸存下来的人们,依旧建立起了文明和阶级,以熟知的方式,残害着同类。 我缓缓摇头,很认真地告诉她:“我爹是个东北普通农民,但我早就和家人不联系了,他们恨我,我更恨他们。” 少女有些错愕地看着我:“东北是哪?” 我直言不讳地告诉她:“我来自真实世界。” “真实世界?那我呢?”少女的脸色更加迷茫了。 “你所生活的世界,只是一幅画,画的名字叫毁灭,是我师父阴险峰画的。” 少女呆了很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人,脑子不对劲。” “那你跟我说说,在所谓的真实世界里,你是干什么的?” “画魂师。” “你能画个吃的出来不?” 我没吭声,少女很快就把超市搜刮一空了,实际上,这里也没什么可搜刮的,她总共只找到三袋零食,还都是山楂片,这玩意吃了只会更饿。 她先是紧张地探出脑袋,看了看街道四周,犹豫了下,转身冲我道:“天已经快黑了,天黑后,那些东西就要醒来啦。” “没人能在野外熬过黑暗,你也不例外,走吧,我带你去我家。” 我跟着她离开超市,七拐八拐,来到一处低矮的建筑前。 “你叫什么名字?” “小朱。” “我叫沙溪。”少女毫不介意告诉我她的真名,离建筑不远的马路上,有个井盖子,沙溪不知从哪找来条铁钩,吃力地拉开井盖,冲我轻声道: “楞什么?下来啊。” “我以为你住屋里。”我深吸了口寒气,指着不远处的低矮建筑。 沙溪很不屑道:“别天真了,没人敢住在建筑里,天黑后,那些东西会成群结队四处猎食,整个城市,都会被它们翻个遍。” “再牢固的房子也阻挡不住它们,下水道,反而很安全。” 我们沿着梯子往下爬。 下水道早就干涸了,沙溪摸着黑,轻车熟路地带我来到甬道的尽头,用钥匙打开厚重的大铁门。 门背后的世界,居然远比我想象的热闹,贫民窟的人们,居住在这里,走廊两旁,是一扇扇挂着白布的门,每扇门,代表一个家庭。 甚至还有商店,军火店,那些摆摊卖东西的小贩,更是随处可见。 与地面上死去的城市不同,下水道,完全是另一个世界,这里的人们,都活的很疲惫,很匆忙,他们早就见惯了太多生死,很清楚这个世界的生存之道,那是一张张麻木,扭曲和冷漠的人脸。 可每张人脸上,几乎都带着最原始的贪婪,和肮脏的欲望。 阴险峰在1号作品中,留下了非常强大的毁灭意志,但是在无尽的毁灭中,他又用深邃的手法,留下了一线生机。 我需要感受1号作品,从中领悟到水墨气场的更高境界。 我必须彻底融入绘画世界中,也许,前方带路的沙溪,是一个不错的切入点。 沙溪领着我,走过一个满是汗臭的光头男人身边时,男人坏笑着拍了把沙溪的屁股: “小沙溪,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女儿身,今年多大了?有没有17?” 沙溪脸唰地一烫,停步,冷冷地注视光头,那光头恶心地舔着嘴唇,眼神色眯眯地扫视着沙溪稍显稚嫩的身体,污言秽语道: “好美的小妮子,脸上抹了灰,都遮挡不住那股酸甜香味,小沙溪,饿了就来我家,别害羞,我给你准备了一大块番薯。” 沙溪没有理睬她,继续带着我前行,后面传来光头的狞笑声:“不答应也没用,你早晚是我的,等我拿下你,就该轮到你妹妹了。” 没一会功夫,我们来到下水道上百个小房间中的一个,掀开帘子,沙溪笑着对我道:“我们到家了。” 家? 所谓的家,比狗窝还寒酸,这小房间总共也就两三平米大,地上铺着两条毯子,一个小破方桌上,摆着个煤油灯,墙上挂着些破烂的女孩衣裳,墙角放着几瓶浑浊的水,这些,就是沙溪的全部家当了,居然连像样的碗筷都没有。 其中一块地毯上,正躺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我惊悚地看着她,这小女孩,居然像极了我在《春暖花开》中,描绘出的那个,拿红气球的小丫头。 这种暗合,代表着什么? 我的意思是,阴险峰早在好久前,就创造出了1号作品,而我的春暖花开,却是在几十分钟前创作的。 两幅风格截然不同的作品中,角色出现了重叠?难道我创造春男花开的这一幕,阴险峰早在很多天前,就已经预测到了? 他试图用这种重叠,来点醒我,或者提示我什么? “这是我妹妹。”沙溪松了口气,坐到妹妹身边,从兜里拿出山楂片。 “你叫什么名字?”我蹲在小女孩面前,好奇地问她。 “沙甜。”小女孩奶声奶气地回答道。 沙甜,这个词让我想起了夏天的冰镇西瓜。 “不用拿同情的眼光看我,这个世界,最廉价的就是同情。”沙溪冷冷对我道:“我能照顾好妹妹,白天我出去找吃的,她留在家里,有时候运气好,能找到稀有的死物肢体,可以在商人那换几天的口粮呢。” “不,你不能。”我粗暴地从她手里抢走山楂片,丢在墙角:“你俩别吃这个,越吃越饿。” “那吃什么?”沙溪有些恼怒地注视我。 “先吃点番薯吧。”我想起之前那个恶心的光头男人:“沙溪,那个人对你动咸猪手,不是第一次了吧?” 第三百四十二章 来自聂总的邀请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沙溪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小脸臊红道:“我的事,我自己能解决,不用你管。” 我皱眉道:“你为什么不杀了他?杀人,对于你们这个世界来说,再寻常不过了吧?” “他力量至少是我的十倍,我怎么杀他?”显然,沙溪根本无法忍受这种羞辱,她早就想摆脱光头的纠缠了。 她显得气愤极了,娇躯都在哆嗦,可她太弱小了,仇恨,无法帮助她改变现实。 我正想告诉她什么,这时,一旁的沙甜拽着我的胳膊,苦苦哀求我道:“哥哥,我求你……帮姐姐杀了他!” “好。”我笑着摸了摸沙甜的小脑袋,对姐姐说:“你跟我来。” 我拉着沙溪的手,快步朝那光头走去。 “你干什么?你疯了?”沙溪惊恐地冲我哀求:“小朱,你这是赵四,你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光头看到我们回来,眼睛直冒光,口水流的满下巴都是:“小沙溪,你想通了就好,番薯都给你准备好了,只要你大胆地脱掉……” 他话说到一半,就硬生生停住了,对于一个阿修罗来说,杀这种普通人,真和捏死只跳蚤没区别。 我内心杀机一动,只见漆黑色的墨汁,顺着光头的眼光,鼻孔和嘴巴往外疯拥,他的血肉和内脏,开始转化成腐臭的墨汁,他身体的每一个眼,都是墨汁的宣泄口。 当光头痛苦的倒地后,他跪在我面前,喉咙里呜呜叫着,冲我磕头求饶,下水道的人们,纷纷被吸引而来,围观着。 我用脚狠狠踩着光头的脸,他的脑袋在下水道潮湿的泥浆里,蹭来蹭去,我转过身,扫视那些惊恐的人们。 其中一人腰带上,插着个匕首。 “拿来。” 我一伸手,那人老实的递给我匕首,我将它转交给一旁的沙溪。 “杀了他。” 沙溪接过匕首,毫不犹豫地插进了光头的脖子里。 “还有这里。”第二刀,心脏。 “这也来几下。”按照我的指点,沙溪的第三刀和第四刀,对准了光头的裤裆。 这妮子不错,至少有点胆子,我满意地看了眼沙溪,又瞧向地上的光头。 光头死透了,临死前,他受到了最痛苦的折磨,滔天的水墨气场散开后,男人尸身只剩下了一张皮,满地脓血,和一个已经被踩爆的脑袋。 我指着沙溪,对那些围观的人群说:“谁敢碰她一下,哪怕多看她一眼,我就把谁的人皮剥下来,我说到做到。” 人们立刻低下头,默默地散开了。 我说话的功夫,沙溪美目里闪着亮光,直愣愣盯着我,等人群散开后,她立刻冲进光头家里,翻出一整只煮熟的番薯。 我们回到她家里,看着沙甜大口吃番薯的可爱模样,沙溪笑的很开心。 这一刻,她感到安全极了。 “小朱,谢谢你。” 沙溪胸膛急促起伏着,小脸潮红,杀人的刺激感,让她久久不能平息。 “第一次?” “不是。” 我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小沙甜,问她姐姐:“你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吧?如果没遇到我,你早晚,要给那光头祸害了,更可怕的是,你白天出去找吃的,你妹妹一个人在家里,你觉得她能安全吗?” 沙溪脸上红白交替:“可是我……” “不要找那些愚蠢的借口,你完全可以等夜里光头熟睡后,一刀弄死他!从他第一次对你动手动脚那天起,你就该这么做。” 沙溪犹豫了好久,鼓着勇气问我:“小朱,你愿意留下来吗?我们三个一起。” 我示意沙溪藏好匕首,摇头道:“我已经说过,你所生活的世界,只是一副画,我注定和你们不是一个维度的人,我该回去了。” 沙溪紧紧抓着我的手:“那你带我们走。”看齐 我久久凝视这个娇美,却又坚强的少女,心中起了强烈的保护欲望,但下一秒,所有情绪就被我深藏了,阴冷地拒绝她道: “我做不到,而且就算我能,我的帮助,等于是在害你,我知道,你活下来的难度很大,记住我的话,沙溪,你不光要活的勇敢,更要充分运用你的智慧,保护好你妹妹,别让任何人欺负她。” 沙溪脸色时而迷茫,时而清醒,香唇哆嗦道:“我……我真的受够这里了,我想去真实的世界,等我变强了,你可以带我们去吗?” 我冲她笑了笑:“沙溪,活下来,我希望下次还能见到你。” 至此,我在1号作品的旅途,暂时告一段落,当我回到现实后,坐在漆黑的画室中,忍不住大哭了一场。 太可怜了,那是特么的什么操蛋狗日子啊? 事实上,我从第一眼看到沙溪那一刻起,就深深喜欢上了她,她就像一颗生长在阴暗潮湿角落里的,坚强的嫩苗,只要有足够的阳光,沙溪一定能成长为一株最娇美的郁金香。 我朱飞越这辈子,不是没经历过女人,比沙溪更漂亮的我都见过,可我也说不上为啥,独独她让我产生了那种感觉。 我多想留下来,好好保护这个可爱的少女……可我不能。 也许是融入太多情感的缘故,这次绘画世界的修行,让我收益匪浅,直接突破到了修罗境六重天。 看似短暂,现实世界里,整整一个月过去了。 我离开画室后,去补充了些食物和水,洗了个澡,活动着酸疼的身子。 有没有可能,等我修罗境圆满后,具备足够的力量后,把沙溪带回到人间? 心里正胡思乱想着,我刚充上电的手机,嗡嗡震动了起来,接通后,对面传来道男声: “喂?喂?” “喂你大爷呢?你谁呀?”我没好气道。 对面沉默了几秒,回答道:“我是聂总。” “是青海开矿的那个?你有事啊?”我立刻回忆起那个长相酷似马云的商人,这姓聂的猴精猴精的,不是个好东西。 “我本来要找李志文的,他手机关机了,没办法,我只好找到你这了。” 聂总客气地冲我笑了笑:“有个事,想请你帮忙。” “你特么咋知道我手机的?”我一点都没跟他客气,张口就骂。 “嘿,这年头只要有钱,没有找不到的人,朱飞越,咱俩也别墨迹,你就痛快点,来不来一句话。” “不来,滚!” “事成后,我给你张支票,前面写个一,后面的零你自个往上加,兄弟你只要敢加,我就敢给。” 我直接挂断了电话,收拾妥当后,立刻买机票赶往龙虎山。 修行耽误了整整一个月,我还有工夫跟你俩瞎哔哔呢,眼下头等大事,抢三味真火,救李志文!你姓聂的算个老几?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啊? 去龙虎山的路上,我还在想沙溪的事。 在无数个平行宇宙中,一定有阴险峰所描绘的那个世界,其实沙溪所生活的世界,恰恰预兆着人间的结局。 是这样吗? 刚下飞机,姓聂的阴魂不散,又打来电话:“朱飞越,你来西江办事啊?那太好了,我家就在这边……” “你特么有完没完了?你胆子还挺大,敢查老子机票信息?”我走在昌北机场的大厅里,对着话筒冷笑。 “小朱,我是个敞亮人,你知道的,别的我不敢说,就西江这片,没我姓聂的办不成的事!” 我犹豫了下,随口问了句:“龙虎山你有熟人不?” 特么的,问他这个干啥?他姓聂的还能和龙虎山搭上关系?这话一问出来,我就后悔了。 却不料聂总毫不犹豫地答道:“当然有,我是龙虎山最大的香客!每年至少捐七位数上去,帮他们修练功场,给弟子置换衣物,修炼丹房……之前我还安排我侄子上山学本事呢,那大天师听说这孩子是我家的人,二话不说,直接安排上内门弟子!想不到吧?草!兄弟我,在龙虎山是必须有画面的!” “来吧,车都给你备好了!” 出了机场,果然看到不远处停了辆宾利。 《黄泉送葬》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 喜欢黄泉送葬请大家收藏:()黄泉送葬搜更新速度最快。 第三百四十三章 徽派建筑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主要是上回青海那次,聂总给我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我对此人特别厌恶,不过话又说回来,我的家底也是人家聂总给的,我寻思着来都来了,就顺便去一趟吧,看能不能再捞点外块啥的。 不过,我是不指望,聂总能在龙虎山这件事上帮我,他毕竟是圈子外的人,三味真火这种大事,钱再多也不好使,他姓聂的就靠边凉快吧。 聂总本人并没有来,而是派了个司机来接我,我上车后,大咧咧靠在后排,点了根烟: “姓聂的请我去干啥?” 司机回了句:“聂总吩咐,把您接到他家,具体啥事,我就不太清楚了。” 我摸着下巴想了想,按聂总的尿性,他请的肯定不止我一个。 “这次,一共来了几个人?”驶离机场后,我边百无聊赖地看窗外街景,边随口问。 司机瞧向后视镜里,穿白色唐装,一头自来卷,背瓷红色大画轴,和黑布画框的我,语气非常恭敬道:“像您这样的……大师,来了有三五个吧?” 我心里暗暗冷笑,姓聂的就喜欢玩这套,你特么有事请人,请一个就够了呗,每次不论大事小事,一喊就是一票,甭管事能不能成,首先要凸显出他有钱,他本事大,人多。 暴发户的心理,我是能理解的,这姓聂的也的确不差钱,但有些事,人多,反而会添乱。 刚好,我正缺死灵魂做颜料呢。 宾利一路疾驰,半个多小时后,到了南昌的远郊。 “聂总家,就在前面不远了。”那司机冲我道。 我瞟了眼窗外,道路两旁的景色一片碧绿,天空瓦蓝,可太阳却不知去哪了,路边的野地里,行走着红红绿绿,或是干瘪,或是臃肿的老太太。 车开到一处小村子里的徽派庭院前,停下。 “朱大师,我们到了。”司机殷勤地帮我拉开车门。 下车后,我错愕地看着前方的建筑,我都不敢相信,聂总居然住在这种地方。 他在青海的原始森林里,开采蓝宝石矿,赚的盆满瓢满的,大院子大别墅他不住,咋住到这种地方来了? 这时,一个矮瘦的中年男人,从徽派建筑里走了出来,此人正是聂总。 聂总穿了套剪裁得体,做工考究的汉服,这衣服穿在他这种人身上,多少显得有些突兀。 “这宅子不错吧?”聂总笑着问我。 我抬头瞧了眼,那典型的大片白色马头墙,青色的徽派大型屋脊脊吻,小青砖,精致的石雕和木雕,远远看去,仿佛一副淡雅的水墨画。 不光聂总一家,这座位于南昌远郊的无名村子里,居然清一色都是徽派建筑。 什么是“徽派”?就是起源于安徽徽州的古代建筑流派,白墙,青瓦是它的显著特征,徽派建筑,是中国古代园林建筑体系的代表,是最有国味的传承。 但这里,距离徽州非常遥远,这里为什么会出现徽派建筑呢? 聂总告诉我,这宅子是他从徽州那里买走,然后整体搬过来的。 整整一座带院子的大宅子,从徽州搬到南昌,怎么搬? 就是把徽州那个院子,所有砖瓦,木雕,梁木都编上号,请工匠全部拆掉,打包送到南昌,然后再重新安装好,这样才能原汁原味。 你还别觉得不可思议,就这个看着不起眼的小破村子,里面所有的宅子,清一色全是从徽州那边打包运来的,而且走的还是空运,也就是说,这村子里住的,是社会最顶级的有钱人。 我听的一口血差点吐出来,这光是一拆一装,再叫上惊人的运输费,拆一间宅子花的钱,够他在原地盖十间了。 这些还都是小头,最大的花销,在请工匠,泥瓦匠上面,徽派的文化传承,正处在青黄不接的年代,老辈的匠人不缺钱,也看不上你那点钱,年轻的吊儿郎当,没半点手艺,所以,光请人这块,花了聂总小几千万。 钱给不到位,那些老匠人才没工夫搭理你呢。 这就是特么的有钱人的世界,我草,把钱特么当卫生纸来花。 “小朱,你来看看这墙。”聂总指了指一旁的白墙:“墙体里面是青砖和木梁结构,外面刷的这层涂料,成分和粉笔一样,下过雨,白墙眼色发生变化,就和一副天然形成的山水画一样。” 我盯着白墙上干涸的雨渍,点了点头:“真是古香古色,青与白,蓝与黑交接,好浓的水墨气息。” “这徽派建筑,让我想到了景德镇的青花瓷,国学的美,体现的淋漓尽致。” 聂总招呼我进宅子:“喜欢不?” 我回了句:“还行。”想不到聂总干脆直接道:“送你了。” 我惊的后脑勺一凉,想了想,我冲他冷笑道:“姓聂的,这次你摊上大事了吧?” 聂总领着我来到天井,停下脚步,脸色变得阴郁起来:“是大事,天大的事。” “小朱,我怎么联系不上李志文了?说实话,我还挺想那小伙子的。” “李志文……已经离世了。” “你说什么?”见我满脸黯然,聂总嘴唇哆嗦了几下,连忙追问我道:“怎么死的?” 我说:“李志文和一个叫死恶夜的老狗比斗法,两人同归于尽了。” 聂总听的直叹气:“太可惜了,我这辈子,从没看人走眼过,当时在青海我就说,以后,你们这帮人里,李志文是最厉害的……” 我对他说:“这也是我来江西的原因,聂总,我就直说吧,李志文的灵魂,被困在了幽冥中,而让他灵魂重返人间的关键,在于龙虎山的三味真火。” “这方面,你能不能帮上忙?” 聂总干脆利落地答道:“我马上和我认识的那位大天师联系,不过这事能不能成……我可不敢打包票,小朱,你先做好最坏的打算吧。” 我嗯了声,反问他道:“说吧,这次你摊上啥事了?” 聂总却不急着回答,而是仰头,指着上方的天井对我道:“徽派建筑的天井,是最大的特色,天井,不但能通风采光,防潮,到了下雨天,雨水沿四周屋檐汇集而下,风水上,管这叫四水归堂,象征着聚集,收拢财富的蕴意。” 我瞅那天井,离地面有七八米高,四四方方的,徽州多雨,一条碧波荡漾的小河,穿流村镇间,河两旁白墙青瓦,一夜秋雨,颇有种烟雨江南的味道。 居住在这里,有一种与世隔绝的感觉,青苔发霉的气息,竟是如此好闻,这种散发着浓郁古代水墨气息的宅子,倒是很适合我修行。 第三百四十四章 死对头下咒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到了正屋,光线一下阴暗了许多,里面有大约五十来平米,除了地板,屋子里的其他元素,清一色都是木质的。 雕刻着金龙银凤的红木柱子,各种古朴的木质家具,就连窗户都没有镶嵌玻璃,而是采用了图案错综复杂的木质网格。 一扇昏黄色的大屏风后面,摆着几张黄花梨太师椅,别的古董物件不说,光这一张椅子,换辆百万豪车一点问题没有。 四个人,分别坐在四张太师椅上,我一进屋,所有人都死死盯着我瞅。 我轻描淡写地扫了眼,这四人,基本上都是罗刹境的修为,属于可有可无的猫狗类别,长相也没啥可描述的。 “这是你请的人?”我有些不喜地问聂总。 “是啊,你感觉怎么样?”聂总一脸外行地问我。 我嘿嘿冷笑道:“我感觉你档次越来越低了,这次你请来的,还不如上次青海那拨人呢。” 眼瞅着聂总脸色发黑,我懒洋洋靠在太师椅上,指着那四人说:“天大的事,有我朱飞越顶着呢,我一个就够了,这四个篮子的钱,一并算在我头上好了。” 聂总和他的两个保镖,站在旁边没吭声,那四个玩意一下不乐意了,纷纷指着我冷嘲热讽起来: “小伙子,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小小年纪,口气倒不小,我吃过的盐,比你……” 我实在懒得和他们哔哔,要不是看在聂总,见面就送豪宅的爽快劲上,这屋子我连进都不可能进。 “我数三秒,跪下来叫爹,滚,可保命!” 我低着头,若无其事地剪着手指甲:“一。” “二!” “三!” 三声数完,我手指轻轻一抬,四道青色的水墨气场,从指间散出,迎向四人。 他们甚至连我气场长啥样,都看不到,下一秒,人就没了。 四人身子同时化作血雾,炸的粉身碎骨!那血色的水墨,在半空凝聚,久久不散,宛如一幅来自阴间的画作。 太师椅前,只剩下了四双脚,脚踝以上的部分,已全部融进了“画”里。 四道扭曲的灵魂,惨呼着要逃,我立刻从袖子里拿出些玻璃瓶子,口中轻念咒语,将它们收入瓶子里,宝贵的死灵颜料啊,就这么轻松获得了。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品尝到杀人的快感,没有任何愧疚,懊悔,相反,我为自己干脆利落的手法,而感到非常满意。 甚至我的嘴角,竟露出了一丝幸福的笑意。 阴险峰说的没错,画魂师的灵魂,终究要陨落的。 足足一分多钟后,半空中的血雾才落地,那血色的瀑布,在地板上飞溅时,居然如此的美丽。 两个保镖头都不回地逃到天井,干呕了起来,聂总不同,他是见过大场面的,擦了擦脸上的血,他冲我拍手鼓掌: “好阴森的手法!聂某佩服!” “朱飞越,有你在,我那件事一定能办成!” 聂总边用手绢擦血,边冲外面的手下吩咐道:“你们把这弄干净了,要是让我发现一滴血,老子全给你们枪毙了! “小朱,咱们换个屋谈。” 我走到他身边,面无表情地告诉他:“这是你第二次试探我了,第一次在青海……再有下次,我必杀你!” 聂总居然也不害怕,缓缓在前面带路:“小朱,我了解你,你是不会杀我的,正如你离不开钱……” 我死死盯着他的后脑勺,真想立刻给他开瓢。 我们一前一后,来到一间厢房前,聂总推开门,只见里面摆设成了茶室,对面的墙是打通的,能直接看到院子里的花园,池塘和凉亭。 聂总招呼我入座,给我倒了杯热茶:“我先打个电话。” “张天师,是我,聂元啊,有个事想和你咨询下,你们龙虎山,是不是有个啥三味真火?” 我边品茶,边眯眼看聂总,这人的成功,绝不是偶然,人家请我来办事,见面先送我一座豪宅不说,而且自己的事始终只字不提,反而先张罗开我的事了。 想有钱,除了父辈创造的先天环境之外,胆大,心狠,心细是必不可缺的因素。 这也不知是个啥茶,一股浓浓的梅子和葡萄味,喝起来满嘴果香。 “钱肯定不是问题,我要的也不多,给一点就成,张天师,我听说山上要新修一间藏书阁?” “……我知道我知道,我这不也是为了救命么?” 几分钟后,聂总挂断电话,脸色煞白地冲我摇头: “你还甭说,特么的,有些东西,你拿钱还真就买不来。” 我早料到是这个结果,冲他笑了笑:“人家龙虎山家大业大,也不缺你这一个香客,算了,回头我再想办法吧。” 聂总叹气道:“张天师说了,三味真火是他们祖师爷,张道棱留下来的,几千年烧下来,现在就只剩巴掌那么大点了,那帮老道爷,把它看的比命还重,这也就是我了,换别人,敢提这事,非给骂个狗血淋头不可。” 我也没心思欣赏风景,将茶一饮而尽,瞧向聂总:“说吧,你这次摊了个啥比事?” “不会又是挖矿挖出邪门物件了吧?” “没有。”聂总摇了摇头:“出事的是我亲闺女,这不,国外动荡,她前几天才回国么,也不知咋了,好端端的大活人,突然就中邪了,每天就是睡,怎么叫都叫不醒,医院都看过来了,没用,医生也说不上个所以然来,我就寻思啊……” 话说到这,聂总脸色变得阴厉起来:“我草特么的,该不会是我的死对头,暗地里请了高人,对我闺女偷偷下咒了?” “你也知道,我生意之所以做的这么大,除了上头有人以外,靠的就是好勇斗狠,拼的就是那股不要命的江湖气……以前年轻时,黑吃黑的活,我可没少干。” 聂总一脸坦然地告诉我:“小朱,我和你真心交朋友,也没必要藏着掖着,我就直说吧,我杀过的人,可能不比你少……这些年得罪的仇家,多的我是数不过来的。” 我听完,冲他笑了笑:“但是,你一点都不怕,他们能请人,你凭什么不能?” “对啊!”聂总狠狠拍着大腿:“我是非常敬仰玄学人士的,本来最早,我是打算请李志文来的……你们是一块的,请他请你没区别,我前面还盘算着呢,你要是不来,老子特么哪怕砸下一座金山,也要从龙虎山请个大天师下来。” “钱是什么,钱是王八蛋……” “好了好了。”我不耐烦地站起身:“你女儿在哪?” “楼上。”聂总赶紧领着我上楼,这宅子可够敞亮的,光卧室少说十来间了,饭厅,客厅,书房茶室还都没往进算,一切摆设全按徽派设计的走,不惜成本,讲究的就是个原汁原味。 光天井就三四个,屋子有多大,你想吧。 走在青色大理石楼梯上,聂总冲我介绍道:“我是个粗人,对徽派这玩意是没兴趣的,但我闺女喜欢,她是学美术,画画的,之前在那不勒斯留学,她就喜欢这些古风,各种水墨元素。” 我一听,我俩还挺有缘的,画魂师遇上了美院高材生。 这么一想,我就隐隐预感到,聂总女儿摊上的事,很可能和绘画有关。 第三百四十五章 阴画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来到二楼后,我一瞅,好家伙,客厅靠窗的位置,摆着张床,上面躺着个紧闭着双目的小姑娘,看这姑娘的年纪,顶多20出头,长得美轮美奂,五官精致到无法挑剔,是标准的美人胚子。 床边,摆着呼吸机,心电监测仪等医疗设备,几个上年纪的,穿白大褂的医学专家,在一旁伺候着,一丝不苟地记录着屏幕上的数据,不远处还有七八个小护士,其实也没啥事,偏偏搁那营造出一副很忙的样子,在二楼瞎比乱跑着。 这阵视,简直没谁了,聂总把ICU直接搬到了自个家里,那些医生护士,肯定是他从省城大医院花重金请来的。 我有时细细一想,感觉这个社会真特么有意思,这个国家,人的唯一信仰就是钱,可越是拼了命想弄钱的人,他还偏偏就弄不上,一辈子求财,一辈子在贫穷的泥沼里挣扎。 有时候,出生决定了我们一辈子的阶层,所谓勤劳致富,不过是一个荒谬到了极致的谎言,所以,不如把心放敞亮一点,眼界放远一点,欲望少了,痛苦也就少了。 我走到床前,盯着这个长发披肩的漂亮姑娘,半晌过后,聂总小心地问我: “看出啥没?” 我摇了摇头:“肯定和下咒无关,我在她身上,没看到任何肮脏的气场。” 大道至简,气场透过双眼一扫,我就明白怎么回事,还有什么咒术,能逃过阿修罗的眼睛? 聂总重重松了口气,用袖子狂擦额头的冷汗,我刚才抬手连杀四人,他都没流过汗,能瞧出,聂总把她看的比自己性命还宝贵。 哪个父母不是呢? “她的魂丢了。”我冷冷瞧了眼身旁的医生,示意他们滚蛋,轻轻翻开姑娘的眼皮。 “瞳孔都缩成针眼了,这说明你女儿的魂,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 我这番话说完,聂总腿软的直打摆子,立刻有护士端来椅子,他瘫倒在椅子上,那一刻,这个靠着血腥起家的恶棍,彻底跨了。 “小朱,你把她弄醒,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聂总脸如死灰地对我道。 我冷冷问他:“你女儿叫啥名字?” “聂雪。” “昏迷前,聂雪有没有接触过什么可疑的人?”我瞧了眼她微微起伏的胸膛,皱眉道。 “是有件怪事……”聂总低着头想了想,颤声对我道:“大概一个礼拜以前吧,小雪在市区购物时,遇到了一个奇怪的街头画师。” “画师说,可以免费给她画一幅肖像画,刚好小雪是美术生,对这方面也感兴趣,就笑着答应了。” 我预感到了一丝不详,问道:“那画师长什么样?” “按小雪的描述,那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年纪不大,却满头白发,长得也很普通,那天,小雪回家后,夜里就不行了,口吐白沫,跟羊癫疯似的躺床上直抽抽。” 聂总气的咬牙切齿:“我已经放过话了,把江西翻过来,抖个三四抖也要找到那个狗比画师,我女儿的事,肯定和他有直接关系!” “他跟人间消失了似的,死活都找不到。” 我听完聂总的描述后,立刻问他:“画呢?小雪把画师的画,带回来了吧?” “在的,你等着。”聂总冲一个护士命令道:“你去楼上把画拿来。” 过了没一会功夫,护士提着个黑色的大塑料袋下来了,我接过它,手伸进去一掏,掏出张亚麻画纸。 我倒想看看,一幅画,是怎么把活人的魂魄拐走的? 展开画纸的瞬间,我直接傻眼了。 画里的景象,已经诡异到……无法用人间的词汇描述了。 首先,它根本就不是所谓的肖像速写,甚至整幅画里,完全没有出现小雪的身影。 那是一条肮脏,偏僻的巷子,天空阴黑着,从作品所表达的时间来看,画中的世界,应该是在深夜。 深夜,巷子口却聚满了围观的人,他们在围观什么? 我死死注视着那副画,其实,从线条,配色和描述手法来看,作者显得非常业余,人物比例严重失真,随便找个美院学生,画的都不比他差。 但这些不是重点,整幅画里,透着种说不出的诡谲气息,我甚至隐隐感觉,它可能不是出自活人之手。 “当时我闺女也纳闷呢。”聂总也盯着那副画:“我闺女问他,你不是给我画肖像吗?结果画了半天,你这画的是啥玩意啊?那人冲我闺女说,这幅画里,隐藏着一个非常恐怖的秘密,你拿回家以后,仔细看,你一定能看出来的。” 终于给我瞧出了端倪,画中人们围观的,应该是个澡堂子。 这是第一。 第二,整幅画的笔墨中,透着浓郁的阴气,这让我瞬间联想到,一种叫做“阴画”的东西。 某些画魂师,在笔墨中透入大量阴气,阴画就孕育诞生了,这玩意说白了,就是一个通道。 能让活人灵魂,坠入中阴的通道,阴画的特殊功能性,使得它构图方面的技法,倒不那么重要了,这玩意是害人的,活人只要看的久了,魂儿就会离体,坠入中阴。 中阴界是个何等可怕的场所,我再清楚不过了,当初李志文在里面闯关,凭着逆天的运气,这才侥幸过了三关,回来直接掉了层皮,小命差点搭进去。 李志文心善,有阴文之书的帮助,他还尚且如此呢,更何况那些罪孽深重的凡人? 聂雪的第一关闯不过去,下场就是去阴间报道了。 我把这事说给聂总听,他哆嗦了几下,疑惑地问我:“这画我也看了,我为啥好好的?” “你瞧。”我指着画,耐心给他解释道:“整个作品里,画魂师留下的痕迹非常明显,这些色彩和线条,都是用死灵颜料勾勒出来的,不信你用鼻子闻一闻。” 聂总捧着画一闻,立刻皱眉道:“一股血腥味!” “这就对了。”我面无表情道:“作品中,暗藏了可怕的空间法术,可它只针对你女儿的命格,换句话就是说,那个画魂师,只想害你女儿!” 聂总低着头想了想,问我:“小朱,你有把握救我女儿不?” “有,普通人的关卡,对我来说就跟玩一样,我可以降生到你女儿的关卡中,帮她过关后,带回来就完事了。” 我从后背的画轴里,抽出一张白纸,用笔沾着颜料,在上面画了道漆黑的大门,门上写着这姑娘的全名,生辰八字。 “准备个干净,避光的空房间,我不吭声,谁也不许进去!否则出事了,我不负责!”我厉声对聂总吩咐道。 聂总也是个爽快人,立刻给我安排了一个无窗的偏房,又喊来些手下,守在门外,叮嘱一番后,他有些好奇地问我: “小朱,你打算怎么去……中阴?” “这不,门我都画好了。”我冲他扬了扬手中的画纸。 画魂师的可怕,不是他能理解的,正如三维世界中的人们,永远不可能洞悉到四维世界一样。 聂总像看精神病人一样,看了我半晌:“我闺女就交给你啦。” 我反手关上门,盘腿坐在阴暗的偏房里,盯着自己画出的那扇门,口中默念咒语。 刹那间,眼前的世界崩析瓦解,眼前一黑,我的身体沿着一个漆黑的通道快速下坠…… 再次睁开眼时,我狠狠吸了口气。 这是我第一次来中阴界,但我是阿修罗,自然也没啥可害怕的,一个小姑娘的破关卡,还能难住我的话,那我这画魂师当的,也太窝囊了。 天黑透了,深夜,我站在一个巷子口,周围挤的满满当当,全是围观的人群。 人群对面,是个普普通通的澡堂子。 等等! 这里,不正是那个画魂师的作品吗?我怎么降生到了这里? 这里是聂雪的第一关?也就是说,那位画魂师早在人间,就提前画出了她的中阴关卡? 这……怎么可能?他是如何做到的? 每个人的关卡,都是由中阴规则,和自身因果决定的,谁也无法提前预测出,他人关卡的样子。 除非有一种可能,这也正是我之前所担心的,那个画魂师,可能是类似碟仙的阴物。 我的注意力,并不在对面的澡堂子,而是一遍遍扫视着人群,很快,我就找到了聂总的女儿聂雪,她居然也是围观者的一员! 聂雪长长的睫毛,一眨眨,正好奇地盯着那澡堂子,小巧的鼻子俏皮可爱。 这姑娘可能到现在,都没意识到,这里是中阴界,死者的世界,她面对的,是她业报所形成的关卡。 “出什么事了?”有人问了句。 “嘿!别提了,今儿这事可邪门大发了!”一个热心大爷回答道: “男澡堂子的浴池里,大伙洗的正高兴呢,突然间啊,从水底下……飘上来一只女尸……你就说,它邪不邪门吧?” 我都给听的头皮嗡嗡响,又瞧了眼不远处的聂雪,看来,这姑娘的第一关,还真是邪门上天了! 男浴池里飘出女尸,这也就罢了,最让我心惊肉跳的是,这一切的因果,和聂雪有什么关系? 《黄泉送葬》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 喜欢黄泉送葬请大家收藏:()黄泉送葬搜更新速度最快。 第三百四十六章 冰雪暴效应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男浴室池子里,飘上来一具女尸?而且这事,还偏偏就发生在,澡堂正常营业时间内,这桥段……在人间最恐怖的里,都不可能出现! 可它偏偏就在中阴界,在聂雪的第一关上演了。 难怪,大晚上的,引来这么多围观群众,咱老百姓别的没有,抱团看热闹的默契,那真是一等一的。 其实围观这东西,是一种很可怕的劣根性,今天,先避开这事不谈,接着讲正题。 我瞅向之前说话那大爷,有人质疑他:“老柳,你可别瞎吹牛比了!这不天方夜谭吗?” 大爷一下急眼了,涨红着脸咋呼道:“我要是吹牛比,我现在就一头撞电线杆子上!” “你亲眼看到了?女尸浮上来时,你在池子里不成?” “我还真就在。”大爷双手叉腰,理直气壮道。 “那你快跟咱们说说,女尸长啥样,漂亮不?”问话的那人,一脸蠢坏 。 也许,这就是底层贱民的人性吧。 那大爷在人们的包围下,兴高采烈地描述细节时,他的存在感一下就体现出来了,而围观者内心深处的卑劣,也瞬间展露无遗,这件事,在我眼里已经诡异到心惊胆裂了!那种来自阴间的阴森感,让我不寒而栗,可这却成了他们的“香艳夜话”,成了他们茶余饭后的笑谈。 人们争先恐后地,向那大爷打听女尸的种种细节,皮肤,体型,毛发等等……大爷一张巧嘴舌战群儒,对答如流,将气氛烘托到了最高点。 从始至终,没有人想过,这具女尸,是怎么出现在男浴室的? 澡堂子在东北很常见,里面区域很宽敞,外面一圈是淋浴,中间一个大热水池子,先冲干净身子,然后进池子里,舒舒服服泡它个把钟头,最后找张床躺着,喊搓澡工来伺候着,年轻人怕疼,搓的要轻,老人则喜欢找手劲大的…… 金链子浮水面上这种事,绝不是传说,而是经常发生在现实里的桥段,你在东北任何一家野澡堂子里,都能看到三五个全身布满纹身的光头爷们,长得一个比一个横,是不是社会人,那就不清楚了。 但男女澡堂之间,并没有相通之处,这两个池子,是完全独立的,中间连一管子那种事,是绝对不存在的,所以,把任何可能都算进去,女尸也绝不可能出现在男池里。 这件事最诡谲的地方,就在于此。 那些围观的人群,让我恶心的直反胃。 于是我缓缓后退,和人群拉开距离,悄悄来到聂雪身边。 我没直接告诉她我的身份,一个陌生男人的靠近,让姑娘产生了戒备,她微微避开两步,继续盯着对面的澡堂。 聂雪的眼神里,满是惊恐和迷茫。 过了一小会,几个巡捕带着搓澡工,从澡堂子里出来,人群被几句冷冰冰的命令声,一哄而散。 那搓澡工已经抖成了筛子,尿顺着裤管不停往下流,泡澡的那帮人,早逃的没影子了,只剩下搓澡工留了下来,巡捕盯着他各种问: “你跟我们说一下,女尸出现的全过程。” 搓澡工一屁股坐在地上,颤颤巍巍地点烟,半天点不着,有人递给他个打火机: “当时我正在池子边,给一老头搓背呢,突然间……也不知是咋了,就看池子里像油锅炸开了似的……大老爷们都嚷嚷着往外疯狂蹦跶,一眨眼功夫,所有人全跑光了。”搓澡工抽了两口烟,语气总算压了下来,我瞅他两只手上,满是厚厚的老茧子。 “然后呢?” “然后……我不知道咋回事啊,我寻思大伙洗的好好的,咋都光屁股逃出去了?是不是老锅炉又坏啦?水太烫?我就凑到池子跟前,手伸进去摸了摸,不烫啊?” “挑重点的说!” “好,当时我摸水的时候啊,就朦朦胧胧间,看到那冒着白气的大池子里,浮出一大团漆黑色的水草!我吹开雾仔细瞅,当场就给我吓的牙差点崩出来!” 说到这,搓澡工瞳孔猛地收缩,嘴唇抖的厉害:“哪是什么水草啊,那明明是女人头发!池子里清澈着呢,我就瞅见池子正中,一具女尸背对着我,从池底慢慢浮了上来,倒趴在水面上,只露个后脑勺出来。” 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居然有个协警问了他一句:“既然是背对着的,那当时,你咋确定它是女人呢?” “是不太敢确定,我给它翻了个身,然后……我就确定了。” 而远处的人群里,再次传来议论声: “我告诉你们吧,这不是第一次了,我听说,那女尸来路非常邪门,每个月的这一天,她都准时准点,出现在这家澡堂的男池里,谁也不知道,她是从哪来的……” “你可拉倒吧,那谁还敢上这洗澡啊?” “流动人口大,不知情的永远是大多数,我也不骗你,这是我第三次,看见巡捕把她抬出来了……” 话音刚落,还真有两人抬着个白色的裹尸袋,从澡堂子里走了出来。 来吧,让我们看看这一关的真相! 我大步冲上前,一把拉开裹尸袋拉链! “你是谁?你干什么?”有人上前拽我,我将他反手推开。 终于,女尸的脸庞露了出来,在我看到她面容的刹那,我整个人像给电打了似的,直接愣住了。 这女尸,居然是聂雪! 最特么离奇的是,聂雪本人,就在一旁围观呢! 当小姑娘看到抬出来的,是自己的尸体时,她脸上的惶恐骤然放大了一千倍,哇地哭了出来! 聂雪一哭,所有人都盯着她瞅去,很快,人群就再次沸腾了。 “这女的?咋和尸体长的一模一样啊?” “双胞胎姐妹?” 巡捕冲聂雪招手:“你过来一下,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不用问了。”我站在裹尸袋旁边,瞧了眼女尸,又看了眼对面的聂雪,一道浓郁的水墨气场,从我身体里散开,那画面,犹如把墨汁倒进鱼缸里似的,水中的黑雾,如花朵般绽放开来,形成了一片凄美的丹青。 巡捕,围观群众,小巷,澡堂甚至整个世界,都消失了,它们本就是业报所形成的关卡元素,它们来自虚无,又回归了虚无。 黑暗中,只剩下了我,聂雪,和裹尸袋里的女尸。 “你?你是谁?”聂雪美目无比恐惧地看着我,双臂护着胸,不停后退。 我苦笑着摸了摸鼻子,我朱飞越长得就这么像坏人吗? 要是换成李志文那篮子,人姑娘是不是直接扑到他怀里了呢? 聂雪对我做出的反应,像极了著名的冰雪暴效应——一对陌生男女,被困在了冰雪暴笼罩下的山洞里,女的很漂亮,所以很自然地非常害怕男人会借机,强X她,刚开始,女人的心理是极度恐惧,和厌恶的。 可时间长了,她却发现,男人对她没有一丝兴趣,反而将注意力全放在,如何逃出冰雪暴上,于是女人的心理,从厌恶和恐惧,渐渐演变成了重重的失落和渴望。 直到冰血暴结束,男人都没有碰过她一指头,甚至连看都未曾多看她一眼,到了这个环节,女人心理会演变成一种莫名的憎恨。 这就是西方人提出的冰雪暴效应,这个效应要表达的意思是什么?我不知道,可能就是形容女人内心的复杂吧? 我对聂雪说:“老妹,你别怕,也千万别往多了想,我对你真的提不起一丝兴趣,你就算脱光了摆在我面前,我也……” 后面的话太脏,我没说,意思她明白就行。 聂雪显得羞怒极了,但这姑娘涵养真不是一般的好,没有骂我: “你?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聂雪,你爹让我喊你回家吃饭!” 聂雪狐疑地上下打量着我:“是我爹派你来的?你是……玄学大师?” 我不再理睬她,而是蹲在裹尸袋旁边,直愣愣盯着那具女尸。 聂雪惊悚地躲在远处,慌张注视四周的虚无。 “这里究竟是哪?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那具男澡堂里的女尸,又是谁?” “等等……我想起来了。”聂雪抱着头痛苦道:“画!是那副画!我被困在了画中。” “真是天真的千金大小姐。”我冷笑着摇头:“此地,名叫中阴界,是每个死者必经的地方……” “人死后,生前所有业报和因果,会形成一道道阴森,恐怖的关卡,除了闯关,你没有别的选择,而闯关失败的代价是,你将立刻坠入更可怕的阴间!” 聂雪花了好久的时间,终于明白了我的意思:“中阴界……每个人……死后……都会来到这里。” “那如果顺利过关呢?” “还有下一关,下下一关,每一关的难度,都将呈几何式增长。” “假如所有关卡,都一股脑全部通过呢?” “度过黄泉,进入轮回。” 我回忆起李志文的前三关,心中不禁感慨,李志文是不要命的疯狗,聂雪可万万比不上他。 此时,聂雪脸上红白交替,壮着胆子问我:“哥,我该怎么称呼你?” 第三百四十七章 命运的召唤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依旧蹲在女尸旁边,冷冷答道:“小朱。” “朱哥……”聂雪勇敢地走上前:“我的第一关,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现在还没搞明白。” “我这辈子,压根没在公共澡堂洗过澡,我爹就我这一个姑娘,哪有什么双胞胎姐妹啊?”聂雪忌惮地看着那女尸,苹果版的可爱脸蛋,那长长睫毛上挂着泪珠,模样分外惹人怜爱。 我直言不讳地告诉她:“从关卡的难度来看,你多半也不是个干净姑娘,这第一关对你来说,足以致命!就你这小身板,酸酸甜甜的傲娇千金?嘿嘿,给你一百次机会,你也过不去的。” 聂雪又给我说哭了,委屈地揉着眼睛:“我……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啊?你了解我吗?你凭什么说我不干净?” “就凭她。”我压根没和聂雪客气,指着那女尸,没好气道:“我早就告诉过你,你生前造了多少孽,业报有多重,关卡就有多难!人家真正的老实人,一关都没有!死后来了中阴,直接舒舒服服去轮回,或者去天堂,你可到好……就这第一关的操性,你说你是省油的灯?我咋就不信呢?” 聂雪楞了楞,干脆夹紧修长美腿,蹲在了地上,哭的委屈极了: “我没有……小时候,我连踩死只蚂蚁,都要哭鼻子呢……凭什么啊我?呜呜……这中阴界真不公平!” 我冷声嘲讽她道:“有钱真好,有钱,就有特权,我朱飞越,就是你聂雪的特权,按说,普通人死后坠入中阴,是不可能有别的选择的,人家李志文还不是凭自己本事,一关关往下闯?” “李志文是谁啊?”聂雪哭的满脸通红,哽咽地问了我句。 我示意她别打岔,继续讲道:“但妹妹你不一样,你爹花大价钱请我来救你,所以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 聂雪急忙擦干眼泪,抽着鼻子看我。 “第一,我用画魂师的阿修罗气场,撕破这第一关的桎梏,强行带你回人间,但这样一来,等于说第一关的业报,还要算在你头上,往第二关,第三关上累积,等你大限那天到来后,这笔账终究还要算在你头上的。” “好处时,你余生的年华还长,暂时不用担心这个,现在的男女,不都秉承享乐主义,享受至上么?死后的世界,就交给死后的你处理去吧。” 聂雪银牙紧紧咬着红唇:“第二个选择呢?” “简单。”我对她道:“留下来,面对你第一关的因果,我会在遵守中阴规则的前提下,尽力帮助你的。” “我选择后者。”没有丝毫犹豫,聂雪坚定地冲我点了点头。 这姑娘还行,至少比大多数世人都聪明,没有愚蠢地选择逃避。 逃避的后果,比我说的要严重的多。 “好。”我站起身,从袖子里拿出一只画笔,轻轻点在女尸的额头上。 她身体里,散发出浓烈的黑气,在聂雪惊恐的注视下,女尸缓缓坐了起来,闭着眼扭过脖子,冲聂雪诡异地笑了笑。 “别特么跟我玩这套。”我不耐烦地对女尸道:“你一个厉鬼都不是的玩意,就别在阿修罗面前故弄玄虚了,告诉我,你是谁?” 女尸缓缓开口道:“我是因果,业报。” “谁的因果?谁的业报?” “聂……元。” 我和聂雪同时倒吸了口寒气,女尸……居然是聂总的因果? 这么说,我错怪聂雪了? 当我瞧向聂雪幽怨的美目时,我脸上微微一臊,顿时避开,大声质问那女尸:“你是聂元因果所形成的怨恨,为什么不去聂元的关卡候着?反而来找他女儿的麻烦?这说不通吧?” 女尸歪了歪脑袋,耳朵里流出脓白色的洗澡水,她猛地睁开眼,那惨白到没有一丝黑点的尸瞳,死死盯着我,阴嗖嗖地笑了起来: “血脉……是通道,聂元的罪孽太深,他女儿,要承担他的一部分因果。” “放屁!”我上前一步,指着女尸鼻子问:“谁定的这规矩?” “中阴界,命运三姐妹。”1234 当女尸这句话说完的瞬间,周围的漆黑开始消退。 “本来,这第一关的正常结局,是你!你!聂雪!一着衣物地浮尸于男池中!”女尸指着聂雪,怨毒地尖叫道: 聂雪吓的脸蛋煞白,躲在我身后一动不敢动,这种可怕的死亡,是每个姑娘最不愿意看到的。 “可是啊……”女尸那白到吓人的眸子,转向我:“有这个画魂师保你,阿修罗的强大意志,呵,绝不是第一关因果所能抗衡的。” “那么第一关,也到此结束了。”女尸的身体,也开始变得模糊了。 “等等!”聂雪一脸不甘地问了句:“我知道,我爹这辈子做了很多坏事,但我不是他!以前我不懂事,经常和我爹大吵大闹,还威胁要和他断绝父子关系……” “长大后,我明白了,我没有指责父母的权力,我的一切,都是他给的,哪怕替我爹承担因果,我也无怨无悔。” 女尸笑着冲她点头:“很好,下一关再见。” “请你至少告诉我,我爹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吗?该怎么做,才能减轻他的因果呢?”聂雪急的下巴直哆嗦。 “这个问题的答案,聂元心里清楚。”话说完,女尸的身体就彻底消失了。 黑夜彻底褪去,此时,我和聂雪,出现在一个狭长,阴暗的走廊中。 我一眼就瞧出,这里是关卡之间缓冲的区域,走廊的尽头,就是通往聂雪第二关的大门。 “走吧,该回家了。”我冲花容失色的小姑娘点了点头,拿着画笔,蘸了些死灵颜料,在走廊墙壁上画了道门。 二维照进三维,那门立刻出现在现实中,咔嚓一声,开了道缝。 我这一手露出来,给聂雪人都看傻了: “原来……这就是画魂师?” 我一把将门拉开,把她拽了进去,我自个正准备进呢,这时,远处的虚无中,传来一阵诡异的幽叹声。 这声音来的太突然!惊的我后背起了层寒霜,连忙朝走廊尽头瞧去。 “谁?”我惊悚的喊声,响彻整个走廊。 这里是聂雪关卡的缓冲区,除了我,绝不可能有第三者出现在这里。 第二声幽叹,刺破了我的耳膜,这回我总算听出来了,这叹息声,来自一个陌生的女人! 或者说,三个女人…… “朱飞越……聆听我们的召唤……开门……我们……在妖塔等你。” 妖塔? “你们?是命运三姐妹?”冷汗顺着我鼻尖落下。 “来……尽快来……我们选择了你,你选择了我们……改变人间命运的钥匙,在你手里。” 直接给我听炸毛了?什么玩意啊?我情不自禁地伸手摸兜,哪来的钥匙? 我久久站在走廊中,侧着耳朵听,可那三道女声消失后,就再也不曾出现过。 命运三姐妹在召唤我?我寻思着,这肯定不是啥好事。 特别是她们提及了“人间命运”四个字,这让我产生了一种无限接近死亡的,很不详的预感。 成功救出聂雪的喜悦,也瞬间荡然无存了。 《黄泉送葬》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 喜欢黄泉送葬请大家收藏:()黄泉送葬搜更新速度最快。 第三百四十八章 因与果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管它呢,先回人间再说。 咬了咬牙,我大步钻进自己刚画出来的门,门里黑的吓人,一只脚迈进去,我顿时踩了个空,整个身子失衡,坠入了无尽的虚无中。 醒来后,我深深吐了口浊气,起身,离开小房间。 一起醒来的,还有聂雪,我站在远处的暗影中,看着那个病床上的姑娘,她的脸色红润极了,显得充满活力,揉着眼睛,她美目焦急地注视四周,试图在寻找什么: “朱哥……”聂雪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小嘴不停呼喊我的名字。 我一动不动地站在暗影中,不想让她看到我,和这姑娘的缘分,至此而止,没有后续故事,也就没有见面的必要了。 问讯敢来的聂总,看到女儿完好无损,喜的他脖子直冒青筋,半天说不出话来。 医生,护士们将病床围的水泄不通,各种检测,各种数据记录,忙的团团转。 聂雪轻声说:“爸,我没事……” 聂总不停搓着手,红光满面道:“检查下总是好的。” 那天,聂家父女在一起,说了好久的话,我始终潜藏在暗影里,默默注视着她们,这只是人间悲欢离合的一个缩影,无论有钱与否,在某种角度讲,我们都活的很痛苦。 这个世界,是一处巨大的沼泽,所有人在降生之日起,就已经开始了下沉。 被沼泽吞噬,只是时间问题,下沉速度快慢,是唯一的区别。 我们憎恨着彼此,而所有人也在憎恨着我们,然而巧合的是,每个人,每条路的尽头,都是相同的结局。 我甚至有些羡慕聂雪,被人关心,挂念的滋味,一定很幸福吧? 这个世界除了李志文,不会有第二个人挂念我,想到这,我鼻子就酸了。 我眼前出现了很多虚幻的事物,我想起了1号作品中的沙溪,那个柔弱的短发姑娘,她和她妹妹还好吗? 沙溪,我在挂念着你,你可也曾挂念我? 我狠狠给了自己两巴掌,脑子清醒了过来,我这是怎么了?我居然对一个区区画灵,动了感情?我是有多可悲?多孤独啊? 沙溪,是阴险峰创造出来的,她只是帮助我修行的工具,仅此而已。 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当整个世界,只剩下你一个人时,也许你才能把自己代入到我的情绪中。 聂雪受到了太多惊吓,显得特别疲惫,没一会功夫就睡了过去。 我把聂总叫到走廊拐角:冲他冷笑:“姓聂的,你也算坏出境界了,你这狗篮子的因果,你身子都存不下了,开始往你女儿头上搁了。” “你跟我说说,你这些年都干过啥坏事吧。” 聂总脸上怪肉一抖,皮笑肉不笑道:“三天三夜肯定说不完,不过我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也醒了。” 冷汗顺着他额头往下淌:“余生,我哪怕散尽家产,也要把这罪赎回来,我这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啊,死活真不在乎了,可我一定不能害了我闺女。” 我冷冰冰地说:“就怕赎不回来了,你多念佛吧。” 聂总:“肯定念,我不但念佛,我还要多修佛庙,我只担心佛不度我……” 我说:“没有佛不度的人,你就当为了你闺女,争口气!中阴关卡,是随因果不断变换的,你要是下定决心,余生当个大善人,说不定关卡也就不存在了,就算还在,你也可能会在关卡中遇到贵人相助。” “就好比李志文,人家当初闯关时,帮他的贵人也不少,为啥啊?因为李志文是个傻子,傻人有傻福,而且傻子都心善啊。” 聂总低着头,脸色青红不定:“我肯定改,以前我根本不相信,所谓的什么中阴界,以为那是骗人的,现在,诶!我可算是明白了……这感觉,就好比做了一场梦,我这前半辈子,真是白活了。” 聂总告诉我,他年轻时,用卑鄙的手段,祸害过一个清白姑娘的身子,当时聂总开了家澡堂子,他死也没想到,那姑娘性子烈到了一个度,半夜,趁澡堂子没人,姑娘抱着块大石头,跳进男池里,自尽了。 池子最浅处,都至少有一米五深,淹死个活人轻轻松松。为什么用这种方式自杀,她没办法啊,告,她告不赢,杀,杀不掉,姑娘能怎么办?只能用这种最惨烈的方式,来表达她的屈辱和憎恨。 我们谁也不会想到,那个年代,结下的因果,报应在了聂总女儿身上。 至此,我终于明白了,聂雪第一关的含义。 如果这事给李志文知道,他必当场打断聂总三条腿,但我朱飞越是个真实的俗人,这话我早就说过,我身上又不曾笼罩过神性的光辉,我干嘛难为聂总呢? 我摸着下巴想了想,皱眉道:“我就不明白,你们这些有钱人,是特么咋想的?你的钱又带不走,要那么多干啥?够花就行了呗。” “这些年,有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 “你说。” “假如我有一个亿,这辈子,和赚钱有关的事,我绝不会再碰了,可你说,那些亿万富翁,什么马云,强东之类的,他们活的不累么?为什么不见好就收,后半生享享清福不好吗?” 聂总和我沿着走廊前行:“这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你如果让他们现在退休,那他们很快就疯了,他们适应不了那种生活,成功感,征服感在驱使着他们,这感觉很难解释,就好比,你把他们放到圈子外,他们一下就成了空心萝卜。” “你哪天真赚到一个亿,你就明白那种感受了。” “拉倒吧。” “那个画魂师怎么办?”聂总眨着眼征求我的意见:“我还要继续派人找他么?” 我说:“不用找了,你找也找不到。人家的本意是好的,他把你女儿在中阴的第一关,画了出来,通过这件事点醒你,让你以后给子孙多积德,少作恶。” “这种隐客的修为,我们暂且不说,就人家那意境,是我万万比不了的。”我脑海中想象着,聂雪描述的白发画魂师,我相信此人的画魂技艺,绝对不在阴险峰之下。 或者说,他可能就是伪装后的阴险峰! 想到恩师,我情绪略有些激荡,聂总也没跟我说道谢的废话,只是默默塞给我张卡,冲我说了串数字,我没听太清楚,因为这些对于我而言,已经没有意义了。 可我的使命,还未完成。 接下来,该怎么办? 龙虎山那条路,已经被彻底封死了,没有三味真火,李志文将永远被困在幽冥中。 虽然那小子在古代宫殿里,混的风生水起,把悲无雪忽悠的团团转,可长久下去,这也不是个事啊。 一年期限,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 我把聂总打发走,独自回到僻静的房间中,这座徽式豪宅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木材香味,混合着青苔的潮湿气息。 想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我干脆拿出张白纸,把目前所有的已知线索写下来,开始连线。 连了没几下,我脑海里突然划过一道灭世惊雷! 路土曾说,复活李志文的关键,在于中阴界的命运三姐妹,而我之前下去救聂雪时,也曾听到了来自三姐妹的呼唤…… 那么,下一步,也就很清晰了。 返回中阴,找到命运三姐妹,管她们要点三味真火啥的,不就完事了么? 既然路瞎子都这么说了,我开口要,她们总不能不给吧? 虽然在逻辑上,我的推断完全经不起推敲——命运三姐妹,和龙虎山没有一分钱关系,她们手头要是有三味真火的话,那就真的要黑白颠倒,阴阳错怪了。 但眼下,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只要有一丝希望,就绝不能放弃!龙虎山去不成,中阴我还不敢闯吗? 展开画着中阴之门的卷轴,我缓缓闭上眼,意识快速消沉。 …… 我依旧站在那条狭窄,灰暗的长廊里,这里,是聂雪关卡的缓冲区,是我之前离开的地方。 那么问题来了,中阴妖塔在哪? 我快步来到走廊尽头,前方那扇大铁门上,用血写了个“二”字。 血仍未干。 门背后,是聂雪的第二关,所以……不是这扇门。 可我把整个缓冲区查了个遍,只找到了这一扇门。 去他大爷的吧! 我狠狠往地上啐了口,一脚将门踹开! 第三百四十九章 十九层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门背后的世界,展现出来的瞬间,我突然有了种要发疯的征兆。 刚开始,那刺眼的紫光袭来,照的我睁不开眼,光熄灭后,视野都变得暗淡了下来。 前方是一片广阔到看不到边的荒野,或者平原,以我的语文水平,很难描述前面的景象: 漆黑色的天空中,是一张张巨大的,死气沉沉的人眼,它们正死死盯着我,荒野上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影,到处生长着一颗颗枯死的修罗树,每颗树的根部,都躺着一只巨大的古尸。 前方不远处,是一大片凄凉的广场,这里似乎发生过很可怕的斗法,广场中心塌陷了一个巨大的盆地,里面冒着焦烟。 而就在盆地旁边,伫立着六种动物仙家的雕像,每个雕像前的火盆,都猛烈燃烧着,绿色,青色和黑灰色的火焰,看的我目瞪口呆。 更特么邪门的是,我从聂雪的二号门出来,咋就直接来到这地方了? 当时我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中阴界的最深处,我距离生死间,最恐惧的核心,很近,很近了。 在雕像的更远处,有一座熟悉的古代建筑,我放目一瞅,这特么不就是青海道观么? 邪农说的对,青海道观是仿造中阴建成的。 我很快联想到,寒武纪在中阴界的图谋,道观里的宝贝,怕是早被它们搜刮一空了。 于是我将注意力,放在左侧的通天妖塔上。 它的宏伟和巨大,让我战栗,它的阴森,让我灵魂发出最恐惧的尖叫! 妖塔四周,笼罩着浓浓的紫气,之前我听李志文说,这片区域是被封印的,那么封印物呢? 我瞧向那些动物雕像,立刻反应过来,封印,已经被寒武纪解除了!它们成功收集了六个阿修罗动物仙的灵魂,撕破了封印的屏障! 等等! 也就是说,灭世的丧钟,在这一刻,终于真正敲响了? 妖塔封印一旦被破解,受生死规则的影响,人间必将遭到最可怕的反噬!这种灭世的危机感,再次让我想起“1号作品。” 阴险峰的眼界,远在我之上,他早就通过1号作品,预测出了人间的灭亡,沙溪所生活的末世,就是世界最终的结局。 另外,寒武纪最厉害的那个玩意,叫什么遗相来着?它不是放话,要夺取命运三姐妹的“神性”么? 我会不会已经来晚了? 想到这,我立刻朝着妖塔方向狂奔,跑了两步觉得不妥,干脆抽出画纸,往上细细一描,一架古代青铜战车,出现在了我面前。 我拉开门,钻进战车里面,戴斗笠的车夫坐在车厢外面,抽打着五匹酒红色烈马,朝妖塔方向不要命地疾驰着! 战车,化成了一道水墨线,成了中阴风景的一部分。 数百里阴森山河,一息到达。 跳出车厢后,我站在妖塔底部,仰望它的宏伟,那猛烈的阴风,夹杂着紫色的流沙,吹的我东倒西歪,耳边是亿万鬼魂的哭泣声,妖塔入口处的破烂木门,被风吹的吱啦啦怪响。 顺着门缝往里看,内部一片阴黑。 我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站在门外,内心开始疯狂挣扎。 从头到尾,谁也没提过,命运三姐妹究竟是好是坏,只说她们掌控着人类的命运,那搞不好她们本身,是比寒武纪更可怕的存在。 你看看这个世界,都已经成这比样了,你说三姐妹是善茬,我咋就不信呢? 搞不好,此时的遗相,已经惨死在了三姐妹手中,她们骗我来此,准备在我身上,做某种阴森的图谋。 我的心脏砰砰乱跳,我的第六感向来很准,第六感告诉我,进去,我朱飞越,绝不会原封不动地活着出来。 命运三姐妹,至少会扣留我身上的某个东西。 可我还是进去了。 我们走了这么远,人都站在门外边了,不进去探个究竟,那我就是娘们。 钻进妖塔后,风唰地停了,气场透过双眼,能洞悉黑暗中的一切。九四好书网 第一层,除了满地金银珠宝外,什么都没有。 对于阿修罗来说,把这些宝贝带回人间,完全没问题,可我连碰都没碰它们,我够了,聂总那张卡,够我用一阵了,不够再去管他要,再说了,妖塔这般邪门,聪明点,里面的东西最好别碰。 我顺着螺旋木质楼梯,来到二层,还是空的。 三层,四层…… 直到第十层开始,我终于看到了一个人,尽管服饰和身体的细节有所不同,但我一眼就认出,那是另一个我。 他端坐在十层正中的空地上,双目紧闭,手掌呈莲心,放在丹田处,似乎正在打坐修行。 我绕着那个“我”看了半晌,没有惊动他,继续上行。 接下来的每一层,我都会看到一个不同版本的我,古代,近代,现代,他们的身材,年龄各不相同,可脸就是那张脸啊?我还能认不出我自己么? 这让我感到万分疑惑,妖塔,是封妖的地方,这么多个我,在里面干啥? 我朱飞越是妖不成? 但关于中阴界的种种诡谲,谁试图用人类逻辑强行解释,谁就会疯,我对妖塔内的异相,也没感到太意外。 在这里,正常,反而是不正常。 十八层。 此时,我行走在通往十九层,也就是妖塔最顶层的楼梯上,咯吱,咯吱,那种绝望的寂静,让我喘不过气来。 还没看到十九层的景象,我头皮就开始嗡嗡乱炸了,腿肚子哆嗦的厉害,冷汗挂在下巴上,都结成了冰棱子。 走完最后一层台阶,我终于站在了十九层的地界上,这片区域非常宽广,明亮,眼前是一片璀璨的琉璃。 墙壁,地板和天花板,都是由金灿灿的琉璃打造的,干净的一尘不染,当那些五光十色的琉璃,照在我脸上的瞬间,我内心的恐惧和不安,立刻荡然无存了。 我感到,自己正泡在一个温水池子里,很温暖,很安全…… 几分钟后,我猛地从迷茫中醒悟,收起傻笑,眸子紧紧盯着前方。 在距离我二十米远处,放着一座巨大的天秤!这天秤至少有四只大象叠起来那么大,它是白银色的,但材质却远比白银更珍贵,银到刺眼的外壳下,反射着璀璨的点点星光。 神圣,庄严。 而这座天秤构造的一些关键节点上,居然与宇宙星相中的天秤座,完全暗合! 那些璀璨的星啊,是如此美丽,却又如此致命…… 我站在它面前,感觉自己像一团污秽,一种前所未有的自卑,深深笼罩着我。 “朱飞越……你终于来了。” 天秤下,并排坐着三个无面女子,她们穿着朴素的白衣,赤足而坐,三张脸如出一辙,光滑的没有丝毫细节,像三面镜子。 我甚至从她们的面容中,看到了自己惊恐的倒影。 不用问也知道,这三个女子,正是传说中的命运三姐妹! 也就是命运女神! 三姐妹背后,散发着柔和的光泽,它们不属于任何气场,甚至没有一丝威力可言,如春雨般无声无息。 她们的发,无风轻摆着,我满脸错愕地看着她们,试图瞧出一些端倪,但我们什么都看不出来。 命运三姐妹,非人,非鬼,非生非死,她们不具备丝毫力量,犹如虚幻的投影,但那一刻,站在她们面前的我,内心却没有任何亵渎。 她们是神,我只是凡人。 我弯腰,冲三姐妹深深的鞠躬,我说:“我来了,是你们让我来的,你们一定知道,我最想要什么。” 三姐妹异口同声道:“你想救李志文。” 《黄泉送葬》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 喜欢黄泉送葬请大家收藏:()黄泉送葬搜更新速度最快。 第三百五十章 我的决定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她们的声音竟如此柔和,空灵,听的我舒坦极了,之前的种种猜疑和戒备,一扫而空,那一刻,我脑海中的回忆疯拥,这一辈子的酸甜苦辣,如梦似幻。 我想起认识李志文的那天,当时我还没钱开面馆,在县城街边摆了个小摊,卖烤面筋。 有天夜里,我正要收摊回家呢,一个小伙子满头大汗地跑过来,喘着气冲我笑着说:“老板,麻烦来两串,辣椒多点。” 他笑起来,牙齿白的像月光,他的眸子如冰封的贝加尔湖般清澈,这小伙一点都不让人讨厌,可他实在太瘦了,以至于他递给我两张一角的票子,抓着面筋拔腿就跑时,我竟然不打算去追赶他。 我们就是这样认识的,我面馆开业那天,李志文以捧场为由,一个人连吃了三大碗排骨面,还打包了两份,说要拿回去冻起来慢慢吃。 我也一直以为,李志文是个非常抠门,吝色,小气的人,但他总会用劳动来回报我,我家只要有个啥事,哪怕纱窗露个洞,他都会立刻来帮我弄好,而每次我找他结算饭钱,这小子就一口一个朱哥的叫,硬是搞的我发不了火。 后来我才知道,李志文有个植物人姐姐,他比我难多了,打工皇帝李志文,下过工地,开过理发馆,水电,空调安装,快递外卖无所不能,没他干不了的活,此人的最高纪录是,两天两夜不合眼,要不是我去工地给他送吃的,这小子非一头扎进搅拌机里不可。 夜里,我们在屋顶仰望星空,凉白开就着三块钱一包的烟,李志文说:“朱哥,我们不可能一辈子这么穷。” 我一直觉得,命运对我,特别是对李志文很不公平,我们受尽了各种白眼,各种不公,冷嘲热讽和肆意谩骂,谁特么都可以欺负我们,但我们磕磕绊绊,担惊受怕的,硬是走到了现在。 两个来自东北贫民窟的小伙,成就了阿修罗大道,这大好的年华,正该把酒当歌,扬眉吐气呢,可李志文却丢下我,去了另一个世界。 第十九层妖塔,我目光平静地看向三姐妹:“你们帮不帮忙,我都不在乎,我必救李志文!另外,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们。” 正中的女子微微抬手:“请提问。” 我:“刚才,我从十层开始,每一层都会遇到一个自己……” 三姐妹:“他们是你的前世,从妖塔形成的那天,你前世的投影,就已经居住在其中了,每一世的你,都是具备莫大神通的玄学大能,这一世也不例外,是中阴界本身,从六道的亿万灵魂中,选择了你。” 我细细品读这番话的含义,中阴界?选择了我? 现在没时间考虑这些,我还有更要紧的问题: “寒武纪的遗相,企图控制你们,夺取你们的非凡特性,这事你们知道吧?” 三姐妹:“遗相目前的力量,还不足以控制我们,这也是他迟迟不敢现身的原因,现在遗相要面对的,是来自陈山火的封印,但这场暗中的较量,陈上火会失败……” 我皱了皱眉:“李志文说,你们是掌控人类的命运女神?” “不对。”右首的女子摇头道:“与其说是命运女神,命运管理员这个称谓,才更贴切。” 左侧的女子补充道:“掌控人类命运的,是他们自己,我们的存在,只是用来编织因果线的。” “或者说,确保因果线的正常运转。”中间女子轻声道:“我们不会干涉,参与和改变。” 我的脑回路突然一拧,问了句:“阴间是啥样的?” 三姐妹都沉默了,过了一会,正中女子对我道:“朱飞越,你太早知道另一个世界的真相,对你并没有任何好处。” “所以说,你们还是有情感的。”我摸着鼻子笑了笑:“命运管理员……我以为你们是冷冰冰的机器呢,你们居然还能为我着想。” 三姐妹合声道:“我们不是神,所以我们有情感。” 我低着头想了想,皱眉道:“还有个问题,李志文所在古代宫殿,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 “幽冥?” “不,幽冥很危险,那里不会,那是一处,超脱于幽冥,人间和阴间三界之间的,独立的空间,至少在目前看,李志文在那里是安全的。” 我:“龙虎山的三味真火,能打开一条通道,让李志文返回人间吗?” “可以。”三姐妹背后的光泽更加柔和了:“我们将赐予你命运的祝福,朱飞越,你明白这个祝福的含义吗?” “不明白。”我摇了摇头:“而且我也不信这些虚无的东西。” “以后你会明白的。” “等等……先告诉我,你们为什么帮我?为什么帮李志文?”我有些疑惑地后退半步:“李志文只是个凡人,你们凭什么在意他的死活?而且,我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召唤我来此?你们到底对我有啥企图?” 三姐妹轻飘飘地起身,为我让开一条路:“我们所拯救的,不是李志文,而是这个世界。” “妖塔封印被打破,人间将迎来毁灭的末世。” “末世,已经到来了……” “但现在阻止它,还不算晚,我们需要李志文活着,在以后的无尽岁月里,将会出现很多比遗相更可怕的存在,李志文的地狱凤凰烈焰,是镇压那些邪秽的最强威慑。” “这是李志文的使命,也是我们的使命,如果我们无法确保李志文返回人间,那我们的存在,也就失去意义了。” “为了李志文,为了世间的苍生,需要站出来一个灵魂,做出牺牲……” 三姐妹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我听了个朦朦胧胧,听到“牺牲”二字时,我猛地从迷茫里醒悟过来! “牺牲?姐姐们,啥意思啊这是?”我哆嗦的汗流浃背:“你们这是……打算牺牲谁呢?” 我透它奶奶的!我寻思着,三姐妹不至于这么阴损吧?假如她们说出:用我朱飞越的命,换李志文的命……那我肯定掉头就走。 第一,不可信,目前看到的,都是表象,我从不轻易相信人,三姐妹是正是邪,现在还两说呢。 第二,李志文是我兄弟,没错,可就算我对兄弟,也不可能做出那么大的牺牲。 三姐妹同时转过身,瞧向后方的巨大天秤。 天秤上散发出的银白光芒,让人无法直视。 “这座天秤,是为牺牲者准备的。”乐乐文学 “它会满足人类命运的所有祈求,前提是,献上等价的物品。” 三道洁白的光团,从三姐妹身体里飞出,轻轻落在了左侧称盘上,就听轰地一声巨响,称盘立刻重重坠向地面。 她们跪倒在天秤下,异口同声道:“我们……祈求……人间免受滔天地狱之血的涂炭。” “我们祈求即将到来的地震,大火,洪水病毒等可怕天灾,被时间冰封。” “我们祈求尸山血海,饮毛茹血的毁灭终章,与这个宇宙擦肩而过……” 我头皮又开始跳了,等三姐妹祈祷完毕,她们同时起身,扭过头看向我: “朱飞越,请献上你最宝贵,最珍惜的东西,让天秤保持平衡。”她们指了指右侧高高悬起的空称盘。 我一点都不犹豫地,直接转身下楼:“那就这样吧,我还有个会要开,下次再联系。” 后方传来三姐妹空灵的呼唤:“你不想拯救这个世界?” “不想。”我头都不会地答道:“我承认,这个世界给了我很多,空气,土壤,水,可你告诉我,我的同类们给过我什么?他们不但什么也没给,在我最困难,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们还狠狠踩我,用恶毒,冷漠的态度来对待我,既然这样,我也没有义务拯救他们。” “末世来了更好,我朱飞越在末世活的才更滋润。” 我楼梯都下到一半了,三姐妹还不放弃:“为了李志文,可以吗?没有命运的祝福,你不可能获得三味真火,龙虎山是道家的正统传承,大天师的可怕,绝不是你能抗衡的。” 我脚步微停顿,狠狠回了句:“这话,你们去跟龙虎山说吧。” “朱飞越……”三姐妹飘到我后方,在我耳边轻声诉说道:“你大可不必害怕,你身上最宝贵的,也并不是你的性命。” “那是什么?” “画魂。” 我心脏一绞,回头注视她们:“啥意思?把话说清楚。” “只需将你的道行,献上秤盘。” 我的道行?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倒不是完全无法接受,我不可能忘记,李志文冒死为我抢来的两颗修罗果实,没有它们,我此生,怕是只能止步罗刹了。 想了很久,我惨笑一声,慢慢退回到天秤前。 “献上道行后,你的修为会渐渐归零,但你绘画的天资还在,这个不会受到影响,如果有好的机缘,重回阿修罗……不难。” 命运三姐妹围绕在我身边,不停劝说着我:“画魂师的道行,是人间最璀璨的瑰宝,它和宇宙间的一切气场,都格格不入,画魂术中,隐藏着改变生死规则的力量,阿修罗级别的画魂师,更是千载难逢的艺术宝藏,它的珍贵,正是我们选择你的原因。” “朱飞越,在某种程度上,你比李志文更加不朽,你的灵魂,将被命运永久祝福,希望接下来的机缘,能唤醒你的非凡特性……” “你做出的牺牲,命运永远不会忘记。” 我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不用再说了: “我该怎么做?” “站上称盘。” 命运这玩意,真是一言难尽,人生,就是一个苦难的集合,无论出生高贵贫贱,所有人都是如此。 我们的悲痛各不相通,我们的悲痛如出一辙。 用一万字,也无法描述我此刻的心情。 我打小起,一直渴望成为一个玄学大能,现在,我做到了,我站在了玄学的最顶峰,现在,我要从这个顶峰跳下去…… 我即将成为凡人,回到那个最初的我,那个一无所有的我,可我没有别的选择,我必须这么做,我欠李志文的,终究是要还的。 深吸一口气,我纵深跃上右侧称盘。 还没来得及站稳,称盘急速下坠,剧烈摇晃几番后,最终与左侧的称盘,形成了完美的平衡。 而左侧的秤盘上,放着三姐妹为人间命运祈祷的光团,我朱飞越的道行,居然与这些神圣的,崇高的纯粹思想,完全等重,这让我有了小小的欣慰。 三姐妹同时落地,冲我盈盈一拜:“朱飞越,命运不会忘记你做出的牺牲。” “这就完事了?” “是的。” 我轻轻跳下称盘,疑惑地看着自己身体,怪了,我的道行明明还在啊? “道行不会立刻扣除,因为,你还有使命尚未完成……” “他来了。”三姐妹转过身,十九层的墙壁顿时变得透明起来,外面的紫色风沙,越来越浓了。 “谁?来谁了?”我迷茫地瞧向远处。 “古千愁,他受遗相的委托,来捕捉我们……”命运三姐妹的身子,化作点点星光,消失在了空气中,声音却还久久徘徊在我耳边: “你,带着命运的祝福,杀死古千愁,铲除人间最大的祸害!” 我随口问了句:“古千愁是个啥道行?” “黄泉……巅峰。” 我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姐姐们,不带这样玩我的,他黄泉巅峰,我阿修罗还没圆满,他古千愁看我一眼,我就没了,来,姐姐们来教教我,我拿啥跟古千愁掰活?” 我指望着三姐妹能送我些逆天法器啥的,可她们已经逃的无影无踪了,啥都没剩下,啥也没给我。 《黄泉送葬》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 喜欢黄泉送葬请大家收藏:()黄泉送葬搜更新速度最快。 第三百五十一章 沙暴中的人影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很快,十九层透明的墙壁恢复如初,命运三姐妹消失了,但我知道她们并没有走,只是暂时把自己隐蔽了起来。 妖塔是她们的住所,她们终究无法离开这里。 那么接下来,我将面对一个致命的问题——寒武纪的古千愁,即将到达妖塔,我该怎么办? 无意义的死亡,无疑是可悲的。 那古千愁黄泉巅峰,高我一个大境界,我和他斗法,不等于自杀么? 李志文,老子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连秤盘都上了,一身道行全送出去了,还想要我怎么样? 我狠狠咬着牙,一把展开画轴,还没来的及念咒语呢,这时,最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一股阴冷无比的陌生气场,悄无声息,突如其来地席卷我全身!这气场实在太过霸道,充满着来自另一个维度,另一个世界的毁灭之力! 它悲伤,阴冷到了极致,气场中的绝望气息,压的我脸色胀红,连心跳都快停息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是古千愁的攻击? 不对啊? 那气场如滔天的洪水猛兽,把我丹田都快冲到炸裂了!我痛苦地躺在地上不停翻滚,全身毛孔里,不断冒着致命的阴寒白七,一道淡淡的冰霜,开始笼罩我全身。 “破军……星?” 我的身子,已经疼到不听使唤了,眼前浮现出北斗七星中,最璀璨的破军星,在永恒的黑暗宇宙中,它竟如此耀眼,让人心生畏惧,那是真正的大道,那是接近神的存在…… 眼前的幻象消失后,我身上的冰霜也渐渐消退,疼痛,恐惧统统消失了。 那道不属于我的陌生气场,来的快,去的更快,我已经感知不到它了。 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脱掉上衣的瞬间,银白色的星辰光芒,从我前胸和后背疯拥而出!我上半身的皮肤里……竟然藏着整个银河! 是的,那些细密的点点星辰,如一颗颗光辉的钻石,成一个巨大的星云旋涡状,缓缓盘旋着,而旋涡的中心,是恐怖的混沌。 我惊的合不拢嘴,直接傻在了原地,当时的我,全身上下透着诡异的“神性”,银白色的皮肤下,那细密而宏伟的银河,正随着我的呼吸时隐时现。 就连手心和手背上,都是满满的璀璨星辰。 不,我身体的惊天剧变,绝不是来自古千愁的攻击,古千愁不可能有这么恐怖的本事,而且我能感知到,这种改变,对我是无害的。 那就是来自命运三姐妹的祝福? 更不可能了,三姐妹还不如古千愁呢。 那就怪了!我这身子到底是怎么回事?究竟是谁,对我动了手脚? 对方是破军境?否则我刚才昏迷时,又怎会看到破军星的幻象呢? 几分钟过后,皮肤下的银河渐渐黯淡,消失,我知道,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但究竟哪里不对,我又说不上来,这感觉就像中邪,被脏东西附身了似的。 可力量,却明明没有丝毫改变,我依旧是阿修罗六重天。 穿好衣服,我盘着腿坐地,苦苦思索了很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但我明白,刚才身体所展示出的恐怖异相,一定是有原因的。 我站起身,大步流星地下楼,经过刚才这一出,逃跑的念想,已经彻底被我否决了。 那股来自阴间的神秘力量,那个陌生的破军星,已经干预了我的思维,它甚至替我做出了一个决定。 一个血腥,疯狂到令人发指的决定。 接下来,我将挑战古千愁,我会杀了他,把这畜生碎尸万段。 我将保护命运三姐妹,不让任何人,靠近妖塔一步。 下楼的过程中,我全身冷汗井喷!但在中邪的状态下,我大脑所做出的一切指令,都是无效的。 我已经不是我了。 沿着螺旋楼梯来到一层,我轻轻推开妖塔大门,站在门外,朝远处眺望。 依旧没看到古千愁的影子。 漫天的阴冷风沙中,万物泯灭,在这一刻,整个中阴界的所有灵魂,一起发出最绝望,最凄惨的哭喊! 那哭声震耳欲聋,甚至连漆黑天空上,那些巨大的人眼,都吓的统统紧闭了。 眼前,是一望无垠的紫色,风沙卷着纸灰,卷着死灵的骸骨,扑天盖地,尖啸刺耳。 我久久注视着远方,也不知等了多久,终于,我看到最远处的沙暴中,走来两个歪斜的人影。 一男,一女。 它们距离我,尚有数千米远,可我的双眼却锋利无边!目光透过沙暴,直接瞧清了它们的面容! 来的根本不是古千愁,而是两个屁大的小孩子。 这俩孩子也就十六七岁大,脸上的稚气未脱,脸蛋白白净净,条理分明,长的还都挺好看。 我也是这个年龄过来的人,十六岁的小孩子,脑袋是一片浆糊,那个年纪的人,还未建立清晰的价值观,世界观,简单说,就是傻中,透着懵懵懂懂。 可这俩孩子却都穿着寒武纪的大红袍子,男的留一头整齐的短发,眼神里满是狡黠,女的长发飘逸,嘟着个小嘴,好奇地打量四周。 隔着这么远,我居然都能听到她俩的说话声。 女的说:“师兄,我怕。” 原来是一对师兄妹。 “师妹,你怕什么啊?”师兄轻浮地笑道:“以前老听师父说,中阴界多可怕,现在看,也不过如此嘛,师妹你记住,咱俩可是货真价实的阿修罗!这级别放在中阴,那也是顶天的!” 师妹轻轻嗯了声:“多亏师父给的修罗果子,不然以你我的修行体质,至少要在罗刹卡个五十年。” “五十年后,我都老了。” 那少年还挺会说话,来了句:“在我眼里,师妹永远都那么漂亮,五十年后只会更漂亮。” 师妹呵地笑了下:“你说,咱们能对付的了命运三姐妹吗?” “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吗?”师兄一脸得意道:“师父派咱们来,说白了,就是历练的,他老人家一会就到,师父说了,老待在家里闭关,那是不行的,安乐久了,人也就废了,所以,每修行一段时间,就要出来走一走,看一看,找些不长眼的东西练练手。” “也对。”师妹说:“打不过也不怕,有师父撑腰呢,师兄你还记得吗,上次在山西,咱们把麻瘸子那几个徒弟打成重伤,然后活活肢解了……” 师兄嘻嘻笑道:“当然记得啊,十来号麻衣相师追杀我们,这帮老东西别的本事没有,算命倒有一手,一路如影随形,当时我都以为,我们逃不出山西了。” 师妹又说:“和泰国降头师斗法那次,我不过是屠了十来个村子的活人,至于吗?那老太婆跟只疯狗一样,追杀我一路,从泰国追到广西……” 师兄掐了下她脸蛋:“你这丫头,看上去娇滴滴,杀起人来可够狠的。” 师妹白了他一眼:“有哥哥你狠啊?那几年在内蒙,你杀过的牧民,比草原上的羊都多,引来那不人不鬼的古代萨满,差一点,你就死在他手里了。” 师兄追忆往事,仰头唏嘘道:“每次,咱俩在外面杀人取乐,不管闯了多大的祸,师父总能及时出现,帮我们处理妥当,山西那些要饭的麻衣相师,泰国降头师,内蒙萨满,天山剑宗隐客,全部死在了师父手里……” 俩孩子刚开始唠的还挺正常,后面的内容就彻底扭曲了,说的都是她俩在各地杀人的趣闻,这个社会,未成年杀人不奇怪,但真正让我恶心的是,她俩杀人没有任何缘由,完全是处于好玩,压根不把人命当回事,手段还特别残忍。 死前的虐待环节,她俩拿捏的也特别到位,关键她们有个厉害师父,把俩孩子当贴心小棉袄一样宠着,蜜糖罐子里泡着,哪怕捅了天大的洞,有师父盯着,俩孩子只管杀人作乐,尽情享受这个过程。 我暗暗寻思,她俩的师父,不会是古千愁吧? “死的好!”师妹拍手笑道:“我一直在想啊,对于我们这样的孤儿来说,有这样的好师父,真是太幸福了,从小到大,不管咱们提任何要求,师父都会无条件地满足,好吃的,漂亮衣服,天上的星星……看谁不顺眼,咱们杀就杀了,师父也从不会怪罪我们。” 师兄说:“是啊,特别是修行这块,师父为了咱们,真是操碎了心,要是没有他寻来的天材异宝,灵丹妙药,我们进步能这么快?” “十七岁前,成就阿修罗,世人有几个能做到这一点?” “嗯,但老杀人也没意思,那些普通人,活的简直太可悲了,没还手之力,缺乏挑战。” “所以说,人间玩够了啊,这次师父派我们来中阴,说白了,就想让我们好好过瘾一把。” 说着话,两人来到妖塔跟前,距离我五十米远开外,停下。 我如一颗白杨般,直直站在妖塔门外,一动不动,冷冷端详着他们,目光中透着阴森的杀机。 “这里有人。” “而且,这个人竟然也是阿修罗?” “杀了他!” 两孩子残忍地笑着,却不敢有丝毫轻敌,师兄左手和师妹右手对接,两人分别用食指和拇指,比划出一个斜的正方形,朝着我往前一伸: “古邪禁,死人咒!” 一大片密密麻麻的惨黄色虚幻经文,从孩子手里窜出,朝我飞来。 我心里暗笑一声,比崽子,无法无天了。 眼瞅着经文过来,我依旧站在原地不动,就算在平常,我杀她俩都跟杀鸡一样,古邪禁算什么?我朱飞越的画魂术,难道不比古邪禁的总和还可怕? 更何况现在的我,有神秘的破军星附体,我就更不能把她俩当回事了。 经文横压过来的瞬间,尚未碰触到我身体,立刻瓦解一空,来的快,没的更快,我就跟没事人一样,轻松的不行,俩崽子僵在原地,人都傻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 无情之道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你俩师父是谁?”我懒洋洋地问她们。 好半天,师妹终于回了句:“古千愁。” 师兄立刻皱眉埋怨她:“你怎么回事?恩师的名号,怎能说给这种可怜的废物听?这对恩师,是一种玷污!” “我是可怜的废物?”我阴阴地冷笑道:“我要是废物,你俩就是连猪狗都不如的下贱蛆虫!” 今天,我朱飞越要是不把这俩比崽子安排明白了,我枉为人一世! “好……老东西继续嘴硬!等会我师父来了,我看你还能硬多久?”师兄指着我大声辱骂。 师妹也跟着骂:“别特么倚老卖老,以为自己是阿修罗,就了不起啊?我师父杀过的阿修罗,比你吃过的……” 我多一句废话没有,只是简单地炸了眨眼,师兄整条左臂,立刻炸的粉碎!那血雾喷出一股抽象的艺术气息,刚开始,师兄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他才意识到自己少了条胳膊!立刻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躺在地上疯狂打滚! “疼啊……疼疼疼啊!” 几乎在师兄倒地的同时,师妹的右小腿,也诡异地“消失”了。 显然这种消失,来的更加残忍和阴森,没有血,无伤口,无声无息,就仿佛她的右小腿,以前就没存在过似的,消失的非常合理。 于是,师妹也倒地,捂着腿痛苦地哭喊,发出杀猪般的哀嚎。 我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画,与现实如出一辙,其实早在俩崽子靠近妖塔前,我就提前画出了她俩的结局。 这种最高深的画魂技法,只有前世的阴险峰,才勉强能做到,原本修罗境六重天的我,根本没可能实现这种技法,但有破军星的加持,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我朱飞越就特么画出来了!画断了少年的手,少女的腿。 画出,法随。 画笔上的死灵颜料,尚在滴落,可远处沙暴中的血,却已经干涸了。 画纸在我手中,烧成了灰烬,我走到这俩孩子面前,欣赏了一会猪叫,我用脚狠狠踩着那小姑娘的脸,冲她师兄命令道: “起来,跪下。” “我的手……我的手啊!你这个……废物!师父马上就到了!你会死的很惨!” 孩子还有胆子和我哔哔呢,我上前拽住他的头发,手伸进他嘴里,直接把上排牙床硬摘了出来。 “跪不跪?”我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根长长的锋利钢针,指着他裤裆:“不跪?那就针穿双蛋!” “等等……我跪!”孩子哇地吐了口黑血,挣扎着跪了下来。 “你也跪!”我用钢针扎了扎师妹的脸:“不跪的话,我在你脸上刺个大写的SAO货!” 这小姑娘吓的直翻白眼,乖乖按照我的指令,跪在了她师兄对面。 我坏笑道:“开扇吧,你俩跪着,互相扇对方大耳刮子,也别扇的太重,每扇一下,必须让我听到骨裂声……” 正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我这人就喜欢以暴制暴,硬碰硬,比谁坏呗,这是我的处理方式,如果换成李志文,他肯定直接掐断两孩子的脖子了,我不会,我没有那么仁慈。 这对男女先冲我哭,跪着冲我各种求饶,我笑着说:“你们的师父,可能没告诉过你们,玄学这个圈子,是很可怕的,千万别怪我狠,我是在教你们做人的道理。” “不用教了哥……我们已经学会了。” “学会了?那就原地上路吧,下辈子投胎好好做人。” “不……等等,我刚才开玩笑呢,我还没学会……” “那还等几把呢?要不我来帮你们扇?” 于是古千愁这俩徒弟,开始互扇对方嘴巴子,一般人扇起来,啪啪响,她俩不一样,扇的咔咔嚓嚓的,没辙啊,我要求每扇一下,必须有骨裂的效果,她俩敢不听么? 没一会功夫,俩孩子脸都扇的塌陷了,伤势超越了毁容的级别,那叫个血腥,脸上跟泼出去的泔水似的,简直乱七八糟,七种颜色全沾了。 此时,这对男女连哭喊的力气都没了,东摇西晃地,一下下,麻木地扇着对方,我看的满意极了,寻思照这个进度下去,顶多再过三分钟,男女应该能同时断气。 “住手!” 远处,传来一声愤怒的吼声,我扭头一瞅,只见那紫色沙暴里,又走出两个人影。 其中一人正是湘西鬼王,古千愁,这篮子脸上有道疤,化成灰我都认识。19楼文学 两徒弟一看师父来了,立马连滚带爬地扑过去,咿咿呀呀地指着我告状。 我也没阻拦,反正今天谁来,谁死,一个都跑不掉。 古千愁爱怜地看着徒弟,手指随意点了两下,她们脸上的口子就开始愈合,结疤了。 “朱飞越……你一个小小阿修罗,好大的胆子啊。”古千愁恼怒地瞧向我。 我没搭理他,眸子扫向一旁那个面容阴森的老妪: “老不死的,你是哪个鸟?” 老妪上前一步,冷冷对我道:“河西走廊,荒芜大尊!” “名头倒不小。”我拍着手轻哼了声,瞧向老妪身上的红袍子:“恭喜啊,寒武纪又多招来个老废物。” 出乎我意料的是,那老妪涵养极好,丝毫不动怒,默默退到了一旁。 接下来,进入了现场伸冤环节,俩徒弟躲在古千愁怀里,指着我含含糊糊地哭道: “师父,我的一条胳膊,让他画没了……你一定要帮我报仇,把他碎尸万段!” “我的右腿啊……呜呜呜……师父,他逼着我和师兄跪下来,互扇巴掌……我的脸……师父……” 古千愁脸上露出慈父般的笑容,笑呵呵道:“好,我的乖徒弟,乖宝宝……” 我酸的牙根都疼,暗想古千愁也太宠溺徒弟了,亲儿子亲女儿,都不带这么宠的吧? 却不料下一秒,发生的一切,超乎所有人的意料。 古千愁的双手一左一右,分别插进俩徒弟的胸膛里,取出了两颗完整的心脏。 他的动作慢极了,他这是故意的,他想让徒弟们知道,是最慈祥,最亲爱的师父,杀死了她们。 “师父……”少年嘴里涌出一大团内脏碎片,回头瞧向古千愁,一脸的绝望和惊疑。 少女的面容则更加扭曲,她身体像筛子般疯狂哆嗦,好半天才说出三个字: “为什么?” 她的眼角,流下两行痛苦的泪水。 就连我的内心,此刻都动容了,其实痛苦和死亡倒是其次,最让这俩孩子难过的,是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背叛,她们最亲的亲人,她们最信任,最宠溺她们的恩师,亲手杀害了她们。 甚至连那个阴沉的荒芜大尊,此时都惊悚地后退半步,忌惮地看向古千愁。 “为什么?”古千愁也哭了,悲伤的情感瞬间宣泄出来:“我修行的是无情气场,何谓无情?” “我想,亲手杀死自己最深爱的人,才是无情的至高境界,以有情入道,以无情收尾,将内心失去的悲痛,化为最纯粹,最伟大的无情气场……” 古千愁搂着两个徒弟,动情至极地哭道:“你们,是我捡来的孤儿,从小到大,你们的一切要求,我全部尽力满足,我不许任何人欺负你们,任何你们不喜欢的人,我直接杀!我想,这段情感的融入,无疑是我修行过程中,最成功的。” “我对你们的爱,对你们的情感,甚至比妻子王妍还要重许多!从无情到有情,再到无情……这种悲伤的过程,让我肝肠寸断……” 古千愁哽咽地擦了擦眼泪,而此时,两个徒弟悄然断气,死时,她们脸上笼罩的不甘,痛苦和悲伤,简直惨不忍睹,特别是那深深的悲伤,看的我嘴角都抽了几下。 我们来到这个世上,师父收养了我们,师父对我们真好。 可我们不知道,我们只是两个器皿,只是师父用来修行的工具。 …… 俩歪斜着躺在地上,成了中阴亿万死灵的一份子,成为了阴森植物的肥料。 下一秒,我看见古千愁抬起头来,他脸上的种种情绪,彻底消失了,那张脸,除了死尸般的无情,什么也没剩下。 “本来我打算,先让你伤害她们,我出面救下她们,带回去养伤。”古千愁冷冰冰看向地上的尸体:“这样一来,师徒间的亲密感情,会升华到巅峰的极致!” “可是……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升华的尽管仓促,也只能这样了,遗相大人正在和陈山火较量,脱不开身,他派我们来带走三姐妹……可我的力量,似乎还不够,为了完成遗相的任务,我只能提前杀死心爱的徒弟,将自身气场,升华到无限接近于黄泉……” 这人的笑容,都无情到让我想吐。 “人类的情感,果然是最美味的享受啊!”古千愁阴笑着舔了舔嘴唇:他眸子里闪烁着太平间才会出现的阴光,对我道: “朱飞越,你的生命,就到此为止吧。” 《黄泉送葬》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搜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搜! 喜欢黄泉送葬请大家收藏:()黄泉送葬搜更新速度最快。 第三百五十三章 千幻无情镇压令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沙暴终于停息了,那荒芜大尊阴森森地退到一旁,为我和古千愁腾开位置。 刚开始,是死一般的寂静,我站在妖塔前,脚下是厚厚的沙,对面几十米远处,是寒武纪的2号人物,古千愁。 他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他是高高在上的黄泉九重天,升华了对徒弟的情感后,他更是无限接近破军了。 而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小修罗,把我和他的差距拉长,能绕地球四百三十九圈。 所以,古千愁的双手始终交叉进衣袖里,端放在丹田处,他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似乎也并不急着出手。 我手伸到背后,眼瞅着快摸到画轴了,却又硬生生受了回来。 是那个神秘的破军星!该死!它不允许我使用画魂术! 古千愁并没有察觉我体内的异常,见我畏手畏脚的样子,他以为我害怕了,摇头道: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阿修罗级别的画魂师,当真罕见。” “你知道,你不可能是我的对手,所以你放弃了,对吗?” 古千愁懒散地耷拉下眼皮:“画吧,我给你一次杀我的机会,让我见识下你的作品。” 我前后几次试图拿出画纸,可不管我怎么尝试,都是徒劳的,脑子里能产生念头,可四肢就是不听使唤。 这感觉,给我难受的快疯了! 我草啊!我开始怀疑那破军星的动机了,它这哪是在帮我,分别是要把我往死里整啊! 他……到底是谁?控制我的企图,又是什么? 最特么邪门的是,只要我不用画魂术,干别的却丝毫不受影响,那古千愁瞧我抓耳挠腮,原地打转的奇怪样子,微微有些不耐了: “难道画画,也需要做热身运动吗?” “你可别跟我俩在这哔哔赖赖了,我草你吗的!”我终于放弃了尝试,指着古千愁大骂道:“我听李志文说,王妍被你杀害了?你咋不连你自个一起弄死呢?你这种阴森的畜生,你告诉我……杀死最心爱的人,就是所谓的无情气场吗?” “你个篮子就不怕遭报应吗?你把身边所有人都害死,你孤零零的自个活着,是不是特他妈有意思啊?” 古千愁无悲无喜地告诉我:“大道,本就无情,我所做的一切,无非是为了顺应大道,若有一日,万事如我心意,我既为神!我又何必在乎那些弱者的死活呢?” “人类的情感,本就是虚无的幻觉,没有什么可珍惜的,其实对我而言,无情并不难,难的是有情……妻子,徒弟死了,我还可以再找,关键是如何把自己的情感,真正融入这段关系中……” “而且所谓报应,不过是个笑谈罢了,比如中阴界死者的关卡,当灵魂的修为达到罗刹,几乎就不会受到它们的限制了,如果是阿修罗,干脆直接跳过关卡,自由进出中阴,你告诉我,这就是所谓的报应吗?” 古千愁冷漠地瞥了眼地上的尸体:“我这两个徒弟,我从小娇惯她们,宠着她们,十几岁的孩子啊,死在她们手中的人命,至少数百条!这你敢信吗?” “她们来了中阴,不一样好好的?你告诉我,她们的因果呢?业报呢?没有,因为力量啊,它才是凌驾于生死之上的最高元素!” 我仰头长长叹息:“古千愁,你真是个可悲的臭虫,因果和业报,是绝不会受力量所影响的,它们从未消失,它们一直在。” 古千愁歪了歪脖子:“因果在哪?” “在这。”我指了指我自己:“我是你那两个下贱徒弟的因果,我也是你的因果,今天,就是你古千愁的灵魂审判日……” “我不会和一个小孩子浪费口舌,大道是什么,你又怎会理解呢?”古千愁无情的眸子,瞧向我背后的画轴:“你还画不画了?” 我对他说:“老子不用画魂术,一样弄死你。” 说这话的时候,我脸色镇定,鼻尖丝毫不冒冷汗,可心脏啊……被来自另一个维度的未知恐惧,几乎撕扯成碎片! 我害怕极了,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不是我故意托大,而是我用不了画魂术啊,那玩意压根不让我用! “狂妄。”古千愁嘴角露出轻藐的笑意:“除了可怜的画魂术,你还剩下什么?你还能拿出手什么?” 我是骑虎难下,实在没法子,只好双手合十,掌心交叉握死,瞎比乱捏出了一套指决,朝着古千愁的方向平推过去。 和我预想的一样,什么都没发生。 就连远处观战的荒芜大尊,脸色都不对劲了,她也瞧不出我在搞啥鬼名堂。 古千愁稍稍愣了下,脸色显得失望极了:“那么,就到此为止吧,我本不该和你这种爬虫,浪费时……” 他话说到一半,最恐怖的画面,毫无征兆地出现了! 也不知是咋了,只见古千愁的七窍,同时开始往外涌血,连头皮都在渗血!他的胸骨向内凹陷了一大片,哇地惨叫一声,古千愁整个人,像张纸片子般,倒飞了出去! 在场的所有人,全部傻眼了,谁也不会想到,我一个弱小的阿修罗,随便捏出套指决,居然重伤了黄泉九重天的古千愁! 古千愁重重摔倒在百米开外,他脸色惨白如纸,伸手擦了擦脸上的血,正打算挣扎着起身呢,就听轰地一声巨响,他身体里像是安了无数个定时炸弹,它们同时引爆了! 轰!轰! 爆炸所形成的恐怖冲击波,如同滔天的海啸席卷四周,那一刻,天地崩灭,整个中阴界都为之颤抖了! 更诡谲的是,爆炸所形成的烈焰,竟然是雪白色的,那雪色烈焰卷到几十米的空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蘑菇云,沙土,冰块四处崩飞,烈焰形成的死亡之花,竞相绽放着,可烈焰本身,却不带任何温度,我离它们如此近,却感觉一丝灼热。 就如同一台失真的老式显示器,周围空间扭曲到撕裂了,模糊极了,我耳膜被震的嗡嗡炸响,到了最后,眼前除了雪白,什么也没有了。 这场爆炸持续了足足十来分钟,才渐渐平息,又过了半个多小时,爆炸掀起的浮尘才终于沉淀下来,妖塔前方,出现了一个方圆数千米的巨大盆地,其中散发着阵阵焦烟。 我站在盆地边缘,惊悚地往下注视,只见盆地的中心点处,躺着个一丝不挂的男人。 那男人正是古千愁,在这场我此生未见的可怕爆炸找那个,古千愁不但存活了下来,而且活的很好,似乎没受啥伤。 我是说,他的皮肤尽管已经烧焦了,胸口凹陷的不像样子,可肢体的形态却依旧完整,对于黄泉巅峰的他来说,皮肉和骨骼的伤势,是可以忽略的。 古千愁平躺在焦土上,面容没有丝毫表情,眸子无神地看着天空,他就那样躺着,一动不动,过了许久,这才轻声道: “不对……这股力量,绝不属于你,我闻到了阴间……破军星的气息,这就怪了。” 他蠕动着嘴唇继续道:“我说它是破军星,可它又不像……如果是真正的破军星出手,我万万没法抵挡,早就形魂俱灭了,可我却还活着……这说明,它可能很虚弱,和遗相一样,它为了躲避规则的惩戒,刻意压低了道行。” 我迷茫地盯着古千愁,这场斗法进行到这里,已经完全和我无关了,我只是一个观看者,这是古千愁和神秘破军星的斗法。 “朱飞越,我很嫉妒你的机缘,怪不得,你这样的小爬虫,居然有胆量和我对抗,刚开始,我以为你想不开要寻短见呢。” 古千愁脸上露出精神病人的笑容:“原来,你有破军星当后台,可它为何躲在暗处,不敢现身呢?” 他缓缓坐起身,哇地吐了一大滩黑血,右手小指朝我隔空一点: “封魔禁,千幻无情镇压令!” 封魔禁?他居然会封魔禁! 在传说中的封魔禁面前,我根本做不出丝毫反应,那透明的无情气场,狠狠扎透了我的皮肤,在我心口处,留下了一道淡淡的褐色印记。 我低头看了眼胸膛,那印记如同一道硫酸烧出的烫伤,伸手抠了抠,却根本抠不掉。 这就是所谓的封魔禁?不疼不痒啊? 我正疑惑呢,只见下方的古千愁惨笑一声,悲道:“果然……不止一颗,而是两颗破军星,在保护着你!它们阻挡了封魔禁大部分杀伤,可它们本身的力量啊,受到了极大的削弱,它们能保住你的命,却保不住你的……咳!” 是这样吗?两颗破军星护着我?怪不得古千愁的禁术无效呢。 他一个区区黄泉,在破军面前,真跟臭虫没区别。 我就说,从妖塔出来后,我老能闻到身上有股淡淡的女人香味。 其中一个破军,是小娘们! 一提到小娘们,怪事就出现了,下一秒,我张开嘴,嗓子里发出一道细嫩的女声,那是来自另一个维度的模糊电波,能听出是女声,却完全听不懂内容是啥。 我寻思着,小娘们年纪肯定不大,可能是个少女。 而且说这话的时候,我不受控制地捏了个怪异的兰花指,矫揉做作地朝古千愁虚点而去。 当时给我恶心的不行,我一爷们,你让我做这种动作,操一口小姑娘的腔调,真不如直接杀了我。可我也没办法啊,两个破军占了我的身子,我啥都做不了,只能任她俩摆布。 兰花指起作用了,从周围的焦土中,伸出一只只高度腐烂的红褐色手臂,这些手臂上,包裹着薄薄的岩浆,它们死死拽住古千愁的身子,把他往地下拉扯。 古千愁开始下沉,可直到临死前,这个中年男人的脸上,都没有流露出丝毫恐惧,而是平静地看向我,微笑道: “这大概……就是你所说的因果吧?以前我不信,现在……我信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 下水道的怪物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这一生,为了追寻所谓的无情大道,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母,兄弟,妻子,徒弟……我获得了力量,获得了近乎永生的阳寿,我曾以为,我已经不会再流泪了。” 古千愁留下两道晶莹的泪珠:“朱飞越,谢谢你让我明白了,什么是因果,业报。黄泉的我,堪称人间的神!可老天为了惩罚我的罪,居然派出了两颗破军星……” “我的路,走错了。” 在那些熔岩手臂的拖拽下,湘西鬼王,古千愁,就此陨落,他身体完全沉入了中阴土壤中,再也没能浮上来。 临死前,他终究还是后悔了。 我想,弥留之际的古千愁,心里一定产生了极大的忏悔,渴望老太再给他一次机会,可我瞧他那可悲的死相,估计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了。 古千愁死后,我能清楚地感觉到,两颗破军已经离我而去了,重重松了口气,我瞧向盆地另一侧的荒芜大尊: “该你了。” 荒芜大尊道行远在我之上,不是黄泉小成,至少也是修罗圆满,可我身上的情况,连古千愁都看不透呢,更何况她? 她根本不知道,破军已经走了,见我冲她阴笑,老妪脸色唰地变得惨白! 荒芜大尊也清楚,在破军面前,逃跑是最愚蠢的举动,这老妪也是个狠人,瘦长的身影一阵模糊,三两下闪到我面前,扑通一声跪倒。 “本家并非极恶之人,本家只是受到了遗相的蛊惑……请大仙饶本家不死!” “我愿认大仙为主,誓死追随,敢有背叛之心,万千神鬼诛杀!” 我冷冷看着跪地磕头的老妪,内心阴晴不定,以我的性格,也别墨迹,不杀她,我都不性朱! 可我……杀不掉啊! 这老妪比我厉害多了,我的画魂术极难对她产生效果,让老妪瞧出破绽,死的只能是我。 于是我也不吭声,不表态,就让她搁那磕头,该怎么处理这玩意,我一点头绪都没有。 十几个头磕完,荒芜大尊抬起头,见我脸色没有丝毫波澜,给这老妪吓的下巴疯狂哆嗦!一咬牙,她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白布,咬破舌尖,一口黑血喷上去,那布瞬间染红了。 荒芜大尊枯瘦的手掌,伸进自个喉咙里,抓了半天,抓出团黑漆漆的玩意,她把那玩意狠狠按进红布里,然后恭敬地将布递到我面前: “主人,这张布上,有本家的三分魂魄,主人只要在布上写下荒芜二字,不管多远,本家必以最快速度赶到,帮助主人……” “别跟老子本家本家的,听着烦!”我皱眉道。 “是……”荒芜大尊立刻改口道:“如果我有背叛之心,主人撕碎,或是烧毁这张布,我必死无疑啊。” 我接过湿淋淋的红布,一口水墨气场吹上去,它立刻干涸了,这玩意真够埋汰的,我眼下也没法子,只好把它叠好,收进口袋里。 相信荒芜大尊胆子再大,也不敢欺骗破军吧? 这样一来,这老妪的性命就拿捏在我手里了,也好,以后说不定有用上她的地方。 “起来吧。” “是,主人。” 荒芜大尊卑微地站起身,驼着背低头,看都不敢看我。 我大声道:“你是个什么情况?给我好好说说,你为啥加入寒武纪?” “都怪那个叫李志文的小贼……”荒芜大尊脸色变得恼怒极了,气的身子发颤。 这老妪也认识李志文?我冷哼道:“李志文是我兄弟,你管他叫小贼?” 荒芜一惊,狠狠一耳刮子扇自个脸上:“老奴该死,老奴说错了……” “继续讲。” “那天,鸦带我们去中阴的彼岸边,找修罗树,我孙女道行卡在罗刹很久了,所以我就和鸦商定,我拿三颗果子,然后加入寒武纪。” “却不料我们过去后,突然从浓雾里,杀出个孩子,那孩子正是李志文……先生。” 等荒芜说完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我惊的半天合不拢嘴,心中对李志文的佩服,提升到了顶点。 我终于明白,李志文为啥有非凡特性了,这小子真是个狠人,他一个小破罗刹,硬是拿修罗树当要挟,十几号阿修罗被他耍的团团转,这种事说出去,谁信啊?那些阿修罗一人一指头,直接保送李志文升天了,可它们偏偏就不敢,荒芜还算聪明的,逃的早,等雾海禁制触发了,她也出不来了。 我问她:“你见过遗相?他在哪?” 荒芜连忙乖乖答道:“遗相答应我,再为我找一颗结果的修罗树,所以我才答应帮他……我和古千愁来妖塔前,遗相正被陈山火和路土等人围攻,这会不知道分出胜负没。” 我心中一惊,连忙追问:“还去了谁?” “有个女狐狸,还有湘西坟婆,鸦,葬影,剩下的人我就不认识了。” 原来,我和古千愁斗法的时候,路土那帮人也没闲着,主力全部弄过去干遗相了,话说,那遗相到底有多恐怖?至于去这么多人么? 斗法的地点,距离妖塔倒不是很远,也就千百里的路,我想了想,冲荒芜命令道:“你赶紧给我过去,帮路土一块弄遗相,我随后就赶到。” 荒芜拼命点头道:“主人若是出手,遗相必死无疑啊。” 说完,她转过身,飘飘闪闪地消失在我视野中。 等荒芜走远后,我缓缓坐倒在地,一把扯开上衣,之前中了古千愁的封魔禁,在我心口处留下了烧伤的印记,烧伤的范围,比之前大了很多,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蔓延着。 而我的道行,也开始疯狂下降,修罗境五,四,三…… 罗刹…… 我回头瞧了眼后方的妖塔,不禁惨笑起来,和命运天秤的交易,此刻,终于生效了。 用我朱飞越的道行,换李志文一条活路,也换这个世界的苟延残喘。 不仅如此,我还铲除了遗相的最强帮手,古千愁,成功保护了命运三姐妹。 用不了多久,我将褪化成最普通的凡人,我们都在爬一座叫做玄学的高峰,我在上面了,虽然依旧看不到峰顶,但我至少已经爬完一半了,把同行远远甩在了身后。 可现在,我已失足坠落,关于我的一切,注定成为了黑白色的历史。 我心情难过极了,一切的辛苦和努力,一切的一切……全白费了。 值得吗? 赶在道行完全消失前,我展开画卷,念咒逃离了中阴。 等道行全部清零再走,就走不掉了。 从黑暗的虚无中醒来后,我吃力地站起身,道行继续疯狂消散着: 罗刹……冲关……开悟。 甚至到了开悟境一重天,消散过程居然还没停止! 直到我阴脉闭合,再也不具备一丝气场后,消散才平息了下来。 擦了把眼泪,我难过地走出房间,迎面碰上聂总,他猛地后退两步,指着我惊恐地尖叫道: “小朱……你的脸?” 我伸手摸了摸,这才发觉,原来烧伤的印记从心口,已经蔓延到了面部,也就是说,老子不光道行归零,还被……毁容了! 虽然感觉不到疼痛,但那些印记覆盖在我的面部,脖子和胸口处,就好像有人拿了一桶硫酸,正面给我毁容了似的。 站在卫生间的镜子跟前,我久久注视那个陌生,丑陋而扭曲的自己,心里五味陈杂。 我已经丑到了一个度,我成了下水道的怪物,一只被烫伤的蛆,茶褐色的印记,覆盖我整张脸都是。 命运三姐妹欺骗了我,她们说,道行清零对我而言,是一场莫大的机缘,我能借此机会,唤醒沉睡的非凡特性。 唤醒个蛋!道行没了,我还被毁容了,现在我已经弱到,一只厉鬼看我一眼,我就少一半命! 古千愁对我施展的那套封魔禁,我永生难忘: 千幻无情镇压令。 我有今天,全是拜它所赐! 第三百五十五章 许久不见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注视着镜子中的自己,我猛地想起古千愁在临死前,说的那句话。 那两个神秘的破军星,能保住我的命,让我硬抗封魔禁而不死,但却保不住我的道行。 封魔禁,是黄泉才能施展的禁术,其毁灭力超过古邪禁太多,实际上,这个结果已经对我很仁慈了。 这也完全暗合了我在命运天秤上的交换。 “小朱……你?”聂总站在卫生间门口,指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不再去看镜子,扭过头对聂总道:“你给我准备点干净衣服,打包,我要拜师龙虎山。” 就这么决定了,现在去龙虎山拜师,时机刚刚好,至于路土那边,我有心帮忙也使不上力,各自听天由命吧。 有坟婆在,那帮人就算赢不了遗相,逃跑应该也不难吧? “好。”聂总毫不犹豫地点头:“要我给山上打声招呼不?花点钱,给你安排个外门弟子当当?” “不用了。”什么外门,内门的,对我来讲没区别,道行虽然没了,但眼力,修行的经验还在,重新冲上去,倒也不是多大的难事。 我是修行水墨气场的,绘画的天资又没丢,就借龙虎山的地头,把道行恢复上去,山上也清净,找个地方安安心心创造几幅画,不就完事了。 既然,只有首席大弟子才有权动用三味真火,那这大弟子的名额,我朱飞越要定了。 谁抢,谁死! 聂总立刻安排手下去忙活,半个多小时过后,一帮人提着大包小包的进来,之前我特意吩咐了,只买普通牌子,几百块价位的就行,他们都是按我吩咐买的。 我给自己换了套新的,又随便挑了几件,装进个小旅行包里,这时,聂雪蹦蹦跳跳地来到她爹跟前: “爸,朱哥呢?你答应过,要安排我跟朱哥吃饭的。” 这姑娘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脸蛋跟红苹果似的,美不胜收。 我头上戴了顶鸭舌帽,正在墙角收拾行李,聂雪已经认不出我了,美目瞥了我一眼,就厌恶地挪开了。 “爸?朱哥人呢?” 把聂总弄的也很尴尬,我不吭声,他哪敢点破我身份啊?只好胡乱应付道:“人家小朱忙的很,不要打扰人家。” 聂雪还不肯罢休,低着头羞道:“朱哥他……是不是还没有女朋友啊?” 瞧那意思,小姑娘似乎想和我发生点故事啥的,可惜的是,我们无缘,我没时间,而且我的脸,也已经被古千愁的无情气场毁容了。 曾经,我是全世界排名前十的冷美男,聂雪喜欢我是正常的,可她要是知道我成了这幅样子,又会咋想呢? 我背对着聂雪,内心暗暗冷笑着,聂总好不容易才把这姑娘哄走,立刻给我安排车,直直杀向龙虎山。 特么的,老子从阿修罗坠入谷底,成了个没有道行的丑小伙,你龙虎山总没理由拒收我了吧? 龙虎山,你们的野爹回来了! …… (李志文视角) 这些天,我躺在宫殿里长眠,做了很多奇怪的梦。 我根本没有丝毫困意,但除了睡觉,还有更好的方法来打发时间吗? 没有。 悲无雪说,宫殿是最佳的修行场所,什么速度至少是阴间的五十倍,也许是我道行太低的缘故,我曾无数次试过呼吸吐纳,可是这里根本没有一丁点火焰气场,根本就不具备让我修行的条件,那些诡异的灰雾,吸进去,吐出来,对我也没有任何帮助。 这里,更像一座时间尽头的永恒监牢,我是唯一的囚徒。 我开始担心朱飞越的安危了,在一场场梦境中,我看到了朱哥的死亡,梦境是混沌虚无的投影,一百场梦里,九十九场都是没有丝毫意义的,但唯独那一场,准确预示了未来。 我一次次触摸代表朱飞越的红色星辰,却没有丝毫回音,这可能说明这段时间,他压根就不曾睡过觉,毕竟只有在朱哥入睡时,灵魂才会进入宫殿。 他在忙什么呢? 在某一段漫长的梦境中,我看到朱飞越的脸上,布满了暗褐色,深红色的茶渍,就像被硫酸泼过一样,我猛地惊醒,吓出一头冷汗,我再也睡不着了。 不对,朱哥肯定要出事!我必须告诉他! 我像个无头苍蝇一般,急的来回踱步,可我什么都做不了,除了朱飞越,我根本无法联系到阳间的其他人…… 朱哥,你倒是闭眼,睡一觉啊…… 在我急到快发疯的时候,一个消瘦的灰衣老僧,出现在了宫殿里,我一眼就认出了他,他是古千愁的对立面!没有这老僧赠送的袈裟,当初我早就死在雾海禁制下了,更不可能成就阿修罗十八重天的大道。 “大师……”我连忙从王座上起身,快步来到老僧面前。 他冲我微微一笑:“李施主,我们许久没见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你?又是怎么进入这方幽冥的?”我一脸惊疑道。 老僧回答:“我连灵魂都算不上,只是一个残留的意志,我想起李施主,自然就来了,李施主,命运三姐妹派我来告诉你,中阴妖塔的最顶层,有一座命运天秤,很快,朱飞越会将自身道行献于秤盘上,来换取你的复活,以及人间的苟延残喘……” “你说什么?”我听的后脑勺直打摆子,泪珠在眼眶里滚动。 “朱哥和古千愁斗法?那怎么可能?他拿什么赢?路土呢?陈山火呢?” “他们要处理的,是更恐怖的遗相,李施主,请做好准备,接下来的几天,将决定人间的最终结局。”老僧徐徐道。 “不!你们都疯了!朱哥这样等于自杀!”我情绪瞬间失控,撕扯着头发,蹲在地上面如死灰:“为了救我,还要牺牲朱哥的道行?什么意思?他道行会清零吗?” “不清零,又怎能拜师龙虎山,抢夺三味真火呢?”老僧微微垂下眼皮:“李施主应该清楚,修水墨气场的画魂师,在龙虎山眼中,是邪魔外道的存在,用正常手段,朱飞越是绝不可能靠近龙虎山半步的。” 我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 老僧轻声道:“届时,命运三姐妹会在天秤面前,许下三个挽救人间的愿望,而为了实现它们,就必须要献上等值的物品,朱飞越,是被命运选定的灵魂,他的画魂术中,隐藏着一个非常恐怖的神性,只是现在,神性还在沉睡中……” 在老僧的徐徐讲述下,我明白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他将我从地上扶起来,微笑道:“李施主,你可曾记得,那天你我遨游黄泉,我曾预言,你,是杀死古千愁的关键!” “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我内心燃起了一丝希望,急忙问他。 老僧并没有回答我,而是大有深意地看向悬浮在半空的星辰。 “朱飞越,只是被命运选中的媒介,战胜古千愁的关键,依旧在李施主身上。” 说完这句话,老僧就消失在了宫殿中,正如他从未来过。 第三百五十六章 考验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用袖子擦干脸上的泪珠,久久注视那些星辰。 其中,代表悲无雪的那颗,正急速闪烁着红光,这是悲无雪向我求救的信号,这些天一直在闪,他一定在阴间遇到了很恐怖的遭遇,他疯狂祈求我的召唤,这样,他就能避开危险,来宫殿避难了。 我重新回到王座上,手托着腮思考了一会,心里拿定了主意。 当手指触碰星辰的瞬间,悲无雪立刻传送到了下方的广场上。 这个来自阴间的破军星,脸上带着深深的惊恐和迷茫,衣服上满是尘土和血迹,看上去狼狈极了。 好半天,他才从迷茫中清醒过来,激动地跪倒在我面前: “恩师救命之恩,悲无雪永生永世难报!” 我很好奇,究竟是怎样的恐怖存在,把他逼到了这般田地,但我没问,在“扮演”的过程中,我必须保持足够的神秘感。 神灵不会提问,神灵本身,就是答案。 我的声音经过灰雾后,被拉扯的沧桑而古老:“悲无雪……” “弟子在!”悲无雪恭敬地跪在那里,生怕言行招惹到我,连头都不敢抬。 “接下来,我将给予你一次机会,如果你成功通过我的考验,我也许会考虑,收你为记名弟子。”我手指轻轻敲击着冰冷的扶手:“到那时,我将允许你,更频繁地来宫殿修行。” 我沧桑的声音,久久回荡在宫殿中,听的悲无雪狂喜到发疯! “恩师……我……我必不让您失望!” “很好。”我满意地点了点头:“我想……考验的内容对你来说,应该是非常简单的。我在中阴界有一位使者,接下来,他将面对一个黄泉境灵魂的挑战。” 话说一半,我立刻收声,面容隐藏在浓浓的灰雾后面,小心地观察着悲无雪的反应。 悲无雪对幽冥神灵的疯狂信仰,以及逃离阴间的渴望,成为了我的突破点,我要借助他的力量,来帮助朱哥。 这是我目前唯一能做的。 这个俊美的白发男人,脸色狂热地看向我:“请问恩师,您的使者,大概是怎样的道行呢?” “阿修罗小成。” “而对方是黄泉境……” “确切地说,是黄泉巅峰,距离破军已经很接近了。” 悲无雪摸着下巴沉思了会,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恕我直言,恩师,这场斗法没有丝毫悬念,您的使者……怕是要落败的。” 还说的这么含蓄?我心里冷笑。 “这就是我,火焰与雷电的起源,伟大的不朽者,给予你的考验!”我沙哑着嗓子厉声道:“我的使者不可失败,他必须战胜对手!且必须完美存活!满足这两个条件,考验既算通过。” 听我这么说,悲无雪的脸色变得惊悚起来,嘴唇开始打哆嗦。 “具体怎么做,我不会教你,否则也就失去了考验的意义,但至少,我可以给你一点提示……” 我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代表朱飞越的星辰,那星辰立刻缓缓飞到了悲无雪面前。 所有星辰里,这颗是最小,最不起眼的,悲无雪细细地打量着它,神色凝重而迟疑,他一定有一万个问题想问我,可他偏偏就不敢问。 考试时,敢管监考要答案的学生,应该不多见。 “恩师,我能起身吗?” “随意。” 悲无雪咬着牙站起来,绕着那星辰转了几圈,低着头思索了好久,终于拿定了主意。 他的手掌,轻轻抓住星辰,像在抓一件脆弱而昂贵的工艺品。 “这颗星辰,一定代表着恩师的使者!”悲无雪沉吟道:“如果我的力量,传达到使者身上的话,那使者战胜黄泉境的敌人,应该不难。” “哪怕他是黄泉巅峰,我若杀他,只需动一念……” 我背靠着王座,冷冷打量下方的悲无雪,本来这事,我心里是完全没底的,索性一股脑全部抛给他,让他自个琢磨去,本来我都不抱希望了,谁想到,悲无雪居然惊艳到了我,这个破军境的玄学大宗师,展现出了他可怕的眼界,以及鬼斧神工的想象力。 然而操作起来,根本就不是那回事。 拿定主意后,悲无雪先是紧张地看了看我,见我没表现出丝毫情绪后,他咬了咬牙,盘腿坐在朱哥的星辰前,掌心里透出白色的寒气。 那星辰被寒气笼罩,可两者之间格格不入,悲无雪的气场,根本无法和它发生物理接触。 “有点意思。”悲无雪笑了笑:“不同维度之间,有极严格的规则之力制约,这导致来自阴间的力量,几乎不可能传送到使者体内。” “就算可以,在传送的过程中,力量也会受到可怕的衰减,最后能通过的,怕是不到千分之一吧?” 他仰着头,长长吸了口气,沉声道:“可是……这点困难,若是能难倒我,那我悲无雪的极寒之道,又有何意义?” 我默默观看着悲无雪的表演,突然想到了一个很可怕的问题——假如这家伙真成了我的弟子,向我请教修行问题时,我该怎么回答? 到那时,再用模棱两可的回答来应付,用深邃难懂的言语忽悠的话,我李志文必穿帮! 管它呢,先过了这关再说吧。 在我的注视下,只见悲无雪端坐在地板上,脸色变得坚决起来,他背后猛地爆发出刺眼的白光!白光越聚越多,越来越浓烈!百丈,千丈……那是来自阴间的冰山!是无限接近于绝对零度的可怕力量! 王座上的我,尽管距离悲无雪很远,却依旧受到了白光的极寒影响,不行!这种冷……根本不是我能承受的! 灵魂都快被冻碎了! 不能发抖……不能……否则就露馅了! 我,李志文,火焰的起源,怎会惧怕一个小小破军的气场? 我双手死死抓着扶手,指尖都插进石头里去了,双脚更是狠狠踩进石板,狠狠咬着牙,尽量表现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打肿脸充胖子的滋味,真是一言难尽。 那滔天的白光中,悲无雪朝王座偷瞄了眼,见我轻松无比地坐在那,跟个没事人一样,悲无雪脸上涌现出疯狂的崇拜之色,小声喃喃道: “不愧是恩师,虽然还未从封印状态下完全苏醒,但面对我全力爆发出的极寒气场,恩师居然丝毫不受影响,而且……从恩师的坐姿中能看出,他对我的表现充满了鄙夷,果然……是我太弱了。” 大哥,你可拉几把倒吧! 要不是我疯狂调动体内的火焰气场,与极寒苦苦抗衡的话,那白光出来的瞬间,我就泯灭了! 饶是如此,我还是吃了莫大的苦头!血顺着嘴角涌了出来,半截身子都冻偏瘫了,多亏有灰雾挡着,才没给悲无雪瞧出来。 老子这坐姿,和鄙夷没有一毛钱关系,明明是你硬生生逼出来的啊! 还好,在悲无雪的操控下,白光化作一道道丝线,开始钻入朱哥的星辰中,吸收的过程很快,很顺利,随着白光渐渐消失,宫殿的气温终于开始回暖了。 悲无雪的身子上,透出璀璨的银河,那白银色的点点星云,遍布他全身,这使得他看上去美如神话。 他凝重地伸出一指,点在朱哥的星辰上,过了会,他脸色变得失落,而痛苦起来。 “我真是个没救的蠢货!我完全低估了衰减的比例……”悲无雪懊恼地皱纹道:“我将自身全部气场,毫无保留地传送了过去,可使者大人他,只吸收了不到十万分之一。” “我不确定,十万分之一破军之力,能否克制黄泉境的敌人。” 你这不是废话吗?肯定不行啊! 我好不容易从冻僵状态下缓过神来,换了个更“拒人于千里”的坐姿,有些不耐道: “悲无雪,你到目前的表现,已经隐隐让我失望了。” 悲无雪摔脸一惊,下巴立刻哆嗦起来:“恩师,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这破军星的气场,真是使之不尽用之不竭,眨眼的功夫就回满了,可这次,他没有再散出气场。 也不等我答应,悲无雪一口咬破指尖,那血线顺着伤口,直溜溜地涌入星辰中! 这人……已经疯了! 他居然丧心病狂到……用自身魂血,来给朱哥传送力量! 第三百五十七章 两颗破军星的供给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这一次……我悲无雪就算死!也不会再让恩师失望!”他脸上的坚毅,看的我心都疼。 可我没有阻止他,朱哥的安危,才是我最挂念的,如果有必要的话,牺牲一个悲无雪,算的了什么? 星辰贪婪地,吸收着破军的魂血,悲无雪端坐在地上,脸色变得愈加惨白了。 两个多小时过后,血线终于枯竭,停止了下来,悲无雪虚弱地抬起头,嘴唇白如纸: “恩师,传送仪式进行的非常成功,魂血中包含的气场,更加纯粹,也更好被使者大人吸收。” “我预估的衰减值,在三百分之一左右。” 这已经很高了,要知道,刚才悲无雪散出全部气场,朱哥也才只收到可怜的万分之一。 三百分之一,应该足够灭杀古千愁了吧? “我祈祷使者大人的胜利。”悲无雪虚弱地闭上眼,开始吐纳恢复损耗的气场。 两个小时的时间,他至少流出去一吨血。 “我能感知到,使者大人已经接受到了我的力量,现在我只需等待,只要使者做出任意一个手势,即可释放这股力量!” 我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人了,话多,心细,不用我发问,他自个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全倒出来了,这样一来,我就不用提问了。 神,最好少提问。 悲无雪闭着眼边恢复,边将星辰握在掌心中,神色渐渐变得古怪了起来:“使者大人……居然是传说中的画魂师?我借助星辰,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水墨气场。” “这股气场,非常纯净啊。” 我冷声道:“怎么?画魂师很罕见吗?” 悲无雪毕恭毕敬地答道:“恩师没去过阴间,不了解那里的情况,画魂师这个职业,即使在阴间,也是极度稀缺的,每亿万灵魂中,能出一个就很不错了,我碰巧认识一个画魂师,它道行远在我之下,但真正动起手来,我未必赢的了它。” 原来如此,刚才老僧说,朱哥身上也有非凡特性,如果能觉醒的话,朱哥有一天,可能会超越阴险峰吧? 擦了下额头的虚汗,悲无雪继续道:“我在等待使者大人的回应……等等!他要使用画魂术了,这不行,我必须阻止他,我的气场,是万万无法加持画魂术的。” 什么意思?朱哥已经遭遇古千愁了? 这么快? 悲无雪嘴角一抽,朝星辰上又点了几下,他睁开眼,诚惶诚恐地对我道:“恩师,由于衰减的存在,我不确定使者大人能百分百杀死敌人,而我的魂血,无法支撑他下一次攻击……” 我微微沉思片刻,回答道:“我在乎的只是结果,至于过程如何,由你自己把握。” 悲无雪瞳孔剧烈收缩,内心疯狂挣扎着,终于壮着胆子道:“伟大的不朽者啊,我有一个非常愚蠢的请求……” 我:“说。” 悲无雪:“请您……再召唤来一名破军星,在两名破军的支持下,规则的衰减就能无视了,这样一来我敢肯定,使者大人的胜利将再无悬念。” 他略略迟疑,又补充道:“之前那个,被您驱逐的少女,就是很好的选择。” “准许。”我毫不犹豫地答应道,伸手朝代表少女的星辰抓去。 之前因为质疑我的身份,那女的被我赶回了阴间,但眼下形势危急,朱哥的性命要紧,我哪还顾得上其他的? 在我碰触星辰的瞬间,一个曼妙的青春身影,出现在了悲无雪的不远处。 这个美到极致的少女,降生到宫殿后,美目充满了惊恐和迷茫,看了眼王座上的我,她一声不吭,默默跪倒在地。 委屈和懊悔的泪水,顺着少女粉嫩的俏脸落下。 我瞧了眼悲无雪,他立刻心领神会,没好气地对少女道:“我的恩师,心胸宽广如银河!他决定不及前嫌,给你一次救赎的机会。” “你可知道,这机会对你来说,有多宝贵吗?” 少女惊的合不拢嘴,俏脸红白交替着,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朝我不停磕头道谢。 “够了!”我阴冷的声音,响彻宫殿。 悲无雪将朱哥的星辰递给少女:“这颗星辰,连接着中阴界的使者大人……” “使者?”少女抬起头疑惑道:“谁的使者?” “别问那么多,总之,使者遇到了黄泉级别的对手,为了确保使者获胜,我已经输送出去了九成魂血,可还是担心不够……” 悲无雪三言两语,就把这事解释清楚了,那少女也是个极度聪明的人,立刻心领神会,盘腿坐地后,她一口咬破指尖,魂血同样化作一道线,涌入星辰中。 这姑娘的血中,居然带着浓浓的玫瑰花香,再加上她身子本来的青春酸甜气息,整个宫殿顿时香喷喷的。 悲无雪犹豫了下,也开始输送魂血,他的血才养了没一会,恢复的本就不多,导致他脸色更白了。 我终于松了口气,心里的石头落了下来,有这俩破军拿魂血供着,朱哥弄死古千愁,就跟弄死只臭虫没区别吧? 王姐,当初我承诺过,要给你报仇,今天……我做到了。 想起水厂的王妍,我心情顿时黯淡起来。 大约十来分钟后,悲无雪惊喜道:“出手了!使者大人使出了一套指决!” 我心神大震!胜负分晓了吗? 又过了几分钟,悲无雪失落地叹了口气:“还是差了点……使者大人的手势,用的也太随意了,力量没发挥到极致,再加上衰减。” 我冷哼道:“只有弱者,才总找借口。” 悲无雪听的冷汗狂流,拼命点头道:“恩师教训的极是!弟子知错了!” 他瞧向一旁的少女:“小女娃,我们再加把劲啊!” 少女娇滴滴的嗯了声,边输送魂血,她背后还冒出一大团粉红色的奇异气场,一股脑钻进星辰里。 当时的画面,给我这局外人看的,那叫个急啊!就好比瞎子看电影,边看边问旁边人,演到哪了?她俩亲嘴了没? 我还不如瞎子呢,连问都不敢问,只能通过悲无雪只字片语的描述中,揣测朱哥的处境。 “准备好!对方要反攻了!”悲无雪尖着嗓子大吼道:“对方修行的是无情气场,很可能会使用封魔禁!” 悲无雪是阴间成长出来的狠人,前后数次惨死,在“永生”词缀的影响下,他道行归零,却又一次次重回巅峰,斗法应敌的经验,何等丰富? 少女对悲无雪的话,更是没有丝毫怀疑,俏脸一寒,连忙加大力度输送魂血。 “来了……” “来了!是封魔禁!”悲无雪五官痛苦地扭成一团,眸子看上去恐惧极了! “准备好!无论如何,我们也要帮使者大人扛下来!必须不惜一切代价,保证使者大人的存活!” “是!” 悲无雪和少女边输送魂血,边各自腾出一只手,开始掐弄指决,宫殿里响彻咔咔嚓嚓的骨骼碎裂声。 下一秒,两人同时碰出一大口黑血,身子剧烈颤抖起来。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我惊的差点站起来。 “成功了,我们挡住了敌人的封魔禁!”少女顾不上擦嘴,欣喜地对我道。 呼! 我重重松了口气。 “现在,开始反击!一招之内杀了他!”少女美目涌出杀机,娇嗔道:“区区一个小黄泉,要是平时遇见,我眨眨眼,他就死透了,哪用这么麻烦啊?” “少废话。”悲无喜不喜道:“我没有更多魂血了,女娃,你有没有把握?” “当然有啦。”少女一脸轻松道:“我能用独门秘法,暂时操控使者大人,借他的身子,施展一套地狱禁,就这么简单啊。” 第三百五十八章 庞颖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悲无雪指尖的血,已悄然止住,破军的造血能力,着实让人咋舌,两个多钟头内,他输送出去的魂血总量,相当于10只大象身上的血了,就算这样,造的依旧赶不上花的多,现在的他,真的多一滴都没有了。 身子一斜,悲无雪软踏踏倒在了地板上,脸色难看到吓人。 少女才来不久,体力尚好,边用指尖向星辰输送着混血,她口中边轻轻念诵道: “地狱禁,岩浆恶火焚尸抓取!” 我观察少女的手势,也没瞧出太多蹊跷,传说中,位于术法最顶峰的地狱禁,名字起的好俗啊…… 此时在中阴的朱哥,已经被少女控体了吗?他也会做出少女的相同动作吗? 指决缓缓朝前平推,少女俏皮的鼻尖,冒出细密的香汗,终于,她重重松了口气,脸色潮红着对我道:“结束了,使者大人战胜了那个黄泉杂种。” “唔……”我手托着腮,冷漠地回了声,装出一副我根本不在乎的样子,心里却激动到发疯! 朱哥赢了!他亲手弄死了古千愁!今天,我们总算替王姐报了这笔血仇! “我的地狱禁,能保证对方准确降生地狱,承受量劫的折磨,永世不得超生!”少女用红唇吮了吮挂着血珠的指尖,胸膛急促起伏着,对我道。 我端坐在王座上,瞅她眉眼有些不对劲,又看了看躺在一旁的悲无雪,很快就瞧出了不对。 不可能这么顺利,这中间肯定出了差错。 冷哼一声,我道:“所以说,你们还是失败了……” 神灵一怒,苍生颤抖! 那少女吓的赶紧低下头,她不敢直接回答我,而是用美目偷偷瞄着悲无雪 “请恩师息怒……”悲无雪挣扎了半天,好不容易爬起来,脸上的冷汗都结成了冰霜:“由于不在一个维度,衰减……不可控,这导致斗法中,出现了不可逆的意外,使者大人虽然打败了那个黄泉杂种,却也中了对方的封魔禁。” 我听的头皮嗡嗡乱炸,却依旧没展露出丝毫情绪:“继续往下说。” 悲无雪跪在我面前,神色惊恐到了极致:“对方的无情气场,在阴间并不罕见,我们已经拼尽了全力,帮使者大人抵挡了封魔禁的全部杀伤,可他的灵魂,依旧受到了无情气场的腐蚀……” “后果是?” “使者大人的道行,会被彻底清零。” 接下来,是死一般的沉寂,看情况不对,少女也委屈地跪在了我面前,这片空间对于这两人来说,无疑是天堂般的存在,是阴间灵魂的最终救赎!而我,是这里的主人! 这导致她们无比惧怕惹恼我,被我驱逐出场! 阴间的四个词缀,决定了那里的恐怖,就连破军星,都无法确保自身的存活,过着饮毛茹血,提心吊胆,苟延残喘的日子,所以悲无雪和少女,都格外珍惜降生这片天堂的机会。 这里,不只是灵魂的避难所,更是有着50倍增幅的修行场!在这里待哪怕一个钟头,对她们而言,都是天大的造化! 我久久俯视这两个破军星,她们真的尽力了,尽管有星辰为通道,跨越维度传送力量,依旧是不可能实现的童话。 可她们偏偏就做到了,她们把童话变成了现实。 这个结局,已经是最理想的了。 之前,古千愁的对立面降生宫殿后,曾说,朱哥道行清零,是他和命运交易的结果,而只有道行清零,他才有机会拜师龙虎山,为我弄来三味真火。 想到这,我情绪终于崩溃,眼眶的泪水决堤而出。 朱哥,我欠你太多……你为了救我,已经什么都没了……可我却像个胆怯的懦夫一样,躲在安全的幽冥中,什么都做不了。 他日,若我李志文往生人间,触摸大道的那天,必千百倍报答于你!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但这件事,也让我对死恶夜的憎恨,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当初在尸体研究所,我被逼入死境,不得不和他同归于尽,此人目前已坠入阴间,等着吧,这还没结束,等我李志文去阴间的那天,一定要让你死恶夜血债血还! 我不把你养起来,天天剥你的皮,挖你的眼,我都不是男人! 我在哭,但我所展露出的表象,却是疯狂的笑……我的笑声,绝望而阴损,犹如地狱亿万死灵的哭喊,震的宫殿轰隆隆响。 “扮演”还在继续,我的言行,必须绝对符合我“恶神”的身份,我必须格外小心,警惕,一旦暴露,我无法想象自己的下场,搞不好朱哥也要受牵连——星辰既然是传送力量的媒介,当然也能直接对它下咒了。 广场上的两人,给这笑声吓的已经酥软了,额头贴在地板上,一动都不敢动。 几分钟后笑声停止,少女偷偷用胳膊肘捅了捅悲无雪:“大叔……不用再隐瞒了,不朽者是全知的,说出来吧。” 悲无雪鼓着勇气抬头,哆嗦着对我道:“恩师,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道行清零只是开始,接下来,使者大人将被无情气场毁容,当然了,以使者大人的……高度,自然是不会在意虚假皮囊的表象的……” 毁容? 这和我最近几天的梦境,完美暗合! 朱哥为了救我,赌上了全部,道行清零不说,还被毁容了? “然后呢?”我强压住内心的痛苦,无所谓地问道。 “由于无情气场的特殊性,使者大人在道行清零后,体质会继续衰弱,这种衰弱,会持续到他的体力,降低成普通人的三分之一左右,才会停止。” “即使有星辰的存在,我们也无法帮助他,无情气场爆发后,会阻隔一切力量的输入,所以,使者大人必须靠自身的伟大毅力,排出灵魂中的无情气场,才有恢复道行的可能。” 也就是说,朱哥会弱到连普通人都打不过? 这怎么能行?他去龙虎山拜师,被欺负了怎么办? 当时给我听的难受极了,可是,拜师只能朱哥去啊,龙虎山的可怕,绝不输于寒武纪,它是道家力量的至高代表,收徒何等严格?除了道家正统的灵气,外道一律被视为邪道,驱逐下山,恐怕是最好的结局了。 路土,苏瑶等人,自身都有道行,是万万不可靠近龙虎山的。 朱哥,你要是在龙虎山受到半点委屈,等我出来的那天,你看我把不把龙虎山夷平吧。 少女皱着秀眉轻道:“我听说,修无情气场的人,连自己家人都杀,这种气场的存在,有什么意义呢?它一点也不强啊……” 我不耐地挥了挥手:“你们起来吧,这场考验,算你们通过了。” 她俩也真的尽力了,丰厚回报的背后,是成倍付出的代价,好事也不可能都让我和朱哥占了。 我这番话说出来,悲无雪和那少女激动的差点晕过去,头磕的砰砰乱响。 “坐。” 我一声令下,两人连忙起身,坐在椅子上,悲无雪擦着脸上的冷汗,喘息道:“刚才真是凶险到九死一生啊!如果在阴间,我散出全身魂血的话,早就横尸荒野了,根本恢复不过来的,但是在这里,这片星空的纯净力量,几乎在瞬间就修复了我灵魂的损耗。” 少女也点着头笑道:“不但弥补了损耗,待这么一小会,随便几个吐纳,我感觉道行明显比之前进步了。” 我瞧她额头上磕的满是灰,就开口道:“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叫庞颖。”少女朗声回道,她美目毫不避讳地看着我,眸子里带着某种深深的渴望。 “庞颖,从今日起,你和悲无雪一样,若你们在阴间遇到危险,我允许你们念我的名字,向我祈祷,我会视情况,给予你们避难的许可。” 庞颖听完直接翻了白眼,晕倒在地。 悲无雪赶忙将她扶起,这姑娘是高兴的晕倒了,想一想,我这番话对她俩意味着什么?意味安全的绝对保障! 在阴间那个极度凶险,恐惧和血腥的环境下,这番话……我给出的这个承诺,简直重若泰山! 喜从天降,难怪庞颖晕倒呢。 “别高兴的太早。”我冷笑地看着苏醒过来的庞颖:“我召唤你的几率,会远低于悲无雪,我想,原因你应该明白。” 庞颖香牙咬着红唇,红着脸,坚定的点了点头:“不朽者,是我之前的愚蠢和傲慢,冒犯了您,我向您保证,绝不会再有下一次,如果不朽者有需要,庞颖愿意献出自己的一切……” 说完,小姑娘脸比之前更红了。 她这话,咋听的有些不对劲了?啥叫献出自己的一切? “今日的考验,到此为止,下一次的召唤,很快会到来。” 稍稍给点甜头,见好就收,甜头给多了,她俩到时候就会忘记,这甜头有多宝贵,有多来之不易了。 我沧桑,阴损的声音响彻宫殿:“悲无雪此番的表现,勉强及格,破格成为我的记名弟子,下次的考题是……让我的使者,突破阿修罗的桎梏,成就黄泉大道!你们做好准备吧!” “不……请恩师再给我两分钟,就两分钟……”眼瞅着我就要触碰星辰了,悲无雪惊恐,绝望地苦苦求饶。 庞颖楞了下,也哇地哭了鼻子:“人家流了那么多血,费了那么大力气,这才来多久啊,就赶人家走。” “不朽者真小气,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庞颖边擦泪珠,边冲我吐了吐小粉舌。 这就是漂亮小姑娘的好处,在不朽的神面前,她都敢撒娇,小姑娘只要成年了,自然就知道怎样拿捏男人的心理,这是自然进化的规律。 越漂亮,她拿捏的就越准,我是神,可我也是男人。 所以有句老话说的好,面如桃花心似刀。 可是你的撒娇,对我李志文着实没半点用处,我没见过美女还是咋地?我媳妇苏瑶不比你漂亮? 多一句废话没有,我双手分别抓住代表庞颖和悲无雪的星辰,狠狠一捏。 两人的哭喊声,哀求声,终于消失在了宫殿。 第三百五十九章 龙虎山下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她们回到了阴间,回到了那个血腥,扭曲而绝望的世界。 我注视着空荡荡的宫殿,起来活动了下身子,我对自己这次的扮演,感到十分满意。 阿修罗十八重天的我,一直在苦苦追寻黄泉之道,可师父路土却无法帮助我,连他也不知道,灵魂晋升黄泉的诀窍,只是模糊地告诉我,需要等待一场机缘。 陈山火,坟婆虽然都是黄泉,可我和他俩也不熟,在人间的那段日子,我总在东奔西走,过的很疲惫,一直没时间请教他们。 现在,属于我的机缘来了——借助庞颖和悲无雪这两颗阴间破军星,问出黄泉境的核心秘密! 我当然不能直接问,我是全知的恶神,是被天堂唾弃的古代尸体!这样的身份,如果连怎么晋升黄泉都不知道,不就等于直接穿帮了吗? 所以,朱哥是一个最完美的切入点,他俩既然能在幽冥发力,帮朱哥弄死古千愁,那为啥不能再帮朱哥一把,给他提升到黄泉境呢? 当然了,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遐想,至少现在,这件事是绝不可能实现的,至少要等朱哥把古千愁的无情气场,完全逼出体外再说。 接下来具体该怎么操作,就让庞颖和悲无雪寻思去吧,难不难?肯定难!恶神给出的考验,能不难吗? 我李志文的弟子,是特么那么好当的? 冷笑一声,我收拾好心绪,开始想念苏瑶,路土,许乐乐,胡青青,想我姐李梦诗,我的存款都放在我姐那,够她花好一阵了,有苏瑶她们在,没人敢欺负我姐。 可我依旧好想她,一想到我姐那美丽,温柔的脸庞,我就想哭,我们姐弟俩团聚了没几天,就又分开了。 我想念人间的每一个角色,可独独略过了人间本身,生前我就老说,这世界有多怨毒,多冷漠,世人多么愚蠢多么坏,我现在还这么想,这个垃圾场般的世界,有什么可留念的呢? 要不是我深爱的人们,还在人间的话,我早就忍不住唾弃它了。 甚至有时候寻思着,寒武纪的做法从某种角度想,未必就是错误的。 种种奇形怪状的念头,疯狂涌上脑海,在这方幽冥,什么都缺,唯独就是不缺时间。 人太闲了,难免就会胡思乱想。 我又开始为朱哥担心了,倒不是担心毁容,我说实话,朱哥本来长的就有点抽象,毁不毁容也没啥区别,主要是现在的朱哥,弱到连普通人都打不过,他能在龙虎山的严酷环境下,活下来吗? 他要是被人欺负了,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那可怎么办啊? 我心疼如刀绞。 …… (朱飞越视角) 路上,在市里商场停留了片刻,买了不少绘画所需的耗材。 现在的我,已经失去了使用死灵颜料的资格,只能回归到原始,用最普通的油墨,水彩,亚麻画纸。 但这些都不是问题,最让我恐惧的是,当道行清零后,我的力量居然还在衰减。 进入商场后,所有人都齐刷刷看着我,我脸上的深红色,茶褐色,已经形成了一道硬壳,如同烫伤的伤疤般,永远凝固在了脸上。 这让我看上去格外丑陋,格外引人注目。 好在我清楚世人的愚蠢,他们和我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狮子又怎会在意,扭曲蚂蚁的目光呢? 丝毫没理睬他们,快速挑选了一些高档耗材,聂总的手下帮我付款后,拥簇着我快速离开商场。 到达龙虎山时,天色已经发黑了。 聂总和他闺女都没来,我下车后,扛着几件行李,独自一个人上山。 以前一直以为,龙虎山是在高耸入云的山峰顶端,洞府成群,仙风野鹤啥的,过来一瞅,情况根本不是那回事。 龙虎山的宗门,居然在山脚下的广场上。 这里是世界自然文化遗产的所在地,是游客的绝对禁区,偏偏聂总手眼通天,不知从哪搞来张军方的通行证,不然我连靠近这里的资格都没有。 这片广场,一眼望不到边,古代的房屋,楼阁随处可见。它位于江西的深山老林中,广场四周都是茂密的原始森林,后方环绕着十几座大山。 恐怕还不止十几座,山连着山,每座都直耸入云,山上碧绿一片,群山彼此相连,直通天际。 真是人间仙境,我用力吸气,闻到一股最原始的野性气息,那是草木,苔藓,初夏冰冷的小溪,以及落日余晖所散发的味道。 落日下的龙虎山,依然一片热闹,门口排着串十来号人组成的队伍,最前面是张桌子,后面坐着两个身穿黑色道袍的年轻道士,正在审核排队的人们,瞧这样子,有点像在选拔弟子。 我默默站在队伍的最末尾,给前面那老哥递了根烟:“哥,这是在选拔弟子吗?” “是啊,你也想加入龙虎山?”这老哥满脸麻子,长相奇丑无比,所以当他看到我的脸后,倒没显得太惊讶。 老哥抽着我的烟,笑呵呵地冲我道:“你算来对时候了,天黑后,选拔就没天亮时那么严格了,人家道爷也累了,有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就过去了。” “不过前提时,你票子可要备足……” 那老哥冲我比划了个数钱的手势,我人直接傻了:“咋的了?拜师龙虎山,还要交费啊?” “废话,现在这年头,干啥不交费?” “那咱如果被选中了,算是外门?还是内门?” 老哥切了一声,没好气道:“小伙子,你可想多了,这种最初级的选拔,根本就不是选弟子的,说句难听的,就我们这些垃圾,想进龙虎山?没门!连外门弟子,都轮不上咱呢,现在选拔的,是进入龙虎山的居住权。” “你先有资格住进去,下一步,再考虑晋升外门弟子吧,然后一步步往上升,内门,核心……” 老哥指着远处那些高峰,神秘兮兮对我道:“看到那些山没有?我听说,核心弟子,一人分一座山!各种灵丹妙药,天材地宝全部由门派无偿提供,这都不算啥,还动不动安排些年轻漂亮的小师妹,上山伺候着……” 这老哥说的眉飞色舞,口水顺着下巴狂流,我寻思着,这人也是个人才了,就问他: “龙虎山的居住权?我没想到,这么多人挤破了头,想来龙虎山居住。” “这不是居住,这叫修行!”老哥一脸认真地指点我:“龙虎山,是神仙居住过的地方,天地灵气可老充裕了!要是能在这些灵气的滋润下,感悟出一丝气场啥的,那可就厉害了!” “开悟境,你小子没听说过吧?我有个远方亲戚,就是开悟境一重天的大高手,人家在这住了一年,就感悟出了气场,被直接升为外门弟子了!” 第三百六十章 现实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瞧着这老哥说的眉飞色舞,一脸得意,炫耀和向往的样子,我突然有了种宛如隔世的感觉,人生,真的只是一场梦。 我现在终于明白,为啥那些高高在上的大老板,大企业家,遭遇失败一夜破产后,余生就再也爬不起来了,其实以他的才华,他在生意场的格局,他完全可以站起来,重回巅峰并不难。 可他做做不到,财富不是重点,关键是,他的心已经死去,他受不了这种巨大的身份落差,他无法原谅自己,更不会被那些嘲笑他的人所原谅。 沉沦的尽头,就是毁灭,这个道理我懂,所以,我绝不能被自尊所扼杀,相反,我要让自己融入到角色中,我本就来自社会最底层,现在,我又回到了最底层,这也没有什么不适应的。 记住,我朱飞越是阿修罗,八世为人,八世都在修行,我生来就是吃玄学这口饭的人,只要利用好龙虎山的资源,重回巅峰又有何难? “开悟境……听着好厉害呀!”我感慨道。 那老哥笑的更得意了:“我就这么跟你说吧,只要别碰到厉鬼,一般的小鬼小妖,我那亲戚可是一点都不虚的,随便一张符纸扔出去,立马给它封印了,弄死三五个壮汉啥的,更不在话下,人家随便一拳下去,骨头都能给你打酥了。” “那可老牛比了,大哥,听口音你是东北的?”我问道。 “我辽宁银,我姓徐,叫徐大虎,你叫我虎哥就行。” 趁排队的功夫,我和虎哥聊熟了,这才知道,虎哥年轻时,也是个生意人,今年三十来岁,抽烟喝酒,喜交朋友,一辈子浑浑噩噩就这么过来了,有天夜里,他梦见八仙之一的张果老,倒骑着驴,站在个土坡上,笑呵呵地冲他招手,梦醒后,虎哥一个人想了很久,把家产全部变卖了,一个人跑去终南山隐居了。 虎哥没结过婚,身边也没个女人,父母有弟弟妹妹照顾着,他也没啥可牵挂的。 可后来虎哥发现,终南山是个乱糟糟的地方,并不适合隐居修行。 终南山里,隐居的人大把大把,鱼龙混杂,乌泱泱的一大片,网红,逃债的,逃避现实的,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住了不到半年,虎哥就失望地离开了。 这些年来,虎哥去过的地方很多,茅山,昆仑山,藏区,滇南,但隐居这个梦,却始终没能实现,终于在不久前,虎哥碰巧路过江西龙虎山,顿时拍着脑门醒悟过来。 “张果老托梦给我,说明我和道家有缘,这些年,我上过的山,多的我自己都记不过来了,我看到的大部分道观啊,都给游客弄的乌烟瘴气,唯独这龙虎山,清净的很,正统的龙虎道门,是谢绝游客进入的,所以我就来这试试,看能不能混个道士当当。” 我瞅虎哥那粗胳膊粗腿的样子,满脸凶光的样子,实在很难把他和道士联想在一起,我好奇地问他: “你为啥想当道士呢?” “当然是杀妖除鬼,长生不老啊!真正厉害的道爷,出去给老板看事,漫天要价,谁敢不给啊?我顺便寻思着,能骗个小师妹娶了,解决我这光棍的难题,那就更好了。” 虎哥大咧咧地笑着,他见我扛了那么多行李,累的气喘吁吁的样子,主动从我手里接过行李: “小朱,你这身体素质也太差了,年纪轻轻的,扛这点东西就喘啊?这咋能成?” 见我背上还扛了四幅画,虎哥伸手要往下卸,我冲他摆了摆手,笑着说:“谢谢虎哥,这些画我自个扛着就好。” “那行。”虎哥拎着我的行李,跟拎棉花套子似的轻松,抽着烟问我:“你是画家啊?” “嗯,我对道家文化也很感兴趣,打算来这边画画,边休养。” 队伍缓缓朝前推进,有人兴高采烈地走进大门,有人垂头丧气,转身离开。 虎哥指着桌子后面那两个小道士,悄悄对我道:“你等会准备两个一千的红包,她俩一人一个,保准收你入门。” 我惊的合不拢嘴:“这么现实的吗?” “就是这么现实。”虎哥桀桀地冲我笑着:“实不相瞒,这是我第二次来报名了,之前吃过亏,也懂了套路,这龙虎山,是有自己的晋升规矩的,咱们先从杂役做起……按理说,当杂役是不需要交钱的。” “可杂役也要考验体质啊,你要是根骨差的话,人家说啥都不会收你的,但给了红包,那就不一样了。” 我眉头微微一皱:“刚才你不是说,选拔龙虎山的居住权吗?咋又成杂役了?” “嘿,那是好听点的说法。”虎哥冲我摇头道:“你住进门派里,总要干活吧?门派不收你伙食费,住宿费,那也不能白养着你吧?” “而且,你可别小瞧这杂役的好处,首先,外门弟子,只从门派杂役里挑选,另外在修行方面,龙虎山也会给予杂役一定的支持,每天那点活干完了,剩下时间都是你的,每个礼拜,还有老道士来讲课,教你怎么感知灵气,开辟属于自己的气场。” 虎哥口若悬河地介绍道:“我事先都找人打听好了,顺序就是先从杂役干起,然后是外门弟子,内门,核心,首席,其他我不指望,能混个外门弟子当当,我就满足了,到了外门那个级别,每个月,门派给发不少丹药呢,修行这块,根本不用你发愁。” 我默默听着,很快就轮到我俩了,那俩道士盯着虎哥看了半晌,又给他把了把脉,脸一下都拉了下来: “你这人,资质差到简直离谱,没有当杂役的资格啊。”小女道士拿腔拿调道:“不行不行,你这种人要是放进去,简直是给龙虎山丢脸,而且师父说了……” 她话说到一半,虎哥笑眯眯递上去两个五百的红包,女道士收了红包,挥了挥手:“进去吧,下一个!” “今天收的都是废物。”男道士不满地抱怨道。 “废物就废物呗。”女道士给他分了个红包:“反正是杂役,吃的最差住的最差,不管怎么算,咱龙虎山不可能吃亏,就当召苦力了,就这些人的体质啊,一辈子也别想进外门,坚持不了几天,就都滚蛋了。” 男道士捂着嘴,低声道:“我听说,杂役这帮人也够乱的,天天打架,昨天又打死了两个。” 女道士满脸不屑:“死两个人算啥?进去前是签过协议的,咱龙虎山又不负责,更何况咱们和上面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好……” 我就站她俩跟前,忍着气听她俩唠嗑,我后面还有人呢,这俩道士却一点都不忌讳,就明目张胆地在那各种唠。 几分钟之后,两人终于唠累了,同时瞧向我。 “我草!”女道士小嘴像抹了蜜,指着我尖叫道:“你这是人是鬼啊?你这脸咋了?差点没把我吓死。” “胎记。”我回了句。 “胎记有长这样的吗?”男道士直愣愣地看着我,满是敌意道:“滚滚滚,哪好滚哪玩去,你这长相,简直玷污龙虎山的风水。” 我也不吭声,递上两个红包,那男道士还搁那哔哔呢:“你干啥?给钱也不行啊!咱修行之人,虽然不在意相貌,但你这样子也太吓人了吧?我肯定不能放你进去啊。” “大哥。”女道士语重心长地对我道:“我们这样也是为了你好,别因为长相问题,回头你在里面被人活活打死了,杂役这帮人,可不是一般的乱啊。” 我真懒得和这俩狗比废话,她们的长相,我记住了,但凡嘲笑过我相貌的人,我一个都不能放过。 “等等……”男道士数了数钱,顿时惊喜道:“每人一千?师妹,我瞅这人挺诚心的,人家大老远来一次不容易,要不就破例一次吧。” “是要破例一次的。”师妹毫不犹豫道。 男道士抓着我的手腕,摸了摸,摇头叹气道:“阴脉被封,体质糟糕透顶,今天所有人里,就你条件最差,你要是能修出气场,那就见鬼了。” “不过看在你诚心的份上,进去吧。我丑话说在前头,你混不下去想走,这钱可是不退的。” 我冷冷瞥了她俩一眼,直直跨进大门,虎哥在里面冲我数大拇指:“为啥我交五百,却让你交一千,现在你明白了吧?你要是也交五百,我可不敢保证你能过关。” “我知道的。”我感激地冲虎哥道:“谢谢你。” 我这人就这样,你对我好,我十倍百倍还你,我朱飞越记恩,更记仇,你要是跟我俩作,我也一定不会让你死的舒服。 虎哥拍着胸脯道:“咱们都是东北银,互相团结是应该的,以后有事就找你虎哥,谁也欺负不了你。” 我点着头答应道:“哥,我刚听那俩个小篮子说,这里面还挺乱的?经常打架打死人啊?” 虎哥满脸不在乎道:“小朱,我瞧你穿的也不赖,只要口袋里有票子,那都不是个事,实在欺负到咱头上,我去特么的,干就完了!咱东北银打仗怕过谁啊?” 正说着呢,有人甩给我们两张白纸:“把这个签了。” 我接过来一瞅,上面是免责条款,意思是你死在龙虎山,我们这边是不负责的。 第三百六十一章 是爷们,就弄死我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和虎哥都签过字,那人一脸不耐烦地说:“跟我走。” 我们跟着他进到里面院子,七拐八拐,来到一个宽敞的院子跟前,那院子四周都是破败的小平房,有点类似大型四合院,至少二三十间屋子,墙角堆着些干柴等杂物。 给我和虎哥分别开了两间房,那人头都不回就走了。 我进屋一瞅,不到十平米,一张床,一套桌椅,再就没东西了,墙上乌七八糟的,用血写了一排死字,头顶是一盏昏黄的灯泡,有点单身牢房的感觉。 来之前,我早就想象过龙虎山的环境很残酷,结果更残酷的,还在后面。 虎哥房间就在我隔壁,当时我俩还没来得及收拾行李,就听到外面传来稀稀拉拉的脚步声,我还没反应过来咋回事呢,只见七八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冲进来,最前面是个长着对老鼠眼,锥子脸的玩意,打照面二话不说,朝我脸上就是一击摆拳。 这帮人的拳头一个比一个狠,雨点子般招呼着我,边打还边骂:我草,我草! 我眼前金星乱晃,鼻子里满是浓浓的血腥味,一头栽倒在地,这帮人围着我一顿乱踢,同时,旁边屋子里虎哥也在挨揍,虎哥好像还手了还是咋地,被打的更惨,噼里啪啦的,传来一阵阵哀嚎声: “别打了,我有钱,我给钱……” 围殴持续了不到一分钟,就结束了,我被揍的鼻青脸肿地蜷缩在墙角,老鼠眼吩咐手下,把隔壁的虎哥架了过来,然后蹲在我面前,对我道:“记住我的名字,我叫王苟,杂役这块我说了算,你想搁这混,每个礼拜给我五百块钱,我保你没事,不给的话你就走,这地儿你们待不了。” 我瞧虎哥被打的满脸血,满头大包,颤颤巍巍地从兜里摸出五张票子:“我给,我给。” 王苟接过钱,满意地笑道:“算你识相,新人来了先挨顿揍,是咱们这的规矩,为啥?因为等以后有一天,你们当上外门弟子了,那竞争环境,可比现在要厉害一百倍,这也是为你们好,让你们先适应这种弱肉强食的环境。” “严格来讲,我们都是龙虎山的弟子,门派对弟子间的竞争,向来是不管,不干涉的,哪怕到了内门,也顶多不允许出人命,平常断胳膊断腿,见个血,掉层皮啥的,再正常不过了。修行本就是违背天道,与天道争这口气,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是最基本的道理,这个,你俩能明白吧?” 虎哥咬着牙点头:“明白。” 王苟瞧向一旁的我:“兄弟,你怎么说?” “我说你吗个比!”我冲王苟惨笑道:“赶紧的,是爷们,你现在就把我弄死,不然等着你爹我慢慢搞你。” “我搞不死你,我都不姓朱。” 王苟稍稍一愣,冲我竖起大拇指:“硬气!哥几个,给我往死里敲!出人命了我担着!” 这帮人正要上呢,虎哥看不下去了,挣扎着拦住他们:“各位大哥,不要和他一般见识,这小子是我弟弟,脑袋本来就不太好使……” 虎哥从兜里又数出五百,塞到王苟手里。 屋子里,院子里密密麻麻聚满了人,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在我身上,议论纷纷,有人对王苟来了句:“要不算了吧,我瞅这小子的脸,怪磕碜的,别有皮肤病!” 王苟给他这么一说,可能也有点害怕了,嘀咕了句:“皮肤病可是会传染的,今儿个天太黑,就到这吧,改天拿家伙弄他。” 等这帮人都走了,虎哥一瘸一拐地关上门,把我从地上扶起来:“小朱,我先头跟你咋说的啊?好汉不吃眼前亏,你和这帮人怄气,划不来。” “花钱能摆平的事,那都不是事,你要是没钱,我可以借给你。” 我坐在床边,嘴角开了道口子,一说话,火辣辣的疼,我说:“虎哥,我不差钱,可我就是不想给他们,我这个人,天生就是吃软不吃硬,他们要是客客气气地冲我伸手,说不定我还真就给了。” “和我玩黑狱这套?我朱飞越可不是吓大的。” 我这一辈子,经历过的风浪,实在太多,太多了,当初我和阴险峰在老阴间里修行,给阎王判了大罪,拉进去各种酷刑招呼,和那相比,这种小场面简直是幼儿园级别的。 从水厂小区到黑瞎子沟,从恐怖疯人院再到青海道观,进入玄学圈子以后,我遇到的阴森事还少了? 抛开这些不谈,以前在街上卖烤面筋,开饭馆的那段时间,我也没少和人干过仗。 虎哥叹了口气,说:“小朱,你不能这么倔,你身子本来就弱,你能倔过他们吗?” 我对他说:“虎哥你看着吧,今天这五百块,我先不还你,我要让王苟和那帮揍过咱们的人,百倍,千倍地跪着还回来。” 虎哥并没有把我的话当回事,又陪我坐了会,颤颤巍巍地回屋去了。 我去院子井里打了盆水,进屋洗了把脸,那些揍我的人就聚在院子里抽烟,笑着,指着我议论和辱骂着。 “哪来的小比崽子?长的这么丑,还有脸来咱龙虎山呢。” “就是,他有皮肤病,可千万不能给咱传染了。” “老金,你还有脸说呢,刚才就你揍的最狠。” 我没搭理他们,在我眼中,这些人已经是一具具尸体了,但是请放心,我不会让他们死的那么轻松。 刚洗完脸,屋里又进来个人,这破屋子连个锁也没装,谁想进谁进。 来的是个年轻的瘦高个,年纪和我差不多大,进屋就给我发烟:“兄弟,刚才委屈你了。” 我没接他的烟:“滚出去!” “别介啊,刚才我可没动手,我还拉架呢。”这人反手关上门,小声对我道:“你不知道,我都恨死王苟那帮人了。” “王苟的表哥,是外门弟子,道行据说还挺厉害的,他就仗着他哥,才敢这么跳的,他王苟也清楚,自己是个废物,这辈子都不可能进入外门了,干脆就赖在杂役这块,靠欺负,敲诈你们这些新来的,上面也不管,他都这样干了好几年了。” “我叫阎宁,你呢?”瘦高个笑着冲我伸手,刚好我正在洗脚,湿脚丫子递给他: “我叫你爹。” 这闫宁也不生气,干笑着收回手:“我这边也有一票兄弟,准备和王苟对着干呢,要不以后你跟着我好了,王苟管你要五百,我只要一百。” “一百块每星期,保你在龙虎山平平安安,王苟以后再也不敢动你一指头,怎么样?” 第三百六十二章 软硬不吃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闹了半天,这是第二个来要保护费的,要说唯一的区别,先前王苟那帮人唱黑脸,这闫宁是唱红脸的,乐呵呵的往那一站,软声软气的,一副好好跟你商量的样子,结果张口还是要钱。 话说这堂堂龙虎山,道家首屈一指的一号大门派,咋是这操性啊? 我问闫宁:“真特么搞笑,龙虎山不来管管你们这些垃圾吗?给你们这样欺负,人家有底子的人也吓跑了,这门派迟早完蛋。” 闫宁脸上堆着笑脸道:“你可真说对了,你,我,这杂役院子里的所有人,都是垃圾,蛆虫啊!真正有修行底子的人,直接就被外门收走了,哪可能往这来啊?” “龙虎山会分出精力,管我们这些蛆虫和垃圾吗?当然不会了,在那些道爷眼里,我们就相当于苦役,能管吃管住,让我们沾点山上的仙气,就已经很不错了。” 闫宁背靠着墙,一条腿往后一蹬:“兄弟,我说难听点,你也别生气,咱们这帮人说白了,就是社会上最底层的,混不下去的渣子,跑这蹭吃蹭住,顺便捞些油水的,偏偏你说这鬼地方,人口流动还挺大的,都特么削尖了脑袋往进钻,修道修道,那玩意是谁想修,谁就能修的吗?” “我有时候也寻思不明白,这些人脑子是让门夹了?还是咋了?城里的好日子不过,跑来这穷乡僻壤的破地方受罪,好不容易求爷爷告奶奶的,进来了,先吃几顿暴揍,受了罪,花了钱,啥也没捞上,最后灰头土脸的回去了,你说何苦呢?” 闫宁眸子里冒出狡黠的光,看向我:“怎么样?我这边正缺人呢,瞧你还挺踏实的,要不以后跟着我混得了,弄来钱咱哥几个平分。” “不过啊,第一次的规矩不能破,这一百块你还是得交……” 我端着洗脚水起身,来到院子里,闫宁跟在我后面,嘴里还在那哔哔呢,我瞅了眼院子里那帮人,一满盆脏脏的洗脚水,直接横泼出去。 这一下,就跟泼在滚烫的火炉子上一样,当场炸锅了,这帮篮子都是刚才揍我和虎哥的人,没一个是无辜的,给泼的满头满脸都是洗脚水,咒骂着,呼喊着冲过来要揍我。 我往门口一站,大声笑道:“老子有皮肤病,还有脚气,喝了老子的洗脚水,你们都等着被传染吧!” 人群愣了愣,纷纷恶心的翻舌头,吐口水,王苟直接气炸了,顾不得擦脸上的水,跑去抄铁锨: “我特么不跟你皮肤发生接触,一样能弄死你!” 我说:“你来,换成我是你,我也忍不了,今天你们不把我头皮削掉一层,你们能咽的下这口气吗?” “拿家伙!弄死直接挖个坑埋了!”王苟尖叫了一嗓子,至少十来号人响应,纷纷抄着铁锨,钢管啥的,跟一群疯狗似的围了上来。 我寻思着,刚好,今天被弄死在这,一了百了,这辈子,啥破事老子没经历过?阴物我都不怕,我还怕你们了不成? 真是阴阳错乱,虎落平阳被犬欺了。 眼瞅着王苟的人将我团团包围,闫宁脸色一狠,吹了声口哨,立刻窜过来五六号青壮年汉子: “王苟,这是我的人,你特么敢动他一指头试试?” 王苟压根就不怕闫宁,恶狠狠道:“姓阎的,哪怕你是阎王转世,也不好使,就你那点人,也敢在我面前要画面呢?” “滚几把远,不然我连你一块削!” 闫宁在人数上占了很大劣势,论背景,他可能也比不过王苟,咬了咬牙,闫宁扭过脖子问我: “兄弟,你给句话,只要你愿意跟我,今天就算死几个人,我也陪你磕到底!” “去你吗的吧。”我指着闫宁的鼻子,一点好脸没给他:“你算你吗个比啊?轮的着你来替我出头?滚几把远!” 闫宁脸上青黑交替,楞了一会,他特没面子地往后退了退:“这是你说的,好,这件事我记住了。” 王苟一把将闫宁推开,瞄准我的脑门正中,轮起铁锨,狠狠往下拍。 当时虎哥也在场,眼瞅着情况不对,虎哥一个箭步冲上来,拦在我面前,结果王苟这一铁锨,实实在在拍到了虎哥脑门上。 他本来就被揍的鼻青脸肿,哪还吃的住这一下啊?当场,虎哥身子一歪,直接倒地不省人事了。 我心脏一疼,连忙上去扶虎哥,王苟望着蹲在地上的我,阴嗖嗖笑着: “真感动,这兄弟真特么仗义,替你掏钱不说,还要替你挨揍。” 说着话,王苟的铁锨再次朝我脑门上轮了过来。 当时我心里,只有一个念想: 那天我在中阴妖塔时,命运三姐妹曾亲口承诺过我,说我已经被“命运所祝福了” 这也是我刚才泼那盆洗脚水的原因,我朱飞越就想看看,这所谓的命运祝福,到底是真是假。 应该是假的,我特后悔,不该为了帮李志文,摊上这档子破事,我多亏啊我? 眼瞅着铁锨过来,我怀里抱着昏迷的虎哥,躲也没法躲,想挡,那王苟力气有我两个大,咋挡啊? 千钧一发的关头,铁锨突然僵在了我头顶。 一个身穿黑色道袍的小青年,手指牢牢掐着铁锨,目光阴冷地环视众人: “干啥?我草你们吗的!想造反啊?” 这青年正是之前收我一千块大红包那小子,眼瞅着天黑了,撤了桌子准备上山呢,恰好路过杂役院子,他就顺手帮了我一把。 咯吱几声,铁锨给青年扭的微微变形了,可想他手劲有多大了。 一帮人吓的全远远躲开了,在青年面前,王苟直接乖成了儿子,连忙丢掉铁锨,点头哈腰地赔笑道: “谢哥……没啥事,这小子新来的,不懂规矩,我们也没招惹他,好端端的,他居然拿洗脚水泼我们,你看我这脸上,身上都湿透了……我替你教训下他。” 青年看了看满脸血的虎哥和我,眉头一皱,捏住王苟的下巴,直接一顿耳刮子:“我草,我草!王苟,你真是活腻了?我咋越瞅你越不顺眼呢?” 王苟被打的那叫个惨,这青年估计是个外门弟子,人家有道行,下手多重啊,几巴掌抽完,王苟直接不省人事了,脸上五光十色,跟打翻了的酱油瓶似的,肿成了一个皮球。 腿一软,王苟摔倒在地上,刚好有一大滩洗脚水,他的脸不偏不斜,贴在了那摊水上,嘴张着,昏迷状态下,似乎还喝了几口。 王苟的手下,全吓的钻进屋里去了,哪敢出来啊? 我和青年一道,把虎哥抬进屋,我冲他拱了拱手:“多谢大哥帮忙,请问大哥怎么称呼?” 青年冷冷回了句:“英雄不留姓名,在下龙虎山外门弟子,谢广坤。” 我瞧了眼躺在洗脚水里的王苟,有些不安道:“我听说姓王的有个表哥,也在外门,你揍了他弟弟,他表哥会不会找你麻烦啊?” 谢广坤一脸不在乎地摇头:“不怕,他那个哥,和我道行差不多,我俩都是开悟境三重天,他动手前,也要先掂量掂量的。” 我悬起的心也放了下来,见谢广坤朝我伸手,我从兜里又数了五百块,塞进他手里。 谢广坤拿了钱,转身就走,刚出门,他又拐回来,满脸疑惑地对我道: “真是怪了,按理说,我收了你的红包,是该帮帮你的,这没错,可我顶多也就帮你拉个架,我为啥要揍王苟啊?” “王苟从来没得罪过我,相反,他每个月还给我上供些钱,送几瓶酒啥的,况且他哥和我也有交情,我不该揍他的……可刚才也不知咋了,我就跟中了邪似的,就感觉咋看王苟,我咋生气,一个没忍住,我就……” 谢广坤摸着下巴走了,边走边摇头:“这说不通啊?” 这难道就是……命运的祝福? 第三百六十三章 崛起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望着谢广坤渐渐远去的背影,内心惊疑不定,这是我能给出的唯一解释。 等谢广坤离开杂役大院,王苟的人这才摸了出来,将王苟拖进屋里,至此,院子里再无人烟,夜深透了。 我又弄来盆干净的清水,帮虎哥擦拭头上的伤口,所幸这老哥身子够壮实,没啥大事,睁开眼,虚弱地冲我笑了笑。 “小朱,你说我傻不傻?” “傻。”我说:“你不该管这闲事的。” 虎哥晕乎乎地回了句:“我这人脑子就是一根筋,我朋友以前也都说我傻,以前谈了个姑娘,她非让我去精神病院检查检查……可是再咋地,我不能看着东北银被欺负,啥也不做吧?” 我一字一句对虎哥道:“以后不管我朱飞越去哪,我都把你带上,我当了首席大弟子,那你就是首席二弟子。” “你可拉倒吧,滚蛋滚蛋,我头晕着呢,不想听你吹牛比。”虎哥不耐烦地冲我摆了摆手,没一会功夫,就睡过去了。 在当今社会,这样的傻子的确不多见。 我替虎哥熄了灯,关门,回到自个屋子,盘着腿坐在床上,开始呼吸吐纳。 两个多小时后,我睁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龙虎山的灵气的确非常充裕,我能清晰地感受到,我的丹田成了个旋涡,那些浓郁如丝绸般的淡绿色灵气,从四面八方被引来,疯拥着往旋涡里钻。 这还只是杂役大院呢,等到了外门,灵气的浓郁程度至少还要提升十倍。 可是,灵气转化成水墨气场的过程,是无比漫长,艰辛的,两个多小时的功夫,我连阴脉都没打通呢,照这个速度下去,等我当上首席大弟子的那天,李志文的冰棺早化成一滩尸水了。 而且最让我头疼的是,古千愁的无情气场,已深深扎根进我的灵魂里,就如同一道刻骨的怨毒诅咒,它们的存在,成为我崛起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无情气场不消除,恢复道行注定是无望的。 我试着画了几幅画,笔锋尚在,画工堪称完美,可画出来的,却全是没有灵魂的空架子,对我修行的帮助微乎其微。 这些还不算什么,最可悲的是,没有道行的我,也失去了进入1号作品的资格,在绘画世界修行的希望,也破灭了。 怎么办? 眼下,也只能求助李志文了。 睡觉前,我从院子里搬来几块砖头,死死抵住门,我害怕王苟那帮手下,半夜来害我,眼下不比从前,失去气场保护,趁我睡觉,朝我心脏扎一刀子,我肯定没了。 灯一黑,我很快就失去了知觉,进入了未知的梦魇。 我又看到了那个漂浮在宇宙深处的宫殿,此时,我站在宫殿的广场里,一个被灰雾笼罩的阴影,正端坐在上方的王座上,手托着腮,歪着脖子注视着我。 “滚下来,换我上去坐!”我没好气地冲李志文吆喝道。 “好的好的,大哥请坐,我在旁边给您伺候着。”李志文笑嘻嘻地起身让座。 我吃力地走到王座前,坐下,看清我脸的瞬间,李志文的笑容一下凝固了。 “朱哥……是谁打的你?” “别提了。”我摸着火辣辣的腮帮子道:“你哥我现在混的老惨了,进山当杂役不说,还给一帮臭鱼烂虾给揍了。” 我把整件事说出来,李志文听完,铁青着脸半天不吭声,我瞅他气的牙都哆嗦,心里一暖,就说:“这也不是个啥破事,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这该死的无情气场,只要能把这绊脚石消了,我恢复道行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我来试试。”李志文双手按在我肩上,轻声对我道:“朱哥你做好,我把火焰气场送进你身子里。” “能好使吗?”我疑惑道。 “肯定好使。”李志文拍着胸口对我道:“地狱火凤凰的气场,是一切污秽的克星!我会控制好力度的。” “烫!快停下啊!”我痛苦地哀嚎道,李志文白了我一眼:“我还没开始呢。” 我松了口气,刚想换个坐姿呢,突然间,一道猛烈至极的毁灭烈焰,疯吼着冲入我阴脉! 那滋味,真是比活体火化还要痛苦一千万倍!我蜷缩在王座上,疼的大吼大叫。 “忍住……要么就不烧,既然烧,就给它一股脑烧干净!” 李志文满脸狰狞地冲我阴笑:“朱哥……做好准备,让你尝尝我当初修行的滋味!” 更多的火焰气场涌入我灵魂深处,阴脉被打通了,火焰与无情,两种截然不同的气场,正在丹田里疯卷在一起,彼此纠缠,撕咬着。 王座上的灰雾,一股股涌入我鼻息,它们极大缓解了我的痛楚,可饶是如此,我的意志依旧在清醒和模糊之间不停切换,全身每个毛孔都在往外冒焦烟。 一个世纪过去了。 李志文松开手,大口喘着粗气:“古千愁道行远在我之上,光靠火焰气场,可能还不够……” “改用雷劫试试。” 我开始口吐白沫,浑身直抽抽,眼前是各种绚烂的色彩,我正奔跑在一片粉色的大草原上,天空的云彩是棉花糖做的,我边跑边伸手抓着吃…… 直到天蒙蒙亮,我才从幻觉中苏醒,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手心里攥着一块破碎的冰冷石板,上面歪斜地刻着李志文留下的字迹: “朱哥,无情气场的清理,只能暂时到这里了,还没有完全清干净,但也差不多了,明天夜里你再来找我,以后你遇到啥困难,就第一时间来找我商量,别自己一个人硬抗。” “另外,我寻思了好久,你说龙虎山这么大,是不是该有个丹药仓库啥的?这帮老牛鼻子别的本事没有,炼丹那叫一绝,开发出了不少提升道行的仙丹,这事是张三疯告诉我的,等你道行恢复一些了,不妨去丹药仓库洗劫一番。” “安全第一啊,千万别被抓住了。” 昨夜,我疼瘫在了王座上,李志文只好在石板上给我留言,读完,我笑着将它丢到床底下,起床后,立刻感觉不一样了,身子充满了力气,整个人精神抖擞,之前病恹恹的虚弱状态,一扫而空。 我照了照墙上的镜子,惊喜地发现,脸上那些茶褐色的硫酸烧伤,早就一扫而空了,皮肤恢复了原本的自然色泽,脸白的没有一丝瑕疵,像一件完美的工艺品。 我又成了世界排行前三的忧郁美男,而且我还发现,给李志文这一折腾,我不但容貌复原,而且比之前更耐看了。 眸子犹如星辰般纯洁,脸颊是刀刻出来的,高挺的俊美鼻梁,游戏人间的轻浮嘴角…… 我草,我好帅啊! 昨天给王苟那帮人揍的鼻青脸肿,一夜过去,伤势也完全消失了。 我痛痛快快地洗了把脸,心里舒坦极了,此时,灵魂里残留的无情气场,已经没多少了,至少它们无法再阻碍我的修行了。 此时天色尚早,我一分钟也没敢耽搁,立刻开始打坐,阿修罗的底子在,经验在,山上灵气又这么充裕,一个小时的功夫不到,阴脉全通! 我朱飞越开始崛起了!谁也拦不住我! 再给我些时间,给我一个灵气更浓郁的地方,我就有完全的把握,成功冲击开悟境! 第三百六十四章 今夜,放血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可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踹门声:“吃早饭,然后开始干活!” 我穿戴整齐后,走出来一瞧,只见院子正中摆着个大塑料桶,杂役们正无精打采地排队打饭,早餐是稀饭和馒头,还有咸菜,伙食倒不算差。 我一出门,所有人都盯着我瞅,昨晚围殴我的那帮人也在其中,见我脸上原本的茶褐色痕迹消失一空,就连青一块紫一块的淤青也消失了,给这帮人都看傻了。 王苟并没有出现,后来我才知道,昨个谢广坤下了死手,王苟的颧骨都被扇裂了,这会还在床上养着呢。 领了副干净餐具,我和虎哥排在队伍后面,虎哥鼻青脸肿地端详着我,诧异道:“小朱,你?” “我也不知道咋整的,睡一觉起来就好了。”我随意应付道,关键和虎哥说实话,他也不会信。 简单吃过早饭,我找了个不合群的脸生青年,递给他跟烟:“咱每天都干啥活啊?” “嗨,崩提了。”青年将烟夹在耳根上,一脸抱怨道:“离这不远,有一大片戈壁滩,门派打算弄个种药材的园子,也不知特么咋想的,选哪不行啊?选上那片戈壁滩了。” “咱每天就是去那翻地,把戈壁滩上的石头全翻出来,再把土刨松了……这破比活,可真不是人干的,你等会过去就知道了。” 我瞅那青年死死盯着我手里的烟盒,我干脆就全塞给了他,青年脸色一喜,冲我悄声道: “我瞧你是新来的,一个人怪可怜,有两个事,我跟你说一下吧。”小伙从怀里摸出一本脏兮兮的《太上感应篇》递给我: “抓紧时间背,不需要全背会,会个一两句就行,等会干活的时候,那些牛鼻子来提问,你要是答不上就惨了。” 我打开书翻了几页,随便挑了两句话,默背下来,那青年假装蹲下来系鞋带,又偷偷对我道: “还有件事,王苟和闫宁放了话,两人打算联手,把你直接弄死,埋进药园子当肥料……这事,你可不是从我这听来的啊。” “知道了。”我冲那青年笑了笑,目光瞧向不远处的人群,闫宁就在其中,正阴损地看着我。 “怎么称呼?”我问那青年。 “酒鬼。”青年指着自己鼻子道。 这青年脸色白净,长相还算端正,留了头潇洒的长发,鼻子红扑扑的。 一聊才知道,酒鬼十几岁来龙虎山,在这混了快十年了,却还是个杂役。 “那你说我能去哪啊?”酒鬼摇着头苦笑:“我是从孤儿院逃出来的,一路要饭来到江西,人家龙虎山看我可怜,就把我收了下来,可我这人,又注定和道家无缘,十年了,愣是一丝气场没感悟出来。” 我冲虎哥招了招手,把他也喊过来,我们仨蹲在地上,听酒鬼将自己的遭遇。 “我也没个一技之长,啥本事没有,除了特能喝酒以外,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够的,你们说,就我这样的废物,离开龙虎山,我搁外面也混不下去啊。” 虎哥眯着眼注视他:“所以,他们都管你叫酒鬼?” “是啊。”酒鬼毫不忌讳地承认道:“最早这外号,是那帮老牛鼻子起的,有一次,我从杂役院子,一路上山,跑到内门弟子那块偷酒去了,结果给抓了个现行……” 我和虎哥听的咄咄称奇,这兄弟馋酒真是馋出境界来了: “然后呢?牛鼻子把你暴打了一顿?” “没有。”酒鬼一脸得意道:“那会我才多大啊?十几岁的屁大孩子,抓我的那老头,叫什么张三疯……老头也不舍得打我,给我提溜回杂役大院了,又送了我一瓶自酿的梅子酒。” 张三疯?张老爷子?可惜这会老爷子正在外地逍遥快活,否则有他照顾的话,我恢复道行还是个事? 再咋地,张三疯也是十二大天师之一,在山上,他应该有一些话语权的。 酒鬼摸了摸红扑扑的鼻子,继续道:“打那天开始,我隔三差五就去外门,内门瞎转悠,牛鼻子们都知道我好酒如命,我只偷酒,别的东西我从不碰,再加上我年纪小,谁也懒得和我较真,有时候抓到了,胡乱揍几下,踢两脚就完事了,有时候也能得手,山上喝酒的道士,可不少啊,趁他不在,翻进屋顺个一两瓶的,完全不在话下。” “兄弟我真不是吹,我!就是龙虎山的活地图!你别看这门派大,我不熟悉的区域,也就那么一两个。” 我低着头沉吟了一番,问酒鬼:“这附近有卖酒的地方吗?” 我本来想问:外门的丹药仓库在哪?现阶段,能偷一些适合开悟境,冲关境吞服的丹药,那是极好的,可我和酒鬼不熟,不能直接这么问。 一听说我要买酒,酒鬼馋的哈喇子都流下来了,激动的语无伦次:“有啊!肯定有!山下不远处就有小卖铺,山上也有,就离这不远,走……我带你去。” 我买了两瓶汾酒,一袋泡椒花生,那酒鬼直愣愣盯着我怀里的酒瓶,想说啥,又不好意思说,急的抓耳挠腮,看上去特喜庆。 从这小子的穿着打扮来看,估计也穷的上档次了,龙虎山给杂役包吃包住,工钱这块就肯定别想了,但凡他酒鬼兜里能拿出三五块钱来,这些年也不至于到处偷酒喝啊。 我爽快地把酒和花生都塞进他怀里:“交个朋友,兄弟,慢着点喝,以后馋酒了找我,别不好意思。” “好勒!”酒鬼欢天喜地的答应道:“朱哥,真不瞒你说,这十年,你是第二个给我买酒的人,第一个是张三疯,可我已经好久没见到他了……” 说到后来,酒鬼激动的都哭了。 我笑呵呵地看着他,心里寻思,有了这活地图,我还何愁偷不上丹药啊? 其实待时间长了,就能发现,住在杂役大院里的也不都是坏人,有相当一部分是像虎哥这样,厌烦了尘世,一心想隐居修行的,可玄学之路,必定是坎坷和血腥的,这些人一没底子,二不具备体质,上不去下不来的,一辈子就卡在杂役这块了。 时间待久了,他们自然就与社会脱节了,再也回不去了。 你说这些人是隐客吧?他们不是,他们没有一丝道行,可他们又游离于人世之外,你要问他,这样活着难受不,他肯定回答你说,不难受,这是我选择的生活。 所以,用世人的眼光,很难给这些人下定义,我寻思着,可能他们所具备的智慧,已经超过你我认知的范畴了。 因为苦难本身,就是一种修行方式,修行,修的是灵魂,是态度,不一定非要修出气场来。 佛家高僧,往往一句话,就是至深的禅理,可人家却不一定具备道行,人家的力量,并没有体现在气场方面,而是体现在了心境,灵魂的层面上。 这种修行方式,往往比气场来的更加伟大。 在院子里等待的功夫,人群中钻出个长相阴森的黝黑中年人,他来到我跟前,撂下句话:“王苟让我给你吱一声,今儿个夜里,放你的血。” 第三百六十五章 药园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说完他就走了,我脸色阴冷下来,瞧向不远处的闫宁,他冲我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看来,酒鬼的警告是真的,闫宁已经跟王苟合伙了。 这也没啥奇怪的,杂役大院里两拨最可怕的势力,全被我得罪过来了,我自然成了这里的公敌,我当然可以活的圆滑点,昨儿个闫宁冲我伸橄榄枝时,我接着就完事了。 可是,我仍保留着阿修罗的傲骨,我不会和最下等的猪猡为伍,哪怕只是暂时的逢场作戏。 又过了一小会,有人把工具扛进院子,吆喝我们去干活了,每人一把镐,一把铁锨,再背个大竹筐,领头的是几个小道士,大伙一路浩浩荡荡,下山,来到那戈壁滩前一瞅,好家伙,疙疙瘩瘩的一大片,乱石丛生,用不毛之地来形容再贴切不过了。 最离奇的是,这还是片盐碱地,跟罗布泊似的,土壤泛着白光,哪有在盐碱地上种作物的? 我跟虎哥一脸疑惑,酒鬼上前告诉我们,盐碱地非常适合药材的生长,龙虎山种的药,可不寻常,都是有灵气的仙药,十年一开花,百年一结果的那种,就指望这些仙药炼丹呢。 要说炼丹造诣,这龙虎山是道家首屈一指的,水银,雄黄,朱砂为底,加入挑选好的仙药,丹火这方面,更是有讲究,人间最顶级的火,当属三味真火,因为稀缺,现在基本上已经不敢用了,改用阵法将地火从山底下引上来,效果也还不错。 杂役们开始干活——用工具把石头挖出来,放大竹筐里,背到远处堆起来,属于强度很高的体力活,初夏的气温又热,每个人都累的汗流浃背。 其实表面的石头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但土壤下面还有的是,要保证地底一米深的范围内,没有一颗小石子,这才算合格。 我气喘吁吁地背着石头,瞧见闫宁那帮人,鬼鬼祟祟,不怀好意地往我身上瞄,场地上有小道士当监工,谁也不敢乱来,他们只能蠢蠢欲动着。 夜里,他们可能就要动手了。 今天,必须冲到开悟境一重天,否则,我和虎哥都活不过今晚。 龙虎山这边的规矩是,你可以下山,但你绝不能下山过夜,不然就算你自动退出门派,以后永远都不收你了。 所以下山躲避,是不可取的,昨晚有谢广坤发威,他们没敢动手,今晚,是最后的期限了。 好消息是,我在干活的过程中,明显感觉到这片药园的灵气,要比我们居住地浓郁的多! 至少浓郁五倍! “我咋感觉这地方的……空气,有点不对劲啊?”我边用镐头翻土里的石头,边试探着问酒鬼。 酒鬼大口喘着粗气,冲我笑道:“你也闻出来了?看着吧,等会你就知道了。” 我不愿放弃这大好的机会,找了个人少的地方,丢下镐头坐地,开始疯狂吸收药院子里的灵气! “朱哥,你不要命了?快起来干活啊!”酒鬼急的冲我喊道:“那些监工打起人来,可不是一般的狠!” 我冲他摇了摇头,表示没事,一重天,只要开悟境一重天,我就足够自保了! 留给我的时间已不多了,我必须利用好每一分每一秒! 心念一动,药园里滔天的浓郁灵气,开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疯拥进我的丹药,在我四肢百骸中急速流转,很快被阴脉所吸收,转化成我急需的水墨气场。 “我草!谁让你坐这的?你小子活腻歪了是不是,敢当着我的面偷懒?” 有人轻轻推了我一下,我睁眼一瞅,是谢广坤: “龙虎山不养闲人,你干不了活,就立刻下山滚蛋!”谢广坤凶神恶煞地对我道,这也就是看在钱的份上了,要是换别人,他早拿鞭子劈头盖脸招呼了。 我吸收灵气的方式相当诡秘,他谢广坤开悟境三重天的小蚂蚁,能看出来才怪!他以为我在偷懒。 我冲他笑了笑:“谢哥,我就坐一会,十分钟。” 谢广坤整个人像中邪了似的,嘴唇哆嗦了好一阵,居然硬是答应了:“好……好吧。” 我瞅他鼻眼歪斜的样子,知道这句话肯定违背了他的本意,是在命运祝福的干涉下,逼着谢广坤这么说的。 可以理解为好运。 古怪地看了我半晌,谢广坤转身就走,嘴里还在低估:“我欠他啥了我?我凭啥允许他坐那啊?” “对啊,凭啥啊?”有个长相尖酸刻薄的男人,指着我咋呼:“咱大伙在烈日下,跟牲口一样挖石头,累的死去活来的,他可倒好,坐在树荫下乘凉?” “大伙都是平等的,凭啥给新来的坏了规矩?不行,这事我要找上面反映。” 谢广坤似乎醒悟了过来,一脸怒意地瞧向我,我指了指尖酸男人,对谢广坤命令道:“给我往死里弄!” “好哩。”谢广坤眼神又变得迷茫起来,答应了声冲上去,抓着那人就是一顿鞭子,抽的那叫个皮开肉烂,惨绝人寰,哭喊声丧心病狂。 其他小道士也都围了上来,跟着一块抽,几分钟后这帮人也抽累了,纷纷停手,小道士问谢广坤: “谢师兄,咱为啥抽他啊?” “我也不知道。”谢广坤迷糊着摇头,注视脚下,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的男人,他摸着下巴沉吟了下,命令道: “来几个人,扛下去!” “不用了。”几个杂役围上来,摸了摸,回道:“已经断气了。” 谢广坤哦了声:“楞啥呢?挖个坑埋了呗。” 这场闹剧上演的时候,我正端坐在树荫下,抓紧时间疯狂吸收灵气,本来,我就已经无限接近开悟境了,如果在大院里,我至少需要一整天时间,才能得逞,但这药院子的灵气,实在太狂野,太暴虐了!十几分钟的功夫不到,开悟境一重天,达成! 我睁开眼,看了眼前方的谢广坤,他正指挥杂役们挖坑埋尸呢。 “不对……”谢广坤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回头,杀气腾腾地瞅着我: “朱飞越,你这小子肯定不对劲!我有理由怀疑,你对我用了妖术!” 我站起身,舒适地活动了一番筋骨,冲他笑道:“谢哥,多谢你的照顾。” “你你你?你的道行?”谢广坤一眼就瞧出了不对,哆嗦地指着我,脸色惊恐到了极致: “十来分钟前,你小子还是个凡人,这一眨眼的功夫……你怎么,怎么就有了道行?” “我明白了!”他拍着脑门直跺脚:“你小子用妖法,吸走了药院子里的灵气!这可不好,我必须赶紧禀报长老……” 我冲谢广坤嘘了下:“这事,你谁也不许告诉,你必须替我保密。” 其实我也不知道,命运祝福的原理到底是个啥原理,也就邪门了,这玩意似乎对别人都不好使,唯独把他谢广坤治了个服服帖帖。 我说的每一句话,全给谢广坤当成玉皇大帝的圣旨了,这小子当场又被我洗脑了,连忙点头哈腰道: “好,好……我保密。” 此时,药院子里的灵气,已经被我吸的七七八八,不剩下什么了,我就坐在树荫下乘凉,还把虎哥跟酒鬼也喊来了。 那些监工里,谢广坤道行最高,他是开悟三重天的高手,他不吭声,其他小道士哪敢说啥啊?都以为我是谢广坤的沾亲呢。 大太阳天,闫宁和王苟的手下们,在地里累的挥汗如雨,一个个咬牙切齿地瞪着我,恨不得立刻冲上来将我千刀万剐。 闫宁瞧了眼谢广坤,又瞧了瞧我,脸色阴沉了下来。 第三百六十六章 可怕的命运祝福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们仨背靠着大树,跟爷爷一样,悠闲地喝酒抽烟,谢广坤还专门安排了一个杂役,提我们买了袋花生米,外加几瓶冰镇矿泉水。 我仔细观察酒鬼喝酒的样子,他喝的倒不快,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你还没反应过来,一整瓶汾酒让他干了个底朝天。 最让人称奇的是,酒鬼喝完了酒,一点也不显不醉,反而之前那病恹恹的蔫巴样子,一下消失不见了,整个人变得神采奕奕,精神头十足。 我暗暗寻思,酒气,是不是也属于气场的一种?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酒鬼真是屈才了——进山十年,却从没有人教过他修行的法门。 我说:“酒鬼,等过几天,我教你一套口诀,你说不定能以酒气入道。” “啥意思啊?”酒柜打着酒嗝问我。 “简单说,你喝酒就能修行。” “那可使不得。”酒鬼拼命摇头:“我这酒量,三两下就把朱哥喝穷了。” 我不屑地切了声:“你朱哥啥都差,独独不差钱,等以后从这鸟地方出来了,我直接给你买个酒厂!虎哥当厂长,你啥都不用干,你只负责喝。” “哪天把酒厂喝垮了,我给你记头功!” 虎哥嘿嘿一笑,并没有把我的话当真,可酒鬼却真信了,小伙楞了楞,哇地哭了出来。 …… 时间过的飞快,等到正午那会,从山上跑来一小道士,冲谢广坤大喊道: “师兄,快准备啊……宋长老要来注灵了!” 注灵?那是个啥? 我察觉到不对,连忙让酒鬼藏好吃喝,跟虎哥来到地里,装模作样地甩起铁屑。 几分钟后,来了个身穿青色丝绸袍子的老头,手持拂尘,轻飘飘地来到药院子跟前,这老头白须白发,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脸色却出奇地严厉。 谢广坤为首的那帮小道士们,立刻屁颠颠地跑到老头跟前,冲他恭敬地打招呼:“宋长老好,宋长老万寿无疆……” 瞧这宋长老应该地位挺高的,我边挥舞铁锨,边偷瞄他,只见老头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理都不理谢广坤他们,往地头一站,弯腰捧起把土,用鼻子一闻,宋长老脸色立马变得惊悚起来,尖着嗓子怪叫道: “不对啊?我昨天才往药园子里注过灵的,一夜过去,咋就一点灵气都不剩了呢?” 狂怒之下,宋长老一把掐住谢广坤的衣领子:“你说!我的灵气,难不成还给林子里的狼吃了?” 我心脏开始砰砰狂跳,生怕谢广坤把我卖了,毕竟我偷偷搁这修行的事,只有他一人知道。 谢广坤的确是想卖我的,在宋长老的逼问下,他哆哆嗦嗦地将脸扭向我: “灵气呢?谁偷了我的灵气?” 在宋长老厉声逼问下,谢广坤神色扭曲地来了句:“我……我不能说。” “为啥?”宋长老气的暴跳如雷。 谢广坤嘴唇白的吓人,可怜巴巴地看着我:“这事,我必须保密……” “保密?你给谁保密哇?” 不管宋长老怎么问,谢广坤始终死咬着牙,他喉结拼命蠕动着,他是真的想卖我,可我的名字,他偏偏就说不出口。 一旁的酒鬼偷偷捅我:“看到没,这老头是外门的长老,道行高的不行,每天中午,他必来药园子,往地里注入灵气,这样一来,坚持个三五年的,这药园子就活了!百年生的药材种进去,在浓郁灵气的支撑下,个把月就能开花结果。” 我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注灵啊。 可惜老头这些日子注的灵,全给我一股脑偷光了。 另一边,见谢广坤死活不肯招,宋长老气的直跺脚,还有有个机灵的小女道士,壮着胆子上前,娇滴滴道: “宋长老,你别生广坤的气啊,这事不怪他,刚才我们失手打死了一个杂役,把他就地埋在药院子里了,可能破坏了这里的风水……” “一派胡言!”宋长老气的直吹胡子:“尸体能当养分,我还巴不得尸体越多越好呢,跟这事没关系。” “可能有邪门外道的人,夜里路过这里,偷走了咱们的灵气。”宋长老松开无辜的谢广坤,叹了口气道: “这也不是个大事,从明天起,翻地工作暂停,让杂役们先把药院子的围栏修起来,外面挂牌子,闯入者,格杀勿论!夜里再多派弟子值夜!” “好的,是。”小道士们纷纷点头答应,谢广坤心悸地擦了把脸上的冷汗,冲我们命令道: “宋长老要开始注灵了,外人不许打扰,你们退下去,休息十分钟吧。” 正好到了午饭时间,大伙拿着饭盒排队打饭,掺着石子的大米饭,外加白水煮青菜,每人还有一块酱油泡过的豆腐。 我蹲在树下扒拉着饭,目光死死盯着远处的宋长老。 道行归零后,随之归零的还有眼力,我丝毫瞧不出这老头的道行,只能凭以往的经验,依稀猜出个大概。 罗刹境左右。 这就怪了?他一个区区小罗刹,怎能散发出如此庞博的灵气呢?要知道,单凭药院子里这些灵气,我只用了十多分钟,就从凡体突破到了开悟一重天啊! 看似提升不多,但这中间,灵气转化成水墨气场的过程,也产生了不少的衰减和损耗,通俗地讲,换成最伟大的天才,也至少需要几周才能完成的任务,我却用了十分钟就解决了! 由此可见,药园子里的灵气磅礴程度,有多恐怖了,所以我才说,他宋长老一个小罗刹,是绝不可能散出这种程度气场的。 难道说,龙虎山的修行法门,已经精妙到出世了?它龙虎山的罗刹,相当于外面的修罗? 不太可能吧? 宋长老从袖子里抽出张薄薄的宝蓝色丝布,铺在地上,这才盘腿坐了上去,又拿出四展小阵旗,分别插在东南西北四角上,双眼一闭,开始念动口诀: “吾以张道棱,张天师之名,为此土地注入无上仙气,今日之善因,他日,此地当结善果满地!” 我心里暗暗冷笑,你们龙虎山,好大的架子啊!在寒武纪的祸害下,人间差点进入末世灾劫,可你们这些老牛鼻子,却不管不顾,待在山上炼丹种药,还什么十二大天师呢,好意思吗? 今天,你灌多少灵气,我朱飞越就吸走多少,跟你客气,我都对不起我自己! 念完咒,宋长老猛地睁眼,大喝一声:“土地老头,滚出来见我!” 没一会功夫,从前方的土壤里钻出个头戴瓜皮帽的小老头,那小老头跟只土拨鼠一样,黑秋秋的,大半截身子埋在土里,只有脖子露在外面,直愣愣看着宋长老。 这场景,直接给我看傻了。 酒鬼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对我道:“朱哥,你新来的,怕是第一次见土地爷吧?它天天来,我们早都见惯了。” 神迹的出现,更加坚定了玄学,在这些人内心的地位,玄学成了他们的唯一信仰——连土地爷都来了,那就说明龙虎山这条道,是真实的,且唯一的成仙大道。 那土地小老头出现后,喉咙里发出疙疙瘩瘩的阴损声音:“姓宋的,有人偷了这里的灵气!” 宋长老慵懒地耷拉着眼皮:“我知道。” 土地:“可你不知道是谁偷的。” 宋长老歪斜着眼看他:“我不知道,所以我才喊你出来。” 土地咯咯笑了起来:“我掌管此间土地,这里发生的一切,又怎能逃过我的法眼呢?” “偷灵气的人,此时就在现场。” “谁?”宋长老昏黄的双目中,猛地散出锋利无边的精光! 那土地老头脖子呈180度,硬拧到后面,他嘴角沾满了泥土,长的跟只湿润的蚯蚓似的,狭窄如刀痕的三角眼,直接锁定了我。 这突如其来的恐惧,当时给我吓的头皮疯炸!坏了,土地老头要害我! 假如给宋长老知道,偷灵气的人是我……之前的所有努力,就全白瞎了! 我还要搭进去一条命! 想到这,我后背冷汗流的一马平川!后脑勺的头发都倒竖了起来! 不要……快阻止土地老头,谁来救救我啊! 眼瞅着土地缓缓举起小手,准备往我这指呢,此时,最震慑人心的一幕,突然出现了! 天空中,轰地落下一道惊雷!那惊雷通体惨白,有三辆火车加起来那么粗,不偏不斜,正好劈在土地老头的脑门上! 这老头也够惨,当场给那雷劈成了灰!连骨头渣子都没剩下一块。 雷来的快,去的更快,甚至好多人都没发现他,依旧低着头大口吃饭。 谢广坤疯了。 宋长老也疯了。 龙虎山的所有人都疯了,注视着地上那堆焦灰,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三姐妹没骗我!此时,我终于可以确定,我!朱飞越!被命运所祝福了! 而命运的祝福,居然来的如此及时,如此出乎我的意料! 第三百六十七章 死灰复燃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从震惊中平复过来后,宋长老浑浊的眸子,瞧向我所在的位置,惊悚地倒吸了口凉气。 刚才土地老头抬胳膊,准备指我的时候,那一幕宋长老瞧的一清二楚,尽管还没指到我,土地就给雷劈死了,但宋长老大致也能猜到,偷灵气的人,就在这个方位。 可当时我身边围了不少人,都是些无名无辈的散修,宋长老只看了个模糊,再加上相隔距离远,所以他并没有瞧出啥端倪来。 我重重松了口气,假如给这老牛鼻子发现我,那就全完了。 我昨夜进的杂役院子,今儿个就从无到有,直接冲上了开悟一重天?这不天方夜谭吗? 身世最璀璨,最万年难遇的修行奇才,也万万不可能做到我这种速度。 宋长老肯定会怀疑,调查我的出身,等他发现我体内的水墨气场,立刻会把我当成邪魔外道派来的奸细,混进龙虎山搞破坏来了,再加上药园子灵气丢失这一出,所有罪算到我头上,那我这小命估计就难保了。 所以,我急需一套幻术,这幻术,必须能完美地将水墨气场,伪装成龙虎山道家所认可的灵气,否则,我朱飞越日后在龙虎山,将寸步难行。 谢广坤嘴唇哆嗦道:“宋长老,弟子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今日黄道不吉,要么……干脆就别注灵了吧?” “胡说!”宋长老气的直吹胡子:“给药园子注灵,是我师叔张翠媛,张天师的命令!每天必须赶在正午之前注灵!今天已经迟到了……怎能因为这点小事,耽误了咱龙虎山的大计?” “土地老儿得罪了天外真仙,被雷劈也是应该的……”宋长老惊悚地看了眼不远处的焦灰,大喝道:“注灵仪式继续!” 他从口袋里拿出个黑漆漆的大葫芦,万分晋升地拧开盖子,顿时,一股至纯浓郁的草木奇香,四散而开。 宋长老得意地笑道:“这宝葫芦里,装的是张翠媛师叔,用灵泉之海所凝华出的灵气精华!一滴,相当于十个太湖所汇集的全部灵气!当真是珍贵到无价的瑰宝!” 谢广坤那帮小道士,都盯着宝葫芦真咽口水,满脸贪婪之色。 “你等可知道,张翠媛师叔,在咱们龙虎山排行第几?”宋长老笑着问。 他们都摇头,宋长老吊足了胃口,这才回答道:“十二大天师里,张翠媛排行老七,人家可是货真价实的阿修罗!一怒之下,天地崩裂!” 张翠媛肯定是个女的,宋长老管她叫师叔,倒也不奇怪,就该这么叫,以前我听李志文说过,龙虎山这帮大天师,男女都有,排行前三的大天师,据陈早就不问世事,已经闭关千年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在小道士们崇拜的目光中,宋长老微笑着倾斜葫芦,从里面倒出一滴宝石般的深蓝色液体。 当那液体流入土壤的瞬间,一股磅礴到无法想象的浓郁灵气,将这片土地所升华了。 酒鬼回头瞧向我,有些无奈道:“每天中午都来这出,我早看腻了……” “咦?朱哥?你人呢?” 早在宋长老倒灵液之前,我就行动了! 这个千载难逢的大机缘,我怎能错过? 管它什么狗屁药园子,今天他姓宋的倒多少,我吸多少! 我当然不会蠢到,当着宋长老的面吸,那是吃撑了找死,所以我提前退到远处的树林子里,躲在一颗参天古树后面。 见酒鬼四下张望地寻找我,我并没有理会他,而是死死盯着数百米远外的宋长老。 当那滴纯蓝色液体,所爆发出的狂暴灵气,浸润这片土壤时,我立刻盘腿打坐,丹田开始疯狂运转! 这种机会我要是错过,那我肯定后悔到夜不能寐!大不了被发现了,一死了之,人生有时候,就是要赌! 管他呢,吸就完事了! 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宋长老那边,谁也没发现我的下落。 老头刚开始还得意呢,一只手握着宝葫芦,不停吹嘘着张翠媛的伟大过往,什么这个山杀鬼王,那个沟灭群尸的,吹的比还动听……可过了不到几分钟,宋长老脸色就不对劲了。 “奇怪?灵气……怎么突然开始变稀薄了?” 嘴里喃喃疑惑着,宋长老手掌按在土壤上,眯着眼沉吟少许,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迟疑了片刻,他咬着牙,肉疼地倒出第二滴灵液。 躲在树林里的我,双手急速变换指决,阵阵骨骼酸疼袭来,我强忍着,右手大拇指狠狠按在眉心正中! “给我往死里吸!” 在我身边,形成了一道道猛烈的飓风,吹的树叶和青草呼啦啦响,道行的桎梏……已经开始松动了! 另一边的宋长老,脸上的惊惧突然消失了,被一阵莫名的狂喜所取代:“这……我懂了,我懂了!哈哈哈!” “这是片赐灵之地啊!难怪师叔会把药园子选在这里,师叔的格局,的确是我等望尘莫及的。” “什么是赐灵之地?”谢广坤迷茫地问。 宋长老一脸高深莫测道:“这赐灵之地啊,就是说,这土壤对灵气的吸收程度,是普通土壤的数十倍,乃至百倍!它所能包容的灵气很多,所以才给它起了这个称呼,赐灵之地,刚开始是不会显露出特质的,需要不断用灵气滋养,才能唤醒它,这些天,我每日来此注灵,辛苦总算没白费……” “张师叔啊。”宋长老仰着脖子,一脸崇敬地看向远处的群山:“您为什么刚开始不告诉我,这是片赐灵宝地呢?” 谢广坤又问:“长老,这赐灵之地,又有什么好处呢?” “好处多的去了!”宋长老摸着花白胡须笑道:“百年结果的仙药,若是种在这里,恐怕用不了一年半载,就能收获采集了。” “这么夸张?”谢广坤咋舌道。 宋长老一狠心,干脆连着倒出两滴灵液:“今日,就让我宋大宝,将这赐灵之地的潜质,激发到最极致吧!” 此时,树林子里的我,看的暗暗想笑,那张翠媛真是瞎了眼,派宋长老这号人才,来弄这药园子。 哪来的狗屁赐灵之地啊?我猫在这吸的呢,它灵气都跑我肚子里了,你这是等于给我赐灵啊。 七八分钟后,我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微微吐出口浊气。 开悟境三重天,达成! 一起笑出来的,还有宋长老,他惊喜地看着前方的土壤,对那帮小道士大笑:“你们感受到没有?两滴灵液所蕴含的能量,顷刻间就消失一空啦!” “感觉到了!”谢广坤等人连忙讨好地奉承道:“宋长老的眼界之高,简直不比大天师差多少……” 这几个开悟境的小道士,毛都没长齐的,他们能感受到个屁!完全是搁那乱吹乱舔呢。 宋长老笑吟吟道:“这就是了,难怪土地老儿刚才说,偷灵气的人,就在现场,呵呵,是我误会他了,他是在从旁侧击地告诉我,这里,是传说中的赐灵之地啊!” “可惜,因为泄露了天机,土地被雷劈死了。” 宋长老已经陷入了自我构建出的幻觉世界中,在那自说自圆,陶醉的不行。 我则死死盯着他手里的宝葫芦,快别吹牛比了,给我继续倒啊?今儿个,你把葫芦倒空了,我说不定能一波迈入冲关境! 宋长老也的确没让我失望,抓着满满当当的宝葫芦,正要继续倾倒时,突然间,一阵阴阴的女声,从远处的群山传来: “宋大宝,你这愚蠢的老骨头!没用的老废物,我交待你这点小事,居然都给你办砸了!” 我惊的心里满是恶寒,一道强烈至极的生死危机感,顿时将我笼罩。 我恐惧地瞧向天边,那里除了虚飘飘的白云,什么也没用。 “是张翠媛大天师!快跪!”宋长老拉着那些小道士,诚惶诚恐地跪倒在地,朝着群山方向磕头。 “弟子宋大宝,拜见师叔。”老头吓的满脸冷汗,跪在那颤颤巍巍道:“敢问师叔,老朽做错什么了吗?” “哼!你还有脸问?”那女声听上去怒极了,阴阴道:“你这不中用的老废物,让外人玩了,你还傻兮兮帮人数钱呢!” “这就是一片普通的盐碱地,何来赐灵之地一说?宋大宝,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有人偷我们的灵气!” 宋长老愣了愣,顿时面如死灰,他一个区区外门长老,女天师发怒了,他哪敢回话啊,一声不吭地不停磕头。 “丢人的蠢货!还不快给我滚回来,先吃老娘十个大嘴巴子!” 我爬在树后面仔细瞅,隐约看见,宋长老裤腿已经尿湿了,女天师十个嘴巴子扇完,他老命能不能保住,还是两说呢。 将宝葫芦哆哆嗦嗦地收好,老头起身,灰头土脸地回去了。 我心脏扑通通狂跳,老感觉幽冥中,有一对怨毒,苍老的眼睛,正死死盯着我。 很快,我耳边传来一道阴损的秘语:“小贼,你敢偷我的灵气?我一念,即可杀你!” 对方是阿修罗,虽然远在山上,可人家气场只要稍微散下来,找到我根本就不是个事。 我寻思着,既然事情已经败露,跪地求饶肯定是下下策,我求饶,她也未必会放过我,大老爷们,干脆就硬气点!我朱飞越也曾是阿修罗,我凭啥向你个娘们低头? 于是我挺直腰杆,轻声回了句:“事是我干的,我承认,要打要杀随你便!” 气氛沉默了几秒,我能清楚感觉到,有一双看不见的娇柔手掌,正在肆意摸索着我的身子。 “水墨气场,画魂师?果然是邪魔鬼道!”女声不喜不怒地在我耳边环绕: “等等……还有无情气场?不对,那是无情气场带来的诅咒……” “罢了,你既然是个将死之人,我又何必难为你呢?” 女人手掌,连带着密语声,一并消失了,我满头冷汗地瘫倒在草地上,好险!开悟境的我,并不比普通人厉害多少,对于那个女阿修罗来说,她想弄死我,真的只需动动心意即可。 死里逃生后,我没有感到丝毫欣喜,心情反而阴郁起来。 张翠媛说,我是个将死之人,这句话该如何理解? 我体内的无情气场,已经被李志文烧的七七八八了啊?咋地了这是?难道说,它们又有了死灰复燃的征兆? 这千刀万剐的古千愁,我干你亲大爷!你这狗操的无情气场,咋就阴魂不散呢? 第三百六十八章 致死图谋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解开扣子瞧了眼胸膛,那些红褐色的斑块,原本已经消失一空了,现在却又开始在皮肤下若隐若现。 是的,那些死死纠缠我的无情气场,又回来了。 这玩意对外貌造成的影响,是可以忽略不计的,我来龙虎山,是为了充分利用这里的资源,恢复道行的,我又不是来找女人的,自身的美丑我根本不在乎。 关键是,无情气场对我修行的影响,无疑是最致命的。 之前,我还为自己提升到开悟三重天而欣喜,现在看,如果没有无情气场的干扰和打压,我很可能会走的更远。 说不定一鼓作气,直接开悟圆满了。 毕竟区区开悟境,幼稚园一般的层次,再加上龙虎山灵气如此浓郁,按理说这种小境界,我难道不该眨眨眼就跨过去吗? 越想,我就越觉得烦躁,话说古千愁那只损篮子,临死前明明已经悔悟了,他就不能顺手把我身上的封魔禁解了么? 看来这事,靠李志文是不好使了,李志文和古千愁一个阿修罗,一个黄泉,两者差距太大,就算火凤凰的地狱烈焰,怕是也无法奈何这该死的无情气场。 我需要寻找更好的办法,能一次性,彻底土崩瓦解无情气场的办法。 我站起身,默默朝人群走去,连步伐似乎都变得沉重了,我就像被阴间恶鬼纠缠的迷茫灵魂——它们拽着我的腿,勾着我的脖子,让我举步维艰。 再这样下去,我恐怕真的会死。 虎哥和酒鬼围过来,问我刚才去哪了,我咬了咬嘴唇,没吭声。 傍晚时分,一天的劳作终于结束了,注灵仪式被中断后,这片药院子已经成了废墟,没有丝毫利用价值了。 “你?你?”回去的路上,谢广坤指着我,惊的合不拢嘴:“你早上才是一重天,现在就已经三重天了?你是怪物!” “等等……”他脸色时而迷惑,时而痛苦,终于敲了敲脑门,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是你……你又偷药园子的灵气了?” “朱飞越,你小子疯了,这事要是让张翠媛大天师知道,你和我……都都都……都会死!” “不行,我要立刻禀告张天师。” 谢广坤哆嗦着往前跑,我冲上去一把提溜住他,跟提小鸡似的提了回来: “姓谢的,你就别跟我俩添乱了,这事,那女的早就知道了。” 回去的路上,大伙都看着我俩撕打呢,谢广坤面子上过不去,恼羞成怒,反手抓我头发,我给他手上随意一捏,顿时疼的这小子哭爹喊娘: “哎呦我草,你这什么手劲啊?你快放手,不然我生气了……” 我冷哼着松开手,谢广坤胀红着脸,抖了抖腕子,其他的小道士全围了过来:“怎么了谢师兄?” “没事,我和他闹着玩呢,这小子还不错,我心情好教他两招。”谢广坤咳嗽了声,一脸老成道:“看啥看,给我去前面!” 等小道士们散开后,谢广坤冲我低声牢骚道:“朱飞越,你就直说吧,你到底是不是妖魔派来的奸细?咱俩明明相同道行,可刚才你抓我手的时候,我咋就跟中邪了似的,使不上劲了呢?” 老子是阿修罗,就算散尽道行,坠入凡间,也不是猫狗能招惹的,你算老几啊? 我实在没工夫和他废话,将他拽到一旁,冷声道:“谢广坤,你立刻给我安排一下,我现在的实力,应该足够进外门了。” “够是够。”这小子一脸为难地怵道:“只是咱这外门,不是你说进,就能进的,首先,你要把《太上感应篇》《妙法清净咒》《天罡真君自在咒》等十余册道家咒文,背的滚瓜乱熟,另外,还必须要有引荐人……” “你特么不就是引荐人吗?”我朝谢广坤脑壳上轻轻砸了下,顿时给他砸出个大包,疼的他直喊救命。 队伍差不多要进院子了,天色又黑,我揍谢广坤这一幕,并没有被外人瞧见。 “你这不是害我吗?我要是引荐你,等于那啥……引狼入室啊!” 谢广坤还嘴硬呢,我把他硬拽进小树林里,三五个嘴巴子呼上去,啪啪乱响,谢广坤真被我打急了,抽出腰间的铁剑要削我,我懒散地躲开,一把抢过铁剑,丢在一旁。 “崽子,既然你不引荐我,那你的存在,也就没意义了。” 我撕着他的头发,手掌狠狠掐在他脖子上:“你既然知道,我朱飞越是妖魔,那你就应该清楚,杀人,对于妖魔来说,是家常便饭吧?” “你敢……”谢广坤鼻子都被我扇歪了,满脸的血,当时我也挺纳闷的,命运祝福咋就时灵时不灵呢?之前他不是挺听话的吗? 我手掌开始加劲:“我已经整整一天没杀人了,那就先用你的血,来祭奠魔神!” 谢广坤开始翻白眼,嘴里模糊地嚷嚷:“妖魔……你真的是妖魔!” 我松开他脖子,朝他屁股上就是两脚:“明早以前,把这事给老子办好,不然我非弄死你不可!” 谢广坤吓的屁滚尿流,头都不回地逃回门派了,我独自回到杂役大院,进屋后,我立刻用内视法观看,果然!无情气场像一颗磅礴生长的种子般,正在腐蚀我的灵魂! 它的根,已经深深扎进丹田深处了,它的枝叶,侵蚀了我每一寸阴脉。 可我却丝毫压制不了它们,短短一会功夫不到,我原本干净到一尘不染的脸上,再次爬上了红褐色的疤痕。 好在此时,疤痕和斑块的数量还不是很多,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低头沉思了许久,我出门,把酒鬼喊到我屋子。 “兄弟,有件事你得帮我。”我反手关上门,冲酒鬼低声道。 酒鬼:“啥事啊朱哥?” 我说:“你跟我说说,外门的丹药仓库里,都存着些啥宝贝?” “那宝贝就多了。”酒鬼很干脆地回答道:“首先这外门弟子,每个月可以领取两颗小阴丹,这小阴丹,是内门那些老牛鼻子用地火炼出来的,服下一颗,相当于闭关苦修十天。” “外门的丹药仓库里,存了至少上万颗小阴丹,此外还有许多活血止疼,消除外伤的灵药……” 酒鬼接过我给他的烟,吸了两口,一脸得意道:“这些啊,都是我在外门闲逛时,听那些道士说的,应该不会有错,怎么了朱哥?你问这干啥?” 我搂着他肩膀问:“到了夜里,丹药仓库的戒备咋样?严不严?” “严啊,有一个外门长老,带三个厉害的弟子守夜呢,里面的丹药那么宝贵,能不严吗?” “等等,朱哥你?” 酒鬼立刻反应过来我的意图,惊的鼻尖开始冒冷汗:“你在打丹药仓库的主意?你疯了?不要命了你?” 我冲他嘘了下,如今道行退化成这德性,我的视觉,听觉和对气场的敏感程度,都迟钝到了极致,如果门外面有人偷听我俩的对话,我可能都察觉不了。 照这个理论推断,负责预知死亡危机的第六感和第七感,恐怕也麻木,失灵了。 “小声点……”我熄灭灯,在酒鬼耳边悄悄道:“你只负责带路,事成之后,我让你天天喝到酒。” “可是朱哥,你?” 黑暗中,我脸上浮现出阴损的笑意:“其他的,不用你操心,我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得手,也不会跟你说这事。” 第三百六十九章 艰难抉择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好。”酒鬼几乎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这小伙嗜酒如命,他也知道,整个龙虎山除了我,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人给他买酒喝了。 我满意地笑了笑,问他:“用不用先来一瓶,壮壮胆?” “不用。”酒鬼擦了把嘴角的口水:“事成以后,一次喝个痛快!” 我冲他竖起大拇指:“这才是爷们。” 拉开灯后,我俩开始商量作案细节,酒鬼说,最好等到夜里三点左右,再动手,第一这个时间,外门的人基本都睡的差不多了,安静的像片坟墓,第二,这也是看守长老最犯困,最迷糊的时候。 老头夜里肯定是要打盹的,犯起困来,一觉睡到天亮,也是常有的事,至于剩下那几个弟子,相比较而言就好对付了。 “朱哥,我就担心一点。”酒鬼眉头一跳,咽了下唾沫:“其他都好办,就那个长老最难对付,他道行绝不在宋长老之下,平常宋长老见到他,都点头哈腰低声下四的。” 酒鬼眸子变得惊恐起来:“我就怕啊,万一咱们弄出啥动静了,给老头惊醒,那……” 我的脸在昏暗灯光照射下,显得阴森极了,如果真如酒鬼所说,守门长老的道行,至少也是罗刹级别的了,我一开悟境三重天,拿什么来对付罗刹?这是个致命的问题。 以罗刹对气场的敏感程度,哪怕他睡的再死,只要五十米范围内有外人靠近,他保准第一时间惊喜。 别扯那些屏住呼吸,收敛气场,动作小点啥的,统统都是扯淡,在罗刹面前,这些幼儿园的低级把戏,根本不可能有用。 画魂术,更不可能对长老产生效果,术再精妙,也无法弥补两个大境界的压制。 可我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今晚,我必须动手,否则拖到无情气场全面爆发,我只有死路一条。 说不定道行还要第二次归零。 那么眼下,留给我的有两个选择: 第一,召唤荒芜大尊,让那个阴损的干瘪老妪,帮我过了仓库这一关。 荒芜大尊的实力,已经离黄泉境很接近了,拿她来对付个小小罗刹,难免有些大材小用了。 第二,用阴险峰的四号作品:《地狱变》 但很快,二号方案就被我否决了,当初在罗布泊分别前,阴险峰曾再三叮嘱我,只有在最危险,最接近死亡的那一刻,才能打开四号作品。 我始终牢记师父的话,就连那天和古千愁决战时,我都未曾使用过它。 给悲无雪拦着不让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当时我有两颗破军星相助,怎么打怎么赢的事,更犯不上去用它了。 现在,我更不可能为了这点小事,去碰四号作品,要知道,那可是阴险峰两世为人,无数次感悟生死,所创造出的最伟大作品! 那是真实地狱的缩影!打开四号作品的瞬间,如果我不小心……哪怕只是用余光窥视到它,我的灵魂,就会立刻被作品本身所毁灭! 所以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用一号方案。 使用荒芜大尊,也有很大的风险,我俩现在虽然是主仆关系,可如果她发现我道行归零的话,噬主怕是免不了的。 其实这样看,选哪个真无所谓了,两个方案的后果,都是致命的,要说唯一的区别,可能方案二稍微平和些。 可是,外门仓库里那些小阴丹,对我实在太重要了,如果能全部吞服的话,那叠加在一起的浑厚,磅礴药力,很可能帮我一举撕碎,瓦解残留的无情气场! 冒险是免不了的,既然横竖都是死,那就只能在必死的死局中,求得一线生机吧。 考虑了很久,我终于下定决心,从口袋里摸出那张叠好的,血染的红布。 “朱哥,这是啥啊?”闻到血腥味的酒鬼,后退了两步,捂着鼻子看向我手中的布。 我从袖子里抽出管画笔,冲酒鬼笑了笑:“今天夜里,咱们玩个装鬼游戏,用鬼,活活吓死那个守门长老!” 话音落下,我在红布上写下了“荒芜大尊”四个字。 接下来,是无尽的等待。 我盘腿坐在床上,死死盯着面前这块红布,不管她在哪,荒芜大尊肯定有办法及时赶来,这个我不需要担心。 需要担心的事,如果那老妪翻脸想杀我,我是否能来得及撕毁这块布? 这玩意,是我们主仆契约的象征,布毁,荒芜大尊必死无疑。 有太多不确定的可能了,我现在的处境,三言两语真的很难形容,由于无情气场的存在,身在幽冥宫殿的李志文,无法指示悲无雪和庞颖这两颗恐怖的破军星,通过星辰为我输送力量。 无情气场,成为了输送的最大阻隔,所以,眼下与其说,将道行恢复至巅峰,不如说先瓦解无情气场,这才更关键。 一旦甩掉了这该死的无情气场,阴间破军星的力量,就能随时降临到我体内,到了那时,这区区龙虎山,还能奈何的了我老朱? 今夜的冒险,是翻身的关键。 夜深了,杂役大院里恢复了最初的死寂。 奇怪的是,王苟和闫宁两帮人,却没来找我的麻烦,我寻思着,可能是白天那会,闫宁看见我和谢广坤那么亲,给他吓住了。 他以为我的后台是谢广坤呢,得罪了我,就等于得罪了谢广坤,而外门弟子,对于这些杂役来说,是高高在上,绝对不敢招惹的存在,外门弟子杀杂役,跟杀狗似的,杀完就地就埋了,龙虎山连个屁都不会放。 所以说,借他闫宁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再打我主意了。 也好,眼下我实在没工夫搭理这些狗篮子,否则以我开悟三重天的手段,弄死他们就跟玩似的。 就让他们多活一夜吧,等今晚这件事过去,这笔账,我再慢慢找他们挨个算。 凌晨一点左右,和我一个屋的酒鬼,正提心吊胆地背靠着墙抽烟,突然间,门外传来一阵苍老的女声: “老奴荒芜,特来跪见主子。” 声音来的毫无征兆,仿佛是阴间,最可怕阴物的低语,吓的酒鬼身子一麻,烟头掉在地上: “谁?谁啊?” 我冲酒鬼嘘了声,冲门外冷哼道:“狗东西,活腻了是不是?居然害我等了这么久?” 越是弱,反而越要表现出嚣张跋扈的残虐气焰,她荒芜大尊不是傻子,我气场退到了开悟境,她可能还以为我是故意用幻术伪装,所造成的假象,可如果我气势弱下来,她就要起疑了。 这小子是不是真完蛋了?那我还给他当啥阴奴啊?直接弄死了,我不就恢复自由了吗? 我这一冷哼,果然给荒芜吓的够呛,门外传来她牙齿打架的声音: “老奴该死……请主人听老奴解释,那河西走廊啊,距离此地非常遥远,老奴真的已经尽力了,差点没跑断腿……” “到了龙虎山的地界后,老奴更是万分小心警惕,不敢施展全部气场奔行,生怕给山上那些大天师察觉出来,主人想必也知道,龙虎山的天师里,有一些存在,万万不是我能招惹的……” “够了。”我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这次先饶过你,下次老子召唤你,一个时辰之内你不现身,老子定杀不赦!” “是,是。”门外传来荒芜大尊发疯似的磕头声,我一旁的酒鬼,听的人都傻了。 “主人,今天老奴来此,给主人带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磕完头,荒芜诚惶诚恐地对我道。 我俩之间隔着扇门,我也看不到荒芜的表情,只能随意地淡然道:“哦?说吧。” “是。”门外,荒芜咳嗽着清了清嗓子:“之前中阴一战下来,寒武纪的遗相,总算是陨落了。” “什么?”我惊喜滔天地大呼道:“真的?你快一五一十告诉我,遗相是怎么死的?不要错过任何细节!” 第三百七十章 遗相,石相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荒芜大尊的声音空灵至极,轻飘飘传进屋里:“那天在中阴界,主子杀死古千愁以后,老奴立刻出发,打算和路土他们会合,老奴也知道自己道行微薄,但主子的命令,老奴可不敢违背,当时就想着,哪怕拼的性命不要,也跟大伙一倒,把遗相宰了!” 我有些不耐烦地皱眉:“老不死的,给我挑重点的说。” “是。”荒芜大尊砸巴了下嘴,继续道:“可老奴紧赶慢赶,还是去晚了,当时场面上满是灰惨惨的雾,几乎啥都看不清楚,一股子尸臭混合着刺鼻的纸灰味,地上全是深深的大土坑,一片连一片啊,最小的土坑都有上千米宽了,弄的跟月亮表面似的,满地苍夷,连天空都快撕开一道口子了。” 越往下听,我越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荒芜:“周围是亿万阴魂的惨哭声,连大道都崩裂了!那风吹的和刀子似的,满天满地,到处刮着惨黄色的纸钱,这片雾里,空间全扭曲啦!到处都是漆黑色的巨大旋涡,从那些纵横交错的裂缝中,能看到里面的虚无混沌……” “老奴也没敢犹豫,小心地散开气场,钻进雾里寻找路土等人的踪迹,找了好久好久,突然给啥东西绊了一跤,我低头瞧,那好像是一具尸体。” 荒芜大尊所说的尸体,不是别人,正是坟婆,当时坟婆满脸血,躺在那一动不动,荒芜大尊就赶紧把她抱了起来,使劲掐她人中,坟婆受了重伤,所幸还不致命,醒来后,她阴阴地冲荒芜笑了笑,指向远方的浓雾深处。 荒芜就背着坟婆,继续往里走,翻过好几个被禁术砸出来的大盆地,总算是来到了战场的中心。 “我可算是看到大伙了。”荒芜声音颤抖道:“当时场面上,路土,苏瑶,胡青青,葬影和鸦都在,每个人都受了很严重的伤,躺在地上东倒西歪的,路土身边满是青瓷碎片,他的墨镜早没了,半张脸就像摔碎的工艺品似的,眼珠子,颧骨都没啦……只剩下漆黑的洞。” “看到我来了,路土尖啸着给其他人预警,我把坟婆放在地上,我就说了,我现在是朱飞越大人的老奴,咱们是一伙,我受朱飞越大人的委托,来帮你们收拾遗相。” “等我把朱飞越大人,打败古千愁的事说出来后,路土他们都松了口气,冲我说,原来是朋友啊,幸会幸会,可惜你来晚啦,一切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荒芜大尊一听,顺着路土那流血的眸子,往远处瞅,战场的中心满是罡风,所以是没有雾的,在一片一望无垠的盆地里,坐着两个模糊的人影。 我听的心脏砰砰乱跳,无法想象,当时路土等人,究竟经历了怎样惨烈,血腥的斗法,从荒芜大尊的只言片语中,我甚至隐隐感觉到,这场斗法,对中阴界造成了永久,且不可逆的损伤。 这场斗法,关系到人类的最终结局,可当时的我,被古千愁的无情气场所诅咒,不得不返回人间,错过了这场史诗般的战斗。 被困在幽冥的李志文,更不用说了,我俩都成了局外人。 可我们每个人,都有命运的安排,对此我并不后悔。 “战场中心的那两个人,是谁?”我急不可耐地问道。 漆黑,死寂的杂役大院里,荒芜大尊恭敬地回答道:“后面那人我认识,他是陈山火,这陈山火啊,也算是寒武纪的核心人物了,道行绝不在古千愁之下,连古千愁都很忌惮他,陈山火坐在前面那人后面,用手死死掐着那人的后脑勺。” “而他掐的那个人,正是遗相!可遗相身上被一大团浓浓的黑气所阻挡,我始终没瞧出它的具体模样。” 我连忙打断道:“等一下,老东西,你之前不是见过遗相么?它许诺给你找一颗完整的修罗树,以此做交换,让你加入寒武纪。” “你别告诉我,连你都不知道遗相的具体样子?” “主子记性真好。”荒芜大尊沙哑地笑了起来:“遗相,是人死前那一刻,所表现出的相貌,所以,遗相本尊的法身,也不是固定的。” “怎么讲?” “它的脸,是人间每个时代,每一个死者的集合……遗相的面容,反应出世人在弥留之际的样子,是一种对死亡的深深恐惧,和对人间一切美好的不甘,以及对未完成心愿的悔恨,遗相的脸,可男可女,可老可少。” 顿了顿,荒芜大尊又补充道:“遗相是你,是我,是我们每个人,遗相……就是死亡本身。” 我脸上肌肉一阵猛烈抽动,在此之前,我从未听说过,人间会有遗相这样的东西,除了李志文以外,遗相是第二个具备非凡特性的灵魂,它的来历我们暂且不谈,只说这个非凡特性。 我并不知道非凡特性的具体含义,但隐隐能感觉到,具备这种特性的灵魂,往往是很难死去的。 李志文就是最好的例子。 于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未知恐惧,深深席卷了我的心田!我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摇晃,剧烈颤抖起来! 有没有可能,遗相和李志文一样,它没有死!它,寒武纪的创立者,人间最黑暗的核心,没有之一! 它是具备非凡特性的灵魂,它怎会轻易死去? “所以……老东西,你居然敢欺骗我?遗相根本就没有死!”我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冷汗,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 门外传来荒芜大尊惊恐的声音:“不!老奴怎敢欺骗主人?请主人听我继续往下说。” “说。” “当时陈山火死死掐着遗相的后脑勺,而遗相则端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但很快,我就看出不对了。” “陈山火他……早已是一具尸体了!我感受不到来自他的丝毫气场,可他人都死了,却还死死掐着遗相不肯松手。” 在荒芜的叙述中我得知,过了没多久,陈山火的灵魂,就开始渐渐下沉,消失了。 在陈山火坠入阴间后,遗相身上的黑气也渐渐消散——它变成了一具坚硬的石头雕塑,雕塑的身体上,穿着寒武纪的血红色长袍,脸上却像给刀剐掉了似的,凹陷了一大块,没有五官。 “后来老奴才知道……”荒芜颤颤巍巍道:“遗相,是不可战胜的,它虽然道行和古千愁一样,都是黄泉巅峰,但它真实的身份,是来自阴间的破军星!” “这场斗法持续了整整三天三夜,路土这边死伤惨重,那路土养的几只大碟仙,都先后陨落,被遗相送进了阴间,苏瑶和胡青青的大狐狸仙术,对遗相也很难起作用,坟婆和遗相近身缠斗,只坚持了小半天功夫,就落败,被打的重伤昏迷,而葬影和鸦,也都拼的油尽灯枯了。” “最后,陈山火出现了,他抛弃了自身的性命,用全部魂血,施展了一套地狱禁,把遗相封印成了石相。” 我听的心惊肉跳,陈山火,做了和李志文相同的事,等于是牺牲自身,和遗相同归于尽了。 我和陈山火不熟,他的死,并没有让我产生太多波澜,只是…… 陈山火有个弟弟,叫陈亮还是啥来着?据说比陈山火厉害一百倍,可陈山火都死了,那陈亮居然还不现身吗? 篮子也不知躲哪去了。 荒芜告诉我,在斗法结束了,众人将遗相的石雕围起来,各种恐怖禁术招呼上去,可石雕却始终纹丝不动,正在大伙一筹莫展时,从远处走来个老僧。 第三百七十一章 错怪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荒芜盯着那老僧一瞅,顿时惊出一口老血!那不就是古千愁吗? 这是我知道,李志文跟我说过,古千愁的灵魂有个对立面,就是那老僧,古千愁无情,老僧有情。 说老僧来了以后,冲大伙道:不用白费力气了,这事,就算到此为止了,从今天起,人间,再没有寒武纪这个组织了。 大伙都重重松了口气,瘫倒在地上养伤休息,可那老僧又说了,封印,只是暂时的,以后有一天,遗相还会回来的。 我草! 给我当时听的脑袋嗡嗡响,这特么的,折腾了半天,遗相还要复活?那陈山火不是白死了? 荒芜对我道:“当时我就问了,我说,咱大伙弄了半天,损兵折将的,这到底图了个啥?大师你告诉我,陈山火是不是白死了?” 可那老僧却说:陈山火本来就不是活人,他是从老阴间来的,现在回到新阴间去,这也没啥损失可言的,毕竟,灵魂在中阴界的死亡,也就意味着,下坠入阴间。 那些闯关失败的万千众生,最后的归宿,不都是阴间么? 听老僧这么一说,大伙这才消了些怨气,老僧又说了,遗相的非凡特性,导致它很难真正死去,现在,它只是暂时沉睡了,就相当于用陈山火的死,给人间换来些喘息之际啊。 更为命运三姐妹,换来了存活的希望。 所以说,没有什么白死,白忙活这一说,一切的一切,都是谨遵因果大道安排的。 于是大伙就问他了:古大师,遗相具体要哪天复活呀? 那老僧站在石雕跟前,对路土他们说:随时都有可能复活,一旦遗相复活,一定会比之前更加凶险,不过我有一法,可以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说着,老僧从身上取下那件红色袈裟,轻轻披在了石雕身上。 “这件袈裟,老衲曾借于李志文施主使用,被李施主丢弃在黄泉彼岸的雾海,我又把它捡了回来。” “当年,我被古千愁所抛弃,流放于中阴黄泉,在无尽的黑暗日月中,我感受到了佛祖,佛菩萨们的呼唤,这件袈裟,是给佛光照射过的,是佛指点我的救赎之路……它具备无上的大慈悲心,大菩提心。” “有此袈裟镇压,再加上陈山火的禁术封印,遗相就永远不会醒来。” 也就怪了,袈裟就跟活了似的,紧紧贴在遗相的石雕上,风都吹不下来。 等老僧话音落下,大伙又松了口气,都寻思着,这下总算结束了吧?天下太平了吧? 却不料,这老僧说话只说一半,大伙还没高兴多久,他就一盆冷水又泼了上来。 “除非啊……有谁不怀好意,趁咱们不备,偷偷揭掉袈裟,那就真完蛋啦!” 胡青青想了想,说:“这个好办,咱们每个人施展一套幻术,把石雕周围的区域,彻底封死了,谁敢靠近,立刻让它粉身碎骨!” 老僧不置可否地叹了口气:“只能先这样了,李施主啊,你到底何时回到人间呢?” 故事讲到尾声,荒芜大尊突然收声了,沉默了好一会后,她才开口对我道: “主人,那老僧离开前,让我给您带句话。” 我连忙问:“他说了啥?” 门外又沉默了片刻,传来荒芜大尊阴损的笑声:“他说啊……克制无情气场的关键,在于……有情二字!” ??? 床上的我,顿时给这句话惊到头皮乱炸!滔天的死亡恐惧,让我周身毛孔都裂开了! 仔细想想……老和尚的这句话,等于出卖了我的目前的处境啊! 他给荒芜大尊带的这句话,就是摆明了告诉她,我朱飞越,正在被无情气场所打压! 她荒芜大尊一点都不傻,相反,这老妪心智不是一般的狡诈!最早在黄群雾海,她第一个看出李志文的不可控,悄然退出,保存了性命,再晚出来一会,她也要被雾海禁制活活玩死! 而在我借助破军星的力量,杀死古千愁那天,荒芜更是毫不犹豫地放弃反抗,果断地认我为主人,给自己留下了活命的机会。 现在,她也一定能从老僧的那句话中,猜出我目前的处境! 轰地一声,屋门被一道诡谲的阴风,震的粉碎!木渣子飞的到处都是,墙角的酒鬼吓的抱头发抖。 我放目一瞧,只见门外的黑夜中,站着个身材干瘪的老太婆,她满头银发,头顶插着根骷髅发簪,身穿纯白色古代长袍,脚踩一对黑色寿鞋,这老太婆,正是河西走廊的荒芜大尊! 她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上,五官虽然远不如坟婆那般骇人,却也阴森,扭曲到了极致! 她直挺挺站在门外,膝盖上两团尘土,却懒得拍干净,而是阴笑着上下打量我。 “嘿嘿,果然啊……老奴没有猜错,主人受到了古千愁无情气场的诅咒,道行已经归零了。” “咦?似乎又没有完全归零,大概还保留着开悟境三重天的样子。” 荒芜大尊阴笑的时候,我始终端坐在床边,脸色冷静如水,我不能让她看出我的慌乱,相反,我必须展露出胸有成竹,有底牌在手的样子,只要给她瞧出我有半点心虚,那等待我的,将是…… 我眼前开始黑白交替,心脏扭到绞疼,恐惧压迫的我几乎无法呼吸,当时我就寻思,那古千愁的对立面,也不知是个啥意思,我没得罪他,我俩甚至连面都没见过,他为啥要害我呢? 你找谁给我带话不行,偏偏要找这荒芜大尊呢? 此人的三分魂魄,被我捏在手里,她恨不得立刻将我碎尸万段,抢走红布恢复自由呢。 荒芜大尊轻飘飘进了屋子,四周的墙壁上,立刻起了一层厚厚的黑色冰霜。 她瞧都懒得瞧墙角的酒鬼,漆黑的眸子始终锁定在我身上,又开口道: “人家老僧还说了,这句话啊,他早在第一次和李志文见面时,就说过,只是李志文忘记告诉你了。” “要用有情,来克制无情啊。” 我一只手死死抓着红布,只要荒芜大尊对我有丝毫不轨,我就立刻撕碎它!大不了拼个同归于尽! 同时,我的余光偷偷瞧向墙角的“四号作品” 那是我最后的底牌。 只是,在荒芜大尊面前,我怕是没法使用这底牌了。 她只是轻描淡写地眨了眨眼,我就像被阴物勾走了魂似的,身子立刻僵住,神经被切断,完全不听使唤了。 阿修罗圆满,所爆发出的力量,实在太过恐怖,根本就不是我这个小小开悟境所能抗拒的,说句难听的,她荒芜大尊只要心念一动,让龙虎山的外门尸横遍野都不在话下,更何况对付区区的我? 谋略不足,做事鲁莽,欠缺考虑,以前李志文总说我粗枝大叶,我还不服气,现在…… 我坐在床上,目光直直地看向荒芜大尊。 她也盯着我瞅,半晌后,这老太太不怀好意地问我: “主子,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啊?” 我惨笑了声,回道:“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你都已经自由了,也别跟我俩装了,要杀要剐,你就赶紧动手吧。” “不。”荒芜的回答出乎我预料,她摇了摇头,道:“我不会杀你,而且,我可以为你出手三次。” “为啥?”我惊悚地问她:“你没有理由,白白帮我吧。” 荒芜阴恻恻地笑道:“相反,我有一千个理由这么做,比如,你是当年老阴间的至高主宰,阴险峰的唯一弟子,又比如,你尚未被唤醒的非凡特性,还有关于那两颗破军星的秘密。”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老僧告诉我的。”荒芜脸色刷地变得惨白起来:“老和尚真不是一般人,当他告诉我克制无情气场的法门后,一眼就瞧出,我对你起了杀意,所以把关于你的身世,统统告诉了我,这么做,就是想警告我,让我死了害你的心啊!” 我微微松了口气,原来,是我错怪那老僧了。 荒芜摇了摇头:“朱飞越,你是人间第三个具备非凡特性的灵魂,之前那两个,虽然已经暂时陨落,可是……这样的你,我当然万万不可与之为敌啊,我还没活够呢。” “来之前,我想的很明白了,我最好还是和你当朋友吧,否则害死你,李志文,路土那帮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我的。” 我身上的禁锢彻底消失,活动了下身体,我跳下床,大口喘了口气,擦掉额头的冷汗。 “这一次,你要我做什么?” “我打算夜袭外门的丹药仓库,你帮我解决看守仓库的长老。” “如愿。” 第三百七十二章 白酒仙丹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让酒鬼在前面带路,我和荒芜跟在后面,三个人出了屋,外面的夜安静极了,到处都静悄悄的,杂役大院里一片漆黑。 往上走几几阶台阶,再穿过几座花园和亭廊,就是龙虎山的外门了。 这外门酒鬼来了也不知多少次,大黑天的,他就跟在自个家院子散步似的,七拐八拐,搁前面走的飞快。 路上,我瞄了眼一旁的荒芜大尊,心里暗想,刚才真是险啊,一方面,是那老僧把厉害关系讲的很明白——我朱飞越,就算哪天真成了个废人,也不是她荒芜能动的,另一方面,说这话的时候,路土那帮人也都在场,假如我真有个三长两短,她荒芜肯定逃不了干系。 荒芜也是个明白人,种种因素考虑进去,她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你这道行,是给无情气场害的吧?”黑暗中,荒芜阴侧侧地问我。 我也没藏着掖着:“是,所以我需要大量的灵气,冲散无情气场!这东西是最大的绊脚石,它不但拖累了我的修行速度,以后说不定,我境界还要往下掉。” 荒芜沉默了少许:“靠灵气来瓦解无情气场?这方法应该没啥用吧?” “有用没用的,试试再说。仓库那些丹药,能帮我提升到冲关境也好啊。”我低声道。 荒芜说:“依我看,不如直接去内门,我久闻龙虎山炼的仙丹效果霸道无边,千金难求,咱们把内门仓库洗劫了,不就直接一飞冲天了?” 我赶紧叫住前面带路的酒鬼:“内门,咱们能去不?” “绝对不行。”酒鬼干脆地摇头道:“内门离天师府太近了,一有点风吹草动,惊动了大天师,咱可就出不来了。” 他忌惮地看向荒芜:“奶奶,你能对付几个大天师?” 荒芜楞了下,苦笑道:“还是算了吧。” 说话的功夫,我们仨进了外门,一打量,我和荒芜都傻眼了,外门弟子的居住条件,似乎还不如杂役呢,我们面前是一座险峻的山峰,山脚下,一座座类似洞府的入口,一字排开,洞府就修在山壁上,上下共四排,将近一百多间。 这画面,让我想到了雪乡的自死窑。 “可别小看这些洞府。”酒鬼压着嗓子道:“我进去过一次,里面大着呢,草药院子,炼丹房,闭关室一应俱全,每人一间,冬暖夏凉,住着那叫个舒坦。” “最过瘾的是,洞府里面,还有座小灵泉,据说喝上一口,顶十年修行啊!” 我听的暗暗咋舌,赶明个正式进了外门,我也能享受灵泉的待遇了。 此时已过了凌晨三点,每间洞府都被厚重的铁门紧锁着,我们的出现,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酒鬼带我们绕过那些洞府,来到后山的一处小土沟里,借助花草灌木的掩护,他指着前方一处两层高的大宅子,对我们道: “看到没,那就是丹药仓库。” 我探出脑袋往外一瞧,那宅子修的古色古香,红墙青瓦的,奇怪的是,整个宅子没有一扇窗户,只有道薄薄的木门,虚掩着。 荒芜大尊嘿嘿笑着,挥了挥袖子:“等着,我一会喊你们。” 她轻飘飘地过去,往门跟前一站,身体就和张纸片子似的,顺着门缝钻了进去。 接下来,是一片阴森的死寂。 我也不知道荒芜在里面干了啥,心脏砰砰乱跳,过了两分钟,仓库门开了,荒芜在里面冲我们招手: “来吧。” 我和酒鬼偷偷摸摸的,进去一瞅,一片漆黑,酒鬼手忙脚乱地摸出手电,往前方一照,只见厅堂的地板上,横七竖八躺着四个活人,最年长的,是个四旬左右的中年道士,穿和宋长老一样的青蓝色道袍,此人应该就是看守长老了。 后面是两女一男,共三个小道士,这四人像中了蒙汗药一样,比着赛扯呼,睡的都劈叉了。 荒芜一脸轻松地拍了拍手,说:“我本来打算让她们上吊自杀的,一想,这么做可不妥,出了人命,龙虎山肯定要一查到底,可别查到你头上了。” “所以,还是留下她们的性命吧,丢点低阶丹药,龙虎山应该不会深究吧?” 我见大厅四周的柜子上,凌乱地摆着一个个洁白的小瓷瓶,随便打开一瓶,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我顿时困意全部,心里欢喜的不行。 “我用术隔绝了这宅子的气场,就算山上那些老妖怪,吃饱了撑的往这瞧,一时也瞧不出端倪来。” 荒芜嘿嘿笑着:“放开了吃吧!” 我冲酒鬼丢过去个瓷瓶:“这就是你说的小阴丹吧?” “是它,肯定没错的,这玩意,外门弟子一个月只能领两颗,他们看的比命还宝贵哩,都不舍得吃,而是存下来,等到冲击境界才用,要么就是拿去换稀有的法器啥的。” 我仰着头,百十颗漆黑的圆润丹药,被我一股脑倒进嘴里,酒鬼从怀里掏出一瓶汾酒,递给我,我拧开盖子就是一顿灌。 酒香,混合着药香,瞬间在我口腔爆炸开来,那感觉别提多舒坦了。 我赶紧盘着腿打坐,抓紧时间吸收药力。 酒鬼馋的狂咽口水:“朱哥,我能吃一瓶不?” “吃。” 这小子也学我的样子,一口药,一口酒地整了起来。 那疯狂而浓郁的药力,狠狠冲击着我的四肢百骸,阴脉就跟洗了热水澡似的,舒服的不成样子,我全身毛孔都打开了,冒着丝丝白气,在猛烈药力的狂轰乱炸下,道行开始疯长! 速度还是太慢! 我一咬牙,就着白酒,一口气连吞了十瓶小阴丹。 …… 凌晨五点左右,我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仓库,回到杂役院子,路上遇到几个扫地的道士,荒芜一眼一个,看谁谁倒,倒也没起杀念,只是让他们暂时睡着了。 仓库上下两层,让我洗劫一空,吃了个干干净净,连药渣子都没留下,吃的我那叫个撑啊,人都醉了,也不知是酒醉还是药酔。 当时,我还不知道小阴丹有多宝贵,这几个小时的功夫,我道行从开悟三重天,直接冲到了冲关境,我还嫌有点慢呢。 不过,还有大部分药力没有吸收呢,等回去完全吸收了,差不多能到冲关大成吧? 酒鬼沾我的光,吃了一瓶半,居然硬生生吃出了道行,从一个普通小伙,成了开悟境小成的选手,这小子老哼哼肚子烫,肚子里钻进滚烫的烙铁了,烫的他走不动路,是我给背回来的。 我甚至还给虎哥捎回来两瓶,这会虎哥还在熟睡呢,我立刻把他喊醒,也不管他愿不愿意,硬逼着虎哥把这两瓶药吃下去,我把空瓶子摔的粉碎,埋进了屋后面的地里。 我吹着口哨,拍着手进屋,荒芜上下打量着我,皮笑肉不笑道:“我咋说来着?灵气也好,仙药也好,都无法瓦解你体内的无情气场啊。” “如果没有无情气场的阻隔,就你吞下去的那些小阴丹,再加上你非凡特性的体质,这一夜下来,你至少应该到罗刹的。” 我嗯了声:“人家老僧说的对,无情,唯有拿有情来克制,可是,啥才是有情呢?” “我要对谁动情不成?” 我想到了一个遥远,而模糊的姑娘。 荒芜摇着头:“那你就自个琢磨去吧,天亮了,我该走了。” 我连忙叫住她:“老前辈,你会不会隐藏修为的幻术?教我几套呗。” 第三百七十三章 恩怨了结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会。”荒芜摸着下巴想了想:“不用几套,一套就够了,你害怕道行爬的太快,给龙虎山怀疑吗?其实没必要的。” “我知道有些耀世奇才,一夜间顿悟,从凡人直接飞升阿修罗呢,那速度可比你快多了。” 经过这件事,我确定荒芜是自己人了,也没必要瞒着她,我说出了内心想法:“还是保险点好,太张扬不行,出了事,满盘皆输,我来龙虎山的主要目的,是给李志文弄三味真火,我们都输不起。” “好吧。”荒芜接过我递给她的白纸,用笔在上面写了起来。 而一旁的床上,虎哥正和酒鬼抱成一团,药劲上来了,疼的他俩直哼哼。 这就是我最佩服龙虎山的地方,俗话说,是药三分毒,可偏偏龙虎山的小阴丹,却楞是一丝毒性都没有,有的话,我还能尝不出来? 虎哥和酒鬼之所以肚子烫,那是丹田被灵气灌注的自然反应,我是过来人,有那毅力,疼我也不叫唤,他俩就不行了,等阴脉彻底打开了,疼痛也就消失了。 但我寻思着,他俩以灵气入道,好吗?回头用不用教他们转换水墨气场的法门? 这样一来,虎哥跟酒鬼,说不定也能当画魂师呢。 正瞎琢磨呢,荒芜沙哑着咳嗽了一声:“好了。”她递给我写满幻术口诀的白纸:“此术名叫阴残月缺,是我年轻时,根据自己的悲惨经历,所感悟,独创出的幻术。” “手势我画在了背面。” 我接过纸一看,心想这荒芜大尊,也是个有故事的人了,说来也怪,越是年轻时命运坎坷的人,往往越能成就大道,我,李志文,就是最好的例子。 还有寒武纪的鸦,而且我听说,路土当小伙的年代,遭遇过的事也够阴森的。 “多谢前辈。”我恭敬地冲她鞠躬,幻术这块,我是外行,这荒芜大尊帮了我大忙,没有她带着夜劫外门,我不知还要在开悟境卡多久。 荒芜面无表情地对我道:“这套阴残月缺,本来只有修罗境的人,才有资格施展,不过我特意为你做了改写,现在冲关境也能用,但效果要打些折扣。” “这套改写的版本,是瞒不过阿修罗法眼的。” 我虚心点头答应着,荒芜又说:“我答应帮你三次,仓库是一次,这是第二次,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用完,咱两就两清了。” 话说完,她转身就走,我追出门外一瞧,四周空荡荡的,一片荒芜,哪还有她半点影子? 耳边回荡着荒芜最后的留言:“我在你身上留了气场,默念三遍我的名字,我就会来找你。” 我默默进屋,关上门,开始闭关打坐,早上那会,杂役们要外出劳作了,谢广坤气焰嚣张地依次踹门: “一群垃圾,今天没早饭,给我死出来干活!” 踹开我房间门后,谢广坤一脸狞笑地冲进来,开始挽袖子:“朱飞越,老子今天不拿出点真本事,不打断你的腿……” 我猛地睁开眼,手掌微微一吸,谢广坤身子横飞过来,脖子被我狠狠掐住。 “我交待你的事,办咋样了?”我眸子里爆发出阴冷的杀机,死死盯着他。 谢广坤被我掐在半空,手舞足蹈,痛苦地咳嗽起来,当他看清我的道行,尿直接湿润了裤裆: “你?妖怪!你是阴间的妖怪!你这是……冲关境?这怎么可能?” “是冲关境圆满!”我冷笑道:“再给我一天时间,我应该能到罗刹吧?” “谢广坤,我最后问你一次,那件事办的咋样了?” “成……成了!”谢广坤脖子被我掐的咯吱吱响,脸涨成了猪肝:“朱哥……我就是来通知你的,从现在开始,咳!你就是外门弟子啦!” 我松开手,谢广坤狼狈地落地,蹲在我面前,大口喘着粗气。 这时,那些杂役听到动静,都围在我屋子外面,往里张望着看热闹。 “朱哥,我求求你……这么多人看着呢,你能不能给我个台阶下啊?”谢广坤装着系鞋带,在我耳边悄声道。 我寻思,等我去了外门,人生地不熟的,这小子还能用的上,就没好气地点头:“随你发挥吧。” “好。”谢广坤脸色一喜,回头狠狠瞪了眼围观的人群,一只手抓住我的衣领子,另一只手开始扇嘴巴子。 他哪敢碰我的脸啊?就是右手扇左手,光打雷不下雨,装样子罢了,外面围观的人只能看见他的背影,还以为我真被谢广坤教训了呢。 啪!啪! 几个虚假的嘴巴子扇完,谢广坤故意大声冲我吼道:“我告诉你啊我……不老实?下次我还扇你!” 见我脸色开始有些不详了,赚足了面子的谢广坤,见好就收,扭头朝外面喊道:“看啥?都给老子滚去干活。” 我指了指敞开的门:“关上。” 谢广坤屁颠颠地关上门,我一把扯住这小子,就是一顿大嘴巴子,刚才他是逢场作戏,我可是来真的,给这小子抽的直讨饶,双手死死护着脸。 门关着,外面人不知道,以为谢广坤还在继续揍我呢。 …… 进入外门,有些繁琐的手续,这些倒不用我操心,全打发给谢广坤去弄了。 我急切渴望着,外门弟子洞府里的“小灵泉”,如果那玩意效果真有酒鬼说的那么霸道,那我冲击罗刹,就十拿九稳了。 这一整天我哪都没去,一直待在屋里稳固气场,等到夜里那会,干活的杂役们都回来了,院子里咋咋呼呼的,吵的不行,过了会,王苟带着七八号人,手提钢管,长刀之类的凶器,冲进我屋里。 之前被谢广坤痛揍过,王苟脸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只露鼻眼出来,他站在最后面,用刀指着我的脸: “姓朱的,多亏了你的福,我才被打成这样,不过呢,也就到此为止了,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我抬起头,冷冷扫视面前这帮人,酒鬼和虎哥大吼着要冲上去拼命,我拦住他俩,冲王苟道:“崽子,你是真的想死啊?” “你可别跟我俩装了。”王苟被纱布蒙着的嘴,呜呜阴笑着:“昨个,我托我哥打听过,谢广坤已经吱声了,他和你没有一分钱关系,你的事,他不管!” “我本来想着,有谢广坤当你后台,我还不太敢动你呢,结果今个一早,我听兄弟们说,你又被谢广坤揍了?嘿嘿……你一个没后台的小虫子,也敢和我叫嚣啊?” 我瞧了眼身后的四幅画:“出去解决吧,我不想让你们的血,弄脏了我的画。” 王苟这帮人都愣了,指着我各种辱骂嘲笑,却还是退到了院子里,我让虎哥他们留在屋里,独自一人出门,来到院子正中,一张张扭曲,愚蠢的嘴脸,将我围在正中,我看到闫宁也带了一小波人,个个手持板砖,围在外圈,不怀好意地看着我。 我不想和他们浪费时间,既然都来了,那就一块解决吧。 心念一动,我右手小指咔嚓一声,突然“骨折”,反转着按到手背上,无名指抵在食指根部,做了个阴森的手势。 漆黑的水墨气场,如蛛网般,一丝丝地朝八个方向散了出去,紧接着,水墨气场瞬间消失,被血色的水雾所取代。 杂役大院里,如同下了场血雨,骨骼,皮肉的碎片,犹如死亡陀螺般绽放开来,王苟的所有手下,几乎在同时,全部倒地惨死,扭曲,残破的尸体,在地面上摆出个花朵的形状。 望着那些尸体,我心里暗暗叹气,以前阿修罗的我,杀人哪用这么费劲?只要心里起了杀机,手势都不用做,蠢畜生们就都死透了。 而且,不可能给他们保留全尸。 干净利索地杀完人后,我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透明的玻璃瓶,把他们的魂魄全部抽出,收进瓶里。 大院里围着百十号人,却死寂到诡异,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惧,彻底吓疯了,在我眼里,这如同幼稚园般的稀松画面,在他们眼里,却如同身处十八层无间地狱。 几分钟后,有人开始弯腰干呕,有人回头往屋里逃,有人干脆哭喊着冲出院子,就此下山了。 王苟还活着,他脸上的白纱布,已经被喷成了红色,他直楞愣看着我,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他似乎在冲我说着什么,可能是求饶,也可能是用他在外门的哥来威胁我,我没细听,当着所有人的面,我用最残忍的方式,杀死了王苟。 具体过程我不便细说,但我能肯定,王苟死的很惨。 他的灵魂,我一样没放过,收进了瓶子里。 一颗圆滚滚的东西,滚到不远处的闫宁脚跟前,他吓的大喊一声,将王苟的脑袋狠狠踢开。 “你也找我有事啊?”我擦掉刀锋般的手掌外侧血迹,笑着看向闫宁。 “有……有事。” “啥事啊?” “我那啥……我跟您送这个。”闫宁吓的语无伦次,也是没有借口好编了,只能哆嗦着,把手中的板砖递到我面前。 “第一次看到,有人送礼送板砖的。”我接过砖,轻轻拍到闫宁脸上。 砖碎了,闫宁的脸,也碎了。 第三百七十四章 龙虎榜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瞧了眼地上乱七八糟的尸体,我没有过多停留,喊上酒鬼和虎哥,拿好行李,直接朝外门走去。 迎面遇上了谢广坤,瞧我满头满脸的血,一副人间杀神的模样,谢广坤吓的腿都螺旋了。 “朱哥,事给您办好了,从现在起,您就是外门弟子了。” 我指着虎哥和酒鬼问他:“把这俩兄弟带进去,没问题吧。” “没……没问题。”谢广坤瞧了瞧那两人的道行:酒鬼已经是开悟七重天了,就连虎哥都有了开悟三重天的样子,他谢广坤还敢说啥? 上山的路上,谢广坤告诉我,按龙虎山的规定,只要打通阴脉,具体开悟境的道行,就有当外门弟子的资格了。 话是这么说,但实际上,如果只是开悟境的话,在外门是很难存活下去的,外门这块囊括了两个境界,顶层的弟子,基本都是冲关境圆满,非常接近罗刹的存在。 像谢广坤这种开悟境小成的人,在外门这块,是没有任何画面的,混的可以说相当的惨,别看他平时在杂役大院耀武扬威,打这个揍那个的,不过是在外门受了气,去找比自己更弱,更好欺负的人发泄情绪罢了。 谢广坤在外门,就是个跑腿,打杂的小人物,每个月乖乖把门派发下来的小阴丹,上供给厉害的狠角色,来换取保护,他本人连洞府都没有,更不要提灵泉了。 洞府,那是冲关境弟子才有资格居住的,虽然大家都在外门,可像谢广坤这样的边缘人物,那些冲关境根本就不把他当人看。 在外门,像谢广坤这样的人,本来也就不多,毕竟在外门这样腥风血雨的环境中,淘汰率严酷到惊人,如果不具备溜须拍马,放下尊严,跪舔抱大腿的本事,他谢广坤早没命了。 “严酷?怎么个严酷法?”我冷笑着问他。 “外门,是个血腥的杀戮场……”谢广坤脸色顿时变得惨白起来,他似乎想到了某件非常恐怖的事,蹲在地上疯狂撕扯着头发。 在他的讲述中我得知,居住在洞府中的外门弟子,对进入内门有一种走火入魔般的渴望,这倒不奇怪,修行本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拼了命往高处爬是应该的,毕竟内门弟子,是龙虎山的核心根本,门派对他们的扶持,可以用奢华来形容。 更多的丹药,更浓郁,纯净的灵泉,道家的高深术法,更是能放开了随便学。 可是,道行的高低,并不是评判能否进入内门的标准。 相反,这里适用一个更可怕的标准:杀人数。 或者说,同门残杀率。 龙虎山在外门设立了一个榜单,名叫“外门龙虎榜”,每个月,榜单排行第一者,可获得进入内门的资格。 哪怕第二名道行高过第一,哪怕你是罗刹,修罗,如果进不了榜一,你是绝不可能晋升内门的。 换句话说,榜一哪怕是个没有道行的废人,他一样可以晋升内门。 而榜单上高低排名的标准,也很简单粗暴,就是杀人数。 像谢广坤这样的开悟小道士,注定是榜上无名的,而且开悟境弟子的死亡,是不会被计算入榜单的,只有杀死冲关境的才行。 这也是谢广坤能苟活到现在的原因。 听谢广坤哭诉完,我摸着下巴寻思了下,这倒也没什么,龙虎山采用这种极端的方法,不过是为了逼迫弟子发奋苦修,在外门,弱者就意味着死亡,想存活下去,只有死咬着牙,不断变强。 在这种生死危机中,等于用外门弟子的血泪,来维持整个门派的活力,从而为内门输送更强大,更坚毅的人才。 对于见惯了恐惧与死亡的我来说,这规则合情合理,没什么可惊奇的,换我是龙虎山掌门人,我也这么搞。 要知道,玄学这个圈子本身,就是朝生夕死的代名词,看来,龙虎山之所以能成为道家第一大派,是有道理的。 另外,我通过从旁侧击,从谢广坤那得知,昨晚丹药仓库被洗劫一空后,龙虎山高层并没有太多反应,只是下令加强戒备,我寻思着,对于这种财大气粗的大派而言,损失一点小阴丹,可能就跟普通人丢失一张餐巾纸一样,不疼不痒吧? 于是,一个大胆而疯狂的想法,在我心中孕育而生。 当我们来到洞府群跟前时,谢广坤交给我一把生锈的钥匙:“朱哥,144号洞府,是你的住所,我都帮你收拾利索了,直接进去住就行。” 瞅着谢广坤要逃,我一把拽住他:“龙虎榜上,排名第一的篮子,杀了几个人?” 谢广坤指了指不远处竖着的牌匾,转身就跑没影了。 我眯着眼瞧向牌匾,它更像个显示器,四周是木条包裹死的,正是则是两片透明玻璃,中间夹着细密的流沙。 流沙分红黑两色,黑为底,红沙则在术法的作用下,形成了一排排名册。 这牌匾,正是谢广坤所说的外门龙虎榜。 第一:冷峻智46 第二:雁落19 第三:唐不语11 …… 在榜单最下方,有一排小字注解: “最高纪录:一百三十七年前,马鹤所创造的,月杀102人,若有打破此纪录者,进入内门后,会被当做未来的核心弟子,来重点培养。” 有点意思。 第三百七十五章 外门的覆灭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收回目光,望着前方高耸入云的古代山峰,那山壁上错综复杂的洞府,往高处瞧,洞府整排整排地向上蔓延,也不知这外门到底住了多少人。 有些穿黑色道袍的青年男女,在洞府中进出着,谢广坤还没给我落实道袍的事,就逃了,我们三个穿着杂役的服装,搁那一站,看着特显眼。 在消化了全部药力后,我已经恢复到了冲关圆满,此时的我距离罗刹,只差一个机缘了。 可我还是提前使用了荒芜大尊的“阴残月缺”,幻术发动后,我所展露出的道行,只有开悟一重天。 本来按照我的计划,先隐忍,利用洞府里的灵泉,好好闭关几天再说,可是,在了解了外门的生存规则后,我改变了这一想法。 已经没有隐忍的必要了。 按照龙虎榜的规则,一旦我打破古代记录,门派会对我倾斜更多资源,将我当做未来的核心弟子,来重点培养。 说白了,这个名额就相当于保送! 外门-内门-核心-首席。 龙虎山的首席大弟子,是我的终极目标,只有达成此目标,我才有使用三味真火的资格,我兄弟李志文,才会重返人间! 这种争榜的机会,我怎能错过?我朱飞越,被无情气场压的始终抬不起头,我想从微末中崛起,想从一粒沙,变成一片海,资源,是必不可少的! 纯度更高的灵泉,更浓郁的灵气环境,更霸道的丹药! 没有这些外物支持,我要何年月月,才能重回阿修罗大道? 所以在今天,在踏入外门的第一天,在这个稀松平常的傍晚,我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这个决定,可能导致我走向毁灭的深渊,就此万劫不复。 但我必须这么做,就把它当成一次修行,一次灵魂的磨难吧。 不经历死亡,怎能体会生的宝贵?没有刺激,拿什么来觉醒我的非凡特性?没有恐惧的洗礼,又何谈大道? 我默默搬来块石头,坐在山壁对面,支起画板,放好各种颜料,开始作画。 我的异常举动,吸引了外门弟子们的主意,但很快,他们就对我失去了兴趣,将目光挪开了。 这些弟子,基本都是冲关境的,在龙虎榜规则的制约下,他们不可能对我这个小小开悟境,产生太多想法。 杀我,对他们而言,是浪费时间,而时间,在这里是最宝贵的。 “李玄铁,今日,我赵某人来挑战你!” “乾金,你可以去死了。” “欧阳龙,敢不敢跟我决一高下?” 在一片欢声笑语,欢快祥和的气氛下,前方爆发出了几场小规模的斗法,路过的弟子们,连看都懒的看一眼,似乎对此早就见怪不怪了。 对于冲关这个境界来说,斗法往往是漫长的,不具有观赏性的,由于对气场掌握还不熟练,很难快速决定生死。 而在阿修罗,黄泉那个级别,死人只是数秒间的事。 望着前方尘土飞扬,惊心动魄的斗法场景,虎哥吓的脸上狂流虚汗: “小朱,咱们快躲进洞里吧?外面太危险啦,别把咱们给误伤了……” 酒鬼也满脸诧异地看着我:“朱哥,你?你干啥呢?” 收拾好绘画工具后,我端坐在画板前,冲他俩笑了笑:“你们往后退,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酒鬼还想再问我什么,虎哥却拉着他往后逃: “不对……小朱已经发疯了!” 我抬头头,目光看向前方的巨大山壁,深吸一口气,扯着嗓子尖啸道: “我!朱飞越!今天,挑战你们全部!” 这啸声,震的整个外门,都在颤抖,就连天空中被晚霞染红的云,都急速溃散了! 山石崩碎,地动山摇。 那些斗法的弟子,纷纷停下动作,扭过头,诧异地看着我,山壁上,错综复杂的洞府大门,也都一一开启,几乎所有弟子都走出了洞府,朝我所在的位置注视着。 谁也不会想到,一个开悟一重天的人,一个杂役,居然敢叫嚣着,以一己之力,挑战整个外门! 这是灵魂最残忍的毁灭,这是自杀,是对生命的不敬和唾弃! 可他们不知道,一切,只是在幻术掩饰下的表象,冲关境九重天,才是我的真实道行! 数百道目光,同时注视着我,有好奇,有阴冷和漠然,一些议论声,嘲笑声开始此起彼伏,可我压根就没往进听,我的脸色始终保持冷静,心脏跳动正常,饱蘸颜料的画笔,在白纸上轻描淡写地勾勒了几下。 一道漆黑火焰所形成的海啸,朝着前方横扑而去。 这海啸高约五米,通体散发着浓郁的水墨气息,画魂术的威力,更多来自于内心的感悟,而不是道行,我虽然跌落神坛,无法发挥昔日万分之一的力量。 我拥有阿修罗的心境,手中画笔,虽然只有冲关的品质,但在绘画感悟的驱使下,我的术,远远超过了冲关境的范畴! 这道漆黑海啸扑过去的瞬间,烧死了至少七八个弟子。 海啸消失,只剩下满地焦黑。 死去的,都是嘲笑我的人,他们的笑容,僵在了焦黑的尸体上,连惨叫都来不及,他们就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 数秒的死寂过后,人群哗然爆炸! “此人……是外道的邪魔!” “杀杀杀!大家一起杀了他!” 十来号冲关境大成的强者,朝我恶狠狠地扑过来,这时,远处的更高山峰上,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如有杀死此人者,立刻晋升核心弟子!” 这句话,多半是上面的大天师,或者某位权高长老发出的,回音响彻天地,更加激发了弟子们的杀机! 在疯吼声和尖叫声中,人们如潮水般疯吼着,尖叫着,四面八方扑向我,各种符纸,暗器,叫不上名字的术法铺天盖地袭来,傍晚的黑暗中,闪烁着无数年轻男女们,贪婪,而渴望的目光。 他们本该有大好的前程,他们本不该死的,可是,核心弟子这个诱惑,实在太大了。 从外门到核心,相当于鲤鱼跳龙门,没人可以抗拒这个诱惑,更何况,对手只是区区的我,一个平凡的画魂师。 面对数百道气场的围攻,耳畔是震耳欲聋喊叫声,咒骂声,那一刻,山河失色,天崩地裂,可我依旧面不改色。 我怎敢倒下,我身后空无一人。 画笔,在白纸上缓缓滑动,画的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今天,是我朱飞越成就画魂师巅峰大道之日!是我绘画技艺质变的日子! 闭上眼,我感悟着灵魂深处,那凄杀的悲伤,和深深的孤独。 生与死,平凡与不朽,毁灭与新生……宇宙间,种种看似相反的元素,其实只有一线之隔。 停笔的瞬间,成了永恒。 再次睁开眼,我看到一个圆形的水墨波纹,以我为中心点,朝着四周扩散开来,这波纹很淡,很微弱,淡到已经快没有颜色了。 它是如此柔和,却又如此致命。 波纹散开后,时间真的静止了,山上除了风声,什么也没剩下。 数秒过后,迎来了死亡的绽放,潮水般将我包围的弟子们,纷纷人头落地,我的眼前,是无尽的血色,除了血,我什么都看不到了。 尸横遍野。 但来自画魂术的杀戮盛宴,并没有结束,相反,只刚刚开始,更多外门弟子,从高高的洞府中跃下,朝着我逼近! 血,激发了他们更深的欲望! 面对着地动山摇的可怕场景,我手中的笔锋,沾了些颜料,再次朝白纸上斜抹出去,和之前一样,我并不在意自己画的是什么,握笔的右手,如陀螺般急速旋转着,但这一次,术法的表象起了变化。 之前的水墨波纹,没有再次出现,而是被各种可怕的阴魂和厉鬼所取代,一只只形态扭曲的红粉骷髅,一些古代女子的戏服,从白纸中幻化而出,迎着那些弟子飞去。 还有纸钱,上下颠倒的坟包,一张张褪色的黑白照片,照片里的人像,已经扭曲到让人无法直视…… 第一轮攻击,来自我内心的悲伤,而第二轮,则出自我对恐惧的理解,当这些阴森事物朝着四面八方飞出去之后,与敌人气场的碰撞声,震耳欲聋。 很快,第二轮也结束了。 我看到了人们的惨呼声,求饶声,痛苦死去的样子——即使冲关境大成的弟子,也无法抵挡画魂术爆发出的威力。 因为,我和他们的起点不同,我曾是一名阿修罗!我对术的感悟,对气场的把控,是他们远远无法比拟的! 对画魂技艺的可怕天资,更是让我在同境界之内,碾压一切! 两轮攻击过后,场面上已经死的差不多了,至于那些苟且存活,哭喊着逃命的弟子,我并没有赶尽杀绝,而是放过了他们。 男尸,女尸,横七竖八,龙虎山的外门,成了名副其实的地狱。 我冷冷瞧了眼不远处的榜单: 第一:朱飞越278 已经打破古人记录了吗? 这时,从山壁最高处的洞府中,缓缓降下来三个人,轻飘飘落在我面前。 这三人,都是冲关境九重天的弟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是之前龙虎榜排名前三的人。 两男一女,都是二十来岁的年纪,能修出这等道行,也算是天资卓绝了。 打照面后,谁也没有说话,三人同时从袖子里摸出一枝香,点着,三人持着香,朝我弯腰一拜。 三道碧绿色的烟雾,朝我急射而来,烟雾在半空中,形成了三把锋利的长剑。 一生三,三生无穷,烟雾里出现了更多长剑,犹如雨点子般倾盆而下。 我屠杀外门的一幕,吸引了不少内门弟子的观看,他们远远站在台阶上,纷纷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剑雨来临前,我画笔在白纸上急速挥舞,这一次,也是我最后一次动笔了。 一道微弱的白光,从画纸中放大,扩散,将四周点的惨亮。 第一笔是悲伤,第二笔是恐惧的理解,那这第三笔,又是什么? 我不知道,正如我之前所言,我并不在乎自己画的是什么,将一切,交给了本能。 当那白光将头顶的夜空,照射的透亮之后,悄然熄灭。 我朝前方瞧去,烟雾所形成的剑雨,早已消失不见,对面三人手中的燃香,也已熄灭,三人已经失去了呼吸,倒地毙命,死时,他们脸上挂着奇异的笑容。 结束了。 外门洞府中的全部弟子,逃的逃,死的死,已经不剩下什么了。 龙虎榜上,我的杀人数最终确定:281 这是之前古代记录保持者的两倍有余。 远处观看的内门弟子们,也都神色木然地退了回去,我揉了揉眼睛,看向面前的白纸。 我想知道,我刚才到底创造出了怎样的作品? 杀死280人的作品,到底是啥样的? 我的目光,僵在了白纸上,那上面一片空白,连星点墨汁都不曾留下,仿佛之前所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我根本没有画出任何作品,可那些密密麻麻的尸体,却又提醒着我……我的确画过什么。 我默默低下头,整个人陷入一种深层次的冥想中,渐渐洞悉了一个道理。 对画魂师而言,作品本身的表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绘画过程中,来自内心的成长。 从无,到有,再到无,演变至无穷。 这张一尘不染的白纸,在我眼中,是人间最伟大的艺术品,其中的禅意,恐怕只有我才能理解。 第三百七十六章 灭世预言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在夕阳之下,扭曲,破碎的尸骸遍地,空气中是浓烈的血腥气息,连夕阳本身,都被倒映的更红了。 注视那些成片的尸骸,我内心涌起一丝悲痛。 命运,是由无数选择所编织的大网,动手前,我给过他们机会,可他们却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选错一步,万劫不复。 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去了另一个世界,我没有收走这些外门弟子的魂魄,让他们走吧,去另一个世界安息吧。 此时,远处的群山中,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 “朱飞越,以画魂师身份拜入我龙虎山,此子受命运眷顾,又有大机缘,大毅力,却终属邪门外道,难被我派所容。” “暂且给予内门弟子身份,择日另行处理。” 声音结束在暗夜的苍穹中,我重重松了口气,终于,我以冲关境圆满的道行,正式成为了内门弟子。 距离首席大弟子,已经越来越近了。 我并不会在意所谓的“另行处理”,在我看来,这另行处理,几乎就等于不处理了。 否则,命运祝福就是个虚假的空话——按命运三姐妹给的承诺,我本就该顺顺利利,一路躺回阿修罗的,哪用杀这么多人,搞这么麻烦? 站起身,我收好画板,朝着内门方向走去,地上那些尸体,让我感到非常心悸。 不管正当与否,杀戮的因果,肯定是要算在我身上的,这样一想,我为了救李志文,所付出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吧。 付出和回报,完全不成正比,来龙虎山三天了,我连罗刹境都没到?还白白扛了如此惨烈的因果? 我又开始怀疑命运祝福的真实性了。 不行,这事我一定要跟李志文说清楚,这些死尸的因果,该由他背的。 …… (李志文视角) “李志文……” “你可知,到底什么是寒武纪?” 一阵阵空灵的呼唤声,将我从深度睡眠中,轻轻唤醒,睁开眼,我发现自己依旧坐在那冰冷的王座上,沿着台阶往下看,在广场上,伫立着一个漆黑的人影。 呼唤声,正是那人影发出的。 “你是谁?”我细细打量对方——它中等个头,穿着件西方僧侣的黑色长袍子,宽大的连衣帽遮住了它的脸。 这些天,我时常陷入无意义的睡眠中,时间,对于这座漂浮在宇宙边荒的宫殿而言,是不存在的,我第一次触碰到了永恒……所有细碎的事件,都被光影拉伸到了无限的冗长,比如一场梦境,就可以延续数万年。 我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坠入了黑洞的内核中?我被不断撕裂,重组,我回到了过去,又去了将来,我是春风中的尘土,亦是尸体上的羽毛。 除了睡觉,我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也许是因为睡的太久,我的坐标,被来自远古时代的强大,恶毒的未知物种所发觉了,它们跟随着我的梦,来到了我的宫殿。 广场上的人影,可能就是来自梦境的物种之一。 我立刻变得警觉了起来,对方却始终一动不动,伫立在暗影中,散发着危险的恶意。 于是我又问了一句:“你是谁?你从哪来?你怎么找到我的?” “请先回答我的问题。”那人说:“什么是寒武纪?” 我犹豫了下,冷冷回答道:“寒武纪,是生命起源,混沌初开的纪年,距今大约6亿年前。” 这个人,难道和寒武纪有关系? 它摇了摇头,回道:“你没有完全答对,确切地讲,寒武纪,是光之年。” “光之年?” “是的,在寒武纪到来前,世界是一片漆黑,混乱的,而人间的第一道光,正是来自于寒武纪,所以,我们称它为光之年。” 话音落下,那人抬起头,轻轻掀开连衣帽,当我瞧见它的面容时,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 那不是苗医……丧太平么? 对方的脸上,保持着丧太平死去时的样子,血,骨骼碎裂,塌陷,双目紧闭。 我不相信,丧太平这种小人物,会和寒武纪扯上关系?而且别忘了,丧太平的魂早没了! 一个本不存在的东西,却凭空出现在我的宫殿中?这怎么解释的通? 下一秒,它的面容再次变化,变成了孙胜才,和之前一样,它保持着孙胜才死时的模样,那是被剃刀切的千疮百孔的脸,当时,成都的夜,我亲手宰杀了他。 在我惊悚的注视下,对方的容貌继续变换,左姑姑,邪农,丧哭,精神病院一系列惨死的疯子,还有路土,陈山火,阴险峰…… 最后,它居然变成了我的样子…… “李志文,你仔细看,这就是将来,你死时的模样。” 广场上,另一个我闭着眼,嘴唇乌青,死相阴森到了极致。 我慵懒地靠在王座上,瞧了半晌,终于松了口气:“我知道你是谁了。” “你是遗相,不久前,古千愁的对立面曾来拜访过我,他告诉了我,在中阴的那场斗法,你被陈山火封印了,你成了一座石雕。” “可我依旧不明白,你到底是什么玩意?古千愁说,你是每个人临死时的样子,这个形容太抽象了。” 遗相重新戴起帽子,潜藏在了暗影中:“首先你要明白,遗相这个词的含义……” “它是万千法相的一种,是生命临终时,所表现出的绝望,懊悔,愤怒和恐惧,它是人类的一切阴暗面,也是人类所畏惧的,一切事物的总和。” “遗相是你,是我,是人间,也是阴间。” 我眸子里冒出两道血红色的烈焰,狠狠扫在遗相身上,可就算火凤凰的怒意,依旧无法穿透遗相身体四周的暗影,我看不透它的本质。 冷笑一声,我指着它说:“别把自己吹的那么玄,你顶多,不过是阴间的破军星罢了,搁阴间混不下去了,你跑来人间撒野,撒着撒着,你开始打中阴命运女神的主意,于是,你召集了一批强大的伙伴,组建了所谓的寒武纪。” “遗相先生,关于你的生平,我说的对吗?” 它一声不吭地站在暗影里,抬头注视王座上的我。 我摇着头叹息道:“不管怎么样,你已经是历史的灰尘了,你的寒武纪,早就土崩瓦解了,你染指命运三姐妹的计划,也失败了,你是一个可悲的失败者,一个满是怨气的阴魂。” “等等,现在的你,连阴魂都不如,充其量,你顶多是历史的虚无投影罢了。” 遗相的身影开始后退,它空灵的低语声,响彻整个宫殿: “寒武纪创立的初衷,是打算在人间的废土上,重现创世之初,光之年的辉煌,当黑暗中的第一道光,照射人间的瞬间,万物将会得到最大的升华!” “到那时,我们每个人都是神!你能想象,创世之光的伟大神迹吗?” “让人间回到寒武纪?”我冲地板上狠狠啐了口:“我先问问你,你算老几?你有什么资格,抹除世人生存的权力?” “遗相,你把自己端的太高了,你献出了自己的愚蠢和傲慢,所以,命运回馈了你泯灭的终章。” “不。”它边后退,边叹息道:“李志文,整件事,你完全理解错了。” “一切的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中,人间,注定将迎来最后的末世,快了,那一天的到来,比你我想象的都快。” “李志文,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在中阴界,在阴间,在地狱……我选择了你,你也选择了我。” 很快,广场上的暗影,卷着遗相的投影,消失一空。 过了好久,我重重松了口气,彻底瘫倒在王座上,满头满脸的冷汗。 现实中的遗像,已经被死死封印在了中阴界,成了石雕,可它的意识,居然还能穿透时光的维度,来到宫殿中。 刚才我和它的对话,看似毫无意义,但其中隐藏的负面信息,很多。 我隐隐意识到,遗相的苏醒,似乎已成定局了,它本就未曾泯灭,只是被陈山火暂时封印了。 这倒也罢了,更让我不安的是,遗相依旧在图谋着人间,它将杀死我们每一个人,至少从刚才的对话中,它所流露出的自信来看,它有百分之一千的把握,让人间重新回到“寒武纪”。 其实仔细想,假如遗相真的从封印状态下苏醒,那么目前的人间,是没人能阻止它的。 黄泉巅峰,有着能让坟婆吐血昏迷的可怕实力,这种阴森的存在,成为人间的最大祸害,倒也不奇怪。 以上种种,其实都不足以让我内心产生恐惧,崩溃和绝望的情绪。 “遗相”这个称呼本身,才是最让我头皮发麻的。 万千法相之一?每个人临死前,以及死后所呈现出的相貌? 从这句剪短的描述中,我大概能推断出,遗相本体的起源,并不是人类。 它可能是超越人类和阴物的更可怕物种,甚至有可能,是悲无雪描述的幽冥恶神之一。 而且,遗相消失前的最后那句话,又该怎么理解? 它选择了我,我也选择了它? 第三百七十七章 入阴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在遗相出现在宫殿之前,老僧曾来找过我,向我描述了中阴界的那场大战。 作为旁观者,老僧亲眼目睹了全过程,在斗法中,遗相展现出了数种截然不同的气场,阴气,死气,血腥气,煞气……这些其实并不罕见,最离奇的是,此人还具备了“时间气场”。 也就是说,遗相可以控制时间静止,甚至小数值的倒退,于是,在坟婆,陈山火和路土的联手下,一次次击溃遗相,可它却一次次复活,最终把战斗拖至不可逆的深渊。 如果不是陈山火散出全部“灰烬气场”,烧尽自身阳寿,一举封印遗相的话,那最终的结局,将难以想象。 我为陈山火的离世,而感到深深的悲哀。 更悲哀的是,我一直被困在这方幽冥中,我的伙伴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从老僧的剪短描述中,想象那场战斗的惨烈。 路土,苏瑶,胡青青,葬影,鸦,这些我最牵挂的人啊,他们都还好吗? “李施主应该比我更清楚,遗相并没有死去……”老僧再次出现在下方的广场中,耷拉着眼皮对我道: “遗相的苏醒,只是时间问题。” 其实仔细想,这个世界的一切苦恼,都可以归结到时间上:给我时间,我存够一万块,给我时间,我就能把她追到手,我应该多花时间陪我的父母……时间一直都在,它成了我们懒惰,而不思进取的借口。 阴暗,广阔的宫殿里,我目光透过半空中大小不一的红色星辰,瞧向老僧: “在你来之前,遗相曾拜访过我。是的……很快它就会回来的,现在的人间,已经没人能阻止它了,它会把死亡的瘟疫和灾难,撒向世界的每一处角落,无人能幸免……” 说到这,我情绪更加低落了,无力感逼的我窒息。 老僧抬头仰望着我,长叹口气:“古千愁死后,我的存在,已经失去了意义,我非人,非鬼,连灵魂都不是,充其量,我只是古千愁残留在世界的一丝意念。” “这样的我,可有可无,我消散了,世界也不会因我的离去,而产生任何影响,但李施主不一样啊。” 我收回失落的心绪,有气无力地看着他,老僧又道:“李施主,你是唯一能打败遗相的人,这是你的宿命。” 我摇了摇头:“关于任何预言,我都不会再去相信了,困在这座宫殿里,我能做什么?我除了等待龙虎山的三味真火,我还能做什么?” 我沙哑而恼怒的回音,久久飘荡在宫殿上空:“我才是真正的非人,非鬼,非生非死!我现在终于明白了……这座宫殿,是诅咒,是我李志文的因果业报!” “更何况遗相是破军,是黄泉,我呢?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阿修罗,这些先不谈,最可悲的是,我连离开这里的力量都不具备,又何谈打败遗相啊?” 宫殿内部的时间,和生死两界都不截然不同,我在这里被困了太久,太久,换成一个心智坚定的人,此刻早疯了,我没疯,但我需要也情绪的发泄。 在我嘶吼的回音消失后,老僧冲我微微一笑:“只要李施主愿意,随时都可以离开此界。” 什么? 我颈骨咔嚓一响,猛地起身,死死盯着老僧。 老僧昏黄的眼珠里,冒出深邃隐晦的光:“往上走,是人间和中阴,虽然李施主往上无门,但可以往下啊……” “往下?”我嘴唇喃喃道:“下面是?” “阴间。” 听到这两个字,我腿一软,重新瘫倒在了王座上。 “古大师,咱不带这么玩人的……就我这小身板,一个小阿修罗,去了阴间,你觉得我能坚持活过三秒么?” “人家悲无雪,庞颖,两个破军星,在阴间都过着生不如死,朝不保夕的狗日子,悲无雪在阴间死了不知多少次,她俩都这样,更何况我啊?” 深吸口气,收拾了下即将崩溃的情绪,我摸着下巴,沉吟道:“而且,最关键的是,我此时去阴间的意义是什么?这能带给我什么好处?” 老僧身影一阵扭曲,消失,下一秒,他直接出现在我面前,他面无表情,一字一句地对我道: “如果在平时,李施主的确没资格进入阴间,但现在不一样,你应该好好利用这座宫殿……” 老僧转过身,指向那些红色星辰:“星辰中最耀眼的那颗,代表着李施主的本体,只要安排一个人,守护在属于你的星辰前,这样一来,你在阴间一旦出现危机,可以立刻回到宫殿,这是其一。” “李施主被困在此这么久,想必一定在苦苦追寻黄泉之道,却一直没得到答案,从阿修罗,突破至黄泉境的诀窍,就在阴间啊! “这是其二。” 老僧这番话,无疑听的我心头大震!在他说话的功夫,我几次试图开口,都被他摇手阻止,示意我别插嘴。 “李施主能等来三味真火,回到人间,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正如你所说,就算你回去了,也万万不是遗相的对手,到那时,你只能眼睁睁看着人间,陷入无尽黑暗的结局,而什么都做不了,那么,李施主在这座宫殿的历练,又有什么意义呢?” “与其黑白颠倒地沉睡,浪费时间,为什么不好好利用宫殿的特性,去阴间,获取属于你的黄泉之道呢?” 我沉默了许久,狠狠拍了下大腿,眸子里爆发出炙热的光: “古大师,你咋不早提这事啊?我要是知道,阴间有晋升黄泉的诀窍,我还待这干啥……” 遗相纵使可怕,可是在人间的它,受规则限制,也不过是黄泉境圆满而已,现在的我,距离黄泉只差一步之遥,一旦突破了桎梏,成就黄泉大道,我就等于有了和遗相交手的资格! 赶在它苏醒前,把自己提升至黄泉圆满的话,打败遗相,并不是痴人说梦! 老僧笑了笑:“之前的时机未到。”他顿了顿,收起笑容,脸色阴沉了下来:“在李施主去阴间前,有一件事,老僧必须确定……” “大师请说。” 老僧上前一步,直视了我半晌,问出了四个字: “你怕不怕?” 我几乎毫不犹豫地答道:“不怕,别把我和常人并论,我,经历过一次死亡,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那么,李施主就做好准备吧。”老僧瞧向那颗代表悲无雪的星辰:“进入阴间的法门,可以从此人身上获知。” 即将恢复更新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因为身体不适,我住院了,小地方,病房没有网络,手机也没法上传公告,所以没能及时告知大家。 在此,向大家道歉。 这几天一直在医院,办住院手续,这个检查,那个检查的,今天专门请假回家,给大家说一声。 特别是剧情到了阴间这一块,遇到了瓶颈,病房吵吵闹闹的,我写了删,删了写,想写出一个我所满意的阴间,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总之,这两天就恢复更新。 很对不起大家。 以上《黄泉送葬》即将恢复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七十八章 两个月后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不过是虚无的残念,命运三姐妹一直在担心遗相的苏醒,所以派我来指引你。” 老僧大有深意地看着象征悲无雪的星辰,沧桑地悲叹道:“遗相被陈山火封印在中阴界,但封印早晚会被解除,当遗相睁眼醒来的那一刻,会死很多,很多人。” “去阴间吧,李施主,晋升黄泉的秘密,就在阴间,也只有成为黄泉境,你才有打败遗相的资格。” 话音落下,老僧消失在了宫殿中。 老僧走后,我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不远处,悲无雪的星辰正在急速闪烁着,显然,他在阴间又遇到了危险,在向我求助,祈求进入宫殿避难。 我并没有搭理他,而是瞧向另一颗黯淡的星辰。 朱飞越…… 当我手指连续触碰它后,朱飞越出现在了宫殿中,我赶紧迎了上去,只见朱飞越穿着件脏兮兮的灰布道袍,头发乱糟糟的一团,脸好像很久没戏了,满是污垢。 “朱哥?”我死死盯着朱飞越那黯淡无神的眸子,紧张道:“你咋成这幅样子了?是不是在龙虎山遇到了厉害的对手?” “哪能啊?”朱飞越笑嘻嘻地拍着身上的尘土:“好消息,老子已经是内门弟子了,等着吧,用不了几天,我就能当上首席大弟子,你就能出狱了!” 我瞧出他身体的虚弱,和气场的紊乱,犹豫了下,我递给他一壶酒,他仰着脖子,咕噜噜喝了一大口,哇地吐出滩黑血! 我赶忙扶着朱飞越坐在台阶上,他用袖子擦干嘴角的血,脸白如纸道:“没事,练功练的太着急,有点走火入魔了……” 肯定不是走火入魔那么简单,我知道朱飞越的性格,他总是什么都一个人扛,从不愿说出内心的悲苦。 不用想也知道,朱飞越在龙虎山遇到了困境,而且是很致命的困境。 看到他吐血的样子,我别提有多心疼了,于是我说:“朱哥,不行的话,咱干脆下山得了,没有三味真火,我也有别的法子复活。” “别的法子?你可拉倒吧。”朱飞越苦笑着摇了摇头:“你在人间的尸身,只能保存百天,你在宫殿过的黑白颠倒,恐怕都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大半了吧?” “此时正是盛夏,炎热加速了冰棺的融化,李志文,你还在做梦吗?你只有最后一个月的期限了!” 原来,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整整两个月! 一旦肉身腐烂,我就没有返回人间的可能了,这一点,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但摆在眼前的困难,也是显而易见的。 我们坐在冰冷的台阶上,聊了很久,朱飞越告诉我,最早,他只用了三天时间,就进入了内门,但也就此止步不前了,在古千愁无情气场的影响下,他修行的进展极慢,在内门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他一直卡在罗刹境小成,道行再难有半点精进了。 而且,不管我怎么问,朱飞越死活不说自己在内门的遭遇,而是故意岔开话题,说些无关紧要的事: “这龙虎山也挺有意思……”他很勉强地笑道:“我以为,道家讲究养生,用平和的态度,来对待自然万物,可这龙虎山,彻底反过来了,你知道吗?那天夜里,我一个人,杀光了所有外门弟子,这才获得了进入内门的资格,而龙虎山对我的行径,居然不管不问,这好像不符合常理吧?” “道家,怎么可能提倡杀戮呢?这种血腥的晋升方式,与道家的理念完全背道而驰啊,你在龙虎山待的时间越长,你就越发现,你所接触的一切,都很不真实……” “至于那些大天师的真容,我到现在还没见到呢,以后遇见了,我真要揪住那些老牛鼻子问一问,弟子的晋升规则,到底是哪个缺德玩意制定的?” 他说的这些,我根本不在乎,我只关心他自身的安危。 我不傻,我当然知道,朱飞越是被人打出血的,可他在内门这两个月的时间,到底经历了什么?打伤他的人是谁?不管我怎么问,他始终不愿意告诉我。 于是,我只能换个方式问:“内门弟子,大概都是啥道行?” 朱飞越:“罗刹,修罗都有,基本上都是罗刹圆满的,我在里面是最弱的。” 我明白了…… 在龙虎山弱肉强食,腥风血雨的生存环境下,区区罗刹境小成的朱飞越,在内门受人欺负,是在所难免的,罗刹,不比冲关,罗刹境是能施展禁术的,同境界内的斗法,往往是非常困难,很难决出胜负的。 像当初那样,朱飞越一个人对抗整个同门的传说,在内门是不可能上演了。 “有时候我觉得,龙虎山跟咱们待过的那家疯人院,没太多区别。”朱飞越点着烟,眯着眼抽了两口,递给我。 见我脸色铁青地死死捏着拳头,他愣了愣,问我:“你咋了?” “我恨。”我全身骨头咔嚓嚓乱响:“我恨自己没本事,我兄弟为了我,整天担惊受怕的,被人欺负,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朱飞越哈哈一笑:“瞧你说的,没那么严重!眼下,必须想法子化解无情气场,这死东西,缠了我太久,甩都甩不掉,要是没有它,我三两天功夫就冲上阿修罗了。” “到那时,内门那帮篮子,还不是给我随便乱杀?” 之前我们已经尝试过,单凭我自身的力量,是无法奈何无情气场分毫的,再怎么烧,它也一样死灰复燃。 它成了一道阴森的鬼影,缠着朱哥,不死不休,朱哥告诉我,无情气场就像一道膜,它把丹田封死了,隔绝了其他气场的进入。 事实上,朱飞越能修回罗刹,就已经是个奇迹了。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激动地瞧向朱飞越:“古千愁的对立面曾说,克制无情的关键,是有情?” “没用的。”朱飞越垂头丧气地掐灭烟头:“啥叫有情呢?李志文你给我解释下,你能解释的出吗?” “无情很好理解,有情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我皱着眉不语,我们都有记挂的人,但这远远算不上“有情”,这件事,成了困扰朱飞越,困扰我返回人间的一道大坎。 抬头仰望遥远的星河,朱飞越对我道:“龙虎山上漂亮姑娘不少,却没一个能让我动心,动情的。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过,我在绘画世界里,曾遇到过一个女的,名叫沙溪,第一眼看到她,我就喜欢上她了。” 朱飞越告诉我,沙溪生活在阴险峰的一号作品中,那里是末世废土后,幸存者苦苦生存的世界,那里是我们每个人的未来。 无法想象,沙家姐妹俩,是怎么在那个世界里活下来的。 “但沙溪只是一个画灵,只是个虚无的角色。”朱飞越痛苦地捂着头,哭了出来:“你说我有多可悲?我居然对一个虚无的东西动了情。” “不,你一点都不可悲,相反,你活的很真实。”我从旁侧击地问他:“在你对那个姑娘动情之后,你体内的无情气场,是不是变弱了些呢?” “是啊。” “那就完事了呗!”我用力拍了下大腿:“你去一号作品里找她,想尽一切办法,让沙溪狠狠地伤害你,啥叫有情?你为她哭,为她难过,这不就是有情最好的体现吗?” 朱飞越擦掉眼泪:“沙溪不可能伤害我的,不过你这法子似乎也有道理,我回去可以试一试。” 我摸着下巴寻思了下:“要不,等会我问问悲无雪?他是阴间的大破军,他肯定有法子。” 听说我要去阴间的决定,朱飞越惊的下巴一抖:“李志文,你不要命了?老子为了你,在龙虎山忍辱受气,过的是朝生夕死的狗日子,你这篮子,半点忙帮不上我,反而吃饱了撑的,跑去阴间作死?” “你要是死在阴间,我怎么办?我在龙虎山受的那些罪,不全白搭了?” “我有三个必去的理由。” 第三百七十九章 动身前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哪三个?” 我沉吟着答道:“第一,当初如果我是黄泉境,也不会落到和死恶夜同归于尽的下场,而成就黄泉的关键因素,就在阴间!黄泉境,我势在必得!也只有成为了黄泉,我才有对抗遗相的资格!” “另外,在阴间若是获知死恶夜的下落,那是极好的,我和这牲口之间的账,还没算清楚。” “第二,如果朱哥在龙虎山的行动失败,我们就不得不放弃三味真火,而具备了黄泉的力量后,我说不定能找到其他办法,返回人间。” “第三……”我深吸一口气,脸色变得深邃起来:“我,李志文,地狱火凤凰的象征!这次阴间之行,我将见证自己的不朽!” “你疯了。”朱飞越冷冷地上下打量我:“看来,在宫殿的这段时间,把你小子给关傻了,前两个理由,勉强说的通,第三个是什么鬼?” “你李志文,一个穷当当的东北剃头匠,你算哪门子不朽啊?你还真把自己代入角色中了啊?” 我说:“朱哥你想想,你在龙虎山流血拼命的时候,我在干啥?路土,苏瑶她们跟遗相决战的时候,我又在干啥?大伙都在拼尽全力,我却什么也不做?这哪成啊?我总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朱飞越皱着眉道:“你万一回不来呢?” 我:“那你就找个好人家,改嫁吧。” 朱飞越:“???” “做好准备!”我爬回到王座上,心一狠,手掌抓向那颗不停闪烁的星辰,指尖碰触的瞬间,一道漆黑的扭曲人影,出现在了朱飞越不远处。 朱飞越料到了危险,惊呼一声我草!急忙起身退到一旁。 下一秒,悲无雪出现在了视野中,这个留着银白长发的俊美男子,这个来自阴间的破军星,先是疑惑地看了眼旁边的朱飞越,然后崇拜地瞧向王座上的我,轻轻跪倒在地。 “悲无雪拜见恩师!” “起来吧。”我慵懒地挥了挥手,指着朱飞越介绍道:“这是我在人间的使者。” “使者大人。”悲无雪起身后,朝朱飞越深深鞠躬,不敢流露出丝毫不敬。 朱飞越看似粗枝大叶,实际上比我聪明多了,他立刻把自己代入到了角色中,满脸不屑地冷哼了声,装出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在灰雾的遮掩下,我沧桑而阴霾的声音,响彻宫殿:“上次中阴一战,古千愁虽死,但我的使者却被无情气场所困,道行被卡死在罗刹。” “此事的因果,与你有关,毕竟上次是借助你的力量,使者才击败了古千愁,那么也就由你来收场吧。” 我这句话看似模糊不清,但我想,悲无雪一定能明白其中的意思——我就是要让他想法子,把朱飞越身上的无情气场赶出去! 悲无雪点了点头,转过身,久久打量着朱飞越,犹豫着答道: “无情气场,并不能依靠外力解除,如果用我的气场强行瓦解,会给使者大人带来不可逆的损害,这样是得不偿失的,但我想,克制它的关键,使者大人应该比我更清楚。” “有情……”朱飞越叹了口气:“可是,什么才是有情呢?” 悲无雪微微一笑:“为情所动,为情落泪,为情所伤,可谓有情。情感,是人类不可或缺的感知,也是人与动物的本质区别,我们的愤怒,悲伤,憎恨,懊悔等种种心绪,都属于情感的范畴。” “一个无情的人,自然不会被这些心绪所困扰,在他眼中,除了他自己,其他的一切都是不重要的,我想,使者大人终究是有情的,在人间,你有割舍不下的人,否则,你早就被无情气场腐蚀,变成一块冷冰冰的石头了。” 悲无雪眨着长长的睫毛,思索一番后,又说:“使者大人认为,要用有情来克制无情,我却不这么看,我却以为,与其说有情,不容动情来的更贴切。” 我心情顿时黯淡了下来,悲无雪的回答,其实并没有太多意义,我不认为这能对朱飞越有帮助。 有情和动情,这两个词有什么区别吗? 可朱飞越却像顿悟了什么似的,低着头轻声道:“多谢……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悲无雪满意地笑了笑,看向王座上的我:“恩师,我已经解答了使者大人的疑惑,请恩师收我为正式弟子!赐予我自由进出宫殿的资格!” 给脸上头?想的美! 我瞧了眼朱飞越,这小子低着头站在那,脸上一会哭一会笑,也不知悲无雪的那番话,他真听懂了,还是在装懂? “悲无雪……”我沙哑地开口道:“我打算去一趟阴间。” 见我闭口不谈收徒的事,悲无雪神色变得失落极了,毕竟这座宫殿对他而言,就是最完美的天堂!在这里,他不但能避开阴间的血腥生死,更能借助这方世界的浓郁气场,以50倍的速度提升道行! 可我偏偏不给他这张门票,悲无雪失落也正常。 “果然只是破军星啊,格局太狭小了。”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没有召唤庞颖,而是独独只召唤了你,为什么?” 悲无雪何等聪明,我一点,他脸色顿时欣喜起来:“恩师对我的青睐,我永生铭记!” “好了。”我不耐烦地摆手:“告诉我,进入阴间的法门。” 按照我扮演的角色,我是远古时代的恶神,而新阴间,是最近才形成的,提出这个问题,倒也符合我的身份。 古代的金钥匙,也打不开现代的门啊。 悲无雪毫不怀疑地答道:“灵魂,分死活,死者的灵魂,进入阴间是毫无难度的,比如我和庞颖,我们都死去很久了……” “而对于活人灵魂来说,固然也可以进入阴间,但肯定是有去无回的,通往阴间的路,是一条单行道。” 他用手指蘸着血,在地板上写下一段咒语:“恩师凭借此咒,可进入阴间。只是……我想斗胆问一句,恩师去阴间的目的?” 目的要是告诉你,我还混啥啊?给悲无雪知道,我去阴间,是为了追寻黄泉之道,他怕是要恼羞成怒,当场将我化为肉泥! 一个小小的阿修罗,敢在破军星面前装神弄鬼?这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恐怕没第二个人能做出来。 等悲无雪写完咒语,我大袖一挥,阴冷道:“那么,会面到此结束吧!” 眼瞅着我要赶他走,悲无雪一下急了,屁股还没坐热呢,他哪肯走啊? “等等!恩师进入阴间前,有几件事,我必须要先说明。” “说。” 悲无雪也不急着开口,而是先盘腿坐地,贪婪地深呼吸,做了几个小周天,这才满足地对我道: “进入阴间后,道行会被清零,这是由生死规则决定的,任何人也不例外,我生前,曾是阿修罗,死于对头手中后,我先是坠入中阴,不想那队友竟然要赶尽杀绝,又追到中阴,杀入我的因果关卡中……第二次死去,我来到了阴间,发现生前的道行,全部消失了。” 我心脏一颤,看来,阴间的可怕,远比我想象的更猛烈。 悲无雪继续道:“虽然说,玄学从来都不是灵魂的救赎之路,但修为高,还是有好处的,因为道行清零,只是暂时的,很快就能恢复过来,前提是,活着坚持过恢复期,这期间一定不能死。” 从“永生”词缀中,我早就了解了阴间的特性——灵魂在阴间,永远不会死去,每次死亡,都意味着回到原点,包括道行,因果统统重头来过,重新计算。 这也就意味着,你之前承受的种种苦难,全白瞎了,所以灵魂在阴间的死亡,往往比我们理解的死亡,来的更加可怕。 这么一看,悲无雪也算是阴间的传说了,他前前后后,在阴间死了不知多少次,每次又从零开始,排除万难回到破军巅峰,要是换成一般人,哪有这种毅力啊,早崩溃了。 “这些我都知道,还用的着你说?”我眯着眼打量悲无雪:“你是在故意拖延时间,想尽可能在宫殿里待久一点,对吧?” “对……也不对!”悲无雪听出我言语中的不悦,吓的冷汗狂流:“我还没说完,恩师大人进入阴间的第一站,名叫五百层阴狱,那里非常恐怖,是每个死者所必须经历的绝望折磨!在阴间死去的人,也都会回到五百层阴狱中,重新开始新一轮的折磨……” 五百层阴狱?有点意思,再往后呢? “成功活着离开阴狱后,才是真正的死亡考验,这其中的元素太多了,我该从哪里说起呢?” 悲无雪托着腮沉思苦想,这种拖延时间的伎俩,我和他都心知肚明,在宫殿每多逗留一分钟,对悲无雪的好处都是无穷的。 可我没这个耐心,再说,有个外人待在宫殿,我总觉得不舒服,万一出现什么纰漏,我还有被识破的风险。 “那就这样吧,再见。”我手掌触碰到悲无雪的星辰,在绝望和不甘的惨叫中,他回到了阴间。 说不定在那里,我们还会相遇呢。 朱飞越有些不满地冲我嚷嚷:“你咋这么快就赶他走呢?我还有些事想问他呢。” 我起身,沿着台阶来到广场上:“悲无雪待在这,我总觉得别扭。” 朱飞越拍了拍脑门:“我懂了,你怕露出破腚。” “破腚?那叫破绽!”我没好气道:“朱哥,你到底上过学没?” “没有,咋地?” 第三百八十章 五百层阴狱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朱飞越瞧了眼石板上的咒语,有些惊悚地问我:“你去了阴间,还能回来么?” “我有办法。”我望着那些隐藏在灰雾中,大小不等的红色星辰:“其中有一颗,代表着我自己,以它为坐标,我就能随时返回宫殿,只是,宫殿中需要留个人,星辰闪烁,就说明我遇到了危险,他只要碰触星辰,我就回来了。” “这样啊。”朱飞越点头道:“好办,我留下来呗。” 我摇头道:“不,别因为这点破事,耽误了你在龙虎山的修行,我有更合适的人选。” “那好吧,我在龙虎山,你在阴间,咱俩各忙各的,回见。” 我还来不及挽留,朱飞越就在我面前消失了,我感到欢喜又踌躇,欢喜的是,他一定听懂了悲无雪的提示,他知道该怎么对抗无情气场了! 踌躇的是,这可能是我俩最后一次见面了。 阴间之行,我没有半点把握,但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我将注意力,锁定在环状星辰群中,最璀璨的那一颗。 我留意这颗星辰,已经很久了,它恐怕比悲无雪更加强大,但我能确信,它是无害的。 在这颗星辰上,有一丝陈山火的气息。 我去阴间的前提,是宫殿必须有人看着,这样,我在阴间有了不可避免的凶险,才能及时安全返回,可悲无雪也好,庞颖也好,都是不可信的,朱哥又没有时间,我只能借助外界的力量了。 在我触碰星辰的刹那,不远处,出现了一个惨白色的人影。 那是个面色白净的年轻人,年纪和我差不多大,留一头飘逸的长发,长相美的让人不敢直视,眸子中却带着深深的悲伤。 年轻人身穿古代白绸长衫,剪裁得体,腰间悬一把长刀,看到那把刀的瞬间,我想起了那个叫灾劫的男人。 那个逼的我,不得不和死恶夜同归于尽的刀法宗师。 但显然,这年轻人带给我的可怕气息,比灾劫强烈至少一千倍,我相信,灾劫在他面前,坚持不过一秒。 “你是……陈亮。”我轻声道。 陈亮有些错愕地看着我:“你怎么知道的?” “除了你,还能是谁?你长得像极了陈山火,你的刀法传承,来自灾劫。” 陈亮点了点头,拉了把椅子坐下:“我早听坟婆和刘能说起过,路土新收了个徒弟,很不简单,今天,终于见上面了。” 我也拉了张椅子,坐在他对面,我知道,陈亮比我认识的所有人,都要厉害的多,可我却一点都不怕他: “你本人在哪?” “在人间隐居。”陈亮轻声答道,他身上散发出的山河气场,已经恐怖到有了实质,我甚至能清晰地看见,陈亮背后笼罩着一只巨大的黄皮子脸,那张脸阴森到无法描述,这让我立刻回忆起,陈亮曾是替黄老仙出马的。 “你倒沉得住气。”我冷笑地注视他:“中阴那场大战,大伙死的死,伤的伤,你哥都被遗相害死了,你不去帮忙,自个偷偷躲起来,你还是男人么?” 陈亮那清澈到一尘不染的眸子里,流露出深深的悲伤:“阴险峰覆灭后,我结束了阴间之行,从地狱归来后,灵魂受到了种种恐怖异相的腐蚀,我吸取了地狱的力量,却也因此而沉沦,我……成了魔!也只有在这方天地中,你我才有沟通的可能。” “如果在现实,你见到我的瞬间,就已经没命了。” 他叹了口气,苦笑道:“更何况,我就算清醒,也未必就是遗相的对手。” “我不信。”我摇头道:“你现在的道行,至少是破军吧?你咋能连遗相都弄不过呢?” 陈亮一字一句地回答我:“首先,人间是不允许有破军存在的,我只能把道行压缩到黄泉,其次啊李志文,你恐怕到现在还不知道,遗相的真实身份吧?” “他是个啥?” “遗相,是新阴间的至高主宰,它是最接近于神的存在!遗相本体的真实修为,怕是已经超越六道了!” 我一口血差点喷出来,以陈亮的身份,绝不会危言耸听来唬我,我不会对他的话,有半点怀疑。 那么,一条清晰的线,出现在我眼前:遗相,新阴间的主宰,因为某些不可告人的原因,开始动人间的歪点子,他已经具备了自由行走于阴阳间的力量,受规则所困,遗相在人间的投影,被制约在黄泉境,但他所爆发出的力量,是远超黄泉境的。 陈亮说,遗相是无限接近于神的存在,可他距离神,还有不少距离,所以,中阴界的命运三姐妹,也就成了遗相的目标之一。 他要抢夺三姐妹身上的非凡特性,来完善自身的神性,让自己更接近于神,但人间,才是遗相的最终图谋。 正如寒武纪的字面意思一样,遗相打算把我们熟知的世界,变成远古时代的寒武纪,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无人知晓,但如果不阻止的话,人间的毁灭,只是时间问题。 陈亮语气温和地对我道:“关于遗相的资料,我知道的也很有限,但值得高兴的是,你召唤了我,这也让我从入魔的状态里,走了出来…… 他紧紧抓着我的手:“我们一起对付遗相!” 有陈亮这个大帮手在,我心里一下有了底,当时我俩都挺高兴的,有了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我说陈哥,我道行遇到了瓶颈,眼下不死不活地,被困在这鬼地方,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我打算去一趟阴间,先提升到黄泉境再说。 这趟下去,我有啥要注意的地方吗? 陈亮想了想,告诉我:“黄泉的关键,在于意境,首先你要明白,黄泉是什么,它是一条贯穿四界的河,是死者往生的道路,是今生与来世的分界,也是生与死的边荒。” “李志文,你已知晓了生的宝贵,却还没能理解死亡的真相,阴间,你非去不可,只有在那里,你才能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死亡。” 陈亮还告诉我,当今世面上少有的几位黄泉大能,坟婆,陈山火,包括成名已久的古千愁,这些人最辉煌的时代,都曾去过阴间。 不过,我要去的阴间很特殊,它和当年的老阴间没半点关系,它是完全未知的。 我似懂非懂地听着,陈亮是货真价实的破军星,可他却没有半点架子,给人一种很随和,很平易近人的感觉,可他身上所散发出的危险气息,比悲无喜猛烈多了,让我不敢对他产生丝毫不敬。 半个小时,等陈亮说完晋升黄泉的窍门后,我小心翼翼地问他:“陈哥,你去过新阴间吗?” “没有。”陈亮微微一笑:“但我想,不管再怎么变,阴间的本质是不会变的,它是人们偿还生前业报的场所,血腥,恐怖,绝望是免不了的。” “那地狱呢?你是从地狱回来的人,能告诉我地狱是啥样的吗?” 陈亮用手指,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划了几下:“阴间下面,就是地狱,地狱有十八层,每层的景象各不相同,最有名的,莫过于第十八层地狱,那里,被命名为无间,也就是无间地狱,很可惜,我并没有到达过无间地狱。” “关于地狱,你暂时知道这些就够了,它毕竟离你很遥远,我希望,你此生能远离地狱,不要重走我的覆辙。”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陈亮答应留在宫殿,帮我看守坐标星,我的阴间之行,也就后顾无忧了。 准备妥当后,我盘着腿坐地,最后问陈亮:“陈哥,你知道这座宫殿的来历吗?” 陈亮目光环视四周,脸上闪现出一丝隐晦的惊惧:“等你回来后,我再告诉你吧。” 我嗯了声,缓缓闭眼,开始念诵悲无雪留下的咒语。 意识开始模糊,消散,在无尽的黑暗中,我感到自己像个被人拉扯的风筝似的,不断起伏着,我看到了光,那团光就在我头顶,离我很近,它看上去又亮,又温暖,有那么一刹那,我以为天堂为我敞开了大门。 于是我迎着光飞行着,那一刻,我放弃了一切,连洞悉黄泉之道的使命,都放弃了,我一门心思地往天堂之门里飞。 当身体穿过光团的瞬间,一切感知,就此消亡。 再次睁开眼时,我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十平米大小的房间里,这房间光线很阴暗,没有窗户,房间正中的地面上,是一个长方形的漆黑大洞,也不知通往何处。 大洞对面,贴墙的位置,是另一张床,床边坐着个中年男人。 从周围的布局看,这里是一间双人牢房,应该正是悲无雪所说的“五百层阴狱”了。 我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惊恐地注视四周,在前方的墙上,我看到了一串数字:34。 “欢迎来到阴间。”对面床上的中年男人,阴阴地开口道,这人说话声音特奇怪,像嘴里含了口水。 第三百八十一章 千万不要被饿死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在此之前,我曾无数次想象过,关于阴间的真实场景,它一定是扭曲而绝望的,它是人类已知恐惧的总和,它的存在,已经超越了死亡本身。 或者说,阴间是死亡的延续。 我更希望人死后,一切归于虚无,没有痛苦,悲伤,没有任何知觉地消失在幽冥尽头,没有前生,来世。 可惜的是,这只是我单方面的幻想罢了。 阴间的确是真实存在的。 关于阴间的一切民间传说,都被我排除了,我知道,真实的阴间,一定和人类认知有着天壤之别。 可我从没想到,自己来到阴间的第一站,会降生在这样一个奇怪的场所。 牢房的墙壁上有光,能依稀看见,空气中涌动的灰尘,一切都是如此真实,最无法解释的是,我居然还在呼吸,甚至隐约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我有些不死心地掐了下大腿根,生疼。 紧张地观察着四周,我的注意力锁定在对面床的中年人身上。 我和他之间,隔着个长方形的深坑,从坑里传来嘈杂的男女哭喊声。 我没有立刻搭理那中年人,而是低头注视着双手,道行……果然清零了,所有气场都消失了,我甚至连捏紧拳头都有些费劲。 “我姓宋,叫我老宋吧,你呢?你叫个啥名?”那中年人支支吾吾地又来了句。 我死死盯着老宋,反问他:“你说话声音咋这么模糊呢?跟嘴里含了口水似的。” 这时,老宋把脖子往前伸了伸,张大嘴:“看到没小伙子?我的牙全没了,咋没的?因为我是跳楼自杀死的,那场面你没见过吧?和你想象的不同,人跳楼坠地后,身体外观,基本上是完好无损的,独独那一口牙啊,全崩光了!” “颌骨粉碎后,没有一颗牙是能保住的,上下两排牙全飞出去了,所以你路过跳楼自杀现场,不小心踩到牙齿的话,可别觉得奇怪啊。” 老宋这几句简单的描述,听的我脑门子直发凉,我深吸了口气,活动了几下身子,回道:“也就是说,人们进入阴间后,还保留着他们死时的样子。” “也不完全这样。”老宋含糊地答道:“有些人是,有些人又不是,谁能说清呢?” 因为没了牙的缘故,老宋一闭嘴,两个嘴唇紧紧收缩成了一个黑点,那样子既阴森又扭曲。 二人牢房里,我和老宋隔着那长方形的大坑,互相对视着,从上方和下方传来的哭喊声,更加撕心裂肺了。 老宋盯着我打量了半晌,突然歪了歪脖子:“小伙子,我感觉你很不对劲啊?” 我问他:“哪不对劲?” “其他人来到这阴间哇,都哭天喊地的,又后悔,又害怕的屎尿齐流,可你不一样啊,你咋就跟个没事人一样呢?小小年纪,你还挺看的开啊?” 我反问他道:“你不也挺正常吗?” 老宋叹气道:“我是这五百层阴狱的老房客了,我都不记得,我死去有多久了,从来到阴间那天起,我就一直待在这里,从来没出去过呢。” “什么样的人我没见过哇?在阴间,有人哭有人闹,有人发疯撞墙一心求死,有人和木头似的,一动不动,可像你这样镇定的,还是头一号呢。” 我说:“老哥跟我讲讲呗,这五百层阴狱,是个咋回事?” 老宋突然阴损地笑了起来:“别急啊,还没到时候哩,等饭点来了,你自然就清楚了。” 饭点? 我都怀疑自己听错了,灵魂在阴间,还需要吃饭吗? “在这里,还有吃饭的必要吗?”等身体的不适消失后,我站起身,警戒地来到那深坑前,往下瞅,又往上看了看,我似乎明白了。 天花板上也有个一模一样的坑。 也就是说,这座500层阴狱,是垂直结构的,所有的房间,也都是垂直打通的,这个长方形的深坑,从第一层连通到第五百层,而从墙上写的“34”来判断,我和老宋所在的房间,位于第三十四层。 从这里往上瞅,能看到33层房间的景象,往下,35层也尽收眼底。 在我观察垂直通道时,老宋也在观察我,他的面容隐藏在暗影中,只露个皱缩的嘴出来: “你刚才说什么?”老宋喉咙里发出的声音,犹如正在嚼草料的骡马,我甚至怀疑,他的嗓子眼里长了两排牙齿。 我又重复了遍刚才的问题:“在这里,还有吃饭的必要吗?” 老宋乱糟糟地笑着:“当然有啊,饿了要吃饭,不吃饭就会被饿死,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不懂哇?” “不懂。”我摇了摇头,绕着通道又看了几遍:“灵魂吃的是哪门子饭?” “嘿嘿嘿……”老宋的笑声更刺耳了:“不,我们不是灵魂,我们是鬼啊!人有人吃的饭,鬼也有鬼吃的饭,小伙子,如果你用人的常理,来判断这里发生的事情,那你迟早要发疯的。” “赶紧抛弃人类的想法吧,忘记生前的一切,你是鬼,你是鬼,你是鬼啊!!” 老宋怨毒地冲我尖叫,这时,从33层传来一个更刺耳的女声:“老不死的贱种,你再喊一声试试?打扰我修行?信不信我跳下来掐死你?” 老宋吓的急忙收声,偷偷摸摸地朝上指了指,冲我小声道:“楼上那女人你可别惹,她比鬼还吓人哩。” 由于视野限制,站在垂直通道边的我,无法看见楼上的女人。 她刚才提到了修行二字,我猜测,那女人生前可能接触过玄学吧? 她试图通过提升道行,来摆脱阴间的苦难,但这个方法早有人试过了,是行不通的,悲无雪和庞颖修到了破军境,不一样过着朝生夕死的日子? 短暂的沉默过后,我来到老宋身边,继续刚才的话题:“我们是鬼,没错,鬼魂会感知到疼痛,会疲惫,这些我都能接受,可是,你说鬼会被饿死?这个我还是不明白。” 老宋叹了口气:“当我们还活着的时候,我们理所应当地认为,我们生活的世界,是真实的,阴间是不存在的,可当我们死后,真正地来到了阴间,我们的认知,也随着被颠覆了,在这里待的越久,你越会产生一个想法……” “这里,才是最真实的世界,人间是完全虚构的,我们的人生就是一场无意义的梦,现在梦醒了……小伙子,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点了点头,其实老宋的说法,有他的道理,生死两界,中间隔着条河,两边的人们隔河相对,而河中间是浓浓的迷雾。 也许人生真的只是一场荒谬的梦,醒来后的世界,才是最真实的。 既然这样,我们会饿,也就没什么可奇怪的了。 老宋告诉我,他在阴狱待了太久,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苦苦思索,试图揭开生与死之间的秘密,每当想到后面,他就头疼欲裂,于是老宋下了个结论——以人类的智慧,根本理解不了阴间到底是什么。 房间的墙,是冰冷金属制成的,墙角有个洗脸池子,我试着拧开龙头,里面流出凉飕飕的,带着泥沙的水。 “渴了就喝吧,没事的。”老宋笑着说。 我将信将疑地喝了口,一股土腥味,可水的口感,却比我在人间喝过的要真实一百倍,我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水入喉后,融入我血液,内脏的全过程。 关掉龙头后,我背靠着墙问老宋:“在我来之前,和你一间屋的是谁?” 老宋有气无力地答道:“是另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我:“他人呢?” 老宋:“死了。”他狡黠地冲我眨了眨眼:“如果你以为,死亡是解脱的话,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在阴间,我们永远也不会真正意义的死去……死在阴狱的人,或者说鬼,很快就会复活,重新回到阴狱中,就算死神,也别想把我们从这里解救出来。” “那个可怜的倒霉鬼,复活后,被分到别的楼层了吧?我接触过的狱友太多了,没有一百个,七八十个总是有的。” 顿了顿,老宋继续补充道:“这里的规则是,不管你怎么死,总之千万不要被饿死,记住啊小伙子,这是500层阴狱最重要,也最不能违背的核心,一定不能被饿死!” 我品尝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头皮一炸,我问他:“被饿死会怎么样?” 老宋似乎想到了某件很可怕的事,双手紧紧捂着胸,坐在床边疯狂颤抖:“那样……你就成了违规者,违规者的下场是,立刻被带到比阴狱更可怕的场所,相信我,你不想去那里的……” “千万不能违规,千万不要被饿死……” 老宋的表现,让我对阴间的一切,感到恐惧的同时,也更加好奇了,这也让我愈加相信,阴间对死者的折磨,是疯狂,血腥,扭曲和绝望的。 阴间都这样了,那比阴间更可怕的地狱,又是怎样的场景呢? 我现在终于明白,陈亮当年在离开地狱后,为何会进入魔怔了,他看到了本不是人类所该看的东西,那些东西超越了他所能承受恐惧的极限,如果换成其他人,灵魂和神智早被恐惧扭成碎片了,可陈亮毕竟不是凡人,他坚持了下来。 这些年,在野外无人区隐居的陈亮,在魔怔和清醒之间疯狂徘徊,多亏宫殿的存在,我找到了属于陈亮的坐标,召唤了他,这才让他彻底走出了魔怔状态。 由此可见,地狱有多可怕了。 几分钟后,老宋好不容易才从惊悚中清醒了过来,他扭过头对我道:“这座阴狱,据说是仿照地狱的某层场景,所复制过来的,好在它的折磨强度,要远弱于地狱,毕竟,这里是阴间的第一站啊,强度太高了也不好。” 我皱着眉道:“老哥,我听你说了半天,到现在还不明白,这阴狱的折磨内容是什么?” “等会有人来给我们上刑?” 老宋表情木然地摇着头道:“不,你想的太天真的,这里存在的东西,远比任何刑罚都要恐怖,至于折磨内容的话,可以简单概括为两个字。” “饥饿!” 第三百八十二章 死亡立方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饥饿? 话正说着,我突然听到,从上方传来沉闷的金属机关声,那声音有点类似重型电梯,却远比电梯更让人心烦。 我沿着房间正中的垂直通道,抬头瞧去,只见一个长方形的大铁板,从上方缓缓落下,停在了头顶的33层。 天花板上的坑,顿时被铁板填满了。 “吃饭时间到了,快准备!”老宋兴奋地脸色胀红起来,将枕头丢到地上,跪了上去。 我直愣愣地看着他,没有行动,再瞅跪在枕头上的老宋,口水流的满下巴都是,仰着脖子,死死盯着上方的铁板。 过了大约三分钟时间,铁板终于降到了我们面前,两米多长,一米多宽的板面上,堆满了各种食物,有做工精美的奶油蛋糕,龙虾海鲜,各类烤肉,卤肉蒸肉,世界各国名菜尽在其中。 以及各种叫不上名字的甜点,美酒饮料,甚至还有冰激凌。 只是,食物从第一层,传递到我们所在的34层,这一过程中,整板食物已经被上面的人糟蹋的不成样子了,乱七八糟,五颜六色。 老宋根本不讲究那些,他跪在那双手齐上,不要命地往嘴里猛塞食物,由于没有牙的缘故,老宋只能挑诸如奶油蛋糕,肉馅之类的软性食物吃,可这依旧不影响他享受美味。 从之前的观察能推测出,进食时间只有3分钟,老宋吃的争分夺秒,还不忘招呼我: “小伙子你还愣着干啥?快来啊!” “你吃吧,我没有胃口。”我走到老宋跟前,帮他从一碗汤里挑出个血淋淋的人眼珠子,丢到一旁的空盘子里。 老宋感激地看了我眼:“谢了啊,我正准备喝这碗汤呢,还是下次吧……” 我强忍着恶心问他:“眼珠子哪来的?” 老宋吃的急了眼,含糊地答道:“管它呢……咳!肯定是楼上杀人了,在这里,同房间的人自相残杀,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时间眨眼就过去了,铁板开始往下降,落在了下方的35层,我低头一瞅,只见两个脏兮兮的光膀子男人,像野狗一样扑到了铁板上,抓着食物就往嘴里猛塞。 此时,我终于明白了500层阴狱的折磨方式。 和老宋说的一样,就是饥饿。 食物从第一层,垂直下降至第五百层,在每一层只停留三分钟,那么,最致命的问题是,铁板上的食物,肯本就不够所有人吃的,当到达下层时,可能只剩下些烂骨头了。 再往下,连骨头都没的吃,时间长了,那些人只能等待饿死的结局。 而饿死,就等于触犯了阴狱的核心规则!虽然在阴间,谁也不会真正死去,但触犯这一规则的人,会被带到比阴狱更可怕的场所,承受比这里高百倍,乃至千万倍的折磨。 那样的话,无疑比死亡更难受,更绝望。 在这样的规则框架下,谁也不想被饿死,可人们的存活环境,是由楼层来决定的。 我很幸运,我所在的34层,是靠上部的,食物被糟蹋的不会很夸张,至少有一半是保存完整的,这样一比较,那些在三四百层,甚至五百层的人,从降生阴间那天起,就注定要被活活饿死…… 而老宋的解释,更加印证了我的猜测,他用油腻腻的袖子擦干嘴,满意地打了个饱嗝,把枕头丢回到床上,悠哉地躺下,打着饱嗝道: “现在你明白了吧?其实呢,食物的计算是非常合理的,如果每个人都节约进食,只吃三分饱来维持生命体征的话,铁板上的东西,是足够全500层食用的。” “但是,可能吗?当然不!所有人都是贪婪的,愚蠢和自私的,这无关生死,相反,在来到阴间后,人们的愚蠢和自私,会被无限放大,所有人都想着,只要自己不被饿死就行,多吃点,再多吃点……谁会在乎陌生人的死活啊?” “在这种自私的环境下,原本够用的食物,过了第一百层,基本就不剩下什么了。你可以想象,那些待在四百层,五百层的可怜虫们的处境。” 老宋得意地哈哈大笑:“当铁板降到它们面前时,除了空盘子和排泄物之外,还有什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冷眼注视着老宋,如果在现实世界,只因为他恶心的笑声,我就会一巴掌拍死他,阴狱的设定,不管怎么看,我都不觉得有丝毫可笑。 我只为扭曲的人性,而感到无比反胃。 现在还不是跟老宋翻脸的时候,以我目前的力量,徒手跟老宋干仗,我未必是他的对手。 老宋比我高半个头,身子比我宽多了,他顶多四十出头,正当壮年,气场全失,连拳头都捏不紧的我,两个回合之内就会被老宋放倒。 忍着干呕,我问老宋:“楼层是固定的?不会变?” “当然会变。”老宋拍了拍圆滚滚的肚皮,躺在那阴笑道:“每七天一换,打个比方,这一周我们在34层,下一周可能就到了三百四,甚至五百层了,虽然改变是随机的,但基本上都是一高一低,这周高,下周就低,所以小伙子,做好准备吧,尽量多吃点,多存点脂肪,下周咱俩就要受饿了。” 我一听,七天一换?那也不长啊,七天不吃东西,光喝水的话,体质好的人,完全能扛下来吧? 我说出自己的疑惑,谁知老宋却冷冷回道:“想的太简单了,我再跟你说一遍,这里是阴间,阴间!你如果再用人间的认知,来判断这里的话,那你一定会死的很惨!” 我笑了笑,摆出一副知错的样子,老宋怒意稍减,沉声道:“我也不知道为啥,在阴间啊,人饿的特别快,对食物的需求量,也特别大,别说七天了,哪怕三天不吃东西,三百多斤的大胖子,都会被活活饿成柴火棍,更何况七天?” “这阴狱存在这么久,我还真没听说,有谁能坚持七天不进食,还不死的。” 是这样吗?在阴间,饥饿感来的更快,七天不进食,也就相当于人间一个月不吃东西了,这么长的时间,再胖的大胖子也活活饿死了。 那么,为了熬过七天,不让自己饿死,同室狱友自相残杀,甚至人吃人的惨剧,在这里也不奇怪吧? 老宋用手指敲着厚厚的金属墙壁:“你把整座阴狱,想象成一个巨大的地下立方体,等换楼层的时候,咱们这间屋子平移出去,往下降,或者往上升,其他房间也一样,整个立方体都在动,最后回到一条直线,所有房间重新回到垂直体。” 此时,装食物的铁板,大概已经降到五十层了,我听到下方传来怨恨的咒骂声:“楼上的猪,我祝你们……” 上面的人笑着反骂,咒骂声顿时在垂直通道此起彼伏,简直不堪入耳,其中还夹杂着凄惨的哭声: “不……我不信!阴间是不存在的!人死后,就什么也没了,你们在骗我,这是个骗局……” “我还不想死,我想回去,再看我老婆,我闺女一眼,呜……” “阴间?我是好人,我一辈子没做过坏事,凭什么把我送来阴间啊?这不公平!我要伸冤!” 老宋侧着耳朵听了会,阴嗖嗖地评论道:“刚下来的人,都这样,先经历怀疑期,科学解释期,回忆生前期,再到最后的接受期。” “要明白,阴间,是每个死者最终的归宿啊,无论贫富贵贱,美丑与否,谁能逃过阴间呢?当然了,极少数的大善人除外。” 我回到自己床边,坐下:“老宋,你是怎么死的?我是说,你为啥要跳楼呢?” “欠了债,还不起呗。”老宋一脸轻松道:“刚来阴间那会,我也哭,也发疯,闹,想起生前,我后悔的肠子都青了,有太多太多美好的事,我还没尝试过呢,就结束了……真想重生一次啊,后来接受了,也就看淡了。” “人这一死啊,生前的一切人,一切事,都跟你没关系了,你就当它们是一场梦吧,忘记那些虚无的东西,怎样在阴间生存下去,才是关键啊。” 我又问:“阴狱外面,是什么?” 老宋躯干猛地一抖,脸色变的惶恐极了:“我去过外面一次,我知道……从那天过后,我就下定决心,永远待在阴狱里,再也不出去了……” 第三百八十三章 阴狱外的世界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虽然说阴狱,是进入阴间的第一站,可是被困在这阴暗狭小的铁屋子里,我总感觉,自己距离真实的阴间还很遥远。 听老宋说他去过外面,我连忙仔细询问,老宋的回答是:“其实,也算不上真正的出去,有一次,我所在的房间,被移动到了第一层,这五百层阴狱啊,独独第一层是有窗户的,而且,第一层也恰好暴露在地表上……” 老宋所说的窗户,比巴掌大不了多少,很厚,很结实,有点类似战争时期,地堡的观察窗,至于第一层的好处,不用说我也清楚,如果按两人房间,五百层来计算的话,我们所在的这座阴狱,总共收纳一千人,而进入第一层的老宋,也就获得了最优先享用食物的权力。 吃饱喝足后,老宋咒骂着往食物里吐了几口痰,又脱了鞋用脚踩几下,这种操作在阴狱并不奇怪,老宋说,几乎每一层的人都会这么做,下层的人,只能吃被上层糟蹋过的食物。 即使在阴间,人性的恶毒也展露的淋漓尽致——“我当然希望其他人过的比我差,比我更痛苦,这能带给我强烈的快感,我会把对上层的怨恨,发泄到下层,以此类推。” 说当时,老宋看着满载着食物的铁板降到第二层,第三层……他伸了个懒腰,瞧向窗外的景象。 “那是一片血腥的杀戮场。”在我的注视下,老宋抱着头,痛苦的低语:“天和地,一切……都是血色的,连窗户都被血染红了,我看到那些死去的人们,在荒野中哭喊着,疯狂逃窜,密密麻麻的人海啊……你想想,这个世界每天要死多少人?而且阴间,不光只接受来自我们这个世界的死者,无数个平行宇宙,数百亿的死者都降生在这里,到处都是人,除了人,和那些血以外,连背景是什么我都看不到。” 我头皮嗡地一跳:“什么东西在追赶他们?” 老宋瞳孔缩成了两个黑点:“追赶人海的,是一具具扭曲的尸体,它们身上布着漆黑的绒毛……到处都在流脓,它们的躯干,比人类大很多,背上长着一根根锋利的金属尖刺,它们的脸,倒是和人类如出一辙,只是……” 回忆起那阴森到头皮发麻的画面,老宋开始不停打摆子:“只是……它们的脸上流露出的表情,并不是残忍,嗜血或者疯狂,而是呆滞,对!是呆滞的笑!没错,它们在笑!和精神病人的笑容很类似,边笑,边猎杀着那些逃跑的人潮,它们的手掌像铁钳般,轻轻一掐,就能把人脑壳掐的粉碎,然后抓起来,用嘴对着脑壳一吸……” “骨髓,内脏,所有东西就都被吸出来了,然后那人就成了一张干瘪的皮,被丢弃在一旁……” 在老宋的描述下我得知,阴狱外面的世界,是个巨大的血腥捕猎场,降生在阴间的人们,被那些扭曲的尸体们追杀,猎食着,更可怕的是,在阴间,死亡,并不代表着解脱,而是更深,更强烈的痛苦与恐惧。 在“永生”词缀的作用下,死亡,已经超越了它本来的意义,形成了一个怪诞的,永恒循环,一旦你在阴间死去,你会重新复活,把之前体会过的所有血腥磨难,再乘以十,乘以百的重新体会一遍。 乍一听,这似乎并没有什么,可仔细想想,你就能品出其中的阴森含义——你在阴间待的越久,死亡的代价也就越大。 这种代价,是任何人都无法承受的,一次死亡,往往意味着精神的彻底崩溃,而在阴间,一个人一旦精神崩溃,等待他的下场将无法想象。 由于窗户被血染红的缘故,后来的场景,老宋就再也看不到了,不过当时,老宋的确听到外面有人在拼了命拍打窗户,应该是希望屋里的人开下门,放自己进来避开这场屠杀。 可老宋只是个囚犯,他并没有开门的资格,就算能开门,他也不会这么做,如果那些巨大的尸体冲进来呢?那老宋,包括整个阴狱的人,都会死。 深吸一口气,老宋擦干脸上的冷汗,对我说:“如果有一天,我符合了出狱的条件,被赶出阴狱的话,那我也会成为那些可怜虫中的一员,我也会被那些奇形怪状的尸体所捕杀,我拼了命逃窜,可再怎么逃,也迟早会被追上……” “所以不!从那天起,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这座阴狱,是阴间最安全的场所,没有之一!这里简直是天堂,我宁愿在这里忍饥挨饿,吃被人糟蹋过的食物,忍受楼上楼下的谩骂,也不愿意去外面送死!” 老宋狠狠抓着头发,咬牙切齿道:“所以我不会出去的,想尽一切办法,永远待在阴狱里,绝对不能出去!” “这里很安全,那些怪物根本进不来。” 我皱着眉道:“可是,待在这里,也有被饿死的风险,如果被换在下层……” “不。”老宋抬起头,阴嗖嗖地冲我笑了起来:“我早就适应了这里的环境,我有办法活下去,哪怕落在第五百层,我一样能熬过七天!” 我感受到了来自老宋凶残的杀念,在玄学圈闯荡的这段日子,我变得远比一般人更机敏,命运中潜伏着很多错误,一旦犯错,结局往往是致命的。 我们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从阴狱的规则来看,我很轻易就能猜出,下次换楼层的时候,就是老宋和我翻脸的时候,实际上,阴狱里的每个人都是这种处境,饥饿并不是核心,饥饿所带来的痛苦,在阴间的大环境下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吃人,与被人吃,才是这里最恐怖的核心所在。 两者的恐惧程度,几乎相当。 而在绝对的饥饿面前,人所爆发出的进食欲望,是你我无法想象的,到了那时,没有做不出来的事,没有吃不下去的东西…… 所以从始至终,我一直没给老宋什么好脸,这种底层人性的博弈,也不是我来阴间的目的。 严格意义上讲,我不算真正的死者,我本就不属于阴间,我是来追寻黄泉之道的,陈亮说,只有洞悉了死亡的真相,感悟出意境,灵魂才可踏入黄泉。 显然,死亡的意境,并不在这座阴狱中。 而是在外面,在那些狂奔逃命的人群中。 我如果像老宋那样,只想着求生苟活,就算在阴狱待一百年,我也不可能感受到死亡意境。 所以我必须想法子,尽快离开这里,在离开之前,最好也能恢复一部分道行,用来自保。 “老宋,告诉我,出狱的条件是什么?”我躺回到自己床上,目光注视天花板上的大洞。 老宋摇了摇头:“小伙子,你到现在还没告诉我,关于你的故事呢,我甚至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 我冷笑道:“知道了又能怎样?你和我之间,早晚要拼个你死我活出来,不是吗?” 老宋稍楞了下,叹息道:“我不会那么做,我从来不伤害对面床的人,这是我的原则,毕竟,我们是狱友,是彼此的依靠。” 我是个有着很多次血腥,阴森经历的人,老宋的话,我当然不会往心里去: “是吗?你之前那么多狱友,他们是怎么死的?” 老宋犹犹豫豫地答道:“被……被吃了。” “被你吃的?”我撇了眼老宋那粗厚的胳膊,这家伙胳膊快赶上我大腿粗了,长得也一点也不面善,稀疏的头发,尖脸,倒三角眼,眸子像致命的毒蛇。 可偏偏这个中年男人的声调中,带着股阴森的女相——我总感觉老宋是个变态杀人狂,就算不是,阴间的环境也改变了他的内心,在这里,人类的想法,会变得比阴物更可怕。 在道行开始恢复前,我还是别招惹老宋的好,免得他提前翻脸,虽然对掐起来,我可以随时向陈亮哥发出求救,逃离阴间,但应该也不是说走就能走掉的,真被老宋掐死了,那就太亏了。 面对我的指控,老宋矢口否认道:“我没有!” 我说:“没有就没有吧,我叫李志文,我跟一个叫死恶夜的老畜生,同归于尽了,就这样,我来到了阴间,如果可能的话,我会在这里,再次找到死恶夜,我会让他承受比死亡更可怕的痛苦!” “我的故事讲完了,现在请你告诉我,离开阴狱的条件是什么?” 老宋眯着眼听完,嘿嘿一笑:“你的故事,肯定不止这么简单,不过没关系,我们的时间有的是,以后你再慢慢告诉我吧。” “至于离开这里的方法,有两个,你看,咱们每过七天变换一次楼层,你把整个五百层,每一层都轮一遍,你就可以出狱了,我还早着呢,我才只轮了一半吧?重复的楼层是不计算入内的……” 老宋从枕头下摸出包高档烟,丢给我一根:“铁板上的烟酒,是可以随便拿的,正好,烟瘾得到满足了,所以我才说,这里是天堂啊!” 我用牙齿狠狠咬着烟,声线嘶哑道:“太慢!每一层都轮一遍?那要等到猴年马月去?我没时间。” “第二种方法是什么?”我点着烟抽了口,看向对面的老宋。 老宋神色变得深邃起来:“我曾听比我辈分更老的人说,这里,隐藏着另一种逃离阴狱的办法,但这个办法实在太隐晦了,各种说法都有,有说吃够一百个人的,还有说等一百年的,这些都不可信吧?” “狱卒?监狱长?能从他们口中问到吗?” “阴狱是独自运作的,除了我们这些囚犯,这里没有其他的存在,奇怪的是,每天一次的食物提供,又是从哪来的?” 我的心一下沉到了湖底,一定有办法!有立刻离开阴狱的办法! 老宋悠闲地吹了几声口哨:“话说回来,但凡是去过一层,看到过外面景象的人,应该都和我一样,铁了心,拼了命也要留在阴狱里吧?” “小李,你真是个另类啊,我瞧你那意思,还想出去不成?你活不耐烦了?”老宋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声指责我道: “在阴狱死去,哪怕被其他人吃了,你也会复活在阴狱,除了临死前的疼痛不好受以外,其他倒也没什么,可你要是死在外面,十有八九,你也会复活在外面,那滋味……啧啧!恐怕只有疯子才想体会吧?” 我没有理会他,老宋继续喃喃道:“如果复活到更恐怖的区域,可能你刚睁开眼,还没看清周围,你就又死了,如此周而复始,无限循环,在阴间的无尽岁月里,承受无数次痛苦的死亡,所以我才说啊,这鬼地方,死亡的意义,比人间要恐怖一亿倍。” “我的想法是,每过一段时间,我就死一次,反正死在阴狱,复活也在阴狱,这样一来,离开的条件也重置啦,利用好这一点,我就能永远待在阴狱里!” 我的思绪变得迷离起来,夜晚,我尝试着打坐,能清晰感觉到,有些东西在体内涌动。 阴狱的夜晚(实际上,我不清楚现在是不是夜晚)哭喊声,咒骂声,发疯的笑声,歌声此起彼伏,到处都散发着死者对生前世界的留念和不甘,而由于垂直天井的结构,不管你在哪,都能清楚听见上下十层的声音。 对面的老宋,已经熟睡过去了,打坐了不知多久,我感到了一阵明显的饿意,饿的好快! 睁开眼的瞬间,在阴暗中,我看到那个33层的女人,正趴在天井坑口,一动不动地死死盯着我。 第三百八十四章 血腥之路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关于阴狱已知的细节: 1.死者进入阴间的第一站,但不是所有死者,都一定会降生在阴狱。 2.男女混住,女性处境相对凶险,没有可见的管理者,阴狱总数量非常多。 3.核心规则:一定不能饿死,否则会被带到更可怕的场所。 4.铁板上的食物,可以尽情享用,但绝不能私藏,否则,牢房内将发生非常可怕的事,当然,烟酒,无用的碗碟,餐具是可以留下的。 5.没人知道阴狱外的世界,到底是怎样的场景,但可以确定的是,内部比外部安全的多。 …… 透过送食物的垂直天井,楼上那女人正死死盯着我瞅,由于光线太暗的缘故,我看不清她的具体相貌。 老宋曾警告过我,35层这个女人很可怕,是万万不可招惹的存在,所以当时我心里非常戒备,不知她到底想干个啥,如果有不测,我必须立刻呼唤陈亮哥,把我弄回宫殿。 细细观察我的打坐姿势,女人终于说话了:“想不到,在这里还能遇到同行,你是修什么气场的?” “阴气。”我胡编着回答道:“你呢?” 女人像张纸片子似的,从楼上轻飘飘跳到我面前:“血腥气。” 我这才看清她的长相,她顶多比我大个一两岁,肤白貌美,长得非常耐看,只是眉宇间透着股阴霾的怨恨,使她整个人的气质格外阴森。 “姑娘怎么称呼?”我试探着问了句,由于失去气场的缘故,我根本看不清她的道行。 女人说:“你不配知道。” 我笑了笑,说:“那我就叫你女人好了。” “随便你怎么叫。” 她站在我床边,歪着脖子问我:“一看就知道,你是新来的。” 我有些错愕地看着她,女人继续道:“我看你打坐,就知道你想急着恢复道行吧?这个你不用担心,在阴间,道行的恢复是很快的,顶多两三天的功夫,你就可以回到生前的巅峰了。” 好消息!我欣喜地松了口气,冲她道谢:“谢谢女人指点。” 女人冷笑了下,一盆冷水泼在我身上:“在阴间啊,道行这东西,有和没有,其实区别不大,反正只要离开了阴狱,你在外面不可能存活超过五分钟。” 我眉头一挑:“你在外面待过?告诉我,外面是什么样的?” 女人犹豫了下,指着地板对我说:“阴间很大,很辽阔,类似这样的阴狱,至少有千百万座,彼此连成排,一眼望不到头,等你出狱那天,你就跟着人海逃命吧,往最近的避难堡垒逃,如果真能逃到那里,能暂时安全一段时间,可是,至少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会死在路上,然后复活,重复这段必死的逃亡,永无止境……” 我往边上腾了腾,示意女人坐下,等她坐在床边后,我又问她:“那些捕杀人群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是由阴间怨气凝结出的死物,数量众多,成群结队出没,以一切形式的灵魂为食,这种死物,在阴间属于最低级的物种吧?比她们更可怕的未知物种,还有很多呢,甚至有专门把它们当食物的玩意。” 通过女人的讲述我得知,阴间的食物链,是庞大而复杂的,而气场越浓郁的灵魂,越容易遭到未知死物的垂涎和捕杀,所以,修行者在阴间的日子,过的往往比普通人要凶险千万倍。 我直到现在,才终于恍然大悟,之前我还纳闷,为啥像悲无雪,庞颖那样的破军星,在阴间却过的如此狼狈,拼了命巴结我,只为获得进入宫殿避难的资格。 原来,道行越高的人,就越像个吸铁石,越容易引来大批死物的攻击。 在这样的规则下,普通人的处境,反而相对安全的多。 “但我想,道行是把双刃剑,有坏处,自然也有好处吧?”我沉声道。 女人不置可否道:“最大的好处是,我们一旦死在外面,有很大几率会回到阴狱,虽然道行清零,但恢复也只是时间问题,大不了熬到出狱,再重新上路,那些普通人就惨了,他们如果死在了外面,几乎是不可能回到阴狱的。” “他们要去的,是更可怕的地方。” 我注视着她柔美的侧脸:“所以女人你?” 她眨着长长的睫毛,冷声说:“我上次死亡的地点,在前往堡垒的路上,可惜啊,距离堡垒只差几百米了,结果脑壳让死物咬到了……所以,我又回到了这里。” “这样的经历,在我身上已经发生数百次了。”她的眸子变得更黑了:“我想,死亡本身并不可怕,因为无论如何,我们都会复活的,可怕的是,死前,看着自己被那些可怕的死物所包围,淹没,皮肉被撕开,骨骼碎裂,被啃咬,目睹自己被吃的过程,除了哭,喊,你却什么都做不了,那撕心裂肺的绝望和疼痛啊……才是最痛苦的。” “你并不会立刻死去,被吃的过程,是极度漫长的,你能清楚感知到,自己被吃的部位,毛发,皮肤,肌肉,血管和内脏……那感觉,比不打麻药被活体解刨,还要痛苦一万倍……” “即使重复了数百次,疼痛的滋味依旧成了梦魇,夜夜折磨着我。” 我对她的遭遇,又同情又心悸,我知道,类似的经历可能会发生在我身上。 至于所谓的堡垒,其实就是由那些成功逃离死物捕杀的人们,所构建的小型城市,说是城市,其实堡垒的实际规模,可能最多只有人间的小县城那么大。 在阴间,这样的堡垒有很多很多,每一个堡垒都是独立的,互相之间不存在太多关联,实际上整个阴间,人类的定居点只能以堡垒这种散沙的形式存在,没有所谓的国度,联盟什么的。 而距离这座阴狱最近的堡垒,是序列为207的堡垒。 “这数百次的尝试,你有没有成功进入过堡垒呢?” “没有,一次也没有。”女人银牙死死咬着嘴唇:“最近的就是上一次,该死,我本来已经看到堡垒的轮廓了……” 我低着头想了想,道:“女人,方便告诉我你的道行吗?” 她毫不忌讳地回答道:“阿修罗,不过还没有圆满,主要是死亡次数太多了,阴狱里气场又少的可怜,不然我早就圆满了。” “所以,你想结束死亡循环,你想成功进入207号堡垒?” 女人扭头怒视我:“废话!在这该死的鬼地方,吃人肉……这日子是人过的么?出去了,又要被当成食物,被那些死物捕杀,我早就受够了!我一定要结束这个诅咒的循环!” “不然这样下去,就算苟活着,又有什么意义?被吃的痛苦滋味,你是没尝过,尝一次,你就知道了。” 她胸脯急促起伏着,情绪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对面的老宋,睡的跟死猪一样,丝毫没听到我们的对话。 过了会,女人情绪稍稍稳定了些,叹着气又道:“只要进入了堡垒,就算安稳下来了,到那时,也可以抽身好好修行了,等到了黄泉境,就没那么容易死了。” 她宣泄情绪的这段时间,我一直保持着沉默,在阴间,每个人都是孤独的,哪怕性子再冷的人,难得遇到同行,不免也要倾诉几句,所以女人主动下来找我唠嗑,也没什么奇怪的。 深吸一口气,我告诉她:“感谢你提供的宝贵信息,作为报答,我离开阴狱的那天,会带你一起走,我会让你活着到达207号堡垒。” “这是我,李志文给你的承诺。” 女人美目直直地看着我,过了半晌,她阴狠狠地怪笑起来:“就凭你?你这个小废物?” “你充其量,也只是个阿修罗了,顶多比我厉害一点,就算你圆满吧,你凭什么能说出这种狂妄的话?那些死物有多可怕,你知道吗?1分钟之内,你的喉管就会被咬断。” 我脸色平静地望着她:“相信我,我必履行承诺。” 女人摇头:“你疯了,我不会和疯子多说什么,再见。” 说完,她沿着天井,轻飘飘飞到了楼上,我突然想起,还有件很重要的事没问,急忙追过去喊了句: “女人,告诉我,怎么才能尽快离开阴狱?” 楼上传来冷冰冰的声音:“要么把所有楼层轮一遍,要么杀够一百个人,你就自由了,简单吧?前提是不能把自己饿死。” “我非常期待,想看看你第一次吃人肉时的狼狈相。” 我默默回到床边,坐下,回想着刚才和女人的对话,脑海中,浮现出一片虚幻的场景: 在无尽的荒漠中,行走着一条长长的队伍,如果把镜头拉近的话,你会看到,这并不是悠闲的户外徒步,而是与死亡抗争的疯狂大逃亡! 男人,老人,妇女儿童,所有人都流露出惊天的恐骇!人们像羊群一样,面对猛兽捕猎时,会本能地聚集成一团。 队伍两侧,出没着许多巨大的死物,它们脸上浮现出痴傻,扭曲的笑容,它们正在追赶着人群,可它们并不着急下手,因为它们知道,这数万人的队伍,无一幸免,都会成为它们的腹中餐,在肢解和啃食前,完全可以先尽情戏谑一番。 我是队伍中的一员,我同样也不能幸免,幸运的是,死后,我将回到相对安全的阴狱,不幸的是,这段通往堡垒的漫长旅途,这段绝望的血腥之路,我将重复无数次…… 第三百八十五章 下沉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一夜过去,从时间来推算,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老宋说的没错,在阴间,饥饿是增长速度,是非常可怕的。 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 坏消息是,由于昨天没吃东西的缘故,此时的我,已经饿的头晕眼花,肚子里有股灼烧的刺疼感,这种感觉所带来的痛苦,相当于平时三天不进食。 好消息是,我已经隐隐感觉到,气场即将回归了。 当初朱飞越只身一人,去龙虎山为我求三味真火时,他道行也消散了,那是朱哥跟命运三姐妹的约定,用自身道行,换取人间的苟延残喘。 朱哥恢复的过程,是极度艰辛和漫长的,幸运的是,这应该不会在我身上重演。 如果楼上女人所说是真的,最多三天的时间,我就能回到阿修罗圆满。 老宋打着哈欠从床上爬起来,去池子边洗了把脸,嘴里含含糊糊道:“怎么样?昨天让你吃点东西,你不吃,现在饿坏了吧。” “再忍几个小时,差不多就开饭了。” 尽管肚子里咕噜噜乱响,但这种程度的饥饿,顶多让我有些心烦罢了,比起阴狱的整体环境,这并不算什么。 我问老宋:“啥时候换楼层?” 老宋用胳膊擦了擦脸,又拿了把锋利的小餐刀,刮了几下胡子:“小李,你做好准备吧,今晚午夜12点,就迎来七天的轮换期了。” 我后背顿时涌出一层恶寒,这么快?今晚就要换了? 时间太紧迫了,我的道行还没回来,该死!哪怕再多给我一天时间,就好了…… 现在的我,比普通死者要弱很多,我依旧连拳头都捏不紧,在下层人吃人的环境中,我的存活率将小于零。 收拾了一番后,老宋重现坐回床边:“你来的也实在不巧,昨天你来的,昨天是第六天,可惜啊,这34层的天堂日子,你只享受了一天都不到,就要去地狱受苦了。” “这次,很大概率是要到400层后面了。” 对此,老宋似乎已经习惯了,没有表现出太多惶恐,他手掌伸进枕头下面摸了摸,冲我阴损地笑道: “等会开饭时,你在铁板上好好找找,一定要找件锋利的凶器防身啊。” 我冷冷注视对面床的老宋,从我之前的分析来看,一旦进入下层,老宋势必会和我翻脸——在没有食物的环境下,还有什么,比利用同室的尸体,来当做肉食储存更简单,更方便的呢?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这件事,老宋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他提醒我准备凶器,也就意味着,他有百分之百能杀死我的把握。 这也不奇怪,老宋体型比我宽太多了,又正是40岁的壮年,这家伙长相丑陋,两条胳膊粗的跟牛腿似的,说话阴阳怪气,眼珠子里全是阴森的嗜血,他……怕是早就习惯了人肉的气味了吧? 我在观察老宋的时候,他也在盯着我,他不怀好意地冲我笑着:“小李啊,也是时候让你感受阴狱的与众不同了……” 几个小时后,伴随着沉闷的轰鸣声,铁板开始往下降,楼上传来恶心的狼吞虎咽声。 我不得不仿照老宋的样子,也将枕头丢在天井边,像卑微的乞丐般,等待着食物。 终于,要轮到我们了。 “尽量多吃点,3分钟时间,接下来的七天,可就吃不上这么好的东西了。”老宋仰着头叮嘱道,口水顺着他下巴狂流。 当那巨大的铁板,落在34层的瞬间,我和老宋如同两只脱缰的疯狗,恶狠狠地扑了上去,我没有吃别人剩饭的习惯,所以尽量挑些没被碰过的完整水果,点心之类的,老宋没这讲究,他是常年在饥饿和血腥中厮杀的人,他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老宋的吃相,看的我心惊肉跳,他整个人趴在一大盆滚烫的牛肉粥上,张大嘴咕嘟嘟猛灌,嘴角被烫的满是大泡,可他一点都不在乎,喝的那叫个快。 老宋没有牙,所以只能挑这种软乎的东西吃,不到一分钟功夫,那盆粥就被他喝了个七七八八,又把手伸向一盘肉汁土豆泥。 这是我在阴间的第一餐,我并不会去评价这些食物的味道,早在活着的时候,我就不怎么计较口腹之欲,真正让我惊讶的是,味道居然如此真实,每一丝,每一片,都深深刺激了我的味蕾。 我甚至能感觉到食物进入口腔后,落在胃里的整个过程,连它们被消化的细节,都历历在目。 这种感觉很难用言语形容清楚,在人间,这是我绝对不曾体会过的,这也让我愈加开始怀疑,人间和阴间,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世界? 我只用了一半时间,就吃饱了,在铁板上浏览一圈,一把抓起切烤全羊的小刀,这是我能找到的最佳凶器了。 将刀子插在腰带上,我最后瞧向一串新鲜的樱桃: “如果,我把这串樱桃藏起来,留到以后慢慢吃的话……” 我话还没说完,老宋就大声制止我道:“怎么可能?如果能私藏食物,那阴狱的存在,也就没意义了,不是吗?” “不相信,你可以试试……” 我试着将樱桃装进口袋,下一秒,房间的温度突然降低了至少20度,墙壁上,散发出浓浓的黑雾,它们渐渐有了凝实,化成人形的迹象。 老宋边大口舔着盘子上残留的土豆泥,边说:“一分钟后,房间里会出现死物,你和我,会被死物杀害,我们的尸体,会被带到另一个场所……除非,你把樱桃放回去。” 我叹了口气,只得把那串樱桃丢回到铁板上,黑雾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温度也恢复正常了。 我心情阴霾极了,原来,这就是所谓的规则之力!也正因为如此,阴狱才能完整地存在这么久,依旧保持着运作。 “即使留一颗饼干渣子,也不行?” “不行。”老宋面前的奶油蛋糕上,印着一个脏脏的脚印,可他一点都不在乎,整张脸埋进了蛋糕里: “铁板上的烟酒,餐具,只要和食物无关的东西,你可以随便拿,要知道,在下层的世界里,烟丝也是最宝贵的食物替代品啊!倒是可以提前储存一些。” 我只能彻底死心,随手抓了三五包进口香烟,丢在自己床上。 铁板开始下降了,老宋似乎还没吃饱,垂头丧气地退到一旁,这时,大约从楼上二十七八层,传来一道怨毒的笑声: “我在那盆牛肉粥里,灌溉了不少液体肥料,也不知哪个可怜的傻比,把它喝完了,哈哈哈!” 我和老宋同时往上瞧去,发出笑声的人,是个满脸刀疤,留寸头的男人,他挑衅地冲我们比划了下中指,把头缩了回去。 我没碰过牛肉粥,全是老宋喝完的,对于寸头男的挑衅,老宋也不生气,只是噘着嘴道: “狗日的强X犯,那家伙外号小针,以祸害欺负女人著称,哪个姑娘和他一间屋,可算倒霉了。” 我指了指不远处的池子,老宋怪眼一翻:“我舍不得吐,糟蹋食物可是原罪!” 接下来,一切陷入了绝望的死寂,这只是一个形容,实际上,阴狱一点也不安静,由于升降食物的垂直天井存在,楼上楼下的声音,都听的清清楚楚。 绝大部分,都是女人的哭声,特别是楼上27层,小针屋里那姑娘的哭声,最惨绝人寰。 “求你……求你不要这样,放过我……” “放过你?你觉得可能吗?等我玩够了,就把你一刀弄死,你……一定很美味吧?” 小针欺负女人时发出的狞笑声,让我愤怒极了,这种愤怒中,夹杂着浓烈的悲伤,为什么?死亡本身,难道就不是最大的悲哀吗?为什么死后,灵魂还要承受这种折磨? 我想立刻一层层跳上去,把小针一刀刀宰割了,可我做不到,从地面到天花板的距离,至少在两米,失去气场的我,无论如何也跳不出那种高度,就算靠绳索,我都没有攀爬的力气。 很快,那姑娘的哭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微弱了。 从其他楼层,传来男人们肮脏的笑声,他们苦苦求着小针,希望也能掺一脚进来,品尝下犯罪的味道,他们把阴间,当成了发泄欲望的场所。 他们生前,本就没有信仰,也从不知道什么叫因果,就算知道,也不会在乎。 人性在这里,会被放大到极限。 每天,只此一顿饭,中午我趁老宋熟睡的功夫,用手指蘸着血,在撕开的床单上写下一句话,揉成团,顺着天井丢到了35层。 “我到现在才知道,今晚午夜,就是换楼层的日子……女人,你现在帮我对付老宋,以后我会报答你的。” 过了两分钟不到,床单团子从楼上重新丢了下来,上面多了一句话: “我现在的道行,也才仅仅恢复到开悟境,所以男人,我帮不了你,而且,你以为老宋只是个普通人?你再想想……” 这句话看的我心惊肉跳,难道说,老宋也是个修行者? 这不可能!只要接触过气场的人,无论道行高低,是绝不可能逃过我的眼睛的,在我看来,老宋绝对不可能是同行。 昨天我曾问过老宋死因,他说,他是因为欠下高利贷被逼跳楼的,开玩笑,如果是同行的话,就算再不争气,也不能落到这个下场啊? 当然也有可能,老宋对我隐瞒了他死亡的真相。 没关系,有陈亮哥在宫殿,我能随时逃走,不用怕,没什么可怕的。 我一遍遍安慰着自己,迷迷糊糊间,昏睡了过去。 …… 临近午夜,我从睡梦中清醒,丹田里依旧没有丝毫气场,但它们即将回归的信号,已经越来越清晰了。 这一觉睡的太久,我去水池边洗了把脸,抽了两根烟,缓了好一阵,这才瞧向老宋的床。 对面床空荡荡的,老宋人呢? 我头皮嗡地一炸!戒备地仔细观察,只要有一丁点不对,我就立刻喊陈亮哥救我回去! 还好,我很快找见了老宋,他正潜伏在床底下,冲我小声道: “你也躺自个床下面!” “为啥?”我一脸不解道。 老宋急坏了:“快!没时间了!别问为啥,让你躺你就躺!别忘了把家伙也带上!” 我迟疑了下,还是决定按老宋说的做,从枕头下面抽出那把切肉刀,我悄无声息地钻进床下面,潜藏在黑暗中。 天底下,没有比这更诡异的事了,即使在阴间,我相信这样的场景,也不曾出现过。 二人房间里,我和老宋分别藏在床下面,隔着天井对视,至少在这个房间里,已经安静到连呼吸都听不见了,空气里满是浓烈的灰尘气息。 黑暗中,老宋的脸色显得更加狰狞,卑鄙了。 “还有两分钟。” “三十秒。” “十秒……五秒,一秒!” 在老宋尖细的倒计时下,房间墙壁里,传来震耳欲聋的金属碰撞声,我清楚地感觉到,我们所在的房间,在向远处平移。 已经到了午夜,这会正在换房间! 整个五百层,每一层的房间,都同时在变换着位置!每七天一个周期,这个巨大的死亡魔方,正在重组它的生态! 但此时的我,依旧不明白老宋的用心,我俩躺床底下,到底是为个啥? 没工夫考虑这些了,那刺耳的金属碰撞声,震的我极度惊措,双手死死抓着床腿,几分钟过后,平移停止,房间开始下沉。 就像下沉的电梯一样。 随着房间一起下沉的,还有我的心,我很清楚阴狱的结构,它分为两个部分:前一百层的人,可以吃到正常的食物,至于后面四百层,是嗜血的食人地狱。 按照我们下沉的操性来看,肯定是一百层往后了。 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下沉终于放缓了,我再次瞧向对面床下面的老宋,只见他朝我使了一个格外阴森的眼色,又从怀里抽出把小铁斧,比划了个“斩脚”的手势。 这下我懂了。 我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即将到来的恐惧,比见鬼还强烈一万倍! 当下沉结束后,房间开始朝着原位平移,所有房间合成一条500层的直线,终于,那震耳欲聋的声音消失了。 我们房间墙壁上的编号,从34,变成了477。 477层……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下一秒,从上方跳下来两个人,重重落在地板上! 来了! 第三百八十六章 偷袭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当阴狱的立方体重组后,我们的楼层由之前的34层,降到了477层,当所有房间刚停稳,立刻从楼上跳下来两个人。 而我和老宋,由于事先躲在床底的缘故,两人落地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我们。 我心脏砰砰乱跳,蜷缩在床底靠墙的位置,看到床边,那两条粗壮多毛的腿,而房间满共就十来平米,除了床底下,和角落的空柜子以外,似乎没有多余的藏身位置了。 “你搜柜子,我翻床。”其中一人对另一人吩咐道:“记住,女人别杀,留下来慢慢享用。” “嗯,不过这次必须我先玩。” “玩的事不着急,先找肉再说。” 那两人还没来得及行动,只见一阵轻柔的阴风,从老宋床下飘出,老宋动了! 他手中的小斧子,准确斩在其中一人的脚后跟上,从他那娴熟且阴柔的出招姿势看,我怀疑相同的招数,老宋用过至少50次。 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传来,血喷出,那人捂着脚倒地。 而几乎在老宋出招的同时,我也动了,我手中的刀,也朝着床前那人脚后跟切去,可力道不足,这一刀,只切破了皮,没伤到跟腱。 该死!恢复期的我,体力居然差到了这种地步! 那人怪叫着后退了一步,并没有急着翻我的床,而是第一时间跑到对面,去救他的同伴。 看情形,这两人也不是第一次配合了。 而老宋一招得手后,身子立刻从床下翻滚了出来,瞅准受伤倒地的那家伙,一斧子朝脑门正中劈去。 那人反应够快,脖子猛地一歪,堪堪躲过了这一斧子,他的同伴也一瘸一拐地及时赶来,一脚踹开老宋,将那人扶了起来。 “宋大民,想不到……居然是你?”他们居然知道老宋的全名。 此时,我也从床底下爬了出来,只见入侵我们房间的这两人,都是大高个,眉眼长得怨毒而歪斜,身材魁梧,浑身肌肉疙疙瘩瘩的。 两人的年纪都在二十七八岁左右,身上脏兮兮的,几乎一丝不挂,手里捏着刀斧,而被老宋砍断脚筋的那人,显然已经失去了战斗力,痛苦地退后,背靠着墙。 “李志文,那受伤的交给你了,我来跟这小比崽子玩两手。”老宋挥舞着手中的小斧子,缓缓朝前逼近。 我瞧向墙角的受伤男人,地板上红了一片,他疼的脸色惨白,嘴唇拼命哆嗦着。 我冲上前,拿刀朝他身上使劲捅,受伤男人还了两下手,最后终于坚持不住了,仰着脖子,朝上方天井处,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宋大民……在477层!” 整个阴狱,响彻着他怨毒的回音。 另一边,和入侵者斗成一团的老宋,朝我怒吼道:“快别让他叫了!弄死他!” 我拿出吃奶的劲,刀子扎进了受伤男人的喉咙里,他翻着白眼倒地,气绝身亡。 简单几个杀人动作,却耗费了我所有的体力,刀子落地后,我虚弱地坐在地板上,大口喘气。 眼前的世界,早已变成了血红色,在模糊中,我看到老宋在和入侵者的搏斗中,渐渐占了上风,他身法灵动极了,边躲闪着敌人的攻击,边找破绽还击,大约一分钟过后,老宋绕到那人背后,一斧子劈开了他的后脑勺。 房间里,多了两具尸体,老宋松了口气,冲我瞧了眼:“没受伤吧?” “没有。”我冲老宋笑了笑:“不好意思,我体力实在有限,差点拖了你的后腿。” “你已经算不错的了。”老宋丢下染血的手斧,坐在床边,点了根烟:“我的所有同室狱友里,你最年轻,也是最厉害的,体力虽然差了点,但你的反应和判断都好极了。” 我大口喘着粗气,惊悚地注视地上的尸体:“这种形式的入侵,在下层很常见吗?” 老宋擦了擦脸上的血迹:“一百层后,都是这个德行,有经验的人,是不会同室自相残杀的,更好的办法,是团结起来,去杀其他楼层的人,这个道理,在阴狱待久了,你自然就明白了。” “如果你杀死同室,只剩下你一个人了,等其他楼层来入侵你房间,以一敌二,你不还是要死?” 老宋把床往天井旁边拉了拉,他站在床上面,双手轻轻勾住天井边缘,给我演示道:“想爬到楼上,一点都不难,同理,利用天井跳到楼下,也很简单。” “所以说啊,入侵,才是下层世界的主题,一具尸体,足够两个人吃七天的了,尽管这样,可是在这里,大多数杀人者的动机,并不是为了食物,而是单纯靠杀戮取乐,或者纯粹为了出气泄愤。” 在老宋的讲述下,我得知,他之前的狱友,没有一个,能在下层世界活过三分钟的,老宋是过来人,知道下去以后,我们有很大概率,立刻会被其他楼层所入侵,所以提前让我躲在了床底下。 先手,给予入侵者最惨痛的打击,老宋制定的策略,无疑是最有效的。 明白了老宋的真实用心后,我顿时放下了对他的戒备:“宋哥,我实话实说,之前我一直在提防你,以为到了下层,你会对我下手,现在看,是我误会你了。” 老宋嘿嘿一笑:“那也正常,你毕竟才来了两天,不明白这里的道道,我这个人坏,下手狠我承认,可我也有原则,我从不对朋友下手。” “朋友?”我错愕地指了指自己,从来没想过,在阴间能交到什么朋友。 老宋:“这阴狱上下五百层,咱俩除了对方,谁也指望不上,谁也靠不上,只有彼此完全信任,才有活下去的可能,所以我才说,我们是朋友。” 我叹着气道:“没有我,你也能活下去。” 老宋无奈地笑了笑,指着其中一具尸体道:“要是在往常,我活过这七天,应该不难,可刚才……这王八蛋刚才临死前,朝楼上喊了一嗓子,我的位置被暴露了,这次,他们不会让我好过的,所以小李,咱俩必须团结起来,没有你,我一个人可不行。” 由于老宋在阴狱中,是资历最老的那辈人,活的久,他杀过的人自然也就多,老宋的刀下亡魂们,都日夜惦记着他,巴不得他惨死于血泊中,食他的骨肉呢。 面前这两具尸体,就是老宋的仇人之一。 因为每七天,楼层交换一次,所以仇人们复活后,并不清楚老宋的具体位置,这下可好了,位置被暴露,也就意味着接下来,会有更多人下来,找老宋寻仇。 “怪我。”我恢复了些体力,挣扎着站起来:“刚才我杀他杀的快一点,他就喊不出来了。” 老宋摆了摆手:“和你没关系,你身子弱,尽力了。” 我顺着天井往上瞧去,在477层,接近阴狱最底层的这片区域,无疑是最阴暗,最令人不安的,楼上楼下的男女们,所发出的凄惨哭声,听的我头皮毛烘烘的。 有人干脆用死亡,来逃避死亡,楼下那对夫妻,已经双双上吊自杀了,她们无法承受吃人,或者被吃的痛苦,反正死亡后,会重新复活在阴狱,说不定这次,能换到更好的楼层。 同室残杀的现象,也时有发生,显然像老宋这样经验老道的人,在阴狱是个例。 “他们什么时候来?”我去水池边洗了把脸,刺骨的冰水,使我冷静了不少。 老宋目光仰视着天井:“快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午饭时,我的仇人们,会乘着铁板降下来吧?数量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最可笑的是,明明是它们先攻击的我,我反抗杀死它们,对此,它们有什么可嫉恨的呢?” 喝了几口水,我回到床边,抓紧一切时间休息:“人性的肮脏和愚蠢,大概就是这样吧?” “至少好消息是,这七天,咱俩不会挨饿了。”老宋木讷地瞧向那两具尸体,狠狠咽了下口水。 气场!快点回来啊!我没时间了! 预感到死亡危机的老宋,脸色变得一片死灰,他都这样了,更何况我?完全未知的恐惧,压迫着我的每一根神经,我当然可以暗暗呼唤陈亮哥,回到宫殿,避开这次危机,可我不打算这么做。 我来阴间的初心,是感悟死亡意境,成就黄泉大道的,想做到这一点,我必须亲生参与到每一个生死环节中,每逃避一次,我入道的几率都会下降一分,再说了,如果连这点小场面,我都没勇气应对的话,那说明我是个懦夫,我注定成不了黄泉,当初来阴间,也就多此一举了。 回宫殿避难的想法,立刻被我否定了,没有气场也无所谓,我还有老宋呢,我俩一起迎敌就是了。 “李志文,我特对不起你。”老宋垂头丧气道:“我连累了你,如果你的室友是别人,也就没这些事了。” “赶在他们下来前,你快去楼下躲起来吧。” “不。我哪都不去。”我冲老宋笑道:“我不但不怪你,还要感谢你,给了我一次感悟生死的机会。” 老宋没料到我会这么答,古怪地盯着我看了半晌:“你……你修行过气场?” 我不打算再像老宋隐瞒,干脆承认道:“你呢?你应该也是修行者吧?” 老宋低头注视着自己的双手:“生前,我虽然苦苦追寻修行之道,却受限于体质,没有机会真正接触气场,但我有一项很可怕的能力,生下来,我就是与众不同的……他们都叫我……怪物。” 我眯着眼问他:“宋哥,能给我演示下你的能力吗?” “其实也没啥大不了的,回头你就知道了。”老宋拒绝了我的要求,他将床单撕成条,抱起一具尸体,将它挂在天花板的铁管上,抽了把刀出来,准备给它开膛破腹。 我知道老宋的企图,皱着眉劝阻他:“别这样。” 老宋头都不回道:“提前把尸体处理了,放过血,晾干,会更好入口一点……” 我说:“我们大可不必活的这般下作。” 老宋停手,转过身问我:“那咱俩接下来吃啥?” 这个环节,我早就提前想过了,现在,缺的只是时间,如果气场能及时回来的话,即使在500层地狱,我也不会沦落到吃人肉。 直接去一楼就是了,对于阿修罗来说,爬上去毫无难度可言。 现在缺的,只是时间。 “相信我,老宋。”黑暗中,我坐在床边冷道:“快了,我的气场,就快回来了。” “好吧。”老宋把尸体丢回到墙角:“鬼知道那帮人啥时候下来,最好先制定个战术。” 他目光环视四周:“换房间也是多余的,他们会一间间搜,不找到我,绝不会死心的,今晚咱俩轮流守夜吧,你先睡,后半夜我叫你。” 我从未想象过,自己会在尸体旁过夜,可这里是阴间,我是大风大浪过来的人,也没啥可挑剔的,上床后,我很快就陷入了沉睡中。 血腥和恐惧,是黄泉之路的必经过程。 477层的第一晚,什么也没发生,在人们哭喊和惨叫声的包围中,我们平安度过了这一夜。 第二天快到中午时,老宋双眼血红地瞧向天井上方: “他们要来了,做好准备!” 我已经隐隐听到,铁板下降的声音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 回归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我和老宋提前制定了一套策略——藏到床下偷袭,显然是行不通的,最行之有效的办法是,围在天井前,趁他们还在半空,立足未稳时,发动突然袭击。 我们提前把床上的物件烧成了灰,装在一个小桶子里,又用斧子把床梁拆下来,前端用布条绑上刀,做成两把长矛,我俩人手一把。 接下来,是无尽而心悸的等待。 等了足足一个多钟头,铁板终于朝着477层降落了,和老宋提前猜测的一样,两米多长的铁板上,堆满了空碟子,而在碟子上面,则站满了面色凶恶的男人。 至少7个人。 “动手!”赶在铁板悬在半空的功夫,我将桶里的灰狠狠撒了上去,在浓烈的烟尘弥漫中,那些人呛的睁不开眼,纷纷叫骂不停。 我和老宋一左一右,将铁板夹在中间两把长矛,犹如毒蛇般刺了出去,那一刻,血与烟的绽放,形成了死亡的主色调。 最外围的两个男人,当场被刺死,歪斜着栽倒在地,铁板上剩余的五人,怒吼着扑了下来,一场殊死的较量,立刻上演! 五人中的领头者,是那个叫做小针的强X犯,他目光第一眼就锁定了老宋:“这老比又阴又坏,大伙一起上,先把他弄残废了再说!” “他怎么办?”有人拿刀指了指我。 “别管那崽子,先搞老宋!”小针咳嗽着撇了我眼,一挥手,五人将老宋团团围住,五把凶器同时招呼了上去。 在死亡悬崖边,老宋做了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丢下长矛,选择徒手和他们肉搏,老宋的十指像是铁铸的,比金属还硬,刀砍上去,崩出一连串火星子,刀刃都卷了,老宋手却完好无损。 面对五人的围攻,老宋左右手分别抓住两把凶器,用力一掐,凶器直接被他硬生生掰碎,头一低,避开一把消防斧的横挥后,老宋双手一前一后,抓在了两人面门上。 咔嚓嚓!那两人脸被他手掌爆发出的怪力,抓的粉碎,血顺着指头缝往外喷,两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就倒地毙命了。 可老宋肩膀也结结实实吃了一刀,白骨都从皮肉里翻了出来。 老宋身子剧烈摇晃了下,脸色顿时变的痛苦起来。 在阴间,气场的回归是瞬间的,一气呵成的,我的气场迟迟不归,所以如果老宋倒下,我就是下一个。 我满是冷汗的掌心,攥着长矛冲了上去,目标锁定到小针后背,小针听到脚步声,回头侧身躲开,将长矛死死拽住。 不行,我太虚弱了,小针力气比我大的多。 “比崽子,我先杀了你!”小针狂怒之下,举起手中铁榔头,砸在了我的头盖骨上。 我眼前一黑,血流满脸的晕倒在地,所幸有老宋的干扰,小针这一下并没有使上劲,不然我头盖骨怕是要被敲碎了。 小针他们还剩下三个人,在一片血污中,我看到老宋跟发疯了似的,铁拳卷着怪风斜勾上去,砸碎了其中一人的下巴。 同时,他腰上结结实实吃了一刀。 砰!咔嚓! 老宋尖叫着回头,第二拳,把偷袭者的脸打的凹陷了进去。 小针抓住破绽,铁锤朝着老宋背上狠狠来了一下。 接下来的画面,变得模糊极了,我这一生,经历过太多场生死斗法,但论血腥程度,它们都比不过今天。 墙上,地上喷的满是红色液体,尸体横七竖八,在我面前不远处,是一小截混沌的肠器。 我倒趴在血泊中,视线开始黑白交替,模糊中,只见老宋和小针扭打在一团,在剧烈的死亡危机中,我胸膛变得滚烫起来,气场快回来了……再给我几分钟! 小针年富力强,再加上性格谨慎,反应灵敏的他,很快就占据了上风,反观老宋,在先前的搏斗中,他被捅中好几刀,虽然仗着铁铸的双手,苦苦支撑,可他连站都站不稳了,又能支撑多久? 两人斗的拳拳到肉,血腥极了。 老宋怒吼着双手乱挥,怪风连连,他好几次都快碰到小针身子,却被对方连续躲开,后退的过程中,小针瞅准机会,铁锤准确地砸在老宋颧骨上。 第一下,老宋晃了几晃,眼神开始涣散了,但他并没有倒下。 第二下,小针使出了狠劲,他力气一点都不比老宋弱,这一榔头下去,老宋的脸上已经血肉模糊了。 老宋倒了,小针狞笑着冲上前,拽着老宋的头发,把他从地上拽起来。 我倒趴在地上,而老宋被逼着跪在我面前,小针笑到了最后。 即使在阴间,邪不压正也只是可笑的童话,我们败给了一个欺负女人的强X犯,败的这么惨。 “老东西,你杀了我四次,今天,终于该我杀你了。”小针丢掉铁榔头,从地上捡起一把锋利的匕首,在老宋面颊上划了一道大口子。 老宋跪在那摇晃着,尖叫道:“知道我为什么杀你么?因为……你是个只会欺负女人的孬种啊!” 小针并没有生气,笑着又道:“那又怎么样?我能喊来兄弟,你有什么?我一样混的比你好!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舒舒服服死的,我会一刀刀切下你的肉,慢慢吃你,我要让你变成一条狗,在哀求中活下去……” 他把老宋的头发往后狠狠一提,刀尖对准老宋的喉管,小针满是恶意地看向我:“崽子,我当着你的面,给宋大民放血,你喜欢看吗?” 我双手死死抠着地板,我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心中除了滔天的愤怒,什么都不剩下了。 它们形成了一种名叫怒火的物质,回来了,地狱的烈焰和雷电,在目睹老宋将死的那一刻,终于回到了我体内。 可我太虚弱了,气场的一股脑回归,几乎让我灵魂化为灰烬,赶在昏迷前,我冲着小针比划了一个阴森的手势。 …… 再次睁开眼时,我看到老宋正背靠着墙,坐在我对面。 “结束了。”老宋大咧咧地冲我笑了笑,他外衣早已被血红染湿,脸白如纸,面颊上满是冷汗。 小针已经死透了,死状凄惨到了极致——他的半截胳膊,伸进了自己喉咙里,两颗眼珠被挖掉了,耳朵被割下来,卷成团,塞进了鼻孔里。 我不记得,当时那个手势的具体含义,但小针的确是被我杀的,后来老宋告诉我,在我昏死过去后,小针跟中邪了似的,双手使劲抓自己胸膛,皮肉都被他抠烂了,就好像肚子里钻进了一只虫子,小针拼了命想把虫子挖出来。 指甲抠断后,小针亲手摘掉了自己的眼球,塞进嘴里,他痛苦的叫声响彻整个阴狱,可吞下眼球后,他又后悔了,把胳膊伸进自己喉管里,想挖出什么来。 最后,小针死于窒息。 七个人下来,七具尸体,其中一大半是被老宋杀的,可他也为此付出了惨烈的代价。 “现在你明白了吧,这就是我的能力。”老宋全身上下,恐怕只有双手是完好无损的:“我的手很硬,比铁都硬,能轻松抓碎石头,我的力气也比常人大一些,仅此而已啊。” 我很轻松地从地上跳起来,脑壳上被砸的大包,已经消失不见了,身体的一切不适感,虚弱感,统统一扫而过。 力量回来的虽然迟了些,但它们还是回来了,此时的我,重新站在了阿修罗十八重天的顶点,那一刻我就知道,这座阴狱,再也困不住我了。 我像抱个棉花枕头似的,把老宋抱到床上,让他侧躺着休息:“所以,你当初不是自杀死的。” 老宋指着自己一颗牙都不剩的嘴:“虽然不是自杀,但我的确死于跳楼,我是被人推下去的。” 他脖子上的白骨,依旧时隐时现,腰间的刀口血流连绵,后背让铁锤敲断了骨头,老宋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了。 “就这样吧,李志文,我只能陪你到这了。”老宋嘴角涌着血沫,朝我惨笑:“你的力气,要是早回来几分钟就好了。” 我冷冷注视着老宋:“我不会让你死的。” “死,也没什么可怕的……”老宋咳着血对我道:“用不了多久,我就复活了,我会重新回到这座阴狱里,可惜啊……来到阴间以后,我一直尝试着赎罪,梦想着有一天,偿还清所有因果,投胎重新做人。” “可阴间连这样的机会都不给我,我的因果,在复活后又要重头开始算了,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没去过阴间的人,如果只通过字面来读,是无法想象这种绝望的。 死亡,在这里被重新定义了,由于生前因果的存在,每一次死亡,之前偿还的因果都要重头计算,这也导致了一个降生在阴狱的人,无论如何,永生永世,也不可能离开阴狱的原因。 永远被关在阴狱里,永生永世忍受饥饿和杀戮的折磨,在吃人与被吃之间,反复循环,一次次死亡,一次次承受无法言语的痛苦。 更可怕的是,就算他获得了离开阴狱的资格,外面的世界,将比这里残酷一万倍,所以阴文之书上才会说,阴间是“无光”的,在这里,看不到任何希望。 老宋是洞悉了因果的人,之前苦苦忍受,偿还的因果,又要重新回到他身上了,所以老宋更不想死了。 弥留前,他死死抓着我的手,眼睛里满是泪,想说什么,却迟迟说不出口。 我手指朝着老宋连弹了几下,弹出点点火星,顺着他鼻息钻了进去,下一秒,老宋身上的所有伤口,立刻结疤,愈合了。 “什么东西?烫!烫死我了!”老宋愣了愣,痛苦地在床上打滚。 开玩笑,阿修罗十八重天,具备非凡特性的我,连老宋都救不活,那我这道可真是白修了。 “忍住,我在用火焰气场给你疗伤。”我将大拇指狠狠按在老宋的眉心处,他身体毛孔里顿时散发出焦糊的黑烟,灵魂的杂质,被硬生生逼出体外。 “还不够。”更强大的火焰气场,如泄洪般顺着我指尖,涌入老宋体内,很快,老宋脸上的痛苦就消失了,被一种奇异的舒适所取代。 松开手指后,我满意地起身:“我说过,我不会让你死的,阴间想要你宋大民的命,先问我李志文答不答应!” “咳!”老宋最后咳了口血出来,满脸大汗地对我道:“奇怪了,刚才就像发了场高烧,然后泡在热水池子里似的,身上也一点都不疼了。” 我目光瞧向天井上方:“起来吧,我们去一楼吃饭!” 第三百八十八章 出狱 - 黄泉送葬 - 荒山老狗 修罗境,十八重天,终于回来了! 火焰代表着毁灭,亦是重生的涅槃,我可以掌控体内火焰的强弱,杀人和救人只在一念间。 用气场处理好老宋的伤势后,在一片血污的房间里,我们静静等待着,铁板从五百层缓缓升了上来,我将上面的破碎餐具打扫干净,和老宋爬了上去。 阴狱,灵魂进入阴间的第一站,它困了我整整三天,现在,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站在铁板上,从477层往上升,我几乎饱览了每个房间的场景,残破不堪的尸体,嗜血的场景屡见不鲜,实际上从一百层往后,连骨头都别想见到一根,想活下去,只能吃自己的同类。 阴狱,是人性阴暗的真实写照,关于这里的很多内容,我无法直接用言语描述,我们永远无法想象,人们为了活下去,会做出怎样的勾当。 我甚至看到有人自己吃自己——用刀在腿上剐一块肉下来……这的确可以让他活过七天,但他一定会死在下一个七天。 就连常年待在阴狱的老宋,都被这些场景恶心的满脸惨白。 “老宋,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在铁板上升的过程中,我边杀着那些意图对我们不轨的人,边对老宋说:“你不会真打算,永远待在这阴森地方吧?” 老宋蹲在地上,双手死死抓着铁板边缘:“你我都清楚,出去的下场会更惨,我和你不一样,我这种没有气场的普通人,一旦离开阴狱的保护,我存活几率小于零……” “有什么区别呢?”我只是轻轻眨了眨眼,两个手持凶器,扑向我们的强壮男人,立刻被血色的火焰点燃,惨叫着,肢体扭曲着倒地。 老宋被我的阴森手段,直接看傻了,后背抖成了筛子。 “就算你的双手硬如钢筋,可这依旧不是你在阴狱生存的资本,与其死在这里,不如去外面看看,我知道有个堡垒,离这里不远。” 老宋抬起头,眸子里透着难以言喻的绝望:“有区别,死在阴狱,我至少能复活在阴狱,死在外面的话,我会被带到更恐怖的地方。” 我不再吭声,随着铁板的上升,我的杀人数飞速激增,到301层时,我就杀够了100人。 也就是说,我已经满足了离开阴狱的条件,出口,应该在第一层吧? 在第104层,我遇到了那个漂亮的年轻女人,她身穿黑色紧身旗袍,配高跟鞋,青丝随意披在香肩上,表情冷若冰霜。 女人冲我皱眉,有些不满道:“你终于上来了,我本来都不打算等你了。” 我笑着说:“可你还是等了。”下一秒,我的笑容就僵住了。 她的室友,是个面向蠢坏的男人,已经被她肢解杀害后,用金属牙签钉在了墙上。 “下贱的畜生,居然敢打我的主意?”她冲尸体啐了口,轻轻跃上铁板,又冷冷对我道:“多一个人,多一份希望,外面的情况,我再清楚不过了,你道行比我高,应该不至于拖我后腿吧?” 我说:“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老叫你女人,也不合适。” 女人将美到极致的脸庞扭开,沉默了会,回了句:“我叫冷若雪。” “李志文。”我冲她伸手,冷若雪却没有接:白了我一眼:“随便吧。” 我和冷若雪,都已经杀够了一百人,剩下的,全部交给老宋处理了,漫长的等待后,当铁板来到第一层时,连老宋也凑够了数。 每一次杀人,都是被动之下才出手的,可想而知,这一路上来,有多少人想至我们于死地,而冷若雪的美貌,更是极大增加了它们送死的几率。 难道在阴狱,还不够痛苦吗?那些愚蠢的欲望,还没有被压抑住吗? 走下铁板后,我注视阴狱的第一层,这里和老宋描述的完全一致,墙壁上有几扇长方形的小窗户,窗外沾满了干涸的血迹,虽然视线受阻,但隔着厚厚的墙壁都能听到,外面人们的惨叫声。 冷若雪的道行,也恢复的差不多了,我一眼就看出,此女大概在修罗境七重天左右,背后气场所散发出的轮廓,是一座土黄色的坟包。 我收回目光:“之前你说,你修的是血腥气,我看,不像吧?” “我骗你的。”冷若雪一脸无所谓道:“我们本来就不熟,不说实话也正常。” 墙外的哭喊声,指甲抠金属的刺耳声,听的我心神不宁,想了想,我对冷若雪说:“出去以后,我们就是同伴了,彼此信任和帮助,活下去的希望才更大,所以你的气场是?” “坟气。”她犹豫了下,轻声道。 这种气场,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它可能比火焰气场更罕见,这让我对冷若雪的来历,感到更加好奇了。 生前,她有一段怎样的故事?她是怎么死的? 一层的两个囚犯,正满脸惊恐地注视我们三人,可能从我们身上的血迹,预感到了危险,他俩吓的缩在墙角,一声不敢吭。 休息了片刻后,墙壁里发出机关转动的声音,一扇低矮的门,出现在我们面前。 “走吧。”冷若雪冲我招手,我示意她别急,然后看向老宋: “最后问你一次,跟不跟我走?”从阴间的大环境来看,老宋无疑是个值得信任的好人,所以我才会这么问。 老宋脸色青灰不定,接下来他该做出的选择,已经远远超过了死亡本身。 我并不急着催老宋,给他充足的时间考虑。 过了大约五分钟,老宋突然抬头,问了我一句:“出去后,你负责我的绝对安全?” 我实话实说道:“不,我负责不了。” 老宋狠狠拍了下脑门:“这该死的吃人监狱,我已经够够的了!再待下去,我早晚会疯!干脆拼一回,我跟你走!” 这才是一个男人该说的话,是的,这里是阴间,这里所发生的一切,都是混乱,绝望且阴森的,但我们不能因此而失去最后的勇气。 一个失去勇气的灵魂,和堕落的死物,又有什么区别? “走吧。”我冲老宋笑了笑,深吸口气朝前走,开门前,冷若雪指着老宋对我道:“李志文,你的选择是错误的,瞧着吧,这老废物会拖累我们的。” 每个人做事,都有自己的原则,我不需要向冷若雪解释什么,距离黄泉之道的真相,越来越近了,让心冷下来,再冷点…… 拧开门的瞬间,刺骨的风咆哮着吹了进来,光是风沙,就立刻在我脸颊上割了一道口子! 而第一层的那两个住客,更是被风吹的口吐鲜血!几乎被冻死! 阴间的风,实在太冷了,它不是简单温度上的冷,而是那种,能让灵魂发出尖叫的寒意!你恨不得立刻找十床被子,把自个裹起来,再在被窝里生一大团火。 如果非要准确找个词汇来形容的话,只能是太平间了,存尸冰柜拉开时,那种让人恐惧的恶寒,像极了阴间的风。 我和冷若雪有气场在身,自然不用惧怕它,帮老宋处理伤势的时候,我曾在他体内留下几丝黯淡的火焰,所以老宋也勉强能坚持的住。 脚迈出门槛后,我看到的场景,永生难忘。 那是一片坟土色的戈壁,一眼望不到头,戈壁上怪石林立,一个数万,乃至数十数百万人组成的队伍,正朝着前方疯狂逃窜着。 场面地动山摇。 冷若雪告诉我,此时正是阴间的夜晚,而夜晚的天色,是血红色的,苍穹如一副血染的裹尸布。 夜色下方,那庞大的队伍两旁,有数不清的恐怖死物,正肆意捕捉那些拥挤的死者,享受这场饕餮盛宴。 这些由怨气化成的死物,已经和人类灵魂没有任何关系了,它们是阴间独有的,完全未知的死亡物种,死物身高轻易可达两米,最高者甚至接近三米了,它们的身体瘦长,从皮肤上覆盖着的漆黑色鳞片能看出,它们是完全冷血,不具备任何情感的,死物们有着和活人类似的肢体,躯干,虽然也有着人类的面孔,可它们脸上痴傻和非人的笑容,看上去真的非常阴森。 与人类最大的区别在于,死物们后背上,长满了密集的长形尖刺,由于骨骼严重扭曲,变形的缘故,几乎每一处关节都断裂了,白骨露在外面。 至少有六成死物,处于野兽的爬行状态,直立行走的也比比皆是,甚至有不少死物的形态,已经很难用言语描述了——有上半身穿脏兮兮红裙子,下半身完全模糊的漂浮女子,有倒退着行走,穿漆黑寿衣的白发老人,也有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如纸片子般随风乱爬的中年男人…… 尽管形态各异,但死物们有几个显著的共性,很好辨认,它们比人类高大,它们的速度和力量,也远在人类之上,死物能像撕豆腐一样,轻易掀开人脑壳,大口吸里面的脑髓,被吸过的那些可怜人,只剩下一张人皮,被丢弃在路旁。 人潮的惨叫声,彼此踩踏的声音,骨骼碎裂声,死物们的进食声,凄惨的风声,形成了地狱的邪曲,震慑人心。 而在我们后方,数不清的阴狱连成片,那些好不容易才摆脱阴狱折磨,恢复自由的人们,正迷茫地注视四周,有人受不了这种刺激,抱着头蹲在地上嚎哭起来。 冷若雪指着人潮,对我道:“戈壁的视野太单一,一旦被孤立,会死的更快,所以,我们也应该加入人潮中,足够快的话,有三天的路程,大概就能到达最近的避难堡垒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趟必死的旅程。” 在冷若雪的带领下,我们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了人潮中,耳边乱糟糟的,几乎什么也听不见,为了避免失散,我们三人彼此手拉手,冷若雪细嫩的掌心里,满是香汗。 “死物最可怕的地方,不是力量。”边大步奔跑着,冷若雪边狠狠推开前面挡路的人:“我见过的死物,几乎都是罗刹级别的,以你我的本事,杀三五十只轻轻松松,可怕就可怕在,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了,根本杀不完。” “这些东西感知不到痛苦和恐惧,又极度喜食气场浓郁的灵魂,我们阿修罗的身份一旦被发现,它们会立刻大片聚集过来,不顾一切地将我们撕成碎片!” 我和冷若雪拽着老宋,朝人潮中心移动,借着庞大人潮的掩护,应该暂时不会被死物们发觉。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