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新娘不是玉珠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人说好奇害死猫,其实也能害死人。 晚上十点,长白山下顺安小城的钟华给深圳望港大厦B座26层的发小金铎打电话,以念悼词的语气说:“老三,我刚作了个决定,结婚!日子就定五一,早结早利索。唉!――我妈又住院了,说是让我愁的,那好吧,我结婚行了吧,不让她愁了。” 金铎正在开夜车,他趴在电脑前,手指翻飞,键盘碎响,显示屏上光标闪烁着后退,拖出一串串神秘的数码。 金铎在写程序,这个程序即将完活儿,今天,他争取12点前完工上床睡觉,最近一个多月,1点之前他就没上床睡觉过,即便这么干,活儿还是积压很多。 手机铃声响起时金铎本不想接,每天无聊的营销电话,诈骗电话太多,不厌其烦。可是,转念一想,这么晚打电话,别是老家有什么事儿,伸手接听电话时脑袋里还是一团乱码,顺口应承道:“好,好啊。大哥,大喜呀。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大好事儿啊。” 钟华不耐烦地说:“得了,得了,别贫了。你最好早点回来,跟大奎帮我张罗张罗,别人我也信不着,就指你俩出菜了。” 金铎说:“那是,妥儿妥儿的,大哥放心。”金铎还想调侃几句,钟华收线了。 金铎放下电话,越回味越觉得钟华有点不正常,有气无力,说话没劲儿,轻易不来个电话,既然来了还不多说几句,省电话费呀?别人差钱,钟华从小就不差钱,感觉他好像在跟谁堵气。 官二代任性有脾气都是正常的,相反,到让人轻看。 金铎没空多想,放下电话继续敲键盘,可是,脑袋里一团乱码,敲出来也是一团乱码,心乱难绣花,索性罢工了。 金铎仰躺在靠背椅上,心里突然有点堵,又有点酸,像吃了酸葡萄。金铎敢肯定,钟华结婚的消息能让顺安城无数的男人吃酸葡萄,心里犯堵。因为钟华的新娘是顺安城第一美女----玉珠。 玉珠是真正的美女,美的纯天然,美的无法言表。 这些年,金铎在北京读大学四年,在上海微软工作二年,在深圳IBM一年,自己创业四年,可以说走南闯北,阅人无数,见识过不少所谓青春偶像,歌星影星,清纯网红。镜头里,照片上,她们个个“P”的美艳如天仙,亮丽养眼,可是,走进现实就判若两人,应该叫她们技术美女。 这些现代美女,是现代数码拍照技术和美容产品的包装物,经不起近看。玉珠跟他们不同,玉珠丽质天成。如果非要比一比,玉珠是当空皓月,她们就是一只小萤火虫。在金铎心里,只有玉珠是真正的美女,美的让人心碎,美的让人绝望,这是金铎灵魂最深处的秘密。 灵魂深处有这个秘密的男人不止金铎一个。 多年来,为玉珠这一轮当空皓月,顺安城里有多少帅哥情种寝食不安,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更有那钟情的,痴情的,多情的,争锋吃醋,不顾生死,以命相搏,落下终身残疾者有之;家破人亡者有之;患上青春型精神病者亦有之。现在,钟华祖坟冒青烟,最终抱得美人归,这得多大的造化呀! 怎么能让人不犯堵? 金铎上大学时就有风声说钟华和玉珠在恋爱。金铎问大奎,大奎纠正说:“还没恋上呢,是华子拼命追人家。” 四年前,大奎说:“这回是真恋上了,互相见了父母了。”二年前大奎说:“喝完认亲酒了,正看房子,商量结婚呢。” 钟华考场失利,没考上重点大学,但情场得意,摘下了顺安城的月亮,命运这东西,真的是关上一扇门时,还会打开一扇窗,是一扇比门更宽阔的落地窗。 金铎幻想着钟华装修考究,宽敞明亮的家里,薄衣轻衫的玉珠在光亮如镜的实木地板上走来走去,曼妙如梦,金铎的心真就变成了一粒山西老陈醋泡过的酸葡萄。 好哥们儿大婚,这本来是个好消息,作为发小,作为好朋友,金铎高兴才是,可是,金铎似乎高兴不起来。就如一件精美绝伦的艺术品,原本摆放在那儿展览,谁都不属于时,大家都可以欣赏,都可以喜欢,人人高兴;一旦被人收藏,据为已有,不免人人叹息,若有所失。此时,金铎就是这样的心态。 现在问题来了,离“五·一”婚礼还有十多天,回去?……还是不回去?这是个问题,这个问题让金铎犹豫不决,坐立不安,在地上来回转圈。 于情于理,金铎都应该回去参加婚礼,钟华是他的发小,是大哥,是经过岁月沉淀的最好的朋友。可是,现在是市场经济,市场经济条件下做什么事,都得先算好成本,从南国深圳到东北长白山脚下的顺安,直线距离3000多公里,往返机票就算打五折,也得二千多块,再随二千块份子钱,这一趟下来,预算至少得五千块,虽说情义无价,不能只算经济账,但金铎的时间更是宝贵呀,这一去一回至少得四天,手头的这一大堆活儿怎么办? 去年底,团队又落草了一个黑客大侠,姓崔,名福生。因为破门挖洞的本领好生了得,伙伴们儿昵称:大锤。没人记得崔福生。 这伙计进银行的后台就像进自家客厅,曾经从银行金库往自家的账户转了五千块而坐牢三年。 金铎百思不得其解地问他:“既然进了金库,为什么不多转点,500万,1000万,干嘛只转区区5千?” 大捶难为情地说:“我寻思少转点,他们发现不了,反正我随时能进去,花完了再转呗。” 这家伙脑袋是不是少根筋? 坐完三年牢,大捶出狱后生活无着,经常饿肚子,实在没招儿了,在电脑城大门口摆摊卖自己心爱的电脑笔记本,就像《水浒传》里青面兽杨志忍痛割爱,卖祖传宝刀。 金铎发现那个笔记本电脑不一般,性能超过市面最好的产品。金铎问:“这本子谁装的?” 崔福生:“我自己装的。” 金铎问:“你还会干什么?” 崔福生:“想去那儿去那儿,包括银行后台。” 金铎没买他的电脑,让他背着笔记本电脑,跟他回了家。 大捶入伙的后果是:以前团队经常等活儿,现在是眼看就要累死人了,活儿还干不完。 近几个月,金铎和团队另一个高手霍金天天趴在电脑前,头不抬,眼不睁,每天敲十几个小时的键盘,只睡四五个小时赶活儿。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白客们可以坑蒙拐骗,因为人家白;黑客不行,黑客那样搞是自寻死路。黑客有黑客的规矩,那就是绝对讲信誉,这即是行规,也是生存之道。 团队里唯一的女侠文慧提醒大捶:“三哥,霍金昨晚又是天快亮了才睡觉,快一个礼拜了,天天这样,我看呐,你再不刹车就要出人命了,那有这么干的。钱要赚,命也得要,命没了,要钱干嘛?” 大捶辩解:“那个,啥,不是。我刹车了,活儿都是以前攒的。”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回去 ?还是不回去?一时真不好抉择。金铎在地上走了几个来回,终于下了决心。 金铎拿起电话,按了一下赵大奎,电话振铃第三声,大奎接了电话。金铎说:“二哥,还没睡呀? 大奎打个哈欠说:“正要睡呢,这么晚,有事啊?” 金铎说:“大哥刚才打电话,说他做了个决定,五一结婚。哎呀,二哥,我最近实在太忙了,兄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呀。所以――大哥的婚礼我是不能回去了,二哥,这样好不好,你代我随二千块钱的份子,回头我跟他解释。” 大奎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老三,你少给我扯里个儿椤,我打算随500,你随2000,都是哥们儿,你这不是打我脸嘛。我跟头把式一个月才开二千多点,全随了,你让我老婆孩子扎脖儿呀?我不管你的破事儿。你爱随不随,爱回不回。” 金铎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深感这事有点冒失,赶紧解释。 虽然远在千里,大奎根本看不见他的表情,金铎还是陪着笑脸央求说:“二哥,话不是这么说,也不该这么想,你应该这么想:我离的远,大哥的事我一点忙也帮不上,你呀,为大哥出了大力了。装修房子,水呀,电呀,管道呀,监工呀,那儿能少得了你,不用说,操办婚礼你也得打头阵。你想想,你出力多呀,少随点正常,不随都正常,不仅不随都正常,冲你出的力,大哥应该给你表示表示,你说是不?可我就不一样了,我没出力,当然得多出点钱呀。这叫出钱不出力,出力不出钱,两码子事嘛。” 金铎的花言巧语果然有效,大奎嘿嘿笑了,说:“老三,算你小子会说话,终于有人理解我了。我靠,别提了,装修房子的时候,我即是监工,又是民工;也不是,民工有工钱,我是义工;也不是义工,义工还有人说个好,我是出力不讨好。我起早贪黑二个多月,把我累成了狗样儿,结果还整了一身不是,大哥横挑鼻子竖挑眼,这也不满意,那儿也不顺眼。唉!――这也罢了,忙活到现在,连顿酒都没请我,我说你怎么也得请我喝一顿呐,我最近特馋红烧猪肘子。他说,太忙,没空,等婚礼上一起喝,到时候连敬三杯,外加一个猪肘子。三弟,别提了,我的心呀,拨凉拨凉地。” 金铎嘻嘻一笑说:“二哥,你呀,还是那么笨。大哥欺负你,你找嫂子念秧儿呀!玉珠大嫂一句话,那就是圣旨,大哥管保屁颠屁颠地请你吃,请你喝,说不定还请你先桑拿后泰式,溜须你大嫂面前多说几句好话儿。” 电话那头突然没声了,停顿了几秒,大奎反问:“什么?你说什么?……玉珠?跟玉珠啥关系?” 金铎说:“啥关系?你装糊涂不是?房子不是给她装的吗?” 大奎哼着鼻子,叹口气说:“唉!――老三,你整叉劈了,大哥跟玉珠黄了,大嫂不是玉珠。” 金铎心里一沉,怕耳朵有误,连声问:“什么?你说什么?大哥跟玉珠黄了――怎么黄了呢?什么时候的事儿呀,为什么呀?” 大奎长叹一口气,忿忿地说:“别提了,孩子没娘,说来话长,电话里跟你说不清楚,等你回来再慢慢说吧,提起这事儿我气的慌。好了,不说了,我得睡觉了。” 金铎握着手机,半天没缓过神来。心里像是投下了一块大石头,碧波荡漾,此起彼伏。 钟华跟玉珠分手了,什么时候分的?为什么呀? 钟华的新娘是谁呀?有玉珠好看吗? 玉珠现在嫁人没有?嫁给谁了? 金铎心里杂草丛生,五颜六色,就如春天的原野。 二,怪才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假如让金铎给玉珠找对象,金铎会毫不犹豫地首选钟华,只有钟华能配上玉珠,玉珠只有嫁给钟华才不是明珠暗投。这决不是感情用事,而是钟华人好,综合条件好,无人能比。 论容貌,钟华英俊,帅气;论家境,老爸是建行行长,有经济实力;更重要的是钟华是个好人,他胆小,善良,有循规蹈矩的平庸;也有人情世故的精明,是个安安稳稳过日子的好男人。最难得的是,钟华暗恋玉珠到了沉迷,病态的程度。 嫁给这样的男人,玉珠会被宠上天,肯定没亏吃。 钟华,赵大奎和金铎上学时号称“三人帮”,“三人帮”是一个胡同长大的发小,发小是没有秘密的;因为没有秘密才称得上发小。 钟华暗恋玉珠,大奎和金铎知道,玉珠不知道;因为暗恋玉珠的人太多,多的排着长队,拿鞭子一赶乌泱乌泱的。玉珠对这一切视而不见,摆出一副百毒不浸,刀枪不入,水火无碍的淡然。 学生时代一晃就过去了,所有的美好和缺憾渐行渐远。 炎热的夏天,钟华经常掏钱买一根雪糕三个人吃。金铎最小,先吃第一口,金铎讲究,一口咬掉三分之一,决不贪心;大奎咬第二口,大奎张开鳄鱼大口,一口全吞,只剩光秃秃的木柄。钟华怒目圆睁,箭步追上大奎,照后脑勺拍一掌,骂一句:“吃货!” 大奎也不躲闪,他正鼓着冰凉的大嘴,咝咝哈哈做鬼脸。 钟华只好翻口袋,掏钱再买一根。再买一根还是金铎吃第一口,第二口钟华自己咬,最后剩多剩少全是大奎的。 钟华家有钱,他经常请客。三人吃冷饮,上网吧,吃烤肠,去肯德基,当然得他掏钱,因为他家有钱。三个人就这样打打闹闹,形影不离,同学们叫他们“三人帮”,“三人帮”从不欺负人,也没人敢欺负“三人帮”。威慑力来自大奎,大奎高出同学一头多,壮如斯巴达角斗士,同学中没人敢惹。 其实“三人帮”也不是铁板一块,各人心里也揣着小九九。 金铎学习好,钟华和赵大奎时而嫉妒,时而敬佩,学习上借光不少;钟华家里有钱,人又长得帅,待人和气,吃喝舍得花钱;赵大奎高大威猛,阳刚之气十足,没人敢惹。 这就是中学时代的黄金组合。 黄金组合是三个人,人都有人性的弱点,灵魂深处常常互相嫉妒。嫉妒心是人性的弱点,有时能转化为进取心。 当年,“三人帮”在学校还是很惹眼的。 钟华是典型的高、富、帅。身高180厘米,老爸是建行行长,行长家有多少钱谁能说清。全校他最先有山地车,最先有手表,衣服一天换一套,有五六双球鞋,不是名牌不穿。从侧面看过去,钟华跟香港影星刘德华绝对有一拼。 赵大奎身高185厘米,高大威猛,肌肉发达,阳刚气十足,虽然家境贫寒,却是个日本影星高仓健似的男子汉。 赵大奎的老爸老妈都是企业工人,改革开放后,不管白猫黑猫,抓住耗子就是好猫,国有企业多数都“富了和尚穷了庙”,最后改制,破产,工人下岗,自谋生路,会抓耗子的猫儿当然要先富起来了。 赵大奎的老爸老妈就在化公为私的改革大潮中双双下岗,靠开食杂店糊口。 “三人帮”里,金铎的形象很平民化。金铎身高只有168厘米,俗称二等残废;他家不富,人不帅,普普通通,掉在人群里不好找。 金铎父亲去世早,妈妈是事业单位职员,日子拮据却也不缺吃少穿,富起来还是梦想。金铎虽然不高,不富,不帅,但上中学时是全市的名人。 金铎有个绰号“怪才”,这个绰号是班主任郭老师给起的,这个外号是有来历的,从初中到高中,金铎的物理、数学、英语三科,无论该死的老师们出多么病态的犄角旮旯题,金铎是十考九满分,这让老师们又高兴又郁闷。高兴的是因为学生成绩好,与自己的奖金有牵连;郁闷的是考不住这小子,老师考不住学生,总有丝丝缕缕的挫折感。 偶尔一次模拟考试金铎没满分,老师会像胜利的斗鸡,叫得满教学楼都知道,以此证明自己出题是省级水平,有资格给高考出题。虽然教育部高考命题委员会从没请过他们,那是他们有眼无珠,不是自己没水平。 金铎数学,物理,英语成绩优异,但化学,语文,政治三科成绩总是平平,每次考试,这三科总分加起来也很少考过二百分。 老师们的结论是:“偏科,严重偏科,整个儿一个怪才。” 郭老师在教室门口堵住金铎,郑重其事地警告:“金铎,我再次正告你,你太偏科,高考要吃大亏!” 金铎也知道要吃大亏,但怎么努力成绩也上不去。 老师们最后总结说:这小子,死记硬背的科儿不行,理解发挥的科儿行。是个人材,当年爱因思坦数学成绩也不咋的,照样成为大科学家,这事儿真说不准。 每次市里,省里有物理、数学、英语竞赛,只要金铎出马,必夺前三。所以中学时的金铎名声远扬,他在前面走,经常有人在后面指指点点。 “看,那小子,就是金铎。” 知道有人在后边指指点点,金铎的脑袋昂的老高。 怪才金铎高考出人意料地考进了北京科大计算机专业,仅十几分之差与清华大学擦肩而过。 上了大学时的金铎不太用功,成绩中游,不出色,也不落后,只是喜欢读书,什么书都读,第一个学期就读了一百多本杂书,因为常泡图书馆,跟图书管理员混成了好朋友。 大学毕业后很多同学考研,考博,沿着常规之路奋力前行;金铎对这些不无动于衷,他自信而又自由的个性使他不走常人路。 金铎不想受束缚,他要在人生的天空自由飞翔。 姐姐知道金铎放弃考研,深感可惜,你偏科高考吃亏,但考研不吃亏,不仅不吃亏,简直就是优势。 自以为是差不多就是老师们的职业病,当老师的姐姐当然也有这个病,她一遍一遍打电话劝金铎,苦口婆心,博证旁引,有理有据,甚至哭天抹泪,文凭是通行证,没有博士文凭,将来你买不起房子,娶不上老婆,饭都吃不上,你会流落街头,沿街乞讨。 金铎不反驳,不顶撞,任凭姐姐怎么说,依然故我,姐姐的结束语总是恨恨地说:“走着瞧,有你后悔那天。” 金铎嬉皮笑脸地说:“青春无悔,姐,你放心吧。” 金铎要自由,自由的金铎要赚钱,赚钱当然要往南走,上海,广州,深圳都是财富暴发城市,一铁锹挖下去,钞票像喷泉一样从地下汩汩而出;走路不小心绊了一跤,正巧被金砖磕破了头,财富神话广为流传。 金铎大学毕业后受聘上海微软,编程。干了两年虽然不少赚,但交了房租,吃饭,所剩无几,与期望差距太大,金铎不甘心如此浪费生命。斟酌再三,最终选择去了IT之城深圳,那是活力与拼搏,成功与失败交织的欲望之城。 金铎单枪匹马闯深圳,在深圳打拼了一年,悟出一个道理:无论是白领,蓝领还是高管,一个月几千,几万块的工资,看起来不少,却发不了财,发财的是老板。在深圳这样的城市,靠打工赚钱,想买房子,娶老婆,过上有尊严的生活,就是个梦。将来青春有悔,让姐姐笑话。 金铎是个想好了就干的人,虽然那时他已经在深圳IBM中国公司的软件研发部门小有成绩,颇受赏识,工资也蛮过得去,他还是毅然辞了工,用二个多月时间,专门研究快速赚钱的解决方案。 没有背景,白手起家,快速致富的方案很多,诀窍是不走正道,正道是既得利益者自己赚钱阻止别人赚钱的规矩,你是给别人赚钱的工具;走正道你就永远是打工仔,给别人赚钱,自己混个温饱。 邪道赚钱,但路不好走。 暴富的途径首选当然是走私。比如汽油,香烟,电子产品,从香港上船,月黑风高夜偷偷运到大陆,这需要团伙协作,金铎是一条独狼,这个作不了;在香港把汽车大缺八块,配件报关,到国内再焊接在一起,喷上油漆,这个也太麻烦,金铎也作不了。 金铎在电脑城泡了半个月,最后确定了适合自己的发展道路:专攻网络安全,这一行进可攻,退可守;进一步叫网络安全,退一步就是黑客。最重要的是这一行投资少,见效快,虽说是灰色地带,只要有钱赚,管他黑猫白猫还是灰猫花猫呢。自己有技术,只要一台性能优异的电脑和大海捞针的信念与执着。 不要小瞧这个灰色地带,据统计这个行业每年的交易额有数千亿之巨;而很多交易是无法统计的,因为是灰色地带。 还甭说,金铎从此如鱼得水,生意风生水起。两年不到,在深圳买了大房子,买了车子,组织起了自己的团队,还给老妈在顺安买了套100多平米的公寓楼。 金铎在深圳混的不错,每年只有春节才能回老家住几天。 虽然毕业很多年了,金铎每当走在大街上还有人指指点点:看!----那小子就是金铎,在深圳,不知道混的怎么样。 多年的漂泊和孤独,金铎经常怀念故乡的人,故乡的事,想起故乡,就想起钟华和玉珠,自己也不知道是因为钟华想起玉珠,还是因为玉珠想起钟华。他希望钟华和玉珠结婚,又嫉妒钟华艳褔不浅,祖坟青烟冲天,内心很矛盾。 玉珠是多少男人沉迷不醒的梦。 中学的时候,无论操场,教室,还是上学放学的路上,只要玉珠一出现,钟华的眼睛就直了,腿就不好使了,跟个二傻子似的。要不就慌慌张张跟丢了东西似的。每当这时,大奎怪笑着小声跟金铎说:“看,整个一个横路竞二。”横路竞二是日本电影《追捕》里的一个人物,严重痴呆。 这不能怪钟华不深沉,是玉珠太美。 无论什么场合,只要玉珠一出现,必是所有人瞩目的焦点,无论男人女人,老人小孩,眸子瞬间就被玉珠点亮。老天就这么不公平,把美都给了她一个人。 高考后,金铎去了北京;赵大奎落榜,去了自来水公司维修队;钟华跟玉珠考进了同一所师范大学,竟然同一个班。不知是天意,还是钟华用了心机。 多好的机会,应该有点故事才对。这样的好事儿,五百年才有一次,钟华的命太好了,同学们都羡慕,嫉妒地失眠,恨的咬碎了臼齿,辗转反侧的夜里,不知有多少人预谋过,从背后悄悄跟踪,照准钟华的后脑勺狠狠地拍一砖。 可是,钟华十年桃花梦,说碎就碎了?――真的,跟玉珠分手了? 这事不弄个水落石出,鱼骨卡喉,日子还能过吗? 三,重逢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钟华的婚礼在豪华的顺安大酒店举办。 顺安大酒店被装扮一新:彩虹门,氢气球,红地毯,交响乐队,五彩鲜花,缤纷彩带,仪态万方的礼仪小姐烘托出喜庆的婚礼气氛。 彩虹门下,赵大奎西装革履,郑重其事,笑迎四方来宾。大奎把来宾以男女、贵贱、亲疏、老幼、人以群分,然后吩咐礼仪小姐引导到指定坐位。 金铎可有可无地陪在赵大奎旁边,除了几个同学,其它来宾金铎一概不认识,眼瞅着赵大奎跟来宾寒暄,说笑,金铎傻呵呵地站在一旁,打招呼不是,不打招呼也不是,只有傻笑,笑的脸皮僵硬。 赵大奎发现了金铎不自在,得意的咧咧嘴,耸耸肩,咬着金铎的耳朵说:“我看你进去吧,陪同学唠嗑去得了,别杵这儿了。”金铎逃也似的溜进大厅。 站在大厅入口,金铎环视四周,此情此景如此熟悉,不觉感慨。 十年前,也是在这个大厅,钟华举办升学宴,来宾潮涌,大厅里拥挤不堪。今天是钟华大婚,论习俗,远比升学重要,但人气萧条,整齐排列的几十张转盘大餐桌,每桌只有三五个人,看他们东张西望,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钟华的老爸已经退二线,没有实权了,世态炎凉以此为证。 难道,玉珠跟钟华分手也是这个原因?…… 绝对不会,玉珠不像是那样的人。 玉珠会不会参加钟华的婚礼?――绝对不会,那得有颗多么强大的心。 金铎的心有点乱,心里闪烁着一种未明的期盼。期盼什么?金铎自己也说不清,反正从深圳机场起飞的那一瞬间,这种期盼就萦绕于怀,蠢蠢欲动了。 大厅西北角两张桌子上坐了三五位同学,有人站起来向金铎招手,金铎正要走过去,肩膀被人重重地拍了一掌。 金铎猛回头,惊叫一声:“文明!――邱文明!” 邱文明拉起金铎的手,使劲儿攥了攥,咧着嘴笑。 邱文明个子不高,身材滚圆:圆头,圆脸,圆肩,圆腰。此时一脸堆笑说:“没错,我一看就是你,我猜你肯定回来,好了,这回‘三人帮’齐了。” 金铎拉着邱文明的手一齐走向过道,邱文明晃一下身子,拖一下右腿。金铎一惊,问:“腿,咋了?” “受点伤,瘸了,你不知道,我的命差点没了。”邱文明咧咧嘴回答。 金铎正要再问,同学中有人站起来让座,跟邱文明打趣说:“球子,你也来了,有日子不见你了。” 邱文明用手指着同学鼻子说:“错了,错了。我现在不是球子,新外号叫邱瘸子。” 同学们嘻嘻哈哈笑起来。 邱文明上学时是有一号的,他是顺安一中铅球,铁鉼,标枪三项竞赛记录保持者。因身材滚圆,活像个铅球,同学起外号“球子。”邱文明性格随和,交朋好友,总有一帮小兄弟追随在左右。有人叫他邱文明他答应,叫他球子他也答应。 金铎跟邱文明挨排坐下,喝茶,嗑瓜子,跟同学聊些闲话。一别十年,同学们都有变化,可变化都不大,举止言谈,音容笑貌一如往昔,大家回忆起上学时鸡毛蒜皮,不免大笑,直说:“真傻,那时候,怎么那么傻呢?” 走出校门,经历现实社会十年的风吹雨打,谁没流过泪?谁的心里没有伤痕? 仿佛时光倒流,昨日重现,再次重聚才发现,学校的日子是多么的清纯,清纯如纯净水;多么甜美,甜美如水蜜桃。 青春像小鸟一去不回来! 大家正在聊着,金铎发现人们都伸长脖子,扭头望向大厅入口。金铎也望过去,这一望不要紧,金铎顿时像被闪电击中,浑身麻木,大脑一片空白。 大厅入口处,大奎正亲自带着两个女生向这边张望,那两个女生一个是玉珠,一个是凤芝。 玉珠穿一套天青色休闲运动装,白运动鞋,头发随随便便地拢成马尾,显得朴素娴静,落落大方;凤芝穿着淡粉色小衫配葱绿超短裙,挽着高高的发髻,摇摇摆摆,花枝招展,边走边左顾右盼。 玉珠和凤芝这两个人,性格和做派迥然不同,一个娴静如水,一个如蝴蝶翩翩,俩人竟然成了闺密,上学时俩人就形影不离,今天依然结伴而行。 一切都没变,时光果真倒流了。 大奎把玉珠和凤芝安排在金铎对面,转身要走,凤芝一把拉住大奎,两人咬着耳朵嘀咕了一阵,凤芝的手一直拉着大奎的胳膊没放开,样子很亲密,也不知他们说些什么,好一阵,大奎点着头离开。 金铎深吸两口气,让情绪镇定下来,笑呵呵地跟玉珠打招呼。 玉珠微微一笑,说:“金铎!你回来了,你可是稀客,十多年没见了吧,你怎么样,听说在深圳?” 金铎点头,说:“是呀,你怎么样?” 玉珠未语先笑,说:“我呀,挺好的。”随即低了头,想了想又说:“还是你们好,有机会闯一闯,咱们同学,有能耐的都走了。” 金铎调侃说:“我有啥能耐呀?混口饭吃。其实,外边也没那么好,不好混。我到觉得你们在家挺好的,有亲人,有朋友,有同学,多好啊,一个人出去混挺孤单的,遇到个什么事儿,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有一次我得了重感冒,头晕目眩起不来床,三天吃了两桶方便面,惨不?” 玉珠抬起头,正视着金铎,目光停留了几秒钟,正要说什么,凤芝抢话说:“真是笨的可以。你不会点餐?――美团,饿了么。” 金铎摇头说:“以前点,后来不点了。我看过一个视频,厨师把菜装盘后往菜里吐口水,之后打包送餐。” 凤芝撇撇嘴说:“变态,真恶心。你们城里人太坏,想着法儿的骗人,害人。” 金铎争辩说:“我不能算城里人,我的户口还在这儿呢。” 玉珠抿嘴一笑说:“你人在城里,户口不算数了。” 金铎呵呵一笑说:“啥意思?拐弯儿抹角,就是想说我坏呗。” 众人大笑。 邱文明帮腔说:“凤芝,你不对啊。金铎大老远回来,别拿人不当客(qiě)儿。 金铎红了脸说:“文明你啥意思,我怎么还成客(qiě)儿了?菜还没上完呢,别拿我开涮行不行?” 邱文明笑着说:“金铎,不是拿你开涮,你是在外面待长了,想家,觉得家里好。咱这儿有什么好的?没的憋气。有权有势地干啥啥赚钱,钱都让他们赚了;老百姓干啥啥赔钱,赚钱的事儿轮不到你,眼瞅要扎脖儿了。这几年,咱这儿能走的都走了,打工的,开店的,出去捡破烂都比咱这儿舒服,这个鬼地方,我呀,是没那章程了,废人一个,要不也早走了,金铎,我可是说正经的,你在外面好好混,兄弟没饭吃那天,也好有个投奔的地儿,再难也别回来。” 立即有同学响应:“对,别回来,混成老板了,我去给你当保安。” “要不要扫厕所的?把大门也行啊。” 金铎红了脸,双手合十说:“鹅的那个神啊,饶了鹅吧!” 同学们都笑起来,玉珠没笑,她平静地看着金铎,若有所思。金铎低头喝茶,避开她的目光,那目光让他心慌,眩晕。 金铎在想,上学时玉珠就在自己后座,经常踢他的椅子,有时借他的笔记,有时对答案,有时嫌他椅子太靠后挤着她了……一切都平平常常没啥感觉,今天这是怎么了?看她一眼就没魂了。 突然间,外边鞭炮齐鸣,人声鼎沸,大家纷纷起立,昂起头向外望去。 迎新车队回来了,新郎新娘正踏着红地毯向大厅走来。《婚礼进行曲》的旋律在大厅里回旋,激荡。 大家纷纷站起来一睹新娘芳容,玉珠和凤芝仍旧若无其事地端坐着嗑瓜子,凤芝撅嘴斜眼,一脸的不屑,玉珠脸色平静,好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新郎新娘步入大厅,婚礼主持亮相,大奎的迎宾差事完成了。 大奎大步流星地奔过来,等到大奎落了座,金铎再也按捺不住,偷偷问大奎:“哎?问你个事儿,玉珠嫁人没有?” 大奎瞄了金铎一眼,小声说:“还没嫁呢,没人敢要。” 金铎以为大奎在开玩笑,小声问:“没人敢要?扯蛋!她跟钟华怎么没成呀?怎么回事儿?” 这个疑问埋在金铎心里好多天了,可以说金铎回来参加婚礼,就是要搞清楚这些问题,他实在按捺不住,忽略了场合就问了出来。 大厅里太吵,说话听不太清,大奎不想再谈这个话题,咬着耳朵对金铎说:“这事一二句说不清,不过,我警告你,别打她的主意。” 金铎还想再问,可是,婚礼司仪打了鸡血般的声音通过扩音器放大,压过了大厅的喧嚣;在婚礼奏鸣曲的伴奏下,新郎新娘出洞了,洁白的婚纱烘托下的新娘挽着新郎,一脸幸福,双双踏过红地毯,从金铎他们桌前走过,优雅地走向舞台中心。 金铎看一眼新娘,再看看玉珠;再看看新娘,再看看玉珠,心里暗暗叫苦,新娘虽然刻意打扮,重装修饰,但跟玉珠相比,就是母鸡与天鹅。 金铎心里突然冒出一个阴暗的念头:曾经沧海难为水,钟华的一生就托付给了她?――有爱吗? 金铎想着心事,傻呵呵地发愣,大奎用脚踩他一下,原来同学们都坐稳了。他还在仰脸伸颈地望着新娘的背影儿发呆。 玉珠敏锐地察觉了金铎的异样儿,莞尔一笑,低了头。金铎尴尬地笑笑,坐下,面色凝重,也低了头。 司仪还在喋喋不休地卖弄口才,邱文明已经按捺不住了。端起桌上的酒杯,豪迈地说:“这小子,太罗嗦,来,咱们喝酒。” 转眼毕业10年了,八九成同学都进了婚姻的围城,过上了同床异梦,又无可奈何的小日子。 大奎毕业第二年就找了个安分守己,放那儿都放心的女人结了婚,现在儿子都上小学了。今天,钟华也进了围城,“三人帮”里只有他还单儿着,单儿着不是压力,压力来自老妈,虽然没为这事儿愁的住院,也是一见面就唠叨。金铎知道,他现在也是妈妈的心病。钟华这一结婚,妈妈的心病就有理由加重了。 婚礼对来宾就俩事儿:看新娘,吃喝。当这两个内容进行完,大家就带着不同的心情,把新娘和酒菜放一起评论一番往外走了。 同学们接二连三地走出来,有的开车走了,有的搭车走了,有的徒步走了,大奎对金铎说:“我去单位转转,先走了,你回去好好睡一觉,攒足精神,晚上再喝。”说完看了凤芝一眼,跨上破自行车当啷当啷一路响着走了。 邱文明拉着金铎说:“见一面不容易。明天中午,去我那儿,我亲自给你烤大鹅,深圳肯定没有这道菜,烤大鹅喝小烧,那才叫爽。说妥了,明天我来接你。” 邱文彬已经把自己喝好了,原本走路就打晃,现在是横着晃了。 金铎说:“不行,不行,明天得回去了,就请了三天假。” 邱文明扔下一句:“就这么定了。”摇晃着上了一辆皮卡。 凤芝和玉珠并肩站在台阶上,凤芝问玉珠:“咱俩打车?” 玉珠抬头看了看天,用手拍了拍胸口,说:“今天天气不错,你走吧,我想走走,觉得心里闷闷的。” 金铎回过身,鬼使神差似的问:“玉珠,你往那儿走?” 玉珠向西一指。 金铎笑了笑,说:“正好,咱俩顺路。” 四,血洒街头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在钟华的婚礼上跟玉珠重逢,太出人意料。金铎就像被闪电击中,晕头转向,几乎就是当年的钟华,也就是横路竞二。他做梦也想不到玉珠会来参加婚礼,做梦也想不到婚礼后能跟她沿街散步。 生活如此美好,金铎有点飘飘然,是那位大伽说的:成功的机会无时不在,全在自己把握。 当玉珠对凤芝说想走走时,金铎灵机一动,撒个小谎,便有了陪玉珠走一程的机会。其实,他回家应该往北走,往西走是北辕西辙。 玉珠对金铎的陪同并不拒绝,好像有某种默契,似乎心有灵犀。 突然如此近地走在一起,刚开始,无论是金铎,还是玉珠都很不自然。金铎仰脸假装看天上的云,看街景,其实他什么都没看,眼睛的余光一直在看玉珠;玉珠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他俩始终保持着一米多的间距,沿着世纪大道往西走。 这是早春季节难得的好天气,阳光明媚,清风温暖;草地上抺一层淡淡的嫩绿;枝头上鼓着毛绒绒的芽苞。到处春意盎然,生机勃勃,世界在苏醒,生命在萌动。 北方的春天总是姗姗来迟,但确实来了,在室内捂了一个漫长冬天,一身白毛霉菌的人们不失时机地走出家门,走进阳光,走进春风,贪婪地享受春天暖阳的爱抚。 金铎跟玉珠沐浴着轻柔的春风,不紧不慢地往前走了一段,左转,便是世纪广场,广场上人群聚集,打拳的,跳舞的,闲坐的,有两只蝴蝶风筝在天空飘荡,一群孩子跑来跑去追逐。金铎和玉珠漫步穿过世纪广场,进入南二道街。 南二道街相对偏僻,这里人少车稀,顿觉清净。俩人沿街往西走,金铎的内心很慌乱,即甜蜜又绝望,感觉浑身不自在,为了缓解彼此的尴尬,便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有时金铎问,玉珠答;有时玉珠问,金铎答。说了些什么随即就忘了,基本上是说着久别重逢的人都会说的,说和不说差不多的话。 玉珠似乎对深圳很感兴趣,问金铎:“深圳有沈阳大吗?你在深圳具体干什么?” 金铎眨了眨眼睛,歉意地说:“你难住我了,虽然在深圳好几年了,我很少出去,到底是深圳大,还是沈阳大,我还真不清楚。我搞软件编程。” 玉珠笑了,脸上飞过一缕红霞,觉得自己的问题太幼稚,动不动比大小是小孩子的把戏,低了头,说:“噢,是这样,这个工作挺累人,你得小心颈椎病。我听说是职业病,我家有个亲戚也是干这个,三十多岁就颈椎病了,头痛,头晕,晕得连车都开不了。” 金铎得意地笑了,胸有成竹地说:“不怕,我还行,他们写程序是低着头,我不,我的屏幕下放了一个鞋盒子,看屏幕必须抬着头,所以没事儿。”说着转动自己的脖子,表示它灵活而健康。 玉珠抬头看了金铎一眼,扑哧一笑,说:“你――干啥都跟别人不一样,上学时你就这样,要不郭老师怎么叫你‘怪才’呢。” 金铎不知道玉珠是在赞扬自己,还是挖苦自己,从郭老师第一次叫他怪才,金铎就不喜欢这个外号,他感觉这个外号一半是赞赏,一半是讥讽,把他归入了另类。金铎并不觉得自己怪,也不知道自己怪在那儿,郭老师纯粹是信口雌黄。 金铎笑了笑。说:“没办法呀,要吃这碗饭,又不想得职业病,只好自己想办法。其实,凡事只要动脑筋,什么事儿都有办法。干我们这一行,是吃青春饭,整个就是透支健康,35岁是道坎儿,很多人到这个年龄就废了。我把电脑下放个鞋合,抬头看显示屏,情况会好些。” 玉珠微微一笑说:“真是呵,别人怎么想不到呢。这是你的专利呀,申请专利吧。” 金铎红了脸说:“雕虫小技,这算什么专利,没啥技术含量,够不上专利。” 两人第一次互相正视了对方,相视而笑,时光这一刻倒流,找回了往日的感觉,气氛立刻融洽起来。 玉珠又问深圳那地方欺生不,排外不?全国各地的人都去深圳打工,他们都干什么呢? 金铎放松了很多,说话也自然起来,回答道:“深圳是移民城市,差不多有一半是东北人,大家都来自四面八方,所以不欺生。打工族干什么的都有,那儿公司多,工厂多,有的在工厂,有的在公司,深圳待遇高,但消费也高,压力大,生活节奏快,其实挺累的。没有咱这小城活得安逸。” 玉珠站住了,望着金铎,迟疑地问:“老师,在深圳好找工作不?” 金铎毫不犹豫地说:“好找,好像很缺老师,咱东北老师受欢迎,因为普通话标准,其它地方的人口音太重。有谁要去深圳吗?” 玉珠笑了笑,说:“没有,随便问问。” 金铎这时还不知道,玉珠大学毕业后在第一小学当老师,两年前跟钟华分手后痛不欲生,自杀未遂,之后就辞了工作,两年来一直赋闲在家,唯一的消遣是上网唱歌。网上流氓多,色狼更多,她又讨厌这种人,只有无聊之极时,才上网散散心。 两人一时找不到其它话题,默默地继续往前走,都把眼睛看脚下的路面,方方正正的彩色步道板很平整,金铎却走的深一脚,浅一脚,感觉双腿不听使唤似的。 这段路太短了,不知不觉,已经看得见玉珠家的小区大门了。 玉珠用手一指,说:“喏,那是我家。有空来串门。” 金铎点头,有口无心地说:“好,好。” 就在此时,一辆黑色豪华“路虎”越野车马达轰鸣冲过来,突然一个急刹车,停在前面十几米处,扬起一片烟尘。 车门打开,跳下来三个男人,这三个汉子全都剃着光头。为首的一个三十多岁,身材高大,体态像只黑熊;另外两个小伙子穿着迷彩服,健壮彪悍。 三个人关上车门,气势汹汹,直奔金铎而来。 凭直觉金铎感觉到了危险,突然降临的危险让他疑惑不解,愣愣地站在原地。玉珠已经吓白了脸,伸手推了金铎一把,惊叫道:“金铎!----快跑!” 金铎猛然警醒,扭身往回跑,本能驱使他跑向广场,广场上人多,人多的地方有安全感。 金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进世纪广场,越上花坛,窜过台阶,绕过喷水池,在人群中左冲右突。金铎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脏狂跳,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那两个迷彩服歹徒是特种兵出身,身手敏捷,紧追不舍,在金铎身后摆开战术动作,两路包抄,钳形追捕;那个为首的,体态像黑熊的汉子笨重迟缓,甩动双臂,喘着粗气,落在最后边。 金铎逃跑的速度明显快于两个迷彩光头,他们之间的距离在渐渐拉开。 广场上的人们好像被按了暂停键,全都静止不动,伸头扬脸,吃惊地看着眼前这突然而疯狂的一幕。 穿过世纪广场便是世纪大道。 世纪大道原本叫顺安大街,近几年才改叫世纪大道,世纪大道禁止大货车通行,有些外地车经常误闯禁区,交警便有了完成罚款任务的机会。 此时,一辆外地大货车刚被交警叫停,两个交警一个手里拿着罚款单,正在开单;另一个警察例行公事地对司机进行交通安全教育。 司机点头哈腰陪着笑脸,规规矩矩地听训,只求别扣车,因为车上拉的是活鱼,耽误不起。 金铎远远地看见了警车上闪闪的警灯,随后看见了身穿制服的警察,他大喊着:“救命!――救命!”直奔警察而去。 两个警察很镇定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放过那个司机,看着金铎狂奔而来,很职业地把金铎挡在身后,两个迷彩光头很快追上来,他们看到警察并不惊慌,站在几步开外,双方僵持着。 警察问金铎:“怎么了?” 金铎喘着粗气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追我。我,不认识,他们。” 警察转过脸问那两个迷彩光头:“怎么回事?你俩,追他干啥?” 那两个迷彩光头毫无惧色地望着警察,黙然不答,回头看着落在后面的黑熊。 黑熊大口喘息着跑过来,擦了一把脸上的热汗,蛮横地用手指着金铎,下命令似地对那两个警察说:“哥们儿别管闲事儿,我跟他说句话,没大事儿,你们该干啥干啥去。” 黑熊的口气惹怒了一个警察,那个警察上前一步,拉开了格斗的架势,另一个警察拽了他一把,悄声说:“唐英杰的人。” 金铎听的清清楚楚――唐英杰。唐英杰是谁?他的人怎么了?他的人比警察牛逼? 那个准备格斗的警察迟疑了一下,收了架势。 两个警察面服心不服,脸色铁青,互相对视一下,训练有素地收了票据本,正了正嵌着国徽的大沿帽,仿佛向黑熊示威一般。之后,转身走向警车,开门,上车,车子启动,闪着警灯若无其事地开走了。 大货车司机一看警察走了,高兴地跳上车,车子喷出两股呛人的黑烟,一溜烟儿跑了。 金铎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眼前的一幕让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警察!――走了?!不管我了? 两个迷彩光头得意地狞笑着,一步一步包抄过来,金铎一步一步后退,猛然醒悟,转身逃跑,已经晚了,衣服被扯住,随后双手被反扣在身后。 另一个迷彩光头冲金铎面门就是一拳。 金铎觉得鼻子一酸,眼前绽放出漫天的礼花。他一口气还没上来,腹部又被重重一击,刚刚吃下去的美味佳肴,白酒,啤酒喷射而出。接着胸部,腹部,大腿,小腿接连被重击。 金铎拼命挣扎,拼命叫喊,但一切都是徒劳,只觉得眼前由明变暗,由暗变黑,只觉得被打击,并没有痛感,意识渐渐模糊,四肢不听使唤。 迷蒙中,听到黑熊喊道:“好了,好了,我操,老大说教训一下,你小子要打死他呀。” 一个声音恨恨地说:“操!让你跑。” 金铎感觉他们放开了自己,身体软得没了骨头,他伸出手下意识地胡乱抓了几抓,没有抓到任何支撑。他想努力站立,却感觉到自己躺在了冰凉的地砖上,坠入无边的黑暗,光明世界在他的眼前消失了。 五,失爱之痛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婚宴结束,婚礼散场,来宾相互道别,各忙营生。 大奎在彩虹门下跟金铎说:“你回家睡觉,养足精神,晚上接着喝。”之后跨上自己的破自行车,晃晃荡荡往单位去了。 北方的春天来的晚,五月才刚现出春天的模样。今天是个好天气,暖阳融融,春风拂面,大街上人来人往,行色匆匆。春天是希望的季节,人人脸上喜气洋洋。 婚礼的喜庆与喧嚣在背后渐行渐远,喝进肚子里的酒却直往头上涌。赵大奎有点晕,心里有点堵,热热闹闹的婚礼,大奎没沾一点喜气,却凭添他一腔郁闷,心情比参加葬礼还灰暗,凄凉。 这是迟来的婚礼,是无可奈何的婚礼。 婚礼上新娘亲密地挽着钟华,笑的矜持,笑的幸福,笑的甜蜜;可是,赵大奎却发现钟华动作机械被动,勉为其难,皮笑肉不笑。 赵大奎为钟华难过,他知道,钟华是为结婚而结婚,或者说为了他妈妈而结婚。 赵大奎是过来人,知道婚姻是什么,知道琐碎的日子多么苦不堪言;他为钟华担忧,将来日子还长着呢,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赵大奎为钟华委屈,这个大嫂跟玉珠比――唉!怎么比?不能比,没法比,不在一个量级上。 《婚礼奏鸣曲》的旋律中,新郞新娘从红地毯走过,参加婚礼的同学不约而同地看看新娘,看看玉珠,表情诧异,全都满脑子雾水,一脸的问号。 彼此的眼神交流的是:钟华是怎么想的?不要玉珠,却跟这个女人结婚了。他的脑袋不是不是让门框挤了? 那天秋天,毫无征兆,钟华突然跟玉珠分手了;大奎就算把脑袋钻上十个大洞,也想不出为什么? 上大学的最后两年,钟华开始拼命追求玉珠,锲而不舍地追了四五年,终于大功告成。正式恋爱一年多,两人情投意合;见了彼此的父母。 玉珠出身书香门第,父母都是教师,老爸是第二中学副校长;钟华家算是个小官宦,老爸是建行行长。两家老人互相认识,彼此了解,可以说门当户对。对这门亲事两家老人没有不同意见,很快会了亲家,定了结婚的日子,看房子,选家俱,一切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看房子,选家俱时,钟华经常拉上赵大奎,玉珠也乐意大奎参与。因为钟华什么都听玉珠的,没有不同意见,这让玉珠失去了选择,决定的成就感,而女人的天性又是遇事患得患失,犹豫不决,拉上大奎多个商量。 大奎不时时机的卖弄过来人的经验:客厅的吊灯不要水晶的,看起来好看,将来得经常清理,太麻烦,要是不小心弄坏那个小零件,就更犯不上了;沙发不要真皮的,真皮的看起来豪华,一是体感不好,二是小孩子淘气,弄坏一点很难修复;房子一定要南北通透,夏天过堂风吹着爽。 玉珠说:“有空调,还要什么过堂风。” 赵大奎尴尬了,他家没有空调,这是他的经验。 赵大奎的建议只是建议,玉珠有时点头说有道理;有时嘻嘻一笑,钟华立马领会了玉珠的意思,马上提出不同意见,多数情况下都能说到玉珠心里,玉珠便冲钟华甜甜一笑,算是奖赏。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钟华和玉珠突然就分手了。 赵大奎就算相信公鸡下蛋,母猪飞天,也不相信这是真的。钟华曾经追的那么苦,那么累,那么死心塌地,他怎么舍得? 都是一起长大的发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可以说一撅尾巴,就能猜出屙几个驴粪蛋儿。彼此的脾气,禀性,爱好,习惯全都了然于心,原以为是可以交心的朋友,现在看来不尽然,原来这些都是错觉,原来彼此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熟悉,或者说,熟悉的可能是那张脸,而心与心是陌生的,心与心是遥远的,因为陌生,因为遥远才转眼便不相认,形同路人。 大奎脑袋里挤满了“为什么?”――是玉珠做错了什么?有什么不能原谅的?――不可能啊!一点也没听说呀。玉珠在学校年年评选都是优秀教师,熟悉的人提起来,没人说个“不”字。 钟华肯定是疯了,吃错药了,大奎心里恨恨。 钟华跟玉珠分手的事开始大奎并不知道,直到玉珠服药自杀未遂,顺安城闹的沸沸扬扬大奎才知道。 大奎当时就懵了,一定出什么大事了,他当即赶到钟华单位。 钟华的办公室里,大奎气哼哼地在地上来回踱步;钟华垂头丧气地坐在椅子上。 大奎:“你跟玉珠分手了?” 钟华点头。 大奎:“咋的了?……为啥呀?” 钟华的脑袋耷拉到肚皮上,不吱声。 大奎:“咋回事,说呀!” 大奎连问三遍,钟华耷拉着脑袋,就是不吱声。 大奎:“咱俩是兄弟吗?” 钟华点头。 大奎:“是兄弟你告诉我,出什么事儿了?” 钟华低头不语。 大奎:“我能帮点啥?” 钟华摇头。 大奎火了,转身要走,走到门口,回过脸说:“钟华,咱们好了这么多年,我以为我了解你,看来我错了。钟华,你听着,你疯了,你吃错药了,我要是再理你,我是你儿子,你这条白眼狼。” 钟华抬起头,两眼血丝地说:“我不是白眼狼。” “那你说,为啥跟玉珠分手,她差点死了你知道不?” “知道。” “你要干啥呀?” “不干啥。” “你说,为啥?” “不为啥。” “不为啥是啥?” “啥也不啥。” 大奎气冲脑门,抢前一步,伸手抽了钟华一个耳光。 钟华眼看着巴掌扇过来,他不躲不闪,仰脸迎着巴掌,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大奎打了钟华,看他视死如归的决绝,大奎的心软了,没辙了,流着泪走出来。 “好好的日子整得这么乱,这是咋的啦?”大奎看不起钟华,这是一只白眼狼,说不定那天会咬自己一口。 之后一个多月,大奎不理钟华,发信息不回,打电话不接,来单位找,躲着不见。 那是个多雨的秋天,天象漏了似的淅淅沥沥下个没完。大街小巷沟满壕平,泥泞不堪。绿苔爬满墙壁,菜刀锈迹斑斑,令人讨厌的蛤蟆,老鼠到处乱窜。 那天下午雨下的正大,办公楼前积水成潭,这样的天气维修队没法施工,工友们聚在会议室抽烟,打牌,扯犊了。 大奎望着窗外的雨发呆,看见钟华的车顶着雨花驶进院子。 大奎的心一动,犹豫要不要躲开。心想躲开,腿却没动。不理是因为生气,其实心里很疼,十几年的情谊,不是一个耳光就能了结的。 钟华湿淋淋地走进了大奎的办公室,大奎也站了起来,两人互相注视着。钟华站在门口,袖口滴着雨水,雨水在地上聚成一滩。 大奎面无表情地问:“有事?” 钟华面无表情地回答:“有事。” 大奎:“啥事?说。” 钟华:“上车。” 钟华开车,两人冒着瓢泼大雨去了金岗山狗肉馆,那是本地最正宗的朝鲜狗肉馆,狗肉,狗肉汤和朝鲜泡菜深受欢迎。金岗山狗肉馆的装修是居家风格,方桌热炕,盘腿大坐。 这家馆子的另一个特色是酒菜上桌前,先上一碗小米粥和一个煮鸡蛋,据说有这一碗粥和一个蛋垫底,喝酒不伤胃。这个小动作给人以居家的温馨感。 钟华和大奎照规矩喝了小米粥,吃了煮鸡蛋。身着艳丽民族服装的服务员才依次上菜,上酒。 钟华斟满两杯酒,也不让大奎,自己端起一杯喝了,大奎看一眼钟华阴沉的脸,心想:“我看你想怎么着,拼酒?我怕你呀。” 大奎端杯也喝了。 钟华又斟,又抢先喝了,大奎随后也喝了。 钟华又斟,又喝。两人一口菜没吃,三杯小烧下肚了。 大奎抢过钟华的酒杯说:“啥意思呀?……别光喝酒,有事儿说,有屁放。” 钟华血红的眼睛里噙满泪,抽着鼻子说:“你不理我,你知道我多难受?” 大奎看着钟华可怜巴巴的泪脸,心里一酸,放下酒杯说:“唉!――我也不好受。” 钟华又斟满了酒,说:“来,兄弟,喝!”双杯并举,一口干掉。 大奎放下酒杯,问:“你有话说?” 钟华说:“说完了。” 大奎瞪圆了眼睛问:“说什么了?” 钟华说:“你不理我,你知道我多难受。” 大奎问:“就这些?” 钟华低了头,说:“就这些。” 大奎长叹一声,眼泪哗哗地流下来,他擦一把泪说:“来,大哥,啥也别说了,喝酒!咱哥俩儿今天一定要喝透,一醉方休。” 钟华也抹一把泪说:“一醉方休。” 那天俩人都喝透了。钟华吐了一桌子,大奎吐了半炕。俩人一脸泪痕,歪在炕角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窗外秋雨淅淅沥沥,他俩听不见秋雨不紧不慢地敲打窗户一直到天明。 那顿酒让钟华和大奎重归于好,大奎体会到了钟华的痛苦,是兄弟之间也不能说的痛苦,是难言之隐。 大奎不再追问为什么,哥们儿情谊比什么都重要。 六,追悔莫及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大醉一场让钟华和大奎重归于好,大奎不再问为什么,兄弟情谊比什么都重要。 即使大醉,钟华也没向大奎解释为什么跟玉珠分手。 多年以后,官二代,霸道成性的吕成钢因为接近玉珠被害得家破人亡,连累他老爸双双入狱;那个痴情的警察杨茂林因为玉珠被黑熊一枪掐断了腿,顺安又多了一个穿警服的瘸子,大奎才隐约猜到钟华内心的屈辱和隐痛。 始作俑者,大奎曾经的工友,曾经的哥们儿,现在的顶头上司,伟业集团大老板――唐英杰。 在顺安小城,唐英杰插手的事儿,别人还能咋的?咋的也不敢咋的。 这里,天是唐英杰的天,地是唐英杰的地,你喝着他的水,用着他的电,住着他盖的房子,租着他的门面开店,用他的沙子砌墙垫院,用他的地板和地砖装饰客厅、卧室,得罪了他,没有你的立足之地;他打个喷嚏,顺安刮十级台风。 直到这时,大奎才完全理解了钟华。理解了他的精明世故,有情有义和胆小如鼠。 上学时每次打架,大奎总是冲在最前面,金铎毫无惧色紧随其后,钟华不行,他总是躲在最后,吓得小脸煞白,两腿打颤,就差大小便失禁了。 时光一如既往地流淌,偶尔,大奎想起钟华和玉珠,总是长叹一声,觉得钟华可怜,如其这样日日煎熬,就是活生生的生不如死;大奎觉得钟华不如玉珠,玉珠比钟华有钢儿,玉珠不畏强势,抗争到底,不惜一死,也不屈从,啥叫钢儿,这就叫钢儿。 玉珠一个弱小女子,所作所为确实让人敬佩。 今天,玉珠能参加钟华的婚礼,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更让大奎刮目相看。她曾经为钟华死过一次,惊动了整个顺安城,如今没有怨恨,没有反目成仇,还能大大方方参加钟华的婚礼,可见玉珠不仅有钢儿,还有超越常人的胸怀,菩萨般的悲悯情怀。 钟华婚礼的邀请单上没有玉珠,钟华实在没那个勇气。 玉珠是从凤芝那儿得到钟华五一结婚的消息,凤芝说话咬着牙关,表情恨恨的。 玉珠静静地听完,心里痛苦,眼泪盈眶,却强忍住不让它掉落下来。深吸一口气对凤芝说:“到时叫我一声。” 凤芝:“啥?――参加婚礼?” 玉珠点头。 凤芝瞪眼,撇嘴,忿忿然,说:“我就奇了怪了,你脑袋让驴踢了?那个没良心的,扯那干啥?假装不知道得了,他也叫男人。” 玉珠凄然一笑,扭过脸说:“你不知道,我了解他,他胆小,一个耗子就能把他吓掉魂儿。事到如今,他心里肯定比我还苦,都是苦命人,就别互相折磨了……我不怪他。” 话是这么说,玉珠还有一层意思说不出口,玉珠知道,钟华爱她是真心的,没有一丝儿虚假,没有一星儿欺骗,命运注定有缘无份,谁也没办法。 玉珠能设身处地理解钟华的痛苦,玉珠自杀是因为柔软的坚强,想毁掉自己报复命运,不能改变命运,但决不屈从命运;钟华的苟活是因为坚强的柔弱,他的选择更理性,更现实,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他的选择是对的。 只有活到最后,才能笑到最后;只有活着,才能看到胜利的光芒。 玉珠期望能参加钟华的婚礼,希望能减轻一点他的痛苦,起码让他知道,我玉珠并不记恨你,为了我们曾经的真诚,为了这个够不上美好,却也不算太糟的世界,以后都好好活着。 然而,当玉珠走进婚礼大厅那一刻,听到《婚礼奏鸣曲》响起,看到西装革履的钟华和洁白如云的婚纱,触景生情,玉珠的心撕裂一样的疼。 玉珠后悔了,自己不应该来,她发现自己没有表现的那么坚强,脸上堆笑是挤出来的,心在流泪。 这是自己梦想了多少次的场景,现在身临其境,朦胧如梦,她的心一阵接一阵的痉挛,胸口堵得上不来气。 玉珠尽力掩饰内心的窘迫与酸楚。猛然抬头,机缘凑巧,对面站着金铎,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玉珠看见金铎的一瞬间,心里突然有一种踏实感,这是一种旧日熟悉的,久违的感觉。 上学时,金铎座位在她前边,近水楼台先得月,学业上,无论什么问题,只要问他,没有他解决不了的。玉珠没少向他求助,那时的金铎就学习一根筋儿,目光清澈,嬉皮笑脸,不知愁不知忧。 玉珠内心突然透进了一丝光亮,因为金铎从深圳来,坐困愁城的玉珠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和幻想。 玉珠一直有一个梦想,那就是离开顺安,离开这个伤心,困顿之地。她曾经无数次梦想过外边的世界,梦想过不知何在的城市,在梦想的城市,她可以自由自在地工作,生活,恋爱。 玉珠跟父母认真地探讨过这个问题,父亲不反对,也不支持,但是,作为父亲,不希望女儿脱离自己的保护。父亲的名言是:外边的世界很精彩,外边的世界很无奈,女孩不太适合在外边闯。 其实,还是反对。 母亲坚决反对,在母亲的眼睛里,外边没有好人,一个女孩单枪匹马闯荡就是羊入狼群,鸡进虎口。不行,绝对不行,只要我有一口气,这事儿你就别想了。你不在我身边,我会惦记的睡不着觉。 玉珠鼓动凤芝,在学校时,凤芝一直是她的保护神,野小子们都不敢惹她,惹着她很麻烦。 凤芝撇撇嘴,她有自知之明:“你有大学文凭,到那儿都能应聘个教师什么的,我有啥呀?当老妈子都没人要,我还是消停儿的吧。” 金铎的出现,让玉珠灵光一闪,深圳!――有金铎。 玉珠因为有了这点期望,酒桌上不由自主地瞄金铎,心里有很多问题想问,却没有机会。 终于等到酒宴结束,大家起身往外走时,玉珠有意晚一步跟在金铎身后。 大家站在彩虹门下道别,当凤芝问她要不要打车走时,她说想走走,她隐隐预感到,这样可能有机会单独接近金铎,问一问深圳的情况。 玉珠果然如愿以偿,可是,她没想到,自己一时任性,却给金铎带来了灾难。 当那台黑色“路虎”车驶过来,黑熊从车上跳下来,玉珠突然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向金铎大喊:“金铎!――快跑!” 玉珠眼看着金铎跑向世纪广场,消失在人流中。 玉珠流着泪从南二道街跑回家,冲进卧室,扑倒在床上,正要放声痛痛快快哭一场,突然想起金铎,立即止住哭,哆哆嗦嗦地给凤芝打电话:“告诉大奎,快去救金铎。” 赵大奎心情闷闷地回到单位,走进办公室,刚想坐下,连口水没喝到嘴里,凤芝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电话里,凤芝话说的语无伦次,但赵大奎还是听懂了。 大奎收起电话,慌里慌张地打开工具柜,找了一根两尺多长的钢管,用破工作服裹缠了,夹在腋下就往外跑。 为了哥们儿,大奎可以跟任何人拼命,这一点不用怀疑。 大奎蹬车赶到世纪广场,挤进围观的人群,看见地上一滩呕吐物,散发出难闻的气味,步道砖上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大奎问旁边的人:“人呢?” “120接走了。” “人怎么样?” “不好,好像死了,往车上抬时软的像面条。” 尤如五雷轰顶,大奎的头轰一声立即涨大了。他钻出人群,骑上车子冲向人民医院。 大奎拼命地蹬着车子,风在耳畔呼呼哨响,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他在心里默默地祷告,金铎,你挺住,千万要挺住! 大奎后悔死了,如果金铎有什么三长二短,赵大奎,你就是个王八蛋,是你没尽到责任,才让金铎撞到了网上。 大奎表面憨厚,愚钝,其实心很细,又是过来人,酒桌上的风情春色他都一丝不露地看在眼里。 大凡女人对一个男人大大方方,有说有笑,那是心里没事儿;要是忸怩羞涩,偷眼飞瞄,那是心里风吹草动,树晃枝摇。 刚才在酒桌上,大奎发现金铎眼神飞来飞去,像无头苍蝇;无头苍蝇绕来绕去,总是落在玉珠身上。 玉珠表面上心静如水,跟同学们说笑言谈一如平常,但比平时忸怩,不时飞眼儿偷偷瞄金铎。 当金铎悄悄问他:“玉珠嫁没嫁,为什么不嫁?”大奎就知道金铎是什么心思,只是场合不适合,只能长话短说,告诉他别打玉珠的主意。至于为什么,没空多说,那儿不是说事儿的场合。 大奎本想今天晚上一起吃饭时,再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告诉金铎。告诉他警察杨茂林为什么断了一条腿;吕成刚为什么家破人亡,连累他老爸双双进了监狱;告诉他,钟华虽然没说,但他跟玉珠分手绝对与唐英杰有关。 大奎还要告诉金铎,唐英杰是何许人也。跟唐英杰比,他是狮子,咱就是一只小羚羊;招惹他就是活够了,找死。他们整死个人不算啥,杨百万那儿去了?到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邱文明的腿是怎么瘸的?他命大,没点水性,他早在青龙河里淹死了。 可是,等不到晚上,金铎就挂了。 大奎拼命蹬着自行车,心里想,大奎,你真该死! 七,慈善家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120急救车“哇―呜―哇―呜―”一路悲鸣驶向人民医院。 车内担架上的金铎已经陷入昏迷。创伤性休克使他的血液相对不足,血管塌瘪,心脏和大脑得不到血氧,心跳无力,大脑细胞缺氧就像久旱的禾苗缺水一样枯萎。 金铎的自我意识渐渐消失,那过程就如从海面坠入深海,光明依次递减,越来越淡;黑暗越来越浓,越来越沉重。在那个寂静黑暗的世界里,没有声音,没有感觉,无影无形,只有永恒的黑暗。 金铎消失在永恒,如滴水消失在大海,如薄雾消散在天空。死神的利爪向金铎伸过来,金铎浑然不知。 金铎的精神意识虽然消失了,但机体尚未屈服。这是一具遗传了人类三四百万年进化基因的机体,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它经历过无数的创伤,修复,裂变,异化,被迫生成自我保护机制,这套机制精妙,完美,是上帝最异想天开的杰作。 此时,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自动启动,大量的肾上腺激素急剧分泌并释放到血液中,这种激素使小血管收缩,把宝贵的血液压向心脏和大脑;与此同时,储备在肝脏和脾脏的血液开闸放血,大量血液补充进血管。 心脏最先感受到援军的力量,就如踩了油门的发动机,博动越来越有力,把饱含氧气的血液泵入大脑。脑细胞如久旱逢甘霖的禾苗,逐渐地由枯黄变青绿,由青绿变茁壮。 就像一座停电的城市突然接通了电源,盏盏灯光亮起,无数的灯光勾勒出一片多彩的灿烂。金铎的脑细胞一片一片激活,他的意识也在逐次点亮的光明中渐渐回归。 担架车在地砖上的震动,强烈的灯光刺激,进一步唤醒了金铎的意识。他微启的瞳孔里,一个图像由模糊到清晰,那是一张戴着蓝色口罩的脸和一对关切的眼睛。 一个陌生的声音轻轻说:“醒了。” 金铎感觉手被人抓住,那只手用力太大,金铎被捏疼了,疼痛感让金铎找回了自我。 金铎想抽回手,却没有力气。 金铎听到大奎的声音:“金铎!――金铎!你这个混蛋,我就知道你能醒过来,肯定能。”金铎听到大奎的抽泣声。 金铎想扭头看看大奎,看看他哭起来是什么样子,可没有扭头的力气。他的身体不服从他的支配,金铎感觉自己像一滩稀泥,他绝望地闭上眼睛。 金铎感觉担架车在地砖上滚动,他被送进不同的房间,身体被人搬来搬去,听到电机的蜂鸣,有一个冰凉的东西在他胸部,腹部滑动,感觉到钢针刺进血管,听到很多人在轻声说话。 金铎接受了必要的检查,被送进病房后,就沉沉睡去。他在苏醒与昏迷之间,在阳间和阴间两个世界来回穿越。 金铎朦朦胧胧地看见中学生的玉珠,穿着平平常常的海蓝色校服,头发平平常常的拢在脑后,随便扎成一束马尾。 玉珠走在鲜花盛开的校园里,很多人向她行注目礼,很多人的眼光被她牵动,跟随着她移动,无数的蝴蝶在她身边翩翩起舞。 玉珠头不抬,眼不睁,只管走自己的路…… 玉珠又在后边踢金铎的椅子,金铎转过身,玉珠递过来一个练习本,本子上是一道几何题。 金铎把题放在课桌上看了几分钟,在几何图形上画了一条虚线,把本子送回去。玉珠一看就明白了,撇撇嘴,那意思是:这么简单!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金铎懒得搭理她,有啥不服气的?人家把线画好了你觉得简单,有本事你自己画,别问我。 那时候金铎觉得女生基本都是精神病,要么就是自恋症。离她们远远的才能清净。 可是离不开,玉珠就会在他身后,想踢他的椅子就踢他的椅子。她们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那就是她们遇到难处,男生必须帮忙,好像不帮忙就让人看不起,就不是男人。确实有些男生整天琢磨讨好女生,因此把女生惯坏了。 真是岂有此理! 朦胧中金铎看见很多人,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他们要干什么?猛然地,金铎看见玉珠也在人群中,金铎赶过去想靠近玉珠,想跟玉珠说话,特别想告诉她深圳需要老师,告诉她深圳四季如春,到处开放着玉兰花,三角梅。 可是,金铎的腿不听使唤,眼看着玉珠随着人群离他远去,金铎急的大声喊:“玉珠!――玉珠!”金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听不到声音。 茫然无措时,玉珠突然从人群中慌慌张张地跑出来,身后跟着一条大狼狗,玉珠在前边跑,大狼狗在后边追。 大狼狗跑的很快,眼看就要追上玉珠了。金铎大叫一声,拼命冲上去,却听见玉珠大声喊叫:“金铎!----快跑!”金铎心想,我不能跑,我要截住这条恶狗。 金铎向大狼狗扑过去…… 金铎浑身一颤,猛然睁开了眼睛,灯光刺眼,他看见姐姐坐在床边,眼睛红肿,满脸泪痕。 姐夫,大奎,邱文明的脸一齐压过来,都在向他微笑。金铎鼓足力气,想坐起来,却被姐姐按住。 姐姐擦了擦眼睛说:“唉呀妈呀!你这个混球――你吓死我了。” 金铎茫然地看着大家,有气无力地说:“好累,真累。”金铎感觉到身体到处都隐隐疼痛,痛苦地皱起眉头。 医生过来了,扒开金铎的眼睛看了看,按住金铎的腿说:“动一动。”金铎能动,就是一动就疼。 医生又听了听心肺,收起听诊器说:“状况不算太糟。” 金铎问:“我下地行不行。” 医生说:“可以试试。” 金铎咬牙切齿地坐起来。姐夫上前扶住他,问:“行吗?行吗?” 金铎推开姐夫,坚持自己下了地,在地上挪动了几步,虽然浑身疼痛,但四肢功能都正常。 医生笑着说:“不错,躺回去吧。” 金铎很有成就感,满意地笑了。躺回到床上,说:“本来他们抓不住我,我跑的比他们快,都是那两个警察害了我。” 姐姐瞪他一眼说:“看把你能的,不惹点的事儿,你是不消停。” 姐夫打圆场说:“行了,行了,这不挺好嘛。” 夕阳在东墙抹一片桔红,窗外天空灰暗,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天不早了,大奎和邱文明劝姐姐和姐夫回家,免得孩子没人管。大奎说晚上他陪床。 姐姐问金铎:“你感觉怎么样?” 金铎也不希望姐姐在这儿,他觉得拘束,就说:“回去吧,我没事。先别告诉咱妈。” 姐姐狠狠地瞪他一眼说:“你还知道有妈!” 姐姐一走,金铎就急切地问邱文明:“唐英杰是谁?比警察还牛逼?” 大奎说:“咱顺安,三岁的小孩子都知道唐英杰是谁。你饿不饿?” 金铎说:“我不饿。” 邱文明一步一晃地拐过来说:“饿不饿到饭口了,晚上想吃点啥?我告诉他们去弄,唐英杰是谁,咱边吃边说。” 金铎出事后,邱文明带着三个兄弟,个个手持家伙来保护金铎,大奎说没必要,没有续集了,那三个兄弟就在楼下车里待命。 大奎把两张床头桌并排摆在两床之间,三人坐定,邱文明的小兄弟把酒菜摆好就出去了。 大奎斟了两杯酒,金铎问:“没我的?” 大奎说:“打针不能喝酒。” 金铎嗅嗅,说:“好酒。” 邱文明突然手指着电视喊金铎:“快看,快看。” 电视里,顺安电视台的金牌美女主持人――云鸽,亲手举着麦克风,笑容甜蜜地采访一个青年男人。那个男人年纪与大奎相仿,衣着光鲜,容貌英俊,面相谦和。 这条新闻的主要内容是:民营企业家,慈善家,市政协副*席,伟业集团董事长――唐英杰先生,在“五·一”国际劳动节期间亲自走访慰问我市贫困职工,对四百多户贫困职工赠送价值10万多元生活用品。 电视画面的背景是堆积成山的大米,白面和桶装豆油。 主持人继续介绍说:据不完全统计,伟业集团近五年投入慈善的资金合计500多万元,去年被省慈善总会授予我市第一慈善家荣誉称号。 电视画面是唐英杰正面标准照片的特写,英俊,帅气,面相谦和,无论如何,也难以把他跟黑社会联系在一起。 电视画面不断的变换,一会儿是唐英杰把几张钞票送到贫困户手里,受赠人感谢涕零;一会儿是唐英杰坐在贫困户家里,拉着贫困户的手问寒问暖。 金铎看完新闻,不解地问邱文明:“啥意思?” 邱文明说:“你不是问谁是唐英杰吗?他就是唐英杰呀。” 金铎“哦”了一声,疑惑不解地盯着大奎说:“他就是唐英杰?和我说的是一个人吗?……我不认识他呀,他的人干嘛跟我过不去?” 大奎说:“这事跟玉珠有关,吃饭时我警告你别打玉珠的主意,你不听,吃亏了吧。” 金铎急赤白脸地说:“你这叫什么话?我怎么打玉珠的主意了,不就是一起回家吗?咋的了?” 邱文明呵呵一笑说:“咋的了?你跟玉珠一起回家不行!” 金铎暴粗口说:“我操,还有这事儿?咋就不行?真他妈见了鬼了……凭啥呀?犯那一条法律了?” 大奎举起酒杯对邱文明说:“来,咱俩走一个,咱边喝边聊。” 金铎心不在焉地看着他俩把酒喝了,说:“接着说,把话说明白,到底咋回事儿?” 大奎说:“你吃点东西,咱慢慢说,急啥呀!” 八,苦大仇深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金铎心不在焉地看着大奎和邱文明把酒喝下去,说:“把话说明白,到底咋回事?” 大奎把一个水煮大虾塞进嘴里说:“别着急,你吃点东西,咱慢慢说。” 金铎说:“不是我急,是太欺负人了,凭啥呀?” 大奎咽了大虾,喝了一口酒,哈着酒气说:“好酒!……不是说了嘛,都是因为玉珠。” 金铎:“玉珠?……玉珠咋的?跟他什么关系。” 大奎:“没关系?” 金铎:“没关系,为啥?” 大奎又抓起一个猪手,啃了一口,含糊地说:“他想跟玉珠有关系,玉珠跟他没关系,你今天跟玉珠有了关系,他就跟你有了关系,你就挨打了。” 大奎的话像是绕口令,金铎听了一头雾水,发急道:“什么呀?二哥,你能不能说句人话。” 邱文明看着金铎急头白脸的样子呵呵直笑,正要说什么,大奎摆摆手说:“你急啥呀?我这嘴不是没得空嘛。是这么回事儿,唐英杰追玉珠,玉珠不搭茬,他不死心,不让任何男人接近玉珠,谁接近谁倒霉,我说明白了没?” 金铎一脸茫然,迟疑道:“什么?……这都二十一世纪了,还有这事儿?听着怎么好像旧社会呢……二哥,编瞎话儿也没这么编的呀。” 大奎瞪大了眼睛争辩道:“文明,你说,我是不是编瞎话儿。” 邱文明郑重地说:“金铎,大奎不是编瞎话儿,是真的。” 金铎:“没人管吗?警察呢?法院呢?” 邱文明说:“公安局长姓苟,社会上传说他就是唐英杰的‘狗’,是唐英杰帮忙才当的公安局长,‘狗敢不听主子的吗?” 金铎说:“就没人跟他叫号,任他为所欲为?咱顺安没爷们儿了?” 大奎:“有,咋没有呢?你受点皮肉之苦,这不算什么,他们都比你惨。吕成刚跟他斗,弄得家破人亡;有一个警察跟玉珠谈恋爱,让黑熊打断了腿。文明,你说,我是不是扒瞎。” 邱文明说:“金铎,大奎说的都是真事儿。你今天挨揍就是因为玉珠,谁跟玉珠接近,唐英杰就收拾谁。咱顺安人都知道,没人也接近玉珠,就你不知道,吃这么个亏。” 金铎问:“你说的吕成刚是咱们同学吧?” 大奎说:“是,那不是把于成龙废了,劳教了几年,出来不到二年,又出事了。” 邱文明说:“当年跟于成龙也是因为玉珠。” 大奎干了一杯酒,叹气说:“唉!――这个玉珠,因为她惹出多少事儿来。” 邱文明说:“说良心话,这事儿怨不着玉珠,整个一个自作多情。” 金铎怔住了,眼珠儿直直地看着一桌子美味佳肴,一点食欲都没了。 大奎嘴里嚼着鸡肉,含含糊糊地说:“其实婚礼上我告诉过你,别打玉珠的主意,你没听懂我的意思。这事也怨我,没说明白,也不是我没说明白,那环境,也不是说事儿的地儿。” 金铎喝了口矿泉水,润了润嗓子说:“别扯蛋了,我打玉珠什么主意了。大家散了,正好顺路走走,这就叫打主意。” 大奎和邱文明都笑了,这个问题说不清楚,知道争论下去没意义,不跟他争论。 邱文明把话题差开,说:“我说你在外边好好混,别回来,你是不知道啊!咱这儿现在不好混,整个经济就那么几个大老板控制着,人家要么有背景,要么有钱有势,小老百姓作个小卖买,赚个三瓜俩枣,得看人家的脸色,人家吃肉,咱啃骨头上的肉丝儿丝儿。” 大奎说:“文明你也别说的那么惨,你混的不错了。比我强百倍。” 邱文明说:“你算了吧,你不知道我吃的苦,受的累,起早贪黑,挣点儿小钱,都不容易啊!” 大奎说:“这是句实话,都不容易。” 邱文明对金铎说:“我跟这姓唐的有仇,血海深仇。”邱文明拍拍那条瘸腿,恨恨地说:“这条腿,是他干的。” 金铎对邱文明说:“咋回事儿。” 邱文明放下筷子,点了支烟,深吸一口,吐出烟雾,想了想,皱着眉说:“高中毕业,你们上大学的上大学了,招工的招工了,我啥也没整上,在家闲得慌。” 大奎说:“自来水维修队招工时你怎么不来呐,你要是来咱俩就一个单位了。” 邱文明说:“听着信儿想来,后来一寻思算了吧。我这人散漫惯了,让人管着不舒服。再说,你们维修队的活儿不轻,天天挖沟,又脏又累,我受不了。” 金铎对大奎说:“二哥,你别打岔,让文明说他的腿。” 邱文明呵呵一笑说:“刚才不是说到我在家闲着嘛。哥们儿几个合计,托人批了个沙场。哎!――你甭说,这玩儿意儿还真赚钱,那沙子是天然的,装到车上就是钱,能不赚钱吗?哥们儿几个吃喝不愁。他妈的,好景不长,有一天黑熊请客,今天打你的三个人,最胖的那个就是黑熊。” 金铎点点头说:“又蠢又笨,根本追不上我,确实像黑熊。” 邱文明继续说:“黑熊请客,请所有沙场的老板,一共十几家。黑熊是姓唐的小弟,这小子心狠手黑,那时候姓唐的还没立棍儿,但黑熊打架,进号子是出了名了,大家都有点怕他。” 大奎插话儿说:“要说唐英杰发财,就是从沙子开始。” 邱文明说:“这帮玩意儿心黑,黑熊请客大家不敢不去,酒桌上黑熊说跟水务局沟通过了,沙子行业得成立行业协会,这样便于管理。黑熊说水务局委派他当会长,沙子这个行业都得听他的,以后卖沙子必须统一价格,得有规矩,谁犯规他就不客气。酒桌上谁也不敢支毛,我也没吱声。” 金铎说:“协会的会长得选举呀,那有任命的?” 邱文明扔了烟头,说:“任命个屁,他就是拉大旗当虎皮,吓唬人呗。” 邱文明举起酒杯跟大奎碰一下,一口干了。挑了块鸡肉嚼了几下咽了,压住酒。接着说:“这事明摆着是扯犊子呀,沙子质量有好坏,沙场的距离有远有近,黑熊的沙场占便宜,别的沙场就卖不动了。这那是什么协会,这是损人利己呀。大家有话不敢说,就偷偷摸摸优惠呗。没有不透风的墙,黑熊就似不守行规为借口,一家一家收拾,不到两个月,其它沙场都姓黑了。黑熊找我谈,两条路,一是入股,二是收购。羊入狼的股还有好果子吃?入股等于白送。收购给个三瓜两枣也是白送。我说沙场不是我一个人的,我得跟兄弟们商量呀。跟兄弟们一商量,兄弟们不干,硬扛着,看他咋整。黑熊开始派人堵路,截我的客户。我的兄弟去把他的马仔打跑了,第二天他带着十多个人来打架,我们事先准备了两杆猎枪,没等他们近前,我们就开枪了,全往腿上打,没死人,伤了几个,他们都跑了。我们也知道,一时冲动事儿闹大了,咋整?不能认栽呀,哥几个晚上都睡在沙场,搂着家伙儿睡觉。” 金铎说:“怎么不报警呢?” 邱文明说:“也有报警的,没用,有个沙场草房子让黑熊一把火烧得精光,报警了,警察做了笔录,再就没动静了。去派出所问,办案的警察说正在调查,问一次正在调查,你能怎么着?” 大奎说:“警察早就喂饱了。” 邱文明又点了支烟,吸一口,接着说:“这样过了十多天没动静,大家以为没事儿了,有点放松警惕。有一天晚上下大雨,半夜狗叫,叫了几声又没动静了。一个兄弟出去查看,突然大叫一声。兄弟们大叫不好,全都爬起来,拿着家伙往外冲,大雨哗哗下个不停,天黑也看不清,这帮小子守在门口,一棒子一个,全给放倒了。我最后一个冲出去,就觉得后背挨了一棒子,我扑倒在泥水里,黑熊走过来,踩着我的腿,朝我博勒盖儿(膝盖)开了一枪,我觉得像是让火烫了一下子。黑熊又踹了我几脚,把我扛起来,走到青龙河边,把我扔进了青龙河。我日他祖宗,青龙河正涨水,几口水就把我呛蒙了,多亏我水性好,冲下去几里地爬上了岸。保住了一条命。沙场完了,还残了一个兄弟。我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腿就这样了。” 金铎气得涨红给了脸,问:“完了?……报案呢。” 邱文明叹口气说:“是呀,出了院我就想报案,拿着病历本,先做残疾鉴定,再打官司。打官司得有熟人才行,想来想去,我去找咱同学金铁男,这小子在市委混过,认识人多,让他帮我找找人。我把事儿一说,他半天没吱声,想了半天跟我说,文明,咱俩是同学,但关系跟兄弟一样,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要我说呀,这个亏儿你就吃了吧,不能报案。我不服呀,问他,为什么呀?他说,你有啥证据说是黑熊干的?就算有了证据,把黑熊抓了,蹲几天放出来了,你们的仇就种下了,你是唐英杰的对手吗?其次,打完官司顺安你就不能待了,得防备他报复,这日子还咋过?再说,现在打官司,你也知道,得花钱呢。你有他钱多吗?” 大奎给文明斟满酒,文明端起杯说:“行了,再喝就多了。”接着说:“我回家想了几天,跟兄弟们商量,觉得铁男说的对,这官司打不起,一是我没证据,二是没钱,三是我有个兄弟残了,我跑了谁管他吃喝呀?唉!-----要不是这个残了的兄弟,我也早就走了,在这儿憋这个气。就这么着,我忍了。可是----可是----我做梦----都想报仇。” 邱文明酒喝多了,两滴眼泪滚出眼窝。 九,逆我者亡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邱文明说起自己的瘸腿,触动伤疤,泪在眼窝,抬手抹去眼泪,叹口气。说:“不说了,喝酒,干了吧。” 放下酒杯,邱文明咬牙切齿地说:“惹不起咱就躲着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活久见。” 三个人边聊边吃,酒足饭饱,天也全黑下来了。 病房里只有一张陪护床,邱文明让大奎回家,晚上他陪护金铎;大奎让邱文明回家,他陪护金铎,两人争执不下。 金铎躺在床上,瞪着眼看天花板,此时,他正心乱如麻,捋不出头绪,任凭他俩争执,一声不言语。 大奎执意要留下,是有原因的,他还有很多话要跟金铎说,便对邱文明说:“别犟了行不,你回去吧。文明,不是我说你,拎着个瘸腿,你能照顾谁呀?把你自己照顾好就行了。” 邱文明自嘲地一笑说:“操!大奎,老话儿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咱就这点短处,你嘴也忒损了。” 大奎得意地笑,说:“那儿短,你那儿也不短,就是博勒盖儿不回弯。” 邱文明说:“好,好,我走。金铎,我回去了,明天来看你。”说完一步一晃地走了。 送走邱文明,金铎重新躺在病床上,对大奎说:“二哥,你说啥不好,非说他的瘸腿,多伤自尊呢。” 大奎呵呵笑着说:“没事儿,他这人咋的都行,随帮和群。” 金铎问大奎:“文明现在整啥呢?” 大奎往床上重重地一躺,说:“他混的不赖。出城,往东南边二十多里地儿,那儿有一大片湿地,中间有个月牙形的大水泡子,都叫它月亮泡。还记得不?” 金铎:“有印象,好像去过,转圈儿全是水,有一片高岗能过去,去钓过鱼。” 大奎:“文明把那儿承包了,文明和他几个小兄弟在那儿养鱼,养鸭,养鹅,还有羊,猪,养的挺全和,叫月亮泡养殖场。他两个叔伯兄弟,一个叫文山,一个叫文海帮着他。在城东开了一家专卖店,叫月亮泡专卖店。自产自销,东西卖的贵,但挺抢手,下午去就没货了。咱这儿小地方,放个屁臭全城,都知道他是散养,不用添加剂,吃起来味道也确实不一样儿,现在不都兴绿色食品嘛。现在名声在外,咱这儿官场送礼还跟他定货呢。文明发展的不错,小兄弟们有吃有喝,都住楼了,比我强,我还没上楼呢。” 金铎说:“他手下有多少人?……比较铁的哥们儿。” 大奎说:“具体我也说不上,有十来个吧。他那帮兄弟心齐,文明这小子有一套。刚才他说了半截话儿,他沙场让唐英杰霸占以后,他自己也残废了,忍了这口气整养殖场,金铁男替文明着想,想把这疙瘩解开,就去找唐英杰,说邱文明认了,这事就了了;又说冤家宜解不宜结,抬头不见抵头见的,最好堵堵邱文明的嘴。唐英杰这人会办事,拿了两万块钱给文明,算是补偿。金铁男拿钱给文明,文明不要,说这事儿没个完。金铁男说,没个完这话你先放心里,钱你应该拿着,有了这笔钱表面上你们的事就了了,互相不惦记了。你不要,退回去,这仇没个完,今天他折腾你,明天你折腾他,有意思吗?日子还咋过?你觉得那样好吗?邱文明不傻,想想铁男说的对,就接了钱。表面上跟姓唐的相安无事,心里给他记着账呢。” 金铎问:“金铁男跟姓唐的什么关系?” 大奎说:“金铁男跟唐英杰没什么特殊关系。金铁男在市委当过一把手的秘书,摊点事不干了,在官场混过,认识人多,人缘也好,上上下下都说得上话,谁找他办事他都帮忙。他在十字街开了一家茶馆,叫“风月楼”,大家都捧他的场,生意还不错。” 金铎嗯了一声,不再言语,眼睛瞪着天花板想心事,大奎躺在床上也不说话,病房里只有电视没心没肺地自说自话。 隔壁病房传来痛苦的叹息声,长一声,短一声,无助而绝望。白天人多,声音嘈杂听不到,现在安静了,这声音便异常清晰。 医院是一扇生死门,往外开,生命从这里开始;往里开,生命在这里终结,出生入死,都在这儿。 大奎没话找话说:“隔壁是个老头,肺癌晚期,止痛针也不管用了,大夫说熬不了几天了。” 金铎不吱声。 大奎问:“你感觉怎么样?还疼不疼?” 金铎不吱声。 大奎又问:“你想啥呢?” 金铎还是不吱声。 大奎心里一惊,猛然坐起来看金铎,只见他眼睛瞪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大奎哼了一鼻子,想说:“我以为你过去了呢。”话到嘴边咬住了。大奎了解金铎,这架势就是眯瞪了。上学时遇到难解的题,他就这架势,瞪着眼一声不响,想出招儿来就好了。 他在想什么?――大奎灵光一闪,玉珠!肯定是玉珠。看来这小子不死心呢。非要往火坑里跳,好哥们儿不能眼看他跳火坑。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金铎这小子是动了心思了。大奎开动脑筋,想办法劝金铎打消这个念头,唐英杰是惹不起的,谁惹他谁倒霉,过去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 大奎正开动脑筋想法劝金铎,金铎翻个身,脸朝向大奎问:“二哥,这个姓唐的看岁数不大,跟咱们差不多,局面整这么大,他有啥背景呀?” 大奎说:“他真是没啥背景,岁数呀?他比我大一岁,说起来是我的大老板,我就是给他打工,有人跟他开玩笑,说顺安人都在给他打工,他不爱听,他这个人平时挺低调,为人也和气,你一点想不到他是什么黑帮老大。” 金铎:“啥意思?” 大奎:“啥意思?是说他势力大呗。” 金铎:“有多大?” 大奎:“说顺安人都给他打工有点玄,但是,在顺安,他的势力没人可比是真的。” 金铎:“啥意思?” 大奎:“他的公司叫伟业集团公司,下边有好几个儿公司,顺安的沙子他控制着,地板,地砖他控制着,顺安城一多半的房子是他开发的,一多半的街面门市产权是他的,自来水公司是他的,热电厂是他的,十字街的购物广场大楼是他的,你看,这势力,还有谁了?” 金铎疑惑地问:“这么小的岁数,又没啥背景,整的这么大,这小子有点本事呀。” 大奎:“那是,他的招数儿我都看明白了。” 金铎:“啥招数?” 大奎:“还用说吗?垄断呗。他垄断了沙子,沙子涨价一倍。他垄断了地板,地砖,都涨价一倍,钱就是这么赚的。” 金铎:“就没人管?” 大奎:“怎么没人管,能管得了吗?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我信。” 金铎:“光有钱不成呀。都服服帖帖让他垄断?” 大奎压低了声音说:“你说的对,光有钱也不行,关键是他玩黑的,以前有个杨百万,是咱顺安最早经营建材的,他就不服,跟唐英杰过了几招儿,后来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出了这个事儿,唐英杰在顺安立棍儿了,没人敢支毛了。” 金铎问:“这叫以黑护商,以商养黑,国家明文禁止,严厉打击的。” 大奎:“天高皇帝远。” 金铎:“以前怎么从没听说过这个人?他比咱们大一岁,应该是咱们上届的,怎么没听说啊?” 大奎:“他不是坐地户,是外来的,老家好像是北边的。” 金铎“嗯“了一声,转过身去,不再说话,望着空气发呆。 大奎躺了一会儿,起身走到北窗前,推开窗子。 初春的夜风吹进来,空气清新凉爽,带着湿润,带着早春的暖意,带着萌动的田野的气息。 夜晚的顺安城灯光阑珊,宁静祥和;城市在睡去,正如亿万年来的每一个夜晚;月亮躲在漂浮的云里,白光透出来,薄云透明如冰。 大奎叫金铎过来。金铎忍着疼痛爬起来,挪着碎步走过来,问:“咋的?” 大奎望北一指说:“往那边看。” 金铎看过去,朦胧的夜色中,北山脚下一片中西合璧的建筑群,绿树环绕,一片灯火辉煌。 金铎问:“看什么?” 大奎说:“那片亮的地方。” 金铎说:“看见了,咋的?” 大奎说:“那是凤凰山庄,唐英杰的老窝儿。” 金铎没兴趣,嗯了一声。 大奎说:“那个地方以前叫凤凰农场,是吕成钢的产业,还记得吕成钢不?” 金铎说:“记得,上学时因为玉珠跟于成龙争风吃醋,干了一架没分出胜负,后来把于成龙废了,他也进去了。” 大奎说:“对,你记性挺好,他爸是公安局长副局长,有这个关系,吕成刚进去几年就出来了,唉!――出来没几年又进去了,这次是重刑,这辈子可能也出不来了,就算出来也是小老头了。” 金铎吃了一惊,问:“犯啥事儿了?” 大奎东张西望一番,小声说:“啥事儿没犯,惹着唐英杰了。” 金铎:“啥?” 大奎咬着耳朵说:“跟唐英杰叫号,唐英杰先把他爸整进去了,之后又把他送进去了。” 金铎惊愕地瞪大了眼睛问:“有这事儿?” 大奎点点头。 十,说三遍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大奎讲吕成刚被唐英杰陷害,刚出来又进去了。金铎很吃惊:“有这事儿?” 大奎叹息着说:“唉!――千真万确,我骗你干嘛。” 金铎皱着眉说:“不是你骗我,是这事儿有点离谱,要不是你亲口说出来,我不太敢信。我记得吕成刚他爸是公安局的小领导,按说姓唐的应该怕他,老猫栽在小耗子手里?不太敢信!” 大奎翻个身,脸冲着金铎说:“你算了吧!唐英杰可不是小耗子,说他是大老虎差不多,还是一只笑面虎。” 金铎:“笑面虎?……啥意思?” 大奎:“老虎要吃人,但吃法不一样,有的扑上去硬吃,有的笑呵呵地吃。” 金铎哼了一鼻了说:“二哥,你说的有点玄吧?” 大奎:“玄吗?一点也不玄。刚才电视里你也看了,你看他那儿像个黑社会老大?人长得精神,溜光水滑,对人总笑呵呵的。还有一条,跟他熟悉的人,不管谁有事儿找他,不管大事小事儿,能办的绝对办,不能办的他也肯定想办法。他这个人,恨他的人挺多,恨他的想杀了他;感激他的人也不少,感激他的把他当成大恩人。” 金铎来了兴起,坐起身说:“看来这小子是个人物啊!二哥,你说具体点。” 大奎:“还想怎么具体,这几年他年年去给贫困户送钱,送东西,这些人不感激他?公司里有一些残疾人,原来就是吃低保的,托到唐总,他就给安排到公司找点事儿,一般都是看大门。这些人把唐总当菩萨。” 金铎:“二哥,这个我知道,安排残疾人可以免部分税,他是有好处的。” 大奎:“不光是因为税,他会做人。公司里有一个说法,说唐英杰人好,心善;说宋军坏,一肚子坏水;说三胖憨,随大流;黑熊虎,是唐英杰的一把刀。” 金铎说:“这些都是他的小兄弟?” 大奎:“对,号称四兄弟。其实老百姓不管你黑呀,白呀,只要给他好处,他就说你好。” 金铎:“你说的,看不清真相,只看眼前利益。” 大奎:“老百姓求个啥?不就是养家糊口嘛,像你们拿着大学文凭,在大城市混,赚钱用万算,咱这小地方,小老百姓一身臭汗干一天工,也就挣百八十块钱,刚供嘴儿,他不看重利益还看重什么?” 金铎嘿嘿笑了,说:“你说的对,饿着肚子说什么都没用。” 大奎:“公司里不管谁犯了错,要是能跟唐总说上话,他总能手下留情,网开一面,这倒是真的。” 金铎长出一口气说:“这个人,够阴险,不好斗。” 大奎:“这话你说对了,吕成刚当年就是小看他了,最后吃了大亏。” 金铎:“你说说吕成刚。” 大奎:“吕成刚这小子人挺仗义,心也不坏,就是太叫真儿。上学时不是把于成龙废了,他也进去了。吕成刚他爸是公安局副局长,也算有权有势。借他爸的光,他进去没几年就出来了。出来后没事干,就租了北山那块地方,搞了个农场。有十多垧水稻,种菜,养鸭子,养鱼。经营的不错,有一年把同学都请去,连吃带喝玩儿了一天。” 金铎问:“他怎么跟唐英杰撞上了?” 大奎没吱声,悄悄爬起床,走到门口,站住屏息听了一会儿,打开房门,探头把走廊张望一遍,之后关好门,落了锁,关了电视,关了灯,回到床上,点了支烟,吸着。 金铎说:“你关灯干啥,黑古隆冬的。” 大奎小声说:“这样静。” 金铎觉得好笑,挖苦说:“你这是干啥,鬼鬼祟祟的,咱俩即不是同性恋,也不是搞破鞋,你看你神神道道的。” 大奎躺在床上不言语,只见烟头的火光一闪一灭,过了好一会儿,他压低声音说:“你知道瞎子为什么耳朵特灵吗?就是因为看不见。” 金铎问:“你要听啥?” 大奎:“脚步声。” 金铎说:“看你的胆儿吧。你接着说。我给你听脚步声。” 大奎清清嗓子,说道:“那年,钟华跟玉珠分手了,玉珠服药自杀没死成,辞职在家,窝在家里那儿也不去。那年吕成刚请同学去他的农场玩儿,有凤芝一个,凤芝就把玉珠拉上了。你知道,凤芝上学时就暗恋吕成刚,只不过那时吕成刚心里只有玉珠,吕成刚出来后,知道跟玉珠不可能了,就跟凤芝恋爱了。” 金铎插话说:“他俩还算般配。” 大奎说:“吕成刚听说玉珠的遭遇后就起了打报不平的心,他的性格你知道,谁比他牛逼他就跟谁过不去,当年跟于成龙不就是这样。” 金铎说:“对,他是这样的人。” 大奎说:“吕成刚每天起早往市场送菜,隔几天就顺路给凤芝和玉珠带一份新鲜蔬菜,这样隔几天就上玉珠家一次。其实,咱了解成刚,他既然跟凤芝谈了,就不可能再追玉珠,另外,他那个情况,跟玉珠是不可能的。我猜他肯定是觉得玉珠跟凤芝是好朋友,又挺可怜,才给她带一份,这小子挺仗义,这是大家公认的。” 金铎说:“你说的对,玉珠也不会喜欢他那样的人,上学时他也是自作多情,还有那个于成龙,都是单相思。” 大奎呵呵一笑说:“听说玉珠劝吕成刚,别总上她家去,说她自己是扫帚星,谁接近她谁要倒霉。吕成刚的个性谁不知道,越说不行他越来劲儿,官二代,任性。再说,他爸是副局长,他怕谁,他没把姓唐地放眼里。” 金铎说:“那小子,天不怕,地不敢。” 大奎说:“这事儿一来二去唐英杰就知道了,唐英杰碍着他爸的面子,托人警告吕成刚,别招惹玉珠,玉珠早晚是他的女人,但警告了几次吕成刚也不听,两人叫上了劲儿。先是唐英杰先派打手算计成刚,在青龙河大桥上把吕成刚撞进了河里,吕成刚从车里爬出来,逃过一劫。成刚他爸当然向着儿子,就插手这事儿了。随后不长时间,有人举报吕局长受贿。成刚他爸先出事儿,抓进去了,随后他也出事了,说是贩毒,从他卧室里搜出毒*品了。这事儿,纯粹是扯他妈的蛋,吕成刚伺候那一帮鸡鸭鹅狗天天忙得要死,那有空贩*毒呀。说出花儿来也没人信呢。可人家嘴大,手里有权,人一进去,什么口供做不出来。姓唐的这回是把他往死里整了,判了二十多年,能不能活着出来都说不定了。他妈也半疯了,听说让他姨接乡下去了。” 金铎:“唉!――唐怎么有这么大的能量?” 大奎:“他上边有人。” 金铎:“有保护伞,要不,他也不敢这么嚣张。” 大奎接着说:“大哥跟玉珠分手后,有人给玉珠介绍了一个警察,姓杨。玉珠也想摆脱唐英杰的纠缠,跟杨警察说了唐英杰的企图,说了吕成刚的事儿。那个小警察刚从警校毕业,不知道社会的深浅,他说不怕,他是警察,中国是法制国家,他就是抓坏人的。结果,有一天黑熊一枪打断了他的腿,一下子灭火了。顺安多了个瘸子,穿警服的瘸子。” 金铎:“二哥,玉珠跟大哥分手,跟唐英杰有关吧?” 大奎:“这事儿大哥没说过,不过,我觉得跟唐英杰有关,我估计是受唐英杰威胁了,不然,大哥不可能跟玉珠分手。” 金铎说:“二哥,不早了,我困了。” 大奎说:“三弟,你听说过红颜祸水吧?老祖宗的话都是有道理的,不能不听。” 金铎呵呵笑出了声,说:“二哥,我还听说丑妻近地家中宝,你是这意思吧?” 大奎听出来金铎在调侃他,不生气,也笑了。说:“你在外边这么多年,不知道顺安变了,姓唐的黑道白道通吃,黑瞎子搭凉棚-----一手遮天,他想咋的就咋地,谁敢支毛?吕成刚家让他搞的家破人亡,警察他都敢灭,咱惹得起吗?” 金铎不吱声。 大奎有点急了,气哼哼地说:“金铎,你别跟我犟,听说你受伤了,我骑车往这儿赶,一道儿后悔死了。你这是活过来了,你要是让他们打死了,二哥得后悔一辈子。” 金铎问:“你后悔啥?” 大奎说:“酒桌上没跟你说明白呗。玉珠碰不得,别打她的主意。重要的事儿说三遍:二哥今天说清楚,你别打玉珠的主意!别打玉珠的主意!别打玉珠的主意!你听清没?” 金铎笑的胸疼,捂着胸口说:“二哥,你今天说明白了,我也听懂了。再有什么事儿,你也不用后悔了。” 大奎哀求道:“二弟,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儿呀。你一定要听二哥的,伤好了,消停地回深圳,别打玉珠的主意了。你这是玩儿命你知道不?” 金铎平静地说:“二哥,放心吧。我听明白了。不早了,睡吧。” 两人不再说话,大奎睡不着,他觉得没说动金铎;金铎在床上翻来覆去烙饼,看来也睡不着。 过了好半天,大奎问:“你睡不着。” 金铎嗯了一声。 大奎问:“你有心事儿?” 金铎说:“你知道姓唐的底细吗?” 大奎说:“知道,太知道了。” 金铎坐起来,说:“你说说。” 十一,不眠之夜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金铎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坐起来,让大奎说说唐英杰。 大奎刚才苦口婆心劝说金铎,虽然重要的事儿说三遍,感觉并没说动金铎。大奎借着月光拿了两瓶矿泉水,递给金铎一瓶,自己一瓶,两人都喝了水。 大奎点烟吸着,说道:说起姓唐的,我是门儿清。他是外来户。你跟钟华上大学走了,我啥也没整上,在家闲得长毛。自来水公司招工,我就进了维修队。姓唐的是后来的,其实招工必须有本地户口,他是外地人,不应该进维修队,他有个姐姐,挺好看,跟水利局长有一腿,就这个关系,他也进来了。我们一组八个人,他现在的七梁八柱,打你的黑熊,还有宋军,三胖,我们都是一个组的。那时候干活记件,挖沟分段,一人一段,这小子是个秧子货,干活不行,我们都干完了他连一半都干不完,灰头土脸,累成狗样儿。但这小子有个长处,出手大放,会交人儿。他三天二头请客,那时候吃个小吃部,来盘花生米,一盘锅包肉就香死了。吃人的嘴短,我们就帮他干,他那点工资不够他请客的。也是这小子倒霉,维修队长是局长的小舅子,他姐跟局长有一腿,没人不知道,队长就看他不顺眼,总找茬欺负他,有一次说他挖的沟不合格,让他返工,他争辩几句,队长一脚把他踹沟里了,问他想不想干了,不想干了滚。这小子有钢儿,从沟里爬出来,不说话,死死地瞪着队长,队长看着来气,又踹一脚,他躲了。队长揪住他要打,我们都拎着铁锹围了过去,队长一看架势不对,骂骂咧咧走了。 过了一个多月,有一天晚上,队长晚上打完麻将回家,让人从背后闷了一砖头,得了脑震荡,头晕头痛,病休了。谁也没想到,姓唐的当了队长,大家私下议论是他姐枕头风吹的。第二年,这小子娶了经理的丑姑娘,经理陪送了100多平米的楼,家俱,全套电器,成了经理的女婿,这小子更神气了。这小子起家从卖沙子开始,我们挖沟埋管道,咱这儿破土就是沙子,不过这小子不贪,卖了钱大家都有份儿,当奖金发。他发现这是个发财的门路,就开沙场,文明不说了吗,几个月就把别的沙场都整黄摊了,他就垄断了市场。后来成立工程队,开发房地产,咱这儿好地段的小区都是他开发的,世纪华庭,青龙公园,水岸公馆都是高档小区,差不多半个城都是他的。后来买热电厂,买自来水公司,越干越大。 金铎问:“二哥,当初你怎么不跟他一起干呢?跟他干现在也发了,住楼还能问题吗。” 大奎说:“开始我们关系都不错,哥们儿相称,他比咱们大一岁,都称大哥。他对我也够意思。他买了自来水公司,提拨我当了维修队长,工资给的也高,还给我配了台皮卡车。不过,你知道我,我这人,虽然穷,但违法乱纪的事儿不干,老话儿说喝凉酒,花脏钱,早晚都是病。我们那个组八个人,一直跟他干的就黑熊,宋军,三胖他们三个。” 金铎问:“这三个人怎么样?” 大奎说:“这三个人就是他起家的资本,手里都有人命。黑熊没脑子,是唐的一条狗,挂个房地产公司的副总经理,总经理是唐;宋军心眼多,是唐的狗头军师,现在是热电厂经理;三胖不傻不苶,只认钱,给钱干啥都行,现在是自来水公司经理。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早就不打打杀杀了,黑熊手下有所谓的“五虎”,分管着五个部门的保安队,各小区物业的保安都归他统一管理,有二百多人,多数是退伍兵,这二百多人还分几队,心恨手黑的挑出来,有二三十人,黑熊亲自带队,老百姓叫他们拆迁队,现在打打杀杀主要是黑熊的拆迁队。打你的人肯定是拆迁队的。还有个物业公司,姓唐的姐当经理。他们成立了一个总公司,叫伟业集团,是咱这儿的纳税大户,就业大户,市长都得让他三分。” 金铎问:“他怎么时候跟玉珠扯上关系的?” 大奎想了一会儿,说:“具体时间说不好,不过,这小子对玉珠是真心的,就他,能缺女人吗?什么样儿的女人找不着,偏偏就死叮着玉珠不放。从开始追玉珠就离了婚,你看他这么黑,但对玉珠从来不使硬。听说他逢年过节都去玉珠家送礼。玉珠从来躲着不见他,玉珠爸妈也不敢得罪他,他也不赖皮,送下东西,说几句话就走。听凤芝说,他每次去都把车停小区挺远的地方,因为他听人说玉珠讨厌显摆的人,他把车停地远远的,自己拎着东西,走着去玉珠家。做到这一步,也不容易,是不?” 金铎说:“这是软磨硬泡?他追玉珠多久了?” 大奎说:“应该从钟华跟玉珠分手开始,也可能是他把钟华和玉珠搅黄的。两年多了呗。我觉得大哥跟玉珠分手跟他有关,具体怎么回事大哥没说过,我怎么问他也不说,但我肯定,是他搞的鬼。” 金铎长叹一声,说:“唉----这个大嫂跟玉珠没法比,大哥跟她,能过好吗?” 这话捅到了大奎心里的痛点,也长叹一声说:“这事儿我也担心着呢。大哥和大嫂来看过你,你睡着了,他们家里还有一帮客人,坐了一会就走了。大哥给你交了五千块押金,收据在我这儿呢。” 金铎说:“真是的,多余。” 大奎说:“你为他的婚礼回来的,他过意不去呗。” 金铎说:“有啥过意不去的,都是兄弟。今天玉珠参加婚礼我没想到。” 大奎说:“我也真没想到。不过,她来也好,说明他不恨大哥,不过,她越这样,大哥可能越难受,你说是不?” 金铎说:“二哥,有个事儿我纳闷,从酒店到玉珠家,也就十多分钟的工夫,玉珠已经到了小区门口了,姓唐的消息怎么这么快?” 大奎说:“这事以前凤芝说过,我不太信,今天我是信了。听凤芝说,唐英杰派专人监视玉珠,好像就是玉珠家对面那家食杂店,每天谁去过玉珠家,几点进去,几点出来都有记录。玉珠一出门,就有人跟踪。有时凤芝跟玉珠逛逛街都有人尾随,我估计,你们一出酒店就让人盯上了。” 金铎说:“嗯,这就对上号了,这小子,真是下了功夫。二哥,你跟凤芝有一腿吧?” 大奎急了,反驳说:“你可别放屁了,她开了个美发店,装修的时候求我帮忙,我能不管吗?我出了点力,说好了我理发免费。” 金铎赶紧说好话。“我开个玩笑,你急啥。” 其实金铎心里明镜似的,男人和女人有没有那种关系,一个表情,一个眼神就够了,婚宴上凤芝扯着大奎胳膊说话儿,金铎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了。不过这种事儿,是男人打死也不认的事儿,金铎明知故问。 金铎不再说话,一双明眸在幽暗的夜里熠熠生光。让大奎联想起非洲大草原上夜行的独狼。 大奎张罗婚礼忙活了一上午,下午在医院推着金铎楼上楼下脚不粘地儿,此时疲倦袭来,迷迷糊糊正在睡去,金铎突然说话了:“二哥,玉珠现在什么情况?” 大奎被唤醒,知道这小子贼心不死,懒得再说话,打个哈欠,说:“睡吧。累死我了。” 金铎坐了起来,说:“我口干,给我点水。” 大奎摸了瓶矿泉水递过去,说:“下半夜了,现在是五月二号了,睡吧。有话明天说。” 金铎喝了水,嗓子清亮了,说:“我睡不着。” 大奎也爬起来,气哼哼地说:“我就知道你睡不着,你贼心不死,能睡着吗。” 金铎嘿嘿一笑说:“你不觉得玉珠挺可怜的?现在的女人,还有不爱钱的?你没听说宁在宝马车里哭,也不在自行车上笑。姓唐的要样儿有样儿,要钱有钱,年龄也正好,这样的主儿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玉珠不是缺心眼吗?” 大奎也坐起来,说:“让你说着了,凤芝也这么说,玉珠说你看他好你嫁呀。凤芝说人家不要我。凤芝离婚了,现在也单身呢。” 金铎问:“玉珠有没有可能,最后嫁给姓唐的呢?” 大奎说:“不知道,不过……不太可能。玉珠对大哥有感情,跟大哥分手后吃了安眠药,是她命不该绝。好莫样儿地她妈去她卧室,发现了空药瓶,抢救及时,没死成。她肯定恨姓唐的,一时转不过弯儿呗。” 金铎说:“那就这么耗着,什么时候是一站呢?玉珠怎么不出去呢?离开这儿,姓唐的在这儿一手遮天,出去就不好使了。” 大奎说:“这事儿,玉珠早想过了。她爸妈都不同意,在这儿有父母,有亲戚,有朋友,多少还是个保护,姓唐的还不能把她怎么样,出去了,人生地不熟,外边更乱,坏人更多,没人保护她。唉-----说一千,道一万,就是长得太美了,美大劲了成了罪。” 金铎说:“她有什么罪,有罪的是姓唐的。” 大奎说:“就这么囚在家里,不遭罪呀?你不知道,玉珠是咱市的优秀教师,以前工作干的相当出色,现在全完了。” 金铎问:“她辞工了?” 大奎说:“她吃药那事闹的沸沸洋洋,另外,姓唐那小子的儿子就在她的班,他们可能就这么认识的,姓唐地以接儿子的名义,总到学校门口等她,她也没法干了。” 金铎咬着牙根儿说:“太欺负人了。” 窗户透进来亮光,马路上车行人语,天要亮了。 大奎说:“迷糊一会儿吧。” 金铎也说:“迷糊一会儿吧。” 十二,吸血鬼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金铎和大奎刚迷糊过去,就被哭声惊醒了。 隔壁那个肺癌老头走了。走廊里便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哭声,嘈杂声,闹腾了好一会儿,终于安静了。 隔壁老头盖着白布单躺在担架车上,在亲人的哭声中,担架车飘向走廊尽头,走向生命的最后一站。 天已经大亮,朝霞透窗而入,映红西墙,又一天开始了,有人已经看不到今天的太阳,有人还在昨天的梦里微笑;世上最公平的事,是每个人的每一天都是相等的,但相等的一天对每个人是不一样的,有人哭,有人笑,有人歌唱,有人烦恼。老天不管人间事,日出日落,周而复始,每天都准时把阳光遍洒人间。 大奎打着哈欠说:“那老头走了。” 金铎揉着眼睛说:“他的苦难结束了。” 大奎盯了金铎一眼,说:“好死不如赖活着。” 金铎说:“要是生不如死,还是死了好。” 大奎说:“不跟你扯了,我出去买点吃的,你先洗漱吧。” 金铎强忍疼痛起身下地,觉得嘴里腥咸,喀了几口,痰里有砖红色的血块,染红了纸巾,甚是触目惊心。 大奎一看吓坏了,赶紧矿泉水给金铎漱口,紧张地问:“怎么样?你觉得怎么样?” 金铎看看砖红色的血凝块,也害怕了,立时脸色煞白,有气无力地说:“没劲儿,头晕。” 大奎转身跑出去,找不到医生,把护士叫过来。 护士是个年轻的小丫头,看了看带血的纸巾,并不慌张,轻描淡写地说:“医生不在,等一等吧,等医生来了,让医生看看。” 大奎不客气地说:“医生呢?值班医生那儿去了?” 护士说:“他说有急事,出去了。” 大奎气愤地大吼道:“什么?出去了。病人有危险怎么办?你们负责呀,人命关天,你们也太不负责任了。” 小护士脸皮薄,立即红了脸,委屈地说:“大叔,你跟我吼没有用,我就是个小护士,还是合同制的,人人都能管我,人人都能训我,我谁也管不了。”小护士眼里泪光闪闪,楚楚可怜。 大奎立马给金铎的姐夫打手机,报告情况。 金铎看到血也害怕,但镇静地想一想,不会有生命危险,可能是内脏的血管破裂了,肯定不是大血管,所以只是痰里带点血,好在没大口吐血,心里反到觉得庆幸。看着大奎着急的样子,觉得好笑,便打趣大奎道:“二哥,你别火上房似的,吓着他们。二哥,你听见没?你成大叔了。” 大奎跟金铎同岁,才三十出头,但长年风里来,雨里去的钻地沟,爬天棚,平时又不修边幅,看起来却像四十岁。 大奎不理金铎,急的在地上转圈儿。嘴里叨咕着:“这咋整,这咋整?” 金铎的姐夫没敢告诉姐姐,怕她急火攻心,家里就会天下大乱。他一个人匆匆赶来,简单问了一个情况,果断地说:“走,去中医院。这个医院,只管收钱,不管看病。咱找个看病的大夫去。” 大奎说:“姐夫,你这话说的,大夫都是看病的,怎么还找个看病的大夫去。” 姐夫阴沉着脸说:“有的大夫看病,有的大夫看钱。” 大奎不言语了。 收拾好所有的化验,检查单,还有杂七杂八的小零碎,三人急急下楼,打了车就往中医院去。 出租车司机很年轻,是个明眼人,一看他们三个的打扮就知道是去中医院看病。热心地对坐在前排的姐夫说:“是去中医院看病吧,听我的,谁也别找,就找程主任。” 姐夫说:“咱想一块了,就是去找他。” 出租车刚驶上世纪大道,突然减速靠向一边,马路上所有的车都纷纷躲向两边,只见一辆白色路虎,一辆黑色奔驰闪着刺眼的LED灯缓缓驶过,两台车过去了,其它车辆才回到正道,各自赶路。 大奎对金铎说:“看见没?那台奔驰就是唐总的专车,前面那台路虎是保镖和助理,他出门都是两台车,防弹的,据说轧上反坦克地雷都没事。” 金铎面无表情,讥讽说:“真威风,跟总统出巡差不多了,要是有摩托车队,警车开道,就齐了。” 姐夫看看出租司机,瞪了金铎一眼,示意他说话留心,小心祸从口出。没想到司机朝窗外呸了一口,道:“牛逼,真牛逼。操他妈的,活久见。” 大奎听着话儿里有话儿,闲嗑达牙,便问:“师傅,这话儿怎么说的。” 司机说:“不是有句话吗,上帝让谁灭亡,必先让谁疯狂。这个姓唐的是真疯了,不就有几个臭钱吗?你看一天把他嘚瑟的。” 大奎说:“有钱就好使呀,这世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你就看不起病,上不起学,买不起房,连老婆都不待见,信不信。” 司机起了聊兴,冲大奎笑笑,说:“老哥这话我信。钱是好东西,钱也是最坏的东西,不管有钱没钱,都一样过日子。有钱你过有钱的日子,没钱咱过没钱的日子,都是人,做事别太过格,总得占个理儿。老话儿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现在这人呢,为了钱都疯了。前两天,我家有个亲戚,想修一修围墙,从青龙河拉了两蹦蹦车沙子,没通过他们,让他们追到家里,我把亲威打的鼻口流血,跪地求饶,说了一堆好话,罚了五百块钱才算完。操他妈的,青龙河的沙子是天生地造的,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又不是你家的。前几年,河里的沙子随便拉,谁家修个炕,垒个墙,垫个院儿,都在青龙河拉沙子,这几年让他们给号下了,拉一车交一车的钱,少一分不行。你说,这还讲理吗?挣钱也没这么挣的呀。” 大奎说:“兄弟,你有所不知,青龙河他们承包了,跟水利局有合同,他们也得往水利局交钱,这叫保护资源,合理利用。” 司机愤愤地说:“我操,纯他妈扯蛋。我就不明白了,青龙河是国家的,应该是大伙儿的,怎么说承包就承包了,成他家的了,凭啥?凭啥他承包?这点猫腻谁不知道,姓唐的这么张狂,都是当官的惯的,说不定还是一伙的。” 大奎笑笑不说话,给司机递烟,又给点上。司机接着说:“伟业集团这帮玩艺儿,没个好东西。去年秋天,热电厂坏了一个电机,一般人修不了,我一个朋友穷嘚瑟,从大连船厂联系了两个专家,说好了,修好给一万块钱。来了两个人,修了三天,真就修好了。电机修好了,他们变卦了,说先给五千,另外五千一年后给,叫质量保证金,要是电机用不了一年,就不给了。那个破电机,已经到了故障期了,这不是明打赖吗?你说这帮玩艺儿,说话不算话,就跟放屁似的,我朋友作蜡了,气的真骂,自己掏了五千块钱,打发那两个专家走了,你说,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大奎说:“你这个朋友,有点多管闲事儿。” 司机说:“也不叫多管闲事儿,他就在热电厂上班,看着工厂停工他也着急,一片好心,到老儿沾一手屎,这年头,好人不得好。” 大奎说:“这事儿跟唐总不一定有关系,他为人还是挺敞亮的,是下边人干的。” 司机摇下车窗,往外狠狠地吐了一口痰,说:“老哥,你可算了吧,都是一路货,听说昨天,在世纪广场那儿,把一个小伙打的鼻口蹿血。就因为那小伙跟那个叫什么珠的女人一起走路了,人家刚参加完同学的婚礼,顺道回家,操他妈的,凭什么呀,你喜欢人家就不许别人喜欢?人家就得顺从你,不就有两个臭钱吗?牛逼啥呀?话说回来了,感情这种事儿,怎么也得两相情愿呢,人家那个女的不干,是看不上你,干啥这么逼人家呀。凭什么就那么欺负人家呀。我这话放这,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没到。” 司机边说边骂,过过嘴瘾,感觉也很痛快。 金铎姐夫说:“师傅,说话留心,这话跟我们说没事儿,出去可别乱说,隔墙有耳,小心惹火烧身。咱都是平头老百姓,不求别的,就求个平平安安。” 司机看了姐夫一眼,说:“大哥,你这话说的对,我知道你是好心,就是这事儿太气人,不说出来,在心里堵的慌。你说,咱顺安自从出了个唐总,有了伟业集团,这几年你看看,整个顺安城就是他们的天下了,好好的自来水公司,他说买就买了,自来水涨了一倍多,热电厂也让他买了,煤一千块一吨那会儿,取暖费三十多块,现在煤价跌到三百块钱了,跌了两倍还拐弯儿,取暖费才降二块钱,老百姓用点沙子,那才几个小钱,也把人打个半死,还得罚款,你说他一个企业,有什么权力罚款?什么企业家,什么慈善家,我看就是一帮黑社会,看电视没,辽阳有这么一伙,都抓起来了,电视说他们是‘以企养黑,以黑护企’,我看呢,他们是一路货色,就是咱顺安老百姓身上的吸血鬼,什么企业家,慈善家,别整这个家,那个家的唬人了。操,轻点嘚瑟,说不定那天出事儿呢。” 司机的话说到这外份儿上,再没人敢接茬,大奎看看金铎,金铎看看大奎,都咧嘴。谁也不再说话。 中医院门诊大楼已经遥遥可见。 十三,仁者为医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出租司机发了一通狠,过足了嘴瘾,心情畅快了。 车子在沉默中驶过世纪大道,拐向北二道街,中医院门诊大楼遥遥在望。 正是早晨上班时间,路上人多,车多。只见医院大门前聚集着很多人,人挤人,车靠车,路被堵了。 出租车在不远处停下,等了一会儿,见前方的人和车越聚越多,司机歉意地对姐夫说:“我操,看来是出事了,一半会儿散不了,各位大哥,我耽误不起呀,我这一天,睁开眼就欠老板二百多份子钱,天天挣命的干,也落不下几个钱儿,几位大哥走两步行不?” 姐夫二话不说,付了车费,三个人下车步行。 中医院门前呈现出常见的街景--围观。今天围观的是顺安小名人--花痴裴晓君。 裴晓君原是减速机厂的技术员,身材高挑,英俊清爽。大概是玉珠上高二那年开始,裴晓君被爱情的闪电击中,之后就天天到学校大门口等玉珠,眼睁睁看着玉珠从学校出来,裴晓君整个人就全傻了。每一次都想上前拦住玉珠表白心事,每次总是在最后一刻丧失勇气,便远远地尾随,真到玉珠进了家门,他在门外瞭望一会儿,再无比甜蜜地回家去。 这事很快被富二代于成龙知道,于成龙早就自封为玉珠的保护神,那时正被玉珠的无动于衷折磨的食无味,寝不安,一股无名的邪火正没处发泄。于成龙约了一帮小兄弟,设了埋伏,半路上把裴晓君痛殴一顿。 于成龙痛殴裴晓君清除了一个竞争对手,但二个月后,于成龙跟另一个竞争对手吕成刚对决时吃了大亏,摘掉半个肝脏,切除了两米肠管,虽然保住了性命,却也成了废人,这是后话。 被痛殴的裴晓君从此不敢再去学校,不去学校便见不着玉珠,见不着玉珠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几个月后去看精神科医生,医生给出了诊断:青春型精神分裂症,雅称花痴,俗称疯子。 花痴裴晓君每天依旧穿戴的齐齐整整,干干净净,吃饱喝足了就在顺安大街小巷闲逛,专挑姑娘们多的地方去。如商场,广场,学校。看到好看的姑娘就凑上去,两眼直勾勾,怯怯地说:“玉珠……我喜欢你。”君子动口不动手,裴晓君是个君子。 刚开始顺安的姑娘们不知道他是疯子,以为是耍流氓,有的唾他,有的骂他,性子火暴地会给他一耳光,裴晓君虽然疯了,却无暴力倾向,无论挨打、挨骂、挨唾,从不还口,更不还手,只是羞怯,委屈地两眼直勾勾,泪汪汪,很是可怜。天长日久,姑娘们都知道了这个花痴,不再讨厌他,他的模样也确实不惹人讨厌,善良的姑娘甚至同情他,可怜他。再被骚扰时,有的不理不睬,昂首而过,他也不追赶;有的报以微笑,花痴裴晓君会脸红,目光如水,柔情荡漾;有的逗他玩儿,说:“我现在没空,你回家等我,我一会儿去你家找你。”他会当真,乖乖回家等着。 裴晓君一次也没等来心爱的姑娘,但他不气馁,不放弃。 自从得了花痴,裴晓君的日子纯净如一滴露水,他生命的全部意义就是:在家等玉珠,满世界寻找玉珠。 最近一段时间,裴晓君有了新发现,那就是医院门口好看的姑娘多,尤其上下班时间,他便天天准时在此守候。一遍一遍地向心上人表白,姑娘们大多笑笑就过去了。有的姑娘同情他的执着,有的送他一瓶矿泉水,有的给他块巧克力,裴晓君会开心的满脸桃花,他的世界便阳光灿烂。 今天,有个新来的护士第一天上班,男朋友殷勤的开车相送,新护士下车,走到大门口,遇上裴晓君拦路表白爱意,新护士吃了一惊,确认这就是性骚扰,必须有个态度给男朋友看,因为有男朋友在场,胆子便大,扬手给了裴晓君一个耳光。 男朋友原本开车要走,看见女友打了一个男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以为遭遇非礼,跑过来,不问青红皂白,左一拳,右一拳,全打在裴晓君脸上,打的花痴满脸是血。 正好有个老护士路过,见花痴被打,便打抱不平,说了新护士的男朋友几句,男朋友知道刚才打了个疯子,也很后悔,逞英雄选错了对象。但新护士不这么想,觉得男朋友被一个女人抢白很丢面子,今天第一天上班,不能留下随便欺负的印象,便与老护士争论起来。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越说越火爆,越说越离谱,新护士先推了老护士一把,老护士挺有涵养,没还手,老护士旁边的一个同事看不下眼,上去推了新护士一把,说:“干啥,别动手动脚的。” 有男朋友在旁边护驾,新护士毫不退让,伸手去抓对方的脸,对方早有准备,身子一闪,新护士脸上“啪”的挨了一耳光,两人随即近身搏斗,抓头发,扯领口,扭打在一起。 新护士男朋友怕女朋友吃亏,出手拉偏架,那知道老护士有很多同事正潜伏在人群里观阵,这时有人一声喊,全冲了出来,男男女女十几个,拉的拉,扯的扯,打的打,拳脚相加,一场以多胜少的群殴火爆上演。 这边打的正热闹,警笛突然响起,打架的人全住了手。 警察到场了,让披头散发的新护士和鼻青脸肿的男朋友指认嫌疑人。嫌疑人被一个一个从人群里拉出来,警察要带回去过堂。 这时人群里走出一个五十多岁,身材高挑,白净面皮的男人,警察立即双足并拢,敬举手礼,叫了一声:“程主任!” 程主任在警察耳边低语几句。警察犹豫片刻,点头说:“好,好,听你的。”警察转过身,对垂头丧气地嫌疑人们说:“带你们去所里,拘不拘留不说,罚款是必需的了。现在看程主任面子,饶过你们。”之后,对程主任笑一笑,说:“交给你了。”转身走了。 程主任对花容失色的新护士,鼻青脸肿的男朋友以及大获全胜的老护士和帮凶说:“大家先去上班,护理部会去找你们的。” 围观的人群一哄而散,各自忙各自的营生去了。 姐夫对大奎说:“大奎,快去挂号,一会儿排不上了。”大奎撒腿一路小跑进了门诊大厅。 中医院门诊是座老楼,程主任的诊室在二楼,别的诊室门前还没什么人,程主任诊室门口已经排起长队。大奎挂了第16号。一个护士守着一个小方桌,接了挂号票,登记完毕,说:“去那边等一会儿,程主任先查房,估计得一个小时后才能过来。”大家不再堵在门口,都转向候诊椅子上坐等。 候诊的人有二十多位,不断有人陆续加入,人越聚越多。 坐在金铎前面的一个老头问一个中年妇女:“大妹子,你也来了,你咋的了?” 中年妇女摸摸自己的脖子说:“这不是嘛。去年秋个儿上沈阳看儿子,儿子单位发了一个体检表,让我去检查一下,结果查出病了。甲状腺长了几个结节,最大的2.5,医生说得手术,又去了两家医院,医生也是这么说,又托亲戚去了中医学院,医生也说得手术。我不想开刀,愁的没法儿。” 老头说:“愁也不行,该作就得作呀。” 中年妇女得意地笑一笑,说:“我邻居说,你上中医院,让程主任看看,他说手术,你就没跑了,咱顺安穿白大褂的医生成百上千,我就信程主任。” 老头说:“咋的?不用作了?” 中年妇女说:“那是,上次复查结节小了,最大的1.0了,我又吃了半个月药,再来复查复查,也不是,我也不是为复查,我就是想来看看程主任。”中年妇女踢了踢面前的一个塑料桶说:“我给他拿几个笨鸡蛋,我是真心感谢他。要不是他,开一次刀得万把块,钱到是次要,遭多少罪呀!” 一个青年开玩笑说:“大嫂,你这是行贿。” 中年妇女瞪了小青年一眼,急赤白脸地说:“放你娘的罗圈儿屁,当官的受贿,程主任又不是官,我跟他当亲戚走,天王老子管不着。” 老头看了小青年一眼,拍拍身边的一个蛇皮袋,说:“你快别扯犊子啦!我也是来复查,给程主任带的猴头菇,是一点心意,和行贿不挨着。” 一个妇女探过身子问:“大妹子,你用的什么招儿,我也是甲状腺结节,跟你一样,就是不想手术,别人让我来找程主任,看来我是有救了,不用手术了。” 中年妇女转过脸来问:“最大的多大?” 妇女说:“也是2点多。” 中年妇说:“这得让程主任看看再说呀,你放心,程主任说的就是真的。” 妇女说:“是呗,知道晚了,我的钱花老鼻子了,屁事儿没当,现在这大夫,太能骗钱了。 一个文化人模样的老头凑过来说:“大妹子,咱俩差不多。我从五百里外来的,我腿疼,看了好几家医院,有的说得手术,张口七万;有的说做小针刀,张口二万;有的说得打玻璃酸钠,张口八千,还有什么针灸,吃汤药,一人一个说法,把我整懵了,但我没上当,信不着他们。唉!――现在看个病真不易,有的大夫不看病,只看钱。这样的大夫不配叫医生,应该叫医贼。贼偷钱不知不觉,贪心的大夫偷钱也不知不觉,和贼没两样。像程主任才配叫医生,要我说呀,仁心为医叫医生,贪心为医叫医贼。 大家都笑了,说老头说的好,有文化。可现在,就是医生少,医贼多,有啥招儿。 人群一阵骚动,程主任上楼来了,人们众星捧月般涌过去,程主任冲大家点点头,分开人墙,匆匆地进了诊室。 十四,程倔子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候诊的人正在议论“医生”和“医贼”,程主任分开人墙,匆匆进了诊室,候诊的人们拥挤到诊室门口,你推我搡,挤作一团。 导诊双手扶住小方桌,轻声喊着:“别挤!――别挤!回去等着叫号。” 序号大的人们失望的退回到候诊椅上,耐心等待。接着刚才医生和医贼的话题各抒已见。 程主任接诊很慢,每个病人进去至少都得十多分钟才出来。候诊区的病人越聚越多。有人等的心急,报怨说:“这得等到猴年马月呀?程主任看病也太慢了。” 另一个不爱听,反驳说:“你这话不对,要得就是这个慢,程主任看病问的细,不像别的大夫,自己不会看病了,看病靠仪器,不管什么病,问不上几句,有用没用地化验、检查开一堆,没千八百块整不明白,花了千八百块也整不明白。”这话有点幽默,引得大家一阵嘻笑。 有人帮腔说:“说的是,看病都着急,不过,放心,病人看不完程主任不下班,有一次轮到我就中午12点了,程主任午饭都没吃,我这心,这个不得劲儿啊。这样的好大夫太少了。” 另一个用手指点着走廊说:“你们看看这走廊,别人门口冷冷清清,就程主任这儿病人成堆,说明啥?老百姓的眼睛亮着呢。谁好谁孬咱心里有数。” 金铎饶有兴致地听他们议论程主任,却见邱文明一瘸一拐地从楼梯口上来了,后面跟着花枝招展的凤芝。 金铎招手让邱文明过来,人没到,凤芝的话先到了:“唉呀--我蹽人民医院去了,护士说你们走了,多巧,碰文明了,金铎,你怎么样,我看你气色还行,没啥大事儿吧?” 邱文明笑呵呵地对凤芝说:“你穿得像个花蝴蝶似的,二里地我就认出你了。” 凤芝抬手拍了一下邱文明的脑壳,说:“你是花和尚。”邱文明是个光头。 凤芝挤到金铎身边,从包里摸出两个红包,递给金铎说:“这个厚的是玉珠的,这个薄的是我的,一点心意。” 金铎用手挡着说:“这是干啥呀,别扯,别扯,别来这个。” 凤芝推让,金铎想了想,推开了凤芝的红包,接过了玉珠的红包,转头问大奎:“有笔没有?” 旁边有人递过来一支笔,金铎握笔在手,想了想,在红包背面写了一句话:“如果想到深圳发展,我能保护你。”写完把红包还给凤芝说:“你费心。” 凤芝接过去仔细看了几遍,抽了一下鼻子,抬眼看着金铎,眼睛里竟含了泪,凤芝点了点头,说:“我现在就去,她肯定要高兴死了。” 大奎和邱文明不明白金铎搞了什么鬼,却见凤芝泪汪汪地走了,凑过来问:“咋的了?咋的了?” 金铎笑而不语。 一个多小时后,终于听到导诊叫:“16号,金铎。” 程主任从上班就没得闲,趁病人交替的功夫,程主任直直腰,喝口水,喘口气。 程主任喝了几口水,刚放下水杯,金铎,姐夫和大奎就站在了面前。程主任转过脸,问:“谁是病人?” 金铎向前一步,礼貌地向程主任问好。 程主任指了指一个小凳子说:“坐吧,什么情况?” 金铎正要介绍自己受伤的情况,门口那个导诊进来,趴在程主任耳朵上嘀咕了几句。程主任皱了眉,说:“谁也不行,正常排队。” 导诊作了个鬼脸,出去了。 程主任对金铎说:“接着说。” 金铎大略介绍了受伤的情况,现在胸痛,不活动还好,活动到处都痛,早晨咯了血,本以为没什么事儿,这一咯血有点担心,现在浑身没劲儿。 程主任把金铎在人民医院作的各项检查单、化验单一张一张抽出来,仔细地看了几分钟,看完了各种检查单,站起身,示意金铎躺在诊床上。程主任把金铎从头到脚这儿按按,那儿捏捏,有时还敲敲,边检查边问疼不疼?什么感觉?疼不疼? 这边程主任正给金铎查体,推门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的胖男人,胖男人仰着头,一看派头就是个领导。胖男人从后边拍了一下程主任,叫了声:“程老师!” 程主任直起身体,回了一声:“杨院长。”却没正眼看院长。 杨院长陪着笑脸说:“程老师,有点小事儿麻烦你一下,财政局王局长这两天不舒服,专程来找你,领导都忙,时间宝贵,这┄┄这可是财神爷啊!程老师,你看┄┄你看,让领导等着,是不┄┄啊!给个面子吧,为了医院,破个例吧。” 程主任黑着脸,说:“杨院长,我知道你们领导都忙,时间宝贵,你看谁也没闲着。再说,排号就诊是院里的规定,军人老人可以优先,没有领导可以优先这一条啊。不过,话说回来了,你院长有话,我可以违反规定,给领导先看,可是,你看外边为么多人,大眼儿瞪小眼儿地盯着,你不怕他们背后说三道四?” 杨院长抽了抽鼻子,一脸的尴尬,半开玩笑地说:“程老师!唉!――让我说什么好呢?财政局的领导咱得罪不起呀。”程主任不再应声,杨院长在地上踱了几步,只好转身灰溜溜地走了。 程主任弯下腰继续给金铎查体。 姐夫有点看不下眼,凑近了说:“程主任,你把院长得罪了,这可怎么了得。我们可以等一会儿,还是让局长先看吧。我们等一会儿没事儿。” 程主任若无其事地说:“不管他们,我们这个院长,以前是我带的学生,当了院长,不好好抓业务,搞钱,搞歪门邪道一套儿一套儿的。领导不带头守规矩,那还要规矩有什么用?” 这老头有点倔。 姐夫担心地说:“程主任!话是这么说,但真格时不能这么做,别太认真,现在就这风气,就怕,就怕······”姐夫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儿。 程主任说:“怕什么?别人咱管不着,到我这儿全是病人,我不管穷的富,当官的还是平头百姓。” 程主任说完继续给金铎查体。 查体完毕,坐回椅子上,程主任用听诊器在金铎前胸后背听了一通,问:“痰里的血是什么颜色,是血红的,还是暗红,还是砖红,一共喀过几次。” 金铎一一作答。程主任收了听诊器,稳稳地坐定,喝了口水,清清嗓子说:“我看你没啥事儿,就是软组织挫伤,没有肋骨骨折,要是有骨折,我刚才按压肋骨时,你会疼的受不了。咯血目前看来也不是个问题,即便是肺里有小血管破裂,慢慢也会自动止血,慢慢吸收的。你是不是没休息好,水喝少了?” 金铎点头说是。岂止是没休息好,受伤以后一直跟大奎说话,差不多一夜未睡。 程主任说:“你虽然浑身多处软组织挫伤,但没有硬伤,我看你一周内别作剧烈运动,多休息,养养就好了。” 姐夫看程主任没有开药的意思,便问:“用不用吃点药?好的快点?” 程主任笑了笑说:“不用。是药三分毒,没事儿别乱吃药。人体都有自我修复功能,自我修复比什么药都管用。” 金铎吊着的心放在了肚子里,嘻嘻一笑,问:“我脸上这青一块,紫一块的,会不会落下色斑?” 程主任笑了,说:“不会,过几天就消了。没有对象呢吧。” 金铎脸红了。程主任笑一笑,调侃道:“没事,不耽误,放心吧。” 大家都笑起来,真诚地道了谢,走出来。 出了门诊大楼,姐夫说:“好了,这下放心了,我给我姐打个电话,让她把心放肚子里。你姐昨晚哭了半宿,担心你的伤,没敢跟妈说你的事儿。弟弟,别看你姐跟你没好听话,没好脸儿,其实心里挺疼你的,惦记的很呢。” 四个人走出中医院,站在路边,姐夫说:“这个程主任有个外号,叫程倔子,你看他对病人态度这么好,对领导不感冒。就这个倔脾气。他的学生都当了院长了,他还是主任。要不这么倔,会来事儿点,就凭他的医术和威望,说不定早当院长了。” 大奎说:“程主任真当了院长,少了一个好大夫。” 金铎说:“找他的人可真多,我看这一整天他也看不完。” 姐夫说:“找他的人太多呗,也没办法,信着他了。咱在人民医院花了小三千,啥也没整明白。到这儿就挂了个号,心里托底了。现在,看个病真不易,提心吊胆地,有病不得不找大夫,找了大夫又半信半疑,一不小心就掉井里了。钱没少花,病看不好。要不怎么这么多大夫被病人杀了呢。病人不会无缘无故杀大夫,我今天长见识了,那老头有文化,有水平,叫什么来?哦,仁者为医,贪者为贼--医贼。” 姐夫的话把大家都逗笑了。 邱文明要请金铎去他的月亮湾养殖场,给他烤大鹅。金铎犹犹豫豫,姐夫说:“文明,改日吧。他回来就没着家,老太太惦记着呢。” 邱文明对金铎说:“我送你回家吧,车就在那边。” 金铎说:“我不想坐车,想走走,到处看看,顺安变化太大了,我都有点不认识了。你忙去吧,保持联系。” 邱文明说:“行,你没事都放心了。再回来打个电话,你还没吃我的烤鹅呢,别看你是大城市来的,深圳肯定没这道菜,就算有,也没我烤的好吃,信不?” 金铎拍拍他的肩说:“信,我信,下次回来一定吃。” 十五,影灰联盟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十二,影灰联盟 金铎独自走出中医院,路过裴晓君挨打之处,想起了玉珠。 这个时候,凤芝的信儿肯定送到了,玉珠会怎么想呢?会到深圳来吗?如果真的来了,自己能保护她安全吗? 答案是肯定的。 顺安小城,唐某人可以一手遮天,这里凡事讲人情,找熟人,法律可以规避,法规可以漠视;但深圳不同,那是国际大都市,任何人也别想一手遮天。 太阳跃上了楼顶,天空雾蒙蒙,说阴不阴,说晴不晴,这种天气让人郁闷。 金铎走在熟悉又陌生的北二道街上,往事如涓涓细流漫过心坎。 不知不觉间,家门在望。 金铎推开院门的时候,妈妈正在菜园里栽菜秧子,听见门响,抬头看见儿子回家了,笑着说:“今天没事了?每次回来都不着家,钟华的婚礼场面大吧?” 金铎拾起一个马扎坐了,说:“还行,比他上学差多了,有三十多桌吧。”妈妈发现他脸上的伤,问:“脸怎么了?跟人打架了?” 金铎扭过脸,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昨天喝多了,晚上起夜把门框当成门了,没事。” 妈妈生气了,忿忿地说:“大奎这小子,等我见他,非骂他不可。朋友见面,说说话不好?非得往死了喝,酒是什么好东西。感情是处出来的,不是喝出来的,酒肉朋友,有酒有肉是朋友,真朋友就不这么喝了。” 金铎心里暗笑,你儿子喝多了,你不骂你儿子,骂人家大奎。赶紧为大奎辩解说:“妈,你可冤枉大奎了,同学聚一起挺高兴,是我自己喝的,大奎还劝我少喝呢,你可别冤枉他。” 刚栽下去的菜秧子无精打采,金铎拎起喷壶去浇水,胸肋有点痛,只好强忍着。妈妈发现儿子动作迟缓,以为他是喝多了身上难受,赶紧制止说:“不用你,一会儿我浇,你不会。” 金铎住了手,回到马扎上坐定。 妈妈边挖坑栽苗,边问道:“钟华的媳妇怎么样?盘儿亮不?” 金铎说:“挺俊,是机关干部。” 妈妈突然叹了口气,像是说给金铎听,又像是自言自语:“大奎孩子都上学了,钟华也成家了。你仨儿就剩你了,你怎么打算呀?我呀,想起这事儿就睡不着,吃啥都不香,你今年三十一了,不小了,你打算怎么着呀?” 这个话题说了一百遍了,每年过年回来,金铎最头疼的就是这个话题。跟过去一样,金铎笑嘻嘻地说:“妈,我也快了。正谈着呢。” 妈妈往地上“呸”地吐了一口,说:“我一说你就快了,前年你说领回来,没有吧。去年你说领回来,没有吧。我不信你了。你就骗我吧。老大不小的了,早点把家安下,我死了也能闭上眼,你这个样,我去了怎么见你爸。”说着动了感情,抽抽鼻子,撩起衣襟擦眼。 金铎掏出手机,在微信上点了同事文慧的头像。 金铎:“四妹,发几张照片过来,要好看的。” 文慧:“干嘛呀?······哦,骗咱妈。” 金铎:“少罗嗦,快点。” 几分钟后四声布谷鸟叫,文慧果真发来四张照片。有面部特写,有电脑前职业照,有旅游景区的生活照。 金铎立马来了精神。说:“妈,我没骗你,这回是真的,想看看不,我有照片。”说着举了举手机。 妈妈果然信了,扔了锄头走过来,金铎打开照片,一张一张翻看。看了一遍,妈妈觉得不过瘾,说:“去把我花镜拿来,这眼睛不行了,没镜子看不真切。” 金铎为自己的小伎俩得意,进屋去拿老花镜。 妈妈戴上花镜,像读一部深奥的经书,仔仔细细,一遍一遍翻看,一共四张照片,看了无数遍。越看脸上皱纹越深,那种发自内心的舒坦让金铎不敢正视。 妈妈抬头问金铎:“这个丫头挺好,谈多长时间了,这个能成呀?”妈妈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在妈妈的记忆中,儿子至少谈过三四个女朋友了,都没成。其实金铎一个也没谈过,都是虚拟人物。 金铎肯定地回答:“谈了二个多月,这个能成,挺合得来的。” 妈妈恋恋不舍地把手机还给金铎说:“现在的姑娘要求太高,人得帅,还得有房子,有车子,还得对她好,美事儿全是她的了。我跟你爸那会儿,租房子,两套行里放一起,就过日子了。” 金铎忍不住笑,说:“妈,你别担心,房子咱有了,是大房子,车子也有了,儿子不帅,但也不丑,不愁没人嫁。” 妈妈笑了,儿子虽然不帅,但这个年龄在深圳就有房子,有车,还给自己买了一套楼房,能耐还是有的,不怕没有识货的姑娘。 妈妈转身拾起锄头,拄着锄柄说:“过年领回来?妈就这点心事儿,你要是孝顺儿子,就快点让妈见见。” 金铎肯定地回答:“没问题,必须的!” 妈妈又笑了,那种发自内心的笑比春光更灿烂。 金铎放眼小小的院子,这是三间砖瓦平房,是姐夫的房子。金铎的父亲因生产事故离世,姐姐结婚后妈妈就卖掉了房子带着金铎,跟姐姐姐夫生活在这里,时光一晃快二十年了。 房子不大,院子也不大,但里里外外,让妈妈收拾的利利索索,有模有样,西南角一棵李子树,花苞开裂,不出两天就是一树的香雪;挨着李子树是两棵樱桃树,缀满花蕾,开花时就是两团粉红的云,到了秋天就是一树的红宝石。 这个家安逸,温馨,美好,漂泊在外的金铎无数次梦到这个家,这里盛载着他从少年到青年的全部美好。 妈妈看他眯着眼,以为是困倦了,说:“你脸色儿不好,白布赤拉的,进屋睡一会儿吧。这点活儿我就当锻炼身体了。” 金铎确实觉得困了,昨晚几乎没睡,现在睡意袭来。回到屋里,躺下就朦胧睡去。 一声清脆的布谷鸟叫把金铎从朦胧中唤醒,打开微信,是文慧。 文慧:“哥,看我的照片,咱妈说什么?” 女孩子的小心眼儿金铎了然。回复:“说你端庄,漂亮,灵透。” 文慧:“灵透什么意思?” 金铎:“聪明,伶俐。” 文慧发了两个开心的笑脸:“让你领回去咋办?” 金铎:“那就回来呗。来我家过年。你和霍金都来。” 文慧:“这事,得跟霍金商量。” 一段语言发过来,是霍金细声细气的娘娘腔:“哥,过年,我得回家陪我妈,文慧借你十天半月的没关系。” 金铎:“仗义!” 文慧:“哥,没有白使唤人的,本夫人按日收租。每天十块钱,一口价。” 金铎捧着手机乐出了声,回复:“成交。” 文慧发了两个兴高采烈地表情。 霍金:“哥,有个大活儿,有人想摇控汽车。” 金铎:“这不复杂,把自动驾驶改成人工指令,没什么难度,价钱合适,可以接。” 霍金:“哥,不是那个意思,有人要入侵,摇控别人的汽车。” 金铎心里一惊,眼前出现汽车连环相撞,烈火熊熊,浓烟滚滚的场面。立即回复:“可能被歹徒利用,慎重!” 霍金:“是的,就怕追查起来担责任。” 金铎:“那还是算了吧,这样的钱咱不赚。” 霍金:“欧了。” 金铎脑海里突然电光一闪,一个场景浮现出来。一辆奔驰以200公里时速冲出大桥,以优美的自由落体弧线坠落江面,在江面激起巨大的水花。金铎心脏一阵悸动,全身的血都向上涌,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声。随即,金铎又否决了这个方案。因为奔驰车密封性太好,这就给逃生和救援提供了时间。 片刻,他的脑海出现另一个场景,同样是奔驰车,以200公里时速,越过公路隔离带,与大货车迎头相撞,奔驰车被大货车碾压成铁饼。几秒种后这个方案也被否决。因为汽车冲破隔离带后,已经失控,未必正好撞在合适的位置,另外,有可能伤及货车司机,伤及无辜,于心不忍。 最佳方案是汽车高速冲出路面,坠向悬崖,悬崖上不能有太多大树,这样汽车会沿着崖壁不停地翻滚,车里的乘员如铁盒子里的鸡蛋,摔成一堆碎肉。之后油路漏油,电路打火,油箱爆炸,最后只剩一堆灰白的钢铁骨架和炭化的人骨。不留任何痕迹。 想到此,金铎忽地坐了起来,牵扯的胸部一阵剧痛。他立即回复霍金:“在吗?这个活儿接了。” 霍金:“工程大,咱人手不够。” 金铎:“咱五个一起上。全力以赴,必要时雇人。” 霍金语音:“好,听哥的,哥什么时候回来?” 金铎:“明天。” 霍金语音:“好,我去机场接你。”背景音是团队最小的成员,绰号“卫士”的声音,“哥,还有我。” 金铎暗暗佩服霍金的心机,重要的话他都是用文字,而不是用语音,这样就避开了监控和拦截。这家伙,是个命运多舛的奇才,老天助我,让我收在了旗下。 金铎团队五个人,旗号是“影灰联盟”,在黑客圈里小有名气。其它四个是:数码奇才――“霍金”;撞库神捶――“大捶”;擅于聚力于一点的钢锥――“文慧”;攻无不破,守似铁门的大力士――“卫士”。其中金铎和霍金在世界黑客排名是100之内。 “影灰联盟”的名字是慧文的创意。那天五个人正式结盟,在西藏路日本料理喝酒,大家绞尽脑汁给联盟起名字,一个一个都被否决。文慧第三次提议,就是这个创意――“影灰联盟”。她解释说:影子看得见,摸不着,这是黑客的最高境界;影子的灰色是中间色,可浓可淡,似有似无,可以向白转化,也可以向黑转化,更符合人性。 大家一齐鼓掌叫好,之后便是一片咕咚咕咚啤酒流经食管的声音。 这是半年前的事儿。 十六,红颜祸水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银色的波音747像一只强劲的大鸟,呼啸着直冲蓝天,隔着舷窗望下去,山峦如波涛,河流如飘带,道路如游丝,村镇如一堆一堆五颜六色的积木。 这一刻,伤感的大潮突然淹没了金铎,他的眼睛里饱含着泪水。故乡在退去,渐行渐远;亲人在远方,何时相聚;玉珠在受煎熬,能否搭救,如何搭救? 俯瞰地面,人类何其渺小,又何其狂妄自大。 在飞机引擎单调的嗡嗡声中,在轻浮飘渺的白云之上,金铎迷失于记忆的荒滩,关于玉珠的记忆如阳光下的云母,虽然散乱,却熠熠生辉,清晰,醒目。 中考以后,全市成绩最好的学生都聚集到了第一中学的六个重点班。入学伊始,最轰动的事件就是美女玉珠。 那时的玉珠穿一身蓝白相间的旧运动服,扎着平平常常的马尾辫,却像如梦如幻的女神,无声无息地飘过校园,飘过花坛,飘进了金铎的教室,就坐在金铎身后,从此金铎如芒刺在背,从此金铎不敢回头,开始的第一周,金铎的课听的一塌糊涂。 玉珠只有放学时才走出教室,老师甚至特许她不做课间操,怕她的出现引发操场骚乱。总有赖皮的男生用语言挑逗她,用身体碰撞她,而她的保护者会英勇现身,英雄救美,常常引发争斗。 每当上学,放学,玉珠轻盈的身影飘过校园,无论男生女生,所有人的眼睛都跟随着她移动,被她的美牵动,那是无以伦比的美,美的让人窒息,美的让人心碎,美的让人犯罪;这罪恶的美引发男生们的自慰恶习,诱惑男生们飞天入地的性幻想,这罪恶的美使雄性荷尔蒙充斥教室,弥漫操场,覆盖了丁香林,让多少无邪的青春雾蒙蒙,湿淋淋;校园的白天夜晚从此不再宁静。 第一个学期,金铎的英语老师,那是一个刚从师范名校毕业的帅哥,年纪比他的学生大不了几岁。这个开朗活泼,学富五车的青年,说英语像音乐一样动听,他的出现提高了学生对英语的兴趣。 这个英语老师很关心玉珠的学习,经常把玉珠叫到他的办公室去,女生们常常在一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后来,那个帅气的英语老师莫名其妙地被停课了,停课一周后,英语老师失踪了。随后,有警车出出进进,玉珠被警察询问。按部就班的表面之下,隐藏着令人不安的骚动。 几天后有人在凤凰山密林里发现一具尸体,正是英语老师。他西装革履,穿戴整齐,面带微笑,依靠在一棵老橡树下,向着顺安城的方向,自己割断了左侧腕动脉,他青春的血液浸染了周边的绿草,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安静地,永远的走了。 有一年春节,金铎领着外甥去商店买鞭炮,商店门口有很多人围观一个高挑,帅气的小伙子,他正对一个女孩喃喃道:“玉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女孩并不生气,对他笑一笑,静静地看着他,小伙子没戴帽子,耳朵,鼻头冻得通红,抄着手瑟瑟发抖。那女孩解下红色的围巾包裹住他的头,一本正经地说:“我知道了,你听话不?” 小伙子顺从地点头,说:“听话。我听你的话。” 姑娘说:“那你现在就回家,在家等我,我一会儿去找你。” 小伙子笑开了花,转身就走,步了几步又退回来问:“你不骗我?” 姑娘向他招招手已经走远了,小伙子将信将疑地往回走。 这个小伙子就是裴晓君,一个花痴,裴晓君的病与玉珠有关,也无关。始作俑者是于成龙。 裴晓君沉迷玉珠的美貌,经常尾随玉珠,于成龙招集几个小兄弟半路拦截,痛打了他一顿,就此发病。 以上都是单集故事,也有连续剧,主角是于成龙和吕成刚。 第一集:短兵相接 高一学年的第二个学期,有一天课间操刚散,同学们正三五成群地返回教室,人群掠过一阵骚动,大家都停下脚步。 原来二班的吕成钢跟六班的于成龙扭打在了一起,于成龙发现吕成刚时常尾随玉珠,吕成刚反驳道,你不尾随你怎么知道我尾随?这类问题永远无法用语言解决,只能进行肉体的较量决定胜负。 同学们自动围成一圈,看他们时而如斗牛一样支黄瓜架,时而挣脱出来像拳击手那样格斗,出拳,踢腿,使脚绊儿,时而扭在一起在地上翻滚·····那情景就如动物世界里发情期的雄性为争夺配偶决斗一般无二,必定有一个落败才能结束。而此时被特许不作课间操的玉珠正安安静静地坐在教室里看书。这场争斗最后被可恨的老师制止,强行拉开了他们,一场好戏没有高潮。 吕成钢喘着粗气,大口吐着嘴里的血水,恶狠狠地警告对方:你等着! 于成龙并不畏惧,回敬说:你等着! 第二集情节不明,只有结局。同学戏称:暗箭难防 期末考试前两周,吕成钢的书包,书包里的钱包,弹簧刀,教科书,笔记,辅导材料,突然不见了,这事儿发生在晚自习。 吕成钢出去吸了一支烟的功夫,回来书包就不见了。作案手段高超,现场未留任何痕迹,也没有目击者。 第二天早上,一个同学在公共侧所的粪坑里发现了吕成钢的书包,同学们蜂拥而至,校工用一个儿竹杆打涝上来,内容物全都在,吕成钢面色苍白,一脚把书包踢回了粪坑。 第三集,将计就计 吕成钢认定书包丢失是于成龙幕后指使。于是召集人马半路伏击于成龙,没想到于成龙早就重金收买了他的一个小兄弟,事先已经得到信息,便将计就计,作了安排。 吕成钢带着人马杀出小巷,刚冲到于成龙跟前,发现外围喊声四起,自己的人马已经被包围。兵力对比明显弱势,决定撤退。吕成钢率众突围,杀开血路,突围成功,却已经溃不成军,被于成龙的人马追出三条街,数名小兄弟落入敌手,惨遭痛殴。 第四集,痛下杀手 吕成钢总结上次失败的教训,发现平时信誓旦旦的哥们儿谁也靠不住,决定亲自出马,单刀智取。 有一天晚自习,吕成钢化装成一个外卖小哥,到教室找于成龙。 同学没认出是吕成钢,便通知于成龙,说有外卖找你,正是送夜宵的时间,于成龙大意失荆州,独自走出教室。 一条腿刚迈出门坎,吕成钢的尖刀就扎进了他的右胸部,于成龙大叫一声,双手捂胸,吕成钢第二刀,第三刀扎进他的腹部。他的小兄弟听到叫声,纷纷亮出家伙出来紧急增援,吕成钢任务达成,自知寡不敌众,无心恋战,及时撤退了。 吕成钢第二天被他当局长父亲送到派出所,这算自首。 于成龙被紧急送进了医院,切除了半个肝,两米多肠管。勉强保住了性命,但术后发生了肠粘连,只能进流食,吃个饺子也得肠梗阻,人是废了,只是有口气在。 第五集,全面战争 行凶事件发生后,战争从吕成钢跟于成龙的战争扩大为家族的全面战争,双方实力旗鼓相当。 吕成钢老爸是公安局副局长,有权就有势。吕成钢当时未到十八岁,属未成年人,送劳动教养。吕成钢在教养期间住单间,吃小灶,跟在家里差不多。 于成龙的老爸是一家制药企业老总,有钱,有钱能使鬼推磨,钱厚能让磨推鬼。 本来吕局长已经主动向于总道了歉,主动承担了于成龙的医药费,并给予了一定的赔偿,吕局长以为自己高姿态,降尊屈贵地主动和解,事情可以了结了。 于总却不这么想,他只有这一个儿子,现在成了废人,他诺大的家业,巨额的财富还有什么意义?这口气咽不下,就是倾家荡产也要出这口气。 于是,于总重金收买吕局长“黑料”,实名举报吕局长以权谋私,贪污腐败。 时下反腐败可谓雷厉风行,于总实名举报第三天,吕局长被停职配合调查。经过一周调查核实,于总重金买来的“黑料”是捕风捉影,道听途说加上主观臆造而成的,并不确凿。 吕局长随即恢复职务,于总没打着狐狸,惹了一身臊。 第六集:尘埃落定 吕局长有惊无险,明白了个道理,打蛇不死反被蛇咬。于是联络关系,围剿于总。 先是药厂因消防不合格被封门,之后有了偷税漏税的调查,银行雪上加霜,催收贷款,网络曝光于总药厂假药劣药。 面对围攻,于总招架无力,便知趣地得了脑中风,住院两个月,出院后坐上轮椅,偏瘫,说话含糊不清,。 至此,于家夫子都坐上了轮椅,全剧终。 中学时期,金铎对玉珠没有非分之想,不是不想,他除了幻想,没有别的可能;而紧张的学习压力,让他没有幻想的时间。 自古有红颜祸水之说,这纯粹是可怜的懦夫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与红颜何干? 十七,上帝之手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金铎的航班平安降落在深圳宝安机场,落地时恐怖的震动让他回归现实,飞机停稳,他解开安全带卡扣,整理行装,随众出港。 刚出站口,就看见亭亭玉立的文慧一边招手,一边旁若无人地大叫:“哥――我在这儿!” 金铎有点不好意思,赶紧招招手,意思是:“别喊了,人家都看你呢。” 文慧接过拉杆箱,发现金铎脸上带伤,凑过来细看:“哥,这是怎么了?……打架了?” 金铎扭了脸,说:“酒喝多了,起夜撞门框了。没事的。霍金怎么没来?” 文慧拉着箱子走在前边,回头说:“来了,在车上呢。没让他下来,怕他引发骚乱。”说完嘻嘻一笑。 “霍金”是文慧的老公,真名叫霍和平,是个奇才。 霍金的容貌跟他的才能一样超凡脱俗。他的发育,成长,是把所有的营养都供给了脑袋,眼睛,嘴,所以这四个器官出奇地强大;有人多吃多占,就有人忍饥挨饿;营养不良的鼻子,躯干,四肢却不成比例的弱小,近似科幻电影中的火星人。文慧给他起的绰号就是火星人。因为姓霍,形象与世界著名的英国物理学家史蒂芬·威廉·霍金似曾相似,智慧也像他一样远涉宇宙最深处,文慧称他火星人--霍金。 文慧既然叫火星人霍金,大家也都随着叫开了。 中国的霍金远没有英国的霍金运气好,英国的霍金是剑桥大学著名教授,堪称伟大的科学家;中国的“霍金”却因为举世无双的惊怵容貌埋葬了他石破天惊的才能。 霍和平博士毕业后始终找不到稳定的工作,四处漂泊,英雄无用武之地,以致走投无路。 霍和平命运多舛怨不得别人,一怨他生在面子为重,讲究面由心生的中国,如果生在英国,可能就是霍金第二;二怨他智商260,情商26的先天禀赋,这是上帝的安排,不能把竞争力全赋予一个人。 霍和平读博时,导师挂帅的科研项目,所有技术难关都交给霍和平,霍和平不负师望,过五关,斩六将,屡建奇功,为导师的科研成就做出过决定性的贡献。他虽不居功自傲,却不懂绿叶捧花,众星拱月,每遇赞美,便一副理所当然的坦然,这让导师不爽。 导师想听他说:“全是导师指导,我只做了点具体工作。”可他就是不说。导师虽然欣赏他的才能,却并不喜欢他,他只是导师的一个有效工具而已。 博士毕业时,正逢秘密部队――“网军”――在全国各大院校秘密地招兵买马,导师接到信函,希望推荐人材,导师良心发现,准备提名霍和平。霍和平也一副天下虽大,舍我其谁的自信。 导师的另一名学生能力平平,却极得老师喜欢,听说“网军”待遇高,工作稳定,有前途,便带着贵重礼物登门哀求,导师权衡利弊,被贵重礼物击倒。 导师并没有遗忘霍和平,推荐他到一家国企的软件公司。 国企最大的特色是:一个人干,两个人看,三个人捣蛋。 有人世故地说:有能力的不如有背景,有背景的不如有钱的,有钱的不如有姿色的。 有人指点霍和平说,国企呀,除了石油,石化,电力,银行这样的垄断企业,别的都不能去,都是半死不活,濒临僵尸的边缘。可是这样的垄断企业不是有能力就能去的,还得有当当响的背景,霍金的背景是一块没有信号的液晶屏,也就不做非分之想。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他们说对了。 霍和平上班三个月没发工资,发不出工资是产品没有竞争力,正在人心慌慌的时候,突然传来改制的消息。很快,甲乙双方签定了改制协议,开了大会,乙方是很有实力的私企,大家以为拖欠的工资有望补发了。又过了三个月还是分文不见。甲方并不是想振兴企业,而是想借壳上市圈钱。最后的是员工纷纷离职,霍和平也失去了耐心,交了辞职书。 金铎与霍和平相识是在微软(深圳)公司。 霍和平的一个同学跟金铎是微软中国公司的同事,霍金经同学推荐来微软面试,面试主管只跟他谈了30秒,就把他“帕斯”了,面试结果写着:相貌极丑陋,分散同事注意力,影响工作专注。 面试失败,同学请霍和平喝酒以示安慰,金铎应邀作陪。推杯换盏中,金铎发现霍和平是个网络奇才,便虚心请教,互相留了电话。 金铎已经预见了霍和平的未来--黑客。 和平时期的人们享受网络的便利,沉湎网络丰富的娱乐,却没有意识到,网络的破坏力已经远远超过了核武器。 如果方法得当,只需动一动手指,就可以瘫痪一个国家的铁路,银行,通信,供电,供水等系统,这是有实例的,伊朗的核工厂就被“震网”病毒彻底瘫痪,损失巨大。 战争爆发时,黑客技术可以让导弹失去目标;让坦克失去控制,让飞机撞向山崖,让军舰无法启动,让火药库自燃,让卫星凌空自毁;让雷达满屏乱码;让敌人的无人机在指定的机场降落。伊朗就成功俘获了美国“捕食者”隐身无人侦察机,报了“震网”病毒的一箭之仇。 正因此,美国言之凿凿地宣布:任何对美国的网络攻击都被视为战争行为。而这一切都很简单,只是敲一敲键盘,给目标一个伪装数据链--超级黑客。 网络决定未来,这是一双隐形的上帝之手,左手助力,右手毁灭。 黑客就是掌握这双上帝之手的隐形人。 大约喝完那顿酒后一个月,金铎辞职,在电脑城考察不走正路的发财路径,之后做了全职黑客。 又过了三个月,有一天晚上十点多,金铎正在写程序,霍和平打来电话。直截了当地问:“金铎,我是霍和平,你吃饭没呢?” 金铎说:“晚饭五个小前吃的,下一顿再过七个小时吃。” 霍和平嗫嚅了半天,说:“我三天没吃饭了。我在深圳再没朋友了,小陶上个月去了成都。” 金铎说:“我正式邀请你来茅舍共进夜宵。” 霍和平说:“我现在身无分文,地铁也坐不起,这个点也没地铁了。走过去天就亮了,呵呵,不可能走过去了,我现在饿得站不稳了。” 金铎说:“躺着别动,我去接你。” 一个小时后,霍和平坐在了金铎的餐桌前,那顿夜宵霍和平几乎吃光了冰箱里的所有食物:三袋牛奶,两个熟鸡蛋,一个手撕面包,一根哈尔滨红肠,一个肥鸡腿,一桶“一桶顶两桶的‘来一桶’”,外加两根黄瓜。 吃完饭,霍和平拍着滚圆的肚子,满足地说:“真好吃,真舒服!”他应该说谢谢你的夜宵,可他没说,这就是他的情商。 金铎收拾餐桌和厨房,霍和平闲来无事,看见了金铎的电脑上正在写的程序,一时手痒,坐下来继续写。 金铎收拾完,听见键盘哒哒响,刚想制止他别乱动,却发现霍和平的编程能力远高于自己,又快又准,是个可遇不可求的高手。 已是午夜,两人同床而卧,霍和平的肚子却咕咕嘟嘟响个不停,之后平均一小时去一趟厕所。 金铎问:“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 霍和平无所谓地说:“不用,都拉出去就好了。” 金铎说:“食物都是新鲜的,不会有问题。是你吃急了。” 霍和平说:“不是急了,是吃多了。” 两人大笑。 常言道好汉抵不住三泡稀屎,拉到天亮,霍和平眼窝沉陷,眼睛突出,口唇破皮,脱水了。 金铎背起他去社区医院挂水,折腾了三天才康复。 霍和平康复后没日没夜帮金铎工作,话里话外想留下来给金铎打工。 金铎说:“打工不行,合作可以。” 霍和平问:“什么意思?” 金铎说:“我负责一切开销,收入三七开,我七你三。” 霍和平说:“二八也行,你八我二。” 金铎说:“三七!” 霍和平说:“二八!你管吃管住,我要那么多钱干嘛?” 金铎说:“我有决定权,永远有。” 霍和平表示臣服,说:“欧了!” 半年后,金铎在望港大厦26层买下了160平米的公寓,这是一大一小两户型,金铎把姐姐一家考虑在内了。 金铎跟霍和平搬出了租屋,住进现代化的公寓,条件好了,钱也有了。霍和平却为怎么花钱犯愁了。 金铎说:“给你妈,给你哥,给大街的乞讨者。” 霍和平说:“我妈说我太丑,不多攒点钱,怕是找不到老婆了。她不要我的钱。” 一年后,霍和平不仅第一个娶了老婆文慧,文慧还是一位全须全尾,漂漂亮亮的美女。更让人难以理解的是:文慧嫁给霍和平不仅一点不觉得委屈,还像捡了个大宝贝。这世道,上那儿说理去!没有百毒不侵的好心态,能把人活活气死! 车子驶出停车场,驶向机场高速,虽说同一个世界,却不能环球同此凉热。北国的春天刚冒嫩芽,深圳已经春深如海,已经深不可测。如火如荼的三角梅,白玉兰,争奇斗艳。 世界就这样多姿多彩,姹紫嫣红。 车子上了高速,霍金放松了精神,说:“哥,那笔生意谈妥了,标的200万,二个月交货。” 金铎嗯了一声。 文慧说:“哥,肉鸡又增加了十二万。没用卫士,全是我一个人搞定的。” “肉鸡”是被安装了木马,可以远程控制,需要时,只要发出指令就可以发动集群攻击的“僵尸电脑”。是黑客发动攻击时的火力。 金铎嗯了一声。 文慧期待着表扬,只有一句“嗯”。有点失望,翻了一下白眼儿。 霍金说:“哥,咱先找个地儿吃饭,还是直接回家?” 没有声息,回头看时,金铎斜歪着,已经沉沉睡去。 十八,瞻钱顾后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金铎到家后给姐姐电话报个平安,倒头便睡。 晚上6点多,金铎醒了,不是自然醒,大奎的电话把他唤醒了。 大奎问:“到家了吧?” 金铎睡意尚浓,懒懒地回答:“到家了,下午二点多到的,犯了困了,正睡觉呢。” 大奎说:“身体怎么样?还疼不?” 金铎回答:“还那样,不咋疼了,也没咯血。” 大奎叹口气,说:“嗯,那就好。我刚从大哥家回来,今天三日回门,大嫂自己回娘家了,大哥没去。闹矛盾了,你说,这事整的?” 金铎睡意全消了,问:“咋地了?……咋这样呢?大哥不对呀,就算闹矛盾了,三日回门也该陪着大嫂回去呀,这是面子事儿,有啥事儿回家说,面子事儿得过得去呀,咋整成这样了呢?” 大奎说:“说的是呗。我也这么说,大哥说大嫂不让他陪,我看大嫂这一去未必能回来了。” 金铎问:“这么严重?到底因为啥呀?” 大奎说:“我问来的,也没问出个支午卯酉,大哥闷头不吱声,脸儿抽巴的象干枣,他不想说我也不能逼他不是,再说,两口子的事儿,问也白问,谁也整不明白。从大哥那儿回来,整的我怪闹心的,这日子还长着呢,咋整?” 金铎没词儿了,他也不知道咋整,“唉”了一声说:“二哥,不是我乌鸦嘴,婚礼那天我就预感不好,你没看见大哥木了巴几,笑不出来强笑,看的我都难受。你有空多去两趟,多劝劝大哥吧。” 大奎说:“鸡毛祘皮的事儿劝劝还成,我看这架势劝什么都没用了。好了,说到这儿吧。” 嘟嘟嘟,电话里只有盲音了。 金铎睡意全无,握着手机,望着天花板,脑袋里乱糟糟一锅粥。 文慧听见金铎醒了,听见他接完电话,此时笃笃敲门。 金铎起身坐起,胸部隐隐的疼。文慧从门缝里说:“哥,开饭了,都等你呢。”金铎起身下床。 霍金、大锤、文慧、卫士围坐桌前,“影灰联盟”的人一个少,只等大哥开饭。 金铎洗把脸,坐下来。微笑着,眼光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大家也微笑着迎接他的目光。 金铎开了句玩笑,说:“都挺精神,呵!” 大家一齐笑了。 金铎说:“开吃吧。” 卫士说:“大哥,我看你不太精神呢。你脸怎么了?” 金铎说:“酒喝多了,起夜撞门框了。” 大家又一阵哄笑。纷纷拿起筷子,夹菜,喝粥,啃骨头。 “影灰联盟”的伙食很丰盛,他们吃包饭,一日三餐谁想吃什么就点什么,你点什么饭店给做什么,饭费一月一结,开销都记在金铎名下。 一般情况,饭店送餐用塑料饭盒,文敏说不卫生,没食欲。她带着卫士从超市买回来二十多个微波炉专用食品级密封盒,十套精美的青花餐具。饭店每次送饭时取走十个食盒,饭店将饭菜装在食盒里送过来。她再将饭菜装进青花餐具里上餐桌,感觉果然不同。 卫士说这样倒腾还得涮盘涮碗,瞎折腾。文慧说这叫品味,生活就是要追求品味,你小子只配吃盒饭。 文慧有一套衣食住行的品味理论,遗憾的是除了霍金没人响应,却也没人反对,漂泊在外的人,没精力讲究,但文慧非要讲究,她愿意折腾就折腾吧。 今天因为金铎归来,餐桌上饭菜丰富了很多,虽然金铎是大拇手指卷煎饼――自己吃自己,但兄弟们有这个心思,还是挺开心。 看看大家基本快吃完了,金铎问:“都知道吧?霍金最近接了个合同,有关摇控驾驶的,这个项目,你们怎么看?” 霍金放下粥碗,抬起他那与众不同的头颅,字斟句酌地说:“我先说说我的想法。这个项目开始我挺犹豫,所以,请示大哥。我犹豫基于这么几点: 第一,很显然,自己的车不需要摇控驾驶,至多是自动驾驶,升级一下自适应巡航。所以,摇控驾驶,尤其是摇控别人的汽车,一定另有图谋,很可能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第二,汽车是一个高速运行的铁盒子,无论是对盒子内的人,还是对盒子外的人,都是个极危险的物体,瞬间就能转化成巨大的破坏力,甚至成为攻击性武器,掌握了这种破坏力,是不是很危险。 第三,虽然现在法律上没这方面的明确规定,但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将来有可能受牵连。大哥既然问起这事儿,我必须如实坦言我的想法。就这些。” 文慧接过霍金的话说:“我觉得200万不是小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至于别的,想那么多,没必要。” 卫士不赞成文慧的意见,放下筷子说:“四姐说的不对,钱当然要赚,但什么钱可以赚,什么钱不能赚,这是个问题。我有几个同事赚了不该赚的钱,现在都进去了。这事儿不简单。四姐,你想象一下,大街上的汽车横冲直撞,往人群里撞,往超市里撞,往加油站撞,会是什么情景?你开着车在高速上突然失控了,汽车加速前冲┄┄四姐,这事儿可不是开玩笑的。” 大捶平时是惜语如金的人,一天说不上三句话。即便说了三句,基本上是“行”,“不行”,“是”,“不是”。今天竟主动发言说:“五弟说的对,我是有教训的。” 大捶去年才从里面出来,他撞库进了银行后台,往自己银联卡里转了五千块钱,他以为少转一点,就像一碗米饭被偷吃一口发现不了,结果还是被发现了,为此进去走了一遭,这家伙脑袋少根筋。 文慧固持已见,辩解说:“二哥、五弟多虑了吧。卖菜刀的只管卖刀,管不了你去切菜还是砍人。警察只抓行凶的人,你见过抓卖刀的人了?” 卫士反驳说:“四姐说的不对,卖刀的无法预见买刀者的意图,是切菜还是砍人;而这个软件,我们可以预见持有者的意图。这是两码事儿。” 文慧冲着卫士说:“你就确定人家是干坏事儿?假如人家就是为了摇控自己的车玩儿呢?有危险的越野,救火,涉水。” 卫士有点泄气,小声说:“我说的是可能性?” 霍金说:“听听大哥的意见吧,你俩别争论了。” 霍金的顾虑,卫士的意见都有道理,但金铎已经决定接这个合同,因为他已经有了另外的打算。因此低头不语,陷入思考中。 文慧的手机叮咚叮咚响了两声,她拿起手机看过,举起手机,兴奋地叫道:“哥,那30万进来了。” “我看看,我看看。”卫士站起来伸手抢手机。 文慧收回手机,恨恨地说:“就不给你看。” “影灰联盟”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合作,不是公司,也不是股份制,这种模式是金铎独创,很人性化的一种团队形式。他们施行收益分成制,每一笔收入人人有份。因为是给自己打工,个个不遗余力,活干的漂亮,回报自然丰厚。 刚开始团队只有金铎和霍金两人,他俩是三七开,为此霍金还跟金铎争执过一番,霍金拿二就满足了,金铎坚持三七。 后来大捶加入,改成四六,金铎拿六,他俩拿四。再后来文慧加入,文慧刚加入时是只“菜鸟”,不参加分成,后来文慧成了攻击手,正好卫士也加入了,金铎想改为倒三七,自己拿三,大家分七,霍金和大捶都不同意,不同意就意味着文慧和卫士分享他俩的分成,最后确定金铎拿四成,大家分六成。 金铎虽然拿四成,但他负责所有成员的一切生活和工作开销,金铎到手的钱是毛的,有风险;他们四个旱涝保收,拿纯的,没风险。金铎的仗义使团队凝聚力牢不可破。 霍金让金铎发表意见,金铎首先征求大捶的意见,大捶说:“哥,我听你。” 金铎沉思片刻,说:“我有个想法,大家议一议。把这个件做成一次性的,只能使用一次,不可复制,用过即自行销毁。第二,这个件儿不能阅读源码,任何试图打开源代码的行为都可启动自毁。这样······怎么样?” 霍金有超人的智商,别人还在思考时,他已经完全理解了金铎的意图。说:“哥,行。挺好的。不可复制,一次性使用,可以避免大范围扩散,不能阅读源码,就没有痕迹,没有证据。哥,这个想法好。” 霍金这一解释,大捶,文慧和卫士也都听明白了,都点头赞是。 金铎问:“技术上还有什么难点?” 霍金说:“关键是找洞,别的都好办。” 大锤说:“洞不是问题,我来。” 金铎补充说:“重点车型要关注奔驰,宝马,路虎之类的豪车,还要适用常见车型。” 大捶点头。 霍金说:“可以分两步,第一步从点烟器或USB植入,这叫联接植入,以后再升级为无线植入。 金铎赞同说:“可行。三弟多挖几个洞,自动检索,确保植入。” 大捶点头,说:“明白。” 金铎正色安排道:“那就这么定了。现有的活儿尽快扫尾,四妹和五弟负责,不再接新活儿,这段时间全力以赴做这个件儿。手里活儿完事后,五弟协助三弟,打洞,撞库;文慧协助我和霍金编程,就这么着,怎么样?” 大家齐声说好。 霍金眨眨眼睛,金铎如此重视这个件儿,感觉有点不循常,却也想不出那儿不循常,大家就此散席,各就各位。 金铎回到房间,心绪不宁。几天来的经历一幕一幕浮现在脑海,拿起手机,想给大奎打电话,捧着手机想了一会儿,又放回电脑桌上。 三千公路外,大奎此时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心里也是一团糟。 十九,五彩羽毛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大奎早晨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给钟华打电话,问:“怎么样了?大嫂昨晚回来没有。” 大奎分析,昨天大嫂自己回到娘家,父母知道情况后一般来说不会火上浇油,肯定釜底抽薪。如果大嫂晚上回了家,说明事情还有转圜;如果不回来,黄瓜菜可能是真凉了。 钟华也是刚睡醒,声音干涩,淡淡地说:“没回来。” 大奎心里咯噔一下,说:“大哥,你给大嫂打个电话,不说别的,就问要不要去接她。男人嘛,主动点。” 钟华依旧淡淡地说:“我不打。她想回来就回来,不想回来就不回来,随她。” 大奎有点急了,说:“大哥,你这啥意思。打个电话有什么呀。” 钟华仍然淡淡地说:“我也想好了,她爱咋的就咋的,无所谓。” 钟华这无动于衷地态度让大奎恼火,新婚三天,老婆回娘家不回来了,不着急,不上火,怎么能这样呢?大奎想了想说:“我一会儿去找你。” 钟华还是淡淡地说:“来吧。” 大奎老婆晨练去了,儿子上学去了,饭留在锅里。大奎没心思吃,擦把脸,骑上自行车匆匆前往钟华家。 路过早餐车,想着钟华肯定也没吃早饭。买了2杯热奶,20个牛肉包子,挂在车把上,破自行车一路山响。 钟华穿着睡衣开了门,一副没睡醒的倦怠。 大奎把早餐放在餐桌上,去厨房取了两个小碗浇上海鲜酱油,镇江香醋,拿了两头大祘,招呼钟华开饭。 从看房子到装修完毕,大奎来这套公寓的次数和呆在这里的时间比钟华多,比钟华熟悉的这里的每一个角落。 钟华这套公寓130多平米,中式风格,精装修,所有的材料都是最好的;电器,家俱一应俱全;这么好的房子盛不下钟华的幸福,大奎嘴里嚼着包子,心事重重。 两人吃完早餐,大奎说:“咱俩去接大嫂,不管她回不回来,必须去一趟。”大奎说的很坚决。 钟华是官宦子弟,人情世故比大奎明白,钟华点头。 老太太出来开门,脸上挂着冰霜。老头比老太太见多识广,对钟华和大奎一如既往地热情。吩咐老太太泡茶,冲里屋喊:“秋玲,钟华和大奎来了。”门半掩着,屋里没动静。 老头冲老太太使眼色,老太太进了里屋。听见屋里有推搡的声音。老头让茶:“来,尝尝,一个老战友从南方带回来的,新茶。” 卧室门开处,老太太从后边推着女儿出来。秋玲眼皮红肿,眼眶一圈熊猫黑,没有梳洗,披头散发,更有一段慵懒之娇态。 钟华很礼貌地站起来,说:“秋玲,我来接你回家。” 秋玲不言语,老头不容置疑地说:“收拾收拾,跟钟华回去,小两口那有不吵架的,以后吵了架不许往娘家跑,有矛盾更需要交流。逃跑算什么呀?得坚守阵地嘛。”说的大家都笑了。又话里有话地对钟华说:“这丫头打小让我惯坏了,你多担待。” 钟华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嗫嚅说:“是,那是,问题在我,是我不好。” 秋玲顺坡下驴,回房间收拾东西。大奎的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唐总。心里一紧,听着电话走进厨房。 唐英杰跟大奎说话总是很亲热。“兄弟,忙啥呢?” 大奎说:“哦,刚上班,正要下去呢,有几个点查一查。” 唐英杰问:“下午去行不行呀。” 大奎说:“没问题,没啥事儿,例行巡查。” 唐英杰说:“哦,你到我这儿来一下,方便吗?” 大奎说:“方便,我马上过去。” 大奎收起电话回到客厅,秋玲也收拾停当,出了里屋。大奎对秋玲说:“大嫂,我单位有点急事,我得回去,你跟我哥回家吧。” 秋玲笑一笑说:“你忙去吧,让你费心了。” 唐英杰今天上午没安排任何事儿,他在宽敞,豪华的办公室里专注地看电视,省卫视有一则新闻简讯,是有关他“五·一”慰问活动的。 上个月初,唐总跟市电视台的美女主持人云鸽一番云雨之后,筋疲力尽,中场休息。唐英杰说:“回头我姐去找你,上次那个专访不能白使唤人,你把有关人员拉个单子,车马费,劳务费还是要给的。” 云鸽转过身体,肉贴肉说:“那我呢?” 唐总握住她的小手,捏弄着,说:“当然双份,明一份,暗一份,明的从我姐那儿领,暗的我亲自给,要多少给多少。” 云鸽扭动身体,贴上去说:“算你有良心。” 唐英杰说:“放心,哥亏不了你。哥有个想法,隔一二个月在电视上露露面,哥还指着你呢。” 云鸽支起身子,俯视着唐总英俊动人的脸庞,说道:“这不难,马上“五·一”国际劳动节,你买点东西,联合总工会,下去看望贫困职工。花不了多少钱,效果好。” 唐英杰一把拥其在怀,笑着说:“小妖精,点子不少。” 慰问活动如期进行,新闻在市电视台适时播出。 市电视台播出后,唐英杰对这则稿子很满意,希望能在省台播一播,伟业集团下一步的发展空间在全省,全国,而不仅仅是顺安。 唐英杰请教云鸽,云鸽说:“这样的简讯全省多的是,上省台有难度。一般省台选播必须有省常委参加,咱排不上号。不过,我可以陪你去一趟,找找熟人,上省卫视,全国都能看见。” 两人随后去了省城,孔方兄开路,没有敲不开的大宅门。经过一番活动,大功告成。因为“五·一节”的三天,省里活动的新闻不能撒,主编答应排在五月四号首播,滚动播出三天,今天果真播出了。 看完省卫视简讯,想象着全国有无数双眼睛都看到了自己的善行,唐英杰心情很好。躺在宽大舒适的老板椅上想起了玉珠,“五·一”那天玉珠搅了他的好事。 “五·一”那天唐英杰跟云鸽在省电视台办完事,回到宾馆,唐总很感谢云鸽帮忙,正要好好疼疼她,黑熊打来电话,说玉珠正跟一个男的一起散步。唐英杰立时火起,暗语是:“教训教训”。 唐英杰惩治对手有四个暗语,四个暗语代表四个惩治级别。 第一是“警告”,一般由中间人传话,商谈条件,不伤脸面,是先礼后兵的意思。 第二是“教训教训”,有限使用暴力,可以打人,但不能重伤。起到恐嚇作用。 第三是“长长记性”,有限使用暴力,必须伤筋动骨,被惩治者不残也得住几个月院,就像黑熊枪击杨茂林,直接打断一条腿。但不得伤及人命。 第四是“这种人活着还有啥意思”。这句平平常常的话,却是杀人的指令。得到这样的暗语,就要死人了。当年收拾“梁百万”就是。 唐英杰很有心机,他的指令只下给三个人,黑熊,宋军,三胖,这三个人是一起打拼多年的哥们儿,现在要地位有地位,要钱有钱,断不会出卖他。正因为他们是利益共同体,唐英杰又留了另一手,用暗语下指令,怎么理解全凭这十几年的经验,他从不明说,万一有人反水,暗语的字面解释构不成有力证据。 放下黑熊的电话,唐英杰像是被戴了绿帽子,妒火中烧,兴致全无。云鸽光溜溜躺在他身边,电话内容听得清清楚楚,她并不吃醋,笑问道:“那个小妞儿你还没弄到手?哼!得不到的是最好的。” 唐英杰不回答,他火气未消,喘着粗气。 云鸽看他没了兴致,也不勉强。两人就这么静静地躺着,同床异梦。云鸽无法理解,为一个女人下这么大的功夫,值得吗? 唐英杰不缺女人,不仅是不缺,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多到他难以招架,云鸽就是主动投怀送抱而得宠者。 云鸽与唐总的关系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肉体和金钱的关系。 云鸽比唐英杰小八岁,老公是技术型的官二代,为人做事循规蹈矩,堂堂正正。 云鸽很漂亮,有表演才能,但当今社会,漂亮,有表演才能的女孩子一抓一大把,但云鸽很会借力,借助老公的家族势力当上主持人,婚后衣食无忧,可以说有权,有钱,有势。但美中不足,老公相貌平平,像一碗白开水,提不起欲望。 云鸽大学时就有了性体验,是青春的疯狂。但婚后遵循的是端庄,适度,拒绝放荡和淫乱。老公在床上如生活中一样循规蹈矩,像对待工作一样按部就班。云鸽满腔滚烫的激情无处发泄。 唐英杰神差鬼使般出现了,英俊的外表,帅气的气质,众星捧月的地位,最诱惑的还是风月老手,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床上风光,令她如醉如痴。 男人选择情人和妻子的标准是不同的,唐英杰喜欢云鸽,但决不会娶云鸽这样的女人,他渴求的是玉珠那样美艳如花又清纯如水的女人;云鸽也没傻到要嫁唐总,而且,云鸽也不止唐英杰一个情人。两人都是报着吃零食的态度在一起疯狂,正因为心态单一,反而更放松,更狂野,更刺激。 唐英杰从省城回来后,听了黑熊的汇报,知道那天跟玉珠散步的人是大奎的同学,是参加钟华的婚礼后顺路回家。唐英杰沉思了一会儿,便打电话约大奎到办公室来一趟。 唐英杰现在是著名的成功人士,他有自己的处世之道:既要有饿狼的钢牙利爪,一口咬断猎物的喉咙,撕开毛皮,饮血啖肉;还要插一身孔雀的五彩羽毛,赢得世人的赞美,淡化黑帮老大的形象。 二十,笑里藏刀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唐英杰的突然召见,令大奎惴惴不安,不知是福是祸。 离开大嫂家,骑着自行车往单位走,心里七上八下。大奎担心他和金铎的关系引起唐英杰猜疑,将来自己就没好果子吃了,毕竟自己端着人家的饭碗。 工作上,大奎的直接领导是三胖,三胖是自来水公司经理,唐英杰高高在上,已经不是过去的唐英杰了。 大奎先到单位,放下自行车,换成丰田皮卡去凤凰山庄见唐英杰。这部车是唐英杰对他的特殊照顾,唐英杰说:“当队长了,配台车,有面子。” 这台车公私两用,大奎却很少开车,他不喜欢张扬,但今天决定开车去见唐总,表示对他的关照很领情。 出城向北过青龙河大桥,再往北是一大片沼泽,沿大沼泽继续向北是林木森森的漫坡,顺漫坡向上,直达凤凰山脚下。 几年前吕成刚承包了这片土地,总共有几十公顷。吕成刚筑坝开渠,排除内涝,开垦成田种植水稻;漫坡地种大豆,玉米;掘塘养鱼,盖了房子,注册成立了凤凰农场。 吕成刚再次入狱,这片风水宝地被唐英杰占有,扩大了建筑规模,改称凤凰山庄。 凤凰山庄居高临下,俯瞰着顺安古城。 凤凰山庄是一座山寨版的苏州园林,掘地成湖,垒石叠山,曲径通幽,小桥流水,亭、台、廊、榭、一应俱全。 山庄分两部分,常称前院,后院。 前院儿是三栋绿树掩映的“品”字型欧式别墅,都是三层构架,明窗露台,白墙红瓦。东边一栋住着唐英杰的父亲;西边一栋住着他的姐姐一家;中间那栋是他自己起居,办公的地方。 后院是一栋“凹”字型楼,主楼五层,配楼三层。那里是男人的销金窟,吃,喝,洗,嫖,赌,毒,一条龙服务。院子里天天停满小汽车,在这儿可以放心玩乐,绝对安全。 前院儿和后院儿之间有一条风雨廊道交通,廊道周围有花有草,有石有水。 后院一到三楼及配楼对外开放,四楼五楼不对外开放,有一部专用电梯从一楼到四五楼,是唐英杰招待特殊客人的专用场所。 凤凰山庄从开地槽那天开始,大奎就是监工,这里的每一条电线,每一根管道,犄角旮旯他都了如指掌。因为是老同事,唐英杰对他相对信任,凤凰山庄供水,供电,供热,排水等出了问题,唐英杰都请大奎监工维修,大奎经常出入凤凰山庄。 看门保安认识大奎的车,什么都不问就开了大门。 大奎缓缓地开进去,见打更的老罗头正躺在躺椅上晒太阳,旁边卧着一条德国牧羊犬,俗称大狼狗,老罗头向大奎招了招手。 老罗头就是唐英杰一条忠实的看门狗,他本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盲流”,因为偷电厂的煤,被宋军逮住,痛打一顿后准备送官拘留,以儆效尤。这老头运气好,正遇上唐英杰到电厂办事,问明情况,法外开恩,不仅没罚他,还安排他在凤凰山庄打更,给他老婆看病。老罗头知恩图报,看守这个大院比对自己家还上心,对唐英杰可谓忠心耿耿。 大奎不得不佩服,唐英杰收卖人心确实有手段。 大奎先到办公室向甄秘书报到,甄秘书从电脑桌上抬起俊秀的小脸儿,对大奎说:“正等你呢,走吧。”说完甜甜地一笑,站起身,扭着细腰把大奎领进了唐英杰办公室。 唐英杰今天穿一套藏青色休闲服。见大奎进来,从老板台后边站起身,很亲热地迎接大奎,拉着大奎坐在沙发上。 唐英杰三十多岁年纪,身材和大奎相当,匀称挺拔;大眼睛,高鼻梁,清爽白净地国字脸,眉眼中带着些书卷气,气质倒象是个高中老师。 唐英杰拍了拍大奎的肩说:“身体还那么壮,我是认怂了,当年要不是你和兄弟们,我早就让队长开除了,就没今天了。” 当年大奎和唐英杰,宋军,黑熊,三胖都在维修队,整天价挖地沟,埋管道,唐英杰最怂,别人都干完了,他连一半也挖不完。全靠大伙帮忙他才能完成任务,他也不含虎,每个月的工资基本都请大伙吃喝了。 唐英杰如此亲热地怀旧,大奎一棵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甄秘书清理了茶台,加水换茶。唐英杰说:“你去忙吧,我来。”甄秘书对大奎莞尔一笑,款款地走了。 唐英杰很会唠嗑,从工作,身体,孩子学习唠起,两人唠了半天,大奎还没整明白今天招见是什么意思。 甄秘书轻轻敲门后走进来,在唐英杰耳边低语了几句,唐英杰笑着说:“好呀,请他进来吧。赵队长不是外人。” 大奎起身要回避,被唐英杰按住,说:“这样就外道了,没事儿,你喝茶,一点小事儿,我问问就完。” 办公室的门再次开了,甄秘书领进来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老头黑红面皮,衣着打扮像个农民,诚惶诚恐跟在甄秘书身后走进来。 唐英杰没起身,指了指旁边的沙发说:“刘师傅,别客气,坐吧。”又对大奎说:“这是西菜队的刘师傅。” 刘师傅拘拘束束地坐了,低着头,憋红了脸,不知道如何开口。 唐英杰转过身,对刘师傅说:“刘师傅有话尽管说,慢慢说。” 刘师傅心急,话说得颠三倒四,吱哦了半天,终天说明白了。 前几天刮大风把仓房推倒了,他想修修仓房,修仓房得有木料,买木料又得一笔钱,他跟儿子商量,村子西南有一片树林,晚上去伐几根杨木杆儿,能省一笔钱。 仓房很快修好了,却被人举报到了林业派出所,昨天晚上突然来了五六个人,把儿子带走了,说是盗伐林木得判刑。 “这可咋整?带手铐子抓走的。”老刘头呜呜哭起来。 唐英杰说:“刘师傅,你别哭,我现在就给你问问,是林业派出所是不?” 刘师傅点头,唐英杰回到老板台,拿起电话。 唐英杰站起身,在地上来回踱着步,对着话筒说道:“兄弟,忙啥呢?┄┄哦,你天天忙,朋友送来两条开江鱼,这是有讲究的,听说过吧?开江的鱼,下蛋的鸡,头流儿的小烧,二房的妻┄┄哈哈哈。是呀,这么好的东西我得想着兄弟呀,晚上过来尝尝?┄┄哦,那就改日┄┄哦,是,有点小事儿┈┈好,西菜队我有个朋友,他现在就在我这儿呢,他儿子让你们收了,这事是他违法在先,国家有政策,保护嘛。可话又说回来了,我这个哥们儿也不容易,这事儿找到我了,我说我问问吧┈┈好,好,那你费心,不说谢了,我这个哥们儿养的鸡不用添加剂,纯天然的,回头你尝尝,味道确实不一样,有肉味,有嚼头。” 收了电话,唐英杰对老刘头说:“别担心了,不会判刑,一两天就放出来了。不过,为了堵堵别人的嘴,得罚点款,要是钱不凑手就从这儿先拿着。” 老刘头问:“用不用给他送点钱?” 唐英杰说:“不用,刚才接电话的是所长,你给他送十只小鸡。” 老刘头儿千恩万谢,就差趴地上磕头了。 大奎早就听说,唐英杰吃的鱼、肉、蛋、奶、菜、都有专人供应,属于私人定制,不放任何添加剂,不打农药,要的就是纯天然。唐英杰不计成本,高价收购。老刘头只负责鸡和蛋,其它的另有其人。唐总何等聪明,他不会把宝押在一个人身上。 老刘头儿出去了,唐英杰重续了水,换了茶,对大奎说:“我出门刚回来,听说黑熊把你的一个朋友给打了,黑熊你也知道,就那德行,是吧。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听说住院了,肯定有费用,我的意思问问朋友,他有什么要求,医药费,赔偿,一切都好商量。”唐英杰的话说的娓娓动听,但没有道歉的意思。 大奎低头想了一会儿,说:“唐总既然有这个意思,我就传个话。我现在就打电话给朋友?” 唐总说:“好,现在就打吧。” 大奎有意当着唐英杰的面给金铎打电话。大奎人虽然厚道,但这些年在社会什么人都接触,待人接物也会随机应变。 大奎拨通金铎的电话,开口就说:“三弟,我现在唐总办公室,唐总就在我旁边,唐总说前几天的事是误会,我的朋友就是他的朋友。让我问你,有什么要求,医药费,赔偿,都好商量。” 金铎是聪明人,大奎开口就说我在唐总办公室,唐总就在我身边,字字清楚,语调缓慢,金铎就明白了大奎的意思,这是在演戏。金铎知道这事儿不能牵连大奎,他端着人家的饭碗,得让大奎好做人。 金铎便口是心非地说:“你转告唐总,事儿都过去了。我没什么要求,这事不要再提了。” 唐英杰没有抱歉,金铎没说谢,一场心照不宣的表演就此落幕。 金铎的话唐英杰听的清清楚楚。对大奎说:“你这个朋友很晓事理,挺仗义的。听说在深圳是不?再回来告诉我一声,我请他吃饭。” 大奎应承了,知道戏演完了,该走了,就起身告辞。 唐英杰说:“等等。”起身到柜子前取出两桶茶叶,说:“这是朋友送的,平时总麻烦你,送你赏人吧。” 大奎有心推辞,却不能推辞。便客气说:“没少喝你的茶。” 唐英杰一瞪眼说:“什么你的,我的,兄弟嘛,别整这么客气。” 大奎拎着包装精美的茶叶来到车前,有意显摆,让这帮势力眼看看,我不光是个维修工,和唐总是有老关系的。 这一招果然有效,老罗头凑过来,说:“赵队(大奎是维修队长),唐总送你什么?” 大奎点头说:“茶叶。” 老罗头啧啧有声,说:“肯定是好茶叶。”目送大奎上了车。 大奎的丰田皮卡一股青烟出了凤凰山庄。 唐英杰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大奎开车出了大门,面露微笑,为自己恩威并施的手段得意。 二十一,糊涂的爱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皮卡车驶出凤凰山庄上了凤凰大道,大奎才长出一口气。 大奎知道,唐英杰刚才这一番作秀,是猫哭耗子--假惺惺。但人是种奇怪的动物,明知是虚的、假的,心里却很受用。 大奎想把这个事儿尽快告诉凤芝,让凤芝传给玉珠,大奎一厢情愿地认为这个消息能让她们也心情畅快,就像他自己一样。 好话一句三春暖,恶语伤人三九寒。 自古以来,喊皇帝万岁的臣子中,不乏处心积虑谋杀皇帝的人,五千年文明史,数百个皇帝,能活过五十岁的屈指可数,更不要说万岁,但谁把万岁喊的勤,喊的响,谁就能多得一分宠幸,谁就能尽享高官厚禄,皇帝尚且如此,何况凡夫俗子的大奎。 渴望尊重,渴望赞美,是人类的共性,也是人性的弱点,纵观悠悠绵长的人类史,大奸,大骗,大盗,无不是利用人性的弱点,笼络,控制,奴役同类,把同类变成自己的犬马工具。 唐英杰无师自通的深谙此道,他自己从不舞枪弄棒,从没暴力过任何人,却靠暴力建立起呼风唤雨的伟业集团。 大奎把车直接开到南二道街的“安琪儿美容美发”,这是凤芝的店,一楼是店面,店面深处藏着秘密;二楼是凤芝的起居室。 大奎推门进店,凤芝不在。两个眉清目秀的小徒弟正目不转睛地在手机上追剧,那专注的神情,如果升学考试时,那怕有一次她们如此专注过,也不至于流落到此当学徒。 大奎把茶叶交给小徒弟,说:“你师傅回来交给她。” 小徒弟们知道大奎跟师傅关系非同一般,便嘻嘻笑着说:“放心吧,赵哥,妥儿妥儿的。” 大奎回到车上,启动车子,却失去了方向。他在犹豫是回单位,还是去钟华家,这两口子怎么样了。最后叹了口气,决定回单位,清官难断家务事。 凤芝这几天几乎天天泡在玉珠家。 玉珠最近情绪很差,钟华结婚,金铎挨打,这双重打击重重地刺激了她脆弱的神经;她情绪消沉,睡眠障碍,无缘无故就偷偷流泪。玉珠妈妈很担心,央求凤芝多陪陪玉珠。 金铎挨打这件事儿,让玉珠深深地自责,甚至有负罪感。因为想更多了解深圳,她有意接近金铎,才有顺路同行的机会,结果给金铎带来灾难,实在对不起金铎。因此,第二天便求凤芝给金铎送个红包,顺便打听一下金铎的伤势。 金铎不收红包,回赠一句话:“如果想到深圳发展,我能保护你。” 第一眼看到这句话时,玉珠几乎落泪,这句话像一束温暖的春光照亮她幽暗的内心。 多年来,玉珠最缺乏的就是安全感,而且,随着时光推移,她越来越没有安全感。金铎这句话深深地触动了玉珠内心最柔软的所在,她暗暗佩服这个“怪才”的聪明和敏锐;一句话就直击内心,概括一切。 中考后,玉珠凭借自己的成绩考入第一中学重点班。她的美丽惊艳了整个学校,可以说引起轰动。无论她出现在何处,几百、上千双眼光聚焦在她身上,这让她很不自在,沉陷恐惧无助的漩涡。 玉珠知道自己美,从有自我意识就这样被身边人赞美。 初中的同学多是小学同学,一起长大的,对她的美丽习以为常,或者说审美疲劳;或者是少年懵懂,单纯无邪,初中以前的玉珠没有因自己的美丽受到困扰。 玉珠灰暗的记忆从中考后进入第一中学开始,放学的时候,经常有几个坏小子挡住她前边的路,玉珠往左走,他们也往左;玉珠往右,他们也往右;玉珠放慢脚步,他们也放慢脚步,就是故意挡在前面。玉珠没辙了,急得要哭。她盼望有老师过来解围,她甚至幻想有一个强壮的哥哥接送她上学,放学,可她什么也没有,只有这帮坏小子在前边挤眉弄眼儿嘲弄她。 凤芝就是在这时突然出现了。她嘴里骂着臭不要脸的,欺负人是不?竟直冲着坏小子们直撞过去,将其中的一个撞了个趔趄,坏小子没想到凤芝这么勇猛,扬手欲打,其实是吓唬。没想到凤芝毫无惧色,她长长的利爪比他快了一秒,坏小子唉哟一声,捂着脸就跑,凤芝不依不饶紧追不放,坏小子情知是遇到了母老虎,大叫着:好男不跟女斗!抱头鼠窜了。 其实并非男生打不过凤芝,而是男生们都爱逞能,装英雄,有一种约定成俗规矩,男生打女生被嘲笑。打比自己厉害的男生才是立棍儿。 凤芝理所当然成了玉珠的保护神,从此形影不离,上学、放学一路同行。至于英语老师自杀,裴晓君疯癫,吕成刚跟于成龙决斗,这都是他们自作多情,跟玉珠无关,她不闻不问,平静地坐在教室温习功课。 上大学以后同学素质相对较高,学校纪律严明,明目张胆的骚扰很少,只是常常收到来历不明的情书,玉珠看也不看,一律撕碎,扔进马桶,让它们随流水远去。 大学时,玉珠偶尔主动接近钟华,放假、开学同归同往,偶尔有意跟钟华一起走在校园的马路上,给同学们一种隐秘的宣示,打消无望的觊觎。 开始钟华误解了玉珠的意图,当钟华进一步走近时,玉珠却灵巧地脱离,这种若即若离的关系让钟华倍受折磨,那是使人发疯的苦恼,使人怀疑人生的绝望。钟华大学生活的后两年,就是在这样的苦恼与绝望中度过的。 几年以后,钟华和玉珠真的恋爱了,钟华说起那段时间的苦恼,玉珠笑着说:“用你吓唬吓唬小鬼儿,还当真了。” 凤芝这两天正跟玉珠合计去不去深圳,怎么去深圳。 玉珠不太相信金铎“我能保护你”的承诺,事实证明,钟华没能保护她,吕成刚没能保护她,那个带枪的警察也没能保护她,她已经不相信任何人。玉珠只想摆脱眼前困境,寻找新的生存环境,在陌生的环境里,有个同学总比没有强的多。 刚看到金铎赠言那天,玉珠当即决定去深圳,她眉开眼笑,恨不能马上就走,她找旅行箱,收拾东西,在手机上查机票,上网搜索深圳的招聘信息。 可是,想走也没那么容易,父母意见不统一,爸爸支持,妈妈反对,玉珠没主意了。 爸爸支持的理由很充分:他们学校去年有人离职去了深圳,反馈回来的信息很好,深圳缺老师,东北老师普通话标准,在深圳很受欢迎,现在他们学校有几个年轻人正跃跃欲试。还有,金铎和玉珠是同学,也算知根知底,有同学照应,找份工作,租个房子,咱姑娘是优秀教师,到那儿都差不了。爸爸信心满满。 妈妈反对没有理由,只说现在不行,等几年,她退休了,陪玉珠一起去。 玉珠不知如何是好,天平就这样平衡了。 这时,凤芝的意见成为打破平衡的重要砝码。凤芝坚决支持玉珠去深圳,就算旅游也要去走一趟。 玉珠顺势提出无理要求,让凤芝跟她一起去。凤芝笑歪了嘴,自嘲说:“你大学毕业,有老师资格,去了好找工作。我算什么?我去了当老妈子都没人要。我这点手艺在顺安能勉强挣口饭吃,出去得饿死。”玉珠也觉得自己的要求过分,这不是没办法了嘛。 凤芝说的是实话,玉珠也知道,凤芝并不是靠美容美发赚钱,她的美容美发店里暗藏玄机。这也是生活所迫,玉珠并不小看她。 凤芝的保护是指望不上了。 说来玉珠和凤芝算是情敌。凤芝暗恋吕成刚,吕成刚迷恋玉珠,玉珠却百毒不侵,油盐不进。 吕成刚眼里没有凤芝,凤芝却想方设法出现在吕成刚视线里,因为她总跟玉珠在一起。 凤芝接近玉珠是希望也能站在吕成刚的聚光灯下,但吕成刚总是忽略她的存在,眼睛只盯着玉珠,这让凤芝即失望,又不服。凤芝虽然没有出众的容貌,但身材很魔鬼,她会打扮,敢打扮,像只惹眼的大蝴蝶,在校园里飞来飞去。 追凤芝的男生也大有人在,可凤芝心有所属,目不斜视,只钟情吕成刚。 感情这东西,谁也说不清,五千年人类文明史,所有的故事,小说,戏剧,电影都在说感情,可到现在也说不清,不仅说不清,简直是越说糊涂,估计再说五千年,也未必能说清。所以,爱是糊涂的,不清醒的,甚至是冲动,愚蠢的。 凤芝要强,但有要强的心,没有要强的命。 凤芝毕业不久就和一个帅哥结了婚。婚姻生活的现实感总是挫败她的梦想;她的强势,凶悍造成针尖对麦芒的结局,谁也不服谁,两年就离婚了。 半年后,有一个南方做木材生意的小老板疯狂追凤芝,南方人嘴甜,性格柔顺,这正合了凤芝的胃口。两人同居了一年,凤芝发现他老家有老婆,有孩子,原来人家是在抱二奶,自己却当成了感情。一怒之下,凤芝把小老板抓了个满脸花,小老板自动消失,这段感情又无果而终。但小老板还算有情有义,把一套商住房留给了凤芝,就是现在她开店的房子。 一而再的感情挫折,现实的浮躁和迷乱,让记忆中的美好异常明朗和清晰。凤芝不再期盼艳遇,不再幻想未来,她依旧恋着吕成刚,现在的吕成刚是一无所有的囚徒,她希望成为他的唯一。 每隔一段时间,凤芝就去监狱看吕成刚,送吃的,给他银联卡里充值。但吕成刚的刑期还有十几年,凤芝也不知道对这段遥遥无期的感情,是否应该继续坚守。 凤芝枯燥的生活需要激情,她空虚的灵魂需要坚实的填充,因此,生活中,大奎为凤芝解决过很多实际困难,近水楼台,凤芝跟大奎保持着一种不明不白的关系,灵魂深处却仍然在守候,守候吕成刚归来,这是她对未来的唯一期许。 二十二,逃脱樊篱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北方的春天总是迟到。 已经五月中旬,临近春夏之交,南方已经春深似海,北方的春天才大大方方地展露真容。 几场透雨过后,温暖湿润的南风浩浩荡荡而来,仿佛一夜之间,草绿了,树绿了,山绿了,青龙河也绿了;鹅黄的迎春花自知已完成使命,无怨无悔地凋零入泥,更多的花儿万紫千红地接力盛开;桃花红,李花白,粉色的樱花一片连着一片,云蒸霞蔚。 一年之计在于春,农夫忙着备耕,燕子忙着衔泥筑巢。寻常百姓家的餐桌上多了鲜嫩的山野菜;婆婆丁,四叶菜,刺佬牙,焯水后蘸农家大酱,别有一番味道,这是北方春天最朴实的记忆。 但这个春天注定不属于玉珠。玉珠和凤芝密谋了一个完美的逃脱计划,成败在此一举。 这天早上七点多,蹲守在玉珠家对面食杂店里的二癞子发现凤芝进了玉珠家的单元,凤芝常来常往,这不奇怪,奇怪的是今天来的这么早,二癞子猜测天气暖和了,玉珠可能要逛街吧。 二癞子是宋军的远亲,是个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的主儿。最初给宋军当马仔,派他去打架,他临阵腿打颤;派他看大门,他喝完酒就睡觉,自己的自行车丢了也不知道。宋军本来想撵他回家,巧的是唐英杰让宋军安排人监视玉珠,二癞子家就在玉珠家对面,开着一个食杂店,这个活儿就派给了二癞子。这个活儿好,看店,看人两不误。 二癞子知道这是老大的差事,不敢怠慢,天天坐在食杂店里盯着玉珠家单元门,每天有几个陌生面孔进出,几点进几点出,长得什么样儿,二癞子都有记录。如果玉珠出门,就远远的跟着,随时汇报玉珠的行踪。 玉珠和凤芝每次逛街,二混子都远远尾随。跟踪是个技术活儿,跟的太远容易丢失目标,太近也不行,凤芝是好惹的?让她臭骂一顿,太丢脸。不远不近最好,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有一次二癞子昏了头,一眨眼儿功夫目标丢失,他便东一头,西一头疯找,胡乱中一头撞到凤芝眼前,被凤芝一爪子抓破了脸,骂得狗血喷头,众人围观,以为他耍流氓,人人喊打,二癞子抱头鼠窜。 二癞子最怕玉珠和凤芝逛街。人家逛街是乐子,二癞子却苦不堪言。这差事看似轻松,其实不好干,二癞子被抓破脸后跟宋军提出不干了,宋军一拍桌子,骂道:“德行!臭不要脸。坐家里白拿钱你还不干,不干你干啥?你能干啥?”宋军是个横不讲理的主儿,二癞子不敢得罪,硬着头皮当差。 这天早晨,二癞子看着凤芝进了玉珠家的单元门,十几分钟以后,玉珠和凤芝出来了,两人都是休闲打扮:宽边大沿帽,太阳镜遮住半个脸,都穿着天青色风衣,小拎包。 二癞子立即蹬鞋穿衣,瞄着她俩出了小区大门,尾随而去。 天青色衣服在大街上很醒目,百米开外一目了然。二癞子暗自庆幸,这次目标丢不了。 玉珠和凤芝沿南二道街进了世纪广场,在世纪广场时走时停,观景赏花,悠哉游哉。之后上了世纪大道,东行几百米,进了大世界服装城。俩人乘自动梯直达七楼,进了女厕所。 几分钟后两个穿天青色风衣的女子出来,一层一层向下逛,逛了一个多小时,出了大世界服装城,又进了地下商城,在地下商城又逛了一个多小时,出了地下商城,两人打了辆出租车。 二癞子也马上打车,告诉司机:“跟住前面车。” 司机看他跟踪两个女人,鄙夷地撇了一眼,嗯了一声。 车子启动,上北二道街,向东,最后停在“安琪儿美容美发”,只见两个人下车,走进店里。 二癞子看的清清楚楚,宽边帽,太阳镜,天青色风衣,一点没错。二癞子也下车,站在大街拐角伸脖子瞭望。 二癞子恪尽职守,不眨眼地蹲守到天黑,累得腿软脖子酸,玉珠再没出来。 二癞子心里纳闷:跟踪玉珠这么多回,她逛街一般个把小时,逛完就回家,从来也没到“安琪儿美容美发”一呆大半天呀?如果玉珠在这儿过夜,那自己也在外边守一夜不成?二癞子没了主意,打电话问宋军。 宋军问:“你看准了,进去再没出来。” 二癞子十分肯定的说:“看准了,我眼睁睁看着进去的,到现在没出来。这天,这天眼瞅就黑了。” 宋军想了想,恨恨地说:“你在那儿守着,守到她出来。” 二癞子问:“那,那她一宿不出来呢?” 宋军不容置疑地说:“那你就守一宿。” 收起电话二癞子跺着脚骂宋军祖宗,其实他俩一个祖宗。“挣你点小钱儿真他妈不容易,这死冷的天,真要守一宿,还不要了老子的命了。” 二癞子被耍了。 其实,从大世界服装城的七楼厕所出来的,已经不是玉珠和凤芝了,是凤芝两个乔装打扮的徒弟。玉珠和凤芝进到厕所,就换了装,两个徒弟穿上她俩的风衣,帽子,太阳镜引开二癞子。 玉珠和凤芝躲在柜台后,看前二癞子尾随徒弟而去,两人相视而笑,等他们进了地下商城,玉珠和凤芝打车回到“安琪儿美容美发”,这是玉珠第一次到这儿来。 玉珠跟着凤芝进到里间,凤芝拉开一个柜门,里边还有一个小门,拉开小门是一条窄窄的走廊,并排三个小房间。 她俩进了第一个房间,事先已经做了详细准备,玉珠换了衣服,沿走廊前行就到了卷帘门前,门边放着一个拉杆旅行箱。 这是一间车库,也是一个秘室。凤芝作隐秘生意,经常被警察突击搜查。正巧这家车库出兑,与凤芝的店只隔一墙。凤芝将其买下,开个暗门,从此不怕警察。 凤芝摇控开了卷帘门,两人钻出去,一台出租车停在门前。司机跟凤芝很熟,打过招呼,司机接过拉杆箱放进后备箱,凤芝跟玉珠坐进后排,车子出了小区大门,穿街过巷,专挑僻静的小路走,直到出了城,才拐上高速。 这是一次真正的脱逃,虽然上了高速,玉珠的心还是悬在半空,偶尔有车超上来,玉珠的心就狂跳不已,浑身发抖,胸口憋闷的要窒息。不由自主地抓住凤芝的手,直到车子消失在视野才长出一口气。 出租车一路平安到达机场,在安检口,分别的时刻到了。玉珠和凤芝四目相对,两双泪眼。 玉珠说:“我害怕。” 凤芝说:“现在害怕晚了,就算是火炕也得跳了。” 玉珠说:“他们找你麻烦怎么办?” 凤芝说:“就这一百来斤,爱咋的就咋的。”说完推了玉珠一把,扭头不再看玉珠。 玉珠走向安检口,一直走,不敢再回头。 玉珠消失在人流里,凤芝擦干泪眼,给金铎打了电话。 听到金铎的声音凤芝又抽泣起来。“金铎,你说的,玉珠要是到深圳,你能保护她?┈┈好,玉珠的飞机一会儿就起飞了,下午二点到深圳┈┈金铎,是爷们儿,就兑现你的承诺吧。” 飞机腾空而起,冲向天空的一瞬,玉珠的眼泪夺眶而出,擦掉又涌出来,再擦再涌出来,玉珠索性不擦了,任凭泪珠在脸上滚动,流过嘴角,在下颌滑落;从没觉得流泪竟然这么畅快,天空如此辽阔,自由如此美妙。 邻座是位白发老太太,递给玉珠一张纸巾,说:“唉,都这样。六十年前我离开家时,就跟你一样,哭的拿不成个儿。慢慢就好了,鸟儿总要出飞,人总要长大,这是必然的过程。” 玉珠报以带泪的微笑,不言语。 老太太又问:“去深圳?” 玉珠点头。 老太太笑着说:“丫头,你可真好看,我活了七十多岁,也是见过世面的,从没见过你这么好看的丫头,你看你的皮肤,就像熟蛋清一样白嫩,别哭了,眼泪里有盐,最伤皮肤,再哭就把皮肤哭糙了。” 玉珠被老太太感动了,她深呼吸,想止住悲伤,却止不住滚珠似的眼泪。 空姐察觉了玉珠的异常,带着职业的微笑,轻声问玉珠:“女士,需要帮助吗?” 玉珠抬起头,很难为情地笑一笑,说:“谢谢,不需要。” 玉珠的泪容惊艳了空姐,空姐惊奇的目光在玉珠脸上停滞了几秒,空姐一笑,友善地送过来一杯热牛奶,说:“喝几口会好些,需要帮助请按铃。” 玉珠点头。 不断有空姐从玉珠身边走过,眼光却隔着几排座位就盯住玉珠,殷勤地询问玉珠还有什么需要,玉珠一一谢过。 空姐们窃窃私语,头等仓就坐着一位当红电影明星,她可比明星漂亮多了,啧,啧,那皮肤,从没见过这么白嫩的。 痛哭后的慵倦使玉珠昏昏欲睡,然而,独闯世界的恐惧,前途的迷茫,远方的未知,让她无法安稳睡去。 关于金铎,玉珠记忆的线条又无数次重新描画,形象渐渐清晰。记忆中有关金铎的碎片串联起来,波光粼粼,萦绕脑海。 玉珠记忆中,金铎除了学习一根儿筋,是个没心没肺的人。 女性有一种特殊的敏感,对异性投来的目光有一种本能成份判断。那时玉珠的身上总是粘附着各种各样的目光,混浊的,复杂的,虚妄和躲闪的。只有金铎,好像什么也不懂,每次看她的目光,清澈,明亮,调皮。 金铎的坐位在玉珠前桌,每遇难题,玉珠就轻轻踢金铎的椅子,金铎把手背伸过来,玉珠把题写在练习本上递到他手上,他解完再递过来;有时他的解法玉珠看不懂,在不懂处画问号,再踢椅子,金铎接过去,在问号处用最简洁的词语,做最简洁的说明,再递回来。 因为一切都在众目睽睽之下,没有同学议论她俩“传纸条”。因为他们传的不是纸条,是练习本。 那时候,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会投奔金铎,向这个不起眼儿的小子寻求帮助。 现在,金铎是一座孤岛,给迷航者一线希望;凤芝是一个赌徒,把玉珠推下海,不管船能行驶多远;玉珠是一片轻云,流云随风。 无论前途还有多少磨难,玉珠准备承受一切,因为未来即使再糟,也不会比现在更糟。 二十三,美的烦恼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飞机爬升到万米高空,舷窗之下云海翻腾;云海之上苍穹无限高远;发动机单调的轰鸣声令人昏昏欲睡。在这红尘之上,玉珠迷失在过去于现实之间。 如果人生可以选择,玉珠不会选择现在的自己。她的美貌没给她带来现实的好处,恰恰相反,给她带来的是无尽的烦恼和痛苦。 中学时代,让玉珠最头痛的就是上学和放学的途中,总有泼皮坏小子跟踪她,做出各种奇奇怪怪的小动作引起她注意,玉珠在恐惧不安中回到家,或是走进教室;课间操的时候,常常有坏小子故意在她身边你推我搡,有意或无意地往她身上撞,或是有意挡住她前边的路。这种情况一而再,再而三,后来老师允许她可以不上课间操。 当同学们都在阳光下,操场上蹦蹦跳跳时,她却只能一个人呆在阴暗的教室里形只影单。 那是低人一等,被抛弃的感觉。 如果人生能够选择,玉珠不会选择现在的自己,被居心不良的人流短飞长的议论,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英语老师自杀事件曾经轰动整个顺安城,外界议论纷纷,恶意猜疑,甚至有人添油加醋地说老师强暴了学生等等。但玉珠自己清楚,那个帅气,博学,受学生追捧,海外归来的英语老师是清白的。每次叫她到办公室,只是单独指导她学习上的不足,纠正她学习方法上的错误;也许老师很喜欢她,但从没说过一句过分的话,没有一丝一毫过分之举,老师看玉珠的眼神是关切,清澈,明亮的。很多年后玉珠才想明白,与其说英语老师因她而死,还不如说他是被世俗的嫉妒害死的。只是不明真相的人不怀好意的甩锅于她。 相对于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现学现卖的本土英语老师,他太出色,太博学,身上的光环太耀眼。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老祖宗早就预言了他的命运。他对某些人的利益构成了现实的威胁,于是人言可畏,三人成虎,就是要坏他名誉,导致学校停了他的课。 老师被停了课,意味着什么? 他的自杀,是多重因素叠加的结果:无望的师生感情;美好理想的破灭,暗淡绝望的未来;对世俗恶毒的深恶痛绝,这都是他绝世而去的因素。 这个世界,虚伪至极,表面上倡导美好,歌颂美好,推崇美好,标榜美好,其实见不得美好,骨子里毫不留情地扼杀一切美好。在利益和贪欲面前,人类与非洲大草原上同类相残的狮子一般无二。 裴晓君被打时,玉珠正低头走在放学的路上。她听到一声痛苦的叫喊,玉珠回了一下头,看见于成龙手里举着一个木棍,正指挥同伙痛打趴在水沟里的裴晓君,棍棒举起又落下,一声声惨痛的叫喊传过来,玉珠浑身颤抖,加快脚步回家。 第二天课间,凤芝告诉她,裴晓君尾随她,被于成龙打惨了。 玉珠低头不语,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吕成刚跟于成龙的决斗,上演连续剧,吕成刚进了劳教所,于成龙成了废人,所有的消息都来自凤芝。玉珠不作评论,所有这一切发生,发展,结局,都与她无关。 吕成刚第二次被陷害也纯属冤枉。 吕成刚从劳教所回来后,专心经营凤凰山农场,一年后农场有了规模,吕成刚组织了一次同学聚会。凤芝和玉珠都在被邀请之例,吕成刚从凤芝那儿了解了玉珠的处境,对唐英杰的行径义愤填膺。他官二代的家庭背景,骨子里对玉珠的喜爱,让他蔑视,仇视唐英杰。 其实他只是给玉珠和凤芝送时令青菜,每次到了玉珠家,放下菜就走,连客厅的沙发都没坐过。吕成刚当时很清醒,他跟玉珠已没有可能,完全是同学之间的友谊之举。 那个时候,吕成刚真正的女神是凤芝,凤芝对吕成刚暗恋已久,他们的感情正在升温,时至今日,这一切都无处解释,强权和暴力从来都是为所欲为,不需要解释。 唐英杰先搞倒了吕成刚的父亲,不久,吕成刚就无中生有地成了毒品犯罪,被判重罪。 最让玉珠伤心的是钟华,那么轻易就向暴力屈服,苟且偷生,危机来时只想自保,这让玉珠绝望。 钟华胆子小,或者说跟吕成刚比,他更世故,趋利避害是人之本能,无可指责。玉珠没有权力要求钟华象吕成刚一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但玉珠可以要求自己这么做,所以她随后果断地服毒自杀,她以死向暴力抗争。你们不就是想占有吗?我把一切都毁掉,我有死的自由。 这才是玉珠自杀的动机。 那个警察杨茂林是个单纯的书生,小玉珠两岁。警校毕业后在乡镇派出所工作三年多,因工作优异,被调入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做侦察员。他是玉珠的同事介绍认识的,那时候玉珠跟钟华刚分手半年多,两人第一次见面互相都有好感。但玉珠明确告诉他,前一段感情挫败的原因,请他慎重考虑。 杨茂林书生意气,他相信正义和法治,他不相信唐英杰能一手遮天。 那段时间,唐英杰经常以接儿子的名义在学校大门口停留,接近玉珠主动搭讪。 杨茂林和唐英杰偶尔会在学校大门口狭路相逢,两人冷眼相对。曾有人劝杨茂林,那个女人姓唐的看上了,你最好是撤退吧,你惹不起。 杨茂林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对危险是有防备的,他随身带着手枪。可是,有一天,局里突然通知:从即日起,警察下班后要上缴武器。 那天,杨茂林从学校接玉珠回家,走出学校不远,被黑熊一枪打碎右膝关节。 那是收枪通知下发后的第三天。 有十几位目击证人作证黑熊是故意伤害,但法院不予采纳,仍以误伤致残罪轻判了黑熊,黑熊只在里面呆了几个月,就保释了。 杨茂林受伤后才感悟到唐英杰的势力有多强大,局里收枪的目的何在。因为杨茂林是全省有名的神枪手,全省手枪速射比武第二名。如果当时有枪在手,三个黑熊也不是他的对手。 杨茂林咽不下这口气,伤愈后他搞了十公斤矿山炸药,计划刺杀唐英杰,两人同归于尽。玉珠知道后坚决反对,玉珠说:恶人自有恶人降,你跟他同归于尽不值得。 最后两人被迫分手。 一颗什么样的心能经受这一次次的打击,玉珠辞掉工作,囚在家里,度日如年。 天下女人无不梦想自己貌美如花,一笑倾城,再笑倾国。而人类的历史残酷地证明,倾城倾国的女人全都不得善终,更无缘快乐和幸福。一切传说,戏曲,小说都是后人为了某种目的杜撰的。 西施是中国四大美女之首,她肩负特殊使命,被越王当作礼物送给吴王,吴王得西施后沉湎酒色,误国误民,最后被越国灭掉,这个故事很美丽,很悲壮,西施被后人美化成为国献身的巾国英雄,功成名就,西施跟范蠡隐居西湖,悠哉游哉,幸福快乐。 这个故事要么是统治集团为自身利益鼓励民众为国献身;要么是文人戏子为了故事动听好看,瞎编乱造。 一个女人被当作礼物送给陌生人,还要强颜欢笑,以色诱惑,把吴王包裹在自己的石榴裙下,达到误国误民的目的,这可能吗?吴王就那么没见过女人?吴王会那么昏庸?这样的故事构思,纯粹是说书人市井民妇的小见识,博得一声喝彩,收几文小钱买米而已。 玉珠大学是历史专业,史实是:西施被当礼物进献吴王确有史实,那是越王为了讨好吴王,以保小命,赢得时间,之后卧薪尝胆,蓄积力量,时机一到,起兵反吴。吴国破城后,西施和吴王所有的嫔妃一起被沉江溺亡。 其它三大美女:杨玉环风光一时,安䘵之乱被缢死马嵬破;貂婵先伺候王允,后董卓,后吕布,几易其手后,被曹操以红颜祸水的罪名砍头;据说当时曹操也垂涎貂婵的美貌,谋士看破玄机,对曹操说:“公忘了董卓,吕布之丧尔?” 曹操忍痛割爱,当即推出辕门砍头。 王昭君才貌双全,却被画家毛延寿冷藏于深宫,后远嫁大漠异族,其实也是当作礼物送了人。后几度改嫁,风雨飘零,终是对月弹琴,孤寂凄凉。 后人对她们的故事津津乐道时,有人关心她们的内心,关心她们的幸福吗?她们都是工具而已。 曾经有女人宣言:宁在宝马车里哭,不在自行车上笑。这是典型的没脑子,小家子的见识。可能有很多女人梦想嫁入豪门,渴望过上豪门奢华的生活。 玉珠不羡慕豪门,豪门恩怨,尔虞我诈,除了表面风光,背后的血泪仇怨又有谁人知,那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如果人生可以选择,玉珠不会选择现在的自己。她会选择一个平凡,端庄,耐看的玉珠,聪明,努力;自食其力,淡雅如兰。 玉珠出身算是书香门第,爸爸妈妈都受过良好的教育,都是教书育人的教师。玉珠遗传了爸爸清高,倔强的品质,天性聪慧,高雅厌俗。 玉珠想要的生活就像她的爸妈一样,相依为命,风雨同舟,小康之家,自食其力,不必节俭,也不浪费;两人相知相爱,耳鬓斯磨,偶尔吵吵嘴,生点小气,之后总有一个人妥协,最后雨过天晴,生活继续。工作之余,一本书,一壶茶,一首曲,看日出日落天边雨,赏春去秋来庭前花,品酸甜苦辣人生味,做清心淡泊闲散人。 玉珠对生活的企盼很简单,这样简单的生活她也得不到。女人不要太美,美到出众全是烦恼。 玉珠不能选择人生,但可以选择今天,虽然所有的选择都充满着未知,正如那位白发老太太说的,这是成长的过程。 广播传来空姐温柔的提醒:“先生们,女士们┈┈请扣好安全带,收起桌板,飞机很快就要在深圳宝安国际机场降落。” 二十四,砸店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晚上六点,玉珠平安到达深圳,跟“影灰联盟”成员共进丰盛的晚餐时,二癞子仍然在“安琪儿美容美发”蹲守。 北方的春天早穿棉袄午穿纱,昼夜温差大。入夜后料峭的春寒漫天袭来,吸走二癞子身上的每一丝热量,二癞子冻的手脚麻木,牙齿打颤,浑身哆嗦着给宋军打电话说:“哥,不……不行了,太冷了,再……再一会儿,就得去医院……抢救了。” 半小时后,宋军派来一辆轿车,二癞子流着清鼻涕坐进车里,开了暖凤,感觉又活过来了。 玉珠一直没出来,二癞子在轿车里一直等,直到天大亮。 第二天早上,“安琪尔美容美发”出来一个小姑娘,在对面早餐铺买了三份早餐,之后再没人出来。 下午三点,二癞子感觉不对劲儿了,给宋军打电话,宋军带着两个马仔亲自来到现场。 宋军中等身材,偏瘦,一张马脸上长了两个牛眼,眼珠滴溜乱转,眨眨眼皮儿就是一个鬼点子。在唐英杰团伙里,宋军不是冲锋陷阵的打手,他是足智多谋的军师。 顺安热电厂本是山西人陈吉安投资的招商引资项目,唐英杰看好了这个项目,对兄弟们说:“热电厂就是一部印钞机。” 宋军说:“买它。” 三胖扑哧一笑说:“二哥,别扯了,人家卖呀?” 宋军说:“咱想买,他就得卖。” 唐英杰和宋军在幕后出招儿,黑熊和三胖带着马仔捣乱,顺安热电厂建成两年多无法正常运转,陈老板实在靠不起了,只好认栽,主动找伟业集团,希望被收购。货到地头死,伟业集团捡了个大便宜。 宋军作恶有功,唐英杰让他出任热电厂经理。 宋军到了“安琪儿美容美发”现场,瞪着一双牛眼问二癞子:“没偷懒儿?看准了?” “绝对没有,眼睛没眨一下。”二癞子咬得死死的。 宋军盯着对面想了一会儿,打电话给三胖,让他派人去玉珠家查水表,看看玉珠在不在家。 半个小时以后三胖回了话,玉珠不在家,家里就她老爸和老妈。 宋军一挥手,对他的马仔说:“走,给你俩的秃头再刮一刮。” 宋军打头,四个人进了“安琪儿美容美发”。 凤芝的小徒弟见来了生意,热情招呼请坐。宋军一脸奸笑,说:“给他俩刮刮头,脸也刮一刮。”两个马仔顺从地跟着小徒弟去洗头。 凤芝在厨房准备晚饭,听见来了生意,也走出来。见是宋军,心里一沉。她认识宋军,却假装不认识,知道这四个人来者不善。 宋军眼贼,看出凤芝是老板,咧嘴笑一笑,说:“老板,刮两个头多少钱?” 凤芝说:“不多,一个15,两个30。” 宋军掏出来一张百元钞,往台子上一放说:“不用找了,你坐下,我跟你说个事儿。” 凤芝说:“这那儿成,别看我店小,明码实价。你稍等,我找钱。”宋军摆手说:“算了,算了。小钱,我有事儿找你。” 凤芝说:“有事儿你说。” 宋军说:“你知道我是谁不?” 凤芝假装不认识,说:“你……” 一个马仔生硬地说:“操,啥眼神呀?这是热电厂宋经理。” 凤芝假装吃惊说:“啊,听说过,大老板呢。” 宋军拿着架儿坐在沙发上,对站在地上的凤芝说:“别客气,我想跟你说点事儿。” 宋军眨眨眼睛说:“我电厂有三百多职工,咱可以商量商量,以后定点你这儿理发,你优惠点,这样一个月也能增加几千块收入,是不?” 凤芝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装作吃惊地说:“那太好了,怎么谢你呢?” 话就这样回到了正题。宋军说:“你得帮我个忙。” 凤芝问:“帮什么忙?你说。” 宋军说:“那我就直说了,你跟玉珠是朋友?” 凤芝点头说是。 宋军:“你昨天跟她一起逛街了?她呢?” 凤芝撇嘴笑了,心想:绕了半天才绕回来。你这点小聪明,我早预料到了。就回答说:“昨天逛街了,逛完她回家了,我也回来了。” 宋军牛眼盯着凤芝,摇着头说:“大妹子,你没说实话呀。还是说实话吧。”宋军脸色不好看了。 凤芝也沉了脸说:“我说的就是实话。” 宋军站起来,牛眼凶凶地盯着凤芝说:“大妹子,说句实在的,你说敬酒好吃,还是罚酒好吃。” 凤芝也变了脸,毫不在乎地说:“老娘什么酒都不吃。” 宋军勃然大怒,骂了一句:“我操……给脸不要,是不?”抢前一步,伸手扇了凤芝一耳光。 凤芝早就有提防,一扭头,慢了四分之秒,宋军的手指扫在了脸颊上。 凤芝往前一窜,一爪子挠在宋军脸上,宋军觉得脸上一阵刺疼,用手一摸--血!宋军的左脸从额头到嘴角显出四道血痕。紧接着凤芝第二爪,第三爪都挠空了。 女人打架就三招,一挠脸,二撞头,三薅头发。凤芝两爪挠空,顺势一头撞过去,把宋军撞了个趔趄,手扶了一下沙发才没倒地。 宋军打架不是手儿,以往打人都是黑熊和三胖把人家打服了,他过去再打几下,重在参与。再者,今天他错判了形势,以为凭他的身份,凭他在顺安的赫赫威名,凤芝会吓得浑身发抖,凭他打骂,还敢还手?没想到碰上个母老虎,不仅还手,比他还凶,一时乱了阵脚,撒腿往外跑。 两个马仔的刺头刚刮了一半,顶着阴阳头扑向凤芝,拳脚相加把凤芝打倒在地。凤芝倒在地上滚来滚去,杀猪似的喊叫,她的两个小徒弟吓得浑身筛糠。左邻右舍和路过的行人听见叫喊,驻足围观。 宋军跑出去,站在马路上喊:“给我砸,给我砸烂它。” 两个马仔回到车上,一人抽出一根一米多长的钢管,冲进店里,玻璃镜子,洗头瓷盆,烫发机,纹眉机,柜子,架子……两个马仔见啥砸啥,最后没什么砸的了,把沙发戳了两个洞。 凤芝的徒弟怕她吃眼前亏,死死拉着她躲在角落里哆嗦,凤芝被两个徒弟拉着,还是不住嘴地骂。 宋军一伙砸了个够,开车往凤凰山庄去了。 保安开了大门,老罗头见是宋军的路虎车,牵着狼狗过来凑热闹,见前排坐着的两个马仔一半黑一半白的阴阳头,笑问保安:“又流行阴阳头了?” 保安撇嘴说:“不好看。” 宋军坐后排以手捂住半个脸,车子驶向院里。 宋军先到总裁办公室,甄秘书说:“正谈事儿呢,金铁男来了。……咦?你的脸咋了?” 宋军苦笑说:“猫挠了。” 甄秘书嘻嘻笑着说:“小母猫吧。” 金铁男是为郭老师的事儿求唐英杰。 郭老师三年前退休,退休后在家写写书法,看看书,开始感觉不错,大有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惬意,但几个月后就有点烦闷。 这天晚饭后散步到了青龙河边,正是暮春天气,大地披一层新绿,野花撒万点繁星;青龙河从西北群山蜿蜒而来,正是桃花汛时节,河水丰沛,大有浩浩荡荡的气势。青龙河边绿草成茵,洼地积水成潭,高岗处蒿草丛生。远山如黛,晚霞正浓,不知名的水鸟起起落落,悠然自得,好一派山光水色。 郭老师突然有了田园雅兴,回家动员了老伴,两人扛了铁锹,提着镰刀,选了一块高岗地,割草挖地。沉睡了亿万年的土地重见天日,散发出神秘的气息。几天功夫两人挖出一块不方不圆,长宽各几十步,油黑的处女地。 郭老师和老伴起垄,点种,栽秧,浇水,各样小菜种了个全和。土地是最不负人的,虽然忙个不亦乐乎,但看着小苗长大,开花,结果;茄子,辣椒,豆角,黄瓜,各样儿小青菜,满满的收获,满满的成就感。 连续种了两年,郭老师和老伴儿都上瘾了。 今天开春又去种,被几个光头小子拦住了,说这是沙场的地界,不让外人开荒种地。要种得黑总同意,黑总就是黑熊,其实黑熊也是郭老师的学生,但这个学生名声不好,为这点小事儿去求他,郭老师位卑志不短。 偶然一天郭老师在大街上遇到金铁男,两人闲聊,郭老师说没忙啥,往年还种点地儿,今年不让种了,要种得求黑熊,虽说他也是我的学生,找他也能给面子,可这小子跟你们不一样,他那名声……我不求他,算了,不种了。 金铁男动了感恩的心,这点愿望得帮他实现,就说:“郭老师,你等我信儿,我给你问问。” 金铁男没去求黑熊,直接来找唐英杰。 唐英杰听完嘿嘿笑了,说:“这点事儿,还麻烦你。唉……兄弟,跟你说句实话,我现在家大了,业大了,什么人都有,我也管不过来了。他们在下边胡来我也不知道。荒地闲着也是闲着,这么干不是坏我名声嘛!这样,你现在就告诉郭老师,地尽管种,谁拦着让他来找我。” 金铁男很会办事,他要把人情作给唐英杰,就说:“郭老师虽然退休了,他教的学生海了去了,可以说桃李满天下,在顺安城很有影响力。我拨通电话,你亲自跟他说。” 唐英杰是聪明人,明白铁男的意思,点头说好。接过了电话:“郭老师,哦,我是唐英杰呀。铁男在我这儿呢,您是他的老师,我们是兄弟,当然也是我的老师……嗯……嗯……好。那块地儿呀,你尽管种,谁拦着你,你让他来找我。你看行不?……嗯……嗯,有空来我这儿坐坐,我这儿的鱼池不小,有空来钓鱼。” 郭老师放下电话,心情畅快,心想:都说唐英杰是黑社会老大,但听他说话,办事儿一点也不像呀,多和气呀。 金铁男出了办公室,宋军捂着半个脸进来了。 宋军哭丧着脸,支吾了半天,对唐英杰说:“哥,玉珠,没影了。” 唐英杰的心象是被钢针刺了一下,脸色骤变。 二十五,恐惧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像一头侥幸逃脱狮子追捕的小羚羊,玉珠平安到达深圳,虽然心有余悸,但心情很是畅快,两年多来,玉珠从未如此畅快过。 金铎和文慧到机场接机,从北方小城突然变换到繁华都市,风光不同,心情不同,一切都那么美好。 金铎开车,玉珠坐在副驾,车子在高速路上疾驶;路边盛开的三角梅,白玉兰,满眼的春绿,林立的高楼大厦;玉珠秀美的脸上绽放出发自内心的微笑。 文慧毫无原由地喜欢玉珠,好像五百年前就认识似的。 晚餐后,玉珠和文慧收拾了餐桌,玉珠回到自己的房间,安静躺在床上,回想这一天来见过的人,经历的事儿,忧虑的阴云就笼罩了玉珠。 两年多来,玉珠把自己囚禁在家里,几乎与世隔绝,现在感觉自己患上了社交恐惧症,见到陌生人心里就忐忑,手足无措;而且,好像丧失了语言表达能力,思维也混沌不清,这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可怕的自我感觉。如今她喜欢一个人独处,独处时感觉舒畅。 “影灰联盟”为玉珠准备了丰盛的接风宴,菜品凉热搭配,荤素相宜,海陆空俱全。 金铎很像个大哥样儿地介绍玉珠说:“我表妹,李玉珠。想到深圳来发展,她是我们那儿的优秀教师。” 文慧带头鼓掌,玉珠面带红霞,心情激动,低头不知说点什么好。 金铎接着说:“还是让我表妹自己介绍一下自己吧。”这是给玉珠打场子,玉珠应该客套一下,比如:很高兴认识大家,看到你们这么团结,融洽,我为我表哥高兴,以后给大家添麻烦,请多多关照之类的现成话。可是玉珠太慌乱,大脑空白,只说打扰了,打扰了。 金铎马上接过话说:“我表妹刚来,害羞,现在你们自我介绍一下吧。” 霍金咳嗽一下,抢先发言。 这家伙最突出的特点是眼睛,他的眼睛不仅大的出奇,好像具有X光的穿透力,他转动着盛满红酒的酒杯,表示诚挚的欢迎。霍金说话一板一眼,像编程一样严谨,就差没把标点符号说出来。 大捶话少,只说了两句:“我姓崔,他们叫我大捶。” 文慧坐在玉珠身边,先搂了玉珠的肩说:“姐,这下可好了,以前我连个伴儿也没有,天天跟这帮臭小子混,以后逛街有人陪了。”文慧说的是真心话。 卫士最小,有点害羞,边想边说,又是欢迎,又是多帮助,回忆起小时候,他姐对他的好,话很长。文慧等的不耐烦,催促他说:“老五,饭要凉了。” 卫士笑一笑说:“姐,你看到了吧。她老欺负我。” 大家都笑了。 大家都表达了真诚的热烈,唯有玉珠一肚子的话没说出来。金铎把玉珠介绍为表妹很聪明,如果说同学,朋友,很容易让人作善意的联想,而表妹是亲戚,无论将来有没有故事,都能自圆其说。 玉珠很羡慕金铎和霍金的从容自信,这一切自己也曾经拥有。 想当年的玉珠站在讲坛上,思维敏捷,思路清晰,口齿伶俐,抑扬顿挫,不缓不急,能把复杂的问题以最简捷的语言表达清楚。曾经面对全市上百位小学老师作示范教学,好评如潮,优秀教师称号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现在是怎么了? 一个近乎痴呆的玉珠,深圳会接纳吗?还能适应职场竞争吗?玉珠茫然,茫然的玉珠虽然旅途劳顿,却毫无睡意。 今天下飞机的时候,玉珠就遇到一起让她慌乱不已的事儿,回想整个过程,玉珠觉得可悲。 飞机降落后,玉珠随着人流走出机舱,在通道上,一个女声对玉珠悄悄说:“女士,请留步,我是华海集团董事长助理,如果您方便,董事长想请你喝杯咖啡,请赏光。” 玉珠放缓脚步,扭头看她一眼,董事长助理穿米黄色职业裙装,气质优雅,形象端庄,面带微笑。 玉珠没作回答,加快脚步。 玉珠没心思见什么董事长,她恐惧陌生人,她只想快点见到金铎。 那位助理受了冷脸,并不气馁,又追上来,柔声说:“请别误会,董事长没有恶意,他只是想认识你,请赏光。” 玉珠继续走路,理也不理。 本来以为甩开了无聊的纠缠,可是在等行李时,一个衣服光鲜,表情和善,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凑到他旁边,轻声说:“女士,我姓王,刚才我助理代表我邀请过你,现在我亲自邀请,赏个光好吗?” 玉珠只当没听见,她心慌的厉害,如果不是等行李,玉珠会撒腿开跑。 等待行李的时间异常地漫长,终于,行李从传送带上过来了,玉珠正要上前提取,王董事长抢先一步,把行李从传送带上取了下来,稳稳放在玉珠面前,柔声说:“我没有恶意,很想认识你。” 玉珠只装听不见,拉起行李箱便走。王董事长紧跟几步,轻声说:“能留个联系方式吗?” 玉珠理也不理,径直往前走,直到看见金铎,心里一块石头才落了地。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多没礼貌,会让人瞧不起吧。但当时心里充满恐惧,不想让任何人靠近。 在这安静的夜里,玉珠为白天的行为羞愧。应该从容并不容置疑地说:“谢谢邀请,我今天不方便。” 玉珠潜意识里的不安全感使她抗拒任何陌生男性的接近,这都缘于两年前一个普通的傍晚。 那个傍晚很平常,平常的没留下任何回忆,没有风,没有雨,不晴也不阴。 一天的工作结束后,玉珠随着人流出了学校大门。 学校大门口临时交通管制,聚集着很多人,很多车。放学的孩子们出了大门便在人群中搜寻自己的家人,家长们你推我搡地寻找自己的孩子,呼唤孩子的名字。 玉珠出了大门,习惯地在人群中搜寻一遍,钟华有时来接她下班,他会站在对面的大榆树下,但是今天没来。 玉珠的目光搜索人群时,看到一辆豪华的黑色奔驰轿车,车旁站着一个容貌英俊,衣着讲究的男人,这车、这人都显的与众不同,很显眼。 玉珠的目光只是稍作停顿就滑了过去,她没发现钟华的影子,或者钟华没来,或者自己刚转身钟华会给自己一个惊喜,他有时爱搞这种小恶作剧,玉珠低头继续走路。 那个英俊,衣着讲究的男人就是唐英杰,他来接自己的儿子,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玉珠,刹那间,就像被闪电击中,唐英杰瞬时失去思考能力和活动能力。 玉珠已经消失在人群中,他还怔怔地发呆。 随后,唐英杰否定了以往的全部成功,也否定了以往人生的全部意义,脑海里再也抹不去那个惊鸿一瞥的倩影儿。 三天后,课间操散场。一个同事把玉珠拉到操场的一角,神秘而兴奋地关心玉珠的个人问题,玉珠听到了那个顺安城家喻户晓的名字――唐英杰。 在顺安,人们可能不知道市长的名字,但没有人不知道谁是唐英杰。他的势力和影响深入人们生活的每一个角落:住房,购物,供水,供热都与这个名字有联系。 对这个名字人们褒贬不一,有人说他是大善人,扶危济困,一个老头偷他的煤,他不仅没处罚,还出钱治好老头老婆的病,还给老头安排了工作;有人说他是恶魔,手里有人命,是杀害杨百万的凶手;有人说他是吸血鬼,总有一天,顺安人呼吸空气得向他付费;有人说他是精英,成功人士,纳税大户,优秀民营企业家,因为有他,上千人才有饭碗。 同事的说项被玉珠当场拒绝,玉珠说我有男朋友,婚期是秋天。 当那位同事不无遗憾地希望玉珠考虑考虑时,玉珠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那一年的六一运动会,唐英杰给学校捐款十万,这是建校以来收到的最大一笔捐款。 唐英杰推掉所有的日程安排,穿上只有最重要场合才穿的意大利真丝西装,意气风发的坐上运动会的贵宾台,在校长“蓬荜生辉,万分感谢”的讨好讲话中,他的目光一遍一遍在台下搜寻,却没有找到那个刻骨铭心的倩影。当得知玉珠请了病假时,唐英杰立即没了兴致,客套几句就告辞了,她精心准备的一场演出缺失了观众。 唐英杰隔三差五来学校接儿子,每次来之前都精心装扮,声名显赫的唐总屈尊降贵地站在普通市民中间,望酸了脖子,望疼了双眼,却再也没有看见那个让他心惊胆颤的倩影。 这时的玉珠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她要么最后一个离开学校,要么走侧门回家。 又一天的课间操,那位同事把玉珠拉到操场一角,一厢情愿地讲幸运公主的童话,金色的城堡,无微不至的奴仆,鸽子蛋大的钻戒,最新款的宝马mi i,爱琴海的阳光沙滩,随意挥霍的金钱······同事讲的唾沬横飞,玉珠一声不响地转身离开。目瞪口呆的同事望着玉珠的背影,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游。 真正的打击终于来了。 那天晚上,钟华双目红肿,进屋就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当钟华吞吞吐吐地提出分手,玉珠流着泪问他:“为什么?” 钟华只是哭,不回答。 玉珠问:“你有人了?”钟华摇头。 玉珠问:“你不爱我了?”钟华摇头。 玉珠问:“那你为什么?”钟华趴在地上把头嗑的咚咚响。 钟华一直没说为什么,玉珠猜测到了。 那段时间,玉珠对生活的唯一期望,就是夜晚的睡眠早点来临,可是每个夜晚,直到天光大亮也不见睡眠的踪影;可恶的是,应该夜晚降临的睡眠总是在白天工作时间跟她纠缠不清。 往事不堪回首,两年多的愁苦煎熬,已经把玉珠摧残折磨的羸弱不堪。 夜已经很深,玉珠翻来覆去睡不着。 深圳即将进入梅雨季节,空气潮湿,玉珠感觉被子粘粘的,很不舒服。 玉珠起床去洗手间,站在客厅里,看见金铎和霍金房间透出灯光,听见细碎的键盘敲击声,心想:这么晚了还不睡? 二十六,三角梅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玉珠站在客厅里,听见金铎和霍金和房间里键盘碎响,心想这么晚了都没睡? 其实小户型那边的大捶和卫士也没睡,他们就靠晚上出活儿,只有文慧睡了。 文慧这一天很忙,也很累,晚餐后便撑不住眼皮了。 上午十点,金铎正在吃早餐,凤芝的电话进来了,凤芝抽泣着说她在机场,玉珠已经进了安检口,下午到深圳。 “是爷们儿,就兑现你的承诺吧。”凤芝说。 玉珠来深圳的消息让金铎一阵激动,两周前离开老家顺安时,他就隐约预感会有这一天,现在这一天真的来临了,是一个喜讯,也是一种担当的压力。 金铎马上查询了航班到达时间。之后躺在靠背椅上静静地想了一会儿,起身去找文慧。 金铎试探着说:“四妹,有个事儿。我表妹要到深圳来,下午就到,让她住那儿呢?……你那衣帽间……给她住?” 文慧做了个鬼脸说:“表妹不行!要是我大嫂,可以考虑。” 金铎呵呵一笑说:“是大嫂,还住衣帽间?……是我姨家表妹。” 文慧嘻嘻一笑,自知失言,叫了卫士一起收拾房间去了。 金铎坐不住,手里拿块抹布去帮忙,文慧说:“哥,你还是算了吧,三个人转不开身。” 金铎退出来,出东屋进西屋,把这套公寓重新巡视一遍。仿佛这套公寓有了崭新的意义。 这套公寓一年前购入,那时金铎开发了一个狩猎的手机游戏,上线后赚了二百多万,按揭买下这套公寓。 这套公寓是一大一小双户型。大户型110平米,三卧,一厅,一厨,一卫;小户型80平米,二卧,一厅,一厨,一卫。 买房时金铎把妈妈,姐姐一家都考虑在内了,可是妈妈不喜欢大城市,说到处是人,太闹;姐姐和姐夫退休还有十多年。 现在,金铎,霍金和文慧住了大户型的三个卧室;大捶和卫士住了小户型的二个卧室。一人占一间,即是卧室也是工作间。 金铎和霍金虽然住在大户型这边,但不许使用这边的卫生间,这边的卫生间文慧专,,门上贴着字:“女士专用,男士自重”,文慧爱干净,男士很自觉。 金铎和霍金去洗手间自觉去小户型那边。后来文慧和霍金住在一起,她的卧室就成了衣帽间。 文慧是干净利索人,不到一个小时,就和卫士把房间打扫的窗明几净;换了新床单,新被罩;两人忙出一身热汗,卫士想偷懒,说去洗澡,被文慧一把揪住:“活没干完,洗什么洗。” 两人一鼓作气,把客厅,厨房和洗手间也彻底清洁了一番。搞完卫生,文慧又跟金铎商量把晚餐的菜单确定下来,时间就到了中午了。金铎和文慧草草吃了口饭,下楼去机场。 卫士洗完澡坐在客厅吃葡萄,听说要去机场,也想凑热闹一起去,文慧瞪他一眼说:“又不是打架,去那么多人干嘛?把你们那边清理清理,别让客人看了笑话。” 卫士翻翻白眼,咬咬牙,端起葡萄扭头走了。 卫士是文慧的手下败将,也可以说是文慧收编进来了,卫士不服也得服,这个底儿是打下了。 文慧是“影灰联盟”很称职的大管家,没有红头文件,也没有正式任命,至多算是历史的选择。“影灰联盟”的财务,行政都由她全权管理。收账分账,提现转账,吃喝拉撒都是她的职权范围。她的嗅觉还异常灵敏,谁三天没换内衣,她能嗅出来,不换衣服不让吃饭。 为了玉珠的到来,文慧里里外外忙活了一天,吃过晚餐就支不住眼皮,早早地睡了。 “影灰联盟”是一伙散漫的游侠,他们不遵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常规,更别提朝九晚五,他们的作息没任何规律,有活儿就干,没活儿就歇着;活儿忙的时候不分昼夜,经常干到实在坚持不住了才睡觉。因为起床时间不一样,睡觉时间也不一样,有时候两个人一个礼拜也见不上一次面。后来他们作了个决议,就是几点睡不管,几点起不问,但晚餐必须一起吃,正式名称叫晚餐会,边吃饭边商量事儿。 再后来,根据文慧的提议,晚餐后所有人,必须下楼徒步一小时。“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生命在于运动。”卫士很会恭维文慧。 霍金说:“我留心过,葫芦湖走一圈是二十分钟,三圈呗。” 小区里有一个葫芦形的人工湖,没有正式名称,文慧叫它“葫芦湖”。文慧的提议没人反对,就算通过:每人每天必须绕葫芦湖走三圈儿,就作为制度坚持下来。 “影灰联盟”最近在赶活儿,就是那个“上帝之手”项目。 金铎敲键盘到下半夜一点,手痛脖子酸,眼睛也粘粘的了,决定收工睡觉。起身去洗手间,路过客厅,隐约听到哭泣声。 金铎驻足细听,声音来自玉珠房间,金铎走近房门,确实是玉珠在哭,哭泣声很压抑,声音堵在喉咙放不出来,像是被㧪住了喉咙,听起来异常痛苦。金铎不好进去,便去敲文慧的房间。 霍金还没睡,开门出来。金铎指一指玉珠的房间,霍金竖起耳朵,也听到了,回去把文慧推醒,文慧穿着睡衣进了玉珠房间。 金铎和霍金坐在客厅里,听见文慧和玉珠对话,原来玉珠作了噩梦,梦中哭喊救命。 金铎和霍金对视一下,各回各房。 回到房间,金铎躺在床上很久没睡着,玉珠梦中哭泣事出有因,不用玉珠说,金铎也能猜出七八分,她还没摆脱过去的阴影。 金铎重又起床开了电脑,上网搜索招聘信息,他要尽快给玉珠找工作,有了工作,每天忙忙碌碌,过去的一切就会慢慢淡化。 第二天早餐时,金铎拿出几张A4纸打印的资料递给玉珠,说:“有空研究研究,这些学校招聘老师。可以打打电话,问问情况,我看也不用急,刚来,好好休息几天,等我把活儿干完,连文慧,一起出去玩玩。沙头角中英一条街,锦绣中华,世界之窗,应该去看看。” 玉珠笑笑说:“我还是想早点上班,玩儿的事儿以后再说。” 文慧听见玩儿,从房间窜出来问:“上那儿玩儿?我也去。” 玉珠拉着她的手说:“有你上那玩儿都开心。” 文慧拿起招聘信息看了看,说:“姐,这些学校都挺远的,坐地铁来回得一个多小时,太辛苦了。我到有个主意,不过得委屈你。” 玉珠问:“你有什么主意,说说。” 文慧说:“小区东北角有个幼儿园,规模不小,它们招聘老师。” 金铎说:“咱们徒步天天从那儿过,我怎么没注意?” 文慧说:“你不是有心人,门口有个告示牌,我注意了。你们不知道,我曾经的志向就是当幼师,可我姥姥说哄小孩没出息,非让我考计算机,说是热门。说心里话,我还是喜欢当幼师。” 玉珠问:“真的?幼师也不算委屈,我喜欢跟孩子在一起,跟孩子在一起安全。” 文慧站起来说:“姐,换衣服,走,去看看。” 玉珠说:“太急了吧。我一点准备没有。” 文慧呵呵笑着说:“准备什么,又不是出嫁,先去看看它们还招不招人了。走吧,你不用打扮就靓瞎一条街了,还准备个啥。” 玉珠看金铎,金铎点头说:“反正不远,去看看吧。” 玉珠和文慧下楼,沿葫芦湖岸边的石子路往幼儿园走。绿化带里,一丛一丛的三角梅开的热烈奔放,鲜红的,紫红的,桔黄的,水粉的,雪白的,花团锦簇,如火如荼,玉珠看醉了,脚下迟滞,迈不动步了。 文慧在前边喊道:“走吧,喜欢一会儿回来挖几棵,养着,天天看个够。” 玉珠问:“好养吗?” 文慧说:“好养死了,给点水就活,往死了开花,花一开看不见叶。” 玉珠不信,问:“真的假的?” 文慧一本正经地说:“我骗你干嘛?我姥姥就喜欢三角梅,以前养过十多盆,色比这儿多,这花才皮实呢,一茬一茬开起来没完。” 玉珠说:“要养就养紫红,桔黄和雪白的。” 文慧说:“好说,好说。等回来的。” 俩人说着话,穿过一个小广场就到了幼儿园。 育才幼儿园是一个小院围起的三层楼。院子里铺着绿茵茵的人造草皮,楼体墙面上画满了鲜活的动物:有非洲草原的大象,长颈鹿,白尾羚羊;原始森林里金丝猴和大熊猫坐在一棵树上聊天;树丛中小松鼠和小白兔捉迷藏;枝头百灵鸟引吭高歌,草地上丹顶鹤翩翩伴舞;白天鹅悠哉游哉逛湿地,一群花花绿绿的孩子在人造草皮上追来跑去。 玉珠喜欢这场景,驻足看了一会儿,跟着文慧进了大楼。 幼儿园长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姓关。关园长看了玉珠的大学毕业证,教师证和优秀教师证,欣赏之词溢于言表。直接就问玉珠对待遇有什么期望。 文慧有过应聘经历,对方问待遇这事儿就成了一多半了。 玉珠没有过应聘经历,实话实说,听园长安排,把球踢给了园长。园长一般底薪四千,你有证,还是优秀的,我破例给你五千底薪,加上考勤,绩效每月应该七千多,你看行吗? 玉珠说我跟家人商量一下,给您回话。 临出门园长说:“我等你回话,要是有什么想法,我们都好商量。”这是妥协,玉珠没听懂,文慧听懂了。 玉珠对待遇是满意的,没当即表态是矜持一下,不让人小瞧。 工作的事落实了,玉珠和文慧一头扎进三角梅丛里,用钥匙挖三角梅苗。紫红,桔黄,雪白的各挖了三株。挖苗时玉珠发现,地上根本没有多少土,全是水泥块,石子和碎砖块,在这样的地方它们竟然活的这么旺盛,花开的这么繁茂,这花儿生命力真是顽强。 玉珠用纸巾包了小苗,两个人像作了贼一样,悄悄溜回家了。 到了家文慧去厨房找矿泉水瓶,玉珠在客厅用手机搜索如何养植三角梅,得到的关键词是:艳而不媚,丽而不娇,坚韧不拨,热烈执着,奋勇向上。 玉珠捧着手机呆住了。 二十七,骑驴找马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玉珠应聘幼师马到成功,对幼儿园的环境和待遇都很满意。 回家的路上,玉珠和文慧钻进绿化带,用房门钥匙偷偷挖了六株三角梅幼苗,回家后插在矿泉水瓶里,放在背阴处,等它长出根须,再往花盆移栽。 两人把三角梅安置妥当,洗了水果,文慧招呼金铎和霍金吃水果。 金铎笑呵呵地坐在餐桌边,桌上摆好了葡萄,草莓,只见玉珠和文慧满面春风,喜形于色,金铎就知道应聘的事儿成功了,吃水果是由头,想显摆显摆是真的。 霍金揉着眼睛出来,坐在餐桌边抓起草莓往嘴里塞。金铎也低头吃水果,就是不问应聘的事儿。 文慧等不及了,主动招供说:“哥,你猜猜,我俩,什么结果?” 金铎装傻,说:“什么结果?都写你脸上呢。” 文慧扑哧一笑说:“是吗?哥,园长一眼就相中我姐了,没聊几句就问期望待遇。老江湖都知道,老板一问待遇那就成了一多半儿。不过,现在有点后悔,事先没做功课,没要价。我姐更实在,说听园长的,嘻嘻。” 金铎问玉珠:“待遇怎么样?” 玉珠抿嘴晃头,表情得意,学生时代的玉珠回来了。玉珠说:“底薪五千,加考勤和业绩大概七千多吧。” 金铎点点头说:“还行,养活自己够了。先做着吧……当年我姐上班时,我妈嘱咐我姐,说好好干,听领导话,团结同志,多干活少说话,那时候是这规矩,现在可不是这规矩了,现在职场有句名言,叫骑驴找马。” 玉珠一时不解,问:“啥意思?” 金铎说:“这山望着那山高。” 玉珠会意地笑了。 金铎吃了一粒葡萄,酸的直咧嘴,对文慧说:“四妹,你爱吃酸葡萄就全买酸的,上次那个小蜜蜂挺甜,咋不买点。” 文慧做鬼脸说:“哥,小蜜蜂没货,下次吧。” 霍金爱吃草莓,嘴里嚼着草莓,接着金铎的话说:“大哥说的对。中国的企业有一个死结,利益的死结。老板急功近利,一分一角的克扣员工;员工权益没保障,就骑驴找马,有机会就跳槽。所以,老板说员工不忠诚,员工说老板心太黑。有统计说小企业平均寿命两年半,这种劳资关系,企业怎么能长久。人家日本不一样,日本的员工基本上是终身制,即便是一个小作坊也能搞几十年,几百年,企业命运和员工命运捆绑在一起,员工用心,老板省心,劳资齐心,企业才有生命力。日本企业的员工可以踏踏实实地工作,用不着骑着毛驴找骏马。” 文慧亲昵地摸了一下霍金的头,说:“老公,你说点跟前的事儿,扯那么远,还整到日本了,像给总裁培训班讲课似的。” 霍金把一个大草莓塞进嘴里,擦着嘴角的果汁说:“这草莓真好吃,甜!真甜!” 文慧使劲拍了一个霍金的头说:“气人不打腹稿。” 金铎和玉珠被逗乐了。 玉珠说:“反正我挺满意,上班近,几步就到了,不用出院儿。” 文慧说:“姐,忘了个事儿,刚才回来应该买把雨伞,将来你上班用得着,到了梅雨季,雨下个没完,伞是必须的。” 金铎说:“我那儿有一把,可以救急,不过,黑色的。” 玉珠说:“到时候再说,两步远,不怕。” 金铎见玉珠穿着一件米黄色长袖衫,额头有细细的汗珠儿,就问玉珠:“夏天的衣服带了吗?” 玉珠咧咧嘴说:“那想到这么热呀,家里还穿绒衣呢。” 金铎说:“天要热了,梅雨季也要来了,洗了衣服一个礼拜都不干,你得准备几件夏天的衣服。” 文慧一掌拍在餐桌上说:“姐,走,逛街去。买衣服,买雨伞。这下可好了,以前我自己也不爱逛,这回有人陪了,咱可劲儿逛。” 玉珠用询问的口气问金铎:“那,我们去了?” 金铎站起身,说:“去吧。”霍金也站起来端着草莓回了工作间。 玉珠回房间换衣服,金铎对文慧说:“我想送表妹个礼物,你说送什么好?” 文慧鬼机灵,早看透了金铎的意思,嘻嘻一笑,说:“哥,你别跟我绕弯弯儿了,想给表妹买衣服呗,说,什么标准。” 金铎被文慧看穿了心思有点尴尬,说:“没标准,她喜欢就行。” 文慧又问:“姐要是不要呢?” 金铎说:“你会有办法。” 文慧说:“说不准,我尽力。” 玉珠和文慧逛到下午三点多才回来,休息了一会儿,玉珠穿着一套新衣服敲金铎的门。 玉珠穿的是一套浅灰色白网格短袖短裙丝质套装,这件衣服穿在玉珠身上素雅大气,端庄靓丽。 金铎说了句:“不错,真好。” 玉珠甜蜜的一笑说:“两千多呢,文慧把我骗了,她先让我试,试完了我说太贵,不要。我试衣服的空儿,她就买下来了。回来的路上说是你送我的礼物。这礼物太重了,我……我不能接受,喏--这是衣服钱。”玉珠说着把一打钱放在了电脑桌上。 金铎没看电脑桌上的钱,眼睛一直盯着玉珠说:“文慧好眼力,有品味,这套衣服真不错。” 玉珠作了个模特展示的动作,在地上转了一圈儿说:“挺合身,是不?” 金铎说:“就是给你准备的。挺好个事儿,算我送你的礼物。”说着用他那敲坏过十几个高档键盘的灵巧手指一送,把那卷钱塞进玉珠的上衣口袋了。 玉珠浅浅一笑,把钱掏出来放在桌子上说:“我自己有钱。”转身像一朵轻云飘走了。 金铎看着桌上的钱无奈地苦笑。 晚上,金铎正把键盘敲的水响,大奎的信息进来了。 大奎:“你惹祸了知道不?” 金铎:“咋了?” 大奎:“凤芝挨打了,店也砸的稀巴烂。” 金铎:“为啥?” 大奎:“玉珠没影了,宋军跟她要人,就打起来了。她让人家胖揍一顿,店儿也砸了,人住院了。” 金铎:“凤芝伤的怎么样?” 大奎:“伤的不轻,头痛,恶心,尿血。医生说是脑震荡,肾挫裂伤。住院治疗呢。” 金铎:“店砸了,损失有多大?” 大奎:“重新装修,买设备,怎么也得一二万吧。” 金铎捧着手机沉默一会儿,点击“转账”,给大奎转了二万块钱。 大奎:“钱?啥意思?” 金铎:“凤芝是为玉珠,不能让她一个人承担。这笔钱你别说是我转的,要么说是你出的,要么什么也别说,用这笔钱把店重新装修,买设备,凤芝住院如果需要钱,告诉我一声。” 大奎:“你这是啥意思?” 金铎:“凤芝不容易,她讲义气,咱不能不管她。” 大奎:“为啥不能告诉她你的钱?” 金铎:“你告诉她,她就得告诉玉珠,玉珠就得问我,多麻烦呢。二哥,你受累,把这事儿圆和了,大家都好。” 大奎:“让我说点什么好呢?你要小心,姓唐的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事儿闹大了。” 金铎:“二哥放心,我知道。你把凤芝那边整圆和了就行。” 大奎:“玉珠在你那儿吧?”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如果承认玉珠在这儿,会惹出大奎长篇大论的议论;如果不承认,凤芝告诉了他,自己瞪眼儿说瞎话,太掉架儿,还是回避比较明智。金铎立即转移话题。 金铎:“大哥怎么样?” 大奎:“不好,闹了场离婚,大伙儿都劝,劝住了。他的日子,没个整儿,咋整,想起来就犯愁。” 金铎:“到底是啥事儿呀?” 大奎:“大哥现在像个闷葫芦,脑袋一耷拉,像块榆木疙瘩,没个整儿,问也白问,我也不问了。” 金铎:“怎么会是这样呢?” 大奎:“你问我呀,我问谁去?你别担心大哥了,你自己小心点吧。我看你小子要大祸临头了。” 金铎:“二哥放心,天塌不下来。” 大奎发了个愤怒的表情,金铎回了个调皮的笑容。 放下手机,金铎心里千头万绪。二哥说的对,现在事儿已经闹大了。闹大了会怎么样呢? 唐英杰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找上门来。以唐英杰的势力和他保护伞的权力,想在全国范围内找一个人,很容易。最常见的是手机定位,现代人的生活已经和手机牢牢地捆绑在一起,无法分离,当然,你可以不用手机;还有身份认证,住宿,交通,入职,看病,办理各种各样的手续,都需要身份认证,内网一查,行踪必现;还有天网系统,那些遍布城市乡村,大街小巷,无处不在的摄像头,通过大数据人脸比对,五到十分钟就可以在全国范围内定位一个人的行动轨迹;所以,现在科技条件下,一个人想隐踪匿迹是不可能的,无处可逃。 当然,办法也不是没有,除非你脱离社会,躲到终南山隐居,先不说那样的日子能不能过下去,行为上,那意味着畏惧,逃避,苟且偷生。 这不符合金铎的性格。 如果姓唐的追到深圳来,他会怎么样? 威胁--绑架--伤害--这些可能性都有。但威胁可以不惧;绑架,他如何把人弄到三千公里外?伤害最有可能,那首先要伤害的是自己,他不可能伤害玉珠,看来需要做必要的防范。 金铎立即叫来了霍金,两人在金铎的房间商议良久。 在“暗网”的“自由黑客联盟”里,霍金和金铎都是最高等级五星级,但霍金是白金五星,金铎是黄金五星,霍金高于金铎一级。 白金五星是“自由黑客联盟”的最高级别,在“暗网”的商店里,除了不贩卖人口,不涉及色情,其它的无所不有。包括可以制造核武器的铀,可使人一沾中毒,无药可医,致使阿拉法特中毒身亡的剧毒铊,以色列阿萨德最新型的摄像窃听仿生蜜蜂;英国中情局的激光致盲枪,克格勃的等离子雷击枪,美国中情局的次声波爆震手雷等神奇装备应有尽有。如果你有钱而且确实需要,“自由联盟”的黑客可以为你调一颗卫星,专门用来观看世界任何一场足球甲级联赛。 金铎需要防身武器,但不是传统的刀和枪,他需要的是高科技,最新式,有强力制止功能但不伤及性命,国际顶级特工专用防身武器。这些武器只能到“暗网”去找,只要具备高级黑客身份和足够的美元或者加密币。 霍金在“暗网”有无限权限,金铎是有限权限,所以,金铎要请霍金商量。 二十八,爱出者爱返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美是一种力量,可以使灵魂宁静的力量。 当关园长带着玉珠走进大三班的教室时,三十多颗混沌的心灵被一束温暖的阳光照亮了;三十多双黑宝石般的眼睛静止了。关园长说了什么,玉珠说了什么他们全不记得了,唯一记得的是这位阿姨就是他们的新老师。 关园长走了以后,孩子们围拢过来,探索世界的好奇心,使他们对新老师充满疑虑,他们要仔细看看这位美丽的老师是不是牛奶做的,他们毫无顾忌地伸手摸玉珠的手和脸,玉珠并不躲闪,任凭他们柔软的小手尽情抚摸。 一个摸过的孩子悄声对另一个孩子说:“不是牛奶做的。” 关园长把玉珠送到教室,介绍给孩子们后便回到办公室监控前,多角度摄像头把教室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她看着孩子们围住玉珠,摸她的脸和手;玉珠慈爱地微笑着任他们亲近。这个温馨的场面让她欢喜。 关园长做了一辈子小学教师,热爱教育事业,退休后创办这家幼儿园。她的办园理念可以概括为四个字:言传身教。 言传容易,有教材,有资料,有音频,有视频;身教不容易。关园长对身教有一套自己的标准。老师要美丽端庄,举止谈吐高雅,品格修养高贵。因为孩子有强大的模仿能力,老师平素的举止言行,会潜移默化他影响孩子的气质修养,品德发育。她相信,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远比多背几首诗词,多学几个英语单词重要的多。 育才幼儿园开园五年多,聘用过的幼师上百人,她把员工分为两类。一类是为赚钱工作,天天只想着赚钱,对工作应付,敷衍,只想获得不想付出;另一类虽然要赚钱,但这类员工有更高的追求,他们追求社会的承认和个人价值的提升,这类员工要么是家境优厚,要么是品质善良,有爱心。 关园长相信玉珠是后者。 玉珠工作确实不只是为了赚钱,能够重新工作,玉珠很珍惜。两年多的自我封闭,让她感觉被社会抛弃,被生活遗忘,她渴望重新融入社会,在工作中发挥自己的能力。她从内心喜欢幼师工作,跟孩子们在一起更有安全感,更有自信心。 孩子们很快就切身感受到新老师不仅美丽优雅,而且性格温柔,说话轻柔好听,唱歌更好听。而且,新老师从不跟孩子们瞪眼,发脾气,更不掐人,拧人。 孩子的心灵是天真纯净的,他们最会看大人脸色,你对他好,他就依赖你,顺从你;你对他凶,他会不知所措,疏远你,回避你,甚至致自暴自弃,就跟你对着干:看你能把我怎么样?当代小皇帝绝不是浪得虚名。 关园长暗中观察了一周,对玉珠的工作很满意。玉珠班里淘气的孩子听话了,听话的孩子更乖了。孩子们对玉珠表现出了依赖和顺从。 幼儿园需要这样的老师,孩子们需要这样的老师,这样的人材要留住,要感情留人,待遇留人,制度留人。 玉珠工作一周后,有一天下班时,园长把玉珠请到办公室,征求玉珠意见,希望能签一个长期劳务合同,如果签合同,工资也会适当提高。 玉珠很高兴自己的工作得到认可,非常感谢园长的信任,但是,签长期合同的事要回家商量。 园长关心地问:“你这边还有什么亲人?” 玉珠不假思索地回答:“有一个哥哥。”回答完一阵心慌,金铎是自己的哥哥吗?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都是文慧,天天哥哥长,哥哥短的,把自己带到沟儿里了。 玉珠把合同拿回来给金铎,金铎从头至尾,看的很仔细。看完说:“合同条款本身没什么问题。甲方想签三年,我的意见是只签一年,这样再签时有提薪的机会。另外,你是不是跟父母商量一下。” 提起父母,玉珠眼圈儿红了,眼睛里泪光闪闪,父母是她内心最柔软的部分,是不能触碰的。 玉珠说:“他们应该不会反对。” 金铎又说:“有个事儿,就是……就是,来回上下班留心点安全。出小区一定要两个人以上。凤芝最近有消息吗?”金铎担心玉珠的安全,但又不能明说,她头顶的阴云刚散,不想再让她有压力。 玉珠说:“最近没咋联系,她好像挺忙。” 金铎嗯了一声,看来凤芝还没把挨打的事儿告诉玉珠,是怕她担心呢,金铎对凤芝多了一份敬意。 玉珠高高兴兴回到自己房间,把三角梅幼苗查看一遍,六株幼苗个个叶子油绿,底部已经发出根芽。 玉珠躺在床上,想起心事。签了合同就得做长期打算,一个是吃,一个是住。吃的问题好解决,幼儿园有免费午餐,早餐和晚餐也好解决。住的问题有点伤脑筋。从意愿上说,玉珠很想住在这儿,这儿像个温馨的家,搬出去一个人住,想想都可怕。但是这儿能长久住吗?如果他们增加人手,自己是不是就得搬走;就算可以长期住,也不能这样白住,房租,伙食费? 玉珠想不出答案,起身去找文慧。 到了文慧房间外,从门缝望进去,霍金和文慧并排坐在两台电脑前,可以听见键盘噼噼哒哒响个不停。 霍金和文慧都在忙着,玉珠不好意思打扰,迟疑地转身往回走,走到自己房间门口站住,想一想,又不甘心,折返回去,在门口站了片刻,鼓起勇气,敲了敲门,轻声叫道:“四妹。” 霍金听见声音,回头见是玉珠,眨眨夸张的牛眼睛,笑一笑,用肘尖碰了碰身边的文慧,轻声说:“你姐,叫你。” 文慧出来,俩人进了玉珠的房间。 玉珠把跟幼儿园签合同,签完合同涉及吃住费用问题跟文慧问主意。问她:“你说我该怎么办?” “姐,这还是问题吗?你就这儿吃,这儿住呗。”文慧看来,这不应该是问题,表妹跟亲妹差不多,住哥哥家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四妹,话不是这么说,既然上班了,也赚钱,不能白吃白住呀,我到是挺想住在这,可得有个说法呀,不然我住的不安。” 文慧说:“你要什么说法?” “交房租,交饭费。你们是怎么交的,我也怎么交呗?”玉珠问。 文慧说:“我们什么也不交,白吃白住。” “你们给金铎打工?他是老板?”玉珠问。 文慧想了想,说:“不是,不是打工……我们是合伙。” “合伙应该均摊费用呀,AA制。你把我弄糊涂了。”玉珠不解地问。 文慧拉起玉珠的手,说:“姐,你这一问话就长了,咱躺下慢慢说。”两人躺在床上,脸对着脸。 “姐,我们五个谁也不给谁打工,都是给自己打工。我们在黑客圈儿里是有名号的,叫‘影灰联盟’,大哥是盟主。大哥,霍金,大捶在这个圈子里都是高手,我和卫士是后加入的,我们是小黑客,他们是大黑客。最初大哥是独狼,后来收留了霍金。” 玉珠打断了文慧,说:“你说收留,你怎么用收留这个词儿?好像霍金是个流浪儿似的。” 文慧嘿嘿一笑,说:“姐,可让你说对了,他还是个很惨的流浪儿呢。说起来霍金是怀才不遇。这家伙老有才了,是博士,就是因为长相太前卫了,可能再过五千年,人类会进化成他这样。”文慧乐的合不拢嘴儿,说不下去了。 玉珠说:“你呀,就会取笑他。” 文慧止住笑,继续说:“这家伙智商太高,把情商挤没地儿了。读博的时候就有机会当网军,他自己没争取,让人家给挤了。毕业后一直找不到满意的单位。来深圳投奔一个同学找机会,到处碰壁,最后就流浪街头了,吃完最后一碗泡面后,三天没饭吃,他觉得快要饿死了,那个同学又跳槽去了成都,失去了联系。他举目无亲,无人可求,半夜饿的发昏,想起有一面之交的大哥,心想试试吧,就打了电话,大哥很幽默,说‘欢迎你来共进夜宵’,‘霍金说我没有坐车的钱,再说,我饿的站不稳了,去不了’。大哥说,‘你等着,我去接你’。这是他给我讲的他自己的故事。”文慧说到这儿又乐出了声,觉得挺好玩儿。 玉珠也笑出了声,说:“咋混的,这么惨!” 文慧说:“来到大哥这儿,霍金大吃一顿,吃太多了,拉了三天肚子,哈哈哈······”文慧乐儿的说不下去了。 玉珠也捂着嘴乐。 文慧乐儿够了,接着说:“大哥背着他去社区医院挂水,挂了三天水,他就住这儿疗养。大哥发现他是编程高手,想留他,他自己也想留下一起干,两人一拍即合。大哥说收益三七开,大哥七,霍金三,大哥管吃管住;霍金说二八开,你八我二,你管吃管住;大哥说三七,你三我七,这事儿得听我的。霍金说你承担着风险,我只赚不赔,这样不公平。” 玉珠说:“我不明白了,二八比三七少呀,霍金争少不争多?他傻呀?” 文慧说:“谁也不傻,都在为对方着想。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大哥担风险,霍金不想让大哥赔钱,干活儿玩儿命。结果,钱让他们赚翻了。” 玉珠推一推文慧说:“四妹,问你个事儿,你别恼。” 玉珠从知道霍金是文慧老公,心里就有一人大问号?文慧是个漂亮的女孩,怎么会嫁给形象卡通人一样的霍金呢? 文慧嘿嘿一笑,说:“什么事儿,怕我恼。” 玉珠轻声说:“你怎么嫁给霍金了?” 文慧乐儿了,说:“姐,让你问着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嫁给这家伙了,让他施了魔法了。” 玉珠轻声问:“你说实话,你爱他吗?” 文慧推了玉珠一把,说:“姐,你看你说的,不爱他能嫁他吗?” 玉珠拉住文慧的手,在手里揉着,说:“你说说,你爱他什么?” 文慧皱着眉头想了想说:“这个咋说呢?……不太好说。” 二十九,福往者福还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玉珠问文慧爱霍金什么?文慧说不太好说。 玉珠说:“我就纳了闷了,你这么漂亮,人又这么好,怎么嫁给霍金了呢?” “姐,你就直说他那么丑,我这么漂亮,我们不般配呗。”文慧的直截了当,把玉珠说得不好意思了。 玉珠辩解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文慧并不计较是什么意思,停了停说:“姐,不光你这么说,我爸我妈我姥姥,所有的人都这么说。嘻嘻……你不知道,我妈哭的跟泪人儿似的,好像我掉进火炕了,好像我受了多大的委屈。我也奇了怪了,都觉得霍金丑,我怎么不觉得呢,我觉得他挺好玩儿的。像个卡通人儿。” 玉珠问:“跟他在一起,你觉得幸福吗?” 文慧沉吟了一会儿说:“我弄不明白啥是幸福,反正他对我挺好,我天天都挺开心,没有烦恼。我跟霍金肯定能白头偕老,绝对能。” 玉珠在文慧手上掐一下,疼的文慧哎哟一声。玉珠说:“你现在就是幸福!你说说,你是怎么爱上霍金的?” 文慧眨巴着眼睛,想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从那儿说起呢。从我上大学说吧。我想考幼师,家里非让我考计算机专业,我不爱学,上大学时就打游戏,经常包宿打游戏,打游戏得有装备,买装备得花钱,我又没那么多钱,就那时候认识霍金的。他有一把幽灵刀,威力极大,见人杀人,见鬼杀鬼,我问他多少钱买的,他说你想要我送你。之后,我想要什么装备他都给我。我问你是花钱买吗?他说不是,他会偷装备,我觉得这小子挺神奇。开始只要小装备,要什么他给我偷什么,后来我就要大装备,有的一万多,我以为难住他了,结果难不住。这小子聪明死了,我们过一关得一二个礼拜,他带着我过,一二个小时就搞定,我靠!这那是人啊,是我的神啊!我就崇拜他了,一来二去离开他不行了。大学毕业后找了几家公司,工作都不如意,我就想到深圳来,我说来看他,他说你别来,看了我你会做噩梦,我就更好奇了,我就要求跟他视频一下,视频完他问还来吗?我说来,他说为什么?我说我不觉得你丑,觉得你好玩儿。我就来了,跟他在一起心里特踏实,我说什么,他从来不说不,姐,我从小父母离异,我是跟着姥姥长大的,可能缺少安全感,跟霍金在一起有安全感,踏实。我就嫁他了,就这么简单。” 玉珠问:“你嫁他时他有钱吗?” 文慧说:“有点,不多。我们今年赚的最多。姐,我们蒙古女人最旺夫,他娶了我才有钱的。”文慧得意的一脸春花。 玉珠问:“他怎么能弄到装备呢?” 文慧说:“他是黑客呀。在网上偷。” 玉珠问:“哦,那大捶和卫士是怎么来的?” 文慧说:“大捶是大哥请来的,怎么请来的我不知道,只有大哥知道。卫士是我的手下败将,是我收服的。自己背着包找上门来,来了就不走了,大哥说不走就留下吧。” 玉珠笑着问:“你收服的,他是你手下败将?你怎么收服的?快讲给我听听。” 文慧说:“我上大学也是学计算机的,来这儿以后耳濡目染,有霍金教我,我现在也很厉害了。那时候卫士在一家网络公司做网络安全,大捶找了个洞,我就攻击他,网络就瘫痪了。他不跟我们联系业务,出点费用,我们帮他补上,他自己把洞补上了,这是不服气呀。大捶再打洞,我再攻击,网络又瘫痪了。他还不跟我们联系,自己又补上了。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第三次攻击,我就不客气了,他的系统彻底瘫痪,无法恢复了,这回他们服了。他们老板说遇到高手了,想办法重金挖过来。卫士和他老板邀请我吃饭,我问霍金去不去,霍金说好事,去,吃他们。吃就吃,我是黑客我怕谁。他们在一家大酒店请我,真豪华,我一出现,把他们吓一跳,没想到我是个小美女,老板答应一个月给我二万,我说可以考虑。我就想骗顿好吃的,蒙他呗。没想到卫士这小子迷上我了,我说我有老公了,这小子更狠,离了职背着包找上门来了。来了就是客,大哥招待他吃了顿饭,这家伙吃好了,说啥也不走了。大哥说那就留下吧。安排在小户型那边,跟大捶当助手。就这么回事,呵呵,这个傻瓜,想挖我没挖成,把自己搭上了,呵呵。”说完文慧乐儿的直捂肚子。 玉珠也乐,乐着说:“这就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文慧说:“其实他让我骗了,我那有那么厉害,洞是大捶打的,攻击是霍金指导我搞的。” 玉珠问“我表哥挺钱吗?你们赚钱怎么分?” 文慧说:“我刚来的时候啥也干不了,不参加分成,给霍金当助手。大捶加入后分成由三七改作四六。大哥拿四,霍金和大捶分六。后来卫士加入,大哥说分成改成三七,大哥拿三,加上我四个人拿七,霍金和大捶不同意,那样大哥剩不了多少钱,还得管我们吃,住。现在还是四六。我们业务开展的好,很赚钱,大哥特有大哥样儿,总是为我们着想,我们都挺佩服他。” 玉珠说:“我一直没弄明白,你们敲敲键盘就赚钱了。怎么赚的?” 文慧说:“姐,你可不知道,黑客行业虽然是灰色地带,但是个大产业,一年产值几千个亿美元呢。” 玉珠吃惊到:“哇,这么庞大。” 文慧说:“现在各行各业都离不开计算机,所有的系统都有漏洞,发现它的漏洞,及时弥补,对客户有好处,不然数据泄漏损失无法评估。所以,只要收费合理,客户愿意付费,如果需要我们帮他补洞,再付费。‘挖洞’就是寻找漏洞,进数据库叫‘撞库’,拷贝数据叫‘洗库’。低级的黑客拷贝数据出卖,容易出事儿;高级的黑客不干这咱事儿。俄罗斯黑客廖沙为了看德甲足球联赛,调动了一颗美国侦察卫星,专门转播球赛,球赛结束,美国中央调查局找上门来,高薪招聘他,廖沙隐身消失了,他不想为任何人服务。国外有一个案例,有一个富豪有糖尿病,在身体里安装了胰岛素泵,这种仪器可以根据血糖自动注射胰岛素,控制血糖在正常范围。他的竞争对手利用黑客技术入侵了他的胰岛素泵,瞬间注射了过量胰岛素,这个人低血糖死掉了。现在是自动化时代,任何带微电脑的仪器,设备,装置都可以通过木马入侵,敲一敲键盘就可以瘫痪一个国家的银行,电网,火车等网络系统,军事上叫网络战。” 玉珠说:“这么神?那廖沙靠什么生活呢?” 文慧说:“到了他那样的层次,可以随便进那家银行取钱,每次少取,让追讨的成本远远大于损失,银行就认栽了。就像从很多碗里每碗挖一匙米饭。” 玉珠乐了,说:“挺好玩儿的,像神话。” 文慧说:“那是世界顶级黑客,没几个人能做到。” 玉珠说:“前几天我下班时,看见大捶和卫士在两台豪华车上忙活儿,一台奔驰,一台路虎,我问他忙啥,他说打洞。” 文慧贴近玉珠,咬着耳朵说:“我告诉你,你别告诉别人。我们正在作一款可以摇控别人汽车的软件,租了一台奔驰一台路虎,给他俩做实验用。” “摇控别人汽车,那有什么用,人家让你摇控吗?”玉珠不解地问。 文慧说:“姐,你没明白,摇控了别人的汽车,就掌握了别人的小命儿,你懂了吗?客户要求的,标的200万呢。” 玉珠心里一紧,说:“我懂了,这太可怕了。你们怎么能做这样的东西,扩散出去那不乱套了?” 文慧小声说:“我们有防范的办法。大哥同意做,就做了。” 玉珠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场景,一辆黑色奔驰车发疯似的冲出路面······熊熊大火······玉珠心里突然无比轻松,甚至快乐。玉珠心想,金铎,原来你这么有本事,一股踏实,安全感油然而生。猛然想起文慧的话,跟霍金在一起感觉踏实,安全。玉珠心里不禁一热。现在,自己就是这样的感觉,踏实,安全,轻松。 玉珠担忧地问:“那将来,出了事儿不会受牵连吗?” 文慧说:“我们有办法不留痕迹,也不会让软件扩散。只针对特殊用户。” 玉珠眼睛不眨地走神了。她在心里发恨,如果真做成了这款软件,就把它装在唐英杰的车上,让他烧成灰。想到此,心里无比畅快,一脸桃花。 文慧推她一把说:“姐,你想啥呢,这么高兴。” 玉珠回过神来问:“我能当黑客吗?” 文慧问:“你学什么的?” 玉珠说:“师范,中文。” 文慧说:“那不行,开汽车的开不了飞机。” 玉珠有点失望,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文慧抬起头,俯视着玉珠问:“姐,你有男朋友吗?” 玉珠叹口气,说:“没有。” 文慧说:“我大哥怎么样?” 玉珠不想谈这个话题,说:“我是颜值控,你大哥太丑了。”说完自己嘻嘻笑了。 文慧在玉珠腋下捅了一下,说:“姐,你真傻,我大哥多好。我大哥不帅,但绝对不丑。帅哥好呀,都是草包,找帅哥的女人都是傻瓜。找踏实的,对自己好的,才会幸福。” 玉珠长长出一口气,红了眼圈儿说:“四妹,你是旺夫的女人,姐是扫帚星,姐和你不一样。”说完眼里泪光闪闪。扭过头去,不让文慧瞅见。 文慧说:“姐,你瞎说,你怎么可能是扫帚星呢。又好看,又温柔,谁娶你是他家祖坟冒青烟,偷着乐去吧。” 玉珠眼里的泪水终于滚落下来,抬手去抹,被文慧发觉。惊问:“姐,你哭了,怎么了?” 玉珠说:“谁哭了,迷眼了。” 玉珠想起刚才金铎嘱咐她上下班注意安全的话,心头飘过一片阴影,叹息自己,这无边的苦难不知什么时候结束。 三十,那一日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采纳金铎的建议,玉珠跟幼儿园只签了一年的劳务合同。 职场江湖,金铎的经验更多,考虑的更长远,如果将来有机会,玉珠更希望做小学教师,那才是她的专业,人尽其材,待遇也高于现在。但无论如何,这个城市这么快就接纳了自己,有点喜出望外,令人舒心。 玉珠自我囚禁两年多,重返社会,一切将重新开始。生活的画卷重新展开,等待自己一笔一划去描画,每一笔都色彩艳丽,每一天都充满希望。 新生活渐渐驱散了郁积在玉珠心头的阴影,希望,期盼和快乐充盈内心。 玉珠每天哼着歌出门,哼着歌回来,哼着歌做事。她由衷地喜欢深圳,这里街道干净,空气湿润,四季长青,满眼是鲜艳的色彩;这里充满激情和活力,给人以奋发向上的力量。玉珠也由衷地喜欢“影灰联盟”,他们身上有一种轻松的温情,有种奇异的亲和力。 “影子联盟”的成员都是工作狂,他们没有固定的休息日,只有一个项目完工,才可以连续休息几天;一旦进入工作状态,不仅没有休息,也不论白天黑夜,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工作,房间里总是有键盘敲击的声音,像一曲高深莫测的天籁之音。 每天晚饭时他们讨论彼此的作业,听得玉珠一头雾水。 玉珠每周休息一天,休息日,她挨个房间收集脏衣服,分类放进洗衣机里清洗;那边洗衣机嗡嗡地转动,这边她哼着歌收拾客厅,餐厅,自己的房间和金铎的房间,不放过每一个角落。 玉珠一直想跟金铎谈谈房租和伙食费的事,但金铎忙的昏天黑地,只有吃饭的时刻,大家坐在一起边吃边聊,他们聊的多是工作,玉珠鸭子听雷,插不上话,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间谈谈自己的事儿。 玉珠越来越觉得金铎的房间有一股磁石般的吸引力,玉珠有时送水果,有时替他接杯水,每次进去都渴望多呆一会儿,可又怕干扰金铎的工作;有时站在金铎身后,看着闪烁的数码一个个跳上屏幕,排成一队,一队连着一队,她看不出任何含意。 “你们的工作真枯燥。”玉珠说。 金铎抬头笑笑,回答说:“我不觉得,挺好玩儿的,你把数码想象成音符,想象这是一首神秘的曲子,感觉就不同了。” 玉珠说:“活儿不是一天干的,干一会儿,歇一会儿。”这是关心金铎,让他注意休息。 金铎头不抬,眼不睁地回答:“不觉得累。” 玉珠知趣地退出来,回到自己房间,又觉得无事可做,整理整理衣服,看三角梅已经长出细细的根芽。玉珠看看窗外的夜色,钢筋水泥的森林里,看不到星星,也看不到月亮;闪烁的霓虹和各式各样的彩灯营造的不夜城光怪陆离。 玉珠觉得无聊,内心似乎有一种渴望,就是走进那个房间,跟他说说话,他却忙的没空理自己。这是一种从没有过的期盼,一种被冷落的甜蜜。 过一会儿,她找个理由,再进入金铎的房间,金铎总是那个姿势,双手不停,键盘欢响,完全忽视她的存在。 大家都忙,自己无事,走近文慧的房间,听见里边键盘欢响。文慧也在忙。玉珠便自己找事儿做,从冰箱取出各种热带水果,清洗,料理,切成大小如一的小块,在小碟子里摆出花样儿,装在五个小碟里,每个房间送一碟,玉珠做这些琐事很愉快,秀美的脸上荡漾着发自内心的愉悦。 玉珠边做事情边哼着歌,挂在嘴边的是降央卓玛的《那一日》。 那一日闭目在经殿香雾中, 蓦然听见是你颂经中的的真言。 …… 不为来世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那一瞬我已飞,哦,飞成仙, 不为来世,只为有你, 喜乐平安! 降央卓玛用女中音演唱婉转动听,玉珠用鼻音轻吟浅唱,别有一番韵味。 这天晚饭结束,大家正要散去,文慧说:“都别走,议个小事儿。” 卫士已经离座,站住说:“四姐,你又有什么事?” 文慧说:“不是我的事儿,是你的事儿。” 卫士一怔,说:“我又怎么了?四姐,你天天看我不顺眼。” 文慧嘿嘿一笑,说:“问你,后天什么日子?” 卫士眨着眼睛想了一会儿,说:“五月二十五,不是清明,不是端午。是……哦,知道了,袁世凯接受日本无理要求,签订丧权辱国不平等条约——‘二十一条’。嘿嘿,不是我历史学的好,赶巧我前几天看了一个视频,关于袁世凯的,记住了。” 文慧说:“袁世凯是那个单位的?别扯那么远。” 所有人都被文慧搞糊涂了,面面相觑。 卫士求饶道:“四姐,你明说吧。别难为我了。” 文慧迟疑着说:“后天,二十五,是不是你的生日?” 卫士又是一怔,三秒之后点点头,之后眼圈儿就红了。 “四姐,怎么记得……”卫士嗫嚅道。 文慧说:“是吧?……说吧,你想怎么过?” 卫士恢复常态,不好意思起来,挠着脑袋说:“四姐这一说,有点小激动。唉――从离开家,流浪狗一条。好多年了,我都忘了。我得先谢谢四姐。怎么过?-----喝酒,吃海鲜,唱歌,行不?” 霍金晃着他那怪模怪样的脑袋说:“要求不高,不过,你想在家吃,还是出去吃,喜欢那家饭店?来点具体的,可操作性的。” 卫士心里清楚,大家都在赶活儿,时间很宝贵,便说:“在家吃吧,出去太耽误时间了,给我来一箱德国苦味黑啤就行了。” 文慧说:“好说,苦味黑啤让你喝个够,生日蛋糕也会有。说,想吃什么?拉个单子。”玉珠转向金铎说:“大哥,这事儿我就做主了,这顿饭除了小寿星,其它人AA制,咱大伙凑份子给五弟过生日,怎么样?” 金铎摆摆手说:“凑份子,没这个必要,我是大哥,五弟的生日我给过,理所当然。” 霍金接着金铎的话说:“大哥,话不是这么说,你给五弟过生日确实理所当然,但依我看,还是凑份子好,是大家的一点心意,也显得五弟有人缘,招人儿希罕。” 霍金的话把大家都逗乐了,一致支持霍金,齐声说好。 金铎说:“我还真没想到这一层,既然大家有这个心意,少数服从多数。” 文慧说:“那就这么定了。以后无论谁过生日,咱都凑份子。玉珠姐,一会儿咱俩去超市,定个大蛋糕,黑啤得去家乐福,再买点装饰品,把客厅装饰装饰,得有个气氛,起码得贴一个大‘寿’字。”文慧比划了一下。 玉珠笑着点头,说:“行,好啊。” 金铎站起来说:“四妹,具体事儿你们商量吧,我去走步了。”走了两步,又转过身对卫士说:“五弟,别忘了给你妈妈打个电话,常言说‘儿的生日,娘的苦日’,你自己忘了生日,你妈妈肯定记得,不信你打电话问问。” 卫士听的两眼发直,突然说:“大哥,我改主意了。” 金铎站住脚,问:“你改什么主意了?” 卫士低了头,轻声说:“我想回家一趟,看看我妈,跟我妈一起过生日,咱现在也是有钱人了,不在乎那点路费了,也可以请假了,飞来飞去三天就够了。” 金铎笑了,把目光投向大捶,卫士是他的助手,让大捶表态。 大捶毫不犹豫地说:“支持。” 最后议定给卫士三天假,生日跟他妈妈一起过。回来后再给他补过一次,卫士很开心,高兴的摇头晃脑,一脸狗尾马花。 众人换了运动装,下楼徒步去了。 玉珠和文慧今天不参加徒步,因为一会去超市。她俩一起收拾餐桌和厨房,玉珠问:“四妹,你可真是有心人,还记得卫士生日,我可真佩服你。” 文慧擦着餐桌说:“有一段时间给他们开户,他们的身份证都在我这儿,就把他们的生日都存在手机里了,提前几天就会有提醒。都是天涯沦落人,抱团取暖呗。” 玉珠说:“我看卫士激动的眼圈都红了,被感动了。我看你们这个联盟真少不得你,吃喝拉撒,里里外外全靠你打理呢。” 文慧自豪地扬扬脸说:“姐,算你说着了。我刚来时,你想象不到这儿有多脏,地板看不出本色儿,到处是餐盒和快递箱子,客厅里下不去脚;厨房就更别提了,到处是剩饭,剩菜,东一摞西一摞,白毛长得两寸多长。这帮家伙,除了大哥稍好点,房间卫生,平时衣服还算干净,霍金和大捶就别提了,内衣都有馊味了还穿呢。后来我规定三天不换内衣不准吃饭,现在好多了。”说完自己呵呵笑起来。 玉珠边把洗好的青花餐具擦干,说:“这套餐具真漂亮,是你的主意吧。他们肯定没这品味。” 文慧说:“是我的主意。以前饭店用餐盒送饭,挺好的饭菜,一装破餐盒就没食欲了,就换了这套餐具,我也喜欢。我们蒙古人就喜欢青花,这是元朝时老祖宗打下的老底儿。” 两人收拾完,稍事打扮便下楼。 晚上七点多,天光倘明,只是天空灰朦朦的,说不上是雾还是霾,空气闷热潮湿,玉珠对这儿湿热的气候不太适应,总觉得身上黏乎乎的,不断用纸巾擦手。北方老家的这个季节不冷不热,清爽宜人。 这个小区规模很大,出小区要走一段很长的林荫路。有人匆匆归来,手里提着大包小裹;有人已经吃过晚饭,悠闲户外。葫芦湖边,林荫路上,草坪上,散步的业主花花绿绿,男女老幼,有的领着孩子,有的牵着宠物,一派盛世祥和。 走出几十步远,玉珠手捂着胸口对文慧说:“四妹,你刚才注意没有,咱俩出来时,对面的榕树下站着两个人,看见咱俩突然躲到树后边了,我看他们不像好人,躲什么呀?” 文慧站住脚,回头望着那棵大榕树,说:“没有呀,看不见了。” 玉珠捂着胸口,喘着粗气说:“鬼头鬼脑的,我看不像好人。” 文慧没心没肺地说:“姐,你别疑神疑鬼的了,这光天华日的,就算是坏人敢怎么样,这是高档小区,治安挺好的,保安24小时巡逻,到处都有监控,坏人敢到这儿作案,脑袋是让门框挤了。” 文慧不知道玉珠隐秘的心事,两人打车去了家乐福。 三十一,不辞而别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卫士回家跟老妈一起过生日,第三天准时回来了。 卫士一进客厅便大叫一声:“哇噻!太有样儿,太有气氛了。” 大户型这边的客厅已经装饰一新,东墙一个金光四射的大“寿”字,四周五彩团花点缀出心形图案;亮光纸粘贴的中英文合璧的“生日快乐!”花体字熠熠生辉;以客厅中央的水晶灯为中心,向四周放射的彩色拉花闪闪发光;沙发桌上一个大花篮,插满红玖瑰,蝴蝶兰,百合,金色向日葵……卫士又被眼前的一切感动了,心热鼻子酸,心想:四姐就是四姐,别看平时总厉害自己,关键时候还是疼老弟的。 大家闻声从各自房间出来,兄弟们相见,嘘寒问暖,喜笑颜开。 卫士打开旅行箱,大包小包往外倒腾:两只腊鸡,晚餐一盘菜;两件蜀锦摆件,是送给玉珠和文慧的,很漂亮的花鸟山水图案;四盒竹叶青茶,三个哥哥一人一盒,自己一盒;六包张飞牛肉,正好一人一包;一大包腊肠,一大包蒲江米花糖,卫士一包一包全都摆到沙发桌上,分派明白,用手背擦了把额头的汗说:“哥,我这次回去,可把老爸老妈乐歪了,呵呵,给他们一个大惊喜。” 文慧说:“明年过生日把他们接过来,带他们去香港逛逛。” 卫士说:“好主意。” 金铎递个湿毛巾给卫士,调侃道:“咋的?这大包小包的,要开食杂店呐?” 霍金说:“大老远的,带这么多东西,真辛苦你了,超重了吧。” 卫士擦擦汗,不无遗憾地说:“超重到没有,这都是我家特产,很有名的。只不过飞机不让带酒,还有两瓶泸州老窖可惜了。 卫士是成都人,成都十大特产带回来六种。兄弟之间不用客气,每人收了自己的礼物,各回房间边工作边嚼张飞牛肉。 文慧代玉珠收了礼物,把蜀锦摆件和张飞牛肉放在房间的写字桌上。却见窗台上矿泉水瓶里插着的三角梅,叶子油绿,长大了不少,底部已经生出白嫩纤细的根须。 下午五点整,门铃响起,送餐的来了,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盛在青花餐具里,诱惑食欲;文慧摆好酒杯,彩灯点亮,音乐响起,生日祝福曲循环往复;专门订制的生日蛋糕也送来了,28根蜡烛已经插好,一切准备就绪,只等玉珠下班回来,生日晚宴就可以隆重开幕了。 五点半时,大家结束工作,洗净手脸,陆续坐到餐桌前,望着满桌子美食,食欲高涨,让人迫不及待,玉珠却是干等也不回来。 六点钟,玉珠还没有回来。 正常情况下玉珠五点半之前到家,即便有事儿耽搁,也不会太久,今天给卫士过生日她是知道的,更不会耽搁。如果有特殊的事儿,她应该打个电话呀! 文慧一次又一次打电话都提示关机;文慧等不及了,穿衣下楼去幼儿园找玉珠。 十多分钟后金铎的电话响了,文慧带着哭腔说:“哥,我姐不见了,可能失踪了……幼儿园说她今天没来上班,可是,她早晨确实上班时间出的门啊。我眼看着她出的门,怎么没来上班呢?能去那儿呢?哥……怎么办?” 仿佛五雷轰顶,轰一声,金铎脑袋里一片空白。他的手哆嗦的拿不住手机,急促地连声问:“什么?……你说什么?……再说一遍。”金铎边听电话,边起身小步跑进玉珠的房间。 玉珠的房间保持着早晨她离开时的样子。 浅灰色旅行箱安静地蹲在床脚;写字桌上是文慧上午才放上去的蜀锦摆件和张飞牛肉;玉珠天蓝色的风衣挂在衣架上;拖鞋整齐地摆在床前;送给卫士的生日礼物打着彩色带子,放在整洁的床上;梳妆台上的用品摆放整齐,没有一点异常,仿佛它们的主人随时会走进来,往床上一扑,夸张地大叫一声:“哎哟!――这一天,累死了。” 金铎低着头退出玉珠的房间,在餐桌前呆呆地坐下,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惊恐地围过来,目不转睛地看着金铎。 霍金刚要问,却见金铎掏出手机连续拨一个号码,语音提示: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大家正在疑惑时,文慧推门进来了,她泪流满面,边擦着眼泪边问:“哥,咋回事呀?哥,咋回事呀?玉珠姐怎么了?” 原来是玉珠出事儿了,霍金的眼睛立即瞪圆了。 金铎问:“她早上几点出的门?谁看见了?有什么异常吗?” 文慧想了一会儿说:“早上……姐出门时我在,我俩一起又检查一遍房间的装饰,调整了‘寿’字的角度。我问姐能不能喝酒,姐说不能,一喝就醉。姐问我能不能喝,我说啤酒能喝两瓶,姐说你比我强。我说今晚上醉你也得喝点,老弟过生日;玉珠姐说你说对,豁出去了,醉一次试试。我俩呵呵笑了一会儿,大约七点半,姐说她得上班了,换了衣服就走了。没发觉什么异常啊,挺高兴的。” 霍金眨着他智慧的大眼睛,自言自语地:“怪了,奇了怪了。” 卫士焦急地说:“哥,咱,出去找找吧。” 文慧说:“对,咱去找找。” 霍金问:“怎么找?上那儿找?” 卫士嗫嚅说:“小区里,大街上,总不能这么挺着呀。” 霍金说:“上大街找不靠谱,去保安室,调监控看看,或许有线索。” 卫士说:“找警察,报案呢?” 金铎此时抬起头来,两眼含泪,满脸涨红,一字一句地说:“她可能被人劫持了,咱们去保安室看看监控吧。” 霍金看着金铎,疑惑地说:“劫持?……这光天化日的,谁敢啊?” 金铎说:“很可能,走,咱去调监控吧。” 监控显示,早上七点五十分,玉珠穿着灰色职业裙装,像往常一样走出单元门。她在单元门前停顿了一下,整理了一下衣服,抬头看了看天,米黄色的手包由左手换到右手,迈着轻松的步了上了环湖林荫道。 玉珠走出不远,林荫道的树丛里突然窜出两个秃头男人,一前一后堵住了玉珠,玉珠转身往回跑,被一个家伙抓了手臂,两个人控制住了玉珠。 画面中玉珠拼命挣扎,不住地扬起头,嘴张的很大,似乎是喊叫。这时画面出现另一个人,此人中等身材,很瘦,长脸,眼睛很大,那人左右环顾了一下,走近玉珠。 这个人就是宋军,金铎不认识他。 宋军走到玉珠面前,说了什么监控里听不到,玉珠不再挣扎了,秃头放开玉珠。玉珠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之后玉珠扭头回望了一眼,她在回望26楼的那个窗口,窗台摆放着她六株三角梅;她在回望那个房间,那里有个号称“影灰联盟”的黑客团队,这一眼回望持续了十二秒,之后玉珠昂着头,跟随他们走了。宋军在前,玉珠随后,两个马仔走在最后边。 监控画面前后不到二分钟,一切就结束了。 其实,这一幕的真正导演是唐英杰,他没有进入画面,他在不远处的车里,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直到玉珠上了宋军的车,他的脸上才露出得意的笑容。 从监控来看,玉珠是自愿跟随他们走的,这不能算劫持,但是,玉珠为什么自愿跟随他们走了呢?宋军当时跟玉珠说了什么,她放弃反抗,乖乖跟他们走了? 所有的人都一脸的问号。 三十二,何去何从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玉珠突然失踪,金铎他们去保安室调取监控,监控显示,玉珠是自愿跟随宋军他们走了,这不能算劫持;但是,玉珠为什么自愿跟随他们走了呢?宋军当时跟玉珠说了什么,她放弃反抗,乖乖跟他们走了? 如果玉珠拼命反抗,来往的业主和小区的保安肯定能发觉,宋军他们无法得逞,可是,玉珠为什么放弃呢? 监控显示,开始玉珠作了反抗,之后宋军跟她说了什么,她不再反抗,乖乖跟随他们走了。 金铎带着一脑袋问号回到公寓。 金铎重新坐在餐桌前,喝了一口啤酒,见文慧默默流泪,安慰说:“四妹,别哭了,你玉珠姐让老家的人接走了。真遗憾,这么多好吃的,她吃不着了。来来,都坐下,生日晚宴继续进行,放音乐。” 金铎的话有太多的疑点,老家的人来接玉珠,为什么不上楼来说一声?为什么半路拦截?玉珠为什么不辞而别? 卫士疑虑地看着金铎的阴沉的脸色;霍金端起酒杯说:“五弟,生日快乐!” 生日宴会在心不在焉的沉闷中进行,大家心里都不痛快,气氛压抑,阴云密布;文慧泪眼盈盈,没了往日的欢快。 霍金的目光在金铎脸上瞄来瞄去,他知道,金铎满腹心事。其实,大家都能感觉到金铎是强颜欢笑,他一反常态地频频举杯,举杯即干,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陪他喝酒。 金铎轻而易举就把自己喝多了,兄弟们第一次看到他们信赖的,沉稳,坚强,永不低头的大哥像个孩子似的,无助地哭泣,那是无声地哭泣,只见泪珠从脸颊滚落,却没有一丝声音。 霍金也有点喝多了,他把手搭在金铎的肩头,大着舌头说:“哥,你心里有事,你骗不了我。哥……有,有什么话说出来,咱一起想办法,世界上,没有过不去河,没有上不去的山,就算天塌下来,我会一直站在你身边。” 霍金的话很动情,触动了大捶,大捶无话,醉眼迷离,他凑过来抓着金铎的手,攥的紧紧的。金铎感觉到无声的力量,力量来自大捶有力的手。 金铎很勉强地笑着,泪流满面的笑容是那么凄惨,那么苦楚。文慧递纸巾递给金铎,金铎没有接,他起身去了洗手间,洗过脸,金铎在镜子里凝视自己,扪心自问:“金铎,你不是说能保护她吗?你保护她了吗?打脸了吧!你这不是害了她吗?在她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 。” 金铎走出洗手间时,已经基本恢复常态,只是眼睛红红的。 文慧已经把酒收起来,不许再喝了,今天这酒喝的让她害怕。她泡了卫士刚带回来的竹叶青茶。 金铎重新坐下,喝一口茶,说:“味道不错,真香,是新茶。” 霍金说:“哥,闷死我了,有话快说,你这样,我难受。” 金铎低头喝了一会儿茶,抬头把在座的兄弟们巡视一遍。说:“话说起来有点长,李玉珠不是我表妹,她是我中学同学,本应该嫁给我的一个好哥们儿,做我大嫂,她这次来深圳是逃难,是想摆脱恶魔的控制,结果……是这么个结果。” 金铎把这次回去参加婚礼无辜被打,好哥们儿钟华被迫退婚,吕成刚仅仅是因为同情玉珠,一家遭黑恶势力陷害;杨林茂一个优秀的警察,全省手枪速射比武亚军,被一枪打断双腿,终生残废;玉珠吞服过量安眠药自杀未遂,辞掉工作,在家里自我囚禁两年。因为金铎的鼓励,还有好友凤芝的帮助下逃脱监视,来深圳投奔自己,凤芝为此被坏蛋痛凑一顿,住了院,小店也被砸的事儿简要说了一遍。 金铎条理分明地说完,房间里一时间陷入深海的沉静,只闻粗重的呼吸声,还有幻彩的灯光忽明忽暗。 这是一个离奇的故事,如果不是出自信任的大哥之口,如果不是大哥亲身经历,如果不是玉珠刚刚不辞而别,打死他们也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卫士先说了话:“哥,咱们是不是,应该报案?” 金铎想了想说:“现在去报案,怎么说呢?……被绑架?人家没有强制,玉珠自己跟人走的,讲以前的故事?警察没空听,听了也不信呢。” 霍金说:“从画面上看,开始时李老师挣扎过,那个瘦瘦的人走近李老师,说了几句话,李老师有十几秒的时间很安静,之后做了决定,向咱们的楼望了一会儿,就跟他们走了。” 文慧说:“我明白了。肯定,他们威胁了玉珠姐。” 金铎点头说:“文慧说的有道理,玉珠自己什么也不怕,她死过一次了,还怕什么。她虽然胆小,他们威胁不了她。肯定是威胁到了别的人,可能是她最亲的人,玉珠宁愿牺牲自己,来保全亲人。” 霍金赞同,说:“哥,你说的对,合情合理。” 文慧突然泪如泉涌,她拍了一下桌子,愤然说:“大哥,你管不管呢?霍金,你小子的能耐呢?你不是无所不能吗?你有啥招儿没有啊?” 金铎低了头,他一时不能回答。 他想管,但面对强大的黑恶势力,怎么管?金铎心里没谱。撒手不管,“我能保护你”的承诺作废了,大男人一诺千金,出了事儿装犊子,金铎,你是那样的人吗? 酒精在金铎血管里燃烧,他感觉浑身的血液在膨胀,身体随时会爆炸。 霍金拍拍文慧的肩头说:“呵呵,老婆,你别急呀,让我想想。” 金铎抬起头,环顾一圈说:“四妹,我不会不管,问题是怎么管,给我点时间。” 大捶说:“哥,无论让我干啥,我听你的。” 卫士也说:“哥,我也是。” 金铎冲他俩点点头说:“好兄弟。” 金铎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放下酒杯说:“从她到这儿,我心里一直很忐忑,有时候也想,他们不会这么恶吧,也许能放玉珠一马。有时候想,万一他们追来怎么办?……今天,他们真追来了。” 文慧说:“我想起来了,前几天我和玉珠姐去超市,她说有两个人躲在大榕树后面,鬼鬼祟祟不像好人,我当时没在意,说她神经过敏,现在回想,那时候玉珠姐已经被盯上了。” 金铎点点头说:“他们能找到这儿,就说明他们不一般,我挨打的时候遇到两个警察,我向警察求救,警察都不敢帮我;杨林茂出事前三天,突然接到局里通知,下班后武器上交,如果有枪在手,三五个歹徒也逃不脱死,他是全省手枪速射比武亚军;这次他们能找到这儿来,一定动用了特殊资源,这帮人是真正的黑社会。势力强大,手段残忍,没有人性。” 霍金眨眨眼说:“哥,咱俩上次商量的事儿有眉目了,定金交了,但没有现货,他们是先有定单,再去找货,不过,很快就会有结果。” 金铎点点头,对卫士说:“五弟,真遗憾!出了这事儿,把你的生日搅和了。” 卫士坚定地说:“哥,想办法救救玉珠姐,有用我的地方,我是可以信任的。” 文慧也说:“哥,我明白了,有一次玉珠姐说她是扫帚星,说完哭了,当时我就纳闷,又好看又温柔,怎么可能是扫帚星呢?原来是这,哥,玉珠姐太可怜了。” 金铎不敢看文慧的眼睛,低头不语。 大捶说:“哥,不就黑社会嘛。作了他不就完了?……上帝之手,就算不用上帝之手,弄一个剧毒纳米蚊子就解决了。” 金铎没言语,站起身,对卫士说:“四弟,生日快乐!”说完迈着沉重的步子回房间了。 大家望着金铎的背景,两眼发直,呆坐许久才散去。 三十三,决不低头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第二天早上,文慧被一阵异常的声音惊醒,摸手机看时间还不到五点,屏息细听,声音来自玉珠的房间,文慧心头一喜:“玉珠姐回来了?” 文慧穿衣起床,推开玉珠的房门,见是大哥金铎在收拾东西。 金铎把玉珠的衣服折叠成长条形,再卷成筒状;拖鞋,高跟鞋都用塑料袋包裹;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先用打印纸裹好,再摆放在购物袋里,放进旅行箱。 文慧走过去帮忙,问:“哥,你……要回去?” 金铎说:“是,回去看看,一会儿吃完早饭就走。” 文慧说:“哥,我这一宿,翻来覆去睡不着,担心玉珠姐,他们会把玉珠姐怎么样?” 金铎说:“这个,我也说不准,一般来说,不会把她怎么样。” 过去的这一夜,“影灰联盟”的人都没睡好。此时,霍金,大捶,卫士也破天荒地早早起床了,齐整整站在门外,看金铎和文慧收拾玉珠的东西。玉珠的东西不多,半个小时就收拾好了。 最后是那六株三角梅,金铎说不好带,算了吧。文慧坚持一定要给玉珠姐带回去。 “你不知道她多喜欢。”文慧说着红了眼圈儿。 霍金找了一块包装海绵,浸透清水,用湿海绵小心翼翼地包裹了六株三角梅幼苗的根须,再装进多层塑料袋里,扎紧袋口。 霍金对金铎说:“哥,放包里,三五天没事儿。” 文慧把系着彩带的礼品盒子递给卫士,说:“这是玉珠姐给你买的生日礼物,打开看看是什么。” 文慧说的变了声,卫士双手接过礼物,抽了抽鼻子,眼圈儿红了。卫士打开盒子,是一件红色的T恤。 文慧说:“玉珠姐希望你交鸿运。” 卫士扭过头,回房间了。卫士也是性情中人,爱动感情。 一切收拾停当,兄弟们坐下来吃早餐。昨晚丰盛的晚餐大家没吃几口,文慧用微波炉重新热过,现在又摆放上餐桌,面对珍馐美味,谁也没食欲。 霍金喝了一口啤酒说:“吃呀,吃呀!都是好东西,再不吃就坏掉了,多可惜呀!” 金铎带头喝汤,吃肉,嘴里嚼着肉,却感觉不出肉的滋味。 文慧对霍金说:“哥一会儿要回去。” 霍金望着金铎正要发问,金铎点点头说:“我一会儿回老家,把李玉珠的东西送回去。如果有机会,我还想问问她,为什么停止反抗,顺从了他们……你们该干啥干啥,尤其是现在手里这个活儿,你们尽快做好,签了合同的事儿,咱们得讲信誉,另外,说不定那天,我也可能需要它。” 霍金说:“哥,你放心,技术上没什么困难,别的好办。我知道你的意思,就算不吃不喝不睡,也要尽快拿下它。有了这个东西,除掉那个姓唐的很容易,不留任何痕迹。” 金铎点点头说:“先做这个准备,不到迫不得已,我还不想用这个办法,太阴毒了,于心不忍。” 文慧抢话说:“哥,这时候救玉珠姐要紧,还管他那么多?” 文慧眼泪汪汪,看着食物也不吃。金铎递给她一张纸巾,假装轻松地说:“四妹,别难过,你来以后,咱这儿才有家样儿,我和兄弟们非常感谢你。我走以后,你继续当好兄弟们的大管家,把兄弟们的生活照顾好,我回去看看,有什么办法救玉珠。” 金铎简单吃了几口,擦擦嘴,抬头看着大家。大家也没什么食欲,都住了嘴,面面相觑。 金铎低头想了一会儿说:“我有几句话,跟兄弟们交待一下,这个事儿看似突然,其实有它的必然性,不管是偶然还是必然,我都责无旁贷。我曾经承诺,如果玉珠来深圳,我能保护她,现在看来,我没做到。可是,我不会退缩,决不低头,这是尊严,也是我的性格。现在你们谁也帮不了我,也帮不了玉珠,真想帮的话,就快点把那个件儿弄出来,必要时我可能第一个用。” 霍金说:“哥,那个件儿,估计再有两到仨周能完事,之后就是测试,还得一两周。调整思路后直接链入自适应巡航,一切简单多了。” 大捶说:“我打了十多个洞,足够了,自动检测,保证万无一失。” 金铎说:“那就好。这几年我们处的跟亲兄弟一样,我很在乎你们,是你们成就了我,成就了“影灰联盟”。我走之后霍金代理盟主,那个件儿完事儿后,你们正常开展业务,按照我的想法,咱们也该转型了,有人手,有能力,应该向动漫方向努力一下,现在这个状态,黑不黑,白不白的,不是长久之计。如果有机会,再请个会编故事的高手,他负责剧本,咱们做动画,这是个朝阳产业,很有前途。” 大家听明白了,这是在安排后事,气氛一下悲凉起来,兄弟们都低了头,文慧抽抽嗒嗒又哭起来。 金铎继续说:“一会儿吃完饭,卫士去给我办两张不记名电话卡,买二部新手机,手机买华为mate 50,我用着随手。我离开后,原号码就不能用了,用那个号码我会跟你们联系。” 大捶固执地说:“哥,你自己回去我不放心,我跟你去。” 金铎看了大捶一眼,说:“二弟担心的是,这次回去,有一定的危险,我不想连累家里人,不会跟他们联系。如果……万一……我回不来了……霍金,你把这套房子和那两部车处理掉,把钱打进我姐的账户,这笔钱够给我老妈养老了。兄弟们,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希望你们别拆帮,人多力量大,抱团取暖,霍金你领着兄弟们接着干,霍金,兄弟聚到一起是缘分,你一定要照顾好兄弟们。”金铎双眼含泪,声音哽咽。 文慧放声大哭,霍金把她揽在怀里;卫士不停地擦眼睛;大捶脸色铁青,两眼发直。 金铎说不下去了,也低了头擦拭眼泪。 大捶站起来,大声说:“哥,我不怕危险,我跟你去。” 霍金说:“哥,你回去无论怎么样,第一重要的是安全,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别跟他们硬碰硬,那不是咱的长项,吃大亏。咱得想办法扬长避短,跟他们玩儿高科技。” 金铎摆摆手,让大捶坐下,继续说:“二弟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三弟别冲动,如果需要我会叫你,你们不要轻易卷进来,把现在该做的事儿做好。听我的信儿。” “哥,我跟你去看一眼玉珠姐。”文慧哀求道。 金铎表情严肃,语气迟缓地说:“四妹,那不可能,玉珠肯定被人控制或者软禁了,连我也未必能见她。听我说,你们谁也不能跟我回去,我偷偷回去,先摸摸底,……我,昨晚几乎一宿没睡,前前后后我都想了,无论黑恶势力多强大,我不会屈服,这次回去也无所谓生死,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过,你们别担心,我不是一时冲动,昨晚我已经想出了初步的解决方案,但可行不可行,从那儿入手,还得实际测试一下,现在,谁也帮不上我的忙。要想帮我,你们尽快把那个件儿做好,就是在帮我大忙。” 霍金一直作深思状,此时抬头说:“哥,我昨晚也几乎一宿没睡,你在地上来回走我都听见了。哥,我也有个思路。” 文慧对霍金说:“老公,快说呀,我就知道你会有办法,你有什么办法?” 霍金说:“黑社会听着吓人,其实没啥牛的。他们姓黑,咱们是黑客,也姓黑,要比黑,咱能比他黑。” 霍金话里有话,大家的目光聚焦在霍金脸上,竖起耳朵听他往下说。 卫士马上殷勤地开了一听黑啤酒送过去。 三十四,奋勇担当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霍金一直作深思状,此时抬头说:“我昨晚也几乎一宿没睡,你在地上来回走动我都听见了。哥,我也有个思路。” 文慧对霍金说:“老公,快说呀,我就知道你会有办法,你有什么办法?” 霍金说:“他不就是黑社会吗?有啥牛的,他姓黑,咱也姓黑,要比黑,咱能比他黑。” 大家听他话里有话,竖起耳朵听他往下说;卫士开了一听黑啤酒送过去。 霍金接过啤酒喝了一口,润润喉咙,不急不慢地说:“所谓黑社会,听起来吓人,其实没什么了不起。他们有三条命,打手,金钱,保护伞。断了这三条命,他们照样完蛋。” 卫士说:“二哥你说具体点。” 金铎喝着啤酒,笑呵呵地看着霍金,听他往下说。 霍金说:“第一是保护伞,没有保护伞他们都是罪犯。他们的保护伞都是实权人物,但无论他权多大,职位多高,当了保住伞就一定有见不得人的勾当,只要把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曝光出来,大白于天下,这把伞就折了。咱们是黑客,用窃取和曝光这些勾当,没啥难度,窃取隐私,监听,偷拍,跟踪,想搞谁,用不上半个月,就能搞到“黑料”,抓住他们的把柄,他就得听咱的了,是不?所以,这把伞在咱们眼里是纸糊的,一捅就破,一撅就折。第二,黑社会靠得是非法攫取财富,欺行霸市的事儿少不了,肯定有很多犯罪事实,收集这些罪证,网上曝光,往有关部门举报,必要时雇佣网军,全网通黑,有关部门绝对不敢坐视不管,这就能断他们财路,没有金钱收买,就没人给他们卖命,无论是保护伞还是打手,都是冲钱去的,断其财路就是断它一条命;第三,黑社会靠的是一帮马仔打打杀杀,现在是信息时代,他们还用刀枪炮这一套手段,真是太原始了,太没技术含量。昨天三弟提到剧毒纳米蚊子,其实“暗网”里这类装备数不胜数;还有,就是我们正在做的这个件儿,“上帝之手”,挥舞这双手,杀人于无形;其它还有很多常人想象不到的高科技产品,在高技术面前,这些迷信刀枪炮的马仔就像拿着弓箭的原始人跟全副武装的战士决斗,胜负不言而喻。别忘了,咱们是黑客,把各别人从地球上“删除”,这可不是吹牛。所以,哥,我的结论是,黑社会无论表面多强大,只要找到他们的弱点,搞垮他们是有可能的。干这事儿,肯定很危险,越危险才越刺激,我估计能挺好玩儿。” 文慧不眨眼地听着,此时情不自禁,在霍金脸上亲了一口说:“老公,你真行。”文慧拍拍胸口,长出一口气,对金铎说:“唉!……哥,我快闷死了,他这一说,心里痛快多了。哥,霍金说的对,咱跟他们干。他们黑,咱比他们更黑。” 大捶和卫士也如释重负,频频点头,举手点赞。 金铎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赞赏地说:“二弟,你真是我兄弟,咱俩想一起了,我也是这个思路,但这是个庞大的工程,很危险,既要谨慎,又要尽可能规避法律,但这个方向是对的,再强大的黑社会也是黑社会,见不得阳光,没什么可怕的。” 文慧有点迫不及待,兴奋地对金铎说:“哥,干呗!还等什么?” 卫士说:“四姐你急啥?你听哥说,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 金铎对文慧笑一笑说:“干是肯定要干,问题是怎么干?” 霍金放下啤酒杯说:“哥,干就是了,想那么多没必要。” 大捶说:“对,说干就干。” 金铎起身去房间取来几张A4纸,递给霍金,说:“我在‘暗网’找了几样儿新玩儿艺儿,都在这上了,你把这几样东西拍下来。我昨晚匆忙中就查了这几样,你权限高于我,再搜一搜,有适合的,尽管拍下。制服的,窃听的,偷拍的,要最好的,最管用的,用钱找文慧,钱躺在账户上睡大觉毫无价值,该让它们发挥作用了。” 霍金扫了一眼A4纸,说了一句:“好。不过,哥,你现在回去赤手空拳,太危险了。要我说,你等一等,这些装备到了,有了防身装备再回去。” 金铎苦笑着说:“这个情形,度日如年,我等不及了。” 文慧伸手抢过A4纸看,卫士也凑过来。 ‘暗网’是全球黑客联盟的地下网站,全球顶级黑客都在那儿交流讨论黑客技术,出售专业用品,以及各种违禁品,在“暗网”商店除了毒品和核武器,无所不有,包括各国间谍专用的,各种异想天开的武器设备,也有物理学奇才脑洞大开,自制的独门高效武器。 “暗网”是互联网世界颇具争议的所在,有人在这里获取技术,招募人材;有人在这里采购违禁品,使恐怖主义大大受益;有人主张关闭它,这个想法太外行,“暗网”依附于互联网,就像大树上的苔藓,只要树在,它就有生存的空间,除非把树毁掉。 ‘暗网’全球会员不到二千人,只有积分达标的资深黑客才能成为会员,会员资格从一星到五星共五档,每一档又分白金星和黄金星,共十级。 “暗网”商店按照会员的星级授权,商品也依据会员星级获取采购权,使用专用‘绿币’购买商品;具备一定星级的会员才有资格参加全球黑客联盟每年一次的秘密年会。 金铎和霍金都是五星会员,但霍金是顶级的白金五星会员,金铎是次一级的黄金五星会员。世界黑客排名他俩都在一百名之内,属于大侠级别的顶级黑客。 金铎说:“这可不是打游戏呀,不想清楚,盲目下场不行。” 大捶固执地说:“哥,我陪你回去,我能保护你。”大捶身材高大,体格强壮,有拳击运动员一样的体魄。 金铎看了大捶一眼说:“三弟,我知道你担心我,我秘密回去,先摸摸底,不跟他们正面冲突,没事的。” 霍金说:“现在重要的不是回去,是把手里的活儿干好,这个件儿完成了,拿着它回去,心里多有底气呀。” 金铎点头说:“二弟说的好,你们该干啥干啥,听我的信儿,需要的时候再来,现在还用不上。” 霍金晃了晃大脑袋说:“突然想起一句话。” 文慧问:“老公,什么话?” 霍金洋洋得意地说:“世界上本没有英雄,所谓的英雄就是危难时刻奋不顾身的担当。” 文慧说:“你是说大哥?” 霍金笑而不答。 霍金和文慧送金铎去机场,金铎没让他们下车,霍金和文慧目送金铎走进候机大厅,久久不忍离去,这一别,能不能再见,天知道。 上午十点十分,金铎的航班从深圳保安机场准时起飞。 三十五,危机四伏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银色的波音737尖锐地嘶鸣着降落在沈阳桃仙国际机场,金铎按奈着内心的悸动走出航站楼。 五月是北方最宜人的季节,风轻日暖,不冷不热,经常可以看到蓝天白云;金铎走出航站楼,抬头看天,天空灰朦朦,是那种看不见蓝天白云和阳光,让人心情抑郁的天气。 十多年来,金铎无数次从这里起飞,奔向梦想的远方;又无数次在这里降落,追寻亲情的温暖。然而,这次归来与以往不同,内心多了几分激昂和悲壮,因为这次,有可能是最后一次。 金铎没通知任何人接机,如果此行注定有来无回,他不想连累任何人;如果上天给他机会,他要向玉珠证明,他既具备杨林茂的勇敢无畏,吕成刚的执着刚毅,更具备他们缺失的策略和手段。“我能保护你”的承诺永远有效,无论是在深圳还是在顺安,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 金铎独自打车回到顺安,他没回家,而是在顺安大酒店开了房间。 时光仿佛在跟人捉迷藏。一个月前,钟华在这里举办婚礼,金铎在这里偶遇玉珠,婚宴散场后一起徒步回家,金铎被三个壮汉追打,送医急救……这里是一切的起点。现在,金铎又回到起点,为了又一次出发。 金铎之所以选择顺安大酒店,有着缜密的考虑。 顺安大酒店是顺安最强大的家族--王氏家族--的产业,王氏家族有红色基因,为人低调,遵循传统,名声甚好。 顺安大酒店的老板是王强,因排行老六,俗称王小六子;为人精明油滑,机灵鬼怪,绰号鬼子六。 王小六子是王氏家族最小的儿子,正宗的红三代。王氏家族没有女儿,挨肩六个儿子。六个儿子的名字寓意美好:胜利,和平,富强。 老大王胜,公安局副局长;老二王利,法院副院长;老三王和,检察院副院长;老四王平,财政局副局长;老五王富,税务局副局长,为什么都是副职,这是老爸王书记的官场智慧,正职责任大,在一个部门干不长,副职责任小,越干越有资本。 老六王强,从小自由散漫,任性不羁,原本也进了机关,却受不了机关循规蹈矩的约束,辞职下海,走了经商之路。,, 关于顺安大酒店,民间流传的说法是:小偷不敢光顾,乞丐不敢骚扰,黑道不敢招惹,主管部门不敢刁难。 当年六个儿子商议集资搞这家酒店时,老爸王书记就给他们定了规矩:酒店可以搞,但是必须清清白白做生意,规规矩矩赚利润。除了吃饭,住宿,其它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律不得沾边,不得辱没了你爷爷的名声。 王书记的指示被不打折扣地贯彻执行,因为儿子们明白,爷爷的名声是家族的一切,必须象爱护眼睛一样爱护爷爷的名声,维系家族的荣誉。 王小六子的爷爷是抗联英雄,是大名鼎鼎的杨靖宇将军最信任,最忠诚的警卫员。 1939年秋,日伪加剧对抗联的围剿,因为叛徒出卖,抗联三十多个过冬的“密营”接连被摧毁。 数九寒天,冰天雪地,无粮无弹,连日激战,极大地考验着人的生理极限。抗联队伍开始解体,杨靖宇最信任的抗联第一师首先叛变,几个月后最信任的警卫排叛变。杨将军身边只剩七名最忠诚的警卫,其中就有王小六子的爷爷。 杨将军带着这七名警卫在吉林濛江丛林中与敌人周旋,在一次遭遇战中,为掩护杨将军突围,王小六子爷爷身中数弹,流血过多休克在雪地里,杨将军只带着二名警卫突出重围。 激战过后,一个附近的老猎人想捡拾战场遗弃的枪支弹药,发现了奄奄一息的王爷爷,背到窝棚里养伤三个月。 几个月后,1940年2月23日,杨将军在吉林濛江三道崴子被日伪军包围,杨将军奋勇反击,绝不投降,最后弹尽粮绝,壮烈牺牲。 王小六子爷爷伤愈后投奔周保中部队,继续抗日,后随周保中部队转移到苏联休养。苏联红军出兵东北时,王小六子爷爷作为先遣队的一员,第一个进入奉天,也就是现在的沈阳。 站在顺安大酒店的十楼北望,凤凰山坡上有一大片烈士陵园,那里埋葬着300多位革命英烈,有抗联时期的,有解放战争时期的,有抗美援朝时期的。 金铎小时候,每逢清明节都列队去为烈士扫墓,王爷爷对革命忠诚不移,不屈不挠的精神深深铭刻在幼小的心灵。 金铎选择在这里落脚,冥冥之中必有英灵保佑。 金铎进入房间,放下行李马上取出三角梅幼苗,小苗坚挺油绿,完好无损。 金铎安置好三角梅,走出房间,把楼层角角落落巡视一遍,熟记了走廊布局和紧急了出口的位置。 金铎回到房间摸起电话,犹豫打给谁。 唐英杰能追踪到深圳,定位那么准确无误,肯定是动用了特殊资源,如此看来,玉珠的电话一定被监控了,不能打给玉珠。 金铎给凤芝打了电话,告诉她已经回到顺安,把玉珠的东西带回来了,明天早上7点去“三宝粥铺”二楼见面交接。 凤芝听说金铎回来,惊讶的连说三声:“哎呀妈呀!” 给凤芝打完电话,金铎又向霍金报了平安。 霍金回话说“雷击枪”拍下来了,绝对高科技,估计七八天就能到货;其它几样装备还得再看看,最重要的是资质确认,“暗网”上骗子也不少。 金铎说:“常走夜路就别怕遇上鬼。” 霍金笑着说:“能躲开就别往上撞。” 文慧在旁边喊:“你俩打哑迷呀?” 在寂寞无聊的飞机上,金铎对“上帝之手”有了新的算法,跟霍金讨论了一个多小时。之后,金铎洗了个澡,躺在床上想睡一会儿,眼皮滞涩,却毫无困意。眼前浮现玉珠泪流满面的秀脸,脑海里一幕一幕闪过小区监控的画面,玉珠的挣扎,反抗,最后的顺从。 她会答应唐英杰吗? 唐英杰用了什么手段,说了什么?玉珠瞬间就屈服了。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金铎用购物袋装了三角梅,拉起玉珠的拉杆箱,步行往“三宝粥铺”。“三宝粥”铺在顺安大酒店东边不远,金铎决定步行。 金铎走出顺安大酒店,不经意间发现有一辆丰田皮卡车跟在后边,它不远不近地尾随着。金铎快走,它也快走;金铎拐进巷道,它也跟进巷道。 金铎心里一阵慌乱,腿有点软,他深吸两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看来这辆车昨晚就开始监视自己了,它会加速冲过来撞死自己吗? 这个念头一出,金铎热血上涌,脑袋嗡嗡作响;金铎掏出手机,开启镜子功能,不用回头,身后的情况一目了然。他贴着路边粗壮的景观树走,如果皮卡想撞他,这些老树能为他提供保护。 金铎不知不觉中加快了脚步,后悔没打车,这样走在大街上太危险了。另一个念头提醒他,皮卡车里的马仔或许只是监视哨,不一定是打手,应该很快有援军赶到,真正的危险在后边。 如此看来,自己从出机票到登记入住顺安大酒店,唐英杰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金铎虽然没惊动任何人,还是逃不脱唐英杰的触觉,自己昨天晚上就已经被监视。 唐霸天――真不是浪得虚名,确实霸道的可以。 金铎一路走一路盘算,说啥也不能落在他们手里,这帮家伙心狠手辣,落在他们手里,自己的命运不会比杨茂林更好。 金铎越想越害怕,感觉头皮发紧,心跳加速,他加快脚步,到达“三宝粥铺”后直接上了二楼。 “三宝粥铺”生意兴隆,吃早餐的人熙熙攘攘,金铎心里稍安。 金铎在二楼入口对面坐下,这个位置他可以监视楼梯口,金铎留意每一个进进出出的人。 金铎坐下不久,一高一矮二个光头马仔趾高气扬出现在楼梯口,他俩四处张望,似乎在找人,看到金铎后,两人咬了一下耳朵,转身下楼去了。 金铎心里一凛,顿生危机四伏,大难临头的恐惧。虽说回来时就预见到了危险,但是,当危险真的降临,内心还是很紧张。 紧张也罢,害怕也好,金铎已经没有退路,即便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得硬着头皮往前闯了。 金铎四处搜寻可以防身的东西,比如啤酒瓶,木棍,灭火器,椅子腿,砖头,可是,什么都没有。猛然发现窗台上放着一瓶杀虫剂。金铎一把抓在手里,晃一晃,瓶内有液体振荡,按下喷口,“哧”一声,喷出一团白雾,味道刺鼻辣眼,令人窒息。握着这瓶杀虫剂,金铎心里稍感踏实。 这是一罐新买的杀虫剂,天暖和了,蚊子,苍蝇,蚂蚁,蟑螂就多了,杀虫剂是餐馆必备品。然而,餐馆保洁用后应该收起来,忙中出错遗忘在窗台上;保洁的一次小失误,成就了金铎。 金铎把杀虫剂罐放在触手可及的脚下,抬头看见凤芝穿着一件浅绿色风衣出现在楼梯口,她正四处张望。 金铎向凤芝招手。 三十六,首战智胜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金铎身处危险,他四处搜寻,想找一件防身武器,只找到一瓶杀虫剂,握在手里,心里稍感踏实,抬头看见凤芝站在楼梯口,金铎向她招手。 凤芝看见金铎,惊得眼珠差点掉地板上,她东张西望一番,快步走过来,人还没坐下就小声说:“哎呀妈呀!你胆儿也忒肥了,这时候回来,不是自投罗网吗?” 金铎把一杯热茶递过去,开口就问:“玉珠怎么样?” 凤芝苦着脸说:“怎么样?还能怎么样?一天哭哭咧咧的,吃不下,睡不着,嘴上起了一圈儿燎泡。” 金铎问:“她有啥打算?”话出口金铎后悔了,他是想问玉珠答应唐英杰没有。 凤芝说:“还能有啥打算,继续在家囚着呗。白折腾一遭。”凤芝想说自己白挨了一顿揍,小店也白让人砸烂了。话到嘴边咽回去了,这儿不是抱怨的地方。 金铎明白凤芝的意思,接着问:“姓唐的难为她没有?” 凤芝喝了口茶说:“难为到没有,不仅没难为,还一直道歉,赔着小心,这小子,不服不行,真能整事儿,猫哭耗子假惺惺。” 金铎问:“玉珠怎么想?……答应他了?” 凤芝白了金铎一眼说:“可能吗?玉珠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宁肯死,也不会答应她。” 金铎问:“既然不想答应他,有个事儿我一直纳闷,她怎么那么轻易就跟他们回来了?她要是一直大喊大叫,保安就会介入,就没事儿了。” 凤芝撇撇嘴说:“金铎,你这么聪明的脑袋还问这么蠢的问题?她当然知道大喊大叫会有人救他,可宋军说,如果她不跟他们走,他们立马上楼去把你废了,玉珠害怕他们祸害你,这帮玩意儿没人性,吕成刚,杨茂林都是现成的例子。” 金铎心里一热,脸上发烧,低了头说:“哦,是这样。那个长脸瘦子就叫宋军……你怎么样了?伤没事了?店怎么样了?” 凤芝说:“我在医院住了三天,没啥事了。店也重新装修了,刚开业……金铎,你胆儿也忒肥了,把玉珠的东西给我,你赶紧回去吧。” 玉珠没答应唐英杰,而且是为了保护自己顺从了他们。金铎心里踏实了,他喝了一口茶,淡定地说:“我既然回来了,想摸摸姓唐的老虎屁股,暂时不打算回去。” 凤芝瞪圆了眼睛问:“咋的?……你?……啥意思?” 金铎说:“没啥意思。” 凤芝皱着眉头说:“金铎,你可想清楚,这帮家伙咱可惹不起,别把小命搭上,你还是乖乖回去吧,别惹事儿了。让玉珠知道,她得担心死了。” 金铎嘿嘿一笑说:“凤芝,连你都不怕他们,敢跟他们拼,我一个大老爷们儿,让他们吓住了?” 凤芝吃惊地说:“这可不是逞能的事儿……你快算了吧,你那是他们的对手。再说了,我那是让他们逼的,我是女的,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金铎说:“我蔫儿退了,玉珠怎么办?” 凤芝叹口气说:“唉!――捱呗,捱一天算一天。” 金铎问:“捱到什么时候是一站?” 凤芝说:“唉!――天知道。” 金铎坚定地说:“所以我不能走,我也是让他们逼的。” 凤芝几乎是哀求地说:“金铎,听我一句劝,回去吧。你这是鸡蛋碰石头,白白送死,别等后悔就晚了。” 金铎把拉杆箱和三角梅交给凤芝说:“这是玉珠的东西,你转交玉珠吧。咱俩说的事儿别告诉玉珠,你跟她说我回去了。让她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活久见。” 凤芝一把抓住金铎的胳膊,哀求说:“金铎,你可别冲动呀。你没听说吕成刚,杨林茂吗?这可不是开玩笑。”凤芝脑袋凑近了,压低声音说:“有个杨百万,失踪多年了,据说跟姓唐的有关,你不是他们的对手,别把小命儿搭上。” 金铎说:“本来想请你吃早餐,现在看来吃不成了。” 凤芝问:“咋的啦?” 金铎嘻嘻一笑说:“我已经让人盯上了,你怎么来的?” 凤芝说:“骑电动车。” 金铎问:“车放那儿了。”说着站起来走向窗户。 凤芝随后跟过来指给他看,说:“就那台,红的。” 金铎看见刚才上楼的那两个光头马仔一左一右守在大门口,马路对面停着那辆从顺安大酒店跟踪而来的丰田皮卡车,皮卡车旁站着两个光头马仔,鬼头鬼脑地向这边张望。 金铎对凤芝说:“把车钥匙给我,我用一下你的电动车。” 凤芝迟疑地交了钥匙,说:“你要干嘛?谁盯上你了?” 金铎调皮地一笑说:“不干嘛。” 金铎回到座位重新坐下,小声说:“过几天有很多快递送到你的店里,收到后给我打电话,用这个号码。”说着在饭店菜单背面写下了电话号码。 凤芝情绪紧张,问金铎:“之后呢?” 金铎说:“之后的事儿我在电话里告诉你。” 凤芝接着问:“谁盯上你了,我打电话叫大奎和钟华过来?” 金铎摇摇头说:“别,不用。” 金铎站起身,把藏青色的风衣反过来穿在身上,颜色就变成灰白色了,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N95口罩戴好,左手拿着电动车钥匙,右袖筒藏了杀虫剂罐,神情严肃地对凤芝说:“外边有人截我,我先走一步,你过一会儿再出来。” 凤芝被金铎的举动吓懵了,想说什么,手不由自主地拉住了金铎的风衣,金铎固执地摆脱了了凤芝的拉扯,开步走向楼梯口。 凤芝紧跟着走到窗户前,手捂胸口,两腿打颤地看着窗外。 金铎出了大门直奔红色电动车,把钥匙插进车里,启动了车子,他却不急于骑车走,站在了车前,仿佛在热车。 守在门口的两个光头马仔看见金铎出来,紧跟不放;因为衣服颜色不对,又戴着口罩,一时有点拿不准。 这次任务不是一般的“教训教训”,而是更残酷的“长点记性”,暗指让对方断胳膊断腿,重伤致残,所以,动手前必须认准目标。 两个光头马仔一左一右从后边靠近金铎,高个子伸手扳住金铎的肩膀,想扯下口罩看看脸。 说时迟,那时快,金铎一抬左腕,挡开马仔的手,右手一扬,袖管里“哧”一声,喷出一团白色烟雾,不偏不倚全喷在高个子的脸上,高个子“唉呀”一声,后退几步,双手捂脸蹲在地上,“噹啷”一声袖管里的钢管掉在地上。 高个子马仔像一条要渴死的鱼大张着嘴,蹲在地上拼命甩头,呛咳,揉眼睛;矮个子一愣神儿,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又是“哧――”的一声,一团白色烟雾直奔他的脸而来,他已经有了警觉,一扭头,只喷到侧脸。但杀虫剂强烈的刺激性使他眼睛剧痛,鼻涕眼泪奔涌而出,剧烈呛咳透不过气,他退后一步,抡起钢管扫向金铎,因为眼睛模糊,失去准头,扫了个空。 钢管扫来时,金铎向后退步,钢管从胸前扫过。金铎上前一步,一脚将马仔踹倒在地,紧跟着两脚踢在马仔前胸和裆部,马仔在地上打滚,钢管脱手。 金铎抬起钢管,在马仔膝盖上重重一击,听到清晰的“咔嚓”声,博勒盖(膑骨)肯定是碎了。金铎又回身在高个子马仔腿上重重一击,从手感判断,骨头碎了。 两个马仔躺在地上抱着腿嚎叫,蜷缩成煮熟的大虾。宋军手下四大金刚之老二,老三,就这么让金铎轻松给废了。 马路对面的两个马仔原是预备金铎突然冲出来时迎头拦截,没想到事情没按他们设想的发展。眼瞅着两大金刚被金铎暴虐,拎着钢管飞跑过来,刚跑过马路,金铎已经结束战斗,骑上电动车向西逆行而去。两个马仔发觉跑步追不上电动车,又跑回皮卡车上,开着皮卡车横着马路冲过来。 电动车没有皮卡车速度快。但金铎是在人行道上逆行,躲避行人相对容易;皮卡车在马路上逆行却有了麻烦,一辆轿车躲闪不及撞上隔离墩,车子横在路中央,立即造成拥堵。 皮卡车眼看无法通过,立即倒车,退回对侧马路,加速追赶,金铎的红色电动车已经无声远去。 站在“三宝粥铺”二楼窗前的凤芝被眼前的一幕吓得手脚冰凉,寒毛倒竖,哆哆嗦嗦下楼,打车去玉珠家。 凤芝把“三宝粥铺”发生的一幕绘声绘色地讲给玉珠,玉珠手捧着三角梅,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噼哩啪啦落了一地。长叹一声:“天呐!--这可咋整?” 玉珠话音刚落,金铎的电话打过来了,金铎告诉凤芝,电动车在顺安大酒店停车场,钥匙插在车上,过来取车吧。 凤芝问:“你没事儿吧?你在顺安大酒店?” 金铎说:“我?没事儿呀。”没回答是不是在顺安大酒店,电话挂了。 凤芝没心没肺地说:“这小子,真没想到,不慌不忙就把那两个家伙废了,真爷们儿。” 玉珠满脸是泪,双手哆嗦,呆傻了一般。 三十七,捅了马蜂窝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金铎在“三宝粥铺”放倒宋军的两大金刚,骑着凤芝的电动车一溜烟回了顺安大酒店。 金铎停好电动车,刚走进酒店大堂,身后传来刺耳的刹车声,那辆追击他的丰田皮卡进了院,车子还没停稳,就跳下来一个马仔,马仔冲进大厅,但是晚了一步,金铎已经进了电梯,马仔悻悻而退。 丰田皮卡并没开走,就停在酒店楼下,车头朝着酒店大堂出口,两个马仔盯着大堂进进出出的人,他们不敢在酒店里闹事,只能蹲守监视,等金铎出来,就像北极熊守在海豹出气口,等着海豹露头。 金铎不是海豹,他学起冬眠的棕熊“蹲仓”不出,蹲守的马仔两人一班,一班一天一宿,无缝监视,不信你永远不出来。 金铎虽然在“三宝粥铺”一次撂倒宋军两大金刚,那是因为出其不意,占了便宜,假如真的面对面血拼,金铎肯定不是马仔们的对手。这一点,金铎心里清楚,所以,金铎只能躲在酒店避其锋芒;马仔们的想法也简单,酒店不是你家,住一天好几百块钱,你早晚得出来,只要你出来,怎么收拾你都行。 马仔换班蹲守,金铎规避不出,僵持到第四天晚上,大奎和钟华听到信儿,来酒店看金铎。 前台的电话打进金铎的房间,问:“有位赵大奎先生拜访,是否方便?” 正常情况下,酒店里访客进出前台并不过问,然而,金铎是不正常情况,酒店作了特殊安排,金铎的访客前台要提前告知金铎。这是酒店老板王小六子的指示,目的是为了金铎的安全,也是为了别在酒店闹出什么事端。 金铎对前台说:“我很方便,请他上来吧。” 前台服务员才告诉大奎金铎的房间号。 大奎是闻风而来。头一天,一个消息灵通人士唠闲嗑儿:“宋总的四大金刚不过于此,牛逼吹破天,在“三宝粥铺”让人给撅了,俩儿没干过一个,饭桶不?让人把膊勒盖儿(膑骨)干碎了,大夫说治好了也是个残废,嘚瑟大劲儿了吧?等着瞧,顺安又多俩儿瘸子。” 一个听众刨根问底,问:“咋的了?为个啥呀?” 消息人士说:“好像是为车位,那小子骑个电动车,占了车位,马仔让他把车挪了,这还用说,宋总的人就那么嚎横,天老大,他老二,骂骂吵吵的,人家不服呗,吵吵起来了。马仔扽出钢管要揍人家,没想到人家有功夫,三拳两脚,全干趴下了,俩儿没干过一个。膊勒盖(膑骨)都让人干碎了,还是用马仔的钢管干的,人家毫毛没伤,骑上电动车悠悠走了。你看宋总养的这帮窝囊废,还四大金刚呢?四大饭桶吧!一到真章儿就掉链子。” 听众幸灾乐祸地说:“哼!――这帮玩意儿,整天呜嗷的打这个,打那个,这回遇上吃生米的了,活该!。” 第二天,又一个消息灵通人士说:“别听他们瞎说,全是瞎扯蛋,那天早晨我朋友就在三宝吃饭,看的真亮儿的。因为啥不知道,两个马仔拎着钢管就上去了,那小子真有功夫,肯定是气功。只见那小子一抬手,马仔手里的钢管噹啷就掉地上了,又冲另一个马仔一抬手,都不用碰上,离老远,就那么一抬手,两个马仔全傻B了,捂着脸蹲地上喘气。那小子拾起地上的钢管,一人一下,全干在膊勒盖儿上,两个马仔躺地上打滚地嚎,那小子骑上电动车走了,前后就几秒钟,完活儿了。” 听众问:“是宋总的人吗?” 消息灵通人士:“是,听说是四大金刚的二金刚和三金刚。” 听众问:“到底为个啥呀?” 消息人士说:“不用问为啥,他们想干谁还用为啥嘛?看你不顺眼就干你。” 听众:“这回是碰上茬子了。” 第三天,大奎的一个同事去医院探视三金刚,受伤的确实是二金刚和三金刚,他跟三金刚是朋友。 同事探视回来,众人立即围拢过来,问消息,同事说:“三里没准信儿,都是胡诌八扯,这回我是整明白了。那小子姓金,从深圳回来的,为了那个叫玉珠的,跟老大叫劲儿。宋总的人想教训教训他,结果让他反手了。两人都作了手术,大夫说基本上是残废了。那小子惹完事儿就跑了,现在躲在顺安酒店不敢出来,宋总能吃这亏嘛?他的人天天蹲酒店守着,出来就面他。躲酒店十天八天还行,能躲一辈子?早晚得挨收拾,瞧着吧,好戏在后头呢。” 听众问:“听说那小子有功夫,十个八个靠不上前。” 同事呵呵一笑说:“你可别扯犊子了,几八毛功夫。是我朋友大意了。怕认错人,靠太近了;再者,咱这旮瘩儿,宋总的人谁敢惹,报个名号吓出你尿儿来,平时想收拾谁,谁还不老实儿的等着挨揍,没想到这小子不服,袖子里藏了一罐杀虫剂,哧哧两下子全喷马仔脸上了,那玩意儿谁受得了,眼睛啥也看不见,气也上不来,还不擎等着挨揍,我操!――大风大浪过来了,让个毛头小子给废了。膊勒盖儿稀碎,大夫用钢丝给连一起的,肯定残废了。” 听众哈哈一笑。有人调侃说:“老话说啥来,在江湖上混,早晚得还,真说着了。” 一个听众感慨道:“大风大浪过来了,小水沟里翻了船。记着点,以后别老吹牛逼,瞧不起人儿。” 姓金,深圳,玉珠――大奎心里咯噔一下,头皮发麻。这肯定是金铎呀。这小子回来了?悄没声儿的捅了个大马蜂窝? 大奎赶紧走到僻静处给金铎打电话,提示不在服务区。大奎又给钟华打电话,钟华只听说“三宝粥铺”有人打架,别的一问三不知。 大奎说:“听说在顺安酒店呢,咱俩去看看?” 钟华和大奎匆匆忙忙往酒店来了。 好哥们儿见面不用客套,大奎劈头便问金铎:“啥时候回来的?连个屁也不放。” 金铎嘻嘻笑。 钟华说:“怎么住这儿了?不敢回家了吧?” 金铎说:“这儿比家舒服,大哥,你跟我大嫂怎么样?” 钟华说:“你先别说我,说说你。” 金铎嘻皮笑脸地说:“我有啥说的?” 大奎哼了一声说:“有啥说的?外边开锅了,说啥的都有,你捅了马蜂窝了,还有啥说的?……说说你想咋的呀?要想回去俺哥俩儿头拱地也把你平安送到机场。” 金铎嬉皮笑脸地问:“送机场干啥?” 大奎怒吼道:“干啥?回深圳呢。你想在这儿住一辈子呀?” 金铎往床上一躺说:“一辈子到不至于,不过,还得住几天,现在不能回去。” 大奎生气了,阴沉着脸对金铎说:“三弟,我说的话你全当放屁了,闹到今天这个局面,我看你咋整?” 钟华说:“二弟,好好说话,你别急呀,三弟到底怎么想的?你啥意思呀?” 金铎说:“没啥意思,再住几天。” 钟华说:“你要是担心安全,我和老二想办法,一定把你送到机场,保证你安全。” 金铎说:“大哥二哥,别费心了,我现在不走,再住几天。” 大奎有点气馁,喘着粗气说:“回来咋不吱一声?不是哥们儿了?” 金铎傻笑,说:“哥们儿还是哥们儿,到啥时候都是哥们儿。有点情况,就没吱声。哎?┄┄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呀?” 钟华笑着说:“你躺这儿挺消停,全城都在议论你的事儿,说啥的都有,比故事都精彩,这帮小子,从来都是他们打别人,谁敢跟他们叫号呀。妥了,你这祸闯大了,外边那辆皮卡就是等你的,你出去没好,知道不?我琢磨找根绳子把你从窗户顺下去,偷偷把你送到机场,怎么样?” 金铎嘿嘿一笑,说:“大哥,你可算了吧,这是十楼,得多长的绳子呀?半道绳子断了,我的小命就报销了。” 大奎气乐了,说:“大哥,你这招儿不行,楼层太高了,我看,整套裙子,打扮成个女的,戴个口罩,趁人多的时候混出去。” 金铎说:“损招儿,你们可算了吧,我不走,还得住几天再说。” 大奎说:“你咋不知道愁呢?你想走也走不出去呀。你到底想咋的呀?交个底,你要急死我了。” 金铎嘻嘻一笑说:“二哥,你别急。皇上不急太监急。我有我的主意,再住几天。” 钟华说:“三弟,你的脾气我知道,劝也是白劝,你说吧,我俩能帮你什么忙?” 金铎从床上坐起来,说:“啥忙也帮不上,既然来了,就陪陪我吧。走,去二楼吃饭去。我请客,这儿的菜真不错。” 钟华和大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大奎哭笑不得地说:“老三,你这心可真大,这都啥时候了?还像没事儿人似的,有心吃喝?” 金铎抓起床上的T恤,边往身上套边说:“二哥,不管啥时候,饭还得吃呀。” 这时,床头柜上的电话响了,金铎犹豫了一下,伸手抓起电话。 三十八,蹲仓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金铎接起电话,一个轻柔的女声说:“金先生,我是前台,邱文明先生想拜访您,您方便吗?” 金铎呵呵一笑说:“他算什么先生,就是邱瘸子呗!方便,请他上来吧。谢谢!” 金铎开了房门站走廊里等邱文明,电梯铃响过,走廊里出现一个一瘸一拐的身影,后边跟着两个精壮的小伙子。金铎认出来,胖一点的是邱文山,瘦一点的是邱文海,他俩是邱文明的叔伯兄弟,金铎上次挨揍住院时,有过一面之缘。 邱文明大老远就喊:“金铎,行呀。真看不出,有两下子,一个人面了俩儿,你知道不?你面的不是小仔子,是臭名远扬的四大金刚。” 金铎调侃说:“是吗?真对不起,我不知道他是什么金刚银刚。” 邱文明说:“这几个家伙平时横行霸道,没人敢惹,这下子,你可给咱出气了,这么说吧,把他们废了,你在咱这旮瘩儿就立了棍儿了。” 金铎没明白,问:“立棍儿?啥意思?” 邱文明拉着金铎的手说:“就是江湖上有名号了,过去那些武林高手想出名,专找有名的高手过招儿,打败了高手,就出名立万儿了,就是这意思。” 金铎嘻嘻笑着说:“这一不小心还入了江湖,立了万儿了。” 邱文明,邱文山,邱文海进屋坐下,大奎给每个人倒了茶,邱文明喝了一口茶说:“江湖不是你想不想的事儿,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金铎说:“哦,你今天来是跟我说江湖来了?” 邱文明呵呵笑着说:“那可不是,我来接你,到我那儿去。”邱文明指着身后的两个壮实小伙说:“这是我两个叔伯兄弟,这个是邱文山,那个是邱文海,下边还有四个兄弟,专门来接你的,谁敢拦着,咱就跟他干。” 金铎和文山文海握手,说:“咱认识,上回我住院你俩来过。” 邱文明一拍脑袋说:“对,看我这脑袋。” 大奎说:“脑袋咋的?让门挤了。” 众人大笑,邱文明看看钟华和大奎说:“你俩也来了,啥意思?” 大奎说:“跟你一个意思,正劝他呢,他那儿也不去。” 邱文明问金铎:“咋的?……啥意思?” 金铎说:“没啥意思,那儿也不去,没住够,再住几天。” 邱文明问钟华:“你们怎么来的?……直接上来的?大堂里有两个警察,拦着我刨根问底,看着我不让我乱动。服务员打完电话才让我走,什么意思?以前也不这样呀?随便进呢。” 钟华说:“刚才我们也是,警察拦着不让上,也是服务员打电话。金大人同意才放行。我猜是金大人住在这儿,酒店怕出事儿,加强警力,保护金大人安全呗。” 六个人全笑了。 金铎自我调侃道:“给大家添麻烦了,还惊动了警察书书。” 大奎瞪了金铎一眼,说:“听人劝,吃饱饭,你就别犟了。” 钟华对金铎说:“别臭美了,想想咋办吧,这儿能住一辈子?” 邱文明说:“金铎,这有啥想的,开弓没有回头箭,跟他们干呗。” 文海插话说:“刚才我看了,皮卡车里就俩人,不经打,一顿棍子咱就打出去了。” 钟华问:“文明你想的简单了,打出去之后呢?怎么着?” 邱文明:“上我那儿呗。” 钟华:“你那儿就安全了?他们能放过你呀,还不追你家门口去呀,打来打去,还有个完吗? 邱文明说:“不打咋整,困在那儿,那天是一站?” 金铎说:“我说呀,你们别瞎操心了,我自有主意。” 大奎说:“你有啥主意?说来听听,让咱也放心。” 金铎说:“我还没想好呢,想好了告诉你。” 大奎气得骂一句:“屁!你小子好脸儿是不?都是哥们儿,谁不知道谁呀?大丈夫能屈伸,韩信还有胯下之辱呢,你这算什么呀?” 金铎说:“二哥,不是那么回事儿,这事说不清,咱不说了,吃饭去,这儿菜真不错。 邱文明说:“这儿的饭有啥吃头,我们哥几个专门来接你,上我那儿,我给你烤大鹅,喝小烧。” 大奎说:“文明你做梦呢?你出得去呀?” 文海不爱听,接话道:“咋出不去?我看谁敢拦着。” 钟华对文海笑笑说:“兄弟,就算你打个头破血流冲出去了,麻烦还是惹下了,没个完。” 邱文明眼睛一瞪说:“确实没个完,从我这条腿废了那天仇就种下了,这辈子不算完。” 金铎听出了火药味,拍了拍邱文明说:“大鹅和小烧改日再吃,今天那儿也不去,我请客,就在二楼吃一口。” 金铎坚持在二楼,那儿也不去,再争论没意义了,大家只得依他。 邱文明下边还有四个兄弟,文山、文海下楼去陪他们下饭店,剩下钟华,大奎,邱文明和金铎他们四个去了二楼餐厅。 推杯换盏中,邱文明苦大仇深,三句话不离“跟他们干”;大奎皇帝不急太监急,愁眉苦脸,唉声叹气;钟华一筹莫展,不停地喝闷酒,这顿饭吃的不咸不淡,没滋没味。 酒足饭饱,钟华抢先结了账,这是老规矩,“三人帮”在一起,花钱从来都是钟华买单,不为别的,就因为他家有钱。 在电梯口要分手时,金铎悄悄问邱文明:“我这趟回来是要跟姓唐死磕到底了,你想不想伸一手?” 邱文明一拍胸脯说:“这还用问,我等这一天快十年了,你脑袋好使,你说怎么干,咱就怎么干。加文山文海,我手下有十来个铁哥们儿,都不是熊货。” 金铎说:“用不了这么多人,有你和文山文海足够了。” 邱文明虽然微醉,对金铎的话还是不敢相信,加一起才四个人,唐英杰那边人可多了去了。宋军有“四大金刚”,黑熊有“五虎”,三胖手下有“三大黑”,心黑,手黑,嘴黑。他们的马仔加起来得有一百多号人,咱们四个怎么能足够? 邱文明摇摇头,表示不赞同。金铎也不争论,俯耳低声说:“就这几天,等我电话。没事儿别再来了,进进出出太惹眼。” 邱文明问:“你呢?” 金铎说:“我蹲仓。” 邱文明满脸疑惑。 北方森林里的黑熊,棕熊,到了冬天便找个树洞或者挖个地穴钻进去,不吃不喝睡大觉――冬眠,直到春暖花开,有吃有喝时再出来,北方人把这一行为叫“蹲仓。” 金铎送走朋友们,回房间酣睡半下午,起床后和霍金讨论“上帝之手”的算法,直到晚餐时分。 第二天早餐后,金铎刚回到房间,有人敲门。金铎哈腰从床下拽出一个灭火器,问:“谁?” 一个轻柔的女声回答:“金先生,您好,我是客户部经理小刘。” 金铎迟疑着开了门,门外站着一男二女。一个容貌端庄的女孩说:“你好,金先生,我是客户部经理小刘。”她用手一指身旁,身材消瘦的男子说:“这是我们酒店王董事长,他来看望你。” 王强,王董事长中等身材,给人精明强干的印象。他笑一笑说:“我叫王强,冒昧拜访,不打扰你吧?” 金铎跟王强握手说:“谢谢!请进。” 王强一闪身,服务员捧着一个果盒进了房间,把果盒放到床头桌上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金铎和王强。 王强坐下说:“金先生可能不记得我,但我是记得你的。我上初中时,你们正好高考,我对你可是印象很深,可以说很崇拜你,你别介意,你的外号――怪才,是不?我们班主任常拿你教育我们,用现在的话说,你是我们的偶像,我是你的粉丝,呵呵,这一晃十多年了。” 金铎腼腆地笑了,说:“是呗,一晃十多年。”心想,当年我就是名人,现在,又出一次名。不是我要出名,是你们逼我出名。 王强先叙旧,征求酒店服务方面的意见,最后说出此行的目的。 “如果有什么难处可以跟我说,我会尽力帮助你。”王强说。 金铎明白了他此行的意图,领会了他的好意,真诚地说:“谢谢你的好意,没什么难处,都挺好的。” 王强以为金铎没理解他的意思,更直白的说:“比如说,我可以保证把你安全送到机场。” 金铎笑了,这话跟大奎是一个意思,这是来帮我解围呀。你们以为我困在这儿,不敢出去呀?你们错了,天机不可泄漏,过几天你们就明白了。 金铎轻松地一笑说:“王总,谢谢你的好意,真的非常感谢。不过,我还得住几天,过几天我就离开了,我懂你的意思,如果需要你帮忙,我给你电话。” 王强低头想了一会儿,感觉话已经说到家了,不能再说了。留下一张名片,说:“有什么事儿可以随时找我,你住在这儿。我可以保证你安全,请放心。” 金铎再一次谢过,王强告辞了。 金铎还要住几天,他在等霍金的快递,如果不出意外,再过三四天后可以到货。那时,不用劝他也要出去,他要出去的时候,没人能拦得住。 三十九,风雨六月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六月六号,金铎终于收到了期待已久的快递。 六月是北方雨季的开始,春天结束,夏天来临。在金铎的记忆里,六月总是跟雨和风联系在一起。这是因为每年“六·一”运动会,不是刮风就是下雨,几乎年年如此,运动会常常被迫中断。 学生时代,周而复始,漫长枯燥的学习生活,让每年的“六·一”运动会成为美好的期盼,家长会多给几个零花钱;可以走出教室,运动,放松,自由地玩耍,游戏。然而,风和雨却总是来凑热闹,搅扰运动场上的竞技,让激烈的竞技凭添惴惴不安的期待。 这一切都随着那个时代远去了。 今年的六月依然故我,时而刮风,把街道刮的尘土飞扬;时儿下雨,又把顺安古城洗涤一新。 凤芝冒着风雨分两批把十一个大小不一的纸箱送到金铎的房间,纸箱上全是洋文,凤芝一个字也不认识,上学时背的那几个英语单词早就饭吃了。 “啥玩意儿呀?都不沉儿。”凤芝问。 金铎咧嘴一笑说:“玩具。” 凤芝哼了一鼻子说:“你可真行,还有这闲心。” 金铎问:“玉珠怎么样?” 凤芝:“还那样,吃不好,睡不着,人瘦了一圈儿。” 金铎:“你告诉她,过两天我就回去了,不用担心我。” 凤芝:“你可算了吧。上次我说你回去了,后来她听人说你让人堵在酒店不敢出来,她说我骗她,现在,我说啥她不太信了。” 金铎咧嘴嘻嘻笑。 凤芝叹息一声说:“唉!――不敢想,想想我也愁。” 金铎手指纸箱说:“别愁,这都是高科技,对付唐英杰的。” 凤芝吃惊看着金铎说:“你没打算走呀?跟你说啥都白说。”凤芝气哼哼的一摔门走了。 金铎嗅嗅凤芝遗留的香水味,苦笑。 金铎立即开箱验货。其实,实物本身根本用不了这么多纸箱,全部内容物有两个饭盒大小的纸箱就足够了,之所以如此麻烦,完全是为了规避海关检查。 发货方把设备拆分成最先进的X光安检仪也无法辨识其用途的小零件,每个零件一个纸箱,每个纸箱里有几件电脑配件做掩护;最小的零件只有戒指大小,藏在无线蓝牙鼠标的电池仓里,加上一团连接线,也占用一个饭盒大的纸箱。这十几个纸箱分两批邮寄,卖家真的很聪明,也很有效,但却苦了金铎。 拆开纸箱是一堆奇奇怪怪的零件,首先要分辨真假,那些是“真货”,那些是“掩护”。 霍金从网上发来了组装示意图和使用说明书,但面对一床大小不一,形状怪异的零件,金铎还是很挠头。 金铎先把“真货”一个一个挑出来,摆在床上仔细端详,黙黙猜测它的用途,再对照示意图确认,如此按图索骥,试装了三次,才把一堆零件组装成了两个形状像袖珍吹风机,大小正好能装进衣服口袋,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小设备。 这个小装备叫“雷击枪”,能发射等离子球状雷电,二十五米距离内,一个鸡蛋大小的超高压等离子球,可以击倒大象,犀牛。 金铎详细阅读了使用说明书,按照说明的提示,到洗手间对设备进行了测试。 金铎对准瓷砖墙壁扣动板机,“哧哧”电弧声响过,两个蓝色的光球射向墙壁,洁白的瓷砖墙上留下两个鸡蛋大小的灰色灼烧痕迹,空气中充满臭氧的气味。 金铎笑逐颜开,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暗网”的黑客大侠们很讲信誉。 这个时代,是地狱般美好,天堂般糟糕,黑白颠倒的时代;网络原本很虚幻,而网络上的人很真实;现实很真实,却陷阱处处,套路处处,笑里藏刀,虚情假意。 有时,颇具争议的网络黑客,比现实世界的正人君子更真实,可信。 现在,有这两个“吹风机”在手,金铎信心倍增,谁也伤害不了他,谁也阻挡不住他。这是两把开启光明的钥匙,黑暗终将结束。 窗外的雨下个不停,雨中的顺安城沉静,安详。金铎站在窗前,看着熟悉的街道,曾经的时光,往昔的追忆,一件件浮现脑海;望着阴沉沉的天空,轻纱般的雨幕,一个引君入瓮的计划在心里形成。 金铎给邱文明打电话,让他过来一趟。 邱文明和邱文海拎着一只喷香的烤鹅,东北大酱小青菜,两瓶地产小烧酒,一身风雨来了。 邱文海摆桌倒酒,三人在房间里一口酒,一口肉,一口大葱醮大酱,喝得不亦乐乎。 金铎边吃喝,边向邱文明和邱文海介绍了“雷击枪”的功能和使用方法,三人在洗手间试验了两次,邱文明大吃一惊,不住口地感叹:“好玩艺儿,真是好玩艺儿。多少钱一个?给我来两个呗。” 金铎说:“不便宜,三千多美元一把。你喜欢,送你一把,等搞倒姓唐的,这两个都送你。” 邱文明咧咧嘴说:“真不便宜,人民币一万多呀。” 邱文海说:“金哥,这墙上试,心里没底,我带回去,找头猪试试,成不成?” 金铎笑着说:“好主意,兄弟聪明,来,走一杯。” 三人在房间里喝着小烧,密秘商议了小半天,制定了一个“请君入瓮”的行动计划。 邱文明临走时激动地拍着金铎的肩膀说:“金铎,今天,酒喝的开心,事儿也让人开心。你真行,人呐!――还得有文化。我是服你了,你说咋整就咋整,我这口窝囊气憋了十多年了,正应了那句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日他祖宗,你看这把的。” 金铎说:“那就说好了,不管明天是风是雨,商量好的事儿雷打不动。” 邱文明说:“就算老天下刀,咱也不变了,早就等这一天了。” 一个小时后,邱文明打来电话,那玩意儿试过了,真好使,二十米距离,往猪身上射击,猪嗷一声就过去了,说它死了,眼珠还会转,你说它活着,躺地上像滩烂泥;大概半个小时,猪自己起来吃食去了。 金铎呵呵一笑,说好,这下更有底了。 放下邱文明的电话金铎立即跟霍金联系,把试验情况告诉霍金,让他再采购两把雷击枪。 霍金回复说强光致盲手电和次声波爆震手雷也谈的差不多了,价格再松动点就下单。 金铎说别太在意价格,只要是好货,尽管下单。 金铎和邱文明密议的行动时间是6月9号。 这一天风停雨歇,是个难得的好天气。这样的天气适合情侣或家庭踏青野游,享受美好的春光,漫步山间河畔,到处都是养眼的新绿,而绿色是希望的颜色。 早餐后,金铎收拾了行李,下楼到大堂前台结账,他故意在大门口晃来晃去,生怕对面皮卡车上监视他的人忽视了自己。 皮卡车上的人果然忠于职守,一个马仔下了车,晃着膀子走进大厅,他站在不远处,恶狠狠地盯了金铎一眼。 金铎笑盈盈地迎接他的凶光,似冷笑,似嘲笑,似嘻笑,金铎原本就长着一张嘻皮笑脸,平时给人的印象就是笑嘻嘻的。 金铎毫无惧色,淡然蔑视的神态让马仔很生气,他们习惯了居高临下,耀武扬威,无法忍受被蔑视的羞辱。马仔挑衅地往前凑两步,金铎站在原地并不退让,手插在衣服口袋里,用冷静的目光打量对方。 两人的目光像两柄利剑,在空中碰撞出火花。 两个值班警察发觉异常,生怕闹出事端,急忙扔掉烟蒂,从大堂沙发上站起来,一左一右靠过来。马仔看看警察,气馁地低了头,转身出了大厅,又回到车上。 金铎结完账,背起双肩包走出自动玻璃大门,有意站在显眼的台阶上东张西望,仰脸看天。 台阶右边一棵高大的沙果树,花开的繁盛,披一身白雪。金铎走过去悠闲地赏花,完全无视皮卡车上两双虎视眈眈的眼睛。 金铎的目中无人,让车里的马仔十分恼怒,顺安城里没见过这么牛B的主儿,两人骂骂咧咧,发着狠:“嘚瑟儿,看你小子还能嘚瑟儿多大会儿。” 一辆出租车亮着空乘灯驶进来,停在雨搭前。司机下车,走近金铎,跟金铎搭了几句话,司机打开车门,金铎上了车,司机把金铎的放行箱放进后备厢。 司机是邱文海,出租车驶出顺安大酒店的院子。 皮卡车紧随其后,马仔立即拨通了宋军的电话。 出租车出了顺安大酒店左转,沿世纪大道加速猛冲,一路超车,像一条游龙一路狂奔,大有逃之夭夭的架势。 皮卡车不辞昼夜蹲守了这么多天,现在机会终于来了,岂能让这小子逃掉。皮卡车屁股喷着黑烟,紧咬出租车不放。 出租车驶出顺安城上了高速,出租车突然减速了,不紧不慢地匀速行驶,好像是有意等皮卡车,怕把他甩掉了似的。 皮卡车里的两个光头让出租车搞懵了,刚才在车堆里拼命狂奔,现在上了高速却不紧不慢起来,这是玩儿什么把戏? 四十,请君入瓮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金铎乘坐的出租车出了顺安大酒店,司机就是邱文海。 出租车拐上大街,文海说了句:“金哥,抓住了。”一脚油门,车子轰鸣着一路狂奔,见车就超,不大功夫就上了高速。 车上了高速以后却突然减速,不慌不忙起来。后面紧追不舍的皮卡车让他整懵了,不知道玩的什么把戏。 文海放慢速度是在等人,等皮卡车后边的皮卡车,那台车上坐着邱文明和三个兄弟,这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邱文明的车出城时慢了一步,正是早高峰时段,路上车多,马仔的皮卡玩儿命地追,闯了一个红灯;邱文明的车没那么玩儿命,不敢闯红灯,所以被甩掉了。 十几分钟后,邱文明的车赶上来了,邱文海看了一眼金铎,金铎点头,邱文海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一声吼叫往前猛冲,把脉速表打到了红线。 邱文海这次加速是有意制造紧张气氛,让皮卡车上的人处于紧张状态,掩护邱文明的车不被发现。 果然,前车突然加速,两个马仔不知是什么意图,有点慌了。即便是丰田皮卡,速度到了180也有点飘,开车的马仔全身紧绷,两眼直视,油门踩到了地板;副驾驶的马仔在电话里喊:“你们到那儿了?快点吧,我们油门到地板了,这破皮卡那是捷达的对手,再磨蹭人家就蹽没影了。” 从高空看下去,这是四车连追。 金铎的出租车打头,后边是马仔的皮卡车,马仔的皮卡车后边是邱文明的皮卡车,邱文明的皮卡车后边是宋军四大金刚中的老四,开着一辆黑色的豪华路虎,带着三个马仔。 四大金刚中的老四是宋军的司机兼保镖,特警出身,受过格斗训练,身体强壮,头脑机敏,深得宋军赏识。 这天早晨,他刚把宋军送到凤凰山庄,接到电话,说金铎出来了,正在前台结账,看样儿是要走。 四金刚:“几个人?” 监视的马仔“一个人。” 四金刚:“看准了?是一个人?” 马仔:“看准了,是一个人。” 四金刚立即叫了三个得力的马仔,开着路虎去顺安大酒店。 快到顺安大酒店时,电话又来了,说金铎上了一辆出租车,正往高速方向跑,马仔报告了出租车牌号。 四金刚亲自驾车,打开双闪,一路鸣笛,连闯数个红灯,一溜烟儿往高速追去。 四大金刚中,四金刚办事儿最靠谱,有脑力,有算计。金铎是一个人,算上出租车司机也不过两个人。四金刚带着三个马仔,加上皮卡车的两个马仔,这是六比一,或者六比二,绝对优势。 让四金刚底气十足的是,他还有一把双管猎*枪,虽然锯短了枪管,威力和准头打了折扣,但枪管短也有好处,枪砂播散面积更大,三十米距离内杀伤力很惊人,枪响一大片。 照以往的经验,只要他一亮这家伙,对手基本就吓傻了,乖乖认栽,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这几天,四金刚一直憋着一口气,二金刚,三金刚太窝囊了,让一个毛头小子给撅折了,这事儿传到江湖上,还混不混了? 金铎在顺安大酒店“蹲仓”不出,四金刚设计了二套行动方案,一是带人冲进去,把金铎从房间里拖出来打断双腿;二是派两个马仔住进酒店,在餐厅吃饭时找茬儿跟金铎打一架,俩打一,废了他。 两个方案都让宋军否了,否了不是方案不可行,而是这两套方案无论那一套,都会激怒老王家,这个家族虽然很低调,但能量绝对不低,还是别招惹的好,这就叫投鼠忌器。 四金刚只好安排人日夜监视,专等金铎出来。 邱文海加速跑了十几分钟,又把速度降了下来。前面十几公路里是二道沟大桥,二道沟河是青龙河的支流,正值桃花汛,水势汹涌,二道沟大桥长一百多米,高悬河面之上,那里便是金铎请君入瓮计划的“瓮”。 邱文海减速慢行,是在等两台皮卡后边的车上追上来,也就是四金刚的路虎车,邱文海虽然不知道是四金刚,但无论是谁,都得给他机会,让它堵在大桥上,战斗将在那儿展开。 四金刚非常配合金铎的计划,邱文海的车减速后,很快就见一辆黑色豪华路虎车高速超车到了前边,消失在转弯处。 邱文海和金铎对视一笑,请君入瓮的好戏开场了。 邱文山转过山角,前面就是二道沟大桥,刚才超过去的那辆黑色豪华路虎像一只大老虎蹲在大桥远端双车道的中央。 车上下来四个马仔,一字排开,站在车前等着金铎的车。 四个马仔都很强壮,三个手持钢管,四金刚拎着一把锯短了枪管的猎*枪,四个人组成一堵无法逾越的人墙。 邱文海的车减速驶上大桥,在距离路虎车五十米开外停车,文海和金铎都下了车,金铎向前,邱文山向后,背对背站在车旁。。 前方路虎车旁的四个马仔见金铎下了车,晃着膀子压过来,虽然在深圳看监控时面目模糊不清,但从体型和步态,金铎一眼就认出,后边拎猎枪那个人就是参与控制玉珠的其中一个,这人正是四金刚。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金铎紧握雷击枪的手微微颤抖。 金铎身后,皮卡车上下来的两个马仔拎着钢管气势汹汹地逼过来,邱文海临危不惧地站在车旁,已经作好还击的准备。 前方的马仔距离金铎二十几米时,一声大喊,举着钢管冲过来。金铎以车门为掩护,举起雷击枪,扣动板机。 只见雷击枪三点头,三个蓝幽幽的光球飞出,不偏不倚分别击中三个马仔,发出烧灼皮肉的哧哧声,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味道。 三个马仔像是中了魔法,身体先是僵硬的一挺,然后在惯性作用下,整齐划一地扑倒在地。 马仔们表情痛苦,眼珠直勾勾上翻,嘴里发出猪拱圈般哼哼的声音,手里的钢管噹啷噹啷掉落在地上。 走在后边的老四大吃一惊,一个跳越避开倒地的马仔,举枪便射,金铎一闪,枪砂呼啸而来,打在车门和玻璃上,噼啪作响。几乎同时,金铎也举枪射击,一个蓝幽幽的光球飞过去,四金刚机警地闪身,但已经晚了,光球追着他飞去,哧一声,四金刚也中招儿了。 那个蓝幽幽的光球是蓄积着巨大能量的等离子体,因为人体是导体,等离子体有自动追击导体的特性,接触导体释放能量。 所谓的金刚也是肉体凡胎,像他的三个兄弟一样,四金刚身体先是僵硬的一挺,像一截木桩扑倒在地,嘴里哼哼有声,猎枪在落地的一瞬间响了,铅砂打在隔离墩上溅起一缕白烟。 几秒钟功夫,金铎放倒四个马仔,其中一个是臭名远扬的四金刚,回头看邱文海时,他正站在身后冲着金铎笑,十几步远的地方,皮卡车上的那两个马仔堆缩在地上,两根钢管横在马路上。 邱文海举了举手里的雷击枪对金铎说:“哥,这玩意儿真好,值一万,太值了。” 两人正洋洋得意地说着话,邱文明的车上来了。 邱文明一瘸一拐地奔过来,老远就喊:“我靠,这么快就完事了?这事儿整的,我还没伸手呢。” 邱文海指指瘫在地上的马仔说:“哥,你看,一坨坨的臭狗屎。” 邱文明哈哈大笑。说:“我靠,这仗打的,一点意思没有,这不是欺负人吗!”对身后拎着十字镐把的小兄弟说:“看见没?腿,我啥样儿,让他们也啥样儿。” 小兄弟走向两个马仔,举起十字镐把,只听两声惨叫,两个马仔在地上滚来滚去。 拎镐把的兄弟走过来,金铎要过一个镐把,走向四金刚,就是他在深圳抓住了玉珠。 四金刚虽然瘫软在地,但眼珠还会转,正恶狠狠地盯着金铎。 金铎走过去,对准他的膊勒盖儿(膑骨)就是两下,四金刚大声惨叫,滚了两滚,身体放平在路面上,像一堆死肉。 邱文海把路虎车开到路边,让出道路;他跳下路虎,拾起地上的枪,卸下枪管,把枪管和枪托分别从大桥两边扔进波涛滚滚的二道沟河里。 金铎一招手,所有人都上了车,车子继续往前开,前面是沈阳。 在车上,金铎订了一张南航上午11点30分沈阳飞深圳的机票。金铎刚收起手机,有信息进来。 “哥,我们已过天津。”是文慧发来的信息。 此时,霍金率领着“影灰联盟”从深圳北上,他们开着两台车,车上装载着十几台高科技装备,已经过了天津。 金铎回复道:“别急着过来,我也想休整两天。你们可以在北戴河玩儿几天。” 接着发了一首伟人的词: 大雨落幽燕, 白浪涛天, 秦皇岛外打渔船, 一片汪洋都不见, 知向谁边。 往事越千年, 魏武挥鞭, 东临竭石有遗篇。 萧瑟秋风今又是, 换了人间。 文慧发回一个笑脸,“哥,好兴致。” 金铎:“我刚自导自演了一出请君入瓮的好戏,老精彩了。” 霍金:“哥,是我,这是序幕,好戏在后头。” 金铎发出一个得意的笑脸:“大幕拉开了,大侠们各显其能吧。” 四十一,打脸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金铎在二道沟大桥导演的请君入瓮大戏,在马仔们匹夫之勇的配合下圆满谢幕,金铎大获全胜。 宋军“四大金刚”的四金刚,还有五个得力马仔有的断了臂膊,有的断了腿,都成了废人。 四金刚的腿是金铎亲自打断的,他在深圳粗暴地抓住了玉珠的胳膊,控制了玉珠,他追随宋军作恶多端,作恶是有代价的。 邱文海说:顺安城从此多了八个瘸子,为什么是八个?“三宝粥铺”二个加上二道沟大桥六个,岂不是八个。 金铎说:断了唐英杰八棵爪牙。 其实,废几个马仔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多年来唐英杰的马仔横行乡里,为所欲为,没人敢说不字。江湖上流传的是他们搞别人的故事,从没听说有人搞他们,从没听说他们吃亏。从现在开始,这个传说被打破了。什么叫打脸,这就是打脸,打的是黑帮老大唐英杰的脸。 金铎请君入瓮那天上午,唐英杰在市政协例会,会后聚餐,唐英杰回到凤凰山庄时已经是下午1点多。 姐姐唐英梅把二道沟桥失手的事儿告诉了弟弟唐英杰。唐英杰气的脸都白了,立即给宋军打电话,宋军正在医院照应他受伤的马仔,还有二个马仔没出手术室,接了老大的电话,撒腿往凤凰山庄赶来。 宋军发觉老大脸色不好,陪着万分手心。 唐英杰简单问了一下事情经过,说了一句:“都是饭桶。” 宋军:“我也纳闷,不至于呀。六个对一个,见鬼。” 唐英杰:“姓金的呢?那去了?就这么放过他了?” 宋军:“没那么便宜,这小子往沈阳去了。” 唐英杰:“查一查,是在沈阳,还是回深圳了?自己的屁股自己擦。” 宋军立即打电话,动用特殊关系查询金铎去向,几分结果就出来了,金铎买了机票,回深圳了。 宋军向唐英杰报告说:“大哥,你别上火,我带几个兄弟去深圳?去他家楼下收拾他。” 唐英杰摇头,唐英杰虽然在气头上,但他不是冲动的人,此时此刻,弄死金铎也难解他心头之恨。 玉珠原本就不接受他,如今金铎又插一扛子,把玉珠整到深圳去了,这样一来玉珠就更坚决了,夺妻之恨,恨入骨髓。可是,深圳不是顺安,去深圳搞金铎不明智。 唐英杰摇头说:“深圳那地儿太生,有事儿不好圆场。” 宋军转一转眼珠说:“大哥,那就等他回来,他家在这儿,早晚得回来,我就不信,过年他不回来?” 唐英杰问:“整准成喽,别总秃撸扣。” 宋军得意地卖弄说:“准成,我跟他们打好招呼,这小子不管是买票,还是住宿,取钱,只要他一刷身份证和银行卡,这边就知道,就有人通知咱。这回不就是吗?他一出票,那个航班,几点到达,咱都知道。”宋军说的洋洋得意,有点显摆的意思。 唐英杰气恼地说:“下次记着点,提前安排好,别整这秃撸反仗的事儿。” 宋军连声诺诺:“是,这帮仔子有点大意了,下次不会了。大哥放心,交给我了。” 唐英杰白了宋军一眼说:“老话怎么说来?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下次提前计划好,找几个手脚利索地,看你这帮饭桶,竟给我丢人现眼。” 宋军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嗫嚅说:“那是,那是,下次不会了。” 此时宋军的马仔或在手术室手术,或者术后麻醉未醒,没人告诉他,姓金铎小子用的武器从没见过,往外喷火球,火球追着人跑,沾上就像电击一样,浑身瘫软,不听使唤。 唐英杰主观地认为是宋军的马仔不行,干这事儿不如黑熊,但黑熊带着工程队在莲花谷有工程,远水不解近渴;再者,姓金的就是一个毛头小子,杀鸡焉用宰牛刀。要是连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好,宋军就别吆五喝六地充大尾巴狼了。 唐英杰黑帮号称四兄弟,老大唐英杰,老二宋军,老三是三胖,老四是黑熊。 宋军,三胖,黑熊各管一摊业务,各有自己的马仔,马仔下边还有人数不等的小兄弟。 宋军的马仔号称“四大金刚”;三胖的马仔号称“三黑”,心黑,手黑,嘴黑;黑熊手下有“五虎”,这“五虎”最是凶残,出手伤人,在顺安城赫赫有名,流氓地痞听见“五虎”的名字吓得拉拉尿儿。 黑熊虽然在莲花谷有工程,其实他身边只有一个五虎,五虎是他的司机兼保镖,其它四虎都在顺安城各物业,沙场,购物中心当保安队长,如果确实需要,黑熊一个电话就好使。 唐英杰以为没必要动用黑熊的人马,一个毛头小子,宋军和三胖就能摆平。 唐英杰管理黑帮有一套自己的方式,从拉帮结伙起家那天起,他只对宋军,三胖,黑熊下指示,每次下指示都是用暗语,这就相当于在他和兄弟之间设了一道防火墙,无论下边出什么事儿,火烧不到唐英杰。 唐英杰的暗语只有他的三个兄弟能听懂,唐英杰从没正式解释过那四句暗语的意思,完全是经年累月的磨合中,兄弟们举一反三,无师自通的理解。 唐英杰用这套办法保护自己,兄弟们也很理解,很佩服老大的智慧。曾经一起挖水沟,出苦力赚几个小钱的大老粗,如果不是跟对了人,那有今天的出头日? 现在,四兄弟要钱有钱,要势有势,要地位有地位,兄弟们对唐英杰深怀感恩之心。兄弟们相信,只要大哥这杆大旗不倒,集团业务一帆风顺,兄弟们就有花不完的钱,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兄弟们当然对唐英杰心服口服,言听计从。 当唐英杰急头白脸地敲打宋军时,金铎跟邱文明一帮兄弟在沈阳又吃又喝又洗又按,很是享受。 金铎耍了个金蝉脱壳的小计谋,用手机订了张返回深圳的机票,就骗过了宋军,以为他回深圳了。 信息时代,科技的进步超乎人们的想象,无所不在的网络深刻地影响着人们的日常生活,在为人们生活提供便利的同时,也在某些方面侵犯着人权,危害信息安全,任何人都像玻璃一样透明,毫无隐私可言。 黑客入侵,偷拍窃听,天网系统,人脸对比,大数据,在虚拟而无孔不入的网络世界,总有一双眼睛盯着你。 唐英杰利用网络便利监视金铎,金铎在深圳订机票,入住顺安大酒店,都在唐英杰的掌控之中,正因如此,金铎刚出顺安大酒店就被跟踪。 可是,对网络技术的应用,金铎比唐英杰更有优势,更得心应手,这种优势也是碾压性的,是唐英杰做梦都想象不到的。 不得不说唐英杰能量很大,因为这样监视一个守法公民,即便是专政机关也必须得到逐级批准和授权。当然,这需要健全的法制,还需要执法者遵纪守法。 而资本的特性是在贪婪攫取和掠夺的同时,往往很任性,法律法规偶尔大开方便之门也不奇怪。 没有违法乱纪,就没有黑社会,道理就这么简单。 金铎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他反其道而行之,让宋军上了一把当,以为他回深圳了。 金铎不会走,不仅不会走,通过这两次交手,增强了战胜唐英杰黑帮的信心,令人谈虎色变的黑社会不过如此,就像霍金分析的那样,再强大的黑社会,也只是暗夜里的蝙蝠,见不得光;再强大的保护伞都是外强中干,抓住它的短处,打蛇打七寸,击中要害,它就是一条僵硬的死蛇。 金铎和邱文明带着兄弟们一路风光到了沈阳,在沈阳黄金海岸会馆二楼吃完山珍海味,在八楼蒸土耳其浴,在十楼松骨按摩,在十二楼斗地主,好一顿享受。 邱文明和他的兄弟们酒足饭饱,开心的享受,金铎躺在灯光幽暗的休息大厅忧心重重,苦思冥想。 虽然这两仗完胜,这就是个序曲,唐英杰黑帮树大根深,盘根错节,光靠打打杀杀肯定搞不倒唐英杰,相反,到了一定时候,他一定会动用保护伞,让专政机关出面,一副手铐就把自己解决了。 金铎想起霍金说的黑道三条命:打手,金钱,保护伞。 打手好解决,现在轻松就解决了八个;但黑帮的财路和保护伞不好解决。其实这三条命里,最重要的是金钱,是黑帮的财路;有钱能使鬼推磨,不断他们的财路,他们就不缺打手和保护伞。 如何断其财路呢?金铎想不出方案。 其实问题可以更简单,假如真就断不了其财路,那就对人下手,用“上帝之手”解决掉唐英杰。 说实在的,读书人出身的金铎,对杀人心有不忍,不到万不得已,不打算出此下策,即使神不知,鬼不觉,但人心是肉长的,灵魂的拷问很折磨人。 金铎越想越乱,郁郁寡欢,邱文明喊他去按摩,他答应着,却一动不动地躺着想心事。 晚上夜幕降临后,金铎他们按计划悄悄返回了顺安,半夜时分,金铎和邱文明的兄弟们回到月亮泡养殖场。 四十二,月亮泡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金铎和邱文明带着兄弟们在沈阳黄金海岸会馆一通潇洒,之后连夜返回月亮泡养殖场。 金铎在月亮泡踏踏实实地睡了一大觉,感觉是近些年从来没有过的美睡。早晨醒来时,阳光透过窗帘照亮整个房间,金铎美睡醒来觉得耳聪目明,神清气爽。 后院传来嘈杂的喧闹,有人的叫喊,有鸭叫,有鸡鸣,有汽车马达的声音,金铎起床走出房间。 金铎走到门口站住不敢走了,院子里三只德国牧羊犬逼住了他。一只趴在窝边,看了一眼金铎,懒得搭理人;一只蹲在大门口,正欣赏大门外两只大鹅掐架;另一只摇着尾巴嗅金铎的裤腿,吓得金铎一动不敢动,大气儿不敢喘。 邱文明端着一个红塑料盆从后院过来,喊了一声:“卡扎菲!”。低头嗅金铎的德国牧羊犬一扬头,摇着尾巴向邱文明跑去;另外两条德牧也窜上去围住邱文明。 邱文明走向金铎,把盆子交给金铎说:“狗是最懂感恩的动物,你喂喂它们,以后就把你当主人了。” 塑料盆里是鸡鸭内脏。 金铎捏起鸡肠,鸭肠,向大狼狗抛出去,三条狗跳跃抢食。这一招儿果然有效,金铎喂完狗,三条狗都摇头摆尾讨好金铎,围着他嗅个不停,一副乞怜神情。 邱文明指着一个嘴巴带豁口的说:“这条叫萨达姆,最凶,敢单挑大青狼,嘴上的豁口就是前年冬天跟大青狼干仗留下的。” 邱文明指着刚才嗅金铎裤腿的那只说:“这条叫卡扎菲,四眼儿,赖搭儿,谁给它吃的就天天跟着谁;那条叫黑盖儿,是条老狗,聪明,懒,没事天天趴窝,蔫巴狗下死口,谁敢硬闯它真咬,咬住不撒口。有这三条大狼狗看家护院,生人不敢靠前,我也是防着姓唐的。” 金铎说:“刚才我一动不敢动,多亏你来了。” 邱文明说:“呵呵,你这胆儿。它们是觉得你陌生,但不会咬你。” 金铎问:“为啥?” 邱文明说:“你从屋里出来,它就不拿你当外人了。狗通人性,前年冬天下大雪,有一条大青狼打不着食,半夜来偷鸡,鸡没偷着,让这三个家伙围住咬伤了,第二天上午,萨达姆拖回来半张狼皮,肉都让野物啃光了。” 邱文明拍拍萨达姆的脑门,说:“有这三条狗,晚上我也能睡安稳觉,不怕有人算计我。” 金铎乐了,说:“我想起一个笑话,说有个地方老百姓招贼,晚上老丢鸡,丢鸭,丢鹅。老百姓找警察,警察说这事儿你找我不如养条狗──埋汰警察不如狗。” 邱文明呵呵一笑,说:“警察外号就叫狗子嘛,有的警察不如狗,狗是忠臣,有的警察吃里扒外,警匪一家,就是帮凶,都是一伙儿的。姓唐的要是没后台,也不敢这么嚣张。┄┄走,我领你转转。” 这是个很大的三合院子,正房六间是砖瓦结构,白墙红瓦;东西厢房各四间是彩钢结构,彩钢冬天不保暖,看来冬天不住人;南边是一人高的木栅栏,双扇木板大门向东南歪斜着,春节贴的对联剥脱了,在晨风里招展。 金铎随着邱文明到了后院,后院一排十几间彩钢房子,金铎看见邱文山正把一个个红色塑料桶抬出来,桶里装着白条鸡,白条鸭,两人一声呐喊抬上皮卡车;有几个房间开着门,向外涌出雾腾腾的水蒸汽,带着臭烘烘鸡粪的味道。 邱文明说:“里边正杀鸡、杀鸭子呢,味道不好。” 两人转到西边,一排四组几十米长的塑料大棚,塑料棚卷起一半,露出里边的水泥地面。邱文明说:“这是鸡鸭的越冬棚,这四个棚能装一万多只鸡鸭。” 金铎没看到鸡鸭,问:“鸡鸭呢?” 邱文明往南一指说:“天一亮就都打食去了。” 金铎说:“那你怎么抓它呢?” 邱文明一笑说:“天要黑时吹哨,投食,乌泱泱就全回来了。趁它们吃食的时候抓,放笼子里,早上屠宰,九点之前就上市了。” 金铎北望是一大片玉米地,玉米苗半尺高。金铎问:“你种的?” 邱文明说:“三晌多,饲料地,我不用添加剂,基本是散养,肉好吃,现在成了招牌了,每天百十只鸡,百十只鸭子,不到中午就卖完了。” 两人转到南边,举目远眺,是一片阔大的湿地,绿茵茵的菖蒲和芦苇露出水面一尺高;湿地中间有一片月芽形的水泡子,一条木板栈道穿过湿地,围住半个水泡子,这是给垂钓者准备的;水面上有成群的大鹅和鸭子正在浅水里觅食,嬉戏,这就是月亮泡了。西南方是一片高岗,邱文明叫它西大岗,长满榛柴棵子,棵子底下有鸡群在刨食。 几只不知名的灰白色长腿水鸟,一动不动站在水里,耐心等待游近的鱼儿,远处不时有水鸟起起落落,泡子岸上有几株大柳树,树冠巨大,投下浓重的阴凉。 金铎感叹道:“好风光,好地方。” 邱文明叹口气说:“地方是好地方,就是整这个挺累人的,起早贪黑,可有啥办法,挣大钱的行当都让姓唐地占了,别人不敢伸手,只能挣幸苦钱儿了。” 金铎问:“效益怎么样?” 邱文明脸上露出笑容,说:“还行,我们哥们儿十几个,年吃年用,几年下来,车也有了,楼也有了,我也知足。” 两人转回来,洗漱完毕,坐下来吃早餐。 邱文明问:“这两仗咱是完胜了,接下来呢?” 金铎说:“下一步我还没想好呢?你有啥想法?” 邱文明咧嘴笑了,说:“我有想法,没办法,你说咋整咱就咋整。” 金铎嘴里嚼着一块鸡肉,看着邱文明笑了。 邱文明问:“那你不回去了?跟姓唐的死磕了?” 金铎咽了鸡肉说:“走一步,看一步。” 邱文明凑近了问:“为玉珠?” 金铎咽了鸡肉,喝口粥说:“为她,不全是为她。姓唐的太横了,路不平有人踩。” 邱文明看着金铎的眼睛说:“不过,这小子能耐可挺大呀,昨天这事儿打他的脸了,他肯定要报复,你得小心。他在公检法都有人,吕成刚就是吃了这个亏了。” 金铎说:“有个事儿得你办,你地面熟,在城边给我租个房子,最好是平房,不显眼的地方,我上那儿去住。” 邱文明说:“咋的?我不怕连累,你就住这儿,那儿也不去。” 金铎说:“住你这儿没说的,就是,你这儿人多,眼杂。” 邱文明说:“哦,这你放心,我这儿都是哥们儿,没有外人。再说,姓唐地肯定到处找你,你上那儿也没这儿安全,就住这儿。” 金铎嘻嘻一笑说:“他以为我回深圳了。我昨天去沈阳的路上订了回深圳的机票,他想不到我杀了个回马枪。不过,这事儿瞒得过一时,早晚得露馅儿,还得再找个安身的地方,听说过狡兔三窟吧。” 邱文明笑笑说:“我明白了,你说的对,我马上安排人找房子。” 金铎说:“明天你带我到城里看看,这些年变化挺大,我得熟悉熟悉,另外,也想了解一下姓唐的产业,要搞垮他,靠打打杀杀不行,得想办法断他财路,手里没钱,他就没咒念了。” 邱文明用敬佩的眼光看着金铎说:“金铎,你说的太对了,姓唐的要是没钱,就没人围他转了。行,明天我带你去。┄┄一直说请你吃烤大鹅,喝小烧,今天中午怎么样?把大奎和钟华也请来,你们‘三人帮’聚聚?” 金铎说:“行啊,都是我信得过的哥们儿,不怕跑风儿。” 邱文明吃完了,擦擦嘴问:“金铎,你用的那个玩艺儿是什么玩艺儿,那么邪虎,有这个玩艺儿,十个八个的人靠不上前儿呀。” 金铎也吃完了,放下筷子说:“这个东西是以色列造的,正式名称叫球形雷电发生器。开始是以色列的一个物理老师,为了给学生讲解雷电发生的原理,自己做了个装置,原理就是把电压升高,正负极靠近到一定距离,就产生雷电。后来一个物理爱好者改装了一下,正负极改成圆圈,就能产生球形雷电。又一个家伙继续改装,把一个绝缘筒缠上线圈,发生单向磁力,这个球形雷电就射出了,有效距离二十五米左右。碰到导体就高压放电,大象,犀牛都能电懵了,这就变成防身武器了,市面上见不上,是高级间谍装备。” 邱文明点着头说:“哦,你这一说我明白了。我说呢,发射完有臭味,打完雷有时也有这个味,是这么回事儿。” 金铎说:“那叫臭氧,高压放电时电离了空气里的氧分子┄┄对了,我还有几个帮手已经从深圳开车往这儿来了,昨天晚上到北戴河了,我让他们在那儿玩儿几天,我估计三四天后能到咱这儿,明天咱俩出去转一转,也得给他们找地方安置。” 邱文明说:“这你就多余了,我这儿兄弟够用,都是经过阵仗的,靠得住。” 金铎说:“不一样,他们干的活儿,你们谁也干不了。” 邱文明不服气地撇撇嘴说:“啥意思?都是练家子?” 金铎笑了,说:“不是,不是那么回事儿。不过,文明,我嘱咐你和你的小兄弟一句,我的人来了以后,别打听他们的事儿,不知道有这些人,记住我的话,对谁都好,你明白不?” 邱文明瞪着眼睛摇头说:“不明白。” 四十三,愿者上钩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金铎说过几天有兄弟从深圳过来,嘱咐邱文明,别打听他们的事儿,不知道有这些人,明白不。 邱文明瞪着眼睛说:“不明白。” 金铎嘻嘻笑着说:“不用明白,记住我的话就行。” 邱文明一头雾水。金铎不管他明白还是糊涂,一推饭碗下桌了。 金铎取出电脑笔记本,坐在书桌前,键盘噼噼啪啪响起来。 邱文明放下饭碗说:“那说妥了,中午吃烤鹅,我打电话约人了?” 金铎眼睛看着显示屏,手不停地敲着键盘说:“约吧,赵大奎一天婆婆妈妈的有点烦人,你没觉得?” 邱文明说:“他就是那样的人,善良,实在,谁有点事儿,先把他急和突突转,比他有事儿还上心。他是担心你,你别不知好歹。” 金铎说:“话是这么说,我脑袋又没进水。” 鹅肉肉丝粗,肉质柴,必须提前用调料腌制,烤出来才好吃。邱文明放下饭碗去收拾大鹅,金铎玩儿了一会电脑,没事儿可干,站在旁边看邱文明收拾大鹅。 邱文明说:“你别杵这儿碍事,我给你找个事儿。” 邱文明到东厢房拿了一根鱼杆,一盒曲蛇(蚯蚓),一个塑料桶,让金铎去月亮泡钓鱼。 金铎扛着鱼杆往外走,卡扎菲蹦蹦跳跳跟上来,金铎拍拍它的脑门,这家伙真是赖搭儿,几根鸡肠子就收卖了。 金铎走上长长的栈道,两边芦苇和菖蒲长出水面一尺高,一片明亮的鲜绿;成群的鸭子在水面游荡;大鹅伸出长长的脖子,掠食嫩绿的草叶。 金铎过了浅水湿地,在大柳树下的木墩上坐下,整理好鱼钩,挂上曲蛇,甩到水里。 钓鱼即是技术活儿,更需要耐心,练的是等待的功夫,眼睛必须紧盯鱼漂,起杆时机特别重要,起早了脱钩,起晚了鱼吐钩,时机的把握全在对鱼漂的观察,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金铎钓鱼没那么专业,他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把钩甩到水里,就看起了风景。 卡扎菲不知嗅到了什么气味,在树棵子里嗅来嗅去,东一头,西一头,忙的欢儿。 金铎坐在柳阴里,抬眼望去,蓝天,白云,青山,绿树,和煦的微风吹在脸上,带着田野特有的芬芳,甚是惬意;湿地中,水面上,鸭子悠游,水鸟翻飞,不知名的小昆虫在菖蒲叶子上爬上爬下,这一派久违的田园风光令人陶醉。 金铎沉醉在田园风光中,鱼漂没进水里也没发现,直到鱼杆也跟着往水里滑才察觉,立马抓住鱼杆,顺势一提,一条沉甸甸地大嘴老头儿鱼升到半空。 老头儿鱼是当地人的叫法,学名不知。这种鱼头大,嘴大,头差不多占身体的三分之一,去了头没多少肉;肉虽少,肉质却极鲜美;老头儿鱼生命力极强,在自然泡泽里处于食物链的顶端,跟黑鱼一样,以小鱼虾为食。 半空中的老头儿鱼不甘心束手就擒,激烈挣扎,扯动钓线发出嗡嗡地响声。老头鱼下口狠,鱼钩已经被它吞到肚子里,无论怎么挣扎也难脱钩了。金铎摘下老头儿鱼,放进水桶里,重新挂了曲蛇,把钓甩进水里。 卡扎菲撒了一通欢儿,疯累了,此时蹲在水桶旁,看着桶里的老头儿鱼好奇。 金铎独坐荒野,远离尘嚣,田野喧闹的寂静让他萌生昏昏欲睡的舒畅,他的思绪随着微风掠过原野飞到了天边,飞到洪荒的远古,在情感与理性间游荡。 金铎自然而然想起玉珠,她肯定听说自己回深圳了,这样她少些担心,却更加绝望,看不见出头的日子。她长年把自己囚禁在家,无缘这美好的春光,在孤独寂寞中煎熬,她能坚持住吗?能坚持到搞垮唐英杰吗? “影灰联盟”已经到了北戴河,他们来了,怎么进场,从那儿开始呢? 金铎又陷入无望的迷茫,接下来怎么搞,失去了方向。 从深圳回来十几天,与唐英杰的马仔两次交锋,金铎毫发无损,唐英杰残废了八个马仔,这是个不错的胜利,也是个危险的开始。 金铎内心没有多少胜利的喜悦,只觉得迷茫;他需要胜利,却为胜利悲哀;他鄙视暴力,却不得不使用暴力。 那些被他废掉的人,现在躺在医院里,或许终身残疾,他们也有父母,或许也有妻儿,他们年轻的生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们也有梦想,也有很多美好的愿望,但一切发生了无可逆转的改变,不是变好,而是变得很糟。 或许对他们可以手下留情,只制服不伤残,但老猎人都有一个常识,打野猪,打黑熊,一定要一击毙命,受伤的猛兽比平常凶残十倍,报复心更强,更危险,更残忍。 体能上残废他们是必须的,也是必要的,不可动妇人之仁。如果说过错,过错的根源在唐英杰,而不在金铎。 这一切都是唐英杰造成的,他有罪,而别人正在付出代价。作为被动的一方,保护自己天经地义,金铎这样宽慰自己。 鱼儿因一口食物上钩;人类因为贪欲而自甘堕落,全在自己,怪不得别人。 然而,并非所有的人都贪婪,都堕落。大奎跟唐英杰曾经也是朋友,有机会像宋军,三胖,黑熊一样出人头地,腰缠万贯,他却没上钩,他选择了平淡,平庸。如果他成了唐英杰的帮凶,那现在就是自己的敌人,此刻也许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哀叹自己的下半生。 人生是一次长途旅行,面对四通八达的大路,小路,选择不同的道路,导致不同的人生;不同的人生来自不同的选择。 今天的月亮泡只有一个钩钓,而社会上有无数的钩钓,在等着你上钩。上钩还是不上钩,这就是人生的智慧。 金铎的脑海浮现出一个人,他的大学同学,室友,好朋友王墨坤,他是公认的大神级学霸。 大学毕业后考研,读博,博士后在北京一家著名IT就职,做到高级主管,年薪五十多万,同学中的翘楚,有多少人羡慕他春风得意,前途无量。 春节前连续加班一周,项目完成,皆大欢喜,在回公寓的地铁中卒死,一切化为乌有。 金铎从深圳飞到北京看他最后一眼,沉睡中的王墨坤骨瘦如柴,跟大学时判若两人,金铎当时就想,是什么榨干了他? 是欲望?……或者说梦想? 王墨坤最大的梦想是在北京六环之内有一套自己的公寓,壮志未酬身先死,不知天堂房价几何?他能不能住上自己的公寓。 媒体惋惜地呼吁避免过劳死,爱护人材,老板嘴上爱护人材,心想着一夜暴富,他们恨不能榨干员工骨头里最后一滴油。老板给员工吃草,却渴望挤出源源不断的奶和血。 从被压榨这个意义上说,金铎羡慕邱文明,他们兄弟抱团,自食其力,人活着的意义在于用劳动创造价值,同样是劳动,两样是付出,不同的是有人被压榨,有人自给自足。 真是不约而同,“影灰联盟”也是兄弟抱团,没有人剥削谁,没有谁给谁打工,大家都在给自己打工。 人生可以有多种选择,不同的选择会有不同的人生;我们看不见鱼的眼泪,因为我们没在水里。 大学时,班里另一个女学霸高云卉,毕业后去美国读研,读博,回国后年薪百万,典型的成功人士,亮丽的人生铺满鲜花。没有任何征兆,却突然放弃一切,扔了手机,消失在终南山,做了中国当代女卢梭。不知终南山有没有《瓦尔登湖》。 归隐情结是中国传统知识分子的痼疾,看似清高,其实是失败,是放弃,是逃避。 高云卉是海归,到底是什么促成她这样?是什么让她把几十年的寒窗苦读瞬间清零。在人生的高光时刻,在人们的羡慕中突然隐退。 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定发生了什么。 玉珠本可以高高兴兴的嫁给唐英杰,享受别人梦寐以求的荣华富贵,嫁给有钱人,是多少女人的梦想,宁愿坐在宝马车里哭,不坐在自行车上笑……她为什么选择抗拒? 人是世界上最不可理喻的动物,即便最熟悉的朋友,也是陌生人,人与人是无法互相理解的,所以才有“他人即地狱”之说。 有人信奉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所以才有战争,才有暴力,才有了黑道。 人类进化史四百多万年,有文字记载五千多年,这个从丛林走出来的高级哺乳动物,骨子里崇尚丛林规则,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所有的宗教,所有的教条都想改变和弱化这个规则,结果却恰恰相反,利益的冲突总是以信仰的名义展开,以欲望的满足达成平衡。 欲望是一枚无形的,有史以来最高效的钩;唐英杰用它钓住马仔,金铎用它钓起老头鱼。 金铎知道,唐英杰不会善罢甘休,更大的危险在等着自己,最后是他把自己干掉,还是自己把他干掉┄┄天知道。 金铎怔怔地看着远处的水面,阳光正在水面狂欢,其实他什么也没看。 金铎沉醉在胡思乱想中,卡扎菲的叫声惊醒了他,金铎抬头看时,钟华的车停在大门口,大奎站在车前,正往这边看。 金铎站起来招手,让他们过来。 四十四,凉酒热泪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钟华和大奎见金铎在钓鱼,大奎跑过来就抢鱼杆,起杆一看,渔钩上光秃秃。 大奎嘲笑道:“这是钓鱼呀?钩都秃了,你钓鬼呢?” 金铎咧嘴笑,不理大奎,眼光落在后边不紧不慢的钟华身上。 钟华上下打量金铎问:“你没事吧?” 金铎打个立正说:“你看,有事儿吗?” 钟华点点头说:“好,没事就好。听说昨天晚上大医院骨科开锅了,最后一个马仔手术完都半夜了,微信朋友圈儿都是幸灾乐祸的消息。传说你回深圳了,谁也想不到你躲这儿了?” 金铎呵呵笑着说:“这帮笨蛋,我打个马虎眼,骗他们。” 钟华皱皱眉头问:“我也信了。咋还不回去呢?啥意思?这儿多危险呢?” 金铎一本正经地说:“大哥,我跟你交个底吧,不整垮唐英杰,我不回去?” “啥?……整垮唐英杰?”钟华满脸惊诧,眼珠儿差点没掉出来。 金铎淡定地说:“对,整垮他。” 钟华突然涨红了脸,垂了头说:“能吗?……杀了他?” 金铎摇头说:“不,我不当杀人犯……能不能,整了才知道。” 钟华肯定是被金铎吓着了,低了头,再没言语了。 赵大奎上辈子肯定是个淹死的钓鱼郞,趁钟华和金铎说话的功夫,他一条接一条地起杆,塑料桶里扑扑愣愣乱响,十几条鲫鱼和老头鱼在水桶里争夺容身的空间。 邱文明站在对岸大声喊:“钓-几-条-了?够-不-够-一盘?” 大奎回应道:“足够了。” 邱文明一瘸一拐地过来,拎起装鱼的水桶,对金铎说:“酱焖小杂鱼儿,再过十分钟开饭。” 金铎对大奎说:“二哥你接着钓啊?我跟大哥进屋喝茶去了?” 大奎恋恋不舍地说:“去吧,你们去吧,我再钓会儿。” 钟华伸手抢过邱文明手里装鱼的水桶,三人回屋去了。 邱文明沏了好茶,三人喝茶聊天,金铎突然发现钟华变化很大,脸色灰暗,神情颓废,打不起精神。 以前的钟华阳光,自信,浑身透着官二代的优越感,手往裤子口袋里一摸,那就是要请客,冰棍,冷饮,牛肉面,网吧包宿;眼前的钟华变了一个人似的,表情忧郁,目光躲躲闪闪,总低着头。 前几天在顺安大酒店见面,大奎婆婆妈妈说个没完,金铎忽视了钟华,今天无事闲聊,感觉就明显了。 金铎暗自思忖,一晃十几年,人都会变,这就是所谓的变老诚了吧? 两遍茶喝过,邱文明站在院子里喊大奎:“收杆啦!开饭喽!” 小圆桌上摆了两大两小四个不锈钢盆。一大盆烤的金黄喷香的大鹅;一盆酱焖杂鱼,一盆小鸡炖蘑菇;另一大盆是碧青鲜绿的老虎菜。 老虎菜是东北特色,是把嫩葱,黄瓜,生菜,香菜,水萝卜等时令小菜集合在一起,冷水洗干净,蘸农家大酱,因为吃起来狼吞虎咽,俗称老虎菜。 金铎一坐下就拿起一个水萝卜蘸了酱嚼起来。边嚼边说:“多少年没吃老虎菜了,南方没这菜。” 邱文明边往玻璃杯里倒酒,边说:“南方人不会吃,没口福。” 金铎说:“也不是,南方人比咱会吃,他们不吃生菜,不管什么菜都焯热水。这和气候有关,南方暖和,寄生虫多,所以不敢吃生菜。” 邱文明说:“焯水就不是这个味喽。” 邱文明给各位倒满酒,端起杯,很真诚地说:“来来来!这一晃十多年了,今天聚一起真不易。说给金铎接风有点晚了,说庆功有点早了,那就什么都不说,喝酒,我打样儿,照样儿来。” 二两半的玻璃杯,邱文明一口喝下去三分之一,放下杯子说:“这一杯三口见底,这是规矩。” 邱文明左边的大奎照样儿喝了,大奎左边的钟华也照样儿喝了,金铎举着杯子笑,说:“这喝法,一会儿我就倒了。” 邱文明抓了一把生菜,卷成一团,蘸一下大酱,往嘴里一塞,含含糊糊地说:“倒了就睡。” 金铎一咬牙,也喝了三分之一。 第一杯酒果然三口就见了底。第二杯酒由谁提议发生点争论。金铎是客坐在主位,左手邱文明,右手尊位是钟华,对面是大奎。邱文明说第二杯应该钟华提,钟华让大奎提,说顺时针来;大奎说:“那怎么行,你是大哥,喝多少酒也不能没大没小呀。” 钟华低着头说:“二弟,你先来吧。大哥这话以后就别提了,我算什么大哥。” 钟华这话儿里有话儿,金铎和邱文明都愣住了,不知钟华是什么意思。大奎赶紧说:“好,听大哥的,顺时针来。” 满酒,端杯,大奎看着金铎说:“三弟,我说话你可能不爱听,不爱听我也得说。宋军的四大金刚都让你废了三个,这事儿整大扯了,你的仇也算报了,差不多了赶紧闪吧,姓唐的不好惹,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事儿。” 邱文明说:“打了脸了,姓唐的不会吃这个亏。” 金铎说:“他们以为我回去了,不知道我还在这儿。” 大奎说:“躲这儿是长久的事儿呀?” 金铎说:“二哥,咱喝酒,不说这个事儿。” 大奎知道金铎烦他了,再说也没用,叹口气,一口喝了半杯。 金铎看着杯里的酒心慌,论喝酒,这四个人里他最不行,但玩赖不是爷们儿,感情深,一口闷,他狠狠心也一口跟了半杯。 感觉像咽下了一团火,火在胃里烧灼,胃里翻江倒海,直往上撞,金铎说:“我去方便一下。” 金铎离了酒桌,跑到厨房喝了两大碗凉水,小跑去了厕所,蹲在厕所用手抠嗓子眼儿。 醉酒的人到了医院要洗胃,把清水灌进胃里再抽出来。金铎先喝水,再抠出来,这叫自助洗胃。金铎抠了几下,哗一声,胃内容物喷涌而出,眼泪鼻涕亦如泉涌。 金铎吐了个痛快,把刚才吃下去青菜鹅肉,喝下去的烧酒吐了个干净。美酒佳肴吃进去时味道很好,吐出来却腐臭难闻。金铎回房间洗脸,漱口,红着眼睛又回到酒桌上。 回到桌上,金铎发现杯里的酒少了,大哥钟华杯里的酒多了。金铎开玩笑说:“大哥偷我酒了。” 钟华说:“你量不行,少喝点。”主动担酒,只有好哥们儿才肯。 金铎回到桌上,大奎提议第二口感谢酒,感谢邱文明的烤鹅,第二杯酒又见底了。 接下来轮到钟华敬酒,钟华端起杯,耷拉着头说:“我第一杯酒敬三弟,大哥佩服你┄┄刚才说我算什么大哥,兄弟别误会,我觉得我不像大哥。”钟华变了腔,声音颤抖的厉害。 大奎知道他为什么伤心,打岔说:“大哥,这杯咱慢点喝,刚才喝太急了。” 钟华点点头说:“好,你们慢点喝,我先饮为敬。”一口半杯酒下去了。 邱文明发现这个喝法不太对头,赶紧让菜,说:“酒悠着点,别光喝了,菜都没吃几口,烤鹅得趁热吃,来,吃菜。”夹了一块烤鹅肉放在钟华小碟里。 钟华夹起烤鹅肉放进嘴里,嚼着,眼泪无声地滚过脸颊。 金铎能感觉出钟华心里憋着委屈,鼻子一酸,眼睛也湿了,举着杯对钟华说:“大哥,今天桌上没外人,有啥委屈你说,憋着多难受。” 钟华抽抽鼻子,轻声说:“三弟,是不是瞧不起大哥?” 金铎一惊,急赤白脸地说:“大哥,你这是什么话?到什么时候你都是我大哥,我怎么能瞧不起你呢?” 大奎敲边鼓说:“三弟不能,不会的,大哥,你喝多了,别喝了。” 钟华一口干了杯中酒,说:“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说完失声痛哭起来。 大奎,金铎,邱文明都懵了,大奎小声说:“让他哭一会儿吧,哭出来就痛快了。”三人端起杯,把剩下的半杯酒喝了。 钟华哭了一会儿,起身去了洗手间,洗了脸,红着眼睛回来坐下,喝了口茶水说:“唉┄┄让兄弟见笑了,我心里憋屈,想哭都没地儿,今天看见三弟,有点动感情┄┄三弟,我说佩服你是真心话,你比哥强,哥是个怂货,活的生不如死,当初还不如死了。” 金铎的酒劲儿也上来了,头晕晕的,拉起钟华的手说:“大哥,咱哥仨儿我最小,也最不懂事儿,要是有失礼的地方,大哥多包含,别跟我一样儿。” 钟华拍着金铎的手说:“三弟别误会,不是你失礼,是哥心里憋屈,看见你挺高兴的,也为你担心,有个事儿在哥心里憋了二年多了,跟谁都没说过,不敢想,不敢提,一想心里哆嗦,今天以酒遮脸儿,必须得跟你说,你心里得有个数,姓唐的心狠手辣,你得小心呢。” 邱文明端来一壶茶,说:“酒先歇一歇,咱喝一会儿茶。” 钟华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茶,低头想了一会儿说:“你们都纳闷,我为什么突然跟玉珠分手吧?为这事儿二弟一个多月不理我。你们不知道,我也没办法,是有人逼我呀!” 大奎说:“哥,这事儿你不说,我也猜个差不多。” 钟华摇摇头说:“你们想象不到,他们怎么逼我。”钟华已经泪流满面。 四十五,活埋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钟华酒后动情,说他跟玉珠分手是被人逼迫。 大奎说:“哥,你不说我也猜到谁逼你。” 钟华摇摇头说:“不,你们做梦都想象不到,他们是怎么逼我的。”钟华说完已经泪流满面。 钟华屈辱而痛苦的样子震撼了所有的人,大家屏息静听他说下去。 钟华喝了口茶,让情绪平静下来,断断续续地讲述了他的遭遇。 那是两年前的秋天,那天晚上我喝酒回来,有点晚了,大概有11点多,单位的车把我送到胡同口,往前走几十米就到小区大门,路灯挺亮,我也想透透气,就下了车,步行往家走。 我下了车没走多元,身后突然传来刹车声,我回头看时,冲上来两个人,一边一个把我架住了,我还没整明白怎么回事,一个布套子就套我头上了。 一个家伙把刀子顶在我的后心,威胁我别吱声,吱声就捅死我。 我当时吓懵了,一声不敢吱。 那两个家伙连拖带拽把我弄到了车上,一把冰凉的刀顶在我的脖子上,我一动不敢动。车开了挺长时间,有一个多小时。 我吓坏了,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不知道是绑票?还是寻仇。要说绑票,我们家也没多少钱;要是寻仇,我也没得罪谁呀?工作上就算有过节,也不至于下死手呀。 我心里乱糟糟,身上哆嗦地拿不成个儿。 车终于停下了,两个人架着我,在草地里走了一段路,我能感觉出来是草地,在一个土台上站住了,他们用绳子绑了我的双手双脚,往下一推,我就掉进一个深坑里。 坑挺深,凉森森的,当时把我摔的够够呛,好半天才缓过来。我闻到新土的味道,用手一碰湿漉漉的,这是个新挖的坟坑啊。我明白了,这是要活埋我呀。 我的头被布袋子套着,眼前漆黑,就对着坑上大声喊,上边的大哥,有话你说,要钱还是要东西,你说话。这是怎么回事呀,让我死个明白呀。 我是真害怕了。 那是秋天,挺冷了,不怕你们笑话,我感觉热尿顺着大腿往下流。我听见上边有人嘻嘻笑,我就苦苦哀求,哀求了半天,终于有人说话了。那人说:姓钟的,你听着,我问你,想死,想活呀? 我说:我想活,我不想死呀。 上边的人嘿嘿笑,说:哥们儿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没办法。 我说:他给你多少钱,我加倍给你。放我一条生路。 那人说:兄弟,不是钱的事儿,不差钱,是差事儿。你想活是吧?┄┄那好,我给你出一道选择题,你自己选吧。一,现在活埋你,你就永远消失了,神不知,鬼不觉。二,从明天起,离开那个娘们儿,叫什么来?噢!是叫玉――珠,你们要结婚了,是吧?只要你跟她分手,以后不许跟她有任何关系,就饶你一命,听清楚没有? 到这时我才明白为什么绑我了。我不甘心呢,问他们:凭什么啊? 上边那个人说:不许问为什么,给你三分钟,自己选。 我当时想,离开玉珠,我活着还有啥意思;再者,这样分手,怎么对得起玉珠?怎么有脸见人?……不如死了算了。 我说大哥,我们是自由恋爱,认了亲,定了日子,就要结婚了,这个时候分手得有个理由吧?我说不出口啊。 上边那人说我管不了你那么多,只问你行还是不行。 我说你们得讲道理呀。 上边那人哈哈笑,说我们的道理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 我说大哥,他们给你多少,我加倍给你。 那人说你别啰嗦,痛快儿地说行还是不行? 说啥也没用了。说行,我说不出口;说不行,我不敢说。我什么也不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上边的人等的不耐烦了,问我想好没有。问了几遍我也不吱声。 上边那人说:你这个傻逼,为了一个女人去死,值得吗?你死了那娘们儿照样跟别人,你不是白死了? 听他劝我这口气,未必真敢活埋我,也可能是吓唬我。我突然来了脾气,对上边说大哥,让我跟她分手,我做不到,你动手吧。 上边突然没声了,过了好一会儿,有人喊了一句,兄弟们,干活,快点。 劈头盖脸地泥土哗哗啦啦地埋下来。唉┄┄!要是嘎嘣死了,也就算了,活埋这个死法太难受,太恐怖……土埋到胸口时上不来气,憋的受不了,眼冒金星,气不够用。人呐!┄┄真的死到临头,想活的念头就特别强烈,什么想法都没了,就一个念头――活下去。 我怂了。 钟华的眼泪无声地流过脸颊,眼皮红肿像水泡。屋里突然安静下来了,谁也不说话,金铎的眼睛里也饱含着泪。 邱文明气极了,骂起粗话,气得脸色都紫了。 钟华接着说:他们把我送回来,扔在胡同口,车就开走了,我扯掉头套,连个人影儿都没瞄着┄┄回到家,我一夜没睡,翻来覆去想怎么办?是谁干的?想不出个支午卯酉,瞪眼儿到天亮。 邱文明说:“跑啊!――惹不起咱躲得起,远走高飞。” 钟华长叹一口气说:“我也是这么想的,跟玉珠跑,远走高飞,逃到他们找不到的地方,打定主意,我得跟父母交待一下。” 大奎端起酒杯一口喝干,放下杯子,面色很羞愧地说:“大哥,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事儿憋我心里也两年多了,这回明白了。大哥,误会你了。” 钟华抬起泪眼看一眼大奎说:“二弟,我知道┄┄我那时候还不知道是姓唐的搞的鬼,只是怀疑有人在打玉珠的主意,逼我跟她分手,把位置让出来。熬过一天,晚上我就跟父母把事儿说了。我妈听了就开哭,死活不同意我走。我爸脸色铁青,想了半天,对我说,这是有人打玉珠的主意,你碍他们事儿了。你要是打定主意了,你就跑,不过得跟玉珠商量,她同意跟你跑才成呀。还有,有几句话我得说前头。 前些年,保险公司有个科长跟一个女的跑了,去了广州,男的开出租车,女的没找到稳定的工作,打零工,两年不到,过不下去了,那女的回来了,那个科长没回来。又过了几年,那个科长死在广州了,广州的警察打电话过来,这边亲属去处理后事。 科长是胃穿孔死的,老病,没医保,拖到后来严重了,没救了。你打听打听,这是真事儿,有名有姓的。┄┄所以,要走,你得想清楚,跟玉珠说清楚,跑出去以后怎么生活,玉珠能不能跟你过那种生活,很多年前我看过一个印度电影,名叫《光有爱情是不够的》,故事大体就是村子里恶霸欺负一个姑娘,姑娘和对象跑了。但村子里有恶霸,外边也有恶霸,外边的恶霸势力更大,更狠毒。电影的结局好像是那个女的被恶霸占有了,那个男的被打残废了,沿街乞讨。┄┄我不反对你跑,但我得提醒你,想好了再跑。好在我和你妈有点积蓄,经济上能帮你,生活不会有太大的压力,但其它的事儿帮不了你。 钟华端起酒杯,一口干了。接着说,我爸说的有道理,我想了三天,冷静了,认怂了。 钟华讲完了,头耷拉到胸前,颓废,委屈,让人看了可怜。 金铎给钟华满上酒杯,坐下,很郑重地说:“大哥,你不是认怂,你这叫战略撤退,你这么做是对的,明智的。现在你跟玉珠都平安,这就证明你对了。从后边的事儿来看,吕成刚,杨林茂的教训都够惨了,大哥,你别有心理压力,没人瞧不起你,我相信玉珠也能理解你,你的婚礼她还参加了,就说明她能理解你。” 钟华抬起头,看着金铎,眼泪喷涌而出,点点头说:“三弟,你这么说,大哥好受多了。” 大奎凑过来坐在钟华旁边说:“大哥,当初我误会你了,唉!――姓唐的太黑了,不得好死。” 金铎说:“大哥,给你交个实底吧,我这次回来,就是要跟姓唐的死磕了。昨天文明问我是不是为玉珠,可以说是,因她而起,但也不全是,人家玉珠躲到深圳,他追到深圳把人整回来,太欺负人了,我就不服这个劲儿。大哥,老话说骑驴看唱本――走着瞧,不是他灭了我,就是我灭了他,我跟他不共戴天。” 邱文明一拍桌子,说:“金铎,有钢儿,我可等到这一天了。你想怎么干,带着我,就是那话儿,不是他灭了我,就是我灭了他,不共戴天。” 钟华抬头看着金铎,好像才认识一般。良久才说:“这话解气,不过你得小心,这小子势力很大,黑道白道通吃。我刚才说我的事儿,就是让你知道他有多黑,有多狠。三弟,你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我相信你不是一时冲动,你要跟他磕,大哥没说的,全力支持,我能帮你什么忙,你吱声,用钱吱声,玩儿命的时候叫我一声。” 金铎微微一笑说:“大哥,有个事儿,你能办不?” 钟华说:“你说,什么事儿?” 金铎说:“我想去看看吕成刚。” 钟华想都没想,说:“我明白你的意思,能,你听信儿。” 四十六,巧取豪夺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金铎要见吕成刚,问钟华能办不?钟华很痛快地答应,让他听信儿。 月亮泡凉酒热泪的烤鹅宴很晚才散,钟华压抑两年多的心堵疏通了,兄弟们对唐英杰又多了几分了解和愤恨,并不因此轻看钟华,相反,都为他两年来忍受的屈辱和痛苦悲愤不已。 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说这话纯粹是扯蛋,烤鹅宴上,二两半的酒杯,钟华,邱文明和大奎喝了六杯,金铎只喝了四杯,一点也不少,全喝多了。 钟华烂醉如泥,大奎虽然直打晃,却能扶着钟华上车,邱文海负责送他俩回家。 金铎和邱文明也喝多了,扶着墙,里倒歪斜地送走钟华和大奎,各自回房倒头大睡。 第二天是个好天气,艳阳高照,动淡风轻。 金铎宿醉未醒,头昏脑胀,太阳穴里象是有个小虫子,一拱一拱地痛。金铎勉强爬起来洗漱,早餐只吃了一碗白米粥和一个咸鸭蛋。 邱文明昨晚虽然也喝多了,但他醒酒快,一觉醒来状态良好,精神饱满,喝粥啃饼吃肉,边吃边说:“昨晚半夜就饿了,光喝酒,没吃饭呢。” 金铎见邱文明又吃又喝好胃口,心里又羡慕又嫉妒,心想:这家伙昨天酒没咋的,这酒量能喝自己俩来回,再喝酒得藏心眼儿,该认怂就认怂,自己的酒量,根本不是人家对手。 其实昨天金铎比他们少喝两杯,大家都挺让着他。 金铎正胡思乱想,窗外传来汽车鸣笛声,邱文明抬头看一眼,说:“文海来了。” 邱文海开着一台出租车来接金铎和邱文明,按计划金铎今天要出去转转。本来邱文明有一台SUV,金铎说不开自己的车,太标签;最好是整台出租车,不显眼。 邱文明马上明白金铎的意思,让邱文海借出租车。这车那儿都能去,到那儿都不显眼。 金铎穿了一身碳灰色休闲服,戴着棒球帽,大墨镜,这打扮很社会。卡扎菲摇头摆尾地讨好金铎,想跟他去,见金铎上了车,卡扎菲蹲在车前呜呜叫,也想上车,金铎俯身拍拍它脑门,关了车门。 卡扎菲气恼地呜呜了两声,扭头走了。意思是:真不够意思,再不理你了。 邱文海开车驶出月亮泡往东,这是一段十几公里自修,自用,自养的砂石路;路边长着茂盛的青蒿,车前子和开着黄花的蒲公英;路两侧是深深地排水沟,积水浅浅,沟边杂草繁茂,野花烂漫,一簇簇紫花鳶尾在阳光里妩媚。十多分钟后,车子驶出湿地。 车子往北驶上乡路,路东是棋格似的水稻田,水面如镜倒映着蓝天白云,稻苗刚露出水面,绿茵茵如一层绿纱;路西是玉米地,土质油黑,禾苗茁壮;左前方是凤凰山,山上林木森森,山顶的白垩岩在阳光下泛着白光;凤凰山背依起伏的群山,山山相迭,连接云天。 凤凰山东南坡上,孤零零一组高大的建筑群,一根细长的烟筒直刺青天。 邱文明手指大烟筒说:“看见没?那儿,热电厂。” 金铎头昏脑胀,靠在座椅上,问:“咋的?” 邱文明:“这个厂子是唐英杰硬抢来的。” 金铎突然坐直身体,望着邱文明手指的方向问:“抢的?咋抢的?” 邱文明说:“这个厂子的投资人姓陈,是山西人。” 金铎插话说:“你说具体点,到底咋回事儿?” 邱文明说:“具体点?……咋具体?我又不是唐英杰,具体的事儿就他知道。” 金铎呵呵笑了,说:“我不是那意思,你说的详细点。” 邱文明:“都是听别人议论,大家传的,真的假的整不明白。” 金铎说:“传说也行,你说。” 邱文明:“听说,这个热电厂是市里重点招商引资项目,还是环保新技术,烧庄稼桔杆儿发电,即能给农民增加收入,还能避免春天烧大荒,空气污染。市里很支持,国家有补贴。项目快建成了,姓唐的看上了,姓唐的想入股,陈老板不答应,家族企业,他一个人说了不算,姓唐的没得逞。” 金铎:“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是不是?” 邱文明:“是呗。姓唐的想干的事儿,不行也得行,他就暗中使坏,厂子建好两年多不能投产。” 金铎揉着太阳穴问:“姓唐的怎么使坏?” 邱文明喝口矿泉水,清清嗓子说:“这个热电厂除了庄稼烧桔杆儿,一天还得吃几百吨煤,二十吨的大货车得十几车,往电厂去的路有一大段是借姓唐的沙场的路,他的马仔就拦路收费,说运煤车把路压坏了,得交养路费,按吨收费,每吨煤收50块,一车煤二十吨,就是一千块,收费这么高,大货车谁也不往这儿拉煤了。陈老板没米下锅,知道了唐英杰的厉害。陈老板找中间人,请唐英杰吃饭,商量一次解决,要多少钱给多少钱,唐英杰不要钱;陈老板说他负责修路,修成水泥路面,唐英杰不说行,也不说不行,打哈哈。” 金铎气愤地骂道:“真不要脸。” 邱文明说:“唐英杰不吐口,陈老板只得找市里。热电厂是市里的招商项目,陈老板找主管部门,想重修一条路,不走唐英杰沙场的路。说来这个陈老板也忒倒霉,电厂在凤凰山东南坡,要修路必须穿过农田,那片农田已经划归全国18亿亩必保重点,是国务院备案的,要破坏农田修路得国务院批准,再说,除了国家重大项目和军事用途,国家不可能批准,陈老板豆角眼睛――长长了。” 金铎说:“陈老板没有后台?” 邱文明:“看你说的,能没有吗?陈老板也有后台,他的后台没姓唐的硬呗。” 金铎:“姓唐的后台有多硬?” 邱文明:“别的不知道,咱这儿的公安局长姓苟,苟局长就是他最大的后台,有人说苟局长是唐英杰扶上去的,这话不是瞎说,一桩一桩的事儿在那摆着呢,没这个后台,一百个唐英杰也早抓进去了。” 金铎:“让你说到点子上了,黑帮背后肯定有保护伞。” 邱文明:“听说唐英杰省里也有人,是个大官儿,以前在咱这儿干过,是一把,关系是那时候靠上的。” 金铎问:“还有吗?” 邱文明:“大的就这两个,小的数不过来。” 金铎:“扯远了,你接着说电厂。” 邱文明继续说陈老板不甘心呐,找领导呗,找一次,管用几天,过几天又不管用了。这样折腾来折腾去,电厂一直不能正常开工。 这时候有人找电厂老板谈收购,不是入股,是收购电厂,陈老板一听就知道谁作祟,他一肚子气,说了几句狠话,这几句狠话很快传到了唐英杰耳朵里。 既然已经撕破脸,唐英杰开始玩邪的。 有一天,热电厂中央控制室发现一桶汽油,控制室是电厂的心脏,汽油是绝对的违禁品,控制室要是烧把火,那就全完了。陈老板吓出一身汗,报了案,警察出出进,忙活了好几天,没有确切线索,最后不了了之。 又过了一段时间,大白天,陈老板停在办公楼车库里的奔驰车突然起火,等发现时全是黑烟进不去人了,一辆豪华大奔烧得只剩个铁架子。 大奔在车库里被烧,陈老板害怕了,山西人胆小,人家来是赚钱,不是玩儿命。我估计陈老板肯定也听说杨百万的事儿了,害怕了呗。 邱文明嘿嘿一笑,说:“陈老板最后就跟钟华大哥一样,认怂了。唐英杰把电厂收购了。” 金铎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嗯了一声。说:“有个词你还记得不?” 邱文明:“什么词?” 金铎:“巧取豪夺。” 邱文明:“你一说我想起来了。” 金铎:“这就叫巧取豪夺。” 邱文明:“我看就是明抢。” 金铎呵呵一笑说:“抢了吗?陈老板愿意卖的呀。” 邱文明:“算了吧,人家是被逼的。” 金铎不想争论下去,换个话题说:“文明,你细想想,姓唐的这么干,祸害的不光是陈老板,他把顺安经济祸害了。” 邱文明说:“你这么说,人家不那么说,人家说他是优秀民营企业家,纳税大户,慈善家,帽子一大摞。” 金铎:“你想过没,他这么整,外边还敢来咱这儿投资了吗?就他这一棵大树,旁边寸草不生,那是啥呀?” 邱文明:“要不怎么叫唐霸天呢。” 金铎:“他想霸天,做他的春秋大梦吧。” 车子驶上高速,往正西方向走,前方二十公里就是顺安城。进城后过了老城门不远,车子速度放慢了。 邱文明指着右前方一个三层大楼说:“看,建材城,现在也姓唐。” 金铎坐直身体望过去,问:“以前姓什么?” 邱文明:“以前姓杨。” 金铎:“是不是杨百万?大奎跟我说过,失踪了是不?” 邱文明点头说:“对,得罪了唐英杰,交手几个回合,后来杨百万突然失踪了,生不见,死不见尸,这个人凭空消失了。” 四十七,谋财害命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邱文明接着说:从前,这栋楼是咱这儿最大的建材商场,老板姓梁,真名不知道,外号叫梁百万。梁百万挺有名,是最早发家的一批人。他以前是五金公司采购员,公司黄了,他就自己开店,卖建材,几年功夫发财了,盖了这栋楼,就有了梁百万的外号。 金铎扑哧一声笑了,说:“人说马无夜草不肥,人没外号不富,真是呵。” 邱文明呵呵一笑,继续说,那时候姓唐的把我们的沙场都干黄了,已经垄断了沙子,沙子的市场小,满足不了他的胃口,他又琢磨建材,先在城西开了家建材商店,掌柜地不懂行,品种少,价格贵,生意不好。梁百万的生意比他好上一百倍,他看着眼红,就想把梁百万的生意挤黄。 有一天,几个马仔到梁百万那儿买了一车地砖,回去全敲碎,之后回来要赔偿。 梁百万知道他们是闹事儿的,以为是要小钱,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梁百万认赔,加倍地赔。 过几天马仔又来买了一车高档地板,回去用碱水泡三天,起皮了拉回来要赔偿。 梁百万不干了,这不是要小钱,是成心找事儿,梁百万不赔,马仔们不走,守着商店大门吵吵闹闹一整天。 梁百万的生意没法作了。 梁百万暗地一打听,知道是唐英杰作崇,知道自己惹不起,便找中间人说和,想破财免灾。唐英杰的目的不是钱,是垄断,中间人啥也没说成,梁百万傻眼了。 梁百万有个侄子在店里帮忙,是个愣头青,他鼓动大伯别软蛋,什么黑社会,欺软怕硬,再说了,这事儿咱站在理儿上,怕什么? 梁百万已经没了主意,觉得侄子说的有道理,清平世界,朗朗乾坤,你唐英杰就一手遮天了?挺起腰杆儿,看他们能怎么样? 接下来二天,梁百万不再哀求,不再软弱,态度,语言都强硬起来。 第五天早上商店刚开门,两台皮卡车远远地冲过来,一个急刹车停在商店门口,扬起一阵烟尘。车上跳下来十几个马仔,手持钢管冲进商店,见啥砸啥。 梁百万胆小,吓得躲到了一边不敢露队,他侄子确实不是孬种,从马仔手里抢了一根钢管,以一当十,跟十几个马仔混战在一起。 一时间商店里尘土飞扬,鬼哭狼嚎,混战半个多小时,梁百万的侄子被人打倒在地,浑身是血;马仔也有三四个人折胳膊断腿,用担架抬上120急救车。 梁百万的侄子浑身是血,左胳膊断了,四根肋骨骨折,住院了;唐英杰的四个马仔也折胳膊断腿住了院。 事儿闹大了,经了官,派出所以交易纠纷,聚众斗殴,破坏社会治安治罪,拘留,罚款,各打五十大板,自己负责自己的医疗费,稀里糊涂了结了。 梁子就这么结下了,梁百万的生意也作不下去了。因为隔几天就有人来捣乱,梁百万也是有钱人,心里不服。 梁百万有个亲戚在鞍山黑道儿上混,梁百万出钱,从鞍山黑道儿请了四个打手看店,名义叫保安。这四个人白天帮忙装车卸货,晚上住店里。 有一天晚上下大雨,我记得挺清楚,那天晚上电闪雷鸣,大雨下了一宿,早晨月亮泡满灌了,院儿里也全是水,下不去脚,我们哥儿几个正在排院子里的水,文山来拉货,说昨晚梁百万摊事儿了,四个保安全让人干住院了,店又让人给砸了。 我说不用破案,姓唐的干的。文山也说除了他没别人。 这次出事儿以后,梁百万想关店不干了,斗不过就服输,再斗下去要出人命,梁百万害怕了。他不卖建材可以改行干别的,开旅店,开饭店,干点啥都能混口饭吃。 可梁百万那个亲戚是吃黑道饭的,就这么栽了,太打脸,这事儿传到江湖上去,以后没法混了。那个亲戚商量梁百万出十万块,请人灭了姓唐的。 梁百万思虑再三,心里打鼓,雇凶杀人,梁百万还没那个胆儿。 他那个亲戚知道他没胆儿,换了个说法,说你借我十万块钱行不?别的与你无关。 梁百万答应了。其实他说不干是没辙了,认怂,真要是有了报仇的机会,他不在乎十万块钱。 有一天晚上姓唐的在外边应酬完回家,他的司机兼保镖外号叫大象,大象把唐英杰送到单元门口,他本来要陪着唐英杰上楼,看着唐英杰到家。那天时间有点晚了,唐英杰对大象爱护有加,没让大象下车,自己上楼去了。 大象看着唐英杰进了单元门,把车开到对面车库存车,刚把车倒进库,听到枪声。 大象是特种兵出身,枪声一响,他感觉不好,从车库钻出来,正看见一个人从楼门里跑出来,手里提着枪,从他前面往大门口跑,两人距离三十多米,小区的路灯很亮,大象连开两枪,两枪全打中大腿根儿,那小子运气也不好,大动脉断了,几分钟血就流干了,死了。 其实大象没想打死他,留个活口可以追查真凶,打死了反到灭口了,帮了对手。放屁打当当――赶巧了。 唐英杰也中了两枪,两枪全打在右胸,这小子命大,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没死。 唐英杰和梁百万的仇越结越深了;仇越结越深了,表面上风平浪静,好像什么事儿都过去了。马仔们再没来闹事儿,梁百万商店正常营业。 又过了二三个月,梁百万去石虎沟办事,再没回来。那边说下午两点多走的,这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家里报了案,现在还是个悬案。这事儿就看追不追,谁都知道是姓唐的干的,但没有证据。 梁百万死了,店更干不下去了,这栋楼就出兑了,最后落到姓唐的手里。现在咱顺安,地板和地砖姓唐的垄断了,别人不敢插手,谁伸手谁倒霉。垄断的结果是涨价,老百姓装修个房子用不了多少,百八十平米,出去买便宜,但加上车费也便宜不多少,没办法,认了。 金铎愤愤地说:“这事儿有说法,电视上说这叫以企养黑,以黑护企。就没人告他?” 邱文明说:“有,咋没有呢?梁百万家的人到处上告,告了好几年,也没个结果。当年我们沙场那帮人也有人告,也折腾了好几年,没结果。有钱能使鬼推磨,钱多能让磨推鬼┄┄哎!有个事儿我一直纳闷,让人消失容易,就像对付钟华,活埋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可梁百万出事那天还开着一台皮卡车呢,怎么也没影了?┄┄就算烧也得留个铁架子不是。┄┄车也没法埋呀,那得多大个坑呀?” 金铎说:“把车埋了的可能性不大,沉到水里是可能的。” 邱文明想了想说:“金铎,你脑袋是真好使,去石虎沟路过刀劈砬子,刀劈砬子下边就是梧桐江啊。” 金铎说:“透亮了吧?” 邱文明说:“警方应该想到这一层啊?” 金铎说:“揣着明白装糊涂呗。” 邱文明说:“梁百万家这么多人,都没想到?” 金铎:“人到了激愤的时候脑袋也木了,一片空白。” 邱文明说:“这话是真的。梁百万失踪后,他侄子咽不下这口气,找机会寻仇。有一天唐英杰下班从楼上下来,梁百万的侄子在二楼台阶上堵住了唐英杰,拨刀就扎。这小子有杀人的心,没杀人的胆,刀扎下去犹犹豫豫,扎了两次唐英杰都躲开了,大象从后边一脚把梁百万的侄子踹下楼梯,这小子也挺惨,从看守所出来截瘫了。” 金铎叹口气说:“姓唐的谋财害命,真是无法无天。” 邱文明:“金铎,昨天钟华说的对,跟唐英杰作对,你得万分小心,这小子吃人饭不拉人屎,黑着呢。” 金铎双眉紧皱,一声不吱。 车子沿世纪大道往前走,到了凤凰路交叉口,邱文明往外一指,说:“看,那个店是咱哥们儿的。” 金铎往右看,一块不大不小的黑底金字招牌:“月亮泡专卖店”。只见邱文山坐在窗前喝茶。 邱文海停了车,向邱文山招手。 邱文山走出来,趴在车窗上,问:“干啥(读哈)去?” 邱文明说:“没事儿,转转,完事儿了?” 邱文山说:“完事儿了。” 邱文海升起车窗,邱文明对金铎说:“咱的货快,个把小时就卖完,来晚就没了。”表情得意自豪。 金铎说:“挺好,轻轻松松赚钱。” 邱文明说:“你可别扯了,轻松什么,操心。” 金铎忽地坐起来,用手使劲搓了搓脸,说:“文明,我不是忽悠你,你这样挺好的,操点心,但是个正经营生,我们在外边混也不容易,打工赚不了多少钱,走正道也赚不到钱,走邪道就有风险。” 邱文明叹口气说:“人是苦虫,生来就是受苦。” 金铎说:“你现在有事儿干,有吃有喝,只要你不惹姓唐的,他不会招惹你了。” 邱文明听出金铎话里有话,沉吟道:“啥意思?” 金铎笑而不答。 邱文明说:“那你呢?你比我混的风光,你干嘛要跟姓唐的死磕?” 金铎表情凝重,沉默不语。 四十八,鬼火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三十七,鬼火 邱文明反问金铎:“你比我混得风光,为啥冒险跟姓唐的死磕?你就不怕……” 金铎苦笑着说:“他找上门来了,怕也没用了。都是两肩膀顶着一个脑袋,谁怕谁?唉!――象钟华那样憋屈我受不了,不蒸馒头,争口气。” 邱文明说:“我不是为争气,我是为报仇雪恨。”他拍拍那条瘸腿,愤愤地说:“为它!” 邱文海插话问:“金哥,咱都去那儿?快进城了。” 金铎说:“在街里随便转转,之后去凤凰山庄。” 邱文海扭头看了一眼金铎说:“金哥,咱假装是吃饭的,去后院还成,前院咱肯定进不去。” 金铎笑着说:“咱不进去,在外边转转就行了。” 邱文明问:“在外边转转,这是啥意思?” 金铎说:“没啥意思,就是想转转。” 从高考后离开家乡,北京求学,上海、深圳工作,一晃十多年,故乡是魂牵梦绕,故乡是不需要理由的美好。今天故地重游,不免心潮起伏,顺安小城变化挺大,最直观的感受是楼多,车多,人多;到处花花绿绿,闹闹哄哄;以前的顺安大街现在叫世纪大道;以前的北山现在叫凤凰山,这些变化跟金铎记忆的底片无法重叠。 家乡在变,是在变好,还是在变坏?金铎茫然。 车子继续前行,很快到了十字街商业区,这里是顺安城的商业中心,最繁华的商圈儿。 金铎坐直身体说:“这些年我每年都回来过年,年年回来都喝的五迷三倒,很多年没上街转转了。没想到,这才几年功夫,大变样儿喽,像个城市了。” 邱文明指着对面的大楼说:“前边,购物中心,姓唐的产业。地下两层是超市;一楼到六楼是商场,出租柜台,听说一年收租几千万;七楼以上是住宅。” 金铎坐在车里,一眼看不见楼顶,说:“我记得以前这儿是个三楼,是国营旅社。” 邱文明说:“你记得没错,听老人说,国营旅社是六十年代盖的,那时候是咱顺安最高的楼。后来不行了,有了顺安大酒店和青龙大酒店,还有十几家小旅店都开业了,国营旅社就没客人了。国营旅社是事业单位,但财政断奶了,让他们自收自支,叫推向市场。他们占的地儿好,把一楼的窗户扒成门,房间都改成门市出租;后边有一个大院儿,一圈儿二层楼,有上百间房子,出租当仓库,一年租金也不少收。职工不用上班,工资照拿,小日子还不错。后来,姓唐的看好了这个地方,要改造开发,市里同意了,旅社的职工集体反对。职工担心姓唐的开发了,买断工龄他们吃亏。上百号职工不同意,市里也不好办,这事儿僵住不提了。 没多久,有一天半夜,后院突然起火了,仓库里全是货,服装鞋帽床上用品,都是易燃品,火越烧越大,一直烧到天亮,房子烧落架了,货也烧个精光。那场大火真吓人,半边天都红了,黑烟遮了半座城,天亮后大街小巷全是细细的灰粉。这把火烧惨了,连主楼带仓库烧了个精光,主楼塌了,黑不溜秋地矗在这儿,市里说影响市容,让他们赶紧想办法。是自己重建,还是招商引资开发,主意自己拿。旅社的头头儿招集职工开了几次会,有人说集资重建,有人说重建得几千万,集得出来嘛?有人说卖了算了,卖多卖少大家总能分点;人多想法多,意见不一致。又拖了几个月,市里说这黑不溜秋地残垣断壁太难看了,影响市容,你们拿不出解决方案,那就招商引资开发吧,最后还是让姓唐的买了,上百号职工全都买断工龄,一人三四万块钱打发回家了。 金铎说:“这火来的邪性。” 邱文明说:“都这么说。” 金铎问:“怎么烧起来的?……查没查?” 邱文明说:“查了,说是电火,线路老化引起的,这个结论多数人不认可,这是打马虎眼,都觉得这事儿肯定跟姓唐的有关,是这小子背后耍的鬼儿。” 金铎咬着牙根儿说:“这个结论有讲究,要是说故意纵火,那警察就有破案的责任;破不了案就是失职;定性为电火,案子就结了,警察就没责任了。” 邱文明扭头看着金铎说:“金铎,你看事儿总比我深一层,你一说我就明白了,你不说我就想不到。看来我确实比你笨。” 金铎嘻嘻一笑说:“你比我聪明过吗?上学时你那次考到我前边过?一次都没有啊。这你得服吧?” 邱文明说:“切!――金铎,别小瞧人儿,当年咱也是凭成绩考到一中的,在咱学校咱也是尖子,到了一中碰到你们显不着我了。我怎么学也撵不上你们,泄气了――呵呵呵!” 金铎哈哈笑着说:“俗话咋说的?山外青山楼外楼,一山更比一山高,我知道你的感觉,我上大学后也是这个感觉,转圈儿都是学霸,真他妈厉害,一个比一个厉害,把我比没了――呵呵呵!” 邱文明说:“这个我服气,你们都考上大学了,我啥也没考上,不服不行。” 金铎得意地说:“这就对了,该服就得服,别咬着屎橛子犟。” 邱文明呵呵一笑说:“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你判断,那把火是不是唐英杰放的?” 金铎说:“这么简单的问题也问我,问你博勒盖(膑骨)。” 邱文明说:“不用问博勒盖,谁都知道是唐英杰搞的鬼,老百姓私下里把那场火叫鬼火,意思是唐英杰背后捣鬼放的火。” 金铎问:“这就完了?认了?” 邱文明说:“没那么容易,有人写匿名信上告,听说上边来人调查过,光听辘轳响,不知井在那儿,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金铎说:“这事儿没有知情人举报,不好调查。文明,从钟华被活埋到这场大火,你能看出啥?” 邱文明:“姓唐的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金铎:“对了,咱们都得小心,他以为我回深圳了,别拿你们出气。这小子就是一头笑面虎,藏着一颗吃人的心。” 邱文明:“我明白,这些年我一直防着他。” 金铎:“那么多货一把火烧个精光,他的心得多黑,才能干出这伤天害理的缺德事儿来。” 邱文明叹口气说:“唉!――别提了。” 四十九,新仇旧怨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金铎想到堆积如山的货物说:“那么多货一把火烧个精光,他的心得多黑,才能干出这伤天害理的缺德事儿来。” 邱文明叹口气说:“唉!――别提了。” 邱文海插话说:“六七百户商贩,有发票可查的货物,损失了三千多万,市里统计的时候大家还抱着希望,以为市里能补偿一点,结果统计完就完了,啥说法也没有。这把火,不知毁了多少人家。” 金铎说:“保险公司呢?” 邱文明说:“都是小本生意,保的什么险。” 金铎说:“那可坏菜了,得有破产的吧?” 邱文明扭头看着金铎说:“咱也不知道啥是破产,不过,那把火坑了老多人了,不少人一夜之间倾家荡产,有的还背了债。我有个朋友就因为这把火背了三十万的债,现在,一喝就多,喝多就哭,边哭边说‘下半辈子就剩还债了’。唉!――这把大火可把人坑苦了,有人挨坑了,有人得大好处了,姓唐的早就看好了这块地儿,现在如愿以偿了,盖了这座购物中心,坐地收钱,一年几千万。” 金铎拳头敲得座椅砰砰响,恨恨地说:“太黑了,这小子太坏了,死有余辜。” 金铎突然动了杀心,他想起了“上帝之手”,想起了正在往这儿赶路的霍金和兄弟们。如果有机会,一定除掉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唐英杰如此丧尽天良,灭了他是罪有应得。 邱文明说:“他也知道自己作孽了,做贼心虚呀。自从那次挨了两枪以后,这小子出门坐防弹车,保镖寸步不离。听说姓唐的晚上睡觉都有人守卫,有个老头姓罗,天天牵个大狼狗,白天在院子犄角旮旯转悠,晚上就守在他卧室的门口。” 金铎说:“白天作了亏心事,晚上害怕鬼敲门。” 车继续前行到了世纪广场。 邱文明嘿嘿一笑,手往前一指,打趣说:“往前看,还记得这儿不?……那儿,是那儿吧?” 邱文明说的“那儿”是指,是“五·一”那天金铎挨揍的地方。 金铎突然对文海说:“停车,我下去看看。” 邱文明说:“带着家伙吧。” 金铎点点头,戴上口罩和太阳镜,用遮阳帽遮盖着雷击枪;邱文明把雷击枪放进一个购物袋里。 金铎和邱文明往“那儿”走过去,金铎站住四处望了望,确定了方位,低头细看,步道砖竟然留有暗灰色的痕迹,形状似一个模糊的大问号。 邱文明说:“你看,你的血浸到地砖里了,颜色才发暗。” 站在一个月前挨打的地方,当时的情景又浮现眼前:金铎在钟华婚礼上偶遇玉珠,喜出望外。 婚宴散场后鬼使神差,两人一同徒步回家,玉珠对深圳很感兴趣,问金铎老师好不好找工作;金铎说深圳缺老师,东北的老师很受欢迎。两人还说了很多话,金铎都不记得了。 走过的路太短,转眼就到了玉珠家小区,两人正要分手道别时,一辆路虎车急驶过来,车上跳下来三个光头马仔,玉珠一看不好,大叫一声:“金铎,快跑!” 路虎车刺耳的刹车声震惊了金铎,他感觉到了危险,但有点发懵,听见玉珠大喊,撒腿便跑,三个马仔在后边紧追。 金铎跑过世纪广场,看见一辆警车,车旁有两个警察,便大喊救命跑过来,一个警察把金铎挡在身后。 追金铎马仔并不怕警察,一个长得像黑熊一样的人对警察说:“哥们儿少管闲事儿。” 一个警察拉开架势准备动手,另一个警察悄声说:“他们是唐总的人。”那个警察一脸的委屈,收起架势。 两个警察开车溜了,把金铎留给了黑帮。 想起这些,新仇旧怨一齐涌上心头,金铎对邱文明说:“是这儿,就是这儿。” 邱文明用手指着地上说:“我听到信儿赶过来,这儿是一滩黑血,还有你吐的东西。围着一帮人正议论你的事儿呢。” 两人重又上车,金铎问:“知不知道打我的人是谁?” 邱文明说:“三个人,一个是黑熊,听说他没动手,站在一边儿直喘气。还有一个是他的司机兼保镖,外号叫五虎。这小子最狠,出手必伤人,你的伤主要是他打的。还有一个是马仔,他在后边抱住了你,五虎人前面出手打你。这些都是听在场的人议论的。” 金铎说:“我当时让他们打昏了,但耳朵还好使,隐隐约约听见一个人说,差不多了,别打了,老大说教训教训,没说整死他。这个说话的可能是黑熊,是不?” 邱文明说:“差不多,应该是。” 金铎咬牙切齿地说:“我靠!从没吃过这亏,这辈子也忘不了。那天我倒霉就倒在那两个警察身上,我以为他们能保护我,没想到他们不管我。当时有一个警察要管,另一个警察拽了他一下,说唐总的人,那个要管的也不敢管了,我当时就想,唐总是谁,他的人咋的?我把警察当成救命稻草,结果落了空;要是没有那两个警察耽误事儿,他们未必能追上我。” 邱文明幸灾乐祸地嘿嘿一笑说:“让你知道唐总的厉害。” 金铎说:“等我发现不好,再想跑已经晚了,那两个家伙一左一右把我夹在中间了,我往外突围被一个抓住了,从后边抱住了,另一个从前边开打。” 邱文明说:“五虎是特警察出身,不用帮手,你两个也不是他的对手。没把你打残废够幸运了。” 金铎说:“姓唐的挺阴呢。你不知道,后来他让大奎给我打电话,咱俩还通过一次话,他问我怎么样,说是误会,想给我出医疗费,我不要,猫哭耗子假惺惺。” 邱文明说:“这小子有点道行,要不也混不开黑白两道。” 金铎叹气说:“那天我也倒霉,要是不碰到那两个警察,一直跑,他们肯定追不上我。” 邱文明说:“这个我相,你长跑的功夫我知道,上学时铅球,铁饼,标枪我是记录保持者;一千五百米长跑你是保持者。” 金铎说:“我常年在外地,总想起老家,想的都是好事,呵呵,那成想……” 邱文明说:“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 金铎说:“这么多年,每年春节回来,喝几天酒就回去了,真想象不到,世道变化这么大。” 邱文明说:“唐英杰的外号叫‘唐霸天’,不是浪得虚名吧?说他跺跺脚儿顺安城直忽悠,不来玄吧?” 金铎问:“他手下有多少马仔?马仔的情况你知道不?” 邱文明说:“知道一些,都是道儿上议论的。唐英杰不直接领导马仔,所有的马仔都在他的三个兄弟后下。” 金铎说:“大奎跟我说过,他的四兄弟跟大奎都认识。” 邱文明说:“对,他们一起共过事。宋军手下有‘四大金刚’,现在老二,老三,老四已经让你废了,就剩个老大了。三胖手下号称‘三黑’,手黑,嘴黑,心黑。宋军和三胖手下的马仔一般般,不是硬茬子;真正能打的亡命之徒是黑熊的手下,号称‘五虎’,打仗不要命,出手狠,据说小混混儿们见了‘五虎’吓的拉拉尿儿。虽说有点玄,也不是凭白胡说。” 金铎一笑说:“四大金刚,三黑加上五虎这才十二个人呢。” 邱文明说:“这几个都是头头儿,面上都是保安队长什么的。电厂,自来水公司,购物中心,沙场,各小区物业的保安队长,他们手下的马仔数不过来,几百号人肯定有,一招呼一大帮。” 金铎轻蔑地一笑说:“够吓人的。” 邱文明说:“刚打的这两仗让他们栽了。听说唐英杰都发火了。” 金铎得意地一知,往前探了探头说:“姓唐的保护伞的底细你知道多少?” 邱文明说:“反正都瞎传,最主要的两个人,一个在咱这儿当过市长,前几年调省里了,现在省里当大官;另一个就是公安局苟局长,苟在城北派出所当民警时他们就勾搭上了,后来苟一路高升,一直升到局长,据说姓唐的没少出钱,出力,有人说是姓唐的一手扶上去的,没有这把伞,一百个唐英杰也抓进去了。” 金铎点头说:“黑社会头上肯定有保护伞,没有保护伞他们成不了气候,不是一百个二百个的事儿,是法制社会所不容。 邱文明手指着车窗外说:“这一片是顺安的黄金地段,这儿所有的楼都姓唐,这么说吧,顺安半个城的楼都是姓唐的盖的。” 金铎说:“我记得以前这儿是市政府呀?” 邱文明说:“没错,前边是市政府,后边是市委,西边是人大政协,后来姓唐地在青龙河边盖了个行政大厅,把他们全搬那儿去了,整个这一片都给姓唐的开发了,这儿是黄金地段,房子最贵,一个五十多平方的门市卖一百多万,姓唐的这一把就赚大了。” 金铎说:“文海,去他的老窝,凤凰山庄看看。” 邱文明迟疑地问:“行吗?不安全吧?” 金铎说:“没事儿,他们以为我回深圳了。” 邱文海掉转车头,返回凤凰路,沿凤凰路往北,过了青龙河大桥,前方两组建筑群映入眼帘,路东高岗上是温泉大酒店;路西山坡上是凤凰山庄。 看见温泉大酒店,金铎眼前一亮。 五十,温泉大酒店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金铎站在世纪广场上个月挨打的地方,回忆那狼狈不堪的一幕,感慨不已,新仇旧怨涌上心头。 金铎的衣着打扮太都市范儿,引来很多好奇的目光,邱文明怕有人认出金铎,催促金铎说:“差不多了,走吧。” 金铎会意地点点头,转身上车,邱文海问:“去那儿?” 金铎说:“去唐英杰的老巢凤凰山庄看看。” 邱文明有顾虑,对金铎说:“有啥看的?……行吗?” 金铎说:“没事,走吧。” 邱文海开车返回凤凰路,向北出城,过了青龙河大桥,前方出现两组建筑群:路西边是精致的山水园林――凤凰山庄;路东边是傲然孤立的温泉大酒店。 看见温泉大酒店,金铎觉得心头一亮。 温泉大酒店和凤凰山庄中间夹着一条凤凰路,直线距离约二百多米。凤凰山庄在山坡上,位置稍低;温泉大酒店在路东高岗上,地势稍高,位置靠前,与凤凰山庄之间无遮无拦。 这就是一座独一无二的天然瞭望塔啊! 金铎心头暗喜,电磁波的物理特性是直线传播,任何遮挡都会使信号衰减,那怕是一棵大树,都会对其产生影响。 温泉酒店是一栋十二层高楼,顶楼与凤凰山庄之间无任何阻挡,在温泉大酒店的顶楼安装一个小设备,凤凰山庄发出的任何电磁信号都会滴水不漏地被截获。 在温泉大酒店十楼以上的窗户架个高倍望远镜,可以看清凤凰山庄湖心岛芍药花上落的蜜蜂或者蝴蝶。 金铎兴奋地对文海说:“文海,去温泉大酒店。” 邱文明瞪着眼睛问:“啥意思?洗温泉?……都说能治皮胅病,风湿,关节炎,这家酒店挺火,都是来洗温泉的,全国各地,那儿的都有。” 金铎说:“等有空,我请你俩洗,今天不行。” 邱文明问:“不洗咱去干啥?” 金铎呵呵一笑,所答非所问地说:“这家酒店是当地人干的,还是外来人投资?” 邱文明说:“外来的。” 金铎说:“可惜了了。这是个老泉子,这个泉子冬天不冻,以前上山回来经常在这儿洗把脸,水清的像玻璃,有一股硫磺味,洗脸行,没法喝。哎?――文明,你还记得不?上学时化学老师专门讲过这个泉子,说它能治病的奥秘就是因为水里含大量硫磺,硫磺能杀菌是吧?有一种肥皂里有硫磺,叫硫磺皂,说能杀螨虫。这水里是不是还有其它矿物质,老师没说过。” 邱文明说:“你记性真好,是这么回事儿。就是……咱顺安人死性,没发财的眼光。多少年了,这个泉子天天白淌白流了,现在知道了,流走的是真金白银呐。这个酒店老火了,现在是农忙淡季,旺季的时候没房间,得预定,排号得一个多月。” 邱文海说:“哥,你这么说不对,不是咱的人死性,也有人打过泉子的主意,光有想法,没那财力。你知道不?这家酒店搞下来得几千万,谁搞得起呀,这才是关键。” 金铎点头说:“文海说的在理,搞企业,资金为王,资金链一断,企业就破产。” 说话间车子进了温泉大酒店的院子。 金铎戴好太阳帽和太阳镜下了车,站住院子里四顾,主楼十二层,三楼以下是裙楼,裙楼的招牌标明功能分区:自助餐厅,阳光浴场,不了情夜总汇。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味,正是这种味道佐证了温泉的天然正宗。 水泥红砖高墙围成一个大院,停车场有十几辆轿车,围墙外边是高大的钻天杨,绿树环抱,地处高岗,居高临下,环境真是不错。 金铎进入酒店大堂,走向前台。 前台小姐苗条清秀,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文海对前台小姐说要看看房间,只看十二层,最西边的房间。 小姐甜甜地笑着说没问题,真巧,顾客刚才结账走了,先生,你们要住宿吗?几个人?住几天? 文海说看看再说。 前台小姐取了房卡,前边带路。还好,现在是农忙时节,旅游淡季,酒店客稀。前台小姐热情的带着金铎一行坐电梯直接上了十二楼。 前台小姐打开十二楼最西侧南北对门的四个房间,文海逐个查看,边看边问:床铺卫生,卫生间设施,电视,热水,无线wifi是不是光纤,前台小姐一问一答,业务很熟练。 金铎站在北侧的房间,打开窗户,从窗户望出去,像他预料的一样,凤凰山庄的前院,后院,一切都尽收眼底。 凤凰山庄前院和后院都是东侧开门,高大庄重的铁艺大门,有保安在大门前晃动。一个老头牵着一条大狼狗在湖心岛转悠。 金铎用手一指,问:“文明,你看那老头是不是你说的老罗头?” 邱文明揉揉眼睛,看了一会儿说:“应该是吧,我也不认识那老头,只是听说。” 金铎脸上笑盈盈,心里很多念头闪闪烁烁。 在这个房间架一个600倍天文望远镜,凤凰山庄院里人来人往,男男女女,鸡飞狗跳,麻雀打架都看得清清楚楚;后院据说是男人的逍遥窑,吃,喝,嫖,赌,洗一条龙服务,进进出出地车子可以看清牌照,记得牌照就可以查到车主。 金铎眼前出现幻觉:一只仿生麻雀从窗台起飞,发出的不是翅膀搏击空气的声音,而是微型电机嗡嗡嗡的蜂鸣音。 仿生麻雀径直飞向前院北楼三楼窗台,麻雀的肚子打开一个小洞,一只仿生壁虎从洞里钻出来,伸了伸灵活的头,快速爬向纱窗,仿生壁虎嘴里舌头一伸,纱窗被割开一个洞,仿生壁虎从破洞钻进去……不单是仿生壁虎,还有仿生蜜蜂,仿生苍蝇,仿生蚊子…… 将来这个房间会摆设五六台电脑,24小时有人值班。电脑显示屏上,仿生麻雀,仿生壁虎和仿生昆虫把它们看到的一切情形适时传送回来,高清图像,高保真音频。 黑道,因为见不得阳光才称为黑,现在,你已没有秘密,我可以洞悉你的一切隐私,唐英杰,你可能要黑不起来了。 邱文明发现金铎呆呆地望着窗外傻笑,拍拍他的肩膀说:“金铎,你没事吧?” 金铎打开邱文明的手说:“咋的了?你干啥?” 邱文明:“你傻笑啥?怪吓人的?” 金铎收敛笑容,问:“是吗?” 邱文明:“感觉你像梦游似的?” 金铎憋住笑说:“走,上楼顶看看。” 前台小姐把金铎领到消防通道,自己不敢上去,看着金铎他们上了楼顶。 站在楼顶,金铎对邱文明说:“晚上咱俩得喝点,怎么样?” 邱文明疑惑地看着金铎,心里忐忑,怀疑金铎是不是撞了邪祟,着了魔。 金铎没撞邪祟,没着魔,他在设想:如果在楼顶安装一台电磁波探嗅仪,就是美国中情局在各国的大使馆安装那种,用于监听方圆几十公里的电磁信号,尤其是凤凰山庄发出的手机信号,这个位置太理想了。 肉眼可以看见凤凰山庄前后院安装了很多摄像头,如果侵入他的主机,这组建筑里的所有不敢见人的勾当都将一览无余,曝光天下。 有二弟大捶无坚不摧的打洞手段:电脑主机,财务账号,账号密码,后台数据,所有隐私…… 金铎心里越来越光亮,就像行走在长长的,幽暗的隧道,终于出现了光亮,那是金铎梦寐以求的希望之光,是照亮地狱的正义之光,是所有被唐英杰欺负过,在屈辱中煎熬的人们的解放之光。 金铎喜上眉梢,邱文明看着金铎高兴的样子莫名其妙。 邱文明:“啥意思?” 金铎笑而不语。 邱文明更好奇了,追问:“咋的?啥意思?” 金铎神秘地说:“没啥意思,咱走吧。” 邱文明感觉出金铎有事儿瞒着他,翻了个白眼儿,一脸的不屑。 金铎下了楼往外走,前台小姐跟着追问:“先生满意吗?先生要订房间吗?现在订可以优惠,可以打八五折的。” 邱文海说:“我们商量商量再说。” 前台小姐一直把他们送出大门,送给邱文海一张订房卡,甜甜地说:“先生,如果定房,可以随时联系我哦,我一定给你最大的优惠。” 走出温泉酒店,金铎对文海说:“明天,你把今天看的这四个房间订下来,押金你先交,回头我转给你,先交一个月的押金。” 文海说:“没问题,妥妥的。” 金铎又嘱咐说:“别用你的身份证,找一个谁也不认识的。” 邱文明摸摸脑袋说:“金铎,你说有人来,这是给他们住的?……住我那儿不成吗?┄┄住这儿可得不少银子呀。它这儿房间挺贵,标准间好像二百多一天,四个房间一天得一千块钱,一个月三万,不是小钱儿呀?至于吗?……他们,什么时候到?” 金铎冷了脸说:“文明,我嘱咐你什么来?……忘了?” 邱文明拍拍脑袋说:“这脑袋,好,好,不打听,不知道,啥也不知道――好心当成驴肝肺。” 金铎嘿嘿一笑说:“文海,你也记住,对这些人不打听,不知道,不认识……” 邱文海嘿嘿一笑说:“金哥,明白,你放心。” 金铎说:“不过,你有点例外,他们刚来,人生地不熟,得有个人跑腿儿。” 邱文海拍拍胸脯说:“包我身上,金哥尽管放心。” 金铎摘下太阳镜,回头看着温泉大酒店,自言自语地说:“这儿正好,这地儿太好了┄┄天助我也!” 金铎怪异地举动让邱文明和邱文海莫名其妙,不就是个酒店嘛?至于吗? 五十一,伺机而动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金铎考察完温泉大酒店后喜形于色,自言自语连连说好,还说天助我也。 邱文明和邱文海莫明其妙,不就是个普通酒店嘛?房间的设施够不上三星,只比招待所好些。再说了,人家的卖点不是设施,是温泉;住店的人看中的也不是设施,也是温泉。 金铎看出邱文明脸上的不解和不屑,他不解释,因为没法解释。 金铎从深圳回来时,跟霍金研究过对付唐英杰的思路,他俩达成的共识是黑道三条命:打手,金钱,保护伞。然而,如何斩断它这三条命,有目标,没路径;有思路,没方案。 金铎就像行走在幽暗的隧道里,只顾一直前行,而不知道何处是尽头。 霍金劝金铎:“大哥,不想那么多,咱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看一步。” 金铎:“如果是我自己,我没有压力。现在你们都参与进来,让我担心,心有不安。” 霍金:“大哥,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我会约束好兄弟们,保证安全。” 霍金的保证让金铎稍觉心安。 虽然在“三宝粥铺”和二道沟大桥的两次交手中,金铎完胜两局,但是,金铎一直高兴不起来,即使把唐英杰的马仔全都废了,只要他手里有钱,就有人前仆后继为他卖命,就有人心甘情愿充当他的保护伞。这不是金铎要达到的目的;金铎的目的是搞垮他,让他一败涂地,绝无死灰复燃的机会。 金铎知道,这两场小胜,会给自己增强一点信心,然而,胜的越多,面临的危险越大,风险越高。 爱好下棋的人知道,高明的棋手能看三步,金铎在这场黑对黑的博弈中也不是只看眼前。 黑道见不得阳光,黑客也不是阳光下的向日葵;其实黑道和黑客都姓黑,都见不得阳光,是一路货色。 黑道在现实世界暴力加持,巧取豪夺;黑客在虚拟空间来无踪,去无影,干的多是宵小的勾当;这就是黑客的劣迹,也是黑客的优势,利用这个优势,窃取“黑料”,就可以打掉保护伞;利用技术手段,窃取隐私,曝光于天下,就可以让黑道无路可走;当然,也可以窃取账号,密码,转移资金,这都不在话下。 可是,这些手段都是法律,法规所禁止的,换个说法就是,干这种事情是违法的,甚至是犯罪。 黑客的最高境界是来无踪,去无影,你知道我来过,你知道我盯上了你,可你看不见我,找不到我。 温泉大酒店恰好能够提供这样的便利。 这里的老板是外地人,在当地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酒店里人来人往,口音天南地北,便于隐避身分;这里是凤凰山庄的天然瞭望塔,可以紧盯猎物,伺机而动,而猎物一无所知。 金铎说天助我也并不过分,金铎心里终于踏实了。 “影灰联盟”的兄弟们马上就要到了,金铎为有他们勇气倍增,同时,也为兄弟们的安全担忧;为兄弟们未知命运担忧。 金铎眺望着天边的白云许下心愿:如果“影灰联盟”取得最后的胜利,那是科技和友谊的胜利,是公平和正义的胜利;如果胜利需要付出代价,金铎希望牺牲自己,而不牵扯他的兄弟;希望玉珠自由生活,自由工作,自由去爱。 金铎,邱文明,邱文海走出温泉大酒店,三人上车。 金铎说:“文海,能不能围着凤凰山庄绕一圈儿。” 邱文海想了想说:“金哥,绕不了,这个真不行。东边是凤凰路,南边是青龙河大堤,这两边汽车能走;西边和北边是农田,小毛毛道儿,人能走,汽车走不了。” 金铎说:“那你上青龙河大堤,在那儿能看见凤凰山庄吧?” 邱文海:“能,太能了。” 邱文海把车开到青龙河大桥北桥头,拐上大堤,在高高的大堤上走了一段路,金铎叫停车。 金铎下了车,站在大堤上,久久凝望着凤凰山庄。 邱文明凑上来说:“小时候,我差不多天天泡在青龙河里,摸鱼,摸蛤蜊,从我的沙场被霸占后,我很多年不到这边来了,看着生气。” 金铎说:“生啥气?” 邱文明举手往凤凰山庄方向指点着说:“这儿,以前是吕成刚的凤凰农场,成刚这小子,别看是官二代,干活不含糊,挺能干,也挺能吃苦,把农场打理的有模有样儿。” 金铎眺望远方叹气说:“唉!――成刚的性格太硬,连累了他老爸,这事儿大奎跟我说过一嘴。” 邱文明:“官二代嘛,谁都得惯着,惯的呗。上学时他因为玉珠把于成龙废了,进去了一年多。他老爸是公安局副局长,把他从里边弄出来后没事干,把这儿承包了。当官的还是有实力,成刚的农场沿青龙河起这个坝,把湿地的水排掉,开垦了十几垧好地,洼地种水稻,漫坡地种大豆和玉米;还挖了养鱼池,盖了房子,鸡鸭鹅狗猪,比我养的还全和,注册了凤凰农场。吕成刚挺能干,经营的挺好。有一年请客,我们都来了,二十多个同学在他这儿吃喝了一天。就那次他知道了玉珠的情况,为玉珠报不平。” 金铎:“成刚有勇无谋,跟唐英杰硬碰硬,他吃亏就吃在这儿了。现在来看,他不如大哥钟华,钟华虽然受点委屈,但人平安,这就有别的可能,就有反击的机会,你说是不?” 邱文明点头说:“你说的对。其实成刚跟玉珠没啥,他同情玉珠,因为定期给凤芝送菜,捎带着玉珠一份儿,没有别的意思。唐英杰误会了,也不一定是误会,也可能就是霸道。他托人警告成刚,不让他接触玉珠,吕成刚你还不知道,越说不行他越来劲儿,官二代牛逼,他爸是局长,他不听唐英杰那个邪,凭啥听你的?犟劲儿上来了,跟姓唐的对着干,两人整僵了。姓唐的下死手了,先设局整他爸,现在的官儿,那有没事儿的?他爸出事儿没几个月,吕成刚也出事儿了,我*他亲妈,这事儿太气人,在成刚的卧室搜出了毒品,说成刚贩毒,这话鬼都不信!――不信不行啊!人家嘴大,说啥是啥,成刚太冤枉了。吕成刚进去了,他妈经受不了打击,半疯了,这片风水宝地就被唐英杰占了,大兴土木,就盖了这个凤凰山庄。” 金铎说:“吕成刚上学时就霸道,说他是一霸不过分吧?他这人吃软不吃硬,毛驴子脾气,顺毛行,呛茬不行,人不坏。” 邱文明皱着眉头说:“可让你说对了,俺俩关系一直不错,我也劝过他,别惹姓唐的,那小子吃人饭不拉人屎,他哼鼻子,说姓唐的太欺负人了,那有这么欺负人的。” 金铎说:“看不下眼儿呗。成刚上学时就喜欢玉珠,这谁都知道,他替玉珠打抱不平呗。” 邱文明说:“喜欢是喜欢,不过,我觉得他没有别的意思,他跟凤芝有可能,跟玉珠不是那个意思。” 金铎说:“昨天我说去看看吕成刚,钟华答应得那么痛快,你觉得他能办到吗?” 邱文明呵呵一笑说:“金铎,钟华可不是耍花枪的人,他说能办到肯定能。” 金铎问:“你这么说有什么根据?” 邱文明:“这你就不知道了,他们行长以前跟吕成刚在一个监狱,这个行长是钟华他爸一手栽培的,钟华他爸退休他接了行长的班;他当行长后提拔钟华副行长,有这层关系,他进去后,钟华托人把他从监狱弄出来了,监外执行,你明白了?” 金铎呵呵一笑说:“关系套关系,真复杂。” 邱文明说:“咱这小地方,扯着耳朵腮动,就是关系套着关系。” 金铎整理了一下太阳帽,往前走了几步,坐在一棵大杨树下的土墩上,静静地望着凤凰山庄。 这是一座山寨版苏州园林,有人工湖,湖中有岛,岛上垒石叠山,林木森森,白的李花,粉的桃花,一片一片开的艳丽;小岛上曲径通幽,小桥流水,亭、台、廊、榭、一应俱全。 整个山庄分两部分,前面一个大院,后面一个大院。前院有人走来走去;后院停满了轿车。 前院有三栋“品”字型欧式别墅,都是三层构架,明窗露台,白墙红瓦。 邱文明说:“姓唐的有一个爸,一个姐,都住前院,后院是男人的销金窟,吃,喝,洗,嫖,赌,毒,一条龙服务。院子里天天停满小汽车,在这儿可以放心玩乐,绝对安全。” 金铎笑着问:“你来过?” 邱文明呸了一口说:“不稀罕。听说后院一到三楼对外开放,四楼五楼不对外开放,有一部专用电梯从一楼到四五楼,是姓唐的招待特殊客人的。” 金铎问:“什么特殊客人?” 邱文明说:“死党,大官呗,一般人没这待遇。” 金铎心里电光一闪,心里想:这里肯定藏污纳垢,这里可以大做文章。 金铎长出一口气,浑身轻松,重又上车,对文海说:“上凤凰山,十多年没爬山了,小时候三天两头爬一次。” 邱文明说:“我这腿不争气喽。让文海陪你爬吧,我开车上山,在电视发射塔下等你们。” 金铎呵呵笑着说:“行。”话音刚落,手机响起信息的提示音。 霍金:“哥,我们已到沈阳,车子故障提示,下午去四儿子店检查,明天上午到达。” 金铎回复:“OK,我在收费站接你们。” 五十二,兄弟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金铎考察完温泉大酒店突然来了兴致,要去爬凤凰山,寻找少年时代的记忆。 邱文明摇头说我这腿不争气了,你跟文海去爬吧,我开车上去,在电视发射塔下边等你们。 金铎的手机响起信息提示音:霍金他们明天上午到达。 金铎回复:OK,我在收费站接你们。 金铎的增援部队到了,这是一帮拥有特殊才能的家伙,沉默不语的大捶,没有他撞不开的“库”;智商奇高的电脑奇才霍金,他那巨大的头颅和火星人的容貌,说他是天上的神人下凡恰如其分;勤奋好学,聪明美丽的文慧;活泼好动,机灵敏捷的卫士。有这些好兄弟的支持,金铎力量倍增。 一盘人生的大棋开始布局,金铎已经成竹在胸,信心百倍。 好兄弟的心灵是相通的,他们有灵魂的默契。 二天前,霍金到达北戴河时,金铎让他们在北戴河玩儿两天,霍金就知道,金铎的心里还没打好谱儿,所以才不慌不忙;今天,金铎说明天收费站接他们,说明金铎已经成竹在胸了。 事实正是如此,金铎从深圳起程时,关于怎么对付唐英杰,在战略上是明确的--打保护伞,曝光黑幕,清除帮凶,但战术上没有详细的计划。今天在顺安城转了一圈儿,整个计划成型了。 最重要的是有了温泉大酒店,为金铎未来所有行动的布局提供了坚强的支撑,在唐英杰一无所知的时候,他已经被锁定了。 十几天前--5月25日――卫士生日那天,玉珠在深圳被唐英杰软暴力劫持,玉珠不辞而别,屈辱地回了东北。 金铎曾经承诺保护玉珠,结果玉珠在他眼皮底下被劫持了,金铎毅然决定回东北,设法搭救玉珠。 金铎知道唐英杰势力强大,他作了最坏的打算,早餐时他跟兄弟们讲述了玉珠的悲惨处境,讲述了唐英杰黑恶势力的种种恶行,充分考虑了自己面临的危险,可以说安排了后事。他还嘱咐大家尽快把“上帝之手”做出来,这个件儿很可能派大用场。 金铎只身回东北,大捶和卫士不放心,坚决要求随金铎同行,兄弟浴血,生死与共,金铎不同意。 金铎没同意大捶和卫士陪他一起回东北的要求,却没打消他俩坚定的意志,两人私下商议,一拍即合,决定随后追赶。 霍金和文慧去机场送金铎回来,霍金发现情况不对,大捶和卫士的房间没有键盘声,却有脚步声和翻箱倒柜的声音。 霍金去卫生间查看,发现他俩的洗漱用品都不见了。 霍金聪明过人,立即预感到要发生什么,他悄声回到自己房间,对文慧说:“宝贝儿,这两个家伙要走。” 文慧吃惊地问:“去那儿?” 霍金眨眨大眼睛说:“还能去那儿,去追大哥呗。” 文慧瞪大眼睛,问:“那┄┄怎么办?” 霍金沉着脸说:“我也不知道。” 文慧说:“那咋整?怎么拦住他们?” 霍金摇着头说:“老三是个犟种,他打定主意的事儿,谁也拦不住。” 文慧急切地说:“那怎么行,大哥走时咋说的,让咱们把那个件儿快点做出来,他俩一走,什么都耽误了。” 霍金眨了眨大眼睛说:“让我想想。” 文慧是个急性子,她把电脑椅推到玄关,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堵住了大门。 十几分钟后,卫士在前,大捶在后从小户型那边过来的,身后拖着拉杆旅行箱。 文慧守着门,看着他俩冷笑。 卫士放下拉杆箱,走向霍金的房间,敲门。卫士嗫嚅着说:“二哥,我和三哥收拾好了,我俩┄┄去,去┄┄东北,帮,大哥。” 霍金从房间里出来,转动着他的大眼睛,看看卫士,看看大捶,大捶和卫士低着头。 霍金说:“早晨你俩说过,大哥没同意呀!” 卫士说:“大哥不同意是因为有危险,正因为有危险,才不能让大哥一个人承受,我和三哥去帮帮他,好不好?” 霍金说:“这事儿我作不了主呀,你们还是跟大哥一声吧。” 大捶涨红了脸,说不出话。 卫士说:“二哥,大哥现在飞机上,不能开机,再说了,问他肯定不同意。” 霍金说:“这事儿我不好说,你俩自己拿主意吧。” 霍金不管了,把守着大门的文慧气得直翻白眼儿。 其实霍金有他的策略。大捶性格倔强,他认准的事儿怕是谁也阻拦不住,而且,霍金如果开口就阻拦,让他俩形成逆反心理,往下的事儿更难说,更难办。所以,霍金耍起了太极功夫。嘴上说不管了,心里在想办法。 卫士一看霍金并不阻拦,心中大喜,拉起旅行箱走到门口。文慧阴沉着脸,大有一妇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卫士一向打怵文慧,只好低声下气地哀求。 卫士:“四姐,你这是干啥?” 文慧:“大哥走时咋说的?” 卫士:“大哥那么说是怕有危险,正因为有危险,才需要我和三哥去帮忙,是不?” 文慧:“是个屁!告诉你俩,大哥不说话,你俩别想从这个门出去。” 大捶的脸都憋青了,结巴道:“四妹,你……这,这……” 卫士转向霍金救援:“二哥,你看,你看呀……” 文慧:“老五,你看啥?你说说,你回去能帮大哥什么?” 卫士有点难为情地说:“保护大哥。” 文慧呵呵笑了,说:“三哥这体格,要说帮大哥打架还算靠谱,你这一身家雀儿骨头,一碰就散架,是你保护大哥呀?还是大哥保护你呀?” 卫士脸红了,嗫嚅道:“四姐,看你说的,我就那么不堪一击?” 大捶哼哧半天,终于憋出了一句话:“要不,五弟,你别回去了,我自己去吧。”阵线开始瓦解。 文慧追问道:“三哥,大哥走时怎么嘱咐你的?” 大捶不加思索地回答:“尽快把‘上帝之手’做出来。” 文慧:“你走了,谁做?” 大捶:“你和二哥多受累。五弟,你也留下吧?” 卫士瞪了大捶一眼,气愤地说:“三哥,这么快你就叛变了?” 大捶尴尬地笑笑,说:“这……没办法。” 卫士说:“插话说:“四姐,那个件已经差不多了,用不了这么多人了。” 谁也没想到,这时,一直旁观的霍金突然说话了:“三弟,五弟,你们和大哥是兄弟,我和他更是兄弟,兄弟浴血,都不能袖手旁观,要走也不能你俩走,稍等一会儿,我和文慧收拾一下,咱一起走。” 文慧,卫士和大捶惊诧地看着霍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五十三,王者自尊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金铎上飞机后,大捶和卫士想随后追赶,文慧守着大门一妇当关,万夫莫开。 霍金突然说让他俩等一等,他跟文慧收拾一下,一起回东北。 文慧,大捶和卫士惊诧地看着霍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卫士说:“二哥,那,不行吧?都走了,‘上帝之手’怎么办?” 霍金摇着头说:“怎么办?……没办法。” 卫士豆角眼睛长长了,说:“那,大哥不会同意。” 霍金笑了,说:“你俩回去,大哥同意吗?” 卫士语塞,大捶,卫士都低了头。 大捶说:“二哥,大哥一个人回去太危险,我去帮帮他,让五弟留下跟你搞,你看行不?” 霍金招招手说:“你俩先坐下,我问几句话,问完了谁想走谁走。” 大捶,卫士迟疑着坐在沙发上,看着霍金一脸迷惑。 霍金神色庄重地说:“三弟你说回去帮大哥,你能帮他啥?说来我听听?” 大捶想了想说:“黑社会无非是打打杀杀,万一打起来,多个人多两只手啊。” 霍金:“就这些?” 大捶郑重地点头。 霍金:“没有别的了?” 霍金把大捶搞晕了,看着霍金不知如何回答。 霍金笑着说:“三弟,说真心话,大哥一个人回去我也不放心,我也想跟着去。咱们是兄弟,可以说情同手足,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可是┄┄这事儿反过来想,回去能帮他什么呢?┄┄打架?黑社会都是刀枪炮,真打起来,三弟你这体格可以算一个,我,四弟和文慧都上不去阵仗,不仅上不去阵仗,可能还是累赘。再者说了,大哥上学时有个外号,你俩知道吗?” 大捶,卫士满脸茫然地摇头;文慧扑哧笑了。金铎“怪才”的外号是玉珠告诉文慧,文慧告诉霍金的。 霍金说:“大哥上学时的外号叫‘怪才’,这个人聪明绝顶,不走常人路,凡事总能出其不意,别出心裁。我说这话的意思,大哥不会跟黑帮们硬碰硬的火拼,他肯定用智谋,用圈套对付黑帮,懂我的意思吗?” 卫士被说动了,望着霍金说:“二哥,有点懂,你说的具体点。” 霍金说:“大哥走之前我俩讨论了很久,街头火拼是黑帮马仔的优势,他们人多势众,好虎不敌众狼,我让大哥尽量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我们有我们的优势,我们的优势是高科技,大哥走时给我留下一个单子,单子上列了几样儿间谍用的特种装备,我正在‘暗网’找货,将来有了这些装备,咱们就能以一当百,收拾黑帮的马仔那是马克泌机枪对付手执长矛的十字军,明白吗?” 大捶愣了愣神说:“二哥,大哥常说你智商超群,什么事儿都跟你商量,你说啥我都信,就是……大哥一个人这样回去,我这心里,就是不行……”大捶眼圈儿红了,低下头。 霍金点点头说:“三弟,我能理解你。大哥那样说,是他赏识我,其实我很敬佩他,即敬佩他的才能,更敬佩他的人品。” 卫士说:“二哥,你说,咱现在应该怎么办?” 霍金向文慧一笑说:“你看,我嘴都说干了,给我们弄点喝的吧。” 文慧佩服霍金,几个轻描淡写的小问题就把大捶和卫士说动了,立即起身去洗杯,沏茶。 霍金说:“我给你俩讲个故事。伊朗和以色列是死对头,伊朗历任总统都豪言壮语要把以色列从地球清除出去。以色列不动声色,只作不说。2011年,以色列发现伊朗秘密研发核武器,拥有了核武器,伊朗就具备了把以色列清除出地球的能力,这是以色列绝对不允许的。那怎么阻止伊朗核武计划呢?相关部门提出很多计划,比如:用精确制导导弹摧毁?派特工秘密破坏?发动空袭?设计暗杀?……所有的方案都被一一论证。最后决定暗杀伊朗核武计划的首席专家,以此延缓伊朗的核武计划。” 文慧沏好了茶,每人一杯,霍金呷一口热茶,继续说:“伊朗核武器首席专家的警卫非常严密,以色列摩萨德派出顶尖杀手,动用了所有的海外关系,追踪了半年多,根本无法靠近目标,这个计划最后落空了。” 卫士急切地问:“最后呢?怎么样?” 霍金放下茶杯说:“最后实施这次暗杀计划的不是摩萨德的特工,而是一个黑客,也就是网络安全专家。 原来,伊朗核武首席专家患有糖尿病,在肚皮上埋着胰岛素泵,这个装置能自动监测人体的血糖,适量释放胰岛素维持正常血糖值。 以色列情报机关--摩萨德――秘密研究了一款木马软件,利用漏洞,远程植入了专家的胰岛素泵的控制芯片。这个专家夜里熟睡时,木马突然唤醒,把大量胰岛素释放出来,这个专家瞬间陷入低血糖昏迷,再也没有醒来。 你们想一想,大哥走时嘱咐咱们尽快把‘上帝之手’做出来,明白吗?” 大家都沉默了。 霍金接着说:“听说过‘震网’病毒吧?一个小小的蠕虫病毒,就瘫痪了伊朗的整个核工业,大量珍贵的核原料报废,数千台高级离心机烧毁,核工业能力倒退几十年。可以预言,未来的战争胜负不取决于火力和武器,而是算法,编程,病毒,黑客将是这个时代的王者,咱们只需要一个键盘,就能让电网自燃,导弹转向,军舰相撞,火车出轨,卫星坠落……这样的王者,怎么会跟马仔拼力气呢?” 大捶昂起头,突然说话了:“二哥,我明白了,我是急昏头了。”说完站起身,拉起旅行箱就走。 卫士也猛然醒悟,面带愧色地说:“二哥,你说的对。” 大捶,卫士回了房间,文慧乐得一蹦老高,扑到霍金怀里,亲了霍金一口,说:“破老公,真有招儿。” “上帝之手”金铎走时已经完成了百分之八十工作量,剩下的工作是收尾和测试。 在霍金指导下,三个人废寝忘食地干了六天,文慧害怕了,向金铎打小报告说:“大哥,你不管管不行了,这几个家伙六天没上床睡觉了,困了打个盹儿,醒了接着干,这是玩命的节奏啊。” 这时金铎正在顺安大酒店享受休闲时光,等候霍金的快递。接到文慧的报告,立即联系霍金:“我这边一切都好,你和兄弟们每天要保证六个小时睡眠,切记!” 霍金:“明白!从今晚执行。大哥,以后联系用这个app。” 霍金发来一个链接。 原来霍金为了保密,专门研发了一款类同微信的交流软件,“影灰联盟”专用,图标“影”,用它交流,所有信息如果不专门保存,十分钟后自动删除,不留任何痕迹。” 到6月2号那天“上帝之手”编程全部完工。大捶和卫士在小区空地上开始实车测试,实测中出了点小事故,租来的路虎不服控制,撞了大树,好在损失不大,换一条保险杠,赔偿了几千块。 当天晚上霍金修改了程序,到6月3号继续测试,基本达到了设计要求。 霍金揉揉肿胀的眼皮说:“大功告成,可以约用户了。” 五十四,上帝之手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6月5号,大捶和卫士与甲方约定实测验收,验收地点选在深圳极速赛车场。 这个赛车场位于宝安区沙井街道黄埔上南东路,占地约4.5万平方米,三面环山,环境优美,青山绿水、层林叠翠。 这家极速赛车场除了提供专业竞赛场地及专业赛车培训的外,还提供各种汽车试驾场地租用,是全国各地,特别是广东、港澳地区专业车手及业余车友的理想赛车乐园,也是汽车厂商、经销商试乘试驾活动的理想选择。 甲方代表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中等身材,圆脸,大肚子,容貌平庸,衣着华贵,举手投足都挺像有钱人。 陪同大肚子男人的随从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美女,身材高挑,珠光宝气,衣着时尚,手指上的钻戒熠熠闪光,是一位靓瞎人眼的美女。 男人开来一辆豪华路虎揽胜;美女开来一辆宝马X5;两人一看就不是夫妻关系,却黏黏糊糊,态度暧昧。那美女嗲声嗲气,扭捏献媚,男的轻声细语,色眼眯眯。 “影灰联盟”出场的是大捶和卫士。大捶不善社交,甘愿给卫士当司机,坐在车里没下车,卫士单独去跟甲方接洽。 霍金和文慧留在家也很忙,霍金从“暗网”商店采购了十几台用于监听,监控,制服的高科技装备,他得尽快组装,调试,确认设备良好再付款,如果设备调试和卫士的交易都顺利,他们计划明天或后天就要开车北上,去增援金铎。 卫士单独下车走向甲方那个大肚子男人,两人寒喧了几句,大肚子男人说:“那就开始吧。” 卫士掏出一个手机,在屏幕上点击几下,几秒钟后手机发出滴水音;卫士又点了一下手机,几分钟后,手机又发出滴水音。 卫士看一眼甲方:“装好了,开始吗?” 甲方点头。 卫士问:“用你的路虎,还是女士的宝马?” 美女惊诧地瞪圆了眼睛,男人呵呵一笑说:“还是我的路虎吧。” 卫士在手机上点了一下,停在几十米之外的路虎揽胜突然轰鸣一声,点火启动了。大肚子男人吃了一惊,跟美女互相对视一下,露出隐秘的笑容。 大肚子男人说:“继续。” 卫士继续在手机上操作,只见路虎揽胜缓缓起动,就地来了个180度掉头,向卫士驶来,在卫士身边停下。 卫士向大肚子男人招招手,自己坐进副驾驶,示意男人坐驾驶位。卫士对大肚子男人说:“你只管坐着,不要踩刹车,不要踩油门,不要碰方向盘,什么都不要动。” 大肚子男人惊喜地点点头。 两人系好安全带,只见卫士在手机上一点,路虎车轰鸣着冲向赛道,沿赛道疾速行驶,弯道,连续弯道,180度急转弯,直道,路虎车不断地变换着赛道,一路狂奔。 这里的赛道全长1200米,路宽10米,最大直路长170米,弯道难度是国际标准赛道。不到十分钟路虎车跑完全程,一个急刹车,停在出发地。 女人跑过来,男人跳下车,两人走到一边嘀咕了一会儿。大肚子男人向卫士走来。 男人提出要亲自试一试。卫士让他靠近自己,卫士拿着手机,让他在手机上操作,卫士没交出手里的手机。 男人看见手机屏幕上是一个方向盘,方向盘的上边是绿色,下边是红色,方向盘左右两侧是很宽的绿色箭头,正下方是银灰色,方向盘的中央是一个桔黄色的圆点。 男人按照卫士的指示点击了一下方向盘中央的桔黄圆点,三十米外的路虎揽胜轰然发动;男人的手指按住方向盘绿色的部分,路虎车向前行驶;按红色部分,路虎车刹车;按住绿色部分的右侧的箭头,路虎车向右转弯;按住绿色部分的左侧箭头,路虎车向左转弯;按住灰色的正下方时,路虎车倒车。 大肚子男人兴奋地满脸通红,问卫士:“怎么装进去呢?” 卫士说:“给你这部手机,一学就会。” 男人摸摸脑门,沉思片刻说:“如果你能保证,我自己操作也能像刚才这样管用,我们可以成交,不过,能不能打折?” 卫士说:“我没有这个权限。” 大肚子男人:“那谁有权限,你能不能请求一下,打个八折。” 卫士有点为难,但是没办法,卫士只好给霍金打电话,霍金的回答很干脆:绝对不打折,要么成交,要么交易取消,你俩回来吧。 大肚子男人听到卫士的答复,脸色不悦,生硬地说:“那我们商量商量。” 大肚子男人和那个美女上了路虎揽胜。 卫士一个无聊,也上了别克商务舱。 大捶问:“怎么了?出什么问题了?” 卫士说:“无商不奸,毫无信誉。” 这个活儿是卫士的一个朋友介绍的,因为是灰色交易,不可能签商务合同,一切全凭信誉,当时讲好标的200万。金铎担心被不良之徒掌握后造成社会混乱,因此设计成了一次性的,每次收费100万。 金铎的原话是:“肯花一百万去谋杀,不是富豪就是权贵,他们要干的事儿谁也挡不住。况且,这种人活着的意义就是互相残杀。” 现在活干完了,货到地头死,甲方要求打折,万一交易取消,乙方白忙一场,分文未得,其实有敲竹杠的意思。 霍金何等聪明,一眼看透了大肚子男人意图,所以一口回绝。 半个小时后,大肚子男人从路虎揽胜车上下来了;卫士也下车走过去。 大肚子男人脸色不阴不晴地说:“我最近资金不凑手,等几天,我筹措一下,再联系。” 这是委婉地威胁,卫士很冷静地说:“我可以给你24小时,24小时后我要出国。” 大肚子男人有点吃惊,问:“哦,去那儿?多久?” 卫士说:“欧洲,三个月左右。” 大肚子男人低头沉思了一会,说:“知道了。” 大肚子男人转身走向路虎揽胜;卫士走向别克商务舱。 大捶启动车子刚走出几百米,路虎揽胜从后边追了上来,在前方停了车。 大肚子男人走过来说:“我们成交吧,账号?┄┄不过,我们的交易,你们要绝对保密,任何情况下。” 卫士点头,悄声说:“没有问题。” 卫士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片交给男人。 男人接过纸片,举起手机拍了一下。收起手机对卫士说:“请稍等。” 大肚子男人取出香烟,示意卫士,卫士摆手拒绝。 几分钟后文慧发来信息:“到账200万。” 卫士回复:“OK!” 五十五,北上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上帝之手”软件卖了200万,按照分成比例,金铎80万,霍金、大捶、文慧、卫士每人分成30万。 回程的路上,卫士对大捶说:“三哥,我有不好的预感。” 大捶在城里开车有点紧张,目不斜视盯着前方,心不在焉地问:“什么预感?” 卫士说:“你发现没有,那个美女和大肚子男人关系不正常。” 大捶说:“我没注意呀,怎么不正常了?” 卫士说:“具体我也说不上,反正他俩不是夫妻,很可能是情人。” 大捶哼一鼻子说:“情人咋了?有啥希奇的?” 卫士压低声音说:“三哥,你咋不想想,用这个软件能干什么?……情人参与进来,会干什么?” 大捶扭头看了卫士一眼,事不关已地说:“他爱干什么干什么,与我何干?” 卫士叹口气说:“三哥,怪不得大哥说你一根筋,你确实一根筋。” 大捶收回目光,看一眼卫士说:“有话你说,绕什么?我怎么一根筋了?” 卫士说:“这个大肚子男人可能要对他老婆下手。” 大捶讥讽地说:“四弟,我才发现你有侦探的潜能。” 卫士一本正经地说:“三哥,我不是开玩笑。你想啊。如果他的目标是商业伙伴或者竞争对手,这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怎么会带个女的来呢?这个女人出现,说明他是同谋,你这么一想……问题不就简单了。” 大捶皱了皱眉说:“为啥对老婆下手呀?” 卫士:“见异思迁呗。” 大捶说:“离婚不就完了。” 卫士:“离婚涉及财产分割,如果孩子判给女方,女方分割的更多,男人拿小头,如果女方有男方出轨在先的证据,男人也可能净身出户。” 大捶突然瞪圆了眼睛,吃惊地看了卫士一眼说:“你又没离过婚,你怎么知道?” 卫士说:“我以前看过这样的案子,印象深刻。有钱人只认钱,心黑。” 大捶说:“钱不是好东西,人有了钱心就黑了。” 卫士纠正道:“三哥,你说的不对。不是有了钱心黑了,是心黑才能有钱。” 大捶瞟了卫士一眼说:“我看你神经兮兮的,别瞎猜了。” 卫士说:“三哥,真不是瞎猜,我的预感老准了。” 大捶问:“真的?……那,你说大哥现在怎么样了?” 卫士脸红了,嗫嚅道:“这个,这,我说不清。” 大捶呵呵一笑说:“你不是说预感老准了吗?” 卫士正色道:“三哥,你别不信,预感不是总有,有时候有,有时候没有。想有时不一定有,不想有时却有了。” 大捶突然放慢了车速,略有所思地说:“四弟,我发现了,还是大哥有远见,‘上帝之手’是超级武器,扩散出去,肯定乱套。” 卫士说:“还好,他只有两次权限,之后就清零了。” 大捶望着前路点头说:“大哥确实有先见之明。” 大捶和卫士到家后发现客厅堆满了快递纸箱,奇奇怪怪的电子仪器摆放在茶几和地板上。 霍金坐在地板上,一头热汗,正对着一个物件发呆;文慧头上包着一条青花头巾,手里拿一个十字改锥给霍金打下手。 大捶和卫士回来,卫士简单汇报了交易情况,霍金说:“商人重利,利益高于一切,他们最没信誉。父子都能反目成仇。” 卫士看一眼大捶,意思是:我的预感没错吧。大捶无动于衷,让卫士失望至极。 卫士说:“二哥,你怎么断定他们一定会交易?” 霍金一笑说:“你上市场买东西,砍价不成转身就走,大多数商家会喊你回来,这就是商人。” 大家哄然一笑。 霍金让大捶把别克商务舱的后排座椅全拆下来,只留驾驶和副驾驶座椅,车厢拆空装货;到顺安后,车厢还要改装,安装很多设备,别克商务舱将改装成一个移动监控车。 卫士接替文慧给霍金打下手,文慧回房间收拾行李。 大捶完成座椅拆卸时已经是晚饭时间,拆下来的座椅大捶一组一组扛上楼,堆在客厅一角。 霍金和卫士组装,测试完所有装备已经是半夜时分了。测试好的设备重新装箱,贴上标签,方便装车;有三个设备达不到霍金的要求,也重新装箱,准备第二天退货,换货。 其中几十枚次声波爆震手雷无法测试,全部装箱,到顺安后再找空旷场地测试。 大捶心急,催促霍金第二天上午装车,装完车就出发;霍金摇头说:“三弟,这一去三千多公里,要考虑安全,咱不差一天二天,明天装完车休息,啥也不干,完全放松,完全休息,晚上好好睡一觉,这些天咱们都的缺觉。后天早晨五点出发,趁早晨不堵车出城,当天赶到杭州,第二天到济南,第三天到天津,第四天趁黑到达顺安,我计算了一下路程,一天差不多一千公里,够累的,咱得换班开车,一个人可能受不了,也不安全。” 霍金做事象他编程一样缜密。 第三天早晨,大捶开着别克商务舱打头,卫士开着霍金的SUV压后,迎着早晨初升的太阳驶出深圳,踏上北上之路。 霍金他们到达天津时,金铎刚在二道沟大桥大胜宋军的“四大金刚”,之前金铎被困在顺安大酒店,不敢出门,什么事儿也干不成,对霍金他们的到来没有准备。因此,他灵机一动,让霍金他们去北戴河玩几天。 霍金心有灵犀,立即明白大哥的意图,便带着兄弟们欢天喜地的进驻北戴河,做起了观光旅游者。 北戴河是名副其实的名胜。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北戴河因为每年夏天有都有重要人物避暑,还有著名的,对中国政治,经济产生重大影响的“北戴河会议”名扬天下。 霍金和兄弟们在北戴河休闲了二天,游览了黄金海岸,鸽子窝公园,老龙头,天下第一关--山海关,孟姜女庙。 卫士大吃海鲜喝啤酒,卫士说撒尿都有海鲜味了;大捶说北戴河太闹的慌,到处人山人海,满眼都是人脑袋;文慧花一万多买了一串红珊瑚项链,卫士说:“四姐你上当了,可能是假的,网上说掉色儿。” 文慧白眼翻他说:“喜欢就买,咸(闲)吃萝卜淡操心!” 大捶偷偷抿嘴儿笑,这个四弟,没事儿爱围着文慧转,文慧一天呲他八遍,他也不生气。 霍金和大捶没有游山玩水的心思。大捶着急赶路,早点见到大哥金铎,心里才踏实;霍金坐在鸽子窝公园海滩礁石上,望着波涛起伏的渤海湾,心里烟波浩渺,一片迷蒙。 这些年,从大学,硕士到博士,功课学了一百多门,学了脑袋知识,却没有那一门功课是有关黑帮的。跟黑帮斗,即没有公式,又没有理论支持,更没有现成的模版,只有他劝金铎的一句话:摸着石头过河。 那就上帝保佑吧! 五十六,达摩利剑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五十六,达摩利剑 霍金带领“影灰联盟”的兄弟们在北戴河游玩,文慧,卫士玩的开心,高兴。霍金和大锤不过是随风唱影,没滋没味。 每天早晨起床和外出游览回到宾馆,霍金都要亲自去车库看一下车子和装备,确认一切完好才踏实。 霍金是个细致人,他们携带的这批装备也确实不一般,有软件,也有硬件,功能强大,价值不菲,有的甚至绝无仅有,几千公里的长途跋涉,岂可掉以轻心。装入“影灰联盟”携带的装备中,最神秘而强大的是汽车遥控软件――“上帝之手”,这真是个大胆的奇思妙想。将其远程安目标汽车后,它就是一柄隐形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平时高悬目标头顶,如影随形,必要时只需一个小指令,它便轰然落下。 达摩克利斯之剑落下时,必定有人流血,有人头落地。它的奇妙之处在于,无影无形,无处不在,神不知,鬼不觉中致人于死地。 其实,除了“影灰联盟”的人和刚刚完成交易的那个大肚子男人,世界上再无人知道它的存在。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没人会相信它的存在。 金铎和霍金为这柄利剑设计了三种启动模式。 第一种模式就是刚刚出售的手机摇控模式,这个模式仅供商用,100万使用一次,谁想买都可以。使用人需要在二千米范围内,用手机控制目标汽车,这种模式有娱乐性质,当然,也可以用作其它目的。卖刀人不必过问买刀人是切菜还是砍人。 其实这种模式继续升级,也可以用于无人车的探险,救灾。俄罗斯军方就曾经开发过一款无人摇控车,功能强大,火力凶猛。因为不用担心人员伤亡,用于城市反恐简便,实用。 第二种模式是自动模式,远程安装目标汽车后,当目标车速达到每小时80公里时,软件自动唤醒,汽车立即进入“疯狂”的自动驾驶状态,刹车,油门,方向盘均失灵,车子在十几秒内加速到每小时200公里,后果不言而喻。 这种模式为普通目标设计,不必跟踪,靠近,安装完毕即可撤离现场,后果听天由命。 为什么是听天由命?那是因为如果在城市街道,虽然速度达到了80公里软件启动,但汽车失控后很可能马上与其它汽车相撞,速度没起来,损毁程度不会太高,不一定有人员伤亡;如果是在高速路,汽车失控后驾驶人会本能地设法控制汽车,十几秒后速度达到200,除了车毁人亡,没有其它可能了。因此说听天由命。 第三种模式是人工自动模式,这个模式由人工启动软件,软件启动后,目标汽车进入“疯狂”状态。这种模式专用于极重要目标。 为什么如此设计?这个模式需要跟踪观察,在最危险的路段启动,比如说大桥之上,下边波涛滚滚;高架桥之上,掉下去便粉身碎骨;悬崖峭壁的盘山路等。目的是让破坏效果最大化,火光冲天,车毁人亡,人与车都完全改变物理形态,甚至化学成份。 简单地说就是决不失手,绝不给对手生还的机会,理由就是目标太重要,应该享受这种待遇。 “影灰联盟”创造了这柄“达摩克利斯之剑”,希望它是制约之剑,天谴之剑。因为,失去制约的人体细胞就是癌症,失去制约的权力会导致腐败;人类的行为失去制约就是犯罪。 五千年的人类历史证明,科学的发展带给人类的并非都是美好和福利。汽车发明了,每年死于车祸的人仅次于癌症;塑料发明了,地球正在被塑料包围,人类最终将被塑料垃圾掩埋;资本推动了市场,然而,资本的疯狂扩张,注定了少数人发财,多数人被“割羊毛”;在利益的驱动下,人类正坐在一辆失控的汽车上狂飙…… 蒙昧的人相信作恶会下地狱,作恶会遭天谴,道德便有底线;不相信上帝的人,信仰邪恶的人,常常无恶不作,以此为荣。 人类确实需要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 除了“上帝之手”,“影灰联盟”携带的硬件更加丰富,不算大捶的“闪电”,其它装备价值仍有30多万美元。 不算“闪电”是因为它的价值无法估算。“闪电”是大捶的专用电脑,曾有黑客愿意出50万人民币购买他的“闪电”,大捶心动了,请示金铎。 金铎说:“50万不是小数,但‘闪电’到小人之手,只怕他胡作非为,逐小利,出大事儿,最后受牵连。” “闪电”是金铎、霍金和大捶三人合作研制的黑客专用电脑。 霍金和金铎协作完成了“闪电”的理论论证和算法验证,原理借鉴了世界瞬间浮点运算速度第一的“超龙”;金铎和霍金共同编写了“闪电”的并联运行程序,硬件是计算机的肉体,软件才是它的灵魂;这个并联程序是让九个CPU协调一致地工作;不是加法,更不是减法,而是乘法。避免三个和尚没水吃,“有干的,有看的,有捣蛋的”;大捶负责硬件组装,测试,三个人齐心协力,几经挫折,反复调试,前后用了二个多月才搞定。 “闪电”有三个机箱,9个性能达到物理极限的CPU,运算速度是普通电脑的81倍。 如果把任务当作一本书,普通电脑是一个人从头一页一页读取;“闪电”则是把书分成81等份,81个人分别读取;如果把黑客挖洞比喻成在一堵光滑的墙上寻找砂眼,普通电脑是一个人一寸一寸寻找;“闪电”则是把墙面划分成81个方格,81个人同时寻找,工作效率可想而知。 用这台电脑挖洞,撞库,没有它撞不开的库,没有它过不去的墙;因为没有无缝的库门,没有不透风的墙。 英雄配宝刀,骏马配金鞍,大捶对“闪电”喜欢至极,视为珍宝,冥思苦想一个礼拜,为它命名为:“闪电”。 这次北上,“闪电”注定要跟随大捶一起行动,大捶亲自拆机装箱,为它准备了结实的木质包装箱,小心翼翼地用软体泡沫包裹机箱,装车时大捶用一床棉被包衬在外部,生怕三千多公里的颠簸损伤了他的“闪电”。 卫士看着大捶如此上心,笑着说:“三哥你放心吧,别说是木头箱子,你这整法儿,就算是鸡蛋也保管没事儿” 大捶笑着说:“伤不起,还得靠它干活呢。” 俗话说:人巧不如家什儿妙。“影灰联盟”此次北上携带的,整整一辆别克商务车装载的“家什儿”,全都妙不可言。 五十七,仿生精灵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俗话说:人巧不如家什妙。“影灰联盟”此次北上携带了很多“家什儿”,全都妙不可言。 别克车上最昂贵的装备是电磁信号嗅探记录仪,它是专门接收无线电磁信号的仪器,无论是广播,电视,移动电话,加密电报,所有无线电磁信号它都可以接收。 但是,每天在空中穿行的无线电磁信号千百万,全都接收下来数据庞大,杂乱无章,毫无价值。这台设备的高明之处在于,它可以锁定高度关注的信号,比如特定的手机号码发出的信号;屏蔽掉非关注的无价值信号,对高度关注信号,自动接收,自动记录信号内容。 其实这是一款尖端的间谍窃听装备。 这类装备在世界各国都高度敏感,高度机密,除了国家安全机构和军队等情报部门,任何个人和组织很难获得。事实上,这类装备个人拥有也没什么价值,成本高的吓人,不是闹着玩儿的。 这个设备外形如同微波炉大小的铁箱子,拥有者不说,外人实在无法判断他的真实用途。 美国中央情报局在驻世界各国的美国大使馆屋顶,都安装了用途不明的“大铁箱子”,其实就是这个家伙的升级加强版,只不过结构更复杂,接收信号更灵敏,功能更强大,任务范围更广泛而已,主要作用就是窃听重点人物的手机通话,“棱镜”项目曝光人斯诺登揭开内幕后,欧洲政要极为愤怒,一致要求美国给说法,白宫面对盟友的指责,语焉不详,狼狈不堪。 这个仪器的军用版就是美国电子侦察机P3c的主要装备,用于收集和记录各种军用电磁信号;包括军用通讯,卫星数据链,雷达波段,导弹的导航信号频段等等。 获取和贮存这些信号,战争爆发时,阻断相应的电磁频段,导弹就成了瞎眼苍蝇;控制了这个频段,嵌入导航数据,那就控制了飞行中的导弹,甚至让它回头攻击发射它的人。 这不是幻想,是活生生的现实。 伊朗曾经有一次让世界惊叹的劫持行动。 美国绝密的超级侦察无人机“掠食者”号,在伊朗上空执行例行任务时,突然拒绝操作者的指令,擅自改变航向,主动降落在了伊朗某军用机场。 美军为之骇然。 原来,伊朗情报部门利用黑客技术嵌入了“掠食者”的数据链,注入指令,完全控制了“掠食者”。再聪明的机器也不过是机器,它没有国家意识,只会接受指令。这家伙就按照伊朗情报部门的指令,乖乖降落在指定的机场。 美国人研发这款无人机耗资巨大,历时数年,被列为高度机密的高精尖军用装备,被伊朗轻而易举地捕获了。 伊朗情报部门空手套白狼,凭空捉了一只大肥“鸡”,让美国在全世界面前颜面尽失,实在打脸。 信息技术,魔幻神奇,比女巫的法力更强大,比哈里波特的魔法石还奇妙。黑客以四两拨千斤的巧妙,幻化出无穷的控制力。 这天卫士从海边游泳回来,冲了凉,躺在床上看电视。猛然发现一只壁虎沿着天棚边缘快速爬行。 卫士大叫一声跳起来,大锤把卫士吓了一跳。卫士用手一指,大捶看见一只壁虎。 卫士从床下摸出一只拖鞋,站在床上寻机拍击壁虎,壁虎好像知道卫士要拍它,快速地爬向窗户,躲进了窗帘里。 卫士跳下地,拉开窗帘,仔细寻找,没了壁虎的影子。 卫士站在窗前等了一会儿,壁虎没有出来。卫士等得不耐烦了,扔了拖鞋,刚躺在床上,壁虎却从窗帘里钻出来,又沿着天棚边缘快速爬行。 卫士又爬起来,把拖鞋抓在手里,追着壁虎满地转圈儿,可是壁虎爬到了电视墙上方,卫士身高不够,看得见,够不着,急的直叫大捶:“三哥,快,壁虎。” 大捶正捧着手机看视频,这时放下手机,去卫生间取了一条浴巾,他身高近一米八,抡起浴巾可以抽到天棚,准备把壁虎抽下来。 壁虎好像看穿了大捶的心思,掉头爬进了吸顶灯罩里。投鼠忌器,大捶和卫士没辙了。 大捶说:“没事儿,壁虎不咬人,不用怕。” 卫士说:“不是怕他咬人,是讨厌人。” 大捶说:“我扛着你,你把灯罩拆下来,它就没处躲了。” 卫士直摇头说:“不行,太高了,够不着。要是有个梯子就好了。” 大捶说:“算了,别管它了。”说完躺下继续看视频。 大捶刚躺下,壁虎从吸顶灯罩缝隙中小心翼翼地出来了。卫士又把拖鞋抓在手里,站在床上准备攻击。 壁虎沿着天棚边缘转圈儿,卫士也在床上跟着转圈儿。 房间的门突然开了,文慧手举着笔记本电脑,笑得前仰后合地走进来,她把笔记本电脑往电脑桌上一放,说:“来,看看。” 大捶和卫士凑过去看时,正在播放的视频正是他俩瞪着眼睛,拉着架势对付壁虎的经过。 大捶笑了,他知道是怎么回事,原来这小精灵大有玄机。 卫士有点懵,问:“四姐,你搞什么明堂?” 文慧把一个飞机驾驶手柄联接到笔记本电脑上,握住手柄,吸顶灯罩里的壁虎爬出来,沿墙壁爬下来,停在文慧面前。 文慧拿起壁虎,送到卫士面前说:“你看看。” 卫士接过去仔细查看,原来是仿生壁虎,他听说过,从没见过实物。 卫士把壁虎还给文慧,忿然说:“四姐,你就能恶作剧!” 文慧又哈哈大笑起来。 考虑窃听,监控需要,霍金采购了仿生麻雀,仿生壁虎,仿生蜜蜂,仿生蟑螂。 刚才霍金在房间练习操作,文慧觉得好玩儿,正好捉弄一下卫士,果然把卫士折腾的够戗。 这些仿生小精灵,东西虽小五脏俱全,结构异常精密,功能诡异,几乎穷尽了人类的想象力。 这些小精灵设计巧妙,只要停留在交流电源线十五厘米范围内,就可以通过电流的磁场获得源源不断的电能;持续进行音频和视频监控几千小时。当监视范围内没有红外线目标时,自动休眠,养精蓄锐,直到有红外线目标出现再自动唤醒;其中仿生麻雀和壁虎的使用寿命在5000小时以上,其它昆虫类寿命约3000小时左右。 如果在一个房间投放一只仿生蟑螂,让仿生蟑螂占据有利位置,这个房间里的所有谈话,视频影像就被记录并发送到远方的主机;在房间外的窗户玻璃上投入一只壁虎,房间内的一切也都被记录和发送回主机。如果是在室外,无论是街道、荒野、树林、草地,只要投放一只麻雀或者蜜蜂,数十米范围内的一切语音和视频都可以发送回主机。而被监视者一无所知。 这些仿生精灵是英国军情处的最新产品,是现场情报获取和超视距战争的有力武器,太空的侦察卫星只能进行宏观侦察,微观世界全靠这些小精灵。 伟大的科学无所不能,世界因此变得更好?还是因此更糟?结论还有待观察。 但是,用它对付唐英杰黑帮,虽然大材小用,却也无与伦比。 五十八,团聚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影灰联盟”在北戴河游玩两天,带着大海的气息奔赴沈阳,没想到,半路上别克商务舱故障报警。卫士生怕它罢工,减速慢行,提心吊胆地到了沈阳。 霍金和卫士去4S店检修,修车师傅一通检查,车子并无大碍,人工消除了故障码,原来是虚惊一场。 霍金和卫士离开4S店已是下午四点多,霍金说:“去大哥家一多半是盘山路,天要黑了,咱别贪黑走,住一宿,明天白天再走。” 卫士赞同,安全第一。“影灰联盟”在沈阳又住了一宿。 第二天风和日丽,不冷不热,早餐后一齐上车,打开导航,便向顺安进发。 出沈阳城,高速公路在绿油油的田野间延伸,无遮无拦的田野直通天际;天高地远,天幕湛蓝,几抹白云像是画在天幕上的油彩,这风光让人心情舒畅;文慧不由怀念起久违的蒙古草原,想起咸香的牛肉干和美味的奶茶。 文慧对霍金说:“啥时候有空,回草原看看奶奶。” 霍金说:“想家了?” 文慧点头。 为了生活,人们四处奔波;为了活得体面,人们像牛马一样劳作,远离了生活,亲人成了遥远的梦想。 “影灰联盟”平常吃,住,工作全在室内,除了每天晚饭后沿葫芦湖徒步三圈儿,平常根本没有机会走出房间。加上业务繁忙,合同催命,赚钱的诱惑,他们每天忙的昏天黑地,沉溺在数码的深海忘我。日复一日,周而复始,日子寂寞而枯燥;苍白而单调。 现在突然闯进大自然中,就像出笼的小鸟,在自由的天空翱翔;在绿色的海洋中驰骋,这种感觉太美好了,每个人都很兴奋,激情昂扬,四天的长途奔波,仍然精神饱满,毫无倦意。 车过本溪就钻进大山了,山里又是另一番景象,满眼是春天的新绿,郁郁葱葱的绿海十分养眼,大家一路欣赏着青山绿水,鸟语花香,不知不觉就到了二道沟大桥。 二道沟两山对峙,一线高天,沟宽桥长,沟底流水汹涌,卵圆形的巨石排列河岸,河水隆隆有声。 文慧大叫停车,她要下车看看。 卫士把车开过大桥靠边停稳,随文慧下车,卖弄地说:“四姐,没见过大山吧?我老家四川到处都是山,跟这儿差不多。有机会去我家,听说过九寨沟吧?我陪你去九寨沟,有道是泰山归来不看山,九寨归来不看水,美爆了。” 文慧看着沟底奔流不息的河水说:“好啊,说定了,秋天去。” 跟在后边的霍金说:“就是这儿,大哥前几天在这儿爆揍黑帮,一次干掉六个,二道沟大桥。” 卫士说:“桥头有字,是二道沟大桥。” 桥下河边的漫坡上青草繁茂,野花盛开;一丛一丛雪白的、浅黄的野百合,开的无拘无束,热烈奔放;紫色的茑尾花,金色的萱草花点缀其中;成群的蝴蝶飞来飞去,文慧一时兴起,要下沟底去摘野花。 霍金小声说:“不敢耽搁,大哥在等咱们呢,有空再来玩儿。” 文慧气恼地瞪了霍金一眼,止住脚步。 卫士掏出手机给文慧拍了十几张照片,文慧才恋恋不舍的上车。 卫士开车小心翼翼地在盘山路上转来转去,驶过一个大下坡,眼前豁然开朗,终于钻出群山密林,眼前是一片山地平原。 顺安收费站遥遥在望。 卫士的车驶出顺安收费站,就见前方路边停着一辆出租车,车头对着收费站,几个人正疑惑,出租车后门打开,金铎下了车。 金铎戴着棒球帽,太阳镜,文慧一眼就认出了金铎,大叫一声:“大哥!” 卫士把别克商务舱滑行到出租车旁停下,文慧跳下车,一路小跑奔向金铎。 金铎伸开双臂,礼节性地抱了抱文慧,摸了摸她的头发;卫士扑过来,紧紧抱住金铎。 霍金走过来,站在一旁微笑,大捶竟有点害羞的样子,只跟金铎握了握后,。 文慧贴近金铎,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有点失望地说:“哥,你怎么胖了?” 在文慧的想象中,这段时间里,金铎东躲西藏,提心吊胆,忍饥挨饿,应该眼圈发黑,面容憔悴,黑瘦黑瘦才是,而眼前的金铎精神饱满,比以前胖了不少。 金铎用手摸摸自己肉乎乎的脸,笑着对文慧说:“哥一天没啥事儿,吃了睡,睡了吃,能不胖吗?” 文慧有点委屈地说:“原来你过的这么滋润,我们白惦记你了。” 金铎一愣,随即明白了文慧的意思。对围过来的兄弟们调侃说:“你们听听,四妹的意思我应该遭点罪呗。” 文慧马上争辩道:“哥,你别不讲理,我不是那意思。” 霍金咧着大嘴,瞪着牛眼走过来,他火星人的卡通形象把邱文海惊着了,邱文海两眼发直,搞不准他是人,还是机器人。 霍金对邱文海点头致意,对金铎说:“哥,我作证,文慧,三弟,四弟,老担心你了,不知你在这儿遭多少罪呢。” 金铎哈哈大笑说:“实话实说,比编程舒服多了。吃的好,睡的好,吃了睡,睡了吃,呵呵,快胖成猪了。” 大伙都笑了。 金铎一挥手,大家全都上车,往温泉大酒店而来。 邱文海在温泉大酒店安排了一桌陆海空大聚会的盛宴。 “影灰联盟”加上邱文海共六个人围桌坐定。金铎亲切温暖的眼神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一遍,感叹一声:“真好!咱又团聚了。” 霍金说:“盼着这一天呢,为了这一天,呵呵,有段时间我们真忙了一阵。”霍金说的是六天没上床睡觉那事儿。 金铎突然动了感情,眼睛湿润,鼻腔酸楚,有点哽咽地说:“都是好兄弟……什么叫兄弟?不计得失,同甘共苦才是兄弟,我为有你们骄傲。” 文慧嘻嘻一笑说:“哥,我玉珠姐怎么样?” 金铎说:“我也没见过她。她应该不知道你们来了。” 文慧收敛了笑容,不言语了。 霍金说:“哥,你不知道,那天,你刚上飞机,三弟和五弟在家就收拾行李了,要随后追你。” 金铎兴趣盎然地问:“后来呢?怎么没来呢?” 卫士低头呷了一口茶,有点难为情地说:“冲动,纯属冲动。” 金铎看向大捶,大捶惭愧地低了头。 卫士解释说:“哥,这事,有点冲动,当时心急,也没多想┄┄我和三哥怕你有危险。”说完嘿嘿一笑,用茶杯遮住半个脸。 文慧讥讽卫士道:“就你这小样儿,哥要是有危险,你能行呀?你能打呀?还是你抗打呀?” 卫士梗着脖子,不服气地说:“四姐,别小瞧人,听说没,在江湖上混,虎的怕猛的,猛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 满桌人全笑了。 邱文海忙着张罗酒饭,听了卫士的话呵呵一笑说:“有这话,确实是这么说的。” 文慧对金铎说:“哥,我心里急呀。” 金铎莫名其妙地问:“这都到地儿了,你急啥呀?” 文慧:“哥,我想去看看玉珠姐。” 金铎脸色一沉,变得严肃了,沉吟道:“四妹,你的心情我知道,但是……以后再说。” 金铎坐直了身体,环顾一圈儿,语气郑重地说:“大家都在,有个事儿你们要记住,咱们在下一盘大棋,一招儿不慎,满盘皆输。你们千万不要暴露身份,有人问不能说从深圳来,就说从沈阳来,来旅游泡温泉。凤凰山里有很多山洞,是当年抗联的密营,现在开发成了旅游景点,这家酒店有几个短途一二日游项目,周边有挺多好玩儿的地方,什么抗联密营,莲花谷,水帘洞,高山湿地,空中花园。你们要挤时间参加这些项目,给外人造成你们是旅游者的印象。只有先隐避好自己,才能谈别的。” 霍金说:“哥放心,我明白,我会安排好。” 金铎接着说:“一会吃完饭我就回去了,非紧急情况下,我只跟霍金一个人联系,咱们最好是不见面或是少见面,姓唐的在这儿一手遮天,咱们得万分小心,兄弟们来帮我,我非常感激,但是,我不希望兄弟们出任何问题。” 气氛一下严肃起来。 文慧不依不饶,问金铎:“哥,那,我不能见玉珠姐吗?” 邱文海看不下眼,对金铎说:“金哥,没大事儿,你要是没空,我带大妹子去,我知道玉珠家。” 文慧看一眼金铎,金铎板着脸不吱声,文慧的脸色又阴郁起来。 邱文海的提议金铎没表态,文海也一脸尴尬。 金铎发现自己的态度影响了气氛,微微一笑,对文慧说:“四妹,你玉珠姐被人监视着,你去不太方便,一旦露了马脚,大灰狼就顺着你的脚印找上门了。你等等,我想办法,一定让你见见玉珠。” 文慧突然委屈起来,眼里泪花点点,低了头说:“我总梦见玉珠姐,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真想她。”文慧动了感情,眼泪闪着亮光流过脸颊。 文海看文慧哭了,安慰说:“大妹子放心,这事儿包我身上。” 金铎灵机一动说:“文海,我看这样,明天你把文慧送到凤芝那儿,让凤芝陪着去,再从凤芝那儿悄悄回来,这样稳妥些。” 金铎终于答应了,文慧破涕为笑。 一时酒菜上桌,文海倒酒,布菜,金铎喜笑颜开地端起酒杯。 五十九,蛰伏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金铎举起酒杯,喜笑颜开地对兄弟们说:“来,兄弟们,一起喝杯团聚酒。” 放下酒杯,霍金对邱文海说:“老弟,跟修配厂熟不熟?” 邱文海说:“我有朋友搞这行,啥意思?” 霍金说:“我的车得改装一下。” 邱文海问:“准备改装那部分?悬挂还是包围?” 霍金笑了说:“不是悬挂,也不是包围,是给空厢作几个架子,放东西。” 邱文海:“哦,明白了,改成货车?” 霍金仍旧一笑说:“哎!――差不多。我有图纸。” 邱文海说:“没问题,明天我领你去,妥妥的。” 文慧追问着问:“哎?邱哥,你刚才答应,明天带我去见玉珠姐,不会说完就忘了吧?” 邱文海嘿嘿一笑说:“大妹子,你放心,明天我先把你送到地儿,再去修配厂。” 文慧伸出一根手指,作拉勾状,坐在对面的文海也勾了勾手指,文慧开心的笑了。 金铎对文慧说:“四妹,明天我也过来,把你送到凤芝那儿,交待清楚我再回去。” 文慧调皮地说:“真像个大哥样儿。” 金铎看了看门口,邱文海会意,起身走到门口,听了一会儿,拉开门往外望了望,关上门,对金铎说:“没人。” 金铎说:“你们四个,加上文海五个人,分成两组,车改装好后,文海和卫士一组,文海地面熟,到那儿都方便,重点是看住‘狗(苟)’,尽快掌握他的‘黑料’,拿下他。他是唐英杰最大的保护伞,没有他的保护,唐英杰就没咒念了;二弟、三弟和文慧你们一组,把设备装好,看住凤凰山庄,犄角旮旯,风吹草动,尤其是公司财务后台……”金铎不说了,“影灰联盟”的人都懂,邱文海一头雾水。 霍金说:“哥放心,这些就交给我们了,你就瞧好儿吧。” 大捶说:“哥,就算不吃不喝不睡,我也撞开它,心里有口气儿顶着呢。” 金铎温和地说:“三弟,好饭不怕晚,用不着不吃不喝不睡,记住!你们来这儿就是休闲,旅游,泡温泉来了。要吃好,玩儿好,每天要泡泡温泉,在这个前提下,顺手牵羊就行了。” “影灰联盟”的人都笑了,文慧说:“有这好事儿,美差呀。” 卫士苦笑着说:“你们挺美,我是苦差事。”卫士说对了,跟踪监视是份苦差,即不能暴露身份,又不能漏掉重要情报,因为不知道目标下一步会怎么样,执行监视的人永远是在等待,煎熬,紧张,焦虑中一分一秒地捱日子。 霍金看着卫士笑了,安慰说:“五弟别担心,我们这边有突破了,我和三弟会换班替你,你也肯定有机会休闲,旅游,泡温泉,不会让你苦差事。” 文慧瞪了卫士一眼说:“活儿还没干,先叫苦了。” 卫士立即红了脸说:“我就那么一说,唉!――” 金铎看他俩斗嘴呵呵一笑,对霍金说:“这边的事儿就交给你了。” 霍金抓住金铎的手,紧紧握住。好兄弟不需要好听的话,不需要承诺和誓言,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次霍金饿了三天,在金铎那儿大吃一顿后腹泻不止,金铎背着他看医生,霍金虚弱到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金铎就是这样握着他的手,鼓励他坚持住,挂完水会好的。 邱文海拿起酒瓶给各位添酒,卫士站起来抢过酒瓶,把文海按在座位上。 邱文海坐下,喝了一口门杯茶说:“刚才金哥说过了,兄弟们别嫌我嘴碎,我再叨告一遍,姓唐的在顺安不光势力大,他的爪牙和关系无处不在,不知道谁跟他有关系,所以,兄弟们得绷紧一根弦儿,平时说话一定要小心,就是金哥说的,千万别暴露身份。” 霍金嘻嘻一笑说:“明白,有一个词叫‘蛰伏’,咱们就是。” 金铎又劝了兄弟们一杯酒,放下杯子说:“我回来以后跟他们交手两次,这帮马仔太狂妄,骄横的很,我也是抓住他们这个弱点,很很地收拾了他们一顿,现在仇作下了,他们以为我回深圳了,要是知道我还在顺安,你们也来了,立即就是腥风血雨,所以,兄弟们一定要小心从事。” 霍金说:“哥,那几样儿装备我都带来了,有的测试过了,还不错;有的没测试,得有大场地才能测试,在楼里不行。” 金铎说:“我那地方敞亮,我拿回去测试。我希望兄弟们保持清醒,咱们都处在危险中,这儿还是姓唐的天下,我收拾的那两帮马仔,据说不是最厉害的,最厉害的什么‘五虎’还没出场,所以说,恶仗还在后头。就是因为这,我限制四妹去见玉珠,其实我非常支持四妹去看看玉珠,这一个月来,她自己闷在家里还不知道怎么样呢?我也挺担心的,你去见见她,可能对她还是个安慰,但限于目前的情况,一定要小心谨慎。明天我先送你去凤芝那儿,她是玉珠最好的朋友,玉珠上次脱逃就是她安排的,她会有办法。” 邱文海说:“姓唐的马仔虽然多,基本是仗势欺人,论胆儿,论功夫都不行,就是仗着人多,猛虎难敌群狼。不过,雷击枪这玩意儿真好使,碰上就放挺儿,对付二三个没问题,不过,打群架时,万一他们一帮一帮上,那玩意怕是不行,我发现了,发射完一发后,得有两秒左右的停顿,才能发射下一发,这两秒内勾板机没用。真要是打群架,有点耽误事儿。” 霍金神秘地一笑说:“老弟别担心,咱有对付群狼的招儿。” 邱文海眨眨眼睛,将信将疑,没言语。 金铎问霍金:“防暴背心到货没?” 霍金说:“带来了,拿菜刀砍就一个印儿,比老牛筋韧。” 金铎一笑说:“犹太人就是聪明,总能整出点出人意料的玩意儿。这回对付马仔咱更有底气了。” 邱文海接着金铎话说:“金哥,要说姓唐的马仔谁厉害,什么‘四大金刚’,‘五虎’,‘四黑’都一般,高手是他的司机,也是他的保镖,这个人姓相,人长的壮实,外号叫大象,是特警察出身,这个人不显山不露水,但江湖上都说他是个咬人不露齿的厉害主儿。” 金铎说:“有人跟我提过这个人,你说说,他怎么个厉害?” 邱文海喝了门杯酒,润润嗓子说:“这个人被唐英杰赏识是因为跟黑熊打架,黑熊是根棍儿,一身蛮力,谁敢惹呀?他不拒,跟大象打架,黑熊根本靠不上前儿,打得黑熊满地找牙。听说大象管儿直(枪法准),五十米距离掐大腿,一枪一个准(杨百万雇凶杀唐不成死在他枪下)。前些年,咱这儿青龙小区招标的时候,沈阳有个搞房地产的老板叫高勇,也是黑白两道吃得开的人物,他看中了青龙小区地块,唐英杰也看中这个地块,两人叫劲儿,唐用了阴招儿,结果唐英杰招标成功,高勇落败,两人结了梁子。青龙小区开工典礼的时候,搞了个大场面,有人在台下打唐英杰黑枪,把典礼搅了,打了唐英杰的脸。几个月以后,高勇死在情人的床上,他的两个保镖死在楼下的奔驰车里。江湖上流传说是大象干的。这小子不显山,不露水,俗话说叫唤狗不咬人,蔫巴狗下死口,得提防这小子。” 金铎脸色凝重地点点头。 霍金凑近了对金铎说:“哥,用‘上帝之手’解决问题多省事儿,为什么不呢?” 金铎面无表情,低头不语;书生杀人,需要仇恨,更需要勇气。 霍金看出金铎不想手上沾血,补充说:“哥,我来执行。” 金铎摇头,想了一会儿说:“唐英杰黑帮把这地儿祸害的不像样儿了,他们是一伙人,除掉一个,还有下一个,只要有利可图,就有人前仆后继,这个问题你想过吗?” 霍金的想法是救出玉珠,确实没想那么多。此时瞪着一双外星人的明亮大眼睛,看着金铎。看来金铎的目标更远大。 金铎说:“我会安排人带你们进去,把‘上帝之手’装上,什么时候启动,看看再说。” 霍金点头。 金铎端起酒杯说:“人说接风洗尘,喝了这一杯,风就接完了,下一个节目就是洗尘,这儿的温泉绝对有名,全国各地的人慕名而来。” 大捶说:“房间也能洗。” 邱文海说:“洗温泉重在泡,泡温泉,不泡不算数。” 众人轻松的大笑,一时间酒足饭饱,大家出餐厅往电梯间走。金铎悄悄对文慧说:“去前台问问,你们的房间押金交了多少,是文海交的,转给他,用我的卡。” 饭后回到房间,大捶惦记他的“闪电”,急于开箱查看,卫士却拉着他去泡温泉,大捶不肯,让卫士帮忙组装机器,确认机器完好再去泡温泉。 卫士只好帮大捶开箱,取出机器开始组装,卫士盼着快点装好,好去泡温泉。 霍金把金铎领到堆放设备的房间,查看一番,打开一个包装箱,取出四套防暴背心和防暴眼镜;又打开两个包装箱,取出四支弧光致盲手电,一大堆次声波爆震手雷。 金铎拿着说明书在看,听到走廊有脚步声,随后是敲门声。霍金立即把所有的东西放回包装箱,趴门上听动静。 听见文慧的声音说:“开门,是我。” 文慧进来对金铎说:“哥,我问了,押金一共交了三万,文海不让我转,咋整?” 金铎说:“知道了,你甭管了。” 文慧对霍金说:“我泡去了,你呢?” 霍金说:“我跟哥有事儿,你先去吧,问问有没有单间,咱俩泡个鸳鸯浴。” 文慧红了脸,嗔笑说:“美的你吧。” 人家小夫妻打情骂俏,大伯哥金铎低头偷笑。 六十,装备测试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午饭后,金铎让霍金也去泡温泉,之后好好休息。金铎和文海带着三纸箱装备返回月亮泡。 路上金铎问文海:“说好的,押金你先交,回头转给你,你怎么回事?” 文海说:“噢!――我哥说的,这笔费用他出。” 金铎说:“这是怎么说的,凭什么让他出呢?” 邱文海说:“凭他们都是你的朋友,冲着唐英杰来的。” 金铎呵呵笑起来,笑过了说:“文明是不是觉得他比我有钱呐?那他可上当了,他不一定比我有钱。” 文海说:“我哥不是这个意思,这和有钱没钱不挨着。” 金铎说:“这事儿整的,我出来的时候带了张卡,卡里就几千块钱。我们这几个人的账户和卡都在文慧手里,收付款呢,转账啊,习惯让她弄,所以让你先交上,钱真有。” 文海说:“我哥也是一点心意,就这样吧。” 金铎说:“这可不是一点,三万块,不是小数。” 文海说:“你不用找他了,没用,我哥这人,秃撸返仗的事儿找不着他。” 金铎无奈地说:“唉!――文明真是的,我真有钱。” 文海说:“金哥,我不是说了嘛,这和有钱没钱不挨着。金哥,我多句嘴,咱跟唐英杰斗得真刀真枪地干,你这些朋友能干啥呢?我看就那个大个儿能算一个,其它都上不去阵……你说拿下苟局长,我就纳闷了,怎么拿呀?可能吗?他可是公安局长,从来都是他拿下别人,谁能拿下他呀?” 金铎神情严肃地说:“文海,哥有一句话,你千万要记住。你给卫士当司机,就是开车,他干什么,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知道。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无论什么时候,任何情况下,你就是个司机,他们干了什么,不知道;说了什么,没听见过。打死也不能认,这是为你好,明白吗?” 邱文海满脸迷惑,怔怔地看着金铎,金铎笑而不语。邱文海突然开窍了,呵呵一笑说:“金哥,我明白了……把我摘出来了。” 金铎点头说:“今天吃饭为啥没叫着文明?都是一个意思,不是不相信你们,是把你们撇清,是为你们好。他们干的事儿,你做梦都想不到,不过,你跟他们接触多了,会知道一些,知道也假装不知道,就是什么都不知道。” 邱文海说:“金哥,我嘴严着呢。你放心,在我这儿跑不了风。” 金铎说:“不是怕跑风,是与你无关,不知情,不知者无罪。” 文海愣怔了一下,点着头说:“明白!……人说高手看三步,金哥,你就是高手,看到了三步以后。” 金铎受到称赞,心里很舒服,进一步解释说:“没办法,人呢,老老实实地,只能挨欺负,忍气吞声,屈辱地活着;想反抗,还有个法律限制,这个不行,那个不行,咋整?” 文海说:“你们有学问的人干啥都有个算计,不像我们,就看眼前,走一步,看一步。” 金铎说:“这些人各有所长,都很厉害,你瞧好吧。” 金铎回到月亮泡就开箱验货,文海跑到后院去找文明。 金铎带回的纸箱中有四款装备,这四款装备都是在“暗网”商店里,从一个以色列黑客大侠手里采购的。 经历了几千年苦难的流浪和飘泊的犹太人,在中东组建了一个小国家――以色列。 犹太民族是个很优秀的民族,从解剖学上研究犹太人的大脑,发现他们的大脑多一条横向的骨缝,从大脑发育角度看,颅骨闭合的时间可以更晚,脑容量更大,更聪明,智商更高,从生理上,他们就有先天的优势。 令人惊奇的是,这样一个沙漠小国,竟然出口农产品;在很多领域科学水平领先世界;有人作过研究,世界范围内,银行家,企业家,科学家等高级人材中,犹太人的比例远远高于其它民族。 爱因斯坦就是犹太人。 有人认为,美国的经济命脉掌握在犹太人手里,所以,美国历任政府都向以色列示好,不敢得罪其背后的金主。 然而,因为历史和宗教的原因,犹太民族多灾多难,以色列国也是命运多舛。 在中东,以色列和巴勒斯坦就是一对冤家,一个多世纪以来冲突不断,街头流血不断,巴勒斯坦青年的武器是砖头,石块,燃烧*瓶,虽然威力有限,但他们采用群狼战术,人数众多,在大街小巷神出鬼没,搞突然袭击;以色列军警虽然有坦克、装甲车,全副武装,但一会儿挨一石块,一会儿挨一砖头也很上火,被动挨揍不符合以色列的国民性格,如何迅速制止暴力,使其失去反抗能力,而不伤及性命;快速驱散集会人群成为生存的需要。 传统的手段无非高压水枪,催泪瓦斯,这老一套的手段巴基斯坦青年已经学会了防护,效果不佳。 以色列军警手里虽然有真枪实弹,但不能轻易使用,如果放手屠杀,那一个多世纪的时间里,十个巴勒斯坦也早杀光了。 无休无止的街头冲突令以色列军警大伤脑筋,他们急需非致命性的迅速制止装备。聪明的以色列科学家不负众望,研究制造了多款这类装备。 金铎带回来四款这类装备。它们是软体防暴背心,防暴面罩,激光致盲手电筒和次声波爆震手雷。都是最新产品,以色列防暴专家别出心裁的杰作。 在以色列,这类装备不是违禁品,出于安全需要,平民可以随意拥有。 金铎先取出软体防暴背心,表面呈鱼鳞状,棕褐色,像警用防弹背心一样,前后两片,套头穿上后用带子扎紧;这款防暴背心手感像柔软的橡胶,可弯,可折,可以随人体运动适度变形,重量如一件皮背心,材质强度却超出想象;刀砍无痕,匕首扎不穿,火烧不变色。 金铎将这款防暴背心悬挂在树上,邱文海十米距离内用霰*弹枪对其射击,只在表面留下很多小白点,铅弹没能将其击穿。 邱文明大喜,兴奋地说:“这个更不怕了。弄了几件?” 金铎说:“两件。” 邱文明遗憾地说:“少点,再有两件就好了,文山,文海,咱四个一人一件,关键时候能保命不是。” 金铎说:“咱俩一人一件,要是真的需要,再给文山和文海配,好说。” 金铎拿出防暴面罩,看其大小,能遮住鼻子以上的半个脸,看着像有机玻璃,但决不是有机玻璃;有啤酒瓶底那么厚,猜测它的功能主要是保护眼睛,拿在手里沉甸甸,戴在头上很不舒服。 金铎和邱文明都不感兴趣,扔在一边。 金铎后悔地说:“和照片不一样,应该退货。” 邱文明说:“别退了,不是一点用没有。” 金铎拿出一个长柄手电筒,说这叫激光致盲手电筒,用它对人脸照射,五十米距离可以使人瞬间失明,眼前一片漆黑;强激光轻微灼烧视网膜,但不造成永久伤害,一般数日或数十日后,伤者可逐渐恢复视力,没有后遗症。 邱文明拿在手里,很喜欢,这家伙一尺多长的铝合金长柄本身就是一件武器,近身格斗时,完全可以当短棍使用,打击效果肯定比短棍厉害的多。 纸箱里一共有四把,金铎说:“正好,咱一人一把。” 邱文明拿起一把说:“找个什么试试呢?” 金铎说:“出去找呀,找什么算什么?” 邱文明拿着激光手电往外走,出了大门,有两只野鸽子在路边草丛里觅食,看见有人来,警觉地向这边张望。 邱文明对着野鸽子照射。 只见一道刺眼的白光射出,两只野鸽子一缩头,之后一跃起飞,明显失去了方位感,一前一后撞进大柳树里,撞昏了头,扑扑拉拉坠落下来。 邱文海跑过去抓住,拎着两只野鸽子回来,兴奋地说:“晚上煸鸽子肉。” 邱文明说:“这家伙行,打起来眼睛全瞪的溜圆,生怕走了眼,用这家伙一照就完活儿,呵呵。” 第三件装备是次声波爆震手雷。 这宝贝形状跟美国军用香瓜手雷一模一样,不过外边有一层塑料保护壳,使用时打开塑料壳,里面的铝合金雷体表面排列着很多细孔。使用方法跟手雷一样,按住手柄,拨出梢栓,投掷后三秒爆炸。 次声波手雷爆炸后不是靠破片杀伤,而是爆炸时高压气体从细孔中挤出,产生刺耳的声音,那尖锐的声响会让人心灵震撼,同时,它产生的次声波可以轻微损伤人的耳膜,人耳膜上的神经密集而敏感,耳膜受损伤时,产生可令人休克的剧痛,疼痛瞬间向大脑放射,尤如钢针穿透大脑,使人瞬间失去体能。 香港电影《功夫》中,包租婆的狮吼让名扬天下的三位武林高手一败涂地,看来包租婆发出的就是这种强大的次声波。 这件武器适合对付群体暴乱,在寡不敌众时投掷出去,在距离地面十几米的空中爆炸,爆炸点半径十几米范围内的人会瞬间失去反抗能力。 邱文明说:“找个什么试试呢?” 邱文海说:“猪呗。” 金铎说:“上次雷击枪就是猪,这次换换吧。猪咋恁倒霉呢。” 三人哈哈大笑。 最后用四只大鹅作了测试,效果跟说明书一致,令人满意。 任何武器都有优缺点,如果戴一副深度太阳镜,就会减弱激光致盲手电的损伤程度;如果身上缠几道金属丝,一端拖地,有可能部分抵消雷击枪的损伤,就像避雷针的作用一样;如果戴着摩托头盔或者捂住耳朵,爆震手雷的损伤效果会大减。 说明书介绍的很客观,武器的效力全在使用者的选择;现在装备有了,到了寻找机会,向唐英杰主动出击的时候了。 六十一,数码幽灵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金铎午饭后带着新装备回月亮泡了。 霍金去洗手间擦把脸,听见设备间有动静,却是卫士帮着大捶组装“闪电”,霍金二话不说也搭把手。 “闪电”组装调试完毕,三千公里旅程,它毫发无损,大捶长出一口气。三个人忙出了一身热汗,一身疲惫。 霍金说:“走,泡泡去。” 霍金不敢去公共大浴池,他惊世骇俗的容貌容易吓着别人,他们包租了一个四人间,三个人鱼一样滑进水汽腾腾的池子里。 浴池里热气蒸腾,云雾缭绕,给人飘飘欲仙的幻觉;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三人不大功夫就出了一身透汗,顿觉筋舒骨软,血脉通畅,三千公里的旅行疲惫烟消云散。 卫士凑到霍金跟前问:“二哥,我看大哥的意思是打持久战?” 霍金说:“是呵。” 卫士:“二哥,咋不用‘上帝之手’呢,那多痛快。” 霍金撩水擦把脸,对卫士说:“这个问题我问过大哥,大哥有自己的想法,即来之,则安之,一切听大哥的。” 这个问题午饭时霍金问过金铎,金铎语焉不详。霍金感觉金铎的目标是整个黑帮,而非唐英杰一个人。 换句话说,金铎现在用“上帝之手”除掉唐英杰如探囊取物,解救玉珠也不过是点击一下鼠标。或许他不想用这种方式,或许他有别的想法,霍金也是一脑袋问号。 卫士听霍金如此说,知趣地闭了嘴。大捶在卫士后背啪地拍了一掌说:“过来,我给你搓搓背。” 大捶搓卫士,卫士搓霍金,霍金搓大捶,三人循环,一通神搓。 三人舒舒服服泡了一个多小时,大捶感觉有点憋闷,这儿空气含氧量太低了,上不来气,三人出了池子,回到房间。 霍金说:“今儿嘛儿事没有,休息,休息,再休息!” 因为刚泡过温泉,大捶和卫士浑身懒洋洋的,听了霍金的休息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突然空落落地,就像旅行者迷失方向。 平素已经习惯了争分夺秒地吃饭,工作,不得片刻空闲的紧张生活,现在突然无所事事,好像失去了存在感。 晚饭后,大捶转来转去闲得无聊,躺在床上看视频;卫士更闲不住,跟霍金要了一只仿生麻雀,把控制手柄连接到笔记本电脑上,在房间里练习操控技术。 这小精灵很好玩儿,外形,羽毛模仿的惟妙惟肖,可以从人的手掌上起飞,可以从桌子上起飞;飞行起来很稳,前进,后退,上升,下降,悬停,会作各种飞行动作,无论是外形还是飞行的样子,绝对可以以假乱真。 卫士玩儿得开心,仿生麻雀一会儿起飞,一会儿降落,有几次操控失误,仿生麻雀撞到窗帘上,跌落下来,砸在大捶身边,吓得大捶起身去了设备间。 卫士玩儿兴正浓,不亦乐乎。 第二天早餐后,金铎和邱文海准时来了,霍金对邱文海说设备间需要四张条桌摆放设备。 邱文海立马给酒店经理打了电话,不一会儿,保安果然送来四张条桌,帮助放好才离开。 邱文海说:“咱是大客户,有面子。” 金铎对着文慧的房间喊了声:“四妹,该走了吧?” 文慧已经久等了,此时,推门而出,笑颜如花,拎着给玉珠准备的礼物,抢先几步走在前头。 金铎和邱文海去送文慧,霍多拿出一张自画的图纸,召唤卫士,两人来到别克商务舱上,霍金向卫士详细解说图纸的设计意图。 一会儿邱文海回来,卫士和他去改装这台车。 大捶早饭后就进了设备间,把“闪电”上上下下擦拭的一尘不染,静静的观赏了一会儿,仿佛在欣赏他的新娘,又似乎在酝酿激情,之后开机,开始工作。 大捶的任务很艰巨,他的面前有三座防守严密的城堡,他必须化身为数码幽灵,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城堡,喜欢什么顺点什么。 第一座城堡是唐英杰本人的电脑主机和集团公司财务电脑主机;第二座城堡是凤凰山庄的内部监控系统;第三座城堡是顺安城的“天眼”监控系统。 这是三座防守严密,城坚墙厚的城堡,大捶想化身数码幽灵悄悄潜进去,把需要东西取出来,不惊动任何人,不留任何痕迹,不会被追踪到温泉大酒店,做到这些很不容易。 “天眼”是一个简称,是国家层面的人脸识别和定位系统,它记录每个社会个体在不同时间的时空位置。 它的定位手段有两种;一种是手机GPS定位,这个很容易理解,特别诡异的是,使用某些特定技术,即便关机也不影响定位精准度,除非退出手机电池或手机卡。 使用黑客技术,即使关机状态,不仅可以通过手机精确定位,手机仍然可以像窃听器一样传送音频信息,这种黑客技术早已被各国情报部门广泛使用,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也算不上高科技。 另一种定位方式是人脸识别。 通过遍布城乡大街小巷的摄像头,每个社会个体的活动轨迹信息随时被记录,自动上传到云储存,这是名副其实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云计算,云数据,某某云……“云”正在改变和影响着人类的一切。云是大数据系统,需要时调出信息,就可以描画出一段时间内某特定个体的时空轨迹。 某日,深圳某小区有位患老年痴呆病的老人从家中出走,逾时不归,家人四处寻找无果,面对茫茫人海一筹莫展。 家人无计可施,只好向警方报案,警方开启“天眼”系统,划动鼠标,机器在后台以闪电的速度进行人脸对比,在人来车往的城市洪流里,很快就锁定了老人的活动轨迹,十多分钟后,家人去一家麻将馆找到走失的老人。 这是大数据的力量,云计算正在改变着世界的一切。运用“天眼”系统追踪入室盗窃,肇事逃逸等,屡试不爽,极大震慑了此类犯罪,对社会治安功不可没。 当下,很多家庭或为防盗,或为及时监控和掌握家中孩子或老人的情况,在自家里安装摄像监控。 上海某家公寓。这天,女主人和年幼的小女儿在家里,女主人在收拾房间,年幼的女儿在看电视。 突然,空中发出响亮的,嘿嘿嘿的笑声,一而再,再而三,女主人惊恐万状,查看所有房间,并没有人影,那来的笑声? 武汉,某男向警方报案,她跟老婆在自家床上啪啪的视频被发到了网上,他家并没安装视频监控,怀疑有人在他家作了手脚,向警方求助。 两起案件都很诡异,警方经过技术侦察发现,小女孩子家的笑声,是因为他家的监控系统被黑客入侵,黑客窥视小女孩子冲着电视跳舞,动作笨拙,不断跌倒又不断爬起来,十分可爱,情不自禁笑出了声。 武汉那位男士私秘视频上网,是因为她家的电脑桌正对着睡床,虽然电脑关机,但黑客仍能利用电脑视频头偷窥床上发生的一切。 这是数码幽灵患了偷窥痞。 偷窥痞,在医学心理学上属于精神障碍,也就是精神病的一种。 大数据时代,信息社会,任何人都没有隐私可言,科学的触手无孔不入,无所不能。 大捶的第一项工作是搜索目标,定位目标,这个过程有点像在河里摸鱼,明知鱼在河里,但水深流长,想把鱼捞出水却不容易,必须有愚公移山的意志,蚂蚁啃骨头的坚持,楔而不舍的坚韧才能成功。 好在“闪电“功能强大,效率惊人,相当于81个人分段摸索;加之大捶多年来挖洞,撞库积累的技巧和经验,这会使成功几率大大增加。 即使“摸到鱼”,也只是确定了一座古墓的位置,如何进入古墓内部,宝藏放在那儿?这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接下来是“挖洞”,但这个“挖洞”与挖古墓不同,挖古墓可以在古墓周围任何一点下铁锹,但是在网络世界行不通。网络世界“挖洞”其实是找洞,找程序的漏洞。而且只能从程序的漏洞进入“古墓”。 侥幸找到“漏洞”进入古墓,还有一道道的石门阻挡。 越是高规格,高价值的古墓,墓道设置的石门越多,机关越巧妙,如何穿过石门,进入堆满宝藏的墓室,黑客专业术语叫“撞库”,实质就是破译密码,“撞”这个词很美妙,有误打误撞的意味,事实也正是如此,绝大多数的成功都是误打误撞来的。 入室密码一般由9个数字加26个英文字母组合构成,其排列组合是天文数字,一个组合一个组合去应对需要几千上万年,理论上这是无法完成的任务。 实际上,平常人的密码设置有一定的规律,根据个人的习惯,为了记忆密码,密码的组合常见的如:名字的拼音缩写,生日,身份证号码,电话号码,手机号码,特殊纪念日等等。这样就大大缩小了范围,有经验的黑客成功率很高。 “撞库”成功,接着是“洗库”,“洗库”就是进入墓室内,把有价值的东西“拷贝”带走,或者一窝端。 初级黑客进入墓室后会得意忘形,会不顾后果,会留下痕迹,常常被追踪,受到法律法规的惩罚;高级黑客会利用“翻墙”,“代理服务器”,“暗网”等专业技术阻断追踪,完成这一切,一次成功的黑客入侵即告完成。 按照霍金的要求,大捶要首先侵入唐英杰和他公司的电脑主机,窃取他的隐私,如果有“黑料”那就更好了;之后是凤凰山庄的监控系统,筛选有用资料;最后是“天眼”系统,这个系统可以描画一个人的行踪轨迹,可以发现更多秘密,为尽一步采取行动提供支持。要完成这些工作,大捶的路漫漫其修远兮。 大捶有工作狂倾向,一旦进入状态便废寝忘食,不管白天与黑夜。霍金和卫士在他旁边进进出出,安装设备,投放仿生精灵,他视而不见,丝毫不受影响。 六十二,精灵卧底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大捶素有工作狂倾向,一旦进入状态便全神贯注,废寝忘食,不管白天还是黑夜。 霍金和卫士因为安装调试设备,进进出出,一会搬桌子,一会挪椅子。大捶端坐不动,手敲键盘,眼盯屏幕丝毫不受影响。 霍金和卫士从车库回来,便上到顶楼安装电磁信号嗅探记录仪。事儿也凑巧,大楼的西北角女儿墙上生着几株半人高的小榆树,榆树的生命力真是太强了,楼顶之上根本没有土壤,小榆树的根扎在水泥缝里就能生长,这让霍金和卫士惊叹不已。 霍金在水泥墙上钻孔,下膨胀螺丝,固定好电磁信号嗅探记录仪,才回到设备间。 霍金开机,点开设置,拿出一张A4纸,把数十个手机号码录入高度关注栏。 这边设置刚完毕,三四个手机音频几乎同时响起,一片混乱,听不清谁是谁,在说什么,一团杂音。 霍金拍拍脑袋,笑着说:“忘了设置优先顺序了。” 唐英杰当之无愧是顺序中的第一名,之后是宋军,唐英梅,三胖,黑熊。黑熊之后是他的“五虎”,再后是三胖的“三黑”,再后是宋军仅存的“大金刚”,二金刚,三金刚和四金刚躺在医院,已经成了废人,没必要录入了。 经过这一设置,播放出来的只有一个人说话,其它音频后台自动录制下来,以备查询。 这个设备装好后,设备间就要有人值班了,值班的任务是把当天的音频挑选有价值的存盘,其它的删除。不然日复一日,海量的无用音频会淹没有价值的情报。 文慧是女生,没人跟他攀比,值班只能是霍金和大捶之间轮换。 大捶说:“二哥,不用轮,我就睡在这儿了,在那儿睡不是睡。” 霍金笑笑说:“那太辛苦了,咱俩轮班,得空你也去泡泡温泉,这个温泉是真的,咱在深圳泡的温泉是假的。” 大捶:“我还是喜欢在房间冲凉,泡在水里有点憋闷,不舒服。” 电磁仪安装完毕,霍金接着进行下一项任务。 只见他取出一只仿生麻雀,检测正常无误,放在窗台上;将控制手柄联接在笔记本电脑上,握住手柄,窗台上的麻雀带着电机的蜂鸣声起飞,振翅飞向凤凰山庄。 仿生麻雀从凤凰山庄北侧切入,逆时针在凤凰山庄上空绕飞了三圈儿后,落在湖心岛的一个路灯罩上,探头向下望。 上午的阳光洒满大地,湖面上湿润的薄雾如轻纱柔曼;水岸边鲜花带露,鸟鸣啾啾,迎风颤动的树叶如涂了亮油;别墅明黄的琉璃屋顶金光闪闪,气派非凡。 凤凰山庄规模挺大,北高南低,呈“日”字型前后院布局。前院大,后院稍小。 前院座北朝南呈“品”字型三栋三层别墅,铁艺大门开在东侧;对着大门是一栋二层楼,一楼是八个车库卷帘门,二楼有几十个房间,这里是工人宿舍;大门南面是人工湖,湖心岛,假山亭榭,绿树成林,曲径通幽,花草成茵,环境优美。 后院是一栋半环型大楼,主楼五层,裙楼三层;后院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汲水女神石雕喷水池,池里养着成群的红鲤;院子里绿树成荫,停车场,绿树草坪,盆花摆放出各种造型;前院和后院有一条风雨长廊相通,之间有一个月亮门。 此时人工湖边一棵大榆树下两个老头正在聊天。 年长的约六十多岁,头发全白,体形消瘦,手里捧着一个紫砂泥茶壶,时而把玩,时而抿一口茶;年轻一点的老头约五十多岁,体形微胖,是个花工,戴着一顶宽边遮阳帽,拿着一把大铁剪,正在修剪丁香丛矮墙。 两个老头正在聊农时,原来今年春涝,农田低洼处积水无法播种,现在芒种早过了,农谚说:过了芒种,不可强种。但看着田地荒废还是于心不忍。胖老头刚从乡下老家回来,回去是把低洼处补栽玉米苗,秋天能不能收成就看老天了。 瘦老头说你别用农药,不管收多少,我让英杰高价收你的玉米,磨成碴子,我自己留一部分吃,别的送后院。你不知道,我就爱一碗饭豆碴子粥,油煎咸海鱼。 听口气,这瘦老头是唐英杰的老爹无疑。 胖老头说你呀,真是的。儿子当着老总,山珍海味,想吃啥没有,非得好个苞米碴子,呵呵,你能吃多少,送你一口袋,够你吃一年。 瘦老头呵呵笑,说我就这穷肚子,山珍海味消受不了,闹肚子。 仿生麻雀从路灯上飞起来,向别墅飞去。 别墅的玻璃反射出刺眼的光芒,仿生麻雀降低高度,几乎贴着树梢飞到东边那栋别墅的女儿墙上落下。从这里望下去,整个院子一览无余。 大院里很安静,大门口有两个保安在抽烟闲聊,矮个儿的那个说日本的富豪孙正义最近赔了1200多亿,这下瘪谷了(失败,完蛋了),现在干啥也不挣钱,啥也别干。 高个的说啥也不干?你喝西北风啊?这也分人儿,唐总干啥都挣钱,这回到省里又是谈项目,听说这几天就回来了。 矮个说:“有钱人越来越有钱,干啥啥挣钱,穷人越来越穷,干啥啥赔钱,世道就这样了。” 高个说:“你呀,纯粹是睡不着觉怨床歪,挣不挣钱那得看眼光,看经营,看机遇,别往世道儿上扯。你干不挣钱,别人干兴许就挣钱,全在个人。” 矮个儿说:“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我看过一个电视,一碗牛杂面养活了一家三代,是甘肃的事儿,真事儿。” 高个儿的说:“你说的我也看过,广州,澳门很多小吃店都是几百年传下来的,爷爷传给儿子,儿子传给孙子。” 矮个儿说:“咱这儿咋就不行呢。” 高个儿说:“咱吃不了那个苦,出不起那个力。天天想发财又不想出力,天上掉馅饼呀。” 矮个儿像是被人揭了短,笑笑说:“我说的不全是,咱唐总干啥都挣钱,他也是白手起家,他也没吃大苦,出大力。其实我发现了,出大力的人赚不了大钱,赚大钱的,都是不出大力的,你信不?” 高个儿哼了一鼻子,说:“咱唐总……”往下不说了。 高个儿不说了,矮个儿却听懂了,矮个儿说:“人比人得死。” 高个儿的说:“顺安就这么大个地儿,就那么大个锅,有人吃肉,就得有人喝汤。自古就这规矩,怨谁都没用。” 两人闲磕打牙儿,最后都呵呵笑了,都是知足常乐的乐天派。 霍金操控仿生麻雀眺望湖心岛,却见一个老头牵着一条大狼狗在湖心岛的树林边溜达。 仿生麻雀再次起飞,从别墅窗户前缓慢飞过,最后落在北别墅三楼东边的窗台上。 透过玻璃向里望去,这是一间宽敞豪华的办公室,室内无人;往西几个窗户有的是办公室,有的是宾馆标准间一样的宿舍。 一个办公室里有两个女人,一个在低头整理文件袋,一个在电脑上看电影。 麻雀绕飞到别墅北侧,北侧也是一个小院,种着很多杂树,已经成林;主别墅三楼东边是一个大套间,外间是客厅,间里是一个宽敞的卧室。 霍金判断,这就是唐英杰的办公室和卧室,这就是狼窝虎穴,终于找到你了,霍金收回仿生麻雀。 仿生麻雀飞回来,从窗户飞进设备间,落在床上。 霍金拿起仿生麻雀,按动一个开关,麻雀的肚皮向两侧打开。 霍金从一个精致的灰色金属盒子里取出一条仿生壁虎,放进麻雀肚子里,再把麻雀放在窗台上,操纵摇控手柄,仿生麻雀又向凤凰山庄飞去。 仿生麻雀从别墅三楼的露台落地窗飞进走廊,走廊里寂静无人。麻雀沿走廊向东,在一扇实木门前落地。打开肚子,壁虎爬出来,沿房门的地缝爬了进去。 仿生麻雀又飞回霍金的房间,打开肚皮装进第二只壁虎┄┄ 仿生麻雀来回四次,投放了四只壁虎。其中两支投放在南面的办公室,两只投放在北面的卧室。 霍金收回麻雀,开始给壁虎找监视点。 壁虎的监视点必须满足两个条件:一是距离交流电源线15厘米之内,这样壁虎才能利用电磁场自我充电,不间断地工作;第二需要视野良好,便于隐藏,不易被发现。 霍金把一只壁虎安置在空调上,设置为1号位,这个位置即能自我充电,整个会客区也一目了然,不足的是,坐在老板椅上的人,只能看到后背。应该在对面找个位置,正对着老板椅,但对面墙上是一幅巨大的山水国画,没有适合的位置。 霍金观察整个房间,想把第二只壁虎安排在天棚中央的枝型吊灯上,这里是房间最中央,也是最高处,只要壁虎稍微移动身体,监视整个房间无死角。但这个位置有个问题,如果吊灯开灯时间过长,灯体温度会很高,不知高温会不会影响壁虎正常运行。 最后霍金还是把第二只壁虎就投放在吊灯上,因为办公室白天用的多,吊灯一般来说只是个装饰;退一步说,即使偶尔夜间使用,如果壁虎不能工作,临时转移位置也来得及。 霍金将这儿设置成2号位。 霍金把另外两只壁虎投放在了北面的套间卧室,外间会客区室投放在空调上,设置为3号位;内间卧室投放在穿墙而过的电源线壁洞里。这个位置正好对着卧床。这里是4号位。 做完这样些,时间也到了中午,文慧喊他开饭啦。 霍金伸了伸酸痛的腰,给金铎发了一条信息:“精灵入职,卧底狼窝虎穴,一切顺利。” 金铎回复一个笑脸:“太有效率了,让精灵去卧底,你们多泡泡温泉,抽时间到处转转,游客就得有个游客的样子。” 霍金:“哥,文慧说正合我意。” 两人互相发了笑脸。 六十三,回头坡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霍金把仿生壁虎投放完毕,告诉金铎:“精灵入职,卧底狼窝虎穴,一切正常。” 金铎回复说:“太有效率了。” 霍金的效率让金铎心里很踏实,从现在开始,唐英杰黑帮的一举一动全在霍金的严密监视下,对自己来说,风险预警会很及时,安全系数大增,再不是骑瞎马走夜路,夜半临深池了。 兵法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有了霍金的情报支撑,是主动出击的时候了。 然而,下一步行动如何展开?从那儿入手呢? 这是个问题,是金铎冥思苦想的问题,构思下一步的行动方案,是金铎的当务之急;形势并不明朗,但有一点是明确的,必须动起来,打运动战,让对手疲于奔命,只有这样才可能暴露其弱点,发现其保护伞,获取他们狼狈为奸的真凭实据。 掌握了保护伞的“黑料”,就掐住了保护伞的七寸命门;唐英杰如果失去保护伞,他的末日就不远了。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如何让理想照进现实,要做的事情确实很多。 金铎很清楚,要搞垮唐英杰黑势力集团,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必须有长期作战的准备。 最重要的还是金钱,唐英杰的经济命脉,如何斩断他的经济来源,这是一切问题的关键所在。 黑帮之所以能做大,能为害一方,秘诀就是以黑护商,以商养黑,以非法手段攫取巨额财富,只有斩断这个链条,才能彻底打垮黑帮。否则,只要唐英杰拥有经济实力,肯花钱,就有人愿意为他卖命,就可以源源不断地招募马仔,前仆后继,打不胜打;只要他有钱,就可以收买保护伞,壮大势力,狐假虎威;甚至,他也可以花钱卖金铎和邱文明的命。 人类社会的任何时代,财富和金钱都有无法抗拒的魔力,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无论什么社会,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可以任性,有钱可以为所欲为,有钱可以更体面,更有尊严,这是不争的事实,也是人人尽知的潜规则,潜规则也是规则,有时比规则更规则。 金铎想到头昏脑热时,就想起“上帝之手”,设想一场惨烈的车祸。这不失为一个选项,但不是最优先选项,为什么不是,金铎说不清,只是一种感觉。 让金铎感到欣慰的是,霍金和兄弟们的工作进展顺利,他们的工作进展,将会决定金铎如何行动。 金铎有一种未知的期待,他相信,霍金和大捶的触角已经深入狼窝虎穴,那就一定会发现“黑料”,唐英杰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难过,时间会给出答案。 霍金和兄弟们给唐英杰编织一张隐形的大网,唐英杰被网在其中,而他对此一无所知。 月亮泡烤鹅宴那天,钟华虽然喝的烂醉如泥,却没忘记金铎想见吕成刚的托付,几天后他就安排好了一切。 这天一大早,钟华开着他的大众途观SUV来到月亮泡,萨达姆用狂吠向主人报信儿。 邱文明一瘸一拐去开大门,喝退萨达姆。萨达姆自知护院有功,摇着尾巴请赏,邱文明拍拍它的脑袋,萨达姆心满意足地退到一旁。 钟华的车直接开进院子里,钟华,大奎,凤芝下了车。 邱文明问钟华:“我给成刚带一只烤鹅,能带进去不?” 钟华耸耸肩,笑着说:“带到是能带进去,不过,玉珠,凤芝,大奎带的都是好吃的,三大包,这么多,他吃得了吗?” 邱文明皱皱眉说:“那咋整?去一趟,我得表示表示呀。” 钟华说:“这好办,给他账户存点钱,他想吃啥有啥,啥时候想吃啥时候吃,不比带东西好。” 邱文明疑惑地看着钟华,问:“啥?――账户?监狱里有银行?” 钟华故作神秘地说:“没有银行,但有饭店。只要饭店的账户有钱,想吃啥饭店有啥,就是死贵,贵得吓人。” 邱文明问:“有多贵?” 钟华说:“一小盘花生米30块。” 邱文明一瞪眼睛说:“我靠,这是抢钱呐……那妥了,再贵也得认了,还是存钱吧。” 众人进屋落座,金铎问钟华:“有多远?来回得几个小时?” 钟华说:“一个小时高速,一个半小时盘山道。” 金铎说:“这条路熟吗?” 钟华说:“我们以前的行长在那儿蹲过好几年,我们经常去看他,路跑熟了,狱警也混熟了,有几个狱警让我们喂饱了。咱这回去就是他们给安排的。” 大奎站在院子里没进屋,看着灰蒙蒙的天冲屋里喊:“上云彩了,今天有雨,走吧。赶早不赶晚儿。” 金铎没搭理大奎的催促,悄悄问凤芝:“那天文慧去玉珠家,呆了多长时间?” 凤芝说:“那天呐,小半天呗。傍中午时文慧要走,玉珠不让,后来吃了中午饭走的。” 金铎问:“见了文慧,玉珠挺高兴吧?” 凤芝呵呵一笑说:“那还用说。也不知文慧跟她嘀咕什么了,一下子变了个人儿似的。说实在的,自打她从深圳回来,脸儿就没开晴,不是阴就是雨。自个儿坐那儿不声不响,巴搭巴搭掉眼泪。一开始她妈怕她寻短见,一个礼拜没上班,在家陪她。她妈哀求我三天二头去陪她说说话,看着可怜,天天活不起的样儿。文慧一来,这下好了,阳光灿烂了。也不知道啥事儿那么高兴,出来进去乐呵呵的,有时还偷着乐。” 我看着纳闷,我说:“你有病啊?” 她乐呵呵地说:“你才有病呢。” 我说:“你没病偷着乐?我看是精神病。” 她说:“我就是精神病,咋的?” 我说:“你爱咋的咋的。” 金铎乐了,心想,文慧呀,你肯定把“上帝之手”全招供了,这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可不能乱说。转念一想,告诉玉珠是对的,这一来,玉珠有了盼头,就有了希望,所以才高兴。看来凤芝还蒙在鼓里,这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大奎等急了,又催,钟华对金铎说:“三弟,走吧。要下雨。” 金铎点头,把双肩包往身上一甩,对钟华说:“走喽!” 钟华开车,邱文明右腿强直不能回弯,让他坐了副驾驶;金铎,大奎,凤芝三人挤在后排,连人带东西满满当当一车。 东边天空明晃晃地亮,西边天空有黑云正往中天涌上来。车子出月亮泡,绕环城,上高速,一小时后下高速,钻进大山,上了盘山道。 六月天,孩子脸,说变就变。 车子下高速刚进山,黑云就把天空遮盖的严严实实,黑云在山顶越聚越多,互相拥挤着向四周散开,几声响雷,几道闪电,转眼大雨倾盆,雨水顺着山坡汇聚成溪,在柏油马路上流成汩汩小河。 盘山路挂在山腰上,云层也挂在山腰上,车子时上时下,左盘右旋,一会钻进云里,一会儿又钻出云团。 大奎有点紧张,说钟华:“哥,雨大,路滑,慢点。” 邱文明说:“对,慢点。这道真够险的了,怎么跑大山里修个监狱,太不方便。” 钟华说:“犯人多了,监狱就不够用了。这座监狱是前几年新建的,十年以上的重刑犯才有资格到这儿,进去出来就这一条路,方圆百十里都是大山。” 邱文明说:“有个好处,老犯想逃跑是不可能了。” 钟华说:“那是,前几年跑出来一个,七天以后在一个河边找着了,喂了狼了,只剩脑壳和大腿骨。” 邱文明说:“关在这儿,那就死定了,就算越出来了,这大山出不来,弄不好也送了命。” 钟华说:“也不全是那个意思,监狱都在僻静的地儿,那有在闹市的。” 雨打车顶劈啪作响,车窗上一片水雾,看不清外边的情况,大家都有点紧张,沉默不语。 盘山公路越走越险峻,钟华说:“坐稳了,滚兔子岭到了。” 邱文明问:“啥?――啥意思?” 钟华说:“滚兔岭!――是这条路最险要的地方,大上坡,大下坡,急转弯,意思就是兔子也爬不上去,滚下来呗。有一年春节我们来看行长,那天下点雪,有个车从滚兔子岭掉下去了,大峡谷,车毁人亡,老惨了。” 钟华这么一说大家更紧张了。 金铎看着窗外哗哗的大雨,心里打鼓,对钟华说:“大哥,要不咱停车等一等,雨停了再走?弯儿这么急,视野不清,别……着急。” 钟华看了金铎一眼说:“没事儿,我慢点,这条路我熟,放心吧。” 车子冒雨缓缓驶上滚兔子岭,坡度很陡,窄窄地盘山路像羊肠子扭来扭去,左边是深不见底的峡谷,右边是刀削斧劈似的山崖。怪石突兀,仿佛说话声大了都会震落下来。 车子终于蜗行到最高点,一个急转弯陡然下坡,车子下到沟底,又是一个急弯,接着是一段长长的弯道上坡。 钟华说:“这就是有名的‘回头坡’。” 邱文明问:“啥意思?” 钟华说:“这条路有两处最险,一处是‘滚兔子岭’,是最高点,大上坡,大下坡,急弯多,刚才咱过来了;再就是这儿,这儿叫‘回头坡’,为啥叫个‘回头坡’?呵呵,这个坡依托山势呈马蹄形,坡陡,路险,视野不清,上到坡顶正好转了180度,不就回头了吗?还一个说法是:有的车到了这儿不敢走了,掉头回去了。” 邱文明呵呵一笑,看看其它人,个个神情严肃,难掩内心紧张。 这条路钟华确实很熟,时而减速,时而提速,时而急弯儿,车开的很稳。 钟华边开车边导游,一会儿提醒大家往右看,说有一块突出的山崖像老虎,这条峡谷就叫石虎沟;一会儿让大家往左看,说崖下有一个山洞,杨靖宇的抗联队伍在那儿猫过冬,有人进去实地考察过,捡到子弹壳,军用水壶,罐头盒。 车子又经过一个大下坡到了沟底,一条大河从沟底哗哗流过,车子从桥上过河,沿河边驶向一片山间盆地。 钟华说:“快到了,前面就是了。” 六十四,草它马滴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车子沿河边继续行驶了十几分钟,当监狱高大威严的黑色大铁门遥遥在望时,天空云开日现,风停雨歇,明媚的阳光照耀大地,雨后的世界清新洁净;山坡上,沟谷中,雾汽蒸腾,像一片片轻柔的薄纱。 从树林中显露出来的是一组灰色的建筑群,灰色的大楼,灰色的围墙,灰色的大铁门;门前是宽敞的停车场,大铁门旁武警的岗楼和执枪站岗的武警,武警旁边站着一个胖胖的狱警。 钟华停下车,走过去跟胖狱警打过招呼,这个胖狱警是专等钟华的。两人握手,寒喧,握手之后,狱警带领着金铎他们走进大铁门,进入安检室。 金铎他们站成一排,一个一个接受检查,手机不能带,统一寄存;不准携带危险品;每个人都要登记,刷身份证;安检室四角安装着监控摄像头。 金铎掏出身份证,犹豫了一下,潜意识告诉他,此证一刷,身份就可能暴露了。金铎把想法告诉钟华,钟华凑近那个胖狱警,跟狱警说有人没带身份证,胖狱警一脸寒冰,不断摇头。 钟华走过来告诉金铎,不刷不行,不能进去,这是硬性规定。 金铎必须见吕成刚,别无选择,只好刷了身份证。 会见地点在监狱的内部饭店,挂出来的招牌叫“亲情餐厅”。只不过监狱的亲情很费钱。 五个人走进饭店,找了个餐桌围桌而坐,钟华请凤芝点菜。钟华虽然对这儿的人和环境很熟,但看望吕成刚还是第一次。 吕成刚进来以后,来看他最多的还是凤芝,凤芝间隔几个月就来一次,有时自己来,有时和吕成刚姨妈家的表兄妹一起来。所以,她对亲情餐厅不陌生。 凤芝拿起菜单,斟酌了一会儿,这顿饭不用问,肯定是钟华买单,钟华已经够费心了,不好意思再让他破费更多。吕成刚最喜欢“红烧猪肘子”,价格300元,凤芝犹豫了一会儿,没好意思点这个菜,转而求其次,点了一个“宫爆鸡丁”,价格150元。再看其它肉菜,全都在二百元以上,凤芝不敢再看肉菜,在素菜里点了油炸花生米30元,肉丝炒豆芽50元,尖椒干豆腐45元,加宫爆鸡丁150元,再加一个鸡蛋菠菜汤30元,共是305元。 凤芝放下菜单说:“四菜一汤够了,吃不了多少,也就是说说话。” 凤芝说的是实话,根据以往的经验,每次都是吕成刚自己大吃特吃,其它人动动筷子,点到为止。在这样的环境下,狱警虎视眈眈地站在旁边,谁能有胃口。 钟华也知道这个道理,但他是个要面子的人,其次,他更精通人情世故,这家饭店可不是一般的饭店,饭店招牌只是块遮羞布,你不主动,大方儿的花上一笔,以后的事儿怕不好办。 钟华拿起菜单看了看,又加了两个硬菜:一个红烧猪肘子300元,一盘盐煮大虾250元。 大奎看着钟华惊讶的直瞪眼,金铎却点头微微笑。 吕成刚被一个狱警带出来,像所有的囚犯一样,剃着光头;因长年缺少阳光照射,脸色惨白;穿着灰格子囚衣,梗着脖子,昂着头,看见众人先是一惊,之后便开心的笑了。 吕成刚坐下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吃了一会儿才喘着气说:“草它马滴,大清早眼皮跳,我以为有什么难呢,呵呵,原来是你们要来。我真没想到,你们来看我……‘三人帮’又凑齐了。” 钟华说:“是金铎要来看你,我们是陪他来的。” 吕成刚疑惑地看着金铎,问:“金铎,真没想到,你能来看我。咱俩有……二十年没见了┄┄听说你在深圳,怎么样?” 金铎给吕成刚夹了一块肘子肉说:“还行,能混口饭吃。” 吕成刚说:“草它马滴,已经半年没人来看我了,唉--!外边也没什么亲人了,我爸也在里面,不知我妈怎么样了。” 说起妈,吕成刚的眼睛透出亮晶晶的泪光,嘴里仍旧大吃大嚼,把大块的鸡肉胡乱嚼几口就吞进肚子里。 金铎不忍看他狼吞虎咽的吃相,问道:“你怎么样?” 吕成刚凄然一笑,嘴里嚼着食物,有点含糊地说:“草它马滴,现在挺好,刚进来的时候不行,生气,睡不着觉,现在适应了,身体也挺好。草它马滴,我得好好活着,不能把自己折磨死了,还有仇没报呢。” 凤芝从坐下就一直在默默流泪,一会儿用纸巾擦泪,一会儿给吕成刚夹菜,这时对吕成刚说:“我大上个月去看过你妈,身体挺好的,就是神志有时不清醒,时好时坏,你姨照顾着,照顾的挺好,没事的,你不用担心。你自己保重,注意身体,你没事儿,你妈就没事儿。” 吕成刚看着凤芝,点点头说:“草它马滴,我没事儿,我想开了,就是担心我妈。我天天锻炼呢,每天二百个仰卧起坐,二百个俯卧撑,一百个深蹲,你看我的肌肉。草它马滴,我下半辈子为姓唐的活着。” 吕成刚扬了扬胳膊,果然,吕成刚胳膊上的肌肉一块一块地滚动,皮下像是藏着一群小老鼠。 凤芝纠正说:“说啥呢?你得为你妈活着,啥叫为唐英杰活着呀?你欠他的,他算个啥呀?” 吕成刚依顺着凤芝说:“你说的对,应该为我妈活着。” 金铎问:“成刚,刑期还有多少?” 吕成刚说:“草它马滴,我一天一天算着呢,还有十二年八个月零几天。哎!――不信吧?我现在表现老好了,成乖孩子了,就是想多挣分儿,挣分儿可以减刑。” 金铎扑哧笑出来,变脸成上学时嬉皮笑脸的样子。 吕成刚好奇地问:“咋的?……笑啥?” 金铎说:“上学时有套嗑儿,还记得不?――分啊,分啊,学生的命根儿啊!” 在座的都被金铎说笑了。 金铎解释说:“上学时为了分儿,现在你活着也是为了分儿,呵呵,你咋跟分儿扛上了。” 众人大笑。 吕成刚难为情地说:“上学时分儿好挣,草它马滴没用心;现在这个分儿挣的可不容易,全是出力流汗换的。” 钟华说:“成刚,别那么傻,花钱可以买分儿。” 吕成刚说:“这个事儿我知道,我现在,磞子儿皆无,没那实力,那就得出力流汗呗。” 凤芝说:“成刚,你问问怎么买,我那儿还有点钱。” 吕成刚看了凤芝一眼,摇摇头,转脸对金铎说:“金铎,你不是在深圳吗?怎么回来了?” 金铎说:“我回来快一个月了。” 吕成刚问:“咋的了,不回去了?” 金铎:“呵呵,也许能回去,也许回不去了。” 吕成刚:“啥意思?” 钟华:“金铎跟唐英杰扛上了,死磕呢。” 吕成刚怔住了,眼睛盯着金铎说:“我草它马滴,因为啥呀?” 钟华说:“因为玉珠。” 吕成刚停止咀嚼,静静地看了金铎一会儿,诚恳地说:“金铎,听我一句劝,还是回深圳,或者远走高飞吧。草它马滴,唐英杰你斗不起,你蠃不了,我爸和我都栽他手里了,你能行?――整到最后,别把小命儿搭上了。” 金铎哼了一鼻子说:“成刚,现在说这话已经晚了,梁子结下了,宋军的四大金刚都让我废了,这仇作下了,他们能放过我?我想躲也躲不了了,硬挺着吧。” 吕成刚瞪圆了眼睛,惊讶道:“草它马滴,啥?你把四大金刚废了?” 金铎点头说:“老二,老三,老四都让我给废了。” 吕成刚笑着说:“呵呵,草它马滴,这帮饭桶。金铎,这几个家伙跟我交过手,没赚到便宜。我给玉珠家送菜,唐英杰不让,草它马滴,你管的也忒宽了,我没惯他,他就算计我。那天傍黑时,我参加一个饭局回农场,车到青龙河大桥,桥头停着一辆车,我以为是车出了问题在修车,就下车过去帮忙,车上突然下来四个人,其中就有大金刚和二金刚,他们手里都拿着一米多长的钢管向我靠过来。我回头想跑,后边也有两个家伙把路堵上了。草它马滴,他们真是瞎了眼了,自从和姓唐的结了梁子,我也知道他不会放过我,作了准备,我带着枪呢。我后退一步掏出枪,子弹上膛,马仔们全傻逼了,大眼儿瞪小眼儿,站那儿一动不敢动。我退回车上,他们也上了车,一溜烟儿跑了。草它马滴,想算计我,没门儿,我草它马滴。” 金铎笑着说:“人家最后还是把你算计了,都知道你是冤枉的。” 吕成刚:“草它马滴,事儿全坏在姓苟的手里,没他撑腰,姓唐的张狂不起来,他是唐英杰的后台,我草它马滴。” 金铎看着吕成刚笑,他已经完全社会化了,张口闭口“草它马滴”,成了口头禅。 吕成刚已经完全脱去中学生的稚嫩,举止言谈带着成熟男人的坚毅豪壮,虽然皮肤苍白,有点营养不良,但目光却像饿狼一样明亮。他边嚼着肘子肉边说:“草它马滴,我说为唐英杰活着,凤芝让我为我妈活着,其它我还是为唐英杰活着。” 金铎说:“你说绕口令呢?” 吕成刚小声说:“草它马滴,我活着就是等出去,杀了唐英杰,我草它马滴。” 邱文明瞄一眼不远处的狱警,赶紧打断吕成刚的话,给他夹肉,说:“成刚,别胡说八道,吃肉,吃肉,不说这些。” 金铎静静地看着吕成刚,微微笑。 钟华一直陪着狱警聊天,也不知道聊什么。半个小时很快就到了,狱警提醒时间到了。 文明、大奎、凤芝都到饭店后堂给吕成刚的账户充值。金铎看着他们笑。 吕成刚大吃一顿,其它人都是象征性地陪吃,一桌子大鱼大肉基本都剩下了,钟华求了狱警,特许打包给吕成刚带进去,外加带来的三大包食物,吕成刚一个人拿不动,按规定也不能全带进去。 钟华挡住监控,往狱警口袋里塞了一沓钞票,善良友好的狱警帮忙拿进去了。 金铎在钟华带领下往外走,在门卫处取出手机,有信息提醒,金铎打开手机,是霍金的信息:“哥,你的行踪已经暴露,他们正在招集人马,想在半路拦截你。” 金铎拿着手机呆住了。 六十五,伏击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金铎跟着钟华往外走,在安检室取回手机,手机显示有信息,金铎打开信息。 霍金:“哥,你的行踪已经暴露,他们正在招集人马,想在半路伏击你。” 金铎拿着手机呆住了。 金铎简直不敢相信,唐英杰竟然如此神通,看来对手比预想的强大,情况比预想的糟糕。 事实正是如此,金铎在石虎沟监狱安检室刷身份证,信息上传进入公安内网,顺安有关部门就收到系统提醒,提醒信息会发送到指定人员的手机上,宋军随后就接到电话。 金铎在石虎沟监狱出现,同行五个人,钟华,赵大奎,邱文明,孙凤芝,开的是一辆大众途观SUV,他们去探视吕成刚。 宋军立即报告唐英杰,唐英杰这天上午在凤凰山庄后院陪客人。接到宋军的电话,唐英杰心里一喜一忧,喜的是终于有了金铎的消息,可以拨出这棵眼中丁;忧的是,谁去拨这棵眼中丁。 宋军两次交手,两次打脸,但是假如不让他参与,把他凉在一边,岂不更打他的脸?伤了哥们儿义气。 唐英杰沉默了十秒钟,之后对宋军说:“老二,你想怎么办?……你上?还是让老四上?” 唐英杰这样说话简直让宋军难堪,老四就是黑熊,这意思是自己不如黑熊呗?打架这事儿,自己也确实不如黑熊,事儿是这么个事儿,可是,老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再者,黑熊在莲花谷,等他赶回来黄瓜菜都凉了。 宋军心里委屈,嘴上不敢流露出来。 宋军说:“大哥,还是我上吧,老四赶回来啥都晚了。不过,我的四大金刚三个住院了,现在就老大能上阵,他憋了一肚子火呢。不过,人手紧点。我和老三商量,让他派几个人,我看应该差不多。” 唐英杰腔调阴郁地说:“能差多少?……不会再掉链子吧?约上老三,你俩过来,咱商量商量。” 宋军和三胖随后到了凤凰山庄。 唐英杰在办公室等候宋军和三胖,在地上来来回回地踱步。 宋军见了唐英杰,先把金铎那边的情况详细汇报一遍,石虎沟监狱,五个人,一台车,去看吕成刚。 唐英杰问:“姓金的跟吕成刚什么关系?” 三胖说:“应该是同学。吕成刚跟邱瘸子是同学,邱瘸子跟姓金的也是同学,姓金的跟吕成刚也是同学呗。” 唐英杰笑了,说:“三弟,看你绕的,快出界了都。” 三人都笑了,气氛轻松起来。 唐英杰问宋军:“你怎么打算?” 宋军眨着大眼说:“大哥你说咋整?” 三胖抢话说:“那条路我熟,从石虎沟监狱回来有两处险要,一处是‘回头坡’,一处是‘滚兔子岭’,在这两个地方设伏,把车拦下,上去就干呗。” 宋军说:“姓钟的是个怂货,打架不行;大奎打架体格够用,不过,咱对他没法下手,他不动手,咱就别动他;邱瘸子算半个人,打他相当于欺负人。那个孙凤芝得小心她,泼的很,挠人,顶多算半个人。” 唐英杰说:“听说那小子有件武器挺厉害,喷火球,沾上就放挺儿,得防他这招儿。” 宋军说:“有这事儿,那玩意儿确实挺厉害。老四他们在二道沟就吃了这个亏,他有这个玩意儿,人少怕是靠不上前儿,要是人多,一拥而上,他有章程也使不出来,他那玩意儿得一下一下喷火球,不是机关枪。” 三胖说:“操,要我说,搭眼儿就开枪,不让他抬头。” 宋军说:“有个问题,一车人,乱枪一打,伤了别人,咋整?” 唐英杰低头想了一会儿,对宋军说:“不能乱开枪,伤了别人是个麻烦。” 宋军眨着眼睛,自语道:“那咋整?” 唐英杰问宋军:“你能出几个人?” 宋军说:“大金刚带着四个兄弟,五个人在下边等着呢。” 唐英杰问三胖:“你能出几个人?” 三胖说:“两台车,十个人,也在楼下等着呢。” 唐英杰点点头说:“那条路我也熟,三弟,你带两台车,十个人,在滚兔子岭上截他们,先开枪压制,再让兄弟们往上冲,最先打倒金铎的人奖励十万,逮住机会,让他长点记性就行(唐英杰长‘长点记性’是暗语,意思是致残),不要他性命;二弟,让大金刚带着兄弟,开着你的路虎半路跟踪,回头坡那个地方很险要,悬崖峭壁,从后边顶它一下……要是错过了回头坡,滚兔子岭上截住,见面就开枪;后车直接往上撞,不给他机会。” 宋军看看三胖,三胖点点头,意思是明白了。 宋军说:“时间不早了,那就赶紧走,别错过了。” 唐英杰恶狠狠地说:“让大金刚开着路虎打头,记住车牌号,要是错过了,不管在那儿,迎头撞。” 三胖有点不忍地说:“大奎也在车上呢。” 唐英杰不耐烦地一甩手说:“顾不了那么多了,把活儿干利索点,别像上回,整的秃撸返仗的。” 宋军红了脸,低头说:“不会,这回不会了,大金刚说了,一定给三个兄弟报仇。” 三台路虎车疾速驶出凤凰山庄,扬起一片烟尘。 唐英杰办公室发生的一幕,吊灯上的壁虎作了直播,霍金旁听的清清楚楚,相关视频随即发到金铎手机上。 金铎看着手机发呆,一时想不出对策。 钟华他们都上了车,金铎坐在停车场的石墩上,望着路口发呆。 钟华喊了两声金铎不回答,便下车走过来,问:“咋了?” 金铎说:“唐英杰知道我在这儿,安排人在半路伏击我,打算撞车。” 钟华一听吓得脸儿都白了,手不由主地哆嗦起来,用气声问:“那咋整?” 金铎说:“我正想辙呢。” 钟华说:“那咱不走了?” 金铎说:“他这儿有宾馆吗?住到啥时候是一站呢?” 钟华不言语了。 大奎和邱文明见金铎不上车,钟华也不回来,看来是有状况了,他俩一起下车走过来。 大奎问:“咋的了?” 钟华小声把金铎刚才的话重复一遍。邱文明涨红了脸,骂了一句:“我草踏马滴,那就干呗!” 金铎问:“东西你都带了吗?” 邱文明说:“你不是告诉我,东西不离身吗?全带了。金铎,草踏马滴,不怕他,咱跟他磕,还让他们吓住了?” 金铎对钟华说:“大哥,你和二哥,凤芝在这儿等我俩,我俩要是胜了,肯定会开车回来接你们,如果二个小时后联系不上我俩了,你就找人给收拾残局吧。” 钟华的眼泪流出来,他擦了一把眼泪说:“老三你说啥呢?咱今天不走了。我,我找人送咱们。” 大奎说:“金铎,报警行不?” 金铎摇头,金铎说:“我今天一定走,问题是我得想好怎么走。” 钟华说:“你走我跟着。” 大奎也说:“还有我。” 凤芝不知什么时候也凑过来,接着大奎的话说:“真它妈的,老娘就不信那个邪。我也去,他们要撞就撞吧,咱一起过奈何桥还是个伴儿。” 金铎抬头问邱文明:“激光手电带了吧?” 邱文明说:“带了,一样儿不少都带了。” 金铎想了想说:“有一年我看过一篇报道,说有人在机场外用激光照射飞机驾驶舱,导致飞机驾驶员一过性失明,飞机险些出状况。” 邱文明一拍大腿说:“我明白了,他不是想从后边顶咱吗?不等他上来,咱照他个龟孙子。” 金铎说:“后门玻璃有妨碍。” 邱文明说:“咱的车有天窗,我从天窗钻出去,他的车一凑近就开照。” 金铎想了想,点点头说:“好不好使不知道,万一开车的戴着偏光镜什么的,可能效果不好。要是那样,你就大声喊,让我知道,我就把车往右靠,往右撞是峭壁,咱有生还的可能;往左是悬崖,能不能找到尸首都不一定了。” 邱文明说:“行,好不好使我都大声喊。” 大家一齐上车,金铎坐在驾驶位,邱文明坐在副驾驶位,金铎打开天窗,邱文明探出半个身子说:“妥儿妥儿的。” 金铎转过脸,对后座的钟华,大奎和凤芝说:“要我说,你们没必要跟我冒险,你们还是下车,在这儿等消息吧。” 钟华说:“二弟,凤芝,你俩下去吧。我陪三弟去。” 大奎说:“我不下。” 凤芝说:“金铎,你小子别吓唬我,我相信你会蠃,你输不了,你真要是输了,我认了,还是那句话,咱一起过奈何桥还是个伴儿。” 金铎鼻子一酸,眼窝发热,他没时间动感情,启动车子,踩下油门。 车出停车场,拐过一个弯儿,金铎发现路旁停着一台农用三轮摩托车,一个老头在车旁忙活着。 金铎靠过去停了车,问老头:“咋的了,要帮忙吗?” 老头笑着说:“我今天遇上好人了,那就帮个忙吧。” 原来车上装载着四麻袋黄豆,其中一袋开口了,黄豆撒了一车,从车厢板缝漏出去。老头想收拾漏出来的黄豆,装回麻袋,重新扎口。可那个开口的麻袋压在下边,他一个人搬不动,正犯愁呢。 金铎,钟华,大奎都下了车,三人走向三轮摩托,金铎突然脚下一滑,险些跌倒,扶住车厢才站稳,原来黄豆撒在柏油路面上比冰还滑。 金铎扶住车厢,灵机一动,问老头:“大爷,你这黄豆是干什么的?” 老头说:“送到前边监狱,他们生豆芽。” 金铎问:“这一麻袋多少钱?” 老头说:“一麻袋差不多二百斤,二块五一斤。” 金铎笑了,说:“一麻袋五百块钱,是不?” 老头说:“差不多。” 金铎说:“大爷,你卖我两麻袋吧。一麻袋我给你六百块钱。” 老头说:“你买它干嘛呀?” 金铎说:“我爱吃豆腐,我有个朋友作豆腐,总吃人家豆腐,不好意思,买点豆儿送他呗。” 老头想了想说:“噢!――还人情啊!行啊,那就卖你两袋子吧。” 钟华一脸问号,没吱声;大奎说:“你吃谁的豆腐了?” 金铎没好气好说:“吃你的豆腐了。” 大奎被呛,不再吱声,扛起麻袋装上大众途观SUV的后备厢。 金铎把邱文明叫到一边,两人嘀咕了半天,都笑呵呵地上了车。 金铎仍然开车,邱文明却让钟华坐到前排,他坐到后排,把后排座椅放倒一半,他脸冲后坐着,看着脚下装满黄豆的麻袋,吃错了药似的偷着乐儿。 六十六,蛇蝎之心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唐英杰站在办公室的大玻璃窗前,俯看院子里大金刚和十几个马仔围着宋军和三胖站成一圈儿。 宋军对着十几个凑过来的脑袋说话,手不停地比比划划;之后三胖蹲在地上,用一个小木棍划来划去,所有的人聚成一堆,忽又散开,最后全部人马上车,三台车疾速驶出凤凰山庄,消失在远处。 唐英杰长出一口气,露出舒心的笑容。 唐英杰相信今天的安排万无一失,如果一切顺利,大金刚的路虎从后边轻轻一顶,金铎乘坐的那台小途观轻飘飘地一头扎向峡谷深渊…… 那条路上车辆很少,如果没有旁观者,途观车当然是自己不慎坠入峡谷,这样的事故以前也有过;如果有旁观者,顶多能算交通肇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想到这儿唐英杰呼吸顺畅,身轻如燕,翩翩欲飞。 唐英杰虽然是黑帮老大,手下有数百的马仔,但所有马仔都是宋军,三胖和黑熊统领,他本人不领导任何马仔,很少接触马仔,马仔们很少有机会到凤凰山庄来,唐英杰从不对马仔下命令,他的命令总是下给宋军,三胖和黑熊,由他们带领马仔们执行。 这是一个巧妙的设计。 黑熊、宋军、三胖成为承上启下的中间层,这一层级其实是唐英杰的一个防火墙。 宋军,三胖,黑熊,都是一起打拼多年的哥们儿,现在要地位有地位,要钱有钱,他们对唐英杰敬佩有加,怀着感恩的心,一般来说断不会出卖他;真要是到了必须出卖他那一天,唐英杰是用暗语下指令,字面理解含糊不清,“长点记性”,怎么理解都行;“这种人活着还有啥意思”,完全是对一个的评价,无法成为定罪证据。 唐英杰惩治对手有四个暗语,四个暗语代表四个惩治级别。 第一级是“警告”,他说警告一下,一般由中间人传话,亮明身份,商谈条件,不伤脸面,是先礼后兵的意思。 第二级是“教训教训”,这个指令的意思是有限使用暴力,可以打人,但不能重伤,受点皮肉之苦,吓唬一下就行了。 金铎在世纪广场挨揍就是这个指令,因此,黑熊制止马仔时说:“老大让教训教训,没说打死他。”这是黑熊情急之下口无遮拦。 第三级是“长点记性”,这个指令的意思是使用暴力,必须伤筋动骨,也就是重伤致残,就像黑熊当年对付邱文明,枪击杨林茂,直接打断一条腿,但不要伤及人命。 唐英杰知道,只要不涉及人命,钱就好使;但相反,钱就不好使了,所谓人命关天,决非戏言。 第四级是“这种人活着还有啥意思”。这句平平常常的话,如果从唐英杰嘴里说出来,就是杀人的指令。得到这样的暗语,就要死人了。当年收拾“梁百万”就是这个指令。 今天,唐英杰发出的指令有点自相矛盾;他的第一个指令是“长点记性”,而后一个指令是把对手撞入峡谷深渊,或者迎面撞击。 这两个指令不用解释,宋军和三胖都能正确理解。因为实质上并不矛盾,前一个指令是针对双方血拼时适用,制服对方后,断其双腿或双手,让对方残废,这是“长点记性”的本意;当然,像金铎这样的对手,如果能够制造一场交通事故让他消失,而自己又不必承担太大的法律责任,还是彻底消灭对手更让人放心,永绝后患。 其实,下第二个指令时,唐英杰想到了赵大奎,想到了这个人曾经对他的好,然而,此一时,彼一时,谁让你和金铎是同学呢?谁让你和他同乘一台车呢? 无毒不丈夫,何况是情敌。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唐英杰并没把金铎放眼里,他曾经通过大奎对金铎挨揍表示慰问,并表示愿意补偿医疗费用。 一个刚毕业不久,在外打拼的大学生,能有什么能量?就像狮子不会把兔子放眼里一样。 可是,真是没想到,这小子竟敢把玉珠弄到了深圳,玉珠回来后,他竟敢自己找上门来,跟自己的马仔连连交手,还他妈连连取胜;宋军养的这帮饭桶,还号称“四大金刚”,两次交手都败下阵来,伤了八个马仔,残废几个马仔无所谓,关键是丢不起这个人,败坏我唐英杰的声誉。 道儿上混,名声很重要。 梁山一百单八将里,宋江有什么本事?论武功比不上孙二娘;论义气比不上晁盖;论智谋比不上吴用;论德行比不上武松,跟闫婆惜说不清,道不明――宋江他算个什么? 可是,江湖好汉闻其名都如雷贯耳,尊称他大哥,为啥?就因为名声大,名声为什么大?宋江的名声来自乐善好施,大把撒银子。 好名声得用银子换,说到底得有银子,如果宋江没有银子,他算个什么?他什么都不是。 所以,在江湖上混,第一要有银子,第二要有好名声,你就是大哥,想不当大哥都不行,因为小弟盯着你手里的银子呢。 二道沟大败马仔之后,据可靠消息金铎回深圳了,唐英杰不太相信,他预感这小子不会轻易罢手。他能把玉珠弄到深圳,就说明他暗藏贼心,他就不会轻易放弃。 在女人的问题上,男人和男人是相通的。 从古到今,男人为了美丽的女人,可以豁出身家性命;可以不顾一切;可以发动战争;这没什么奇怪,只不过是保留了自然界的动物属性。 在自然界中,每到交配季节,雄性之间的争斗是不惜性命的。只不过人类的争斗更复杂,除了体力,更重要的是智谋和势力。 听说金铎这小子聪明过人,曾经是个小名人,关于回深圳,是不是耍个花招儿,金蝉脱壳,也说不定。所以,唐英杰仍然嘱咐宋军,重金收买有关人员,时刻注意金铎的动向。 唐英杰的预感应验了,金铎在石虎山监狱露面了。这小子没回深圳,跑到监狱去干什么?吕成刚是藏毒重罪,废人一个,还有什么价值? 唐英杰站在窗前欣赏一盆盛开的杜鹃花,宋军推门进来了。 宋军送走三胖和马仔,重又返回楼上,最近两次跟金铎交手,两次失利,老大对他总是冷脸,他要多亲近亲近,取得谅解。 宋军满脸堆笑地进来,亲自动手收拾茶具,烧水,洗杯,泡茶,手上不停,嘴也不停地说:“大哥,这把啥也不差,你就瞧好儿吧。” 唐英杰拿出一包特级龙井往茶台上一放,人顺势坐在沙发上说:“老三是经过阵仗的。” 宋军说:“姓金这小子挺狡猾呀,耍个小花招儿,想骗咱们。” 唐英杰哼了一鼻子说:“我就没相信他回深圳,我就知道,他放不下玉珠。” 宋军嘿嘿一笑说:“那是,玉珠啊……”宋军说了半截话不说了。 唐英杰瞄了宋军一眼,宋军嘻嘻笑着说:“玉珠啊,太出色,大哥也放不下呀,嘻嘻。” 唐英杰微微一笑说:“大哥就这点心思了,你得想法儿帮大哥成全这事儿。” 宋军把茶送到唐英杰面前说:“那是,那是。” 唐英杰看着宋军笑了,说:“通话时,我的话刺激你了吧?别往心里去,咱兄弟有啥说啥。”唐英杰指的是他俩打电话时,唐英杰问你上,还是让老四上,将了他一军。 唐英杰知道,打架不是宋军的长项,他的长项是出谋划策,出鬼点子。 论打架,首推黑熊和他的“五虎。” 今天这事儿,如果黑熊在家,让黑熊出马,唐英杰会更踏实,可是,黑熊带着施工队去了莲花谷,远水不解近渴。 黑熊和他的工程队在莲花谷有工程,黑熊在那边的时候多,回来的时候少。 黑熊一到莲花谷就喜欢上了,第二天打电话跟唐英杰说:“大哥,这儿真他妈好,老美了!┄┄你来看看,将来老有发展了,将来要是在这儿养老,可真不错。” 唐英杰答应这几天抽空过去考察。 唐英杰早就听说过莲花谷,刚获批五星级风景区,有山有水有莲花有温泉有风景,是近期投资圈儿的热门话题。 经过几年的血腥积累,唐英杰的资金池就像水库蓄满了水,急于寻找泄洪口。他最近去省城,到大连,一直在寻找投资的机会,有了黑熊的报告,他计划在家休息两天去莲花谷考察,如果真像黑熊说的那么好,有合适的项目,可以考虑投资。 现在,突然有了金铎的消息,金铎是唐英杰心里的一根刺儿,那就把别的都放下,先拨了这根刺儿。 唐英杰喝着茶,脸色温和,轻轻叹口气说:“有点可惜,赵大奎是个不错的人。” 宋军心里一哆嗦:赵大奎再也回不来了。说起来,他们应该算是朋友,为了一个金铎,赵大奎,钟华,邱文明,孙凤芝,四条人命陪葬,没有蛇蝎之心,作不出这样的决定,宋军顿生兔死狐悲之感。 很多年前,赵大奎,唐英杰,宋军,三胖,黑熊,他们都是自来水公司维修队的同事,天天土里泥里挖地沟,唐英杰体力弱,经常完不成任务,大奎和黑熊体力好,帮唐英杰干活最多。唐英杰也不亏待兄弟,经常请兄弟们吃吃喝喝,在吃吃喝喝中跟兄弟们灌输抱团取暖,富贵险中求的人生理论。 后来,唐英杰富贵险中求的理论最先在维修队长身上实践了。 那时候,唐英杰的姐姐跟公司经理有一腿,维修队长是经理的小舅子,弟弟为姐姐打报不平,打报不平又不敢把姐夫的姘头怎么样,但姘头的弟弟在他手里,他便处处找唐英杰的麻烦,为难唐英杰。有一次一脚把唐英杰踹进地沟里。唐英杰明知队长有意欺负自己,他不敢反抗,也不示弱。 终天有一天,经过周密谋划,唐英杰伙同黑熊三胖,深夜设伏,把砖头拍在了打完麻将往家走的队长后脑勺上,队长脑震荡病休了。 唐英杰上下活动,姐姐暗中助力,唐英杰当了维修队长。 唐英杰发迹从当维修队长开始,队长率队挖沟,挖出很多河沙,他先是私卖沙子,后垄断河沙市场,垄断地板地砖市场,房地产开发┄┄他带领着兄弟们打打杀杀一路走来,现在财富有了,地位有了,名誉也有了。 但赵大奎还是当年的大奎,唐英杰收购自来水公司后,提拨大奎当了维修队长,但大奎跟他们的关系仍然不远不近。 唐英杰很佩服大奎的为人,对谁都诚心诚意,不为钱财屈尊,是个难得的好人。 让大奎陪葬,唐英杰虽然心里不太愿意,却是没办法。 六十七,泡而有道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为了除掉金铎,唐英杰指令宋军,让大金刚把金铎的座车撞下悬崖,同车还有赵大奎,钟华,邱文明,孙凤芝共四个人。 尤其是赵大奎,跟唐英杰,宋军,三胖和黑熊是曾经的同事,好朋友,就这么陪葬了,宋军和三胖嘴上不说,心里不痛快。 没有蛇蝎之心作不出这样的决定,宋军顿生兔死狐悲的凄凉。 宋军对眼前这个总是慈眉善目,笑呵呵的大哥又多了一层认识。原来男人,为了心爱的女人,可以变得毒如蛇蝎,狠如豺狼,这让宋军不寒而栗,浑身暴起鸡皮疙瘩。 心里这样想,嘴上不这样说,宋军说:“大哥,也难怪,像玉珠这样的女人,几百年出一个,为她,怎么都值。” 唐英杰舒心地笑了,这话他爱听,其实他心里一直有个顾虑,就是怕兄弟们说他为了一个女人大张旗鼓,不惜代价,不值得。 宋军挠到了唐英杰的痒痒儿处,唐英杰很受用。 唐英杰叹口气,对宋军说:“大哥这辈子,别的方面都还凑和,就是婚姻不利。当年娶你大嫂,那情况,你也知道,是没办法,她老爹是局长,我不娶她就不能转正,就得走人。哥要是走了,那还有咱们兄弟的今天。” 宋军接着唐英杰的话说:“哥,说句当弟弟不该说的话,以前那个大嫂也确实配不上大哥,兄弟们都为大哥叫屈,她们家,有点仗势欺人的意思。大哥的心思兄弟们都知道。” 唐英杰说:“你们知道就好,其实,大哥缺女人吗?好看的女人满大街,上赶的女人推不开,大哥都不在意,为什么?因为都不是正经人,现在,正经女人打着灯笼也难找啦。碰上了就不能撒手,大哥这辈子就这一个心愿了。” 宋军点着头说:“你说,这个李老师(李玉珠)也怪了,你说,大哥你差呀?人材,地位,经济实力,啥也不差,她怎么就是不动心呢?” 唐英杰呵呵一笑说:“这正是她跟别人不一样的地方,也是我看好她的地方,你说的这些她都不在乎,她在乎的是人,是感情。我没有钟华的好机会,我要跟她是同学,就没有钟华什么事儿了,她越这样儿,越让我敬佩,越在乎。” 宋军说:“大哥,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她也确实是个万里挑一的人。不过,她不打拢儿,总这么靠着也不是个事儿,夜长梦多,得想办法接近她。” 唐英杰愁云上脸说:“唉!――哥也真不容易。也就逢年过节,我趁机上她家坐坐,她从来不见我。都是他老爷陪我,怕她烦,我还不敢多坐,十分钟左右就走人。听说她最讨厌人显摆,我不敢坐车进小区,每次都是在小区外下车,走进她家小区;怕她说我有钱显摆,每次带礼物想了又想,不敢太贵重,又不敢太随便,二弟,呵呵,哥――可真不容易呀。” 宋军呵呵笑了,说:“哥,别跟我说不容易,这不是你愿意吗?你知道这叫啥不?这叫痛,并快乐着。” 唐英杰开怀大笑,笑过了说:“有这么点意思。” 宋军说:“光这么靠下去不行,得找个人在中间撺缀撺缀。” 唐英杰说:“以前找过,不好使,油盐不浸。” 宋军说:“那是没找对人。” 唐英杰亲自给宋军端茶,笑着说:“二弟,你点子多,多替哥想想,怎么整好。” 宋军心里想,女人在感情这个问题上,最在意两个人的意见,一个是母亲,一个是闺密。 玉珠的闺密是孙凤芝,今天她要是车祸死了,还有老情人钟华,新情人金铎都车祸死了,玉珠恨不得扒你唐英杰的皮,剜你的心,吃你的肉,这样的女人你还敢往家娶?还有娶的可能吗? 宋军心里这样想,嘴上却说:“哥你别急,等我打听打听,谁跟他母亲关系最好,托托人情,过过话儿,试试呗,感情这个问题,女人最在意母亲的意见。” 唐英杰眼睛一亮,说:“咱哥们儿里头,数你点子多,多替哥操点心,把哥这事儿成全了,哥忘不了你。” 宋军的目的达到了,唐英杰有求与他了,心里美滋滋的。 宋军知道,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玉珠心里没人的时候不可能完成,现在她心里有人了,更不可能完成了。 其实道理很简单,强扭的瓜儿不甜,老祖宗早就有定论了,问题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如果当局者是普通朋友,这事儿还可以规劝几句,现在当局者是不可一世的老大,说话就得小心了,一句不慎劝炸了,没好果子吃。 宋军赶紧说:“哥,咱兄弟肯定尽心尽力,没说的。” 唐英杰问:“最近有什么人接近她吗?” 宋军一口咬死说:“没有,绝对没有,就那个孙凤芝三天二头去她家陪陪她,有时一个人,有时带个伴儿。” 唐英杰立即警觉起来:“伴儿,什么伴儿?” 宋军呵呵一笑说:“女伴儿,可能是她徒弟。” 唐英杰:“看准了?是女的?” 宋军说:“呵呵,哥,你也太神经过敏了,男的女的还分不出来吗?肯定是女的。” 唐英杰不许任何男人靠近玉珠,是因为他相信,石头在水里泡久了也能泡透,追求女人叫“泡妞儿”,“泡”这个词真是太形象了。就像泡茶,适宜的温度加上合适的时间,色和味儿就泡出来了。 “泡”需要功夫,也是一门学问,就像“泡”茶一样,深入研究便成了“道”,名曰:茶道。 如此说来,恋爱的学问完全可以叫:泡道。 唐英杰现在无计可施,只能在“泡”上下功夫。只要不让任何男人接近玉珠,他相信,玉珠最后只能是他的。 是哪个哲人说过,恋爱中的男女都是傻子,看来真是金玉良言;玉珠还没跟唐英杰恋爱,唐英杰就已经傻透腔儿了,如果真跟他恋爱了,他非疯了不可,就像范进中举。 唐英杰对玉珠束手无策时,希望宋军能助他一臂之力,所以才把监视玉珠的差事交给宋军,事实证明宋军也徒有其表,玉珠在二赖子的眼皮子底下脱逃去了深圳;宋军的马仔跟金铎两次交手损兵折将,现在八个马仔躺在医院,出院也是残废,将来怎么善后还是个问题。 唐英杰和宋军喝着茶商量怎么攻破玉珠,宋军巧舌如簧,把唐英杰说的一愣一愣的。 甄秘书粉脸如花地走进来,交给唐英杰一叠文件,唐英杰翻看文件,甄秘书款款走向窗前的杜娟花,嗅了嗅,抬眼望向窗外,突然说:“你看老爷子,又当园丁去了。” 唐英杰和宋军都起身去看,唐英杰老爸戴着一个草帽,拎把铁锹,正在湖心岛上挖坑。 唐英杰说:“这大热天的,老爷子真是。” 甄秘书说:“我去喊他回来?” 唐英杰说:“没用,你喊不回来。” 唐英杰想了想,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纸盒,说:“天要热了,我给老爷子买了双凉鞋,来,看看质量怎么样?是意大利货。” 甄秘书从宋军面前走过,香气缭绕,摄人魂魄。 甄秘书把鞋拿在手里捏了捏,笑嘻嘻地说:“好鞋,皮子不错。是真货。” 唐英杰说:“猜猜,值多少钱?” 甄秘书又拿起鞋鉴赏一番说:“二千?” 唐英杰把鞋放回盒子里说:“六千多,走,让老爷子试试去,搅和搅和他,让他歇一会儿。” 老爷子在湖心岛上移栽小树苗。 老爷子是农民出身,对土地有特殊的感情,喜欢在土地上种点什么,看着它生长,开花,结果,便有成就感。 唐英杰和姐姐唐英梅知道他有这个爱好,随他喜欢,反倒是花工常常打击他的热情,责怪他把喜阴的树栽到了阳面;把喜阳的花栽在了阴处。 老爷子有时强词夺理,老花匠据理力争,两个老头常常争论不休,两个犟老头,大家看了都笑。 刚才老爷子发现有块空地,就挖了棵蔷薇苗移栽过来,弄得两手全是泥水。 宋军过了栈桥老远就喊:“老爷子,忙什么呢?” 老爷子抬头见是宋军,笑着说:“没忙啥,这儿有空地儿,我栽棵苗。”看见后边跟着儿子,问道:“回来了,一天到晚的忙,今天咋了?这么清闲?” 唐英杰快步走过来,说:“昨晚回来的,天儿要热了,买双凉鞋,你试试。” 老爷子在湖水里洗了手,接过鞋套在脚上,大小正合适。说:“挺好,多少钱?” 唐英杰轻描淡写地说:“二百多点,舒服吗?” 老爷子在地上走了两步,说:“挺软和,跟脚,舒服。” 宋军心里寻思,六千多的鞋怎么变成二百了?转念一想,豁然开朗,心里暗暗佩服唐英杰的孝心。老爷子是从穷日子过来的,说六千他会心疼,穿在脚上就不是鞋了。 一只麻雀从天而降,落在栈桥栏杆上,宋军无意间觉得这只麻雀有点怪异,羽毛有点反光,运作有点笨拙。 宋军往前挪步想看个究竟,麻雀嗡地飞起来,飞向高空,落在远处的路灯罩上。 老爷子挺高兴,问唐英杰:“最近有空没有?我想回老家看看,给你妈上上坟,这段日子总梦见她。” 唐英杰说:“明天我去趟莲花谷,回来陪你回老家。” 老爷子满意地嗯了一声,说:“你们忙去吧,我给苗浇浇水就完活儿了。” 唐英杰抬头看看天说:“爸,干一会和歇一会儿,别累着。” 老花匠在不远处的树丛里接话说:“这老爷子,闲着难受,干活儿舒服。” 老爷子呵呵笑着说:“真让你说对了,劳碌命,咋整?” 宋军说:“天儿不错,咱俩转转。” 唐英杰和宋军沿着湖心岛的环岛小径往树丛深处走了。 六十八,强者为尊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沿着碎石环岛小径,唐英杰与宋军并肩漫步而行;周围绿树浓荫,花香阵阵;蜂飞蝶舞,鸟鸣悦耳;湖面吹来凉爽的轻风,甚觉惬意。两人欣赏着美景,一时没了话题。 唐英杰低头走着,想着老爷子回老家上坟的话,想起早逝的母亲,想起母亲在人世的最后一个夜晚;想起榆树沟老家。 唐英杰低头不语,宋军见他有心事,也不多嘴,两人缓缓地漫步林间小径,绕岛而行。 唐英杰的老家在辽北榆树沟。 榆树沟没有榆树,以前肯定有榆树,不然不会叫榆树沟,应该是后来没有榆树了。 榆树沟没有榆树这种情况并不罕见,就像陕北高原,考古学家证实,几千年前,那里到处是茂密的森林,青青地草原,小河流水,沼泽连片。 自从一种自称人类的哺乳动物来到那里,他们伐木建房,砍树生火,取暖做饭,放火烧荒,开垦森林种植农作物……几千年后,陕北高原就变得光秃秃,除了荒草,很难看到树了。 害苦了一条河――黄河。 害苦了黄河两河的人,因为黄河水裹携着大量的泥沙,泥沙一路沉积,黄河的河床越来越高,高出地面,高出房屋,成了人间天河。 几千的时间里,黄河无数次的决口,害苦两岸的穷苦人。 榆树沟肯定也是这种情况,当年一定是郁郁葱葱,榆树满沟,人类一来,斩尽杀绝,现在,只剩“榆树沟”这个名字子。 没有榆树的榆树沟是一条穷山沟,山是石砬子山,稀稀拉拉几棵矮树,石缝里长着枯黄低矮,半死不活的茅草;沟是乱石沟,一条小河从沟底流过,雨天山洪暴发,冲走两岸的土层,只留下乱石堆;晴天水流一线,饮不饱牛羊;旱天断流,一点水利借不上。 漫山坡上一条一块巴掌大的农田,种什么都不收,只能种玉米。玉米长不过人高,结的棒子超不过一拃长,十年九旱,一年的收成不够半年吃。 榆树沟穷,穷的远近闻名,穷的鸟不拉屎,兵不征粮,出门不敢说是榆树沟人,怕人看不起。 榆树沟人谋生就两条路,一是外出扛活(当长工),再就是结伙为匪,四处抢劫。扛活和为匪也不固定,有时扛活,有时为匪;放下刀枪为民,拿起刀枪为匪。 榆树沟穷名在外,还有一个名声也在外,就是“土匪窝”。 榆树沟地处汉蒙交界地带,向北翻过两道山岭就是蒙古草原。汉人和蒙古人是两个不同的民族,汉人是农耕民族,蒙古人是游牧民族,风俗习惯不同,生存方式也不同。 汉人讲究耕读传家,三四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这就是平头百姓的理想生活。 汉地物产丰富,能够自给自足;蒙古人游牧为生,逐水草而居,居无定所,不能自给自足;他们盛产牛羊肉,奶制品,毛皮,他们必须从汉地获取盐,茶,铁器,五谷杂粮,锅碗瓢盆等生活日用品。 如果有合理的规则,通过正常贸易,互通有无,汉人可以获得蒙古人的牛羊肉,奶制品和皮毛;蒙古人从汉地获得五谷杂粮,茶叶,铁器和盐,两地人民应该相安无事。 可是,汉地历朝历代对蒙古人有一种天然的恐惧,因而对其采取封彊政策,不允许边境地方与蒙古人通商贸易,想以此削弱蒙古人的实力,就像当代某超级大国,动不动就制裁他国,以为这样能削弱对方实力,其实是一厢情愿,往往适得其反。 蒙古人不能通过合法的边境贸易取得生活必须品,岂能善罢甘休,蒙古人肯定要想方设法获得这些生活物资。 获取的方式因人而异,因地而异,因时代而异;有时冒着风险私下交易,有时公然抢劫,有时干脆发动战争。 汉人与蒙古人抢劫与反抢劫的斗争进行了几千年,汉人为此修筑了万里长城,想建一堵墙挡住蒙古人。 这个想法劳民伤财,很愚蠢,因为万里长城没能挡住蒙古大军,蒙古人索性灭了宋朝,建立了元帝国。从此不必抢劫,合法征收。 人类社会是个强者为尊的世界。 榆树沟的历史是神州大地历史的微缩版,抢劫与反抢劫的争斗源远流长。所不同的是,民间的抢劫是互相的,今天蒙古人越界抢劫了汉人,明天汉人过境抢劫了蒙古人。 蒙古人凶猛彪悍,劫掠成性。他们一二十人一群,快马弯刀,风高月黑的夜晚突然闯进村庄,见什么抢什么,盐,粮食,茶叶,铁器,衣物鞋帽,锅碗瓢盆……把村庄洗劫一空,策马而去,消失在黑夜里,消失在天苍苍,野茫茫的草原上。 榆树沟的汉子们也不是孬种,来而不往非礼也,汉人没有蒙古人的快马,没有蒙古人的勇猛,但汉人有几千年的谋略,做事讲究计谋。榆树沟人对蒙古人的抢劫讲究“文活儿”和“武活儿”。 “文活儿”是动计谋。蒙古人好客,好酒。榆树沟人以做生意的名义进入蒙古界,送蒙古男人烧酒,送女人衣料,送小孩子糖果,施以小恩小惠,夜宿蒙古包中。 蒙古人便好酒好肉招待,酒席之上,推杯换盏,不用太费力,就能把蒙古男人灌醉,男人烂醉如泥,其它妇孺老人就不是对手了,一根麻绳,把一家老小捆翻,赶起牛羊走人;有一条很关键,心不要太黑,不要把牛羊全都抢走,那样人家没了活路,会追赶你跟你拼命。一般来说抢走三分之一,或一半,蒙古人酒醒后一般认栽,并不追赶。这是因为天高地广,无处可寻,再就是,没有足够的人手,赶上了也要不回牛羊,甚至一场血战,死伤累累。 也有高人酒后设赌局出老千,把蒙古人的牛羊骗到手,这需要有更高的智慧和手段。 “武活儿”分三步,先踩点,后招集人马,制定计划,最后突然袭击。 蒙古人居住分散,一个草场只有几个蒙古包,人数不过一二十人,黑夜突袭,无论老幼,斩尽杀绝,所有牛羊悉数劫走。 武活儿比较残忍,太血腥,需要有人数优势,风险大,收获也大。常有人一夜暴富,也有人丢了性命,这就是所谓富贵险中求。 榆树沟人与蒙古人之间你来我往的抢劫延续了千百年,榆树沟人形成了“富贵险中求”的匪传统,可以说已经固化成榆树沟人的生存方式,这种理念写进每个榆树沟人的基因密码。 解放以后治安强化,社会安定,盗抢之风暂息,榆树沟消停了几十年。他们起早贪黑的农业学大寨,开山挖渠修水利,荒山坡上造梯田,人定胜天的口号喊的震天价响,可是,种下去的玉米还是长不过一人高,结出的棒子还是超不过一拃长;榆树沟人一直吃救济粮,虽然饿不死,依然是穷。 改革开放后,倡导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倡导黑猫白猫,抓住耗子就是好猫,榆树沟人终于找到了致富的门路。原来榆树沟不适合种庄稼,却适合种葡萄,种苹果。 榆树沟人虽然穷,却并不懒,几年功夫,漫山遍野种上了苹果和葡萄。 榆树沟的葡萄名声远播,号称东北的“吐鲁番”,一时间洛阳纸贵,奇货难求,本地人,处来人圈地为园,沿榆树沟几十公里,漫山遍野全是葡萄园。榆树沟有了外号:葡萄沟。 这个外号名副其实,驾车走在新修的柏油公路上,路两侧的山坡上一眼望不到头的葡萄园。 时代变了,找到了致富路径的榆树沟也在变。 经济学家说市场经济提高了生产要素的配置效率;社会学家说市场经济扭曲了人的灵魂;道德学家说市场经济放大了人性的弱点,资本如洪水猛兽,蠃家通吃,输家跳楼,普通民众就是一茬一茬割不完的韭菜。 葡萄沟人只做不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曾经的“匪”文化死灰复燃,摇身一变,以公司,合作社的名义大行其道。 不知不觉中葡萄沟的生意场上有了“葡萄帮”,“运输帮”,“纸箱帮”,“包装帮”,“苗木帮”,“北帮”,“南帮”┄┄每一个帮都挂着公司的招牌,垄断一块业务。 垄断可以利润最大化,赚大钱;但大家都是为利而来,有钱可赚,大家当然一拥而上;肉少狼多,你争我夺,打斗血拼就在所难免。 有垄断就有反垄断,你争我夺的利益之战与日俱增,越演越烈。 其实,每个帮也不止一家,有时好几家。比如葡萄帮垄断葡萄收购,大帮控制几千上万株葡萄,小帮控制几百上千株葡萄;种植户必须把葡萄卖给本主,不然,一夜之间砍光所有葡萄树。 这种案子愁死派出所,难煞公安局,十案九不破,走路抬不起头。 各公司有各公司(各帮有各帮)的标志,每个种植园都有自己的公司(帮主)标志,大张旗鼓,以示有人保护。 为地盘,为利益,帮派之间时有争斗,胜者兼并地盘和利益;败者退出市场,别谋出路。 你方唱罢我登场,城头变换大王旗。大帮,小帮,此消彼长,强者为尊,弱者鱼肉。 唐英杰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慢慢长大的。 六十九,初涉江湖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唐英杰在帮派之风盛行的榆树沟慢慢长大,耳濡目染,潜移默化,他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无不沾染了帮派色彩。 那时候,他的梦想就是有自己的公司(帮派),他就是唐总(帮主,大哥),手下有一帮小兄弟,靠他的公司吃饭,看他的眼色行事。他带领着兄弟们“险中求富贵”,虎口夺羊肉。 那时候,唐英杰天真的认为,当大哥是世界上最幸福,最快乐的事儿。鼓鼓囊囊的手包里总是有成捆的钞票;出来进去要么坐路虎揽胜,要么坐大奔600;无论到那儿,都有小弟前呼后拥;逢年过节,偶尔带领小弟到酒吧,夜总汇消遣,大把花钱,大杯喝酒,找最漂亮的妞儿,妞们儿看着钱眼睛发绿,个个象发情猫一样围着他转,一个比一个浪,一个比一个嗲,为的是讨他欢心,多弄几张票子。 那年,唐英杰高考落榜,从县城回到榆树沟老家。 唐英杰家也有一百多株葡萄,但光凭这一百多株葡萄的收成,想过上体面的生活,想盖房子,想娶媳妇都是不太可能实现的,离他的大哥梦就更遥不可期了。 唐英杰老爸不让他下地干活儿,劝他回炉重考。 “不管啥时候,文化人都有饭吃。”这是老爸的人生哲理。 唐英杰摇头,他知道自己无论怎么用功也成不了学霸,再回十次炉,也考不上重点大学,念一个有名无实的什么学院,就是浪费家里的钱,也浪费他的时间。 唐英杰要闯社会,要赚钱,要有自己的公司,要当老大。 唐英杰应聘的第一家公司是“韭菜帮”,控制着韭菜的种植,收购,贮存和交易;垄断着当地韭菜的本地供应和对外销售,生意冷门,竞争少,利润虽薄但生意稳定。 唐英杰在“韭菜帮”只上了三天班。 这家公司师徒化管理,公司老总叫师傅,师傅一身皇帝范儿,张口闭口:“端着我的饭碗,就得听我管。”师傅下边是数个师哥,师哥带小弟,全部人马不到二十人。 唐英杰入伙得先拜师哥。 唐英杰拜的师哥比他大六岁,虽然只是个师哥,却拿着比师傅还师傅的谱儿,对唐英杰举手就打,张口就骂。好像唐英杰端着他的饭碗。唐英杰受不了师哥的打骂,请个病假再也不去了。 唐英杰应聘的第二家公司也没上几天班,老总突遭仇家暗算被打成血葫芦,住了医院,经过抢救保住了性命,基本成了废人。 老总废了,公司停摆,唐英杰是新入伙的,自由解散回家了事。 初涉江湖,出师不利,屡受挫折,唐英杰有点灰心,看来大哥没那么好当,原来江湖也不好混。 唐英杰在家闲着没事,又想起老爸的话:“不管啥时候,文化人都有饭吃。” 唐英杰开始犹豫要不要回炉重读,考个什么大学读读,回想几年的学校生活,甚为怀念,其实自己并不笨,只是不能下死力用功。 唐英杰犹豫不决。 这天,唐英杰上街去理发,偶遇初中同学富贵,富贵正带着一个客商收葡萄,他现在是葡萄帮的人。 富贵问唐英杰在干什么? 唐英杰说我要理个发。 富贵说我问你还念书呢吗? 唐英杰说啥也没考上,不念了,呆着呢。 富贵嘿嘿一笑说:“跟我一起干吧,我正缺个帮手。” 唐英杰加入葡萄帮。 加入葡萄帮并不拿固定工资,帮主只管每天三顿饭,随时听帮主调遣,接单子,在本帮地盘上,领着货商挨家挨户收葡萄,保证货商安全,维护货商利益,也不能让种植户吃亏,交易达成后,帮主拿提成,马仔也拿分成。当然是帮主拿大头,马仔拿小头。 榆树沟的葡萄出名,葡萄帮的生意红火。 唐英杰入帮的第二天,他跟富贵便接了一个大单,两人带着货主跑了三天,在本帮地盘上没有收够数,为了让货商满意,以后继续做生意,富贵耍了个小聪明,在邻近帮的地盘调货,趁天黑把货运过来,凑够数量,完成了这一单生意,富贵和唐英杰各分了几百块钱提成。 没有不透风的墙,事情很快就败露了。 事情败露就不是马仔的事儿了,成了帮主大哥的事儿。 帮主大哥都是有靠山的,他们的靠山是社会大哥,社会大哥都是在地面上吃的开的人物,这类人物常常有体面的身份,如官场实权人物,优秀企业家,成功人士等。各种关系和利益纠缠在一起,他们负责维护帮派规矩,摆平官府,专门平事儿。 按照帮规,由社会大哥出面,请两个利益方的帮主坐下来协商。一般情况下,受损的一方要求加倍退赔这单生意的所得;挑事的人安排一桌酒席,表示赔礼;在酒席上帮主大哥要打挑事儿的马仔三个耳光,以儆效尤,这事儿就算了了。 其实,说是打耳光,一般都是象征性的,并非真打,目的是警示他人,杀鸡儆猴的意思。 但这次对方提出的条件有点欺人太甚,除了加倍赔偿,打富贵和唐英杰耳光外,还要求帮主开除富贵和唐英杰,不然见一次打一次。 俗话说打狗看主人,对犯错的马仔怎么处置是帮主的事儿,现在对方提出要求,用外交辞令说,这叫干涉主权,是对帮主的羞辱,这时候帮主如果退缩了,被认为是好欺负,对方事后往往得寸进尺,直到霸占地盘取而代之。 如果帮主不退,事情就复杂了,那就得“摆场子”。到了这步田地,社会大哥一般就退出了,因为“摆场子”涉及暴力,常常演变为刑事案件。 “摆场子”有摆场子的规矩,比如帮主对帮主,徒手决胜负,胜者通吃,负者退出江湖,让出地盘。 也可以马仔对马仔;确实人数,可以一个对一个,也可以几个对几个。当然,这都是老规矩,实际上,守规矩的人不多了,歪门邪道的人越来越得势。因此,这类“摆场子”常常演化成黑帮间的一声混战。大鱼吃小鱼,大帮灭小帮。 有些规矩被破坏了,有些规矩仍然被遵守,比如黑帮间斗殴时马仔死伤从不报官,花钱解决;报官被人瞧不起。 摆场子时有人踩了雷,进了局子,只要宁死不招同伙。同伙会使钱打点营救,工资照发,公司有照顾其家人的义务。 进去的人扛住折磨,守口如瓶,保护同伙,将来出来便是英雄,极受尊敬,具备了当大哥的资格;如果招了同伙便是混蛋,出来以后见不得人,他的家人也会遭到残忍的报复。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要有利可图,便会引来争食者。 榆树沟的葡萄和苹果就如一块喷香流油的肥肉,引逗着争食者你抢我夺,大打出手,以命相拼。 两个帮主决定摆场子以后,社会大哥知趣地退出。两个帮主商量好了摆场子的时间,地点,和人数。 酒席不欢而散。 人类社会,聪明人往往不守规矩,而不守规矩的常常是胜利者。 唐英杰的帮主自恃身大力不亏,手下的马仔也能打能拼,没把对方放在眼里,梦想着通过这一战放倒对手,全面接管对方的地盘,扩大势力。 天知道,对方用了阴招儿,在去摆场子的路上,唐英杰的帮主被一辆大货车迎头相撞,车上的人两死两伤,帮主当场毙命。 唐英杰和富贵因为坐在后一台车上,逃过一劫,但那血腥的场面让他终生难忘。 帮主丧命,对方赶尽杀绝,公司解散,对方理所当然接管地盘,马仔们跪拜新大哥;就如梁山泊火拼林冲杀了王伦,喽啰们立即伏地跪拜,摆酒设宴迎接新主子。 富贵和唐英杰选择退出,富贵去了山东学习厨师手艺,唐英杰赋闲在家。 唐英杰无事可做,老爸担心他再入江湖,招惹是非,便给唐英杰的姐姐写了一封信。 唐英杰的姐姐唐英梅前年从会计学校毕业,分配在顺安城建局当会计,姐姐很快回信,承诺一定给弟弟安排个合适的工作。 唐英梅天生丽质,聪明伶俐,能言会道,在城建局甚是打眼。 一个女孩子乍到新环境,渴望有个靠山;城建局局长垂涎唐英梅的美貌,工作上倍加关照,生活上虚寒问暖,自然而然,二人关系非同一般。 那年顺安城大力发展自来水,口号是:户户喝上自来水。自来水公司维修队扩编招工,有唐英梅居中介绍,城建局长高级碳素笔画圈儿,唐英杰进了自来水公司维修队。 唐英杰从此离开了榆树沟,这也是母亲的遗愿。 富贵去山东投奔亲戚学习烹饪,学成归来给一个老总作专职厨师,成为老总信任的人。 几年后老总承包了一片山,要建五A级风景区,富贵被派去当了保安队长,手下有了几十号人。 富贵结婚时唐英杰没收到邀请,事后得到消息,专程赶去。两人把酒言欢,不胜感慨;唐英杰从不喝酒,那天喝起了啤酒,富贵喝白酒。两人都喝多了。 那时唐英杰已经有了自己的公司和兄弟,正雄心勃勃进军房地产,请富贵来顺安发展;富贵说这个老总对他很好,不忍离去,以后再说吧。 唐英杰离开榆树沟以后很少回去,榆树沟留给他的记忆灰暗,痛苦;唐英杰心里有一道一直流血,永不愈合的伤口:因为五千块钱手术费,母亲病死在医院…… 七十,长夜漫漫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唐英杰离开榆树沟之后很少回去,不愿意回去;榆树沟留给他的记忆灰暗,痛苦;唐英杰内心深处有一道永不愈合的伤口,很多年以来一直在流血――因为五千块钱手术费,母亲病死在医院。 当年,尽管家境贫寒,唐英杰父母仍然省吃简用,毫不犹豫地供姐姐唐英梅和弟弟唐英杰读书。 父亲的口头语是:“不管到什么时候,文化人都有饭吃。” 只要孩子在读书,一切都有希望。为了多赚几个子儿,给女儿和儿子交学费,唐英杰老爸除了起早贪黑伺候自家的几亩山地,得空就到镇上打零工――春天插秧,夏天铲地;铲过二遍草,趟过二遍地,农事暂歇,农人挂了锄,别人都趁机歇一歇,等着秋收。唐英杰的老爸不歇,他到镇上找工地当小工,搬砖,和泥,推板车。每天起早贪黑,出不完的大力,流不完的热汗。 父亲出苦力赚几张钞票,用粗糙变形的大手点了又点,装在胸前的口袋里,拍一拍,脸上露出踏实,幸福的笑容。 母亲也很操持,独自养了四头猪,近百只鸡。每天起早到山上,到沟沟坎坎打猪草,灰菜,线菜,婆婆丁,曲麦菜,要装满一个麻袋,才够四头猪一天的吃食。 夏天里,母亲的手总是被野菜汁染的黢黑,要过一个冬天才能洗干净。 父母对唐英杰寄予了太高的期望,可是,唐英杰学习成绩一般,他并不笨,他就是不想读书,不爱读书,他想早点回家做事,赚钱。 每到开学季,唐英杰就打退堂鼓,老爷子就一劝再劝,实在劝不听时,老爷子会操起鸡毛掸子,高高地举起,威胁要打人。 每当这时,母亲总是把唐英杰挡在身后,小声说:“杰子,你还小,不懂事儿。天下的事儿,啥也没有读书好,读书才有出息。”母亲把书包背在他肩上,送他到学校。 唐英杰心疼母亲,但不赞同母亲读书有出息的说教,他认识的最有文化的人就是学校的老师,个个好像都挺有学问,却没有做买卖的人有钱,没有社会大哥有钱又威风。 唐英杰不爱读书,骨子里也看不起读书人。他的偶像是社会大哥,身边总是跟着一帮小兄弟,前呼后拥,看谁不顺眼踢他一脚,打他一顿,没人敢惹,八面威风。 然而:父母之命无法违抗,唐英杰只能在学校继续混下去。 唐英杰读初中要去五十公里外的镇中心校住校,多出一笔住校的费用;唐英梅在县城读高中,也是住校,两笔费用加在一起,对一个贫困的家庭是很重的负担。 很多年后唐英杰才知道,那时家里已经靠借贷供他和姐姐读书。直到唐英杰当了维修队长,有了灰色收入,才全部还清他和姐姐读书时借的越滚越多的高利贷。 终日的操劳最先压垮了母亲。 唐英杰读初二那年,春天,那天是4月6号,这个日子唐英杰终生不会忘记。 那天下午正在上课,本家堂哥匆匆忙忙到学校找他,说他母亲突然病重,他特意来接他。 唐英杰跟老师告了假,背着书包跳上堂哥的农用小四轮,去镇卫生院。 唐英杰爬上小四轮,凑近堂哥,大声喊:“我妈咋的了?” 小四轮发动机的声音,呼呼的风声,车厢颠簸撞击声,盖住了唐英杰的喊声。 唐英杰凑近堂哥的耳朵,继续喊,堂哥终于听见了,他扯起嗓子回答:“肚子疼,厉害了。” 唐英杰问:“啥时候的事儿?” 堂哥说:“我也说不清,到了你就知道了。” 唐英杰终于见到了病床上的母亲,她双手捂着肚子,佝偻成一团。看见唐英杰进来,凄苦地笑了一笑。 母亲脸色蜡黄,呼吸微弱,眼神黯淡,颤抖着举起手擦去唐英杰额头的热汗。用气声说了一句:“你来了,我没事儿,就是肚子疼,你摸摸,肚皮像板子一样硬。” 唐英杰把手放在母亲肚子上,握住妈妈的手,感觉那黢黑的手冰凉,唐英杰把母亲的手捂在自己胸前,想把那冰凉的手捂热。 母亲双目微闭,虚弱的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时间不长,泪眼红肿的父亲和医生走进病房,医生确诊母亲得了胃穿孔,需要立即手术,可是镇卫生院做不了这个手术,必须马上转院去县人民医院。 父亲整理好农用小四轮拖斗里的稻草,铺上被褥,三人把母亲抬上车盖好被子,堂哥启动小四轮,小四轮冒着黑烟出了镇卫生院,驶上通往县城的柏油大道。 已是傍晚,西天一片黑云被落日点燃,半边天血一样红;四月的晚风寒气逼人,唐英杰坐在上风头为母亲挡住凛冽的寒风。走的匆忙,他没穿厚衣服,此时冻得浑身发抖。 小四轮喷着黑烟喘着粗气急驰在柏油路上。拖斗有时颠簸,每颠簸一下,母亲就皱眉“哎呀”一声。 堂哥小心地开车,开快了怕颠簸,慢了又怕耽误病情,不停地回头看拖斗上的母亲。 唐英杰坐在母亲头顶,他一直握着母亲的手,母亲每“哎呀”一声,他的心就像被针扎一下,唐英杰的眼泪被冷风吹散,又不断涌出,再被冷风吹散┄┄ 父亲坐在唐英杰旁边,不停地给母亲掖被角,不住地流眼泪。 天黑透的时候到了县人民医院,急诊医生检查过后,跟镇医院的医生说的一样,急性胃穿孔,必须马上住院做手术。医生开了住院单,父亲一路小跑去收款处办住院手续。 住院押金至少五千元,可父亲只有一千五百三十元。押金不够,不能办住院手续。 父亲苦苦哀求。 父亲跪在地上磕头。 父亲失声痛哭求开恩。 父亲对天发誓,救人要紧,就算卖房子,卖地也一定还钱。 有人叹息,有人同情;有人围观,有人漠然,没有人出手相助。 众人的围观招来了保安,保安带着警棍,满脸合法合规的庄重与严肃,保安劝父亲不要闹事儿,什么病种,住院收多少押金是医院明文规定的,收款员不敢违反规定,违反了他们受处分。 老爷子你不知道,现在医院外欠的医药费好几千万,要不回来,全成了烂账,再这么下去,医院就要破产了,医院也是没有办法,收款员不过是执行医院的规定,他们也不容易,他们的饭碗是玻璃的,精薄的玻璃,一碰就碎,你别为难他们了,说啥都没用,没钱啥也不行,赶紧去筹钱,再闹就不客气了。 父亲听懂了,他是讲道理的人,他是善良的,理解别人难处的人。他爬起来,擦干眼泪,预交了一晚的观察床费和药费,母亲有资格躺在观察室的病床上,挂了点滴。 堂哥和父亲开着小四轮返回一百二十公里外的榆树沟,给母亲筹措住院费。 唐英杰留下照看母亲,他趴在母亲床边,不眨眼地盯着母亲,不停地擦去母亲额头的冷汗。 母亲双手搂着肚子,佝偻着身体,脸色苍白,偶尔长长地“哎─哟─”一声,这一声“哎哟”痛苦悠长,似乎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好像这一声“哎哟”能释放一些疼痛。 唐英杰从没有机会如此细致地观察过母亲,消瘦的肩头撑起单薄的衣服;终年劳作的双手像干枯粗糙的树枝;经年累月风吹日晒变得黝黑的脸庞,眼角显现清晰的鱼尾纹,才四十岁的年纪,看上去却有五十多。 唐英杰越看越心酸,热泪噙满眼窝。夜越来越深,黑暗笼罩了一切。唐英杰第一次深刻地体会了人生的孤单,无助,虚弱。 母亲紧闭双目,呼吸微弱。病房如此安静,大楼如此安静,整个世界如此安静,空气似乎凝固了,时间仿佛静止了。 唐英杰不断地看时间,估算着父亲和堂哥应该到了那里,谁家能借钱给他们,即使是高利贷父亲也肯定在所不惜。 唐英杰默默祈祷父亲和堂哥一切顺利,以最快的速度返回来。他期望母亲被白衣天使推进手术室,手术顺利进行,一切都顺利┄┄当明天早晨的阳光照进病房时,母亲睁开疲倦的眼睛,脸上从新绽放笑容,一切重回到从前的样子,每次回家母亲都给他卧两个荷包蛋,包酸菜馅饺子;把旧衣服做的鞋垫塞进他的鞋子里┄┄。 半夜的时候,母亲说口渴。唐英杰跑步去医院门口的超市,超市里漆黑,敲门没有声音;唐英杰跑出医院,沿大街疯跑,看见超市就敲门,一连敲了十几家便利店的门,终于有一家开了门,唐英杰掏出口袋里仅有的五块钱,买了两瓶矿泉水,再拼命往回跑。 唐英杰扶起母亲,母亲半卧在他的怀里,喝了半瓶水,母亲看着一脸热汗的唐英杰问:“你吃饭没有?” 唐英杰说:“我不饿。” 母亲说:“你自己买个面包也好。” 母亲不知道,唐英杰已经没有买面包的钱。母亲躺下,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唐英杰不敢睡,他不眨眼地观察着母亲的呼吸,一会儿摸摸母亲的手腕,一会儿看看时间,时间过的太慢,他心急如焚,火烧为撩。 这个夜晚异常地漫长,比唐英杰15年的整个人生都漫长。 七十一,心伤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漫漫长夜,唐英杰一个人在病房守着病情危重的母亲,父亲和堂哥连夜赶回村,筹措母亲的住院押金和手术费。 这个夜晚,比唐英杰15年的人生还要漫长。 母亲说渴了,唐英杰敲了十多家超市和食杂店,终于买回来两瓶水。 母亲躺在唐英杰怀里喝了半瓶矿泉水,再躺下以后肚子似乎不那么痛了,手也不再捂在肚子上,身体舒展开了。 母亲侧过身体,面朝里睡去了。 半夜的时候,母亲醒来了,干呕了一阵,胃里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呕了,只呕出很少的绿色液体。 唐英杰用清水给母亲漱了口,擦干净母亲嘴角的残液,安顿下母亲,跑去找医生。 今晚值班是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医生,唐英杰敲门时他正坐在电脑前正在打字。医生态度很和善,唐英杰说了母亲的情况,医生二话没说,拿起听诊器就到了病房。 医生很仔细地给母亲检查一番,转身问唐英杰:“押金筹措的怎么样了?” 唐英杰说:“我爸和我堂哥回村筹钱去了。” 医生问:“你母亲需要一些处置,我回去开单子,你去交费,你现在手里有钱吗?” 唐英杰摇头。 医生问:“一点也没有。” 唐英杰说:“钱都在我爸那儿,不过,他很快就会回来,我妈需要用药什么,医生尽管开方子,钱后补行不?” 医生没表示行,也没表示不行,只是对身后的护士说:“他们家就这么个情况,再加两瓶液体吧,保持通道。” 护士点头,走出去准备去了。 医生走出病房,唐英杰跟出去问:“医生,我妈有危险吗?” 医生站住脚,很有耐心地说:“你母亲是胃穿孔引起腹膜炎,就是胃里的东西都漏到肚子里去了。这些脏东西正在你母亲的肚子里发酵,会产生大量的毒素,这毒素被吸收进入血液,就会中毒性休克,所以,你母亲很危险,最好有效的治疗方法是手术,缝合穿孔,清洗腹腔,进ICU监护,关键还是钱,没有钱什么也玩儿不转。” 唐英杰哀求说:“医生,我求求你,先给我妈手术,我爸肯定能筹来钱,不会欠账的。” 医生很为难的说:“孩子,我也希望你妈现在就能作上手术,可我说了不算,你求我没用呀。刚才我说再加两瓶液体,那是我的面子,费用我会想办法,你没有钱呀……我真想帮你,我是真帮不了你。” 医生很无奈地耸耸肩,唐英杰谢了医生,再无话可说,流着眼泪回到病房。 病房里,母亲仍然沉沉昏睡。唐英杰心急,站不住,坐不稳,起身悄悄溜到走廊,给堂哥打电话,询问筹钱情况。 堂哥肯定是在走路,喘着粗气说快了,还差点。大半夜的,不好叫门,叫开了门有的家里没太多现金,连卡都拿出来了。 唐英杰问:“估计几点能回来?” 堂哥说:“钱凑齐了,再赶回去,估计得天亮。” 唐英杰说:“哥,告诉我爸,想什么办法都行,越快越好。” 堂哥说:“这不用你说,我们知道。我婶怎么样?” 唐英杰说:“还行,刚才呕了一阵,呕出点绿水,好像不怎么痛了,睡了。” 堂哥说:“叫医生看看。” 唐英杰说:“叫医生了,医生说有危险,得尽快手术。” 堂哥说:“知道,我们尽量往前赶。” 唐英杰回到病房,母亲还在睡,睡得很安稳。 唐英杰坐在床边,看着母亲的睡态,时光仿佛倒流,在唐英杰童年的记忆里,盛夏时节,有无数的夜晚,疯跑了一天的唐英杰熟睡了,偶尔睁开眼睛,总是看见母亲坐在身边,边跟老爸说话,边用蒲扇给唐英杰扇风。 印象中的母亲总是忙忙碌碌,养猪,养鸡,做饭,打扫庭院,像一台永不停歇的钟表。唐英杰起床时,母亲已经吃完饭干活儿去了;唐英杰睡下时,母亲还在忙碌。 唐英杰从没有母亲躺在床上的记忆,即使生病,母亲也很少卧床;母亲也很少吃药打针。 “挺一挺就过去了。”母亲常常这样说。 窗外渐渐发白,走廊里有人走动,天要亮了,堂哥说天亮他们就赶回来了,办了住院手续,母亲就可以手术了。 唐英杰一秒钟一秒钟盼着时间快点过,然而,时间这东西,你越是专注它,他走的越慢,好像有意跟人作对。 4月7号凌晨4点多,母亲醒了,她抬起手臂活动了一下,好像那手臂才安装上去似的。 母亲表情淡然,紧皱的眉头展开了,疼痛好像消失了。 母亲伸展了一下身体,起身半坐着倚在床头上,用手向后抿了抿散乱的头发,搓了搓脸,眼睛放出异样的亮光。母亲自言自语地说:“可惜,看不着你姐了。” 唐英杰问:“妈,你说什么?我现在就给我姐打电话。” 母亲说:“那么远,回来一趟不容易,路费也得不少钱,先别打。” 唐英杰问:“妈,你觉得怎么样?还疼不?” 母亲笑一笑说:“不疼了。” 唐英杰怀疑地问:“一点也不疼了?” 母亲爱怜地看着唐英杰,用气声说:“杰子,你好好念书,将来到外边闯闯,别回榆树沟,穷死个人,没法活。” 唐英杰使劲点头。 母亲说:“你呀,读书不用功,以后得多用点功,考个大学。” 唐英杰点头说:“妈,我以后用功,一定考个大学。” 母亲叹息一声说:“可惜了了,我那四口大肥猪,还有一百多只鸡,你爸一个人管不过来呀。” 唐英杰听这话不是话,哭着说:“妈,你说啥呢?我刚才给我爸打电话了,弄到钱了,他们一会儿就回来了,办了手续,作了手术就好了。妈,没事儿的。” 母亲笑了,说:“可怜儿我儿,没妈的孩儿没人疼了。” 唐英杰扑在妈妈怀里,哇地哭出声来。 母亲拍拍他的后背说:“别哭,起来跟妈说说话……你今天15了,不小了,能自己照顾自己了。” 唐英杰把水递给母亲,母亲喝了几口,说:“这水真苦。” 唐英杰接过水喝了一口说:“妈,不苦呀?” 母亲喘息了一会儿,又说:“将来好好孝顺你爸,够他累的。” 唐英杰使劲点头。 母亲痛苦地笑了,眼里滚出泪珠。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唐英杰的头发,怜爱地凝视着他,说:“我儿是个美男子。” 唐英杰泪流不止,眼前一片模糊。 母亲擦去他的眼泪说:“杰子,别哭。听我说,咱家柜子里有一个手饰盒,盒里有一对金耳环,一个金镏子,是你姥姥给我的陪嫁,现在留给你了,将来给我儿媳妇吧。” 唐英杰哭着说:“妈,等我长大了,赚大钱,你想什么都有。” 母亲笑了,很开心的笑,轻声说:“那赶情好!――别哭了,我没事儿,我要睡了。” 母亲重新躺下,再也没有醒来。 父亲和堂哥天亮时回来了,钱筹借了八千多,母亲住院,手术都够了,可是,母亲不需要了。 父亲流着眼泪,用棉被包了母亲,三人把她抬到车上,送她回家。 农用小四轮剧烈地咳嗽着驶出医院,唐英杰回望医院高大,宏伟,富丽,光鲜的门诊大楼,“人民医院”的金字招牌在晨光中熠熠发光。 早晨的阳光照耀着初春荒凉的原野,天空灰蒙蒙似雾似霾;原野上厚重的积雪开始融化,裸露出寂寥的大地;料峭的春风寒意透骨,车轮轧过昼化夜结的残冰;堂哥把车开的很慢,生怕颠疼了母亲┄┄路长的没有尽头。 父亲不断地抹眼泪,不断地给母亲掖被角,怕冷风吹着她温热的身体;唐英杰靠在冰凉的车帮上,迎着春天的阳光无声地哭泣。 街道上游动着起早的市民,有的店铺已经开门营业;环卫工人把尘土扬满大街。 晨风里飘来汪峰的歌声: “人生就像是一场告别, 从起点对一切说再见。 你留下的仅仅是伤痕, 当回望来路的时候。” 母亲走了,永远地走了。留在唐英杰心里的这道伤痕洞穿心底,十几年过去了,仍然在流血。 埋葬了母亲,返回学校,唐英杰的心智一时难以恢复,人坐在课堂里,心却在天际飘荡┄┄如果当时有五千块钱,马上给母亲做手术,母亲不会死,肯定不会。因为胃穿孔不是要命的病,却要了母亲的命,因为没钱。 很多年过去了,时间越久,记忆似乎越深刻,每想到此,唐英杰心痛的要窒息,他困在这个漩涡里无力挣脱。 唐英杰经常在无人的角落痛哭,为母亲。 老爷子说想回老家上坟,一句话勾起唐英杰许多痛苦的回忆,他机械地漫步在环岛小径,心却在榆树沟的天空徘徊无着。 宋军站住脚,给三胖打了个电话,三胖说他已经到位,正在滚兔子岭上看风景。 宋军又给大金刚打电话,询问情况。大金铎说他们已经到了石虎沟大桥,车停在桥头,正等他过来呢。 宋军说:“把活儿干的利索的,给老子争口气,最近这一出一出的,够憋屈了。” 大金刚胸有成竹地说:“哥,你就瞧好吧。” 七十二,撒豆成兵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宋军分别跟三胖和大金刚通完电话,得知他们各就各位,放下心来,收起电话,对唐英杰说:“大哥,挺顺,三弟和大金刚按计划都到位了,正等着那小子呢。” 唐英杰得意地笑了笑,没吱声。 因为前两次跟金铎交手失利,二金刚,三金刚,四金刚全都废了;吸取教训,这次宋军和三胖不敢马虎,事先把行动计划详细讲解给参加行动的马仔,让每个马仔都心里有数,号令一下,步调一致,统一行动。 三胖和大金刚出城驶上高速,按计划三胖在前,大金刚在后,两车相距一公里左右。因为这段高速是二级柏油路面,双向四车道,中间没有隔离带,这为迎头撞车提供了可能。 如果三胖和大金刚还没到达指定位置,金铎已经过来了,三胖在前可以提前发现金铎的车,提醒大金刚作好撞车准备。 多年的实践证明,迎面相撞不如背后偷袭效果好。 背后下手,对方没有准备,车子突然失控,翻滚,腾越……损伤往往很严重;相反,从前方正面撞击,对方会在最后一刻发觉,身体会做出下意识的应激反应,车子也会做出适当的规避,所以很难正面迎头撞在一起,大多数情况下是撞在尾部或侧面,撞击本身有刹车减速作用;如果车内乘员使用了安全带,前排乘客有气囊保护,一般不会有重伤;后排乘客伤势会比前排重,但一般不会丧命。 这不是最理想的结果。 如果在盘山公路上迎面相撞,情况会不同。虽然路虎车自重是途观的两倍,撞击时占优势,但撞在一起后,双方车辆都会失控,都面临巨大风险,这也不是最理想的结果。 按照唐英杰的设计,最理想的结果是尾随金铎到回头坡,在最险要处,从后边重重顶一下途观车的屁股,途观就会猛然前窜,继而失去控制,直接坠入峡谷…… 路虎车不必停车,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任务达成。 如果在回头坡没有机会撞车,那三胖就在滚兔子岭堵截。三胖在前,大金刚在后;前后夹击,开枪压制,一拥而上。 宋军特意关照,最先打倒金铎的人奖金十万,打倒以后打断他的双手腕,让他永远不能再玩儿电脑,让他喝西北风。 这是唐英杰的如意算盘。 三胖跟马仔们直到滚兔子岭也没遇到金铎的车,电话询问宋军,宋军告诉他,金铎他们刚出监狱大门,正往停车场走。 三胖在滚兔子岭至高点停了车,大金刚的车随后赶到,车子没停,鸣笛通过,一直到石虎沟河大桥,就在桥头守株待兔。 唐英杰已经支起一张大网,等着金铎自投罗网;唐英杰做梦都想不到,他的一举一动被霍金完全掌握,情报传给金铎,金铎将计就计,做好了反击的准备。 说来也巧,金铎原本想学雷锋做好事,帮一个车子抛锚的老头,却因脚下撒了黄豆差点滑倒,金铎突然来了灵感,买了老头两麻袋黄豆。 金铎把邱文明叫到一边,两人嘀咕了半天,都笑呵呵地上了车。 金铎仍然开车,邱文明却让钟华坐到前排,他坐后排,把后排座椅放倒一半,他反向坐在放倒的座椅上,看着脚下装满黄豆的麻袋,吃错了药似的偷着乐儿。 凤芝见邱文明不停地傻笑觉得疹人,问:“文明你吃错药了?” 邱文明玩儿幽默地说:“早晨走的急,忘吃药了。” 大奎瞪他俩一眼说:“这都啥时候了,心可真大。” 金铎开着车子出了石虎山监狱,沿河边行驶,这是峡谷的谷底,地势相对平坦,车速很快。 半个小时后,车子到了石虎沟河大桥,远远地,金铎看见桥头停着一辆白色路虎揽胜。 金铎对钟华说:“大哥,看到了吧,这台车就是等咱们的,车上五个人,两把枪,领头的是大金刚;滚兔子岭上还有两台车,两支枪,十个人。” 钟华声吓得声音都变调了,说:“你,你怎么知道……这么详细?” 金铎调侃道:“我闭关修炼十多年,开天眼了,人间的事儿,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 大奎说:“老三,你好好开车吧,四条人命在你手里呢。” 金铎坐直身体说:“Yes!Si !” 金铎不断地看后视镜,防备路虎突然撞上来。路虎并没有撞车的意思,它在一百米左右尾随,弯路时看不见,直路时现身。 凤芝牙齿打颤地说:“他们会不会撞咱们?” 金铎说:“会,但是不在这儿撞,在前边。” 凤芝说:“那咋整?” 大奎说:“扣好安全带,抓紧。” 金铎说:“对。” 邱文明说:“凤芝别紧张,一会儿看我的。” 邱文明已经把麻袋口打开,金色的豆子流淌出来,厚厚地铺满后备厢。 金铎有意把车开的抽疯似的,一会儿快,一会儿慢,爬上一个长长的漫坡。金铎对邱文明说:“准备,回头坡到了。” 话间刚落,途观车突然加速,一个急转弯绕过一堵突出的山岩,接着便是曲里拐弯儿的回头坡。 金铎按动电动尾门按钮,尾门开启,金铎大喊一声:“开始。” 邱文明手脚并用,堆积在后备厢里的黄豆瀑布一样“唰唰唰”撒向柏油路面,圆圆的豆粒带着惯性均匀地铺满路面。 白色的路虎发现前车突然加速,以为发现自己跟踪要逃跑,也加速追去。 路虎冒险加速转过山崖,突然发现路面金黄,仔细一看,路上铺了一层黄豆。 大金刚心里一惊,有点不知所措,拿不准应该加速闯过去,还是刹车减速? 然而,一切都晚了,路虎的车轮已经压在黄豆上,就像在车轮和路面之间安装了无数的万向小轴承,顿时,方向盘,刹车和油门全都失去功能。 路虎车象一个醉汉,摇摇晃晃,忽左忽右地画龙。 情急之下,大金刚下意识地一脚刹车,想把车停住,这是潜意识的自救动作,也是最糟糕的处置,车轮下无数的小轴承自主滚动,车子根本刹不住,完全失控,先是一头向右边撞去,右前轮撞向山岩腾空而起,受惯性推动,路虎车作了一个笨拙的360度滚翻,在稀里哗啦的响声中滚进左边的悬崖,沿崖坡又作了两个半360度翻滚,被二棵大树挡住,四轮朝天卡在那里。 下面是云雾缭绕,一眼不见底的深谷。 邱文明兴奋地喊:“下去了,滚下去了。” 金铎一个急刹停下车,对钟华说:“大哥,二哥,快,你们用树枝子把路上的黄豆扫干净,别坑了别人,我去看看。” 金铎从包里取出防弹面罩,长柄激光致盲手电和雷击枪,向上跑去。 邱文明也带着武器一瘸一拐地紧随其后。 在一条杂草,小树被悲惨辗压痕迹的尽头,路虎车四轮朝天卡在一棵大树上。 豪车就是与众不同,在腾空而起,重重地摔过,又多次翻滚后,除了车顶撞树的地方塌瘪外,驾驶舱基本完好,只是所有的玻璃都碎了,前挡风玻璃飞出去很远,太阳帽,矿泉水瓶,马仔的武器--钢管,杂七杂八的物品散落一地;一枝锯短了枪管的霰*弹枪横躺在不远的草地上,车里传出唉-―哟-―!唉-―哟-―!痛苦的惨叫。 金铎扶着树走下去,小心靠近路虎车,拾起草地上的霰*弹枪,查看子弹已经上膛。 一个胖乎乎的家伙满脸是血,正伸头从挡风玻璃处往外爬,金铎用雷击枪指向他,小胖子哀求道:“大哥饶命!┄┄大哥饶命!” 金铎笑嘻嘻地看着小胖子爬出来,小胖子又把其它人一个一个拖出来,五个人全都浑身是血,脸上,手上,胳膊,前胸被碎玻璃划破无数伤口,小伤口正不断往外浸血。其中两个腿有重伤,站不起来,表情痛苦地躺在潮湿的草地上;其它三个都是皮肉伤,此时全蹲在地上,惊恐地看着邱文明手里黑洞洞的枪口。 金铎问第一个爬出来的小胖子:“枪是谁拿的?谁是大金刚?” 小胖子指了一下前胸有纹身的家伙,那家伙腿有重伤,已经站不起来,趴在地上,不断擦着脸上的血。 大金刚争辩说:“枪不是我的,是三胖给我的。” 邱文明嘿嘿一笑说:“胆子不小,敢玩枪,给你个记号。”说完用雷击枪一点,一个蓝色的火球飞出,击中大金刚的前胸,一股蓝烟飘起,带着烤肉的焦糊味。只听“唉-―呀――!”一声惨叫,大金刚身体一挺,像根木桩不动了。 邱文明拾起草地上的钢管,对准大金刚右腿的膊勒盖(膑骨)重重一击,骨头碎裂声清晰可闻。 大金刚浑身抽搐了一下,在地上滚了两滚不动了。其它四个马仔吓傻了,立即齐刷刷跪在地上大声求饶。 邱文明看看金铎,金铎说:“算了,他们算从犯,饶了他们吧,不过,别让我再看见你们,如果再见面,就不客气了。” 四个马仔磕头如捣蒜,连说:“不干了,回去就辞职。” 金铎说:“把手机都交出来。” 金铎收缴手机,是不让他们给唐英杰报信,不让三胖知道这边发生的一切。 只有两个人掏出手机,其它三个人的手机坠车时不知掉落到那儿去了。 钟华和大奎已经把路面清理干净,车也开了过来,大奎,凤芝都站在路边,伸着脖子看热闹。 邱文明把猎枪拆开,把枪管和枪托分开扔到峡谷里;金铎把收缴的手机也扔进峡谷,回头对钟华说:“走吧,前面还有一场恶战呢。” 金铎开车,驶向滚兔了岭,三胖在那儿等他呢。 七十三,狭路相逢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金铎继续开车驶向滚兔子岭,三胖带着马仔在那儿等着他呢。 凤芝突然问:“金铎,那些受伤的人,你把他们的手机都扔沟里了,能不能死人呢?” 金铎说:“凤芝,你这就叫妇人之仁,自己刚爬出鬼门关,就关心起别人来了。” 邱文明说:“好车就是不一样,翻了好几个跟头,没咋的,看那架势,拖出来还能开着走。”邱文明转过脸对凤芝说:“心眼儿挺好使,你不用担心,没事儿的。别看他们一脸一身血呼拉的,有两个腿不敢动算是重伤,其它都是碎玻璃划的小口子,死不了人。” 凤芝说:“我不担心他们死不死的,我是怕咱摊上事儿。” 金铎说:“有个事儿你们记住,任何时候都别改口。刚才这事儿是个意外,咱在路上买了两袋黄豆,想换豆腐吃,路上黄豆袋子口开了,豆子洒车上了。我第一次开这种车,想开空调,结果不小心碰了尾门开关,豆子撒出去了,就是这么个事儿。” 钟华很赞赏地点点头说:“都听明白了吧?”大家都点头表示明白。 有了刚才轻轻松松的胜利,大家对金铎增加了信心,心情放松了很多。 凤芝长出一口气说:“金铎,你小子忒聪明了,没想到小小的黄豆这么厉害,这帮傻狍子,做梦都想不到吃这个亏,金铎,这就叫撒豆成兵呗。” 金铎扭头看了凤芝一眼说:“你还挺能拽呢。” 众人都笑了。 钟华问:“三弟,我就不明白了,他们半道儿截你这事儿,你怎么知道的那么详细?” 金铎嬉皮笑脸地说:“大哥,我不是跟你说,我开天眼了嘛。大哥,滚兔子岭上有十个人,带着两支猎枪等着我呢。一会儿我和文明下车对付他们,你们在车上老实儿呆着,你们下车不仅不能帮我,反到添麻烦。” 钟华说:“你这话儿咋说的,瞪眼看着你挨打不管?” 金铎说:“我挨打?┄┄不太可能。挨打的肯定是他们。不过,我估计你的车可能要受点小伤,是枪伤。” 钟华说:“车算什么,只要你没事儿,车咋的都行。” 金铎呵呵一笑,说:“我把车停远点,伤会轻点。” 大奎问:“你就拿这个破手电筒跟他们干?┄┄就你俩儿,干他们十个?” 金铎说:“二哥,这可不是破手电筒,一会儿你就知道它是啥了。” 金铎拿的是激光致盲手电,形状像个长柄手电筒,厚实的铝合金长柄,本身就是一件武器。它射出的激光比电弧光还强数倍,五十米距离内照射在脸上,只需0.01秒就可灼伤视网膜,人类眨眼时间需要0.3~0.4秒,也就是说来不及眨眼,瞬间致盲。被照射的人双眼剧疼,意识空白,完全失去反抗能力。不过,这种致盲是可逆的,几天后视网膜水肿慢慢吸收,视力可以逐渐恢复。 大奎说:“老三,你可得小心,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你不知道这帮玩艺儿有多凶,只怕到时候我和大哥想帮也帮不了你。” 金铎说:“二哥,你把心放肚子里,那是不可能的。” 凤芝对大奎的悲观不以为然,她啧啧舌头说:“我真没见过他们有多凶,到是见过金铎有多凶。” 凤芝所言不虚。 三宝粥铺那一战,就发生在凤芝眼皮子底下,金铎当时手无寸铁,临时拿了粥铺的一罐杀虫剂,一对二,完胜。 玉珠逃脱后,宋军把账算在凤芝头上,凤芝跟宋军交过手,虽然人被马仔打住了院,店被砸的稀巴烂,她也把宋军挠了满脸花。她说没见识过他们多凶是反话,是笑话大奎没胆儿。 凤芝转过脸问金铎:“金铎,我还是纳闷,你怎么想到往路上撒黄豆的呢?” 金铎嘿嘿一笑说:“凤芝,你上学时要是也这么爱琢磨事儿,起码也考个中专上上。” 凤芝呵呵一笑说:“我知道我笨,我就是纳闷。” 金铎说:“好,我告诉你。这可不是事先想好的,是赶巧了。咱们下车去帮那个老头,我一脚踩在黄豆上,一出溜儿差点摔倒,灵机一动,想了这个招儿,当时也不知道好不好使,人逼急眼了什么招儿都有。” 凤芝笑呵呵说:“金铎呀,郭老师叫你怪才,一点都不屈。一瓶杀虫剂干翻两马仔,两麻袋黄豆就把一车马仔整沟里了,要是没有那棵树,他们就死定了。我看呢,唐英杰这小子不是你的对手,你小子太聪明了,他玩儿不过你,谁跟我打赌?┄┄赌一顿海鲜。” 钟华说:“你快消停点吧。想吃海鲜我请你,赌什么赌,生死攸关的事,谁跟你赌着玩儿?” 邱文明故意气钟华说:“凤芝,带傍的不?我傍你。” 大奎说:“都先别美了,前面还一帮狼等着呢,还有闲心扯蛋。” 大奎的话太煞风景,气氛又紧张,沉闷起来。 金铎拐过一个急弯,道路相对顺直,他想打破这种沉闷的气氛,大声说:怎么都没声了?┄┄好,我给你们说个笑话,说有一个人见到了上帝,上帝格外开恩,说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愿望。 那个人想了想说,人生最大的事儿无非生死,我听说猫有九条命,您就赐我九条命吧。 上帝说,好了,我已赐与你了,你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有一天,这个人闲得实在无聊,心想,死一次看看什么滋味,反正有九条命呢。 正好有一列火车开过来。这个人就卧轨了,结果真死了。 这个人不服啊,去找上帝理论,我有九条命呢,怎么真死了。 上帝不慌不忙地说:那列火车,有十节车厢。 金铎讲完自己哈哈笑起来,全车的人都没笑。金铎回头看看大家都不笑,问:“你们怎么不笑呀,不好笑?” 大奎说:“火烧眉毛了,你还有心讲笑话,心咋这么大呢。” 车内又陷入沉闷,车外是绿色的海洋,雨过天晴,太阳热烈地照耀大地。车里空调开到最大,金铎和邱文明还是热的冒汗,邱文明想脱掉防弹背心凉快凉快,金铎说:“别脱了,快到了。” 车子驶过一个漫长的下坡,转过一个弯,迎面是一个大上坡。刚转过弯,金铎看到两台路虎车停在坡顶的路中央。 金铎对邱文明说:“准备好,来了。” 坡顶上正是三胖,他在此恭候多时了。 40分钟前,三胖接到电话,说目标出现,已经跟上了,通报了车型和车牌号码,过一会儿再联系就不在服务区了。三胖正在焦急,途观车出现了。 宋军的马仔跟金铎两次交手吃了骄横,轻敌的亏,导致惨败。这次伏击三胖是有备而来,而且事先作了战术部署。 金铎的武器就是能喷火球的家伙,但是那东西射击距离有限,不超过二十米。根据上次的经验,就算被火球射中,感觉就像被电击,当时不能动弹,但并不致命,也没什么后遗症,这让三胖的马仔没了后顾之忧。 三胖设想的场景是途观车开到他们跟前,有人下车问怎么了?为什么挡道? 这时三胖一声令下,马仔们利用人数优势一拥而上;如果金铎也下了车,三胖打算照面就开枪,先用猎枪压制住金铎,让他抬不起头,等马仔们把车围上,就算金铎有机关枪也来不及了。只要有一根钢管砸到金铎脑袋上,他就废了;三胖也设想在混乱中找机会一枪击倒金铎,断其双腕,便大功告成。这是三胖的如意算盘。 出乎三胖意料,金铎在坡下50米之外停住了车。 三胖心里纳闷,大金刚呢?车出故障了?怎么没撞他呀? 金铎在这个距离停车是经过计算的。民用猎枪的有效射程依据弹丸大小只有30~50米,如果锯短了枪管,有效射程更近,大概只有20多米,这样,马仔们必须徒步走过近30米的距离,这个距离在激光致盲手电的有效范围内,却超出了猎枪的有效范围。也就是说这30米距离内,激光致盲手电有杀伤力,猎枪没有杀伤力。如果在这个距离内制服射击的人,其它拿钢管的马仔就不足为惧了。 金铎停稳车,对邱文明说:“到站了,下车吧。”转头对后排的人说:“待车上,别下来。”他推开车门下车,以车门做掩护,观察前方动静。 金铎在五十米开外停让,让三胖有点不知所措,因为这不是他设想的场景;再者,大金刚凭空消失了,让他心神不安。 三胖定了定神,命令马仔们出击。 金铎看见前面二辆路虎车上下来十个人,他们排成两列纵队,每队五个人,左边这队领头的马仔端着猎枪,最后边一个矮胖子也端了一枝猎枪。 金铎和邱文明用车门作掩体,只听“砰――砰――”两声,左队领头的马仔开枪了;马仔开完枪退出弹壳,压上新弹,这个间隙,最后边的小胖子举枪“砰――砰――”两枪,两人交替开枪,退壳,上弹,霰弹打在车门钣金和玻璃上劈啪作响。 金铎和邱文明躲在车门后紧盯前方,寻找出手的机会。 马仔们听到枪声像听到号令的猎狗,高举着一米多长的钢管,嗷嗷叫着冲上来。 七十四,血战滚兔岭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金铎看见五十米之外,二辆路虎车上下来十个人,他们排成两列纵队,每队五个人;左边这队领头的马仔端着一把短管猎*枪,最后边一个矮胖子也端了一把短管猎*枪。 金铎和邱文明互相对视一下,他俩利用车门作掩体,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前方的情况。 马仔们开始冲锋,先是“砰――砰――”两声枪响,左队领头的马仔开枪了;枪口喷出蓝色的烟雾,马仔开完枪退出弹壳,压上新弹,这个间隙,最后边的小胖子举枪“砰――砰――”两枪,两人交替开枪,配合默契,铅丸打在车门钣金和玻璃上劈啪作响。 金铎和邱文明躲在车门后不敢伸头。 马仔们听到枪声像猎狗听到号令,高举着一米多长的钢管,嗷嗷叫着冲上来。 大奎探头对金铎说:“最后边端枪那个是三胖。” 三胖大张着嘴巴喊叫着,所有的马仔也喊叫着,枪声,喊声混杂在一起,气势很是吓人。 三胖和前边执枪的马仔交替射击,两秒左右开出一枪,金铎和邱文明躲在车门后不敢伸头,枪砂唰唰唰雨点一样扫过来。打在车门,风挡玻璃上。 然而,距离太远了,枪砂虽然射过来,但没什么杀伤力,听声音就像撒了一把大粒沙子。 仅几秒功夫,马仔们就冲到了车前三十米的距离,不能再躲了,再不还击来不及了。 金铎探出半个脑袋,举起右手,对准冲在前边拿枪的马仔和他身后的马仔按动开关,一道刺眼的白光射出,次第照射在两人脸上,两人立即丢了手里的武器,双手捂眼,像无头苍蝇般失去方位感,随即互相撞在一起,双双跌倒;金铎觉得右手腕一麻,立即缩回手,低头看时,一粒铅丸嵌在右手腕皮肉之间,金铎扣出铅丸,血立即从弹孔流出来。 金铎顾不上流血,再次举起激光致盲手电,冲在前边的两个马仔中招扑倒。 此时,马仔们已经冲到二十多米距离内,情况十分危急。 邱文明原本在汽车右侧,没想到马仔们没往右边去,直接冲左边的金铎而来。因车体阻挡,邱文明照射左边的马仔角度不利,他担心马仔们一旦冲上来对金铎不利,这是个有江湖大哥情结的汉子,他宁愿自己受伤也必须保护金铎,情急之下,他拐着瘸腿从汽车后边绕到左边,到了金铎身后。就在他绕过来的几秒钟内,马仔们已经冲到十米之内。 三胖举枪射击,金铎前边的车门玻璃碎了,枪砂贯穿玻璃打在金铎防弹衣上,金铎感觉被重重地击了一拳,向后一趔趄,险些跌倒,碎玻璃四处飞溅,好在金铎戴了防弹护眼面罩,眼睛没事,下巴和两腮针扎一样疼。 金铎举起致盲枪射向三胖,三胖无师自通,扭头躲过,他知道那道白光的厉害,扭头不看金铎,不看目标只能举枪乱射,又是在奔跑中,一枪射中了车门,又一枪射高了,枪砂贴着金铎头皮飞过。 金铎扔掉激光手电,闪身缩进车躲避从天而降的钢管,随即雷击枪抓在手里。 金铎躲进车里,正给跑过来的邱文明让开视野,邱文明举枪便射,一个火球击中三胖,三胖身体一挺,嗷地叫了一志,扔了猎枪,扑倒在地。 邱文明又击倒两个马仔,但已经有一个马仔冲到近前,钢管砸在车门框上,火花四溅,只差一寸就砸在邱文明脑袋上。 邱文明下蹲躲避砸下来的钢管,给闪进车里的金铎让开了视野,金铎举起雷击枪射击,一团火球飞出,靠近的那个马仔扑倒在车门上,这个马仔离十万奖金只差一尺,功败垂成。 十几米外还有两个畏缩不前的马仔,这时丢了手里的钢管,站在路边瑟瑟发抖。 邱文明怕他们耍花招儿,举枪便射,金铎一推邱文明的胳膊,雷击球射向空中。 金铎说:“文明,他俩已经丢掉了武器,饶过他吧。” 邱文明冲那两个马仔大喊一声:“跪下,不许抬头。” 两个马仔齐刷刷跪在路边,头垂到脸前。 凤芝大喊:“金铎,你受伤了,你脸上有血。” 金铎摸一把脸,一手血,这时才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是车门玻璃的碎片划破了脸。 战斗结束,三胖和马仔们横七竖八躺在地上,激光手电放的马仔捂着眼睛,疼的哎哟哎哟直叫,在地上滚来滚去;雷击枪放倒的马仔浑身僵硬,像放倒的木桩子一动不动。 邱文明拾起地上的钢管,把冲在最前面,拿枪的那个马仔的腿打断;之后走到三胖跟前,用脚踢了踢三胖,三胖软绵绵毫无战斗力。 邱文明用钢管戳了戳三胖,咬着牙根儿说:“三胖,啥叫报应?这就叫报应!”邱文明举起钢管就砸,听到后边一声大喊:“住手!文明--住手!” 邱文明手里的钢管停在半空。 大奎从车上窜出来,一把抓住钢管,恳求邱文明说:“文明,咱俩是朋友,我和三胖也是朋友,你给我个面子,饶过他。” 邱文明说:“大奎,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今天我不废了他,过后他得了把,饶不了我。” 大奎哀求说:“文明,我跟你保证,他绝不跟你算后账,他要是忘恩负义,我替你报仇。” 大奎说的诚恳,邱文明没了主意,转脸看金铎。 金铎正用矿泉水湿了纸巾擦脸查看伤情,纸巾上一片血红。 金铎笑着点点头。 邱文明爆了句粗口:“操!”,“噹啷”一声扔了钢管。 大奎把三胖背起来,送到前边的路虎车上,让三胖躺在后排座上,把一瓶水放在他身边。 三胖冲大奎点点头,嘴里含糊不清地呜呜几声,谁也听不清说的什么。 眼看着大奎背着三胖往路虎车走,金铎对邱文明说:“文明,这个面子必须给,三胖是大奎的老板,为了大奎必须放过三胖,不然大奎的饭碗就碎了。” 邱文明点头,表示理解。 钟华下车查看途观车受损情况,损伤全在主驾驶侧车门上,因为金铎用它作掩护,而马仔的主攻方向就是金铎,十万块奖金的诱惑,马仔们拼命的心都有了。 主驾这侧车门玻璃碎裂,钣金布满密密麻麻地小坑,像蜂窝;中间有一个鸡蛋大的洞,这是金铎扔掉激光手电,闪身进车内拿雷击枪时,三胖开的最后一枪。 邱文明脸上也有血,有两粒铅丸打在腮上,也是皮里肉外,邱文明用手一挤,弹丸就挤出来了。 钟华把横七竖八躺在路面上的马仔们拖到路边,大家上了车,钟华开着没有车门玻璃的途观车爬上滚兔岭。 金铎用纸巾捂着脸止血;邱文明不停地擦脸,血滴在T恤上,他也不管不顾。 脱离险地,钟华说:“哎呀!――刚才好险呢。” 凤芝说:“金铎,你早点教我一下,我能顶一个。” 大奎说:“看把你能的,小母鸡儿还能打鸣?” 凤芝用鼻子哼一下说:“大奎,不是我说你,我要是你,刚才早上去了,看你刚才吓得,眼睛都直了。” 大奎说:“你能,你能,行了吧。” 金铎撤掉脸上的纸巾,看了一眼,脸上的血基本止住了。金铎扔了纸巾,问钟华:“大哥,想起个事儿,你们行长在这监狱呆过?” 驾驶侧车门没了玻璃,呼呼地窜风,吹得钟华头发像鸡窝。 钟华说:“是呀,我们行长在这儿呆过。我们行长服刑跟旅行差不多,住单间,跟宾馆的标准间似的,有电视,有电脑,有淋浴,有洗衣机,就是不便宜,一天五百块钱,一般人住不起。” 金铎问:“你们行长出来了?” 钟华说:“保外了,正式说法是监外执行。” 金铎问:“怎么办的?……好办吗?” 钟华说:“说好办也不好办,看谁办,有钱就好办。” 金铎说:“钱不是问题,把吕成刚办出来,能吗?” 钟华想了想,说:“能,二十万吧。” 金铎坚定地说:“大哥,我是认真的,二十万,三十万,无所谓,你把成刚办出来,尽快!” 钟华扭过头看一眼金铎,疑惑地问:“你出钱?┄┄为啥?” 金铎看着窗外说:“我出钱,不为啥,要是能办,尽快办。” 所有的人都惊讶地看着金铎。凤芝被感动了,鼻子一酸,泪珠滚下来。 邱文明一拍大腿,说:“我操!金铎,你小子太能算计了。其实你早有打算了,我们都给成刚存钱,你没存,也没带好吃的,空手来,空手走,我还纳闷呢,原来是这。” 金铎说:“跟姓唐的斗,得有个帮手。” 邱文明不服气地说:“我不是帮手?” 金铎呵呵一笑说:“不是我打击你,你算半个帮手。” 邱文明拍拍自己的瘸腿说:“也对,顶多算半个。” 金铎的车驶出盘山公路时,看到一个车队下了高速,驶向盘山公路。前头是两台皮卡,后边是一台路虎,再后边是四辆呜哇直叫的120急救车,最后边是一台起重车。 这是宋军率领的救援车队。 邱文明幸灾乐祸地说:“呵呵,真隆重啊。” 大奎说:“今天医院又要忙了。” 金铎和邱文明刚进城就下了车,金铎把凤芝叫下车,两人站在路边嘀咕了半天。 凤芝上车,大奎问:“金铎跟你说啥了?” 凤芝一笑说:“不告诉你。” 金铎和邱文明背着双肩包往巷子里走,钟华探出头问:“你俩去那儿?我请客,下饭店。” 金铎说:“你们走吧,不用管我们。成刚的事儿抓紧办。” 凤芝说:“别管,走吧。” 钟华说:“有事儿上那儿找你们?” 金铎说:“有事我找你,你不要找我,姓唐的马上就要全城追杀我了,我得躲一躲。” 七十五,无冕之王(上)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金铎在回头坡撒豆成兵,智取大金刚时,唐英杰正在办公室接见两位普通的访客。 唐英杰只要在家,类似的接见几乎每天都有。 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普通百姓,唐英杰不拒绝任何求见他的人,或者说有求于他的人,这给他带来了好名声。这正是他希望的,他相信,在江湖上混,有两点很重要,一是有钱,二是有好名声,这两者缺一不可。 在顺安城,无论你情愿还是不情愿,几乎每个人都跟伟业集团有关系,也就是跟唐英杰有关系。 每天喝着伟业集团供应的自来水;用着伟业集团发的电;住着伟业集团盖的房子;享受着伟业集团的供暖;必须买伟业集团的地板或者地砖装修房子;租着伟业集团的柜台或者门市做生意;十万人口的顺安城,有数千人端着伟业集团的饭碗。 俗话说:端谁的碗,受谁的管,唐英杰不仅管着伟业集团,他也是顺安城名副其实的无冕之王。 唐英杰这天接见的两位访客中,一位是灰白头发的胖老太太,姓刘,唐英杰叫她刘婶;另一位是穿警服的中年男人。 刘婶跟《红楼梦》里的刘姥姥一个姓,都姓刘。 《红楼梦》里的刘姥姥厚着脸皮进贾府打秋风,幸运逛了大观园;刘婶怀着跟刘姥姥一样的心情走进凤凰山庄,不是打秋风,是有事儿求唐英杰。 刘婶的大孙子石头去年秋天大学毕业,年轻人都有梦想,年轻人的梦想在大城市,梦想的构图是高楼林立,车水马流,人潮涌动,俊男靓女,花花绿绿的街道。 石头跟所有的年轻人一样,毕业后去了海滨名城――大连。 从学校步入社会,石头激情燃烧,雄心勃勃,准备好好施展一番;几个月后石头发现,理想很丰满,现实忒骨感。 石头接连参加了十几场招聘会,象样儿的岗位起点不是“985”,就是“211”,十几场招聘会下来,复印的30份简历还剩25份,看看别人的学历,他压根就不好意思投简历。 当然,也有低学历的岗位,比如民工类,石头又觉得太委屈了自己,怎么说自己还有张大学文凭,不能这么作践自己。 就这样高不成,低不就,一晃一个多月,最后勉强被一家房产中介聘用--卖房子。 卖房子这活儿得有嘴上功夫,即要嘴上抹蜜,又得满嘴跑火车。比如:把小树苗说成原始森林;把取土遗留的水坑说成人工湖;把偶尔落脚的麻雀说成天鹅;得有瞪眼说瞎话的勇气,还得说的活灵活现,理直气壮,加上其它套路,才能把房子当成城堡卖出去。 石头良心未泯,说谎结巴,骗人心虚,当然做不来;上班一个月,一套房子没卖出去,一分钱没赚到,被辞退了。 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被父母供养的日子,石头第一次感觉到了生存的压力。虽然也揣一张大学文凭,这时发现,大学四年,除了自我感觉良好,花了父母一大笔钱,一点有用的东西没学着。 石头到了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境地,石头是个有志气的人,他自我励志,说啥也不跟父母要钱,自食其力;饿了一天之后,实在挺不住了,还是跟父母张了口,只要一千元。 父母怕孩子受了委屈,怕他硬撑毁了身体,给他转了三千元,还有一句话:实在不好混,就回来。 石头知道了自己的斤两,仰望星空的同时,学会了脚踏实地。他屈尊降贵作了快递小哥。 快递小哥得熟悉街道,石头一片空白,好在有手机导航,骑上电动三轮车,打开手机导航,风里雨里穿行在大街小巷。 原来导航不是万能的,有一天把他导进了死胡同,石头东打听,西打听,耽搁了一个多小时,急出一身汗。 这都不算什么。 这一天石头骑着电动三轮去星海广场旁边的高档小区“一品星海”,小区绿化超好,绿树掩映的林荫小道拐来拐去,石头转来转去看不到楼号,怀疑走错了路,低头看导航的功夫,听到“嘭”的一声,电动三轮和一辆油光瓦亮的红色宝马mi i亲密接触了,三轮车的前轮扭麻花了,宝马车前门瘪进去碗大个坑。 宝马车主是个美女,美的石头不看正眼看。美女很客气,客气归客气,宝马车是正常行驶,石头是逆行,要负全责。 石头人穷志不短,敢作敢为,他跟美女去了宝马4S店,师傅评损结果,维修费得三千多,最后取了个整数三千。 石头没钱,只好又跟父母要了三千块,了断这笔官司;公司的电动三轮换个新前轮,当然也得石头出钱。 吃一堑,长一智,生活还得继续,快递还得风里雨里继续送。 二个月前,一个大馅饼结结实实地砸在石头脑袋上。一个同学打电话问石头在干什么,说他找了个好工作,每个月都赚七八千。活儿不累,室内工作,就是接接电话。 同学是值得信任的,石头辞了快递小哥,去跟同学会合了。 同学的公司推销老年长寿膏,一个大厅上百人,一人一台电脑接听电话,这工作好,风不吹,雨不淋,接接电话就来钱。 新人入职需要培训,还要师带徒半个月,之后公司考核,考核合格才能正式上岗。 原来同学说的七八千是算上业绩,底薪只有一千五,不管吃住。 石头的同学成了他的师傅,师傅给他一本“话术”剧本,让石头背下来。 石头起早贪黑背了一星期,基本背下来了,只等公司考核上岗,就可以赚大钱了。 这一天早上大家刚上班,突然冲进来很多全副武装的特警,大厅里响起威严的命令:“站在原地不要动,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所有的人都双手抱头,乖乖地蹲在地上。平时在电视上才能看到的一幕,石头有幸亲身经历了。 一百多人被带到一个大房间里,一个一个过堂,笔录,按手印。 原来这家公司涉嫌欺诈,石头因为刚入伙,还没有犯罪事实,不涉及刑事犯罪,罚款五千块,批评教育,可以回家。、 石头的老爸到警局交了罚款,把石头领回家了。 唐英杰听完刘婶的讲述,呵呵直笑说:“这个石头啊,太老实。” 刘婶说:“是呀,是呀,现在外边不好混,老实人吃不开了。” 唐英杰此时已经猜出了刘婶的来意,他偏把话题岔开,先问候刘婶身体,又问候大爷的身体好。 刘婶见唐英杰如此念旧,心情放松下来,拍着巴掌说:“真想不到,你还记得我们,你现在发达了,要来的时候,我这心里还慌的什么似的,怕你不认我了。呵呵,真想不到。” 唐英杰给刘婶倒了茶,说:“刘婶,到什么时候我都忘不你的好,好多年不见了,我常想你呢。想你站在院里喊我:‘小唐,后院子有菜,吃什么自己摘’,我经常想起来。” 唐英杰刚来顺安时,曾经租住在刘大妈家,他白天挖地沟,下班得自己做饭,有时赶上大妈家吃饭,就叫他一起吃。但总蹭饭不好意思,唐英杰还是自己做饭的时候多,刘大妈也不勉强,看见唐英杰做饭,刘婶就喊一嘴:后院子有菜,吃什么自己摘。 刘婶笑着说:“哎呀!这你还记得呢,多少年了,那时大妈看你小小年纪,又上班,下班还得做饭,心疼你呀。” 唐英杰笑着说:“刘婶,你做的酱好吃,现在买的酱没有酱味。” 刘婶受到鼓励,高兴起来,说:“是呀?今年我又下了,等晒好了给你灌两瓶子,够你吃了。” 唐英杰端茶递给刘婶,说:“刘婶,找我有事儿吧,有啥事儿跟我说,就把我当你儿子好了。” 刘婶被感动了,眼泪流出来,擦了把眼泪说:“唉!--是呀。就是石头呗,这事儿折腾得我好几天睡不好了,找你想想办法。” 唐英杰笑着说:“刘婶,你是个啥意思,直说。” 刘婶喝口茶,清清嗓子,叹口气说:“不想让石头出去了,想让他在家跟前找个工作。” 唐英杰呵呵笑,说:“石头啊,呵呵,那时候上小学吧。背个小书包,我老逗他,一年级小豆包,老师一打一蹦高。他就追着打我。呵呵--行啊,那就别出去了。” 刘婶说:“你看┄┄能给他安排个事儿不?┄┄我知道,现在那儿都人多,找个事儿不容易。” 唐英杰低头想了一会儿,说:“刘婶,这事儿交给我了,我给他安排,你放心。” 唐英杰起身走向办公桌,按了一下办公桌上的一个小钮儿,甄秘书推门进来了。 唐英杰对刘婶说:“刘婶,这是甄秘书,明天我得出门,得二三天回来,你明天把石头领来,交给甄秘书就行了。” 甄秘书对刘婶说:“婶,叫我小甄就行。” 唐英杰对甄秘书说:“把石头安排在电厂,告诉宋总,安排个好活儿,就当是我亲侄儿。” 刘婶又被感动了,边擦眼泪边说:“小唐,你可给婶儿去了块心病,婶儿得怎么谢你呀。” 唐英杰笑着说:“婶儿,说好了,你答应我两瓶大酱。” 说的大家都笑了。 七十六,无冕之王(下)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等候唐英杰接见的第二位客人,那个穿警服的中年男人,可不是小白丁儿,他是青龙派出所所长--楚天舒。 楚所长受人之托,不无忐忑的走进了凤凰山庄,来给朋友说情。 请托人的朋友开了一家建材商店,主营小五金。小五金生意七零八碎,琐碎利薄,竞争激烈。经营了几年不见起色,眼看经营不下去了,就动了小脑筋,私下联系用户,偷偷卖地砖和地板。 顺安的地砖和地板是伟业集团垄断经营的,别人不得经营;别人不得经营,不是法律法规规定的,是伟业集团规定的。 伟业集团为了垄断地板和地砖生意,跟老牌建材商杨百万明争暗斗了数个回合,为此唐英杰遭人暗算,身中两枪,送医急救,险些送命,住院一个多月才康复;直到杨百万不明不白地失踪,这场地板地砖之战才告结束。 可以说,伟业集团的垄断权是用鲜血换来的。换个说法,有人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五金店小老板暗中分肥,自以为神不知,神不觉把钱赚到手了,岂不知,世上那有不透风的墙,这事儿很快就让三胖知道了。 建材这一块业务是三胖主管,城东和城西两个建材商场是三胖一手掌控,岂容他人偷嘴? 三胖指示“三黑”带着一帮兄弟,照老规矩砸了五金小老板儿的店,还要罚款一万块。 五金店小老板知道自己摸了老虎屁股,大丈夫能屈能伸,认打认罚,交了一万块罚款,关了小店。 在顺安这样的小城市,别讲大道理,也没处讲大道理,拳头就是道理,谁的拳头硬,谁就有理;谁的势力大,谁就是无冕之王。 小老板虽然交了罚款,关了店,心里却不服,国家鼓励竞争,你偏要搞垄断,这是违法行为,心里这样想,嘴上不敢说,心里就憋屈。心里憋屈就想找人发泄,赶巧参加一个饭局,就跟一个朋友诉苦,这个朋友在政界,跟楚天舒很熟,可怜他丢了生意,衣食无着,就带着小老板和重礼求到楚所长。他知道楚所长能说上话,没有别的奢望,只要允许小老板继续开小五金店就行,赏口饭吃。 这种小事儿楚所长本不想管,他知道伟业集团的人不好惹,话也不太好说;尤其是,唐英杰跟他的顶头上司苟局长穿一条裤子,这谁都知道,弄不好打不着狐狸惹一身臊,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小老板是明白人,立即奉上重礼,礼物压塌了楚所长的花架子,楚所长答应帮忙,说跟唐总不是特别熟,在一起吃过饭,算认识,可以给问问,办到什么程度说不上。 所长这一级的小官儿,唐英杰根本不放在眼里,他是跟市领导平起平坐的人,肯定不会主动结交楚天舒这类小所长。 楚所长确实认识唐英杰,在一起吃过几次饭。楚所长真正熟悉的是黑熊。 黑熊的马仔三天两头打人,楚所长就三天二头抓人,拘留,办案子,黑熊就三天二头给楚所长送钱,求情,放人;楚所长就三天二头贪赃枉法。实质就是这么个关系,但面上说是好朋友。 黑熊经常请楚所长喝酒,吃饭,泡澡,按摩,找小姐;为了给黑熊撑门面,唐英杰参加过几次饭局,唐英杰不喝酒,却能劝酒,每次都把楚所长喝的舌头大,一来二去就混个脸儿熟。 黑熊叫唐英杰大哥,楚所长舌头大了也叫唐英杰大哥。楚所长心里清楚,唐英杰跟他们局长是铁子,认唐英杰做大哥没亏吃。 楚所长一心想认唐英杰大哥,唐英杰却没想认他老弟。 私下里,楚所长跟唐英杰见面就叫大哥,唐英杰说:“不敢当,不敢当,楚所长有什么指示,我一定照办。” 楚所长叫唐英杰大哥,唐英杰却不敢拿大叫他小弟,仍然叫他楚所长,以示尊重,以示自己高攀不上。 楚所长说:“大哥这么说是成心挫小弟呀,小弟那敢指示大哥,喝多少也不敢呐。” 有了这层关系,楚天舒收了小老板的重礼,愿意当一次说客。 这事楚天舒原本想找黑熊,后来一想,凭自己的身份和权力,要找就直接找唐英杰,这才对等。 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儿难缠;楚天舒相信,这个面子,唐英杰一定能给。 楚天舒听说唐英杰回来了,便匆匆赶来,没想到唐英杰先见了那个老太太,让自己坐了半个多小时的冷板凳,这让楚天舒很不爽,不爽也不带在脸上,上门求人,自然矮人一等。 楚天舒推门进来,笑呵呵叫大哥, 唐英杰坐在老板台后,笑呵呵地说:“楚所长驾到,有失远迎。请坐,请坐。 唐英杰把楚天舒让到沙发上,挨身坐下,收拾茶具,再泡新茶,两人打了一会儿哈哈,说了一会儿天气,又聊了几句世界热点,唐英杰的茶沏好了,两人品茶。 茶泡第二遍,唐英杰惦记着石虎山监狱那边的进展,没空跟楚天舒闲扯,便发问:“楚所长驾到,有什么指示?” 楚天舒说:“不敢给大哥指示,有点小事儿来烦你。行不行你一句话,行不行你都是我大哥。” 楚天舒的话唐英杰听着舒服,脸上带笑说:“都是兄弟,有话直说。” 楚天舒这才把小老板请托的事讲出来。 唐英杰听的很认真,楚天舒在讲,唐英杰心里在打自己的算盘。 俗话说无利不起早,你楚天舒啥好处都不放过呀。这事儿与你一点关系没有,也不是你的管辖范围,你巴儿巴儿跑来说情,肯定是收了人家好处,让钱支的。官儿不大,管的事儿不少。 唐英杰心里这样想,脸上不带出来,嘴上不说不出来;别看他只是个小所长,官不大,权不小,马仔们经常犯在他手里,所以,得罪不起,这个面子必须得给。 唐英杰送上一杯茶,笑着说:“这事儿,我听三胖说过一嘴,唉!――家业大了,吃饭的嘴多了,这么多兄弟都靠着伟业吃饭,也是没办法。老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那个老板破坏规矩在先,还偷偷摸摸地,顺安就这屁大点地儿,能瞒得了吗?” 楚天舒面带愧色,应承道:“那是,那是,顺安的事儿,啥也瞒不过唐总,这是真的。” 唐英杰呷了一口茶,有滋有味地品了品,放下杯子说:“话又说回来了,要是别人,这事儿没得缓儿,现在,楚所长你亲自来了,这还说啥了。你想怎么样?说吧。” 楚天舒说:“看我的面子,赏他口儿饭吃,他想接着开店儿,保证守规矩,规规矩矩的开店。” 唐英杰呵呵一笑说:“好,我知道了。这事儿是三胖管的,我跟他说一声,街里街坊地住着,有饭大家吃,有钱大家赚,是不?” 唐英杰给了面子,楚天舒挺高兴,脸上放光地说:“大哥真给我面子,改日我带朋友来谢大哥。” 唐英杰笑着说:“可别,可别,我只认你是朋友。”言外之意,我可不在意那仨瓜俩枣地。 楚天舒站起身要走,唐英杰看看时间说:“中午了,在这儿吃了走吧。黑熊去莲花谷了,我让宋军过来陪你喝两盅。” 楚天舒知道这是客套话,便说已经有约了,改日来谢大哥。 唐英杰起身送到走廊,看着楚天舒下了楼梯。 看看时间到了中午,唐英杰准备下楼,去东楼老爸那儿吃午饭。正要出门,电话响了。 来电是电视台的金牌美女主持人┄┄云鸽。 云鸽好像刚睡醒,声音懒懒地,粘粘地:“亲爱的,干啥呢?” 唐英杰说:“没干啥,想你呢┄┄你刚睡醒?” 云鸽娇嗔道:“死鬼,真的假的?” 唐英杰问:“你怎么这个时候睡觉呀?没上班呀?” 云鸽说:“昨晚录节目搞到下半夜,今天就多睡一会儿喽。” 唐英杰嘻嘻笑着说:“是搞节目,还是搞人到下半夜呀?” 云鸽呸一口说:“半老徐娘没人搞了,就等你搞呢。” 唐英杰嘻皮笑脸地说:“好,我得意┄┄想我了?” 云鸽撒着娇说:“没想,想跟你说个事儿,气死我了。” 唐英杰问:“怎么了?谁气你了?” 云鸽娇声娇气地说:“邻居家养了个小破狗儿,天天晚上叫个不住,烦死我了。我去跟他说理,他也不讲理呀。” 唐英杰说:“找物业呀。” 云鸽说:“找了,物业管不了。” 唐英杰说:“找派出所呀,告他扰民。” 云鸽:“派出所来了两次,说服教育,没用呀。小狗不听派出所的。谁也管不了了,你管不管呀?” 唐英杰说:“宝贝儿,这事儿我管了。” 云鸽哼哼唧唧地撒娇说:“我就知道你能管,想我不?” 唐英杰说:“那还用问?” 云鸽:“嗯~嗯~我要你说出来。” 唐英杰猥亵地说:“想……想死了。” 云鸽:“净撒谎,你还是不想。” 唐英杰:“宝贝儿,明天我出门,回来给你电话。” 云鸽“啵儿”一个嘴儿了,唐英杰心里一动,身体竟有了反应。 唐英杰收了线正要去吃饭,宋军的电话打进来了。 宋军喘着粗气,语无伦次地说:“哥,三胖,来电话了,不,不太好,我现在,过去。” 唐英杰急切地问:“怎么个不好?咋的了?” 宋军说:“具体,还不知道,等到地方,再给你电话。” 唐英杰握着电话,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呆住了。 七十七,冷面冰心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金铎和邱文明刚进城就下了车,钟华想请客下饭店,金铎说:“大哥,唐英杰马上就会全城追杀我,我俩得躲一躲。” 钟华问:“有事儿怎么找你们?” 金铎说:“你别找我,有事儿我找你。可惜你的车了,你修车的费用算我的。” 钟华不屑地说:“切!我就恁没见过钱。” 凤芝对钟华说:“别管他们,咱走吧。” 车到世纪广场,凤芝也下了车,她不回“安琪儿美容美发”自己家,在这儿下车要去哪儿? 大奎问:“你不回家?……上哪儿呀?” 凤芝一步三扭地说:“饿了,找地儿蹭饭。” 钟华说:“我们下饭店,蹭不蹭?” 凤芝头也不回的往世纪广场走了。 大奎愤愤然说:“我靠,这都咋的了?下馆子都留不住--发神经了!” 钟华说:“操那么多心干啥?就咱老哥俩儿,说,想吃啥。” 凤芝横穿世纪广场奔南二道街,她要去玉珠家。 凤芝这一天过的太刺激,太激动;这一天,有悲,有喜,有惊。上午见吕成刚是流泪的悲伤;听说金铎要捞吕成刚出来是悸动的狂喜;滚兔子岭枪声大作是灵魂出壳的惊险。 现在,凤芝走的一路春风,她心里是满满的快乐,有两股快乐的洪流注满了她的小心脏,在她的内心旋转,冲撞,让她在快乐的旋涡里迷失,她必须宣泄,必须分享,把快乐无限放大。 这两股快乐的洪流一股来自吕成刚,金铎要出钱捞他出来,这是凤芝梦寐以求的愿望;一股来自金铎,她要告诉玉珠这一天的经历,还有她对金铎的欣赏,她在金铎身上看到了希望,看到了玉珠的未来,她发现了一个全新的金铎。 二十天以前的深圳,去上班的玉珠刚走出金铎的公寓,唐英杰的爪牙宋军带着两个马仔,突然出现在玉珠面前。 宋军恶狠狠地对玉珠说:“李老师,你听我说。要么跟我们走;要么我们现在上去,把姓金那小子废了,你选吧。” 为了不连累金铎,不连累“影灰联盟”,玉珠选择牺牲自己,坐进唐英杰的车。 不远处,另一台车的唐英杰笑了。为了玉珠,唐英杰真是下了功夫,他跟宋军制定了两套方案。 如果玉珠乖乖跟他回顺安,一切好说,暂时饶过金铎;如果玉珠拼命拒绝,那就绑架玉珠,强制她上车。 唐英杰的手包里揣着一份精神病院的诊断书:李玉珠,狂躁型精神病。留下三金刚和一个马仔,伺机废了金铎,让玉珠断了念想。 为此,三金刚和四金刚各带一个马仔,各开一辆路虎车提前到了深圳待命,唐英杰和宋军随后乘飞机赶到。 还好,玉珠为了金铎没作反抗。 玉珠上车后,唐英杰突然变得谦卑和善,满脸堆笑,甚至低声下气,一再解释这么做的理由,完全是真心,是诚意,是活下去的意义。 玉珠一句话不说,低着头,一眼也不看他。 人一旦讨厌一个人,再帅气的外表看着也恶心。 到达机场后时间尚早,唐英杰在“饮吧”定了雅座,叫了茶,咖啡,热奶等饮品和各样儿小点心。 唐英杰再三请玉珠进去坐坐,玉珠理也不理,头抬,眼不睁,一直枯坐在大厅里。 唐英杰站不是,坐也不是,好不尴尬。宋军看不下眼儿,几次翻脸想发火,被唐英杰严厉的目光制止。 在沈阳桃仙机场落地后,天已经擦黑,唐英杰恳请玉珠在沈阳吃晚饭,饭后再走,玉珠一脸冰霜,只当没听见。 唐英杰被玉珠如此冷落,鄙视,他竟不动怒,一句狠话都没说,玉珠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确实有耐心。 从坐进唐英杰的车,到深圳宝安机场,在南京转机,到沈阳桃仙机场,到她家小区门口。天上地下三千多公里,时间是一整天,玉珠没正眼看唐英杰一眼,没说一句话,没吃一口饭,没喝一滴水。 唐英杰也确实是个人物,玉珠如此蔑视他,不睬他,他竟不急不躁,全忍了。 玉珠决意不惜一死捍卫浑然天成的纯洁和高贵,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意志像钢铁一样坚硬,只要愿意,随时可以再死,甚至不需要理由。玉珠就是抱着这样的意志回到家里。 玉珠的冷漠无视和决绝凛然让唐英杰自卑,懊恼又无可奈何。唐英杰相信“泡”的理论,他需要时间,需要耐心,需要死皮赖脸地“泡”。他相信,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玉珠到家时已经晚上七点多,父母都在家。进得门来,玉珠对妈妈说:“妈,我回来了。” 父母站在客厅里,看着她两手空空,一脸疲惫走进来,她们满脸惊愕,母亲想问怎么回来了,被父亲的一个眼色打住,变成了:“你吃饭了吗?” 玉珠说:“我不饿,我累了,我洗洗睡了。” 玉珠一天没吃饭,没喝水,却感觉不到饿,也不觉得渴,她的身体似乎失去了感知能力,只是一具会行走的皮囊。 洗澡后玉珠躺在床上,望着朦胧的天花板,想象着此时的深圳,想象着英才幼儿园的孩子们;想象着卫士的生日晚宴┄┄她突然消失,金铎会哭吗?……文慧肯定会哭。 想起这些,玉珠想哭,却哭不出来;眼皮粘涩,想睡却睡不着;她想忘掉过往的一切,过往的一切却像快进的录影带一幕幕闪过。 直到半夜一点钟,玉珠仍然睡意全无,一个可怕的念头潮水一样漫上心头,她在黑暗中坠落,坠向永恒┄┄黑暗的恐惧像厚重的巨石压迫着她,使她窒息。 她一脸惊恐地从床上坐起来,开了床头灯,万赖俱寂,世界在沉睡┄┄世界正在死去。 玉珠听到一只蚊子在她耳边嗡嗡飞,嗡嗡声围着她绕来绕去,蚊子最后落在她白皙的胳膊上,她静静看着蚊子将口针刺入她的皮肤,她红色的血液注入蚊子的肚子,蚊子的肚子越来越鼓胀,整个身体变成紫红的小圆球,最后蚊子无法支撑自身的重量,滚落到地板上。 玉珠凄然一笑,心想,让你贪,撑死了吧。蚊子叮过的地方是一个小红点,玉珠却感觉不到疼痛。 窗户发白时,她进入轻浅的睡眠,朦朦胧胧中她听到父母起床,做饭,轻声说话,轻轻地关门,上班去了。 接近中午玉珠醒来,母亲把饭菜热在蒸锅里,她没有食欲,喝了一杯牛奶,又躺回床上,似乎在看天花板,其实什么也没看。 接下来的两天,玉珠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幽灵在空气中飘荡;失眠,没有食欲,对什么都没有兴趣,脑海中不断涌出一个念头:死!――逃离这个勾心斗角,弱肉强食的糟糕世界。 从深圳回来第三天,早上父母上班刚走,凤芝来了。凤芝也是刚知道玉珠回来了,凤芝拉着玉珠的旅行箱,拎着六株三角梅。 看见柔弱油绿的三角梅的一瞬间,玉珠冰冷的心被融化了,她抱着凤芝放声痛哭起来,两人抱在一起哭了个痛快。 两人费尽心机的脱逃计划至此彻底失败了。 凤芝被宋军的马仔打伤,小店被砸的稀巴烂;玉珠像做了一个美好的梦,短短的美梦。 俩人哭完刚坐下,金铎的电话打进来了,告诉凤芝去顺安大酒店取电动车。 玉珠一下站起来,一时冲动,立即找衣服,要去顺安大酒店看看金铎。 “他大老远回来,我应该去看他一眼,也许┄┄就这一次机会了。”玉珠说。 凤芝一把拽住玉珠,给玉珠讲了刚才在“三宝粥铺”和金铎会面的经过,金铎打倒两个马仔后,迅速离开,有一辆皮卡车在后边追他,没追上。 “他┄┄被跟踪了。”玉珠问。 “对,一回来就被跟踪了。”凤芝说。 “那怎么办?┄┄他不能老在酒店呆着呀?”玉珠担心的说。 凤芝说:“他好像在等快递,让我收到马上送过去。” 玉珠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是我害了他。” 凤芝拉着玉珠的手,安慰说:“是唐英杰害了你,金铎是成年人,他有自己的判断力,你不必自责,金铎怎么样,是他自己的事儿。” 玉珠哭着说:“要不是为我,他何必如此。” 凤芝说:“我看金铎挺有主意,你保重自己,别跟着瞎操心了。” 玉珠不依不饶:“他到了家门口了,我不去看看他,成什么了?” 凤芝说:“你去看他,才是害他,你傻呀?” 玉珠呆住了,只有泪珠儿一串一串从脸颊上滚落。 凤芝站起来说:“你别哭,等着,我去看看,把车取回来,什么情况我回来告诉你。这样行吧?” 玉珠点头。 凤芝临出门突然站住,回头说:“我觉得有个事儿嘛,冷不丁儿想起来了――那二万块钱我先用着,回头还你。” 玉珠愣住了,问:“什么?二万块钱?” 凤芝说:“看你这记性,给我装店的钱啊。” 玉珠更懵了,问:“装店,你店咋的了?” 凤芝亲呢地拍拍玉珠的脸蛋说:“你傻了?不是让宋军给砸了吗?” 玉珠说:“是吗?┄┄我怎么一点不知道呀?” 凤芝转了转眼珠,恍然大悟地说:“嗯┄┄明白了,都是金铎搞的鬼,你等着,我取了车回来,详细给你说。” 玉珠满脸错愕地看着凤芝出了门,自言自语道:“我-傻-了?” 二十天前,玉珠逃脱樊篱到了深圳,跟家里报了平安,跟凤芝报了平安后就关掉手机,她以为这样就切断了顺安的羁绊,所以对后来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七十八,七寸命门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凤芝叫门时玉珠在午睡,玉珠睡眼迷离地开了门,问凤芝:“几点了?” 凤芝说:“有吃的吗?饿死我了。” 见凤芝满面春风,小脸儿笑成一朵花儿,玉珠知道她有好消息了。这是个心里装不住事儿的人。 两人走进厨房,边准备饭菜边聊天. 凤芝把这一天的经历一五一十地描述给玉珠,讲到金铎说的笑话时,玉珠抿嘴笑了,说:“火烧眉毛了,他的心可真够大了。” 凤芝瞪着眼睛说:“我看他不是心大,是心里有数,这帮笨蛋让他玩儿的突突转,找不着北。嘻嘻嘻┄┄那场面,哎呀┄┄就跟电影一样儿,枪!――砰砰乱响,吓死我了,现在想想真刺激,老过瘾了。” 玉珠问:“后来呢?” 凤芝:“等枪声停了,我抬头一看,马仔们躺了一地,金铎一脸血,邱文明脸上也有血。” 玉珠急切地问:“伤怎么样?” 凤芝坏坏地问:“谁伤怎么样?” 玉珠羞涩地说:“他--呗。” 凤芝故意装糊涂说:“他是谁呀?金铎?还是邱文明呀?” 玉珠一掌拍在凤芝胳膊上说:“你要死呀。” 一点红润从玉珠耳边泛起,漫过两腮,浸润了两颊。 凤芝噗哧一笑说:“金铎挨了一枪,趔趄了一下没咋的。脸上让碎玻璃划的全是小血口子,看起来满脸是血。邱文明脸上有两个地儿中枪了,流血,没大事儿。” 玉珠瞪大眼睛问:“真没事儿?” 凤芝撇撇嘴说:“看把你急的┄┄打在车门玻璃上,穿过玻璃打他前胸了,我看他像被打了一拳,趔趄了一下,后来知道,他穿着防弹衣呢。其实不穿也没事儿,子弹打过来没劲儿。就是脸让碎玻璃划出血了,别担心,没破相,还挺帅的。” 玉珠问:“那,邱文明呢?” 凤芝说“邱文明伤的也是皮里肉外,没少出血。” 玉珠拍着胸脯说:“哎呀妈呀!要是我得吓死了,你可真行。” 凤芝晃着脑袋说:“我回我可见识什么叫高科技了,金铎拿着一个大手电筒,往马仔脸上一照,一道白光,贼刺眼,比电焊还刺眼,马仔就跟瞎子似的,找不着北了。还有一个小东西,像个小吹风机,往外喷火球,马仔沾上扑通就栽倒了,那玩意儿叫雷击枪。” 玉珠笑盈盈地说:“玩儿这个,他们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凤芝说:“也不光是高科技,这小子脑袋就是好使,谁也想不到,两麻袋黄豆就把一车马仔整沟儿里去了,多聪明。” 玉珠幸福地笑着点头。随即脸上阴云密布了。问凤芝:“他没说去那儿了?能上那儿去呢?他们能饶了他吗?肯定到处找他呀?” 凤芝说:“钟华问他去那儿,他不说。肯定藏起来了呗。” 玉珠脸上立即愁云密布了。 凤芝说:“你说,这一道儿我就纳了闷了,从监狱出来,一看手机,他就知道姓唐的派人半路截他,他怎么知道的呢?钟华问他,他打哈哈骗人,说他开天眼了,纯粹扯蛋。” 玉珠知道,他背后还有一个“影灰联盟”,但玉珠不能说。 玉珠一脸忧郁地说:“你说他能藏那儿呢?邱文明那儿,亲戚家,宾馆,都不敢住,还能那儿呀?不至于睡大野地儿吧?” 凤芝不怀好意地说:“不睡大野地儿睡那呀?宾馆?” 玉珠惊讶地瞪圆了眼睛问:“真的?” 凤芝呵呵笑了,说:“看你傻样儿。” 玉珠自知失态,红了脸说:“吃饭,吃饭吧。” 饭是家常便饭,凤芝常来常往,玉珠家也不拿他当外人,经常在玉珠家吃家常便饭。这顿便饭有粥,馒头,炒菜,凉拌儿菜和咸鸭蛋。 凤芝喝一口粥说:“想想当时也挺悲壮,他和文明要开车去跟他们干,让钟华,大奎和我在监狱大门口等他。他们要是胜了,再回来接我们;要是两个小时不回来,让钟华想办法去善后。” 玉珠问:“后来呢?” 凤芝说:“钟华和大奎说要去一起去,说啥也不让他自己去。我说我也去,你们不怕我也不怕。金铎说他们要从后边撞车,把他撞下悬崖,真要撞下去,那就啥都没了。钟华和大奎说那也不能让你自己去,我也不知道那来的劲儿,我说要死一块死,黄泉路上有个伴儿。” 玉珠眼里突然涌出泪水,抽泣着问:“当时你害怕不?” 凤芝咽了嘴里的饭说:“咋不怕呢。上车我就后悔了,半辈子还没到,就结束?有点太早了。我不断地往后看,怕他们撞上来,下边是一眼望不着底儿的万丈深渊呢,掉下去就完了。” 玉珠说:“那你就下车呗,逞能。” 凤芝说:“不是逞成,我当时也不知道因为啥,我就是相信金铎不会掉沟里,他肯定有办法。你说,我的预感准不准?” 玉珠猛然笑了,说:“准,你是老巫婆,还能不准。” 凤芝哈哈一笑说:“说来后怕,当时有点懵了。我就是个女的,我要是个男的,肯定是金铎的好帮手。” 玉珠吃醋地瞪凤芝一眼说:“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好,你有功,今天我犒劳你,你少垫补点,一会儿咱包鱼肉馅饺子。” 凤芝嘿嘿一笑,说:“这还差不多,咦?――你上次答应谁鱼肉馅饺子,忘了?” 玉珠脸一红说:“文慧,我给她打电话。”玉珠转身要走,突然又停住了,沮丧地说:“她不让我联系她。” 凤芝说:“刚才金铎特意把我叫到一边嘱咐我,说这次大败唐英杰,他肯定要全城追杀他,肯定到处找他。他们的手段挺多,金铎在石虎山一刷身份证,他们就知道,电话呀什么的肯定也被监控了,让我跟你说,别跟文慧联系,谁也别联系。” 玉珠点点头说:“那咋整?” 凤芝想了想,嘿嘿一笑说:“我有招儿,今天例外,他们都忙着救人呢,没空盯咱们。金铎有交待,不让文慧自己来你这儿,要来得先到我那儿,我陪她来。回去时先回我那儿,确认没人盯梢,再从我那儿回去。这个文慧是什么人物,整的这么神秘?” 玉珠说:“这你就别问了,知道多了不好。” 凤芝说:“我明白了,金铎让我告诉你,别担心他,说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说的就是这个文慧吧?他跟文慧什么关系?” 玉珠突然笑了,对凤芝说:“别疑神疑鬼了,你去接她吧,我整馅儿,咱一起包饺子。” 凤芝愣了愣神,问:“你不怕她把金铎抢走了?” 玉珠呵呵笑了,说:“谁爱抢谁抢,他又不是我的。你别贫了,你去吧。我缓鱼,剁馅。” 凤芝边穿衣服边说:“不是你的?不是你的是谁的?真要让人抢走了,看谁哭。” 玉珠被凤芝说的脸通红,假装听不见,从冰箱取出一块大马哈鱼肉,放进微波炉里解冻。 大马哈鱼又名鲑鱼,属迴游鱼类,生在淡水江河里,在太平洋里成长,再迴游淡水里产卵,繁殖。这种鱼生性凶猛,是肉食性鱼类,肉质异常鲜美,大清朝时为一级贡品。 用大马哈鱼肉包饺子是东北名吃。 玉珠洗鱼,剁馅,拌馅,刚把馅拌好,凤芝果然把文慧接来了。 文慧进门扑上来就把玉珠抱住了,女人见面,唧唧嘠嘎,嘻嘻哈哈,玉珠笑出了眼泪才罢手。 凤芝和面,玉珠拌馅,文慧插不上手,她也不会干,站在旁边跟玉珠聊天,时不时两人咬耳朵。 凤芝隐隐约约听到几个词,“麻雀”,“壁虎”,“黑料”,“硬盘”。可以肯定的是,文慧说的事儿玉珠愿意听,越听越开心,越听脸上笑容越灿烂。 凤芝观察文慧,文文静静,挺漂亮个女孩,心里想:“她是干什么的呢?她到底住那儿?金铎啥也不让问,跟金铎什么关系?” 见文慧跟玉珠这么亲密,凤芝对文慧有了醋意。 文慧说的“黑料”是刚刚大捶的一个重大收获。 大捶轻而易举地进了唐英杰的个人电脑,在各个盘上查看,发现了一个150G的音频、视频大文件,文件包含数百个音频和视频,有偷拍偷录,有监控片断,有针孔摄像。很显然,这是有意收集整理的,很可能是某些特殊人物的“黑料”。 大捶毫不犹豫地“洗库”。 霍金查看“黑料”后认为这个东西很重要,可以确定,这里涉及的人都跟唐英杰关系密切,唐英杰收集和保存这些材料不怀好意,很可能是为了必要时要胁,控制他们,这是一柄无影无形的“屠龙剑”,谁握着这把剑,谁就掌握了这些人的指挥,控制权。 霍金让文慧去电脑城买了三个大硬盘,把“黑料”拷贝三份,分别保存。 “霍金说打蛇打七寸,七寸是蛇的命门。他说如果不出意料,这是唐英杰的七寸,是他的命门。”文慧跟玉珠说。 玉珠愤愤地说:“这小子多坏,前面送钱送物利用人家,背后下刀子。” 文慧说:“他知道自己坏事儿干的太多了,留个后手,以防万一呗。” 玉珠哼哼笑了,说:“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害天害地最后是害自己。” 文慧说:“问题是,谁是谁,得有人认一下,对号入座。” 玉珠笑笑说:“这就好办了,金铎会有办法。” 凤芝抬头问:“面和好了,你俩嘀咕啥呢?” 文慧笑而不语,玉珠说:“说你美,你好看。” 凤芝很社会地“切”了一声说:“那看跟谁比,跟你俩不敢比。” 凤芝走过来,见玉珠拌了一大盆饺子馅,不解地说:“馅太多了吧,十个人也吃不了啊。” 玉珠笑着说:“除了咱们吃的,再给妹妹带些回去。”凤芝看见四个刷洗的干干净净的塑料饭盒摞在一边。 凤芝把面团重重地摔出响声说:“你不早说,我和的面不够呀。” 玉珠笑骂道:“笨死了,加面加水呀。” 凤芝说:“文慧妹妹连吃带拿,那,我也带点回去呗?” 玉珠嘻嘻一笑说:“你管够吃,不准拿。” 凤芝瞪了瞪眼睛,没言语,继续加面添水,重新和面。 这天的饺子玉珠食欲大开,吃了两大盘,自己都害怕了。 “怎么吃了这么多,别撑死了。”三个女人嘻嘻笑。 自从深圳回来,玉珠不思饮食,如此好胃口还是第一次。她要好好活着,要亲眼看着唐英杰垮台。 文慧带走四饭盒饺子,凤芝眨眨眼,想问没出口,她知道,问也是白问。 七十九,莲花谷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那天,跟美女主持人云鸽通完话,唐英杰被云鸽撩拨的有点心猿意马,身体竟然有了反应。他安静了一会儿,正要去老爸那儿吃午饭,宋军打来电话,电话里背景嘈杂,似乎在行驶的车上。 宋军喘着粗气,语无伦次地说:“哥,三胖那边,来电话了,不,不太好,我现在,过去。” 唐英杰急切地问:“什么情况?怎么不好?” 宋军含含糊糊地说:“具体,还不知道,等到现场,再给你电话。” 唐英杰像是挨了一闷棍,攥着电话,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这是一次精心策划的伏击,十五个精心挑选,久经沙场,恶狼一样的马仔,带着三枝枪,去伏击一个半人(邱文明是瘸子,算半个人),应该马到成功,手到擒来才是,怎么会“不太好”? 唐英杰想不通,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他靠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姐姐唐英梅进来叫他吃午饭,他一声没吭,闷头跟着姐姐出去,午饭草草地吃了一口饭,就回到办公室坐等宋军电话。 姐姐抱着一摞材料进来,说有几个业务上的事儿商量商量,他说心不静,改日吧,姐姐瞪他一眼说:“你早晚得毁在那个娘们儿手里。”说着忿忿地走了。 这个中午,他不见任何人,不接任何电话,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办公室里闭目沉思。他想不明白,一个小小的金铎,怎么就这么难缠。 直到下午二点多,宋军终于来电话了,把损伤情况简要汇报了一下。 唐英杰问:“三弟伤的怎么样?” 宋军平静地说:“三弟身上没有明显外伤,没有出血,胳膊腿儿都能动,就是浑身痛,现在自己还站不起来,得人扶着,就是让那个火球给电了,应该问题不大,休养几天就恢复了。” 唐英杰声音嘶哑地说:“三弟没事儿就好,到医院后给我电话,我过去看看。” 宋军沉默了几秒钟,轻声说:“哥,你现在是场面人物,这时候┄┄我觉得,你到医院来,人多嘴杂,不太合适,你说呢?” 唐英杰想了想,说:“你说对,我也是一时心急。那我就不过去了,你好好照顾三弟,有什么情况随时告诉我。” 宋军说:“你放心吧。” 唐英杰问:“姓金那小子怎么样?” 宋军说:“他挨了三弟一枪,打在前胸了,隔着车窗玻璃,把那小子打了个趔趄,没看见出血,具体伤到什么程度不清楚。那小子脸上有伤,满脸是血。” 唐英杰听说金铎“脸上有伤,满脸是血”心里释然,心想毁了容才解恨儿;小子,只要你还在顺安,就逃不出我的手心,看我怎么收拾你。 唐英杰对宋军说:“你把那边的事儿安排好,明天陪我去莲花谷。” 宋军:“也好,这个时候,除了四弟,谁也镇不住局面了。” 宋军说的四弟是黑熊,他带队在莲花谷施工,他手下的“五虎”威震顺安黑道儿,打遍天下无敌手,小混混们听见“五虎”的名字,会吓得拉拉尿儿。 唐英杰去莲花谷不单是为黑熊,他对莲花谷很有兴趣,他要考察一下投资商机。 莲花谷在顺安西北120公里的大山里,紧挨仙人洞国家自然保护区,是一条十几公里长的宽阔山沟,一条莲花溪从谷底蜿蜒流过,低洼处自然形成九个大小不一的泡泽,号称九连池,九个池子里天然生长着莲花。 北方野外很少有自然生长的莲花,偶有生长,数量也很少,花色单一,花朵个头也小。 然而,走进莲花谷会让你时空错乱,以为到了烟雨江南。整个山谷,九个池子里长满莲花,莲叶翩翩,莲花争艳,展眼望去是莲花的王国;莲花谷的莲花不仅生长繁盛,花色也丰富,有红颜色的,黄颜色的,白颜色的,粉颜色的;更令人叫绝的是还有紫色的,这是很罕见的品种;除了这些纯色,还有串色的,有白里带红,红里带粉,暗紫色,灰绿色,深蓝色等等,颜色丰富,让当年来此考察的专家惊叹不已,有专家推崇,莲花谷就此揭开神秘的面纱,成为人们趋之若鹜,一睹为快的游览胜地。 据专家考证,莲花谷之所以成为莲花的王国,与莲花溪有关,莲花溪的水不是普通的泉水,是封存在地壳深处几亿年前的水,水里溶解了生命初始必需的矿物质;莲花溪下游的莲花村,长寿老人数量远远高于全国闻名的长寿之乡巴马县、澄迈县、如皋市、文登市、都江堰市。专家的结论是,有充分的证据证明:莲花溪的水有延年益寿,起死回生的功效。 时下的专家们,只要有钱可拿,他们能证明狗屎抗癌,马尿降血压,玛咖补肾壮阳金枪不倒,反正吃不死人,怕什么? 更有一帮收费码字的文人,酒足饭饱后,闭门造车编故事,一个比一个敢编,一个比一个传奇。 说是有一位外地的老人来莲花村走亲戚,在村子里住了半年,原来灰白的头发竟然全黑了,漆黑如染,人也年轻了十岁,再回老家没人敢认了。 另一个写手的故事就更传奇了,他引经据典地证明,月宫的嫦娥耐不住寂寞和风流天蓬元帅曾经在仙人洞幽会,并在洞壁上留有“天书”,有图有真相。 比较神话的传说是仙人洞是玉皇大帝的行宫,当然,还是因为莲花溪的水,玉皇大帝才将行宫设置在这儿。 有了专家们莲花溪水延年益寿,起死回生的结论,有了码字文人老头变小伙儿,嫦娥偷情,玉皇大帝行宫的传奇故事。加上互联网专业公司的推广,莲花谷立即成了网红热搜。 网红新秀争先恐后蹭热度,纷纷打卡莲花谷。 当地政府抓住机遇,乘势而上,成立管理组织机构--莲花谷开发区管理委员会,简称莲管会。 莲管会牵头,聘请大学教授实地考察,为莲花谷制定了发展规划,莲花谷被分割成不同功能的区块:有别墅区,旅游渡假区,徒步探险区;康复养生区,滑雪场,仙人洞矿泉水生产区。 唐英杰此次考察的重点就是仙人洞矿泉水,如果真像黑熊电话里说的那样,莲花溪里流淌的就不是水,是白花花的银子。 当地政府举债贷款完成了通路,通电,通信,所谓的基础设施建设,成立专门的宣传机构,机构的日常工作就是邀请头顶光环的文人墨客,明星网红到此一游。这些人收了红包,各显其能,写推文,录视频,晒美照,上头条。 莲花谷经过一番推广,理所当然成为人间天堂,神仙洞府,养生长寿宝地。 几年功夫,莲花谷成了资本关注的热点,诗和远方的打卡地。没去过莲花谷,在朋友圈儿里不好意思谈旅游。 唐英杰早饭后出发,他的防弹奔驰很快就驶进群山俊岭中,盘山路忽上忽下,左盘右旋,风光甚是险峻。 唐英杰没心情欣赏沿途风光,早饭时他跟宋军详细了解了滚兔子岭的情况。姓金这小子除了发火球的武器,又多了一样儿激光武器,发射强光,比电焊还亮,看一眼就瞎了,什么也看不见了。 这小子一会儿一个花样儿,看来不好对付。唐英杰心情沉重,靠在座椅上想心事。 车到莲花村,大象停了车,唐英杰向外望去,一溜儿十几家路边摊,几根木棍支一块防雨布,沿公路一字排开,出售时令果蔬,山野菜,干蘑菇,干木耳等山货,有一半的路边摊木案上摞着一排排白色塑料桶,从5升到50升一应俱全。 大象问唐英杰:“唐总,买几个桶不?” 唐英杰问:“买桶干啥?” 大象说:“来莲花谷的人都要带水回去呀。莲花溪的水不是延年益寿嘛,现在随便灌,将来就收费了。” 唐英杰呵呵一笑说:“入乡随俗,那就来几桶吧。” 大象下去买塑料桶,宋军的车从后边赶上来,也停车买了几个塑料桶,宋军问摊主:“莲花谷还有多远?” 摊主用手一指说:“不远了,前边那个山口就是大门。” 唐英杰的防弹奔驰接近山口时,与一台银灰色奥迪A4会车,大象一个急刹车,奥迪A4却加速过去了。 唐英杰被急刹车挫了一下,问大象:“怎么了?” 大象嗫嚅说:“那台车里……像是苟局长。” 唐英杰回头看时,奥迪A4已经走远了。 唐英杰问:“车里几个人?” 大象:“好像他自己。” 唐英杰:“今天星期几?” 大象:“星期天。” 唐英杰疑窦顿生,如果大象没看错,苟局长应该认识自己的车,他为什么假装不认识?……他到这儿来干什么? 一个巨大的拱形大门呈现眼前,大门上正楷写着:“莲花谷”。拱门外是宽敞的停车场。 唐英杰的车驶进大门,停车场里一辆悬挂当地牌照的别克商务舱紧随唐英杰的奔驰进了大门。 别克商务舱的天窗开启,一只麻雀从天窗飞出来,紧随着唐英杰的奔驰车飞去。 别克商务舱的司机是邱文海,车厢里一排四个显示屏前,坐着卫士。 刚才那辆奥迪A4确实是苟局长的车。昨天下午,文海和卫士跟踪苟局长到莲花谷,发现了苟局长一个骇人听闻的大秘密。 苟局长今天回顺安,卫士却接到霍金的指令:唐今天到莲花谷,放过狗,看住唐。 文海和卫士在停车场等候唐英杰多时了。 八十,密室藏金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唐英杰的防弹奔驰接近莲花谷山口时,与一台银灰色奥迪A4会车,大象一个急刹车,奥迪A4却加速过去了。 唐英杰被急刹车挫了一下,问大象:“怎么了?” 大象嗫嚅说:“那台车里,好像是苟局长。” 大象是特警出身,多年的理论学习和工作实践,使他具备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职业素养。他认出了苟局长,苟局长应该认识唐英杰的奔驰车。 唐英杰问:“车里几个人?” 大象说:“好像就他自己。” 唐英杰问:“今天星期几?” 大象说:“星期天。” 唐英杰嗯了一声,心里顿生疑窦。 唐英杰相信大象不会看错,即使在拥挤的人群里,大象也能一眼认出要找的人,能听出熟人的声音,这已经被多次验证。 大象认出苟局长;苟局长更应该认出唐英杰的车,他为什么装作不认识,加速过去了? 苟局长平时用车是一台三菱越野车,今天怎么换成奥迪A4了? 一个人驱车120公里到这儿,不可能是公务,也不可能是旅游,那是干什么来了? 唐英杰想不出苟局长一个人到莲花谷来干什么。 唐英杰想不通,金铎却是一清二楚。 卫士和邱文海那天把别克商务舱进行了改装,接下来的任务就是监视苟局长,连续监控几天后,收获实在不小。 卫士和邱文海开始监视的第一个晚上,苟局长下班后参加了一个饭局,他在桌上应付了一下,喝了几杯就借故离开。 苟局长出了酒店,向西步行了几百米,显然是躲避什么,边走边东张西望,他一直走到路口,身后驶过来一辆红色宝马MINI,在他身边停下。 苟局长了左右环视无人注意,拉开车门上了车。 红色的宝马MINI一路向东,七拐八拐,最后驶进了一个住宅小区地下停车场。 卫士出于安全考虑没有跟进,而是通过手机定位,确定了苟局长在小区高层九楼一间公寓内,之后向那间公寓窗口释放了仿生麻雀。 仿生麻雀落在目标公寓的窗台上,可是,公寓所有的窗户都拉着厚重的窗帘,公寓内部的情况什么也看不见。 卫士收回麻雀,往麻雀肚子里塞了一条壁虎,重新投放麻雀到窗台上,壁虎爬出来,咬破纱窗,钻进了公寓里。 公寓内装修豪华,可以说到处金碧辉煌,南北通透的客厅里,一张圆桌上酒菜齐备,苟局长正和一个美貌的少妇喝酒。 少妇正值妙龄,身材曼妙,容貌秀美,只穿着一件吊带真丝睡裙······ 邱文海骂道:“我靠,真他妈下流,比三级片还黄。” 卫士没结婚,有点不好意思看,点击“录像”按钮后起身坐到一边,邱文海坐过来,边看边嘿嘿笑。 ……现场直播到夜里11点多,少妇开车把苟局长送到他家小区门口,少妇开车离去,苟局长步行进了自家小区。 卫士和邱文海直到苟局长进了自家公寓,洗漱后睡下,才离开。 接下来两天平淡无奇,苟局长正常上班,开会,谈话,有人到办公室看他,有人送烟送酒,这都不算什么,够不成“黑料”。 周四的晚上,苟局长下班后去了凤凰山庄,先到前院唐英杰办公室坐一小会儿,完全是客套,没有什么重要情报。之后苟局长从风雨走廊到了后院,直接上了五楼贵宾间。 房间里有三个大老板已经恭候多时了。 这三位老板一个搞洗浴,养着一帮按摩女;一个开着旅店,手下有一帮暗娼,这两位暗地里都和黄、赌有牵连;另外一个老板开着一个小煤矿,三位老板都曾有求苟局长,今天相约聚一聚。 苟局长进来,所有人站起寒喧,苟局长在主位落座,吃饭,喝酒,之后在四楼包间洗浴,按摩,这一套流程下来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四个人穿着睡衣回到包间,麻将已经摆好,四个坐下垒长城。 不知是有意而为,还是苟局长确实手气好,四圈儿麻将打下来,苟局长面前的钞票堆成了小山。 苟局长眉开眼笑,三位老板众星捧月,两圈儿麻将打到11点半,苟局长看看手表,说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今天就到这儿吧。 苟局长把面前小山似的钞票往前一推说:“谁输的谁拿走。” 老板们全都站起来说:“赌场无父子,苟局这不是小瞧我们嘛。” 一个老板喊服务生拿来两个购物袋,那堆现金把两个购物袋塞得满满的。 邱文海看着直播气得骂道:“我草!人比人得死,咱累死累活干一辈子,不如人家玩一会儿麻将赚的多,真他妈的。” 卫士回头问:“完事了?” 邱文海说:“完事了。” 邱文海回到驾驶位,卫士回到监视位。 这个晚上卫士挺省心,大捶事先已经侵入凤凤凰山庄的监控系统,唐英杰秘密安装在各个贵宾间的针孔摄像头从不同角度适时录像,大捶只需把信号转到卫士的电脑上即可。有了这个便利,卫士坐在副驾位置上打盹去了。 邱文海自从免费欣赏了苟局长和美少妇喝酒的直播,似乎患上了偷窥痞,一有机会便往显示器前坐,此时,心急眼热的看着苟局长面前的钞票堆成一座小山,嘴里直骂。 邱文海迅速爬到驾驶位,开车尾随苟局长,看着他把车停进车库,把装钱的购物袋放进一个铁柜子里,锁好柜子,从侧门上楼。 邱文海和卫士完成一天的监视任务,回家睡觉。 星期五晚上,黄金海岸洗浴中心老板在一家私人会馆请苟局长吃饭,饭局只有三个人,饭菜虽然精致却也很简单,每人喝了三杯法国红酒,几样小菜,一碗海参粥,前后不到一个小时就散了。 分手时,洗浴中心老板把一个沉甸甸的旅行箱放进苟局长三菱车后座,苟局长只当没看见,互相道别,各自开车离开。这样的饭局每一两个月黄金海岸老板就要安排一次。 苟局长开车回了青龙小区的公寓,把车停进车库,上楼休息。 星期六早上,卫士和文海跟往常一样,提前来到小区等苟局长的车,一直等到八点也不见苟局长出来。 卫士立即查看手机定位,突然发现苟局长已经离开青龙小区,正在向西移动。但没看见他的三菱车出来呀? 邱文海立即启动车子追上去,原来苟局长换了车,开着一台奥迪A4向西有出城的意思。 邱文海说:“他要是出城,就说不上去那儿了,咱买点吃的喝的准备着吧。” 车子在路边小超市停下,邱文海下去买了一堆食品和饮料,继续跟踪,与奥迪A4距离保持一公里左右。 卫士用的是手机定位,跟踪的是公安局长,对手是反侦察,反跟踪专家,所以不能跟和太近,以免被发现,一个多小时后,奥迪车进了莲花谷。 卫士问:“这是那儿呀?” 邱文海说:“莲花谷。” 苟局长的车在别墅区拐下主道,沿林荫路驶进一栋别墅,车子直接开进了别墅的车库。 邱文海把车慢慢开过别墅,在隐避处停车,掀开发动机仓盖,作修车状,卫士立即向别墅释放了一只仿生麻雀。 这栋别墅灰瓦白墙,环境清幽,周围林木森森,篱笆小院围着一栋二层欧式小洋楼,面积足有三四百平米。 一只德国牧羊犬伸着长长的舌头趴在院子东北角的树荫下,它好奇好看着仿生麻雀飞飞停停,感觉不正常,便汪汪两声。 仿生麻雀围绕别墅飞了两圈儿找到了入口,车库北侧墙体上有一个五十厘米见方镶着粗钢筋的换气窗口。仿生麻雀落在窗口上释放了一只壁虎。 仿生壁虎从换气窗爬将进去。 这是一个超长的车库,中间做了硬隔断,外边是车库,里面是一个密室,密室通过一个暗门与车库相通,暗门平时由工具柜挡着,移开工具柜,可从车库进入密室。密室只有一个换气窗与外界相通。 此时密室内灯光大亮,苟局长正坐在密室中央的一个矮墩上,脚下是星期五黄金海岸老板放在他车后排座的那个旅行箱,旅行箱开着,里面是成捆的百元钞票。旅行箱的旁边是两个购物袋,是那天打麻将蠃来的两袋子钞票。 苟局长正在一捆一捆清点钞票。 卫士释放的壁虎从不同的角度把密室查看一遍。 苟局长清点完钞票,把所有钞票用白色塑料袋包裹,用胶带捆绑妥当,重又放进旅行箱,把旅行箱排放在货架上。 密室四周全是货架,货架上摆放着几十个不同颜色和大小的旅行箱,密码箱。 这是苟局长的秘密金库。 苟局长站在密室中央,环视一圈货架上的箱子,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他摇头晃脑地哼着小曲,关闭灯光,从暗门回到车库,关了暗门,移回工具柜挡住暗门,从车库内门进入别墅客厅。 仿生壁虎从暗门的通气扎爬进车库,从内门的地缝进了客厅。 这栋别墅里住着一对老年夫妇,是苟局长的父母。 八十一,仙人洞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卫士跟踪苟局长到了他在莲花谷的秘密别墅,发现了他的藏金密室。 这栋别墅住着苟局长的父母,苟局长走进别墅,跟父母打过招呼,把一条大鱼放在厨房的水池里,换了一身迷彩服走出别墅。 树木掩映的欧式别墅前有一个小菜园,种着蔬菜和花草,苟局长走进菜园,拿起工具锄草,喷药,浇水,打理花草。 邱文海闲得无聊,对卫士说:“人家伺候花草休闲了,咱也别干靠啊,我带你转转?┄┄这儿风光不错。” 在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在父母跟前,估计苟局长不会有什么“黑料”了。卫士说:“好呀,稍等一会儿。” 卫士正把密室和别墅的监控视频上传给霍金,因为山区信号弱,上传的速度很慢;卫士还得把仿生麻雀回收,把仿生壁虎移动到有电源磁场的地方,让它自我充电。 跟踪监视是一个专业性很强的苦差事,百分之九十九的时间是枯燥寂寞的等待,就像一个穿行在山间密林的猎鹿人,成功可能就在下一刻,也可能跋涉一整天空手而归。 这些天来,卫士和邱文海要早于苟局长起床,守候在预定地点;要晚于苟局长睡觉,确认目标确实休息了才能撤离。 邱文明负责开车,因为苟局长活动范围就在顺安城内,因此,邱文海开车的时候少,枯坐的时候多;卫士要随时评估目标行为的价值,决定是否释放仿生器材,有时白忙活一通,人家苟局长不过是抽烟闲聊,一点价值没有。 一般来说,正常的工作时间没什么有价值的情报,监视的重点在下班后。有价值的东西都在下班后获取。 苟局长业余生活很丰富,他有时应邀在豪华餐厅享受山珍海味,卫士和邱文海眼看着人家大吃大䂃,自己却在车里吃面包,嚼火腿肠,喝矿泉水;苟局长喜欢游泳,总有人请他游泳,当他在清凉的温泉里鱼一样游来游去时,卫士和邱文海却蜷缩在狭窄的别克商务舱里热汗如雨;有两个晚上苟局长打牌到下半夜,邱文海长吁短叹骂祖宗,卫士戴着监听耳机打瞌睡。 卫士还好,他原本就是键盘侠,论坐功有基础,或者说为金铎吃什么苦都心甘情愿;邱文海原本是一条东奔西跑的野狗,平时取货送货一上午的活儿,午睡后下午闲得长毛,东游西逛惯了的,这下好,把他整天困在一台窄小的车里,说不出的难受。 邱文海时不时唉声叹气,牢骚满腹。但邱文海有个优点,牢骚归牢骚,发泄完就没事儿了,做起事来很认真,全力配合卫士工作。卫士说走就走,说停就停,一点不含糊。 人们说付出总有回报,这话是忽悠人的,付出不一定有回报;或者说大多数的付出不一定有回报。但不付出肯定没回报,这是真的。 邱文海和卫士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这个秘密金库就是对他俩辛苦付出的回报,这是一个重大收获,俗话说打蛇打七寸,这个秘密金库就是苟局长的七寸。掌握了这个秘密,苟局长的七寸命门就攥在金铎手里了。 十几分钟后卫士传完了文件,长出一口气,擦擦一脸的热汗,拿起莲花谷旅游宣传材料问邱文海:“哥,去哪儿呢?八大景点呢┄┄空山鸟语,幽谷清莲,莲波夕照,红船采莲,烟雨松涛,莲池听雨,仙人洞府,瑶池琼浆,这么多景点咱一天能走完吗?” 邱文海说:“别信那破玩儿艺儿,全是蒙人的,去年我带着全家来过这儿,荷花一走一过就看了,其余的,就那个洞值得一看,别的都是扯蛋。” 卫士原本就对莲花没兴趣,在他看来,所谓莲花池不过是南方随处可见的藕塘,藕塘里上了化肥的莲花开得比盘子还大。南方人对莲花司空见惯,从这个意义上说,莲花谷其实是北方人的莲花谷,南方人习以为常。 卫士说:“听哥的,走起!” 正是双休日,旅游大巴来往穿梭;马路边,山坡上,草丛里,莲池边,到处游荡着追寻诗和远方的人们。 莲花谷和世界的其它地方一样,这里没有诗,也不是远方,真正的诗和远方在人的心里,在人的梦里……莲花谷,就是莲花谷,只有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孤芳自赏了很多年。对于人类的纷至沓来,可能是莲花噩梦的开始。因为人类是这个世界最可怕的侵略者,人类对自然的介入除了污染和破坏,没有别的。 莲花谷蜿蜒曲折像一条游蛇,去仙人洞的路沿莲花溪蜿蜒前行,邱文海一直把车开到仙人洞停车场。两人下车,走上木板栈道。 沿栈道漫坡前行几百米,转过一个大山崖,便听到哗哗的流水声,一个巨大的形状很像老虎嘴的洞口呈现眼前,洞口有二层楼高,宽可容两辆小汽车通过。 沿栈道走进洞内,洞顶是嶙峋的大石块,张牙舞爪如虎齿犬牙;洞底巨石堆叠,溪水便从石缝中流过,溪水清澈如流动的玻璃,经过亿万年的冲刷,巨石没了棱角,个个如浑圆的巨蛋,巨蛋表面覆盖着斑驳的青苔,湿淋淋,滑溜溜。 卫士和邱文海随着人流往里走几十米,便觉寒气逼人,流水声沉闷如夏日远天的闷雷。原来莲花溪源头是一条洞中暗河。 卫士和邱文海从燥热的阳光下走进阴森森的洞里,温度骤降,山洞深处涌出逼人的寒气,卫士不禁打了几个寒战。 越往里走光线越暗,流水声越发响亮,弥漫着史前的神秘与鸿蒙的恐惧。 卫士站住脚说:“哥,别走了,太冷了,别感冒了。” 邱文海也停下脚步说:“也就到这儿了,再往里黑洞洞什么也看不见了。” 卫士往洞顶一指说:“怪吓人的,这石头掉下来一块就要命。” 邱文海嘿嘿一笑,两人转身往外走。 两人出了洞,洞口一旁修了一个葫芦状的人工水池,供游人取水。两人在水池边掬水喝了几口,感觉清冽爽口,沁人心脾。 卫士说:“爽!┄┄好水。” 邱文海四顾一番说:“可惜了了,没带桶来。” 话音未落,旁边一个农妇接话说:“小伙子,要桶吗?我有,5升的,二十块钱一个。” 邱文海掏出二十块钱,在农妇那儿买了一只塑料桶,灌了满满一桶仙人洞矿泉水,说:“带回去给他们尝尝。” 卫士说:“我四姐要是知道了,非嚷着来不可。” 邱文海说:“这个容易,一脚油门就到了。”邱文海停了停又问:“有个事儿,呵呵,不好意思问。你说你四姐这么漂亮,你四姐夫……”邱文明嘻嘻笑着不往下说了。 卫士笑着说:“我明白你的意思,开始我也纳闷,后来明白了。我四姐夫不一般,他呀,智商过人,聪明绝顶,我四姐这叫慧眼识珠,我姐夫对我姐老好了。” 邱文海点头说:“缘分这东西,真是说不明白。” 卫士说:“没啥不明白的,自己觉得好就好,我四姐赚大了。” 邱文海把水放到车上,问卖塑料桶的农妇:“除了莲花和这个洞,还有好玩儿的地方吗?” 妇女往山上一指说:“上边有七棵松树,俺们叫那儿“七棵松”,我爷爷那辈儿时,那儿有个老道庙,有个老道懂医术,这附近的人有个头痛脑热地都来找这个老道儿,求一把干草,回去熬水喝,十个有九个就好了。后来大伙集资给老道盖了个庙,香火贼旺,老道成仙以后,他的徒弟医术不如师傅,香火越来越稀,后来破四旧,一帮孩子把庙给扒了。你们要去呀,那七棵松树还在,又粗又高,很少见。庙没有了,扒开草还能看见石头地基。” 邱文明征求卫士意见,卫士说:“闲着也是闲着,去看看呗。” 农妇说:“车上不去,得走上去。” 邱文海问:“有多远?” 农妇说:“不远,三四里地儿。” 邱文海和卫士锁好车,沿农妇指导的小径往七棵松进发。 小径隐藏在茅草里,是人的脚掌踩踏出来的,看得出喜欢探险的大有人在。邱文海和卫士半路就碰到好几伙游客,都是打听七棵松的。 农妇没有撒谎,顶多有三四里地,山腰上一个天然的平台,平台之上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有七棵粗壮高大的古松。 邱文海和卫士从没见过这么粗壮的松树,树干三个人合抱不过来;树根部长满绿色的苔藓,华盖遮天,松香扑鼻。 邱文海啧啧赞叹,卫士举起手机不停地拍照。 有游客喊叫:“找到了,找到了。” 邱文海和卫士循声过去,草丛里显现出石头地基的形状,从遗留的地基判断,当年的道观规模很是宏大。正殿至少五间,两侧偏殿也有四五间。院中一棵山梨树,枝繁叶茂,含苞待放。 游览完七棵松,邱文海和卫士随众人回到仙人洞,在水池里洗了手脸,两人沿栈道回到停车场。 邱文海说:“兄弟晚上想吃什么?哥请客,这几天光啃面包了,嘴里馋出屌儿来了。” 卫士嘿嘿一笑,说:“行呀,我看今晚咱得住这儿了,先找家宾馆,洗洗这一身臭汗。” 两人上了车,卫士开机查看,苟局长还在别墅。 卫士对文海说:“目标没动,咱去找宾馆吧。” 八十二,落子布局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卫士和邱文海离开仙人洞,开车转了一大圈儿找了家小旅馆,先洗了个澡,中午大吃一顿,下午和晚上啥也不干,赖床休息睡觉,把几天来的疲惫一古脑儿的消化掉了。 第二天早饭后,苟局长的车出了别墅,卫士和邱文海紧随而去。 卫士的车还没到山口,霍金来了信息:“五弟,昨天的情况很重要,大哥说就凭这份‘料’就可以撅折他。大哥问候你和文海,辛苦了。” 卫士回了一个笑脸:“二哥,目标正往回返,马上到山口。” 霍金:“唐刚才出发,去往莲花谷,先放过狗,盯住唐。查明他此行的目的。” 卫士回复:“OK!――二哥,莲花谷这地儿挺好,有空应该来看看,山清水秀空气清新。” 霍金:“是吗?好说。” 卫士把情况通报给文海,放弃苟,看住唐。 邱文海立即减速,慢速出山口,在停车场找了个视野良好的车位,坐等唐英杰。 卫士立马在搜索软件上切换唐英杰的手机号,点回车,很快,一个闪烁的小绿点出现了,距离约五十六公里,正向这边快速移动。 卫士说:“哥,下车伸伸腿儿,喘口气,还有五十多公里呢。” 邱文海说:“五十公里,半个小时的事儿。” 两人下车,走了两步,太阳热辣辣地晒得人冒油,两人坐在树荫里看风景。 半个小时后,一辆白色路虎开道,中间一辆黑色奔驰,后边又是一辆白色路虎,唐英杰的车队过去了。 唐英杰是顺安市政协常委,是戴着红帽子的民营企业家,当地政府很重视伟业集团的此次考察,主管谭副县长,莲花镇娄镇长,管委会孙主任和主管招商的高副主任共同接待。这个接待规格,可以说规格够高,面子够大。 这一切应该归功于黑熊,黑熊在这儿施工几个月,到处使钱交朋友,跟孙主任和高副主任混的烂熟,私下里兄弟相称。 此时,黑熊和高副主任已经等候在大门口,迎着唐英杰的车走过去。 唐英杰下车,双方见面,握手,寒暄,互道辛苦,高副主任把唐英杰,宋军一行人请进了接待室。 唐英杰刚落座,谭副县长,娄镇长,孙主任等就到了。高副主任从中介绍,双方又是一阵寒暄,问候。 宾主落座,谭副县长满脸堆笑,赞美唐英杰说:“原来唐总不仅年轻有为,还是个标准的美男子啊,这老天也忒偏心了。” 唐英杰谦虚地说:“谭县长过讲喽,我是棵豆芽菜,衰得很,我到是羡慕高副主任的体格,标准的猛男啊。” 高副主任身材高大,在莲花谷主管招商和基础设施建设,每天风吹日晒的跑工地,皮肤晒的黝黑;再就是三天两头陪同考察,陪吃陪喝,营养过剩,将军肚前凸,高大威猛不输黑熊。 见面的客套话说完,孙主任把唐英杰请到西墙巨大的规划图前,用激光笔引导着唐英杰的目光,介绍说:“唐总,请往这儿看,这儿是别墅区,一期88栋已经卖完了,二期126栋正在施工,秋天完工,现在已经在预售。别墅用水直接从仙人洞取水,这是个大卖点,这水绝对干净,是深层地下水┄┄这儿,这儿是游览区,观赏莲花和湖光山色……这儿是游乐区,规划建设以水为主题的大型游乐场,这个项目正在建设中┄┄这儿是徒步探险线路,规划12公里和25公里两条线路,地形复杂,很受欢迎┄┄这儿是康复养生区,包括超市,医院,老年公寓,宿舍区,规划面积30万平米┄┄这儿是滑雪场,设计两条国际一级雪道,省冰雪队和国家队已经来考察过,很有兴趣,有希望成为定点训练场┄┄再往里,这儿里是矿泉水厂区,在最西边。这个项目整体投资约二个亿左右,如果招商成功,是我县最大的招商项目。当然,高投入,才能有高回报。资料显示,目前世界上发现的可饮用冷泉有三处,黑龙江五大连池矿泉,法国维希矿泉,俄罗斯北高加索矿泉,这三处并称世界三大冷泉。不过,这三大冷泉各有千秋,俄罗斯外高加索矿泉水和法国维希矿泉水中的阳离子多为钠,喝时有很浓的苏打味,口感不爽;五大连池矿泉水口感清爽适宜,适合饮用,是难得的资源,却因为多头开发,各自为战,没形成叫得响的品牌,可惜了宝贵的资源。” 谭副县长抬了抬手,插话说:“这个问题县委和县政府已经形成共识,咱们的仙人洞矿泉水项目招标不超过两家,走品牌的路子,走高端,这么好的东西不能作践了。” 众人点头称是,说县委和县政府领导高屋建瓴,勇于开拓,与时俱进,英明果断。 谭副县长冲孙主任点点头。 孙主任继续介绍说:“通过国家权威部门化验,仙人洞的矿泉水比五大连池的水品质更好,矿物质更丰富,对人的健康更有利。所以世界三大冷泉的说法已经过时了,现在可以说世界四大冷泉。矿泉水这个生意来钱快,接根管子装到瓶里就是钱,比印钱来得还快。我们也主张产品走高端路线,一瓶卖它几十上百块,喝得起的人不在乎钱,只要东西好;喝不起的人你再便宜他也喝不起。所以,唐总,通俗点说,莲花溪流淌的那是水啊?是白花花的银子啊!是不?┄┄政府的招商政策是通路,通电,通信,三年免税。” 孙主任的幽默取得效果,众人皆笑。 孙主任补充说:“唐总,机会难得,过这村可就没这店儿了。” 唐英杰呵呵一笑问:“离这儿最近的火车站多远?” 高副主任说:“65公里。” 唐英杰又问:“这个项目现在有几家投标?” 高副主任说:“现在有三家,如果唐总有兴趣是第四家。” 唐英杰点点头,眼睛在规划图上逡巡。 高副主任说:“唐总,咱这是纸上谈兵,先了解个大概,一会儿我带你实地转转。” 唐英杰转过脸看着高副主任说:“好啊,那就辛苦你了,走吧。” 一行人出了办公楼,纷纷上车,高副主任的车带队,八台车鱼贯而出,绝尘而去。 唐英杰重点考察了仙人洞矿泉水项目,亲自到了仙人洞,亲口尝了洞里流出来的仙水,清凉飒口,感觉确实与众不同。回来的路上唐英杰问高副主任:“这儿最好的宾馆几星?” 高主任以为唐英杰要住宿,回答说:“现在还没有象样儿的宾馆,都是小旅店,住宿最好是回县里,这儿不合适。” 唐英杰点头说:“我也没发现有像样儿的宾馆,这个地儿,如果有大型星级宾馆,可以承接会议,将来生意差不了。” 高副主任点头称是,说唐总眼力确实独到。 中午12点多考察结束,高副主任代表莲管会准备了丰盛的午宴招待唐总,山珍海味,白酒,啤酒,红酒俱全。 此时正是旅游季节,又是休息日,各路大仙纷纷下凡莲花谷,这可忙坏了当地领导,谭副县长,娄镇长和孙主任还有接待任务,在唐英杰的桌上敬了一杯酒,便抱拳道歉,陆续告辞。 最后桌上只剩高副主任和管委会办公室主任,大领导都走了,气氛活跃起来,黑熊跟高副主任互相称兄道弟,拼酒划拳,搂肩搭背。 黑熊叫唐英杰大哥,高副主任喝红了脸,也随着黑熊叫唐英杰大哥。 唐英杰发现高副主任对自己的手表很有兴趣,不时的偷眼看。再看高副主任两腕空空,正好办公室主任接电话出去了。 唐英杰问高副主任:“兄弟看我的手表怎么样?” 高副主任已经被酒精刺激的很兴奋,回答说:“我草,前几天喝多了,洗澡把手表弄没了,想再买一块,又怕买了假货,哥的表不错,什么牌子,那儿买的?” 黑熊打趣说:“怎么没的?不是小姐藏起来了吧?”说完哈哈笑。 高副主任说:“不排除这种可能,喝多了,确实记不得了。”说完自己也笑起来。 唐英杰把表摘下来,给高副主任戴在手腕上,说:“这是我去瑞士在免税店买的,真货,没戴过几次,兄弟不嫌弃,送你。” 黑熊说:“我草,哥你可真大方,十多万呢。” 高副主任一听十多万,忙往下摘,唐英杰按住他的手说:“一个小玩意儿,都是兄弟,客气什么?” 高副主任作了作样子,便顺水推舟说:“唐总这么仗义,无功受禄,让我说什么好?” 唐英杰端起门杯说:“来,交个朋友,我以水代酒,认你个弟弟。”两人碰了一下,一饮而尽,唐英杰滴酒不沾,他喝的是矿泉水,高副主任喝的是真酒。 高副主任放下杯子说:“唐总,你这个大哥我认定了。” 宋军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明白,这个项目大哥要干了,就像当年搞定电厂和自来水公司一样,自己又要忙了。 唐英杰在莲花谷要下一盘大棋,高副主任是他布下的第一枚棋子。 当天黑熊也随唐英杰回到顺安。 第二天一大早宋军就接到甄秘书通知:“一会儿过来,老大请喝茶。” 唐英杰把组织集团高管开会叫请喝茶。 八十三,喝茶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唐英杰考察莲花谷项目,对环境和项目都很满意,他要在那儿下一盘大棋,酒桌上,他用一块十几万的瑞士手表拿下高副主任,在莲花谷布下第一枚棋子。 黑熊陪着唐英杰考察,完事儿后一起回到顺安,唐英杰让他把莲花谷的事儿交待一下,回顺安有事儿要办。 黑熊问什么事儿,唐英杰说回去再说。 第二天早上,总裁办甄秘书通知各路主管,总裁请喝茶。 唐英杰招集主管开会从不说开会,而是说“喝茶。”“喝茶”的灵感来源于唐英杰的一次南方之行,那次他见了很多生意人,他发现江浙闽粤一带的生意人把见面谈事儿叫喝茶,几百上千万的生意,喝一次茶就搞定。 唐英杰觉得这个方法好,叫法也好,开会的说法太正式,有点装腔作势,都是兄弟,谁不知道谁呀?没必要整的那么正式,把兄弟情谊整生分了。 甄秘书电话通知时总是说:“明天早上八点,到总裁办喝茶。”或者:“明天上班过来,总裁请喝茶。” 这次被请喝茶的有五个人。唐英杰的姐姐唐英梅,她是伟业集团财务总管;堂兄唐英俊(那年开着小四轮送母亲看病让唐英杰心怀感激,对堂兄关怀有加),他是电厂副总经理,地位仅次于宋军,宋军不在由他主持工作;宋军,集团公司副总裁兼热电厂总经理;三胖,自来水公司经理兼建材广场经理;黑熊,工程公司经理兼物业总公司经理。 三胖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小脸儿蜡黄,无精打采,斜靠在沙发上打蔫儿。 六个人围着一根巨大的根雕茶台坐定,唐英杰亲自泡了一壶极品大红袍,点在黑陶茶盏中,甄秘书坐在一旁记录。 唐英杰沏好茶,一人一盏,大家端盏品茶,品过二泡,换了新茶,唐英杰才开口问宋军:“二弟,你觉得莲花谷怎么样?” 昨天唐英杰酒桌上摘表送人时,宋军就知道唐英杰的心思了。宋军最擅长顺风说好话。、 宋宋呷口茶,清清嗓子,他不说风光,只说风光显不出他的见识,他抬头一笑说:“有个事儿,你们想过没有?--将来,什么会越来越金贵?”说完他故弄玄虚地继续品茶,大家面面相觑,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黑熊抢先说:“啥金贵?这还用问,金子呗。” 三胖坐正身体笑话黑熊说:“你掉钱眼儿里了,就认钱。钱算什么?要说金贵,我看是权力,有权啥都有,没权啥也不是。” 宋军苦笑,摇头,放下茶盏说:“你俩和我说的不是一个意思。我说的是人最需要什么。” 黑熊不服气地说:“我草!人最需要什么,当然钱呀,金子呀。” 唐英杰笑了,说:“二弟,你别绕了,把我都绕迷糊了,像猜迷似的,你这不是难为人吗?” 宋军嘿嘿一笑说:“从生意的角度看,将来呀,最金贵的是空气,是水呀┄┄不信,到南方转一转你就知道了,经济发达了,地下水污染不能喝了,自来水不敢喝了,小区另装一套管道供应纯净水,接一桶水花一桶水钱,说是纯净水,也就是过滤了一下,也不纯净,据说重金属过滤不掉。有钱人直接买桶装矿泉水。治理污染,我看是雷声大,雨点小。车越来越多,人越来越多,只要有钱赚,管他污染不污染,污染怎么治理?话说回来了,仙人洞这个水啊,是宝贝呀。大哥,这机会不能错过,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儿了。” 唐英杰频频点头,笑着问:“你们知道吗?咱国家最近几年财富排行,谁是头子。” 大家面面相觑,在座的都不是文化人,不关心这些财富乌龙。 唐英杰说:“不是电脑行业,也不是房地产行业,也不是那些玩儿资本的大鳄,是个卖水的。” 宋军一拍脑袋说:“对,电视说过,是一个卖水的。一瓶水赚几毛钱不起眼儿,中国人多呀。” 唐英杰说:“这事儿,三弟应该心里有数,那水抽出来就卖钱,有啥成本呢?能不赚吗?” 宋军说:“哥,我明白你的意思,莲花谷矿泉水项目咱要干呗?” 唐英杰转而问黑熊:“你什么意思?” 黑熊说:“草,别问我,你说怎么整就怎么整。” 唐英梅说:“咱集团最赚钱的真就是自来水公司,这是真的。” 自来水公司是三胖主管,唐英杰肯定自来水公司的业绩,三胖脸上有光,来了精神,对唐英杰说:“哥,你看好了咱就干,我看弄个水厂比我现在更省心,我现在管道老化是个问题,水厂没这个问题,装瓶里就卖钱,比印钱都快,肯定赚钱。” 黑熊喜欢莲花谷,就是他张罗唐英杰去考察的。此时粗声大嗓地说:“草!那地儿我是看好了,水好,空气好,将来养老就去那儿,现在挺多人去南方,去海边养老,去了又受不了那个潮,又皮肤病,又关节炎的,我可不走那么远,死了那儿的鬼都不认识我,我是认准莲花谷了。” 众人呵呵一笑。 唐英梅听着不顺耳,呸一口,骂黑熊道:“快闭上你的臭嘴吧,才多大,就想养老了,死了活的。” 黑熊咧咧嘴,闭上了。 兄弟们跟唐英杰混这么多年,唐英梅对他们就像对亲弟弟一样。还是穷小子的时候,唐英梅就经常在家里给他们做好吃的,给他们买衣服,帮他们找对象,大姐大的地位是天然形成的,他们也知道姐姐是刀子嘴,豆腐心,无论怎么损他们,没人犟嘴,没人不尊重。 唐英梅说:“你们说的那么好,咱也没看着,那天咱也去看看。” 唐英杰说:“这容易,过二天,三弟身体好一好,你们一起去。” 三胖也是这个心思,这时来了精神,坐直身体说:“我没事儿,姐,我明天出院,咱后天去怎么样?” 唐英梅说:“行,那就这么定了,后天去。” 唐英杰说:“我看那儿也不错,我的想法是在那儿买六栋别墅,咱们一人一栋,这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矿泉水这个项目,就像二弟说的,过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儿了,这是块大肥肉,不能落别人嘴里。既然要干,就得有个干的样儿,我看,二弟,从现在起,你来负责这个项目,前期筹备事儿挺杂,咱们兄弟还就你行,怎么样?” 在座的人听说一人一栋别墅,脸上全都鲜花盛开。 黑熊说:“我草!哥,真是借你光了,这辈子还能住上别墅。” 唐英杰谦虚地说:“这都是兄弟们挣来的,怎么是借我的光。” 宋军郑重其事地说:“哥,不是这么说的,蛇无头不行,鸟无头不飞,不是你带着咱们,说实在的,那有今天呢。” 三胖说:“对,二哥说的对。要不是哥,我做梦都想不到有今天。” 唐英梅说:“行了,别捧他臭脚了,说的轻巧,六栋别墅得多少钱呢?上这个项目得多少钱呢?” 唐英梅是集团的财务总管,这么一大笔支出必须考虑预算。 黑熊说:“草!别墅面积大小不一样,不贵,一栋二三百万。” 唐英杰说:“别墅用不上二千万,矿泉水项目高主任说得二个亿,具体咱得请人规划规划,再出预算。” 听说得两个亿,唐英梅脸色严肃起来,沉思一会儿说:“集团怎么凑,也凑不上二个亿。” 唐英杰说:“能凑一个亿就成,贷一个亿,借鸡生蛋。” 唐英梅说:“手里这些公寓和门市都出手的话,能凑一个多亿。” 唐英杰说:“别都出手,存房子比存钱划算,回头拿个具体计划,咱再商量。” 唐英梅说:“要不别墅的事儿缓一缓?” 宋军,三胖和黑熊一听这话都瞪圆了眼睛,煮熟的鸭子要飞? 唐英杰说:“不差这一千多万,钱不是问题。” 众人长出一口气,向唐英杰投去钦佩的目光。 宋军说:“我担心的是,咱在那儿没什么人脉,挺多事儿怕不顺手。四弟在那儿混出场面了,得帮帮我。” 唐英杰一笑说:“你那天去,让四弟陪你过去,安排顿饭,把朋友介绍给你,他还得回来,这边指着他呢。” 宋军点头,他理解“指着他”的意思,老大是让他对付金铎。 唐英杰喝了口茶,继续说:“咱现在确实没人脉,不过,高主任已经是咱的人了,你牵住这个线头,通过他再去认识别人,请他们来玩儿,陪他们打打牌,放松放松,来一次二次就是咱的人了。我看,人脉会有,什么都会有。” 凤凰山庄的后院吃喝嫖赌俱全,想玩儿什么有什么。打牌是一种搞关系的艺术,对于不是很熟悉的实权官员,直接送钱太没技术含量,甚至让对方觉得不懂事儿,但可以在牌桌上输几万,几十万,双方心照不宣,用这个方式行贿,屡试不爽。 宋军要的就是这句话,接着说:“这个项目,咱看是块肥肉,别人也会看成肥肉,狼多肉少,怕是得争一争。” 唐英杰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你大胆去干,不管用什么招儿,只要拿下这个项目就成。” 宋军叹口气说:“唉!――可惜我那四大金刚了,到用人时抓瞎了。” 黑熊心直口快,接话说:“草!二哥,你快算了吧。还金刚呢,泥刚吧。” 黑熊嘲笑四大金刚,宋军不搭茬,心想,先别吹牛,这回看你的。 唐英杰转向堂哥说:“哥,电厂这边你多操心,让宋总有精力运作矿泉水项目。” 堂哥唐英俊说:“没事儿,电厂这边你放心。” 唐英杰对姐姐和堂哥说:“那你们去忙吧,我们再商量点事儿。” 唐英梅知道他们要商量啥事儿,这几天街头巷尾都在议论滚兔子岭的事儿,金大侠的传奇风一样儿流传。 唐英梅恨恨地说:“告诉你们,轻点嘚瑟,现在不是以前了,多想正事儿,少整邪的;多想想正经生意,少一天打打杀杀的。” 唐英杰和兄弟们讪笑不语。 八十四,悬赏追杀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唐英杰对姐姐和堂哥说:“那你们去忙吧,我们再商量点事儿。” 唐英梅知道他们要商量啥事儿,这几天街头巷尾都在议论滚兔子岭之败,金大侠的传奇风一样的流传。 唐英梅恨恨地说:“告诉你们,轻点嘚瑟儿,现在不是以前了,多想想正经生意,少一天打打杀杀的,没事儿找事儿。” 唐英杰和兄弟们讪笑不语。 无论姐姐说什么,唐英杰从不顶撞姐姐,不顶撞是尊重,但是不等于言听计从,他认定的事儿谁说也没用,姐姐除了发恨没办法。 关于唐英杰和玉珠的事儿,姐姐唐英梅不赞同弟弟,她在老父亲面前没少骂弟弟没出息,为一个女人走火入魔。 唐英梅当着父亲唠叨,是想父亲出面劝劝弟弟,没想到老父亲哼哈答应,却从不说唐英杰半句。男人嘛,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事儿劝不得,劝也是白劝。 唐英梅作为女人,知道感情勉强不得,必须两厢情愿才美满,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再者说了,就凭弟弟唐英杰的条件,啥样儿的女人娶不来?娶个明星也不过分,她玉珠有眼不识金镶玉,不识抬举,是她没福分。 唐英梅觉得弟弟叮住玉珠不放太掉价儿。 当年弟弟离婚,姐姐是坚决支持的,那段婚姻太委屈弟弟,但是,在玉珠的问题上,唐英梅不赞同弟弟强按牛头的做法,让外人看起来太欺负人,另外,感情上这样做太愚蠢。 可是,姐姐说什么都没用,唐英杰听不进去。 唐英梅和堂兄出去了,大象被请来一起喝茶。他们确实是要商量怎么对付金铎。 半个多月的时间,马仔们和金铎三次交手,三次大败,现在二十多个马仔躺在医院里,顺安城街头巷尾议论纷纷,这事儿不整出个支吾卯酉,以后没法混了。 唐英杰把黑熊从莲花谷调回来,指望他出菜。 大象是唐英杰的司机兼保镖,本来没资格“喝茶”,但他是特警出身,是高等警察学校的优等生,对付金铎的新式武器,大象可能有办法,这样大象就有了“喝茶”的资格。 三胖是唯一经历过实战的,他先把滚兔子岭交手的经历详细介绍了一遍,最后说:“那天,我差一点就成了,那一枪把车门玻璃干了个窟窿,砂子打那小子身上没劲儿了,不然,他就穿糖葫芦了。” 黑熊大咧咧地说:“草!管儿短了本来就没劲儿,再隔层玻璃,肯定完犊子草了。” 三胖皱着眉头说:“最关键的是后车没跟上来,要是跟上来,前后夹击,就不是现在的局面了,说不定那小子现在就躺医院了。” 三胖的意思是宋军的大金刚不中用,一枪没放自己掉沟里了,拖了他的后腿。 三胖没说大奎出手相救的细节,如果不是大奎果断出手,他已经是瘸子了。 宋军不想承担失败的责任,接话说:“三弟,后车没跟上来是一个原因,这小子太他妈鬼了,谁能想到黄豆能这么整,别说是大金刚,谁碰上都得傻眼儿。大金刚没摔个粉身碎骨,我看就是万幸了。” 唐英杰说:“这小子有个外号,就叫‘怪才’,上学时就鬼头鬼脑的,善于整歪门邪道。” 宋军咳嗽一声说:“当商量好的,尽量往上靠,越近越好,三弟,你想过没有,你的车再往前顶一顶,距离二十多米时再停车,下车就开枪,边打边冲;或者就直接撞他,把他撞懵,他的车轻,咱的车重,大人撞小孩子怕什么?” 三胖不爱听,涨红了脸说:“二哥,你站着说话不腰疼,盘山路那么窄,两车撞到一起说不定谁的车掉下去,再者说了,我这边正联系大金刚,怎么联系也没声,正纳闷呢。那小子的车就来了,老远就停下了。怎么办?只能招呼兄弟们往上冲了。” 宋军的意思是说三胖应变能力差,五十多米距离就开始冲,距离太远,给了对方还手的机会,这才是失败的原因。宋军见三胖鸡头白脸的争辩,便不往下深说,嘿嘿一笑说:“确实,我也是马后炮。” 唐英杰听出了话外的意思,不想听他们争论,他摆摆手说:“过去的事儿不说了,现在琢磨琢磨怎么对付那小子吧。” 黑熊说:“我草!还反了他了?没啥商量的,短管儿不好使,就让他吃花生米。” 黑熊的意思是用制式手*枪,黑熊手里还有一把微冲。 宋军摇头说:“那东西到是痛快,但得有个原则,可用可不用。” 黑熊说:“草!二哥你有话明说,别几八说半句留半句。” 黑熊的粗鲁直率把唐英杰逗乐了,说:“老四你别插嘴,让老二说完。” 黑熊一掌拍在大腿上,仰躺在沙发上不言语了。 宋军说:“什么是可用可不用?我告诉你,暗处下手,可用,找不着主儿;打群架不可用,用了自己也摊事儿,没那必要。” 黑熊听懂了,先别说伤人,就是私藏枪支就是三年徒刑,这不是闹着玩儿的。黑熊虽然有点虎,却不傻,承认二哥说的对。 唐英杰表态说:“老二说的对,能不用还是不用,那东西确实麻烦。” 大象咳嗽一声,问三胖,说说那小子的两样儿武器。 三胖想了想说:“他那玩意儿像个大手电,贼亮,比电弧还亮,眼睛像针扎一样疼,完了就什么都看不见了,跟瞎子一样;还有一个像小吹风机,“哧”一声往外喷火球,火球沾身上就象被电的感觉,浑身一麻,就瘫了,脑袋好使,手脚全不好使了。过后浑身痛,头痛,浑身没劲儿。” 唐英杰看着大象问:“听说过这玩艺儿没有,怎么破他?” 大象说:“我还真没听说过,我问问警校的老师吧,他是专门研究装备的,有两项发明还是国家专利,是专家。” 唐英杰点头,大家喝茶。大象当场给老师打了电话。 老师说得查资料,半小时后老师回电话说:“我查了一下国内外的资料,你说的那两样东西,那个手电是国外妇女防身用的小玩艺儿,够不上武器,在国外可以随意购买,不受限制的,叫激光致盲手电,开低档可以当手电用;开高档照射面部可以使人暂时失明,防备的办法很简单,只要眼睛避开,不让它照射眼睛就不会受伤害,或者戴个颜色深一点的偏光太阳镜,也能减轻伤害;至于那个发射火球的设备,这个比较高级,是以色列发明的间谍装备,不容易获得。其实它是一种电击设备,它发射的是一种高压等离子体,接触人体后放电,产生电击效果,这个东西防备的办法也不复杂,知道避雷针不?往身体上缠绕一些导线,导线的一头要拖在地上,应该能破解,让电流沿导线放电,人体就没事儿了,这两样设备知道了它的弱点就没什么威力,跟警用装备比起来,没什么杀伤力。” 大象向老师道了谢,说过几天去当面感谢。 三胖突然来了精神,猛然从沙发上坐直身体说:“相师傅,你老师说的对,我当时就发现那玩艺儿贼亮,谁看谁中招儿,我扭头眯眼不敢往前看,可不往前看枪就没准头儿了,冒蒙开枪,打不准了;再说,枪管短了就没劲儿了,有一枪把车门打个坑,我一看不行,往他前胸打,一枪打透了车门玻璃,真打着了那小子前胸了,把那小子打了个趔趄,可没见出血。我也冲到跟前了,下一枪就能顶着他脑袋打,想不到让火球给电了,当时就瘫了,动弹不了,唉┄┄!” 黑熊嘿嘿笑着说:“我草!三哥,你呀,竟扯犊子,一脚油门撞他,撞沟里不就完事儿了,什么三十米五十米,脱裤子放屁┄┄三哥,不是心疼你的车吧?” 三胖狠狠地瞪黑熊一眼说:“净放没味儿的屁,刚才不是说了吗?路那么窄,撞了说不定谁掉沟里,滚兔子岭是啥地方?掉下去,骨头渣儿都不剩。” 大象说:“以后就按我老师说的来,戴墨镜,在身上缠几道铜线。” 唐英杰看黑熊,黑熊说:“行,就照老师说的来。” 唐英杰对黑熊说:“四弟,你先别回莲花谷,组织好人,全力对付姓金这小子,这小子还在顺安,你想想办法,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让他长点记性。告诉兄弟们,谁废了姓金的,奖金十万。” 黑熊嘿嘿一笑问:“我草,哥,狼见肉还能不玩儿命,你放心吧,交给我了。” 宋军坐直身体对唐英杰说:“哥,咱在明处,那小子在暗外,不得不防。我觉得你这儿应该加强安保。” 唐英杰看看大象,大象点头。唐英杰说:“你有什么想法。” 大象想了想说:“从下边抽十二个人,三班倒,每班四个人,大门口两个,这个楼里二个,24小时值守。” 唐英杰说:“你安排吧。”抬头对所有人说:“到饭口了,一起吃吧。” 黑熊说:“草!我不在这儿吃,‘五虎’等着给我接风呢,正好把事儿安排安排。” 三胖还是浑身没劲儿,要回家休息,宋军想回电厂交接一下工作,明天去莲花谷。 唐英杰说:“好吧,都忙去吧。” 黑熊临出门,唐英杰叫住他说:“四弟,姓金这小子太张狂了,这么下去咱哥们儿没法混了。这事儿全交给你了,让他长点记性,他不是玩电脑的吗?废了他的手,让他以后玩不了电脑,记住,不要他的命,出了人命不好善后;另外,云鸽有点小忙,你帮帮她。” 唐英杰低头俯耳交待一番,黑熊点头领命而去。 八十五,熊虎得道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唐英杰“请喝茶”,这顿“茶”到午饭时间才散。 黑熊临要出门,唐英杰叫住他,轻声嘱咐道:“四弟,姓金这小子太张狂了,这架势是要往上拱啊!――这么下去咱哥们儿没法混了。这事儿交给你了,让他长点记性,他不是玩电脑吗?废他两只手,让他玩不了电脑,记住,不要他的命,出了人命太麻烦;另外,云鸽有点小忙,你帮帮她。” 黑熊猥亵地笑笑说:“电视台那个娘们儿?” 唐英杰点头说是,之后低头俯耳交待一番,黑熊点头领命而去。 黑熊出了凤凰山庄直奔“满天星海鲜城”,大虎在那儿安排了场面给他接风,“五虎”悉数到场。 黑熊手下有五个亡命之徒,号称“五虎”。 东北人说“虎”,含着贬义。说一个人“虎了巴几”,“二虎巴灯”,“你虎啊!”,是指一个人头脑简单,鲁莽冲动不计后果。 物以类居,人以群分,黑熊打小就虎了巴几,臭味相投,他喜欢“虎”点的人,一来二去,身边就有了“五虎”。 “五虎”是指黑熊的五个兄弟,其中,大虎和黑熊是两姨表兄弟,当年唐英杰带着兄弟们开沙场,不断地兼并别人的沙场,地盘不断扩大,人手就不够了。 因为他们一天打打杀杀的,正经人避之唯恐不及,合适的人不好找,黑熊就找到两姨兄弟大虎。 大虎家在农村,是地道的农民,东北人戏称农民是“地垄沟儿里捡豆包”,当下的农民也不一样了,很多人不在地垄沟里捡豆包了,时兴出来打工,叫“农民工”。 大虎也随同乡亲们出来打工;但大虎为人鲁莽,脾气暴躁,吃不得亏,一句话不来就动手动脚,因此,他的工总是打不长,最多一俩个月要么自己不干了,要么让人辞了,大虎时常无工可打,闲来没事儿,大虎就在村子里晃悠。 这一日,大表哥突然驾到,让大虎很是高兴,那时候大表哥在城里已经混得风声水起,名声已经传到乡下。 大表哥开着一台崭新的丰田皮卡,大虎在小饭店安排大表哥喝酒,大表哥问大虎想不想出去做事儿。 大虎当然想,一百个想。 大表哥说:“那就跟着我干吧,亏不了你。” 听说大表哥在城里安排赚钱的差事儿,大虎乐不可支,当即叫上他的发小二虎,二人陪大表哥一顿海喝,酒足饭饱,二人随大表哥进了城,成了黑熊的得力干将,跟着黑熊打打杀杀,十几年下来,如今要钱有钱,有势有势,真的出息了。 俗话说上阵亲兄弟,打仗父子兵,黑熊有了大虎二虎,真是如虎添翼,在顺安地面打遍天下无敌手,很快就“立了棍儿”。 三虎,四虎,五虎是后来招聘的马仔,资格没有大虎二虎老,功劳也没他俩大,在集团的地位当然就低一些。 这“五虎”在顺安地面儿上可谓威名赫赫,所向无敌。 多年来,黑熊带着“五虎”冲锋陷阵,浴血奋战,从兼并沙场开始,到垄断地砖地板,到拆迁征地,围困电厂,收购自来水公司,一路鬼神不惧,人畜发抖,可以说“五虎”为伟业集团的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 伟业集团成长为顺安一家独大的商业帝国,黑熊和“五虎”也都混成了有权有势有名的成功人士。 黑熊旗下管理着伟业集团工程公司,青龙河沙场和集团物业总公司。“五虎”也都混成了经理和老总,虽然头衔响当当,可人还是那个人,“虎”还是那个“虎”,不懂管理,不会管理,更坐不住办公室;其实他们都是挂个名,领一份高薪,真正管理物业的是唐英梅带领的一队巾帼英雄,各物业的女常务副经理。 俗话说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业主也一样,偶尔有搅牙难缠的业主,或者有业主以各种理由不缴物业费,取暖费时,“虎”们才有机会展示一把身手,证明他们的无可取代。 他们对付业主有一套软硬兼施的办法,最常用的是派几个马仔往业主家客厅一坐,不打不骂也不威胁,他们在客厅抽烟吐痰赖着不走,往洗手间地上大小便,用不上二天,业主准告饶,乖乖把欠费缴齐。 这天,黑熊离了凤凰山庄,风风火火走进“满天星海鲜城”的包间,“五虎”起立拍手欢迎,个个脸上堆笑。 黑熊摆摆手让大家坐下。 大虎一抬手,小姐立马上酒上菜,接风酒宴开席。 大虎双手捧着杯酒说:“大哥,你这一走一个多月,兄弟们还真就怪想的,来,给大哥接风洗尘,哥几个走一个。” 黑熊带头干了杯,大虎亲自倒满第二杯,正要端杯,黑熊摆手制止说:“等等,老猫不在家,耗子上房扒,姓金那小子作什么妖儿了?把老大整上火了。” 大虎说:“哥,这事儿有点打脸,四大金刚让他废了,前两天儿,滚兔子岭,十几个兄弟没整住他,这妖儿作大了。” 二虎说:“哥,那小子也没三头立臂,不过,心眼儿够用,一瓶杀虫剂废了俩金刚;他妈的,招儿都让他想绝了,一麻袋黄豆把大金刚整沟儿里了。” 黑熊原本长得就黑,心里有气脸色就更黑了,他端起酒杯,想说点什么,突然想起唐英杰不止一次嘱咐他,地位高了,管的事儿多了,记住一条,酒桌上别商量正经事儿,酒桌上就是喝酒,要商量事儿就别喝酒,回办公室郑重其事地商量事儿。 唐英杰嘱咐他是因为他以前爱酒桌上商量事儿,商量完酒喝大了全都忘了,耽误事儿。 想起唐英杰的嘱咐,黑熊改口说:“今天就是喝酒,不说事儿,明天上午到我办公室,再说事儿,来,走一个。” 虽然说不说事儿,但“五虎”知道,大哥回来,肯定是有事儿了。 这顿酒黑熊和“五虎”都喝大了,在凤凰山庄后院包了单间,洗浴,按摩后就睡在按摩床上,直到天黑。 黑熊虽然人长得黑,他却姓白,有一个好听的名字:白玉堂,很文雅的名字。这个名字是他父亲用十个鸡蛋请人起的,寄托着父母望子成龙的美好愿望。 然而,黑能的发育成长却与名字背道而驰。他身高一米八八,体重220斤,肤色棕黑如黑白混血,大块头往那儿一站都是一堵墙,一座塔,一个标准猛男。 初中之前的黑熊一点也不猛,他脑子笨,手脚也笨,学习成绩总是打狼(最后的意思),属于老实巴交之类,这和家庭出身有关,父母都是粮库普通职员,典型的工薪阶层,教育孩子就是别惹事儿,别打架,打坏了人家咱赔不起。所以,黑熊虽然长了个猛男的身材,在学校却经常受同学欺负,受欺负也不是挨打挨骂,真打起来他没有对手,主要是被嘲笑,被取笑,被奚落,人长得黑,为人又老实,怎么看也跟白玉堂不挨着,“黑熊”这个绰号真有点名副其实,白玉堂的大名就被遗忘了。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黑熊在顺安立了棍儿(有了名号),这个绰号也恰如其分,因为东北有个说法,一熊二豹三老虎。熊才是森林之王,老虎排在第三位;老虎是森林之王的说法名不副实。 中考落榜后黑熊凭一身力气去粮库当装卸工,装卸工得扛麻袋,装车卸车,别人麻袋上肩得有两个人提起麻袋搭肩,他不用,他双手一提200斤的麻袋就上了肩。 扛麻袋这活儿伤腰,扛几年麻袋必落下腰腿痛的残疾,白玉堂骑驴找马,正想办法换个工作,可巧自来水公司招人,他就去了自来水公司应聘,黑熊拿着简历正要介绍自己的情况,招聘官仰头打量他一眼,一摆手说:“好家伙!这体格--不用说了,明天来上班。” 黑熊进了自来水公司维修队,就认识了唐英杰。 黑熊第一次打人是为唐英杰,打的是他们的顶头上司――维修队长。 队长是局长的小舅子,唐英杰的姐姐唐英梅跟局长有一腿,队长看着唐英杰就心烦,整天挑毛捡刺地欺负唐英杰,不是打就是骂,唐英杰跟宋军,三胖,黑熊处成了铁哥们儿,宋军便出招要给唐英杰出气。 那天晚上唐英杰请客,哥儿四个喝酒吃肉直到晚上10点多,出了饭店,宋军带着家伙去了一个胡同隐避起来了。 晚上11点多,队长在棋牌室打完牌,哼着小曲往家走,树丛里突然钻出一个蒙面人,这个人是宋军。宋军一扬手,一团白雾飞向队长的脸,队长大吼一声:“谁?┄┄我操!”,双手捂眼,他的眼睛就被生石灰迷了。 队长知道不好,捂着眼撒腿就跑,瞎子跑起来是很滑稽的,队长像只无头苍蝇东一头西一头乱撞。 黑熊从后边追上来,朝队长后脑勺拍了一砖头,三胖紧跟着一闷棍打在队长肩上,队长倒地不起了。 唐英杰,宋军,三胖,黑熊他们四个狂奔回家。 黑熊回到家酒也吓醒了,酒醒了开始后怕,拍队长的那一砖头下去时,他的手上有鸡蛋壳碎裂的感觉,他担心队长脑壳碎了,万一队长死了,那自己就得偿命…… 黑熊越想越怕,这一夜翻来覆去没合眼,天一亮就给宋军打电话,让宋军快打探消息。 谢天谢地!队长没死。 不过,那一砖头把队长的颅骨砸塌了,颅内出血,急诊作了手术,颅内的血肿清除了,队长却成了半个植物人。 黑熊确实没想把队长拍成植物人,他只想报复一下,给哥们儿唐英杰出口气。 派出所怀疑到了他们四个,分别传到派出所问话,四个人咬得死死的:“喝完酒就回家了。” 饭店老板也被请到派出所,老板作证他们一直喝到半夜,走的时候里倒歪斜,站都站不稳,不挨打就不错了,打不了人了。 警察有想法没办法,采不到证据,案子悬了起来,。 队长病休了,唐英杰出人意料地当了维修队长,伟业集团后来的辉煌从这里开始。 八十六,恶贯满盈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唐英杰和兄弟们夜袭他们的顶头上司――维修队长,致使队长颅骨塌陷,虽然手术救得一命,却长年病休了。 队长病休后,唐英杰出人意料地当了维修队长,伟业集团后来的辉煌从此开始。 唐英杰当了队长没忘记兄弟们,他们每日挖沟会挖出很多沙子,沙子虽然普通,却是生活必不可少的,无论你是垒鸡窝还是盖高楼大厦,无论你是砌院墙垫院子还是铺路垒灶,不起眼儿的沙子是必不可少的。 唐英杰当了队长,有了权力,私下出售沙子。唐英杰能成大事,能笼络兄弟为他卖命,就是因为他从开始就不吃独食儿,卖沙子的收入跟兄弟们平分,二一添作五,他自己不多拿一分钱,这让兄弟们佩服,愿意跟他干。 渐渐地,单靠挖沟那点沙子,满足不了唐英杰的胃口,他发现开沙场是无本有利的好生意,经过一番运作,唐英杰的沙场便开张了。 唐英杰的沙场开张几个月,收入却不及预期。因为沿青龙河数一数,沙场有十几家,互相竞争,恶意降价,沙子生意难赚大钱。 宋军说这玩意儿太平常,把沙场兑出去算了。 黑熊说关键是销路,有销路就赚钱。 三胖说黑熊净放没味的屁,说的就是没销路。 唐英杰说要说赚钱,干啥赚钱?干啥赚钱都不容易,要我看,问题不在干什么,关键是怎么干。要想赚钱也不难,要赚就赚大钱。 三胖疑惑地问怎么干能赚大钱? 唐英杰说想赚大钱得先有赚大钱的胆儿,还得有赚大钱的手腕。 宋军听出唐英杰话里的意思,说:“哥,你说具体点。” 唐英杰把垄断经营和富贵险中求的理论重复一遍,宋军眨眨牛眼说:“能开得起沙场的都有点背景,不好调弄。” 唐英杰嘿嘿一笑说:“肥肉都想吃一口,肯定不好调弄。就因为不好调弄,才是赚大钱的机会,要是好调弄,就赚不到大钱了。你想想,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黑熊说:“我草!行不行试试呗,文的不行来武的,一个一个打黄它个吊草的。” 三胖说:“那可离小号(监狱)不远了。” 唐英杰说:“就看赚不赚钱,只要赚了钱,有钱能使鬼推磨,怕啥?” 宋军点头说:“大哥说的对,这社会,撑死胆儿大的,饿死胆儿小的。有钱的越来越有钱,没钱的越来越没钱,就看有没有胆儿。” 黑熊说:“我草,我这二百多斤儿豁出去了,哥,咱整。” 唐英杰使个眼色,四个脑袋凑到一起。 四人商量的结果是黑熊出面成立沙子协会,约法三章,统一销售价格,不得低价销售,恶意竞争,犯规的罚款;屡教不改的清除出沙子行业。 宋军执笔,一共拟定出十多条协会纪律。 成立协会,约法三章只是表面好看,师出有名;其实真正的目的是把别人整垮,垄断经营。 这不是行业规范,是利益之争。既然是利益之争,输赢就得看实力,就像非洲大草原上的野生动物,非得有尖牙利爪和拼命的勇猛才有生存的机会。 黑熊依计而行,由他出面请所有沙场的老板们喝酒,酒桌上宣布了协会章程,之后大虎和二虎带着一帮马仔把守住各路口,有生意介绍到自家沙场。 别的沙场没了生意,岂肯罢休。有人去水利局告状,有人通过社会关系求得关照,有人组织人马硬拼硬闯。 唐英杰坐镇,宋军上上下下跑腿儿,送钱送礼请吃请喝,疏通各方面关系;黑熊带着二虎对各沙场软硬兼施,合作,入股,兼并,有不服的就大打出手,半年功夫,十几个沙场都收服了。有的放弃了,有的仨瓜俩枣出让了,有的折价入股了,只有邱文明不服,他带着一帮小兄弟硬扛。 黑熊刚开始没看得起邱文明,结果交了几次手,竟吃了亏,黑熊伤了好几个兄弟。大虎的大腿上挨了一枪,密密麻麻的砂眼儿,血肉模糊,到医院手术一粒一粒扣出来十几粒铅砂,还有十多粒位置太深,无法取出,只能放在里面了。 黑熊动了杀机。 那天晚上,唐英杰,宋军,三胖,黑熊招集好了人马,准备跟邱文明决战。还没出发,天边雷声滚滚,电光闪闪,随后下起了大雨。 黑熊说:“这大雨下冒烟了,等雨停吧。” 宋军说:“下雨好,对手不防备,这叫出其不意。” 黑熊,宋军,三胖各带着自己的马仔,十多个人,冒着大雨偷袭邱文明的沙场。 邱文明自从跟黑熊交了几次手,已经有了防备。最近他的兄弟们都不回家,集体住在沙场的草棚子里。 这天晚上大雨滂沱,天上电闪雷鸣,地上积水成溪,谁也想不到,黑熊的人马悄悄地包围了邱文明的草棚子。 黑熊的人马刚靠近,沙场的看门狗就狂吠不已,挣得铁链子哗哗响。 三胖趴在栅栏上朝看门狗开了枪,看门狗一声惨叫摔倒在泥水里,四蹄蹬了蹬,没声了。 众人撞开院门,冲进院子,马仔们拎着汽油桶,往草棚子上泼汽油。轰的一声燃起大火,一时间浓烟滚滚,大火冲天。 看门狗狂叫时,邱文明和兄弟们知道不好,都操起了家伙,但外边情况不明,不敢冒然出击。 此时大火一起,半边天通红,草棚子里火苗子乱窜,躲在屋里就被烤地瓜了,活路只有一条,冲出去。 邱文明的兄弟们一个跟着一个往外冲;黑熊和马仔们守住门口,抡起大棒,出来一个放倒一个。 兄弟们一声声惨叫传进来,邱文明知道他们都挂了。可是,不出去被烧成灰,只有出去才有活路。 邱文明是最后一个出来的,他动了心眼儿,露头晃了一下,立即缩回来,随后冲外打了一枪。 邱文明这个假动作真就骗过了黑熊,黑熊见人露头,上前一脚踹了个空。发觉上当,黑熊后撤销慢了一点,枪响了,铅砂擦着黑熊的头皮呼啸着飞了过去。 邱文明鸣枪开道,随即端着枪冲了出来;守门的马仔抡起钢管打落了邱文明手里的猎枪,众人齐上,一顿乱棒把邱文明打倒在泥水里。 黑熊抡起钢管打断了邱文明的右腿,邱文明在泥水里滚来滚去,痛的大叫,声嘶力歇地问候黑熊的亲妈和八辈祖宗。 宋军对黑熊说:“这就作仇了,今天放过他,就得防他一辈子,一不做,二不休┄┄” 黑熊点点头,擦了把脸上的雨水,抓起邱文明一条腿拖到青龙河边,使劲儿一抡,邱文明像一麻袋沉甸甸的黄豆,噗通一声坠入青龙河滚滚的波涛里。 那是七月,正是汛期,青龙河水势浩大,急流滚滚,邱文明喝了几口混浆浆的河水,求生的欲望抑制了疼痛,他抡开双臂,奋力挣扎,凭着一身好水性爬上了沙滩,保住了一条命,从此瘸了一条腿。 黑熊是唐英杰手里的一把利剑,剑锋所指,所向披靡。 搬掉邱文明后,唐英杰垄断沙子市场,加价销售,利润暴增,尝到了垄断的甜头,唐英杰又有了新目标,那就是地板和地砖。 顺安最早的暴发户杨百万经营着当地最大的建材商场,要垄断地板和地砖,必须搬倒这棵大树。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从此,不断有人故意找杨百万的麻烦,守着商场大门吵闹,经过多次冲突,杨百万和唐英杰的仇越结越深,到了不共戴天的程度。 杨百万凭着财大气粗,不甘认输,脑袋一热,首先雇凶刺杀唐英杰,唐英杰恶人命硬,死里逃生。 几个月后,杨百万突然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坊间传说杨百万死于黑熊之手,这事儿都是风闻,内幕可能只有黑熊自己清楚。 青龙小区土地招标,这是块黄金宝地,竞争对手玩套路,唐英杰志在必得。 黑熊高速公路撞车,致对手两死三伤,错过招标会,伟业集团顺利中标;世纪公馆拆迁,有人坐地讹钱,想当钉子户。黑熊夜闯民宅,痛打男户主,吓疯女主人,所有动迁户三天之内全部搬走了。 自来水公司改制,很多职工担心利益受损。老经理鼓动一帮退休职工反对,几百人静坐,他们推举代表,集资上访┄┄黑熊在小学校门口把老经理的小孙子骗上车,亲自送到老经理家,老经理大吃一惊,立即闭了嘴,装病住进医院。 没了领头羊,事儿就闹不起来了,自来水公司顺利改制,姓了唐,伟业集团一年增加几千万净利润。 几年前,警察杨茂林跟玉珠恋爱,唐英杰多次托人捎口信发出警告,杨茂林置若罔闻。 唐英杰对黑熊说:“老四,看你的了。” 黑熊在玉珠下班的路上拦住杨茂林,一枪打断了警察杨林茂的腿,之后去派出所自首,说枪走火,误伤杨茂林。 一个月前黑熊在世纪广场痛揍金铎是凑巧,原本他已经去了莲花谷,“五·一”节那天回顺安参加婚礼,喝完喜酒,接到唐英杰电话,让他立马去教训一个人。 那天打金铎的是四虎和五虎,五虎是黑熊的司机兼保镖,四虎是搭车。 十几年来,黑熊无数次出入看守所,杨林茂伤害案他被判刑三年半,他在监狱服刑不到一年就获得保外,现在仍是监外执行期间。 现在,宋军和三胖都吃了金铎的败仗,唐英杰把一切希望寄托在黑熊身上。 黑熊趾高气昂,证明自己是根棍儿的时候到了。 那天在“满天星海鲜城”喝完酒,黑熊躺在凤凰山庄后院的按摩床上,享受着小姐的揉搓,心里却在想,逮住姓金的:是把他的双手剁下来,还是把手腕的大筋挑断? 八十七,虎假虎畏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八十七,虎假虎畏 知道自己的差事不太好办,第二天,黑熊早早地到了办公室。 “五虎”也不敢拖拉,全都提前报到,在沙发上坐成一圈儿。 五虎最小,也最有眼力见儿,不用吩咐,主动烧水沏茶。黑熊正是喜欢五虎手脚勤快有眼力见儿,才让他做了司机兼保镖。 黑熊表情严肃的逐个扫视一遍,五颗青瓜皮似的脑袋泛着油光。黑熊咳嗽一声说:“我草!酒也喝了,海鲜也吃了,今天说点正事儿。老大调我回来,是为了姓金那小子,这小子张狂的没边儿了,不把他整明白,我是回不去了。” 大虎大咧咧地一笑说:“哥,杀只小鸡儿,还用得着牛刀,这事儿交给我就成了。” 黑熊瞪了大虎一眼问:“我草!你说,姓金那小子在那儿呢?” 大虎支支吾吾地说:“哥,这……也没……我,上那儿,知道呀?” 黑熊气哼哼地说:“我草!我就烦你吹牛逼,放空屁,还交给你就成了,成个吊啊?” 大虎凭空挨了训并不气恼,他了解黑熊,跟谁亲近骂谁凶。 大虎嘻皮笑脸地说:“哥,我的意思是,咱这儿屁股大个地方,城边几条道儿,几个村儿,长着几棵树,都在心里装着呢,他能藏那儿?那儿能藏住?……草!我就不信,还跑了他了。” 黑熊一拍桌子说:“我草!少跟老子扯犊子。都听着,这回给我动真格的,整住他,把他手腕儿上的大筋挑断,奖金十万。” “五虎”们一阵骚动,仿佛饿狼闻到了肉腥味,眼睛放光。 四虎大着胆子问:“大哥,真的假的?……十万?” 黑熊呸了一口说:“我草!放的什么臭屁,啊?你哥我啥时候放过空炮?” 四虎说:“哥,有这十万块,你就放心吧。这帮小子得像饿狼似的嗷嗷叫,姓金那小子有十双手也不够挑呀。” 五虎把茶送到每个人面前,接着四虎的话说:“四哥,不是我说你,可能没那么容易,别想的太简单了。” 四虎不服气地说:“草!那得看跟谁,拿我当四大金刚啊?不好使,我就不信他有三头六臂。” 三虎咳嗽一声说:“老四你别犟,老五这话对头,这小子不是好对付的,滚兔子岭十多个人整他一个,愣没整住,这里有事儿。” 五虎说:“滚兔子岭的事儿,从头到尾我仔细问过,有人堵,有人追。追的那边,一麻袋黄豆车就掉沟里了,你们别不服,那玩意儿比冰都滑,谁碰上都得傻眼儿。堵得这边十多个人,两把喷子(枪)交替着打,打了三十多响,人也冲到跟前儿了,还是趴下了。” 四虎说:“听说那小子手里有两样儿神器,谁也靠不上前儿。” 二虎说:“哥,这事儿我特意打听来的。有一样儿像个手电筒,发光贼亮,眼睛一照就瞎了;还有一样喷火球,沾上就过电了,动弹不了,不过喷不远,十多米吧,再远就发飘,没准头了。” 大虎不爱听他们瞎呛呛,插嘴说:“哥,要我说,啥也没喷子(枪)好使,还得用喷子对付他。” 四虎说:“滚兔子岭一战,我听说姓金那小子也受伤了,手上脸上全是血。” 三虎接话道:“现在说啥的都有,越传越神,整的兄弟们摸不着须子,心里也没底。” 大虎问黑熊:“哥,你啥意思?” 黑熊哼了一声说:“我草!啥意思?你脑袋让驴踢了,这不商量怎么对付那小子吗?” 大虎说:“哥,商量啥呀?别的都白扯,就用喷子(枪)。” 黑熊瞪圆了眼睛说:“我草!你这个屁没白放,看这架势,除了喷子整不住他了,那就用喷子,不过有一条给我记住,不许整死他,谁失手整死了谁担着。找着那小子,制住他,把他手腕上的大筋一根一根给我挑了,回头找我领奖,听清没?” 这是唐英杰嘱咐黑熊的话,黑熊传达给“五虎”,但他不说是唐英杰说的,这是黑熊仗义之处。 “五虎”齐声回答:“听清了。” 黑熊喝口茶,清清嗓子接着说:“我草!别听他们瞎传,那两个玩意儿没啥,大象问他老师了,他老师是专家,专家说那是外国妇女防身的玩艺儿,外国都算不上武器。那个贼亮的手电,只要戴个大墨镜,就没事儿了;发火球那个玩意儿,防的招儿是把电线缠身上,一头拖地上,避雷针知道不?是一个理儿。” “五虎”都笑了。说:“真的假的?” “这么简单?” “试过没?好使吗?” 黑熊拍了拍茶台说:“都闭嘴!别扯犊子啦,说正事儿,明天开始,你们四个每人挑十个硬手,配车,配墨镜,配铜线,给我全城找人,挖地三尺也得给我找出来。老五跟着我,家伙都准备好,一旦有信儿大家听我命令,安排好了再上,别他妈傻乎乎地着了人家的道儿,我丢不起那个人,将来还得在这一片儿混呢。” 三虎说:“大哥,先有安排,再下手,这个对头,一窝蜂儿肯定不行。不过,找人这事儿,也得有个安排,不能无头苍蝇乱撞。” 三虎在“五虎”里是心眼儿比较多,办事比较沉稳的一个,不像那四只虎,一个比一个鲁莽,一个比一个粗暴。三虎在他们中间是出谋划策的人物,有时黑熊遇到解不开的结儿,也愿意找他解扣儿。 黑熊问:“那你说怎么整?” 三虎低头想了想说:“大伙一齐上街找,乱糟糟的整不明白。要我说,这事儿得分片包干,比如说东西以世纪大道,南北以凤凰大街为准,把顺安城切蛋糕分成四块,我们四个一人包一块,各人自扫门前雪。” 黑熊脑筋虽然笨点,但仔细想想有道理,一拍桌子说:“我草!对,对,对,还是老三脑袋好使,就照老三说的干,切四块,一人一块,承包到人。” 三虎接着说:“还有,这事儿悄没声儿的整,别大张旗鼓的张扬,小心打草惊蛇吓着那小子,他要是躲起来不露头,那麻烦就大了。” 大虎说:“就算他躲耗子洞里,也把他薅出来。” 黑熊一瞪眼睛,骂大虎道:“我草!闭上你的臭嘴,一会儿不吹牛逼能憋死呀?” 大虎挨了骂,嘿嘿傻笑,不言语了。 三虎歉意地看了一眼大虎,呷了口茶,接着说:“我琢磨有三个地方是重点。一是这小子家,二是月亮泡,三是小诊所。他在滚兔子岭肯定受伤了,估计得看大夫,大医院不敢去,只能去小诊所。” 二虎摇摇头说:“就算他去了小诊所,就怕大夫不说实话。” 二虎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在顺安地界儿,唐英杰黑帮名声极臭,老百姓敢怒不敢言,一忍再忍。滚兔子岭一战,金铎大败唐英杰黑帮,老百姓把金铎捧成了英雄,外号金大侠,老百姓从没这么解气,解恨,怕是不会出卖金铎。 五虎说:“那就好说好商量,这事儿不能来硬的,不行就花钱呗。” 唐英杰的四兄弟也好,黑熊的“五虎”也罢,表面上哥们义气,骨子还是利益的结合,在他们心目中,钱是万能的,也就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四虎接过话茬说:“那小子要是身上,脸上有伤,很可能去诊所,至于回家,回月亮泡,我看不可能,他可没那么傻,听说这小子上学时就聪明的很,有个外号叫‘怪才’。” 三虎呵呵一笑说:“要说回,他是不敢回,不过,你想过没,一个人想躲起来也不容易,他得吃,他得喝,他得穿,他得了解外边的事儿,这就肯定得跟外边有联系。跟谁联系?肯定是熟悉的人,那就是家里人和月亮泡的人呗。也许今天送点吃的,明天送点用的,这都说不准,真要是盯上了,顺着脚印就找着这小子了。” 众人都听明白了,如释重负,齐声说对,有道理。 三虎受到鼓励,更来了兴致,接着说:“我琢磨,这小子肯定不敢住宾馆,住宾馆得用身份证,他不傻。不过,有的小旅店不用身份证,他有可能躲在小旅店,这些小旅店是重点,再就是这小子的亲朋好友家,也是重点,必须看住,严防死守,进出个耗子也得看出个公母。” 众人哈哈一笑,说:“老三真能整,你能看出公母我请你。” 三虎赶紧解释说:“草!我是打个比方。” 黑熊一拍大腿说:“我草!对,老三说的太对了。就照老三说的整,凡是重点的地方,派人守着,等他露头,都明白没?” “五虎”一齐应声说明白了。 黑熊小声问:“你们手里有几把喷子(枪)?” 大虎伸出四个手指;二虎伸出两个手指;三虎和四虎各伸出一个手指。 黑熊掐指一算,加上他和五虎两把,共是十把枪,到时候集合人马,来个集团冲锋,够这小子喝一壶的。 黑熊板着脸说:“我草!都记住,对付这小子,关键时候没喷子(枪)不行,不过,得有分寸,交手的时候冲他下三路去,制住他,废了他的两个爪子就算成功,就发奖金。” 三虎问:“大哥,兄弟们黑天白日地折腾,可能得有点费用。” 黑熊点头说:“我草!好说,只要活儿干的漂亮,我不会亏待兄弟们,该花的就花,你们自己能解决的就自己解决,解决不了的拿到总公司来,我签字。还有,每天下午五点在这儿集合,把情况跟我叨告叨告,记住没?” 众人齐说“记住啦!” 上午散会,下午四虎共组织了六十多人上了街,有蹲守重点的,有查小旅店的,有查小诊所的,各路人马忙的不亦乐乎。 黑熊的人马鸡飞狗跳地忙活了三天,连金铎的影儿都没摸着,一点线索也没有。 黑熊坐在办公室越想越上火,黑熊急了就骂人泄火,每天晚上五点回来汇总情况,黑熊从大虎到四虎逐个骂一遍,骂得兄弟们直冒冷汗,骂得老虎们战战兢兢,虎威尽失,全像打不起精神的病猫儿一样。 骂人解决不了问题,黑熊没辙了,想起了远在莲花谷的二哥,便给宋军打电话,请宋军出招儿。 宋军说:“老四别急,这事儿电话没法说,我明天回去,见面再唠。” 这天晚上五点开完碰头会儿,黑熊对四虎和五虎说,晚上一起吃饭,完了出去办点事儿。 八十八,球球遭殃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黑熊把四虎留下,跟四虎五虎一起吃过晚饭,三人乘车去了青龙华庭小区。 美女主持人云鸽住在青龙华庭,黑熊遵照唐英杰的指示,为云鸽解决点小麻烦。 青龙华庭是前几年伟业集团开发的高档小区,上百栋高层和小高层公寓围绕着一个扁豆形的人工湖,环湖有一条鹅卵石铺就的步道,沿步道走一圈儿2公里;小区里广场喷泉,小桥流水,绿树成荫,草地如茵,繁花似锦;清晨或傍晚,喜好运动的业主三五成群环湖散步;青龙华庭的位置也好,出北门是青龙河,蓝天白云,远山近水,湿地草原,田野树林,沿河有10公里运动跑道;出南门就是青龙公园,市民休闲娱乐之所在。 当年为了拿下这块黄金宝地,唐英杰跟沈阳黑道结了梁子,交手几个回合,最后唐英杰取胜,据说是大象出马除干掉对手,这都是传闻,当不得真,却也无风不起浪。 晚上六点多,一台黑色MPV驶进青龙华庭小区,在环湖步道边的树丛旁停下。 过了一会儿,临湖小高层一个单元门里走出一个穿黑白花格长裙的女人,这个女人戴着遮阳帽,太阳镜,身材妖娆,步态优雅,女人径直走向黑色MPV,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 又过了一会儿,同一个单元门里出来一个男人,短裤T恤,戴着一副近视眼镜,手里牵着一只白色长毛带棕色斑块的混血蝴蝶犬。 蝴蝶犬蹦蹦跳跳跟在主人后边,东嗅一嗅,西嗅一嗅,不时举起一条小腿在树根,草丛,石块处撒尿,犬类动物有很强的领地意识,此举的意思是:老子的地盘,外人莫入。 这时,黑色MPV车里下来两个光头男人,这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迎着牵狗的眼镜男走过去。三人交汇时,走在前面的光头男人停下脚步,眼睛看着蝴蝶犬,对牵狗的眼镜男说:“哎?──这是你的狗?” 眼镜男以为遇到了爱狗人士,很愿意交流一下养狗心得,便得意地说:“是呀,叫球球。” 光头男人说:“你养多长时间了?” 眼镜男说:“快一个月了。” 光头男冷着脸问:“这狗那来的?” 眼镜男感觉对方不怀好意,冷冷地说:“朋友给的,怎么了?” 光头男对身后的同伴说:“你看,这狗是不是我那条?” 同伴趋前一步,仔细看了一番说:“是,没错,就是你那条。” 眼镜男立即瞪圆了眼睛,不客气地说:“什么?你说什么?┄┄是你的?这是朋友送我的,怎么┄┄是你的?” 光头男嘿嘿一笑,目露凶光,盯着眼镜男说:“这狗是我的,你实话实说,这狗怎么来的?是不是偷的?” 眼镜男让光头男气懵了,结结巴巴地说:“什,什么?┄┄偷?偷你的?怎么,怎么可┄┄可能?” 光头男上前一步,一把揪住了眼镜男的T恤领口,眼镜男向后一挣,“哧──”一声,肩峰处撕开一个口子。 另一个光头男从后边一脚踢在眼镜男大腿上,眼镜男腿一软,不由自主地跪在地上,眼镜男大喊:“流氓,流氓打人啦──”立即有闲人过来围观。 光头男抢过狗绳,一脚踢向眼镜男的前胸,眼镜男向后栽倒,光头男边踢边说:“小偷,就打你个小偷。” 眼镜男争辩:“流氓,我不是小偷,狗是我的。” 围观的人听明白了,这是为一条狗在打架,有人继续围拢来看热闹,有人觉得无聊,说一句:“真是闲的。”继续散步。 两个小区保安闻讯跑过来,远远地就停住了脚步,他们认识那两个光头男人,其中一个是四虎,一个是五虎,都是惹不起的主儿。 两个保安不敢近前,又不好马上离开,扭头往别处看。 光头男踢一脚问一句:“说,是不是偷的?” 眼镜男忍着疼痛争辩:“不是,我不是小偷。” 光头男再踢一脚,继续问:“说实话,是不是偷的?” 眼镜男大声争辩:“不是,我不是小偷。” 眼镜男希望他的叫喊能招来更多的围观者,希望得到围观者的支持和声援,可是,恰恰相反,他的围观者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从他们匆匆离去的脚步中看到了危险。 有人偷偷向他打手势,不让他争辩。眼镜男看见不远处的两个保安,明明知道这边出了事情却不过来,再看看那两个旁若无人的光头男人,眼镜男明白了,他不再争辩。 光头男人又踢了几脚,眼镜男屈服了,难耐的疼痛和死亡的恐惧战胜了自尊,好汉不吃眼前亏战胜了公平正义。眼镜男带着哭腔说:“是┄┄是,我偷的。” 光头男得意拍了拍眼镜男的脑袋说:“早承认,少挨揍。” 光头男说完牵起蝴蝶犬就走,蝴蝶犬不认识光头男,吱吱叫着拼命反抗,四肢撑地往后坐,狗爪划得步道砖沙沙响,几乎是拖着滑行。 光头男拖着蝴蝶犬径直走向黑色MPV,开门上车,车子开走了。 黑色MPV出了青龙华庭小区,向东驶过两条街道停下,那个穿黑白花格长裙的女人下了车,整理了一下裙子,向车内的人招了招手。莺声燕语地道了声谢谢,这个女人是云鸽。 MPV车里坐着黑熊,四虎和五虎。 云鸽转身往回走,MPV向相反的方向开走了。 MPV车上,五虎开车,四虎抱着浑身发抖的球球,球球象只大耗子一样吱吱乱叫,四虎紧紧抱着球球有点不知所措,回头问黑熊:“哥,这小家伙,怎么弄?” 三黑熊厌恶地看一眼毛绒绒的球球说:“一会儿到北大甸子,扭断脖子,一扔完事儿。” 球球似乎听懂了黑熊的话,睁着一双惊恐的小眼睛,湿乎乎的鼻头喘着粗气,又是一阵拼命挣扎,在四虎有力的手掌中,球球的挣扎完全徒劳。球球无助地吱吱叫个不停,浑身哆嗦成一团。 黑熊说:“这小畜生,吱哇乱叫烦人,一会过桥扔青龙河里。” 车子转眼就到青龙桥,四虎抱着球球下车,拎着球球的后腿抡了两抢,一撒手,球球拖着紫红色的狗绳在空中划出一道标准的抛物线,“哇呜──”一声惨叫,球球大头冲下扎进滔滔的青龙河里,在河面激起一片小小的水花。 落水时的撞击力使球球有几秒钟失去了意识,但本能使它不停地划动四肢,毫无目的的乱蹬乱抓,呛了几口水之后浮了上来。 球球的长毛起了救生圈的作用,因为落水的瞬间,浓密的长毛锁住了空气,空气的浮力把它举出水面。 犬类不用游泳教练操心,天生就是游泳健将,这是百万年进化的结果。 球球浮出水面,甩落头上的水,伸长脖子把鼻孔露出水面,四肢无师自通地拼命划动,顺流游向河岸。 青龙河水流向来湍急,浪头一个接着一个拍过来,球球像一片树叶时而波峰时而波谷冲向下游。求生的欲望使球球奋力挣扎,凭本能躲避漩涡,脱离湍流;这时套在脖子上的狗绳成了拖累,有时妨碍划水,有时缠绕在腿上,似乎要把它拖到水下去。球球已经顾不上这些,它的眼睛里只有河岸,近在眼前的河岸。 求生的挣扎耗尽了球球的体力,它越来越觉得体力不支。 球球在下游很远的地方终于靠近了河岸,可是,这是一段激流冲塌的陡岸,球球努力了几次无法爬上岸,球球发出几声绝望的哀号,顺流又往下游漂了几百米,河面豁然开阔,岸边出现一片沙滩,球球奋力向沙滩游去,后腿首先接触到了踏实的陆地,球球几乎是爬着挪到沙滩上。 球球在沙滩上趴了许久,体力稍微恢复,它站起来,抖落身上的水,一步三晃地往岸上走去,它边走边嗅,这里没有熟悉的气味,一切都很陌生;西天只剩下最后一点微光,天马上就要黑透了。 河岸上长着很高的茅草,球球看不出去,眼前是幽幽的黑暗,河风在草梢上掠过,青龙河流水隆隆作响;球球警觉地四处倾听,内心充满恐惧,它走几步停一停,嗅嗅气味,听听动静,再走┄┄狗绳在沙滩上拖出一条湿湿的水痕。 河岸上有一条羊肠小道,这里有人的气味,有狗的气味,还有牛马羊等牲畜的气味;球球向空中嗅,嗅到了城市的气味,它沿着羊肠小道向青龙河上游跑去,跑一段,停下来向空中嗅一嗅,城市的气味更浓了,它循着气味继续向上游跑。 球球拖着狗绳向上游跑,草梢之上显现青龙河大桥的暗影,过了大桥就是它熟悉的城市,它可以循着气味找到家。 突然,脖子上的狗绳挂在了一根翘起的树根上,奔跑中的球球被惯性拽了一个前滚翻,球球爬起来,拼命挣扎,四爪挠得泥土纷飞,可是,它的力气还是太小了,绳子仍然死死拖住它,无论球球怎么使劲儿都无法挣脱,球球耗尽了最后一点气力,它伸着长长的舌头,大口呼吸着潮湿清凉的空气,瘫卧在湿湿的土坑里,冲着黑沉沉的夜空无助地“哇──哇──”叫个不停,像婴儿无辜的哭声。 青龙河一如既往地流淌着,流水声盖住了球球的哀唤。 八十九,失魂落魄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黑熊吆喝着“五虎”在全城撒下去近百人到处找金铎,三天过去了,连金铎的影儿也没摸着。 黑熊无计可施,肝火攻心,把“五虎”逐个骂的狗血喷头:“我草,平时吹牛逼一个顶俩儿,到真章儿就掉链子。” “五虎”个个象霜打的茄子――抽巴了。 骂归骂,老大交办的事儿不能耽搁,接下来怎么办?黑熊必须扛起来,他想起二哥宋军,当即打电话向宋军求助。 宋军鬼点子多,他的牛眼眨巴一下就是一个鬼主意,从来都是唐英杰黑帮的狗头军师。 宋军在电话里呵呵笑,笑过了说:“姓金那小子鬼着呢,没那么容易,不过,顺安就这么大点地儿,他还能藏那儿去。” 黑熊听出宋军话里有话,忙说:“二哥有招儿?” 宋军卖弄地说:“当然有招儿,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人。你别急,这事儿电话里说不清,你把心放肚子里,明天回去再说。” 第二天,宋军果然从莲花谷回来了,两人约好去凤凰山庄老大办公室见。 宋军说,主意他有,但得老大同意。 黑熊先于宋军到了凤凰山庄,照惯例先去甄秘书办公室,甄秘书不在,便直接走向唐英杰办公室,到了门前站住喘口气,伸手正要推门,听见里面传出拍桌子的声音,唐英杰在发火,在骂人,骂的很难听,又听到甄秘书嘤嘤的哭声。 黑熊一愣,把手缩回来,这个时候闯进去不合适。黑熊往后退了两步,想走开,又站住了。他心里纳闷,老大为什么事儿发这么大的火呢?他是集团老总,甄秘书怎么惹着他了?不可能啊!甄秘书怎么敢惹他呢? 唐英杰离婚后一门心思在玉珠身上,又怕玉珠嫌自己滥情,一直很自律,没有女朋友,也没有情人。至于云鸽,还有其它几个女人,只不过是偶尔吃个快餐,并不是固定的情人关系。 唐英杰正当壮年,三十多岁的成功男人,无论是情感上,还是生理上,都有着强烈的需要和渴望,甄秘书恰如其分地填补了这个空缺。 唐英杰和甄秘书的私情兄弟们都知道,唐英梅也知道,没人因为这事儿看不起甄秘书,相反,因为甄秘书并不因此而矫情,待人接物一如既往,大家反而更高看一眼。 几年来,唐英杰和甄秘书的关系平淡无奇,无风无浪。工作上一如既往,看不出有什么特殊;个人利益上,唐英杰给甄秘书买了车,买了房,这些并不是甄秘书索要的,是唐英杰主动赠送的。 今天这是怎么了?因为什么哭起来了? 黑熊一头雾水,这时候闯进去怕不合适,黑熊竖起耳朵听动静。 甄秘书说:“我对天发誓,不是我。” 唐英杰说:“那会是谁?” 甄秘书说:“我那知道是谁呀?” 唐英杰:“有外人进我的办公室吗?” 甄秘书:“上班时间绝对没有,下班后我就不知道了。” 唐英杰:“你说实话,我可以原谅你。” 甄秘书:“我说的全是实话。” 唐英杰:“是谁让你弄的?给你多少钱?你别想骗我。” 甄秘书嚎叫着:“我的天呐!我又不是间谍,谁给我钱呐。我不知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呢?我是那样的人吗?” 唐英杰:“你别演戏了,到底怎么回事儿,你骗不了我。” 甄秘书不回答,只是呜呜地哭。 唐英杰:“那东西太重要了,比你的命都重要,知道吗?” 甄秘书:“我不知道,真不知道,你杀了我,我也不知道。” 唐英杰:“杀了你太便宜你了,我让你生不如死。” 甄秘书哭变了声,边哭边说:“冤枉,天呢!冤枉啊――!” 唐英杰怒气冲冲地骂道:“贱货!你冤枉?……冤不冤枉你自己知道。真他妈见了鬼了,我的办公室除了你,还有谁能进来?┄┄你说?今天不说清你别想出这个办公室。” 甄秘书哭声更大了,几乎是嚎叫着说:“你是我爹!┄┄爷!你是我亲爹,亲爷,我没动,真没动……说谎出门让车撞死我。” 突然传来“哐啷”一声响,是摔杯子的声音。接着听见唐英杰叫喊着:“我就不信了,谁也没动怎么就没了?出鬼了?┄┄姓甄的,你记住,你敢算计我,我现在就能让你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知道不?” 黑熊心里一紧,心想:“什么事儿,发这么大的火?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甄秘书犯那一条儿了? 黑熊认识唐英杰十多年了,他生气的时候顶多是低着头不说话,无论生多大的气,或者受多大的屈辱,他从不说狠话,从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到底为什么啊? 甄秘书哭声更大了,边哭边哀求说:“我的亲爹──!我的亲爷爷──!我冤枉,冤枉死我了,确实不是我动的,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屋里传出喘息声和撕扯声,黑熊站起来,想进去,感觉不合适,不进去,感觉要出事儿。 黑熊站在门外正犹豫,突然传来“咚”的一声,接着是茶盏碰撞的声音。 黑熊心里一凛,出事儿,黑熊猛地推开房门闯了进去。 造型别致的根雕茶台旁,横躺着两条芭蕾舞演员一样雪白的优美大腿,向上是粉色蕾丝内裤,灰色短裙上翻到小腹部位,再向上是一张苍白,精致的秀脸,脸颊上一条血流像鲜红的小蛇在蠕动。 甄秘书头靠着茶台仰躺在地板上;唐英杰单膝跪地,一手揽着甄秘书的头,一手捂着她头顶正在流血的伤口。 唐英杰抬头看见黑熊,长出一口气说:“快,叫我姐来。” 黑熊立马给唐英梅打电话。 唐英梅一路小跑进来了,见状大吃一惊,问:“咋的了?” 唐英杰说:“她不小心,跌倒撞茶台了。” 这时大象也进来了,低声说:“昏过去了,去医院吧。” 唐英杰点点头。 唐英梅急三火四地取来一条白手巾捂住甄秘书头上的伤口,白手巾很快就被血染红了。 大象弯腰双手托起甄秘书就往外走,唐英梅在旁边按着伤口一路小跑紧紧跟随。 黑熊随着他们下了楼,让他们上了自己的车,嘱咐五虎,赶快去医院。 车子驶出凤凰山庄后甄秘书苏醒过来了,发现自己躺在唐英梅怀里,她抓住唐英梅的手哀求说:“姐,我的亲姐!┄┄救救我。” 唐英梅说:“咱去医院,没事儿的。” 甄秘书继续哀求说:“不是,不是医院,是唐总┄┄冤枉我,跟我不关系,我的小命儿不保了,我冤枉,姐,救救我!” 唐英梅这时才明白,这不是跌的,弟弟和甄秘书之间另有隐情。唐英梅安慰说:“先去医院,别的以后再说。” 甄秘书不管不顾地哀求说:“姐,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 因为五虎开车,唐英梅怕甄秘书情急之下再说出什么隐情,对甄秘书和弟弟唐英杰不好,忙对甄秘书说:“妹妹别怕,有我在,谁也不敢把你怎么样,放心吧。” 甄秘书紧紧抓着唐英梅的手,放声大哭起来。 唐英梅和五虎送甄秘书去了医院,黑熊重新上楼,取来拖把清理地板上的血迹和碎瓷片,唐英杰回到老板台后的真皮转椅上,仰脸望着窗外,目光呆滞,一言不发,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黑熊不敢多问,闷头清理地板,心里冒出一个接一个的问号。 黑熊刚把地板清理干净,宋军哼着小曲进来了。 九十,不仁不义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黑熊刚清理完地板,宋军哼着小曲走进来。 唐英杰仰躺在老板椅上一动也没动,就像没看见宋军进来,这情形太反常,宋军一愣,站住脚,疑惑地看向黑熊。 黑熊手握着拖把朝宋军作个鬼脸儿,使了个眼色,宋军点点头。 宋军悄没声儿地走到沙发旁坐下,黑熊放好拖把,也在沙发上坐下来,三个人就这样默默地坐着。 过了好一阵子,唐英杰好像突然发现了宋军和黑熊似的,有气无力地问:“回来了?你俩有事儿?” 黑熊回答:“是,有点事儿,想商量点事儿。” 宋军接过话茬说:“我特意赶回来,四弟有事儿商量。” 唐英杰嗯了一声,说:“有什么事儿说吧?”唐英杰眼光继续在窗外游移,根本没看宋军和黑熊。 黑熊嗫嚅道:“我草!姓金这小子,也不知道藏那儿了,这几天,我撒下一百多号人,满大街找,忙活了三四天,真他妈邪性,连个影儿也没摸着,我草!┄┄我是没辙了,特意把二哥请回来,让二哥给支个招儿吧。” 宋军得意地点点头,看见茶台上一片凌乱,起身收拾一番,加水添茶,开了电源,顷刻水开了,沏好茶,给唐英杰端了一盏,黑熊一盏,自己端茶喝了一口,清清嗓子说:“这小子捋了一把老虎须子,知道摊事儿了,肯定找个犄角旮旯藏起来,那能轻易找着了。要我说,你满大街找不是事儿,别说一百多人,再多十倍,一千人,二千人也没用,这叫大象撵耗子,有劲儿使不上。” 黑熊不想听宋军没边儿没沿儿的议论,他直截了当地问:“那咋整?” 宋军偏不急于说咋整,他喝了口茶,放下茶杯,故弄玄虚地说:“得想个法儿,把他钓出来。” 黑熊想了想,不明白宋军的意思,蹬着眼问:“我草!咋钓?┄┄他又不是鱼。” 宋军洋洋自得地说:“想钓他,他就是鱼。” 黑熊听出了味道,嘻嘻笑着凑近宋军问:“草!二哥,要不说你脑袋好使呢!快说,咋钓?” 宋军端着茶盏,嗅着茶香说:“咋钓?……你想啊,滚兔子岭那天车上有五个人,赵队长,钟行长,邱瘸子,还有那个娘们儿,虽然那天钟行长,赵队长坐在车上没动手,但是,我听说他俩跟姓金的是铁哥们儿,赵队长和钟行长肯定知道姓金那小子藏那儿了,说不定就是他们把姓金的藏起来了。你想啊,姓金的出去十多年了,没人帮忙,他往那儿藏?那儿能藏住?……这事儿,跟钟行长,赵队长撇不清关系,你说是不?” 黑熊想了想,一拍大腿说:“我草!二哥说的对,我说呢。这小子的亲朋友好友家,小旅店,小诊所,都派人查过了,连个影儿也没有,原来是这……既然这么着,我去找赵队长。” 宋军呵呵一笑说:“你虎啊?你这么直不愣登地找赵队长,赵队长能告诉你?你觉得跟赵队长不外,赵队长跟姓金的是铁哥们儿,比跟你铁,他能告诉你?” 黑熊迟疑地坐下了,抓抓头皮问宋军:“我草!那咋整?” 宋军说:“不难整,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得找个人帮你。” 黑熊瞪着眼睛问:“草!……谁?” 宋军狡黠地眨眨眼睛说:“你去找楚天舒,让他帮你。” 黑熊疑惑地转动着眼珠,一头雾水。 唐英杰转过椅子,看着黑熊,淡然一笑说:“懵了?……是不?” 黑熊点点头。 唐英杰对宋军说:“跟老四说话得直来直去,别绕弯子,你看,把他绕懵了吧。” 宋军嘿嘿一笑,看着黑熊说:“你想过没,你这么去问,赵队长肯定不会告诉你,怎么让他说出来呢?……让楚天舒来硬的――滚兔子岭的事儿,他不是在场吗?这就是借口,只要他说出金铎在那儿,没他什么事儿;否则……那就不客气了,这么一吓唬,保准管用。” 黑熊瞪圆了眼珠儿问:“我草!……抓他?有点不仁义。” 宋军点点头说:“想让他把事儿说出来,光是抓可能不行,还得猛吓唬,得让他吃点苦啊。” 黑熊惊讶地看着唐英杰和宋军,迟疑地说:“抓赵队长?……让他……草!这太不仁不义了吧?” 唐英杰面无表情,不置可否。 宋军笑着说:“钟行长大小是个领导,不能随便抓,那就只能是赵队长呗。不这么的,他能说吗?你能整明白姓金那小子藏在那儿吗?” 黑熊耷拉脑袋了。 黑熊跟赵大奎,虽然没有唐英杰和宋军这样的结拜之交,却也是好朋友,当年同在维修队同事,在一个土沟里滚过,在一个桌上喝酒,是经过岁月打磨,知根知底儿的朋友。再者,赵大奎这人不错,谁有事儿他都帮忙,帮忙不求回报,在朋友中人缘,口碑甚好,背后使拌子,算计朋友,黑熊真有点于心不忍。 唐英杰看出黑熊的心思,他了解黑熊,他是个鲁莽直率,有情有义的汉子。 唐英杰欣赏黑熊的重情重义,但是有句名言说的好:“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这个道理黑熊不懂,不懂最好。 宋军直白地问黑熊:“咋的了?下不去手?老话儿说亲戚有远近,朋友有厚薄,他跟咱是朋友,但跟金铎是铁哥们儿。” 黑熊耷拉着脑袋不言语;宋军嘿嘿一笑说:“你让我出招儿,我出招儿了,行不行你自己拿主意。” 唐英杰站起身,走到黑熊旁边坐下,对黑熊说:“别为难,我知道你有点于心不忍,但这也是没办法。跟楚天舒交待一声,叫去问问,吓唬吓唬,说了更好,实在不说,别太难为他,这样可以吧?” 黑熊抬起头,感激地看着唐英杰点点头。 宋军说:“大哥菩萨心肠,这样不成。不让他吃点苦,怕是问不出来,那还折腾个什么意思?……打不着狐狸惹一身臊。” 唐英杰无奈地一笑,说了半截话:“这事……唉!”看着黑熊不再言语。 黑熊低头想了一会说:“二哥说的对,这事儿,就算我对不起赵队长了……算我欠他的。” 黑熊起身往外走,唐英杰目送黑熊出了门,回到老板椅上坐下。感慨道:“老四为人,有情有义,难得。” 宋军往前挪了一步问:“大哥,你脸色不好……怎么了?那儿不舒服?” 唐英杰往门口看了一眼,小声说:“唉!火上大了……那个东西丢了。” 宋军没听懂,轻声问:“那个东西?” 唐英杰作了个录像的动作,小声说:“那些材料。” 宋军一惊,问:“黑……料?” 唐英杰点点头。 宋军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一口气窝在心里,半天才呼出来。宋军把气儿喘匀,小声问:“不是在电脑里吗?全丢了?” 唐英杰皱着眉说:“真他妈的见了鬼了。我也一直纳闷,我怀疑甄,刚把她臭骂一顿,她跌倒把头磕破,去医院了。刚才我仔细想一想,不能是她,她整这个没用啊!” 宋军说:“她知道这东西?” 唐英杰:“不知道。” 宋军摇头说:“肯定不是她,这个屋我们常来常往,从没看她动过你的电脑……咋回事儿呢?” 唐英杰两眼发直望着窗外,宋军越想越害怕,就像掉进深井里。 院子里,黑熊的车送甄秘书去医院已经回来。黑熊上了车,出前院去了后院。 黑熊问司机五虎:“甄秘书怎么样?” 五虎:“没事儿,半路就醒了,就是哭。因为啥呀?” 黑熊板了脸说:“别瞎打听,我也不知道为啥,把嘴闲紧了,不能露一点风。” 五虎:“知道,放心吧,到我这儿就烂肚子里了。” 五虎在后院停好车,跑到前台打了条,服务生跟他去仓库搬了一箱茅台酒,放进后备箱,俩人便去找楚天舒。 黑熊跟楚天舒很熟,人前人后兄弟相称,其实他俩就是送礼和办事的关系。 黑熊的兄弟们三天二头打人,楚所长三天两头办案子,黑熊就三天两头给楚所长送礼。 给楚天舒送礼有讲究,不能送钱,他不收钱,给他送礼只能送两样儿东西:一是黄金,二是酒。酒也不是什么酒都行,他只喜欢三种酒,茅台,五粮液,法国拉菲葡萄酒。 楚天舒喜欢酒不是为了喝,他收藏名酒。 有一次酒喝得高兴,楚所长对黑熊说:“兄弟,看明白没?钱是什么?钱就是一张纸,用它烧火都点不着,年年贬值。名酒不一样,名酒过了五年,每年价值至少涨一倍。二十年前的茅台三百多,现在三万也买不来,涨了一百倍,钱是越放越贬值,人是越老越掉价儿,酒是越陈越值钱呐。” 黑熊想想是这么个理儿,佩服楚所长精明,看得远,再有事儿,掂量事体大小,要么送黄金,要么茅台酒。 楚天舒还有一爱好,那就是喜欢二十岁以下的漂亮女人。也不是二十岁以下就行,人要白,腰要细,臀要圆,声音要唦,要甜,要像沙瓤儿西瓜才够味。 黑熊投其所好,每当后院来了年轻的新小姐,他就主动请楚天舒体验一番。只要有时间,楚所长总是欣然应邀,黑熊鞍前马后陪同,在后院吃、喝、洗、按摩……这叫放松放松。 五虎把茅台酒放进后备厢,问黑熊:“去那儿?” 黑熊便给楚天舒打电话。 楚天舒在“风月楼”陪朋友喝茶,说没时间,下午行不行,黑熊说不行,就现在。 楚天舒说:“啥事儿这么急?着火了?” 黑熊嘿嘿笑着说:“几八毛燎着了。” 楚天舒说:“风月楼,到了给我电话。” “风月楼”不是风月场所,是个休闲,喝茶,谈事儿的茶馆。楚天舒正跟几个朋友在“风月楼”喝茶,聊天,嗑瓜子。 “风月楼”的老板是金铁男,金铁男是个有故事的隐居名士。 九十一,风月楼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风月楼”的老板是金铁男,金铁男是个有故事的隐居名士。 金铁男上大学时综合素质突出,思想进步,人生规划明确,在学校就入了党,是组织部门重点培养的后备干部。 金铁男大学毕业后考入市政府公务员,因为头脑灵活,善于领会领导意图;而且,文笔出众,有文过饰非,颠倒黑白的笔上功夫,很快便分配给主要领导当政务秘书。 官场风云,变幻莫测,吉凶祸褔全不由已。 金铁男正当意气风发,前途无量之时,没来由卷入了领导个人之间的权力之争,因为他是贴身政务秘书,攻城之要,必先扫清外围,他被选作突破口,先是“双规”,后批捕,最后判了刑。 事实证明,这个突破口没有选好,原以为他一个文弱书生,绝对熬不过72小时,可是,谁都没想到,金铁男是条汉子,无论用什么方式审讯,摧残,折磨,他牙关紧闭,守口如瓶。 既然已经立案,总得有个结果向世人交待。最后,该承担的金铁男承担了,不该承担的金铁男也承担了,毅然决然地牺牲自己,保护了领导,赢得了“真爷们儿”的好名声,自己却领了三年半徒刑。 金铁男在号里只待了半年就保外就医了。 金铁男重获自由后,赢得广泛尊重,老领导问他有什么要求,比如重新安排工作,或者其它要求,有什么尽管说,别客气。 金铎男没提任何要求。 金铁男经过这一场劫难,对人生有了新的感悟,他已经厌倦了官场的诡异莫测,职场的虚伪倾轧,就像一场没有规则的游戏,混乱中突然哨响,要么被罚下场,要么囹圄加身,命运如雨中浮萍,荣辱自己无法做主。 金铁男要重新规划人生,要自谋生路,他相信自己的才能,无论是写网文,还是写网络小说都能挣口饭吃。 不知道是不是领导授意,一个并不十分熟悉的开发商主动找到金铁男,要把临街,热门,抢手的一套黄金商住门市卖给他,价格是市场价的三分之一,跟白送差不多。 金铁男开始以为是圈套,后来确认不是。金铁男心领神会,办了按揭,交了首付。 这套300多平米的商住门市,位置极好,出租,足可以让他一生衣食无忧;出卖,坐地可赚几百万。 这套商住两用黄金门市,金铁男不租也不卖,他借钱装修,开了这家“风月楼”。 “风月楼”这个名字有点暧昧,看字面有点像旧社会的风月场所,其实“风月楼”的“风月”是文人的风月,跟世俗的风月没一点关系。 这个名字来自门楼立柱上一副黑底金字的对联: “莫论国是享太平,只谈风月话古今。” “风月楼”这个创意来自金铁男的大学时代,学校旁边有一家“避风塘”,28元一位,竹篱笆隔出一个个小空间,一张方桌,两条长凳;饮料随喝随取,有茶、咖啡、牛奶、冰淇淋;还有花生、瓜子、薯条,锅巴等小吃;也供应简单的饭食。黄金时段限时两小时,其它时间不限时。那是浮躁喧嚣的城市里可以深入地思考,可以下棋打牌,品茗论道,可以让灵魂安静的地方。 金铁男需要这样一个地方让灵魂宁静;顺安需要一个这样的地方,给清高的尊贵留一片小天地。 “风月楼”开业,老领导第一个来送匾,坐在大庭广众之下品茶,连说:“好地方,好雅致,好创意。” 从此以后,老领导经常来,带动了官场百鸟朝凤,葵花向阳,各路神仙来来往往不断。 老话说习以为常,大家来的多了,渐渐地大家发现这儿的好,是酒后闲坐,聊天,醒酒的好地方;也有市民愿意花28块钱相约到这儿下棋打牌,喝着免费饮料,嗑着瓜子,一泡小半天,原来这个风月真的不是那个风月。 因为与老领导的特殊关系和嘴严的名声,慢慢的有人找金铁男办事儿,疏通关系,别人办不成的事儿,金铁男出面就能办成;别人送不出去的礼,金铁男出面就送得出去。一来二去,金铁男都没想到,原本想清静地写点东西,结果自己成了顺安的“事儿爹”。 到“风月楼”来的人,有一半是淡风论月的闲人;另一半则不同,不是找金铁男办事儿的,就是借这块宝地儿谈事儿的。 黑熊在“风月楼”前下了车,抬头看看古色古香的门楼,确实与众不同。 黑熊走进“风月楼”大厅,找了个不起眼儿角落坐下,四处张望一番,大厅被人造竹篱笆间隔出大小不同的小空间,互相私密,却又隐约可见;已经有稀稀拉拉客人分散而坐,有人闷头下棋,有人高声大嗓地说话,有人窃窃私语。 黑熊拨通楚所长的电话;不一会儿,楚所长穿着便服出现在楼梯口。 黑熊站起来冲楚所长招了招手,楚所长健步走过来,见了黑熊笑呵呵地问:“咋的了?火燎腚似的。” 黑熊满脸堆笑说:“草!有好事儿。” 楚所长用鼻子哼了哼,直言不讳地说:“你快别扯蛋了,你找我没好事儿。你没事儿不找我,找我就是麻烦事儿了。有屁快放,啥事儿?我还有客人。” 黑熊凑近了说:“我草!还是兄弟了解我,后院刚进来一批好酒,我弄了一箱,给你。” 楚所长眼睛一亮,坐了下来问:“什么酒?” 黑熊:“草!好酒,茅台。” 楚所长眼光一闪说:“茅台假货多,大街上到处卖茅台,百分之九十是假货。”楚所长怕黑熊用假酒忽悠他。 黑熊嘿嘿一笑说:“我草!咱这酒你放心吧,是唐总找专卖局长特批的,绝对真货。” 楚所长来了兴趣,问:“带来了?” 黑熊点头说:“草!那是,车钥匙。” 黑熊一伸手,楚所长掏出车钥匙给了黑熊,黑熊一招手,五虎走了过来,接过钥匙出去了。 楚所长收下了黑熊的茅台酒,就接下了黑熊要办的事儿。黑熊给楚所长倒了杯茶,把来意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清楚楚。 楚所长喝了口茶,沉思了好一会儿说:“这我就不明白了,业集团这么大的势力,半个顺安城都是你家的,找个人这么难?” 黑熊唉声叹气道:“我草!兄弟,别提了,这几天我撒出去百十号人,旮旯胡同都翻腾遍了,连根毛儿都没逮着,咋整?” 楚所长转动着手里的茶杯说:“你这事儿,说不准,赵队长未必知道金铎藏那儿。再说了,这生死攸关的时候,金铎也不会那么傻,万一赵队长真不知道,我就骑虎难下了。拘他?证据不足;放他?落下个小尾巴。” 黑熊说:“我草!兄弟,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只有这一招儿了。姓金那小子虽然家在这儿,,他本人一直在外地,没人帮他,他没处藏,他跟钟华,赵大奎的关系最铁,百分之百,肯定是他俩把姓金的藏起来了。” 楚天舒说:“不是吧?那个邱瘸子家也是这儿的吧?他俩会不会藏在一起?” 黑熊说:“我草!邱瘸子也没影儿了,估计他俩在一起。邱瘸子家,还有月亮泡一直有人盯着呢,啥动静没有。” 楚所长想了想说:“你给我出难题了,滚兔子岭的事儿,全城都在议论,我听说是你们半道儿堵截人家,十几个打一个,没占到便宜,让人给削了,是不是?” 黑熊说:“我草!别提了,这帮饭桶,丢人现眼。” 楚所长说:“这事儿民不举官不究也就算了,你倒来个恶人先告状,这事儿……不好办。” 楚所长要拒绝,黑熊心里一沉,马上陪着笑脸说:“我草!别,别呀!兄弟,我说话算话,这箱酒不算,我再给你弄一箱十年以上的茅台原浆,保真,我白玉堂说话算话,吐口唾沫儿是个钉儿。” 十年以上的茅台原浆每瓶时价差不多五千块,一箱六瓶,就是三万,再放十年可就是二三十万,楚所长心动了,心动了脸上看不出来,话里能听出来。 楚所长皱皱眉头说:“唉!――看在咱俩交情的份儿上,我只能说试试,这事儿┄┄钟华是副行长,副处级干部,党员,动他得先告知同级党委,得有充分的理由,麻烦。那个女的不一定知道什么,娘们儿都难缠,不惹她;看来只有赵队长可以试一试,这样,让我好好想想,你回去等消息吧。” 楚所长这话模棱两可,让黑熊不托底,黑熊说:“我草,兄弟,我也是这个意思,就拿赵队长开刀,他供出金铎,没他什么事儿;他要是不说,让他吃点苦头,不吃苦头怕不行。” 楚天舒面露难色,对黑熊说:“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抓人容易,放人难。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黑熊灵机一动,小声说:“我刚才从山庄来,唐总有话,是他让我找你想想办法,他等我回信呢。” 楚天舒瞪大眼睛问:“真的?不是假传圣旨。” 黑熊把四个手指按在桌子上说:“谁撒谎谁是这个。”意思是爬行动物――王八。 楚天舒笑了,说:“你告诉唐总,我尽力而为。” 楚天舒站起身要走,黑熊冲五虎一招手,五虎走过来,交出楚所长的车钥匙。 楚所长接了钥匙,头也没回地上楼去了。 九十二,刑讯逼供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赵队长就是赵大奎,他是自来水公司维修大队长。 赵大奎最近很忙,昨晚忙到下半夜。 城南一条自来水支线管道破裂,他带着人赶到现场,关了阀门,查看管道破损情况,一千多户断水,大奎必须紧急处置。从现场回来又商量维修方案,直到下半夜才回家。 顺安的自来水管道都是当年大奎和唐英杰他们埋下去的,那时的口号是“户户吃上自来水”。 当年埋设这些管道的时候,有一位老师傅敲着管道说:“唉!――这管子精薄儿,有麻眼儿,十年一大关。”真让老师傅说中了,十年还不到便到处漏水了,设计寿命据说一百年,实际十年不到。 当年的领导有贪心,高价进次品,后期维修任务异常繁重。今天东边漏,明天西边漏,到处漏水,有时一天好几处漏水,大奎的维修队一天到晚忙成一窝蜂。 维修队长在外人眼里是个肥差,维修用料没有标准,可多可少;用工可多可少,少用多报,就有了好处,可以损公肥私。材料的供货厂家都很懂事儿,知道谁说了算,知道如何维护销售渠道。 大奎上学时最爱多吃多占,钟华家条件稍好,经常请大奎和金铎吃冰糕,三人买一个冰糕,金铎最小咬第一口,金铎总是咬三分之一,宁少勿多;轮到大奎咬第二口,鳄鱼大口下去就只剩一截木头片了。钟华气得飞起一脚踢向大奎,大奎也不躲,哈着冷气,雌牙咧嘴,一副认吃不认打的丑恶嘴脸。 当了维修队长的大奎换了个人儿似的,不再多吃多占,所有的维修预算,钉是钉,卯是卯,不贪也不占。 大奎已是三口之家,他的日子虽然不富裕,却也不少吃,不少穿,他求的就是个心静,吃得香,睡得着。如果贪图富贵,想发大财,早就入了唐英杰的伙,现在肯定也是成功人士,像三胖黑熊宋军一样,弄个风风光光的经理或老总干干。 赵大奎不羡慕那样的生活,他对眼下的生活很满意。 唐英杰收购自来水公司后,点名让大奎当维修队长,决不仅仅是因为念旧,大奎的为人他是信任的。唐英杰还给大奎配了一辆八成新的丰田皮卡,没事儿开着玩儿。 三胖对大奎说:“哥们儿,这车是唐总专门配给你的,公私两用,加油维修公司报销,平时你就开着玩儿。” 大奎乐得咧着大嘴说:“真够意思!” 三胖笑呵呵地说:“好好干,兄弟亏待不了你。” 三胖已经是自来水公司经理,当年一起挖沟的伙伴,十年功夫便有了高低之分,由此可见,跟对人真的比选对行重要,可惜,大奎不懂这个道理。 虽然三胖经理有话,丰田皮卡大奎可以开着玩儿,但大奎做人不张扬,上下班还是骑他的破自行车,皮卡仍然当工作用车,很少私用。 唐英杰收购自来水公司前征求大奎意见,大奎说:“行啊!赚钱,这么祸害都赚钱,好好经营更赚钱。不过,当年咱埋的管道你心里有数,质量不行,这才几年,到处漏水,全更新可得一大笔钱,天天漏水就得天天搭钱,是个大麻烦。” 唐英杰点头说:“你说是,我心里有数。” 唐英杰心里确实有数,他有解决的办法,改制后他借鉴外地经验,搞“阶梯水价”。 依据有关法规:水是宝贵的自然资源,为了节约用水,避免浪费,实行水价改革,借鉴外地经验,实行“阶梯水价”,也就是用水越多,水价越贵;改革的目的是多用水多花钱,少用水少花钱,水价阶梯上调。多讲道理,听起来挺美,施行以后大家才明白,普通居民用水价格差不多涨了一倍,饭店,旅店,洗浴,洗车等行业就不止一倍,差不多涨了三四倍。 自来水公司到了唐英杰手里,就是一棵摇钱树。 这天早晨上班后,大奎把维修预算,材料采购明细写个简要的报告,起身正要上楼跟三胖汇报,两个警察推门进来,警察黑着脸问:“你是赵大奎?” 大奎不慌不忙地回答:“我是。” 一个警察说:“跟我们走一趟。” 大奎问:“咋的了?” 警察蛮横地说:“咋的了,你自己不知道吗?少啰嗦,走吧。” 大奎还想争辩,两个警察上来就把大奎扭住了。其实大奎没打算跑,他要是想跑,就凭他的体格,那两个警察不是对手。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大奎冷静地说:“走就走,松开,我穿上衣服。” 警察松了手,大奎穿好衣服跟着警察走到警车前,两个警察架起大奎推进车里,一副手铐锁住了双手,一个黑布袋子套住了大奎的头。 大奎使劲挣扎,大声叫喊:“干什么?你们这是干什么?” 一个警察在大奎的胸口打了一拳,大奎憋了气,喊不出来了,半天才缓过气来。 大奎眼前一片漆黑,但他并不害怕,这些年,他犯病的不吃,犯法的不做,心里坦然,鬼神不惧。 车子开动,走了一会儿又停下。 大奎被推下车,有人牵着他往前走,进了一个房间,把他按在椅子上,大奎的大腿,双肘被带子捆住,双手被冰凉的铁环固定在身前的木板上。 大奎的头套突然被拿掉了。 大奎眼前一片刺眼的白光,他不敢睁眼,对面强烈的白光像无数的钢针刺痛了大奎的眼睛,大奎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大奎本能地低头躲避刺眼的强光,灯光后边一个冰冷的声音传过来:“抬起头来!” 大奎抬起头,但迎面的强光让他无法忍受,大奎又低下头。有脚步声过来,有人抓住他的头发向后猛拽,大奎被迫仰起脸,大奎觉得头皮像是揭开了一样疼。 大奎紧闭眼皮,紧咬牙关,浑身肌肉紧绷,心里暗想,这是咋的了,为啥呀?我没干啥犯法的事儿啊? 大奎突然想起了吕成刚,吕成刚被冤枉时也是这么想吧。是有人暗算自己?……没有仇人,没得罪谁呀!或许警察搞错了?…… 一个冰冷的声音传过来:“姓名?┄┄性别?┄┄住址?┄┄?” 大奎一一回答,他希望听到警察说:“我草!不是他,搞错了。” 那个冰冷的声音:“你的同伙金铎在那儿?说出来马上放你走,不说清楚你就别回去了。” 大奎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原来是借了金铎的光。 大奎刚才在车上就思量过了,自己没犯什么事儿,惹上狗子或许跟金铎有关。这下清楚了,真就跟金铎有关。 那天一起从滚兔子岭回来,金铎刚进城就下了车,钟华问他去那儿,他没回答。大奎确实不知道他在那儿呀。 反正自己即没打人,也没参与策划,警察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即使想怎么样也没证据,没什么可怕的。 大奎说:“那天,我跟几个同学去石虎山监狱看一个同学,滚兔子岭的事儿我在现场,不过,我没下车,也没参与打架。金铎一进城就下车了,当时钟华问他去那儿,他没说。我不知道他在那儿。” “不老实是吧?早说,少遭罪。” “我真不知道他在那儿,让我说什么?” “小子嘴挺硬,我有办法让你开口,信不信?” 站在身后的警察拽住大奎的头发,逐渐加大力度,头皮剧痛刺激的大奎鼻涕眼泪齐流。 大奎听见自己的头发一根根断裂,头皮像是扎进了无数根钢针┄┄渐渐地,大奎的头皮变得麻木,胀乎乎地失去了痛觉。 冰冷的声音吼叫道:“说不说,快说┄┄金铎在那儿?” 大奎咬着牙说:“我真不知道他在那儿。” “啪啪”两个耳光打在大奎脸上,大奎脸颊火辣辣地疼,耳朵嗡嗡响,嘴角有血流出来,感觉嘴里咸咸的,那是血的味道。 身后的警察说:“再不说,我能弄死你,信不信?” 突然,一个透明塑料袋套下来,在大奎脖子上勒紧了。 大奎像被掐住了喉咙,最大限度张口喘气,气还是不够用。他拼命挣扎,但四肢被带子捆在椅子上,手腕被固定在铁环里,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不一会儿,大奎觉得眼前金星乱飞,胸腔里火烧火燎┄┄渐渐地,大奎觉得浑身无比地轻松,无比的舒适,身体像一片轻云袅袅地飘浮起来,眼前透出微微的光亮,很多人突然涌现出来:父母,妻子,儿子,凤芝,玉珠,金铎,钟华,邱文明┄┄无数认识的人像一团团模糊的影子从眼前飘过,又消失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大奎窒息昏迷了。 大奎身后的警察闻到大粪的臭味才取下塑料袋。 大奎恢复知觉的时候,最先闻到的也是刺鼻的粪臭,脸上身上水淋淋的,感觉裤裆里湿漉漉的,刚才昏迷时他大小便失禁了,像一具死尸被拖到水房用冷水上下冲洗了一遍。 冷水刺激大奎慢慢的苏醒了。 大奎的意识像蒙了一层缥缈的水雾,此时水雾渐渐消散,周围的世界渐渐清晰,明朗,大奎长出一口气,如梦初醒。 冰冷的声音继续吼叫:“说,金铎在那儿?” 大奎用尽全身的力气说:“我不知道,真不知道。” 冰冷的声音说:“不说是吧?苦头没吃够是吧?” 身后的警察加大了薅头发的力度,大奎疼痛难耐,鼻涕眼泪齐流。 冰冷的声音说:“说,你们怎么联系?怎么找到他?” 大奎呼哧呼哧喘气,强忍剧痛。 “吱吜”一声,房间的门突然开了,一个人影闪进来,那个人低沉而不容抗拒地说:“任务结束,关掉,关掉┄┄怎么这么臭啊?” 大奎身后的警察说:“刚才他净身了。” 一个模糊的声音说:“我草!快带他去洗澡,整的干净儿的,送他去所长室,任务结束了。” 霎时间,刺眼的灯光关闭了,大奎听见审问他的人低声问刚进来的人:“咋的了?┄┄不审了?” 刚进来的人骂道:“草!问那么多干啥?快点!――洗干净,送所长室去,这是老大的命令。” 审讯的警察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脏话,拖起大奎往水房去。 九十三,地狱天堂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对大奎的审讯突然叫停,大奎被带去淋浴,换了新衣服,警察的态度也有了温度。 沐浴后大奎被带到二楼的所长办公室。 楚天舒焦虑不安地恭候在办公室门口,满脸堆笑把大奎让进去,请大奎在沙发上坐下,亲自端茶倒水,对押送的警察说:“你们去忙吧,我跟赵队长聊聊。” 这间办公室很宽敞,到处摆放着绿色植物;靠墙一排书柜,却没有几本书,格子上摆放着很多奇石;一个特大水族箱,两条银龙鱼游来游去;宽大的老板台,厚重的皮座椅,除了唐英杰的办公室,这是大奎见过的最气派的办公室。 大奎刚才还在地狱挣扎,突然就到了天堂,原来地狱到天堂就一步之遥,大奎一时难以适应,脑袋木然,眼光发呆。 押送的警察一走,楚天舒随后关了办公室的门,转过身,立即换了一副讨好的嘴脸,点头哈腰地道歉道:“赵队长,误会……今天这事儿是个大误会!对不起!实在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大奎眨眨眼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刚才还往死里折磨我,现在突然又误会,又对不起!这他妈的不是做梦吧? 大奎觉得口干,浑身难受,端起热茶喝了一口,心想,这不是做梦啊!茶有点烫嘴,味道还不错,都是真的呀。 大奎怯怯地问:“楚所长,到底咋回事呀?” 楚天舒看了一眼手表,可怜巴巴地说:“赵队长,时间紧迫,咱长话短说,你看这样行不?你受苦了,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你受的苦不让你白受,我赔偿你,行吗?” 大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楚天舒:“你说我现在可以回去了?――真的?” 楚天舒一本正经的说:“真的,当然是真的。不仅可以回去,我还要赔偿你,请你原谅我的失误。” 大奎大喜过望,猛地站起来往外走,走了两步停下了。转过身瞪大眼睛看着楚天舒,楚天舒被看得发瘮,后退两步。 大奎回身又坐回到沙发里,因为激动大口喘气。 大奎刚才原本想走,突然灵光一现:以前听说过这样的事儿,收人钱财,杀人灭口。先说放人,或者让犯人到指定地点,等犯人照办了,背后突然开枪,置于死地。之后把自己鼻子弄出血,就说犯人袭警逃跑,被失手击毙,反正死无对证。 想到这儿,大奎突然停下,不敢走了,重新坐到沙发上,大奎脑袋里嗡嗡响,心跳到了嗓子眼儿,是谁要灭口,要自己的命呢? 大奎第一个想到唐英杰,只有他有能力弄死自己。可是,为什么呀?自己跟金铎只是好朋友,没帮他什么,虽然说过唐英杰的坏话,但是,不至于杀人灭口吧?那是金铎挨揍住院的时候,病房里,下半夜,不会有外人听见呢? 大奎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端杯喝了一口茶说:“楚所长,你让建设银行的钟华行长来接我,他不来,我那儿也不去。” 楚天舒一愣,抬腕又看了一眼手表说:“赵队长,这事儿一两句说不清,你先回去,有空咱再说行不?” 楚天舒焦急的样子让大奎更加怀疑他不怀好心,这是急于完成任务领赏啊!小兔仔子,瞎了你的狗眼,老子吃的咸盐比你多,你骗不了老子。 大奎不做声,摆出架势,做好肉博的准备。担心自己坚决不出去,楚天舒会突然动手。 楚天舒没有动手的意思,反而哀求大奎说:“赵队长,你先回去,其它事儿咱慢慢说行不?现在叫钟行长过来,怕是来不及了。” “怎么还来不及了?”大奎心里划了个大问号,他干嘛急着让我回去呢?不能让他得逞,就坐这儿不动地儿,你要动手就动手吧。 大奎冷冷地说:“钟行长不来,我那儿也不去。” 楚天舒听大奎这么说,是真急了,擦一把额头的热汗,几乎是哀求说:“赵大哥,兄弟求你成不?只要你马上回单位去,别的什么都好说,我全听你的。” 大奎突然忍耐不住了,“啪”地一掌拍在沙发上,厉声说:“楚天舒,别耍鬼心眼儿,老子不吃你这一套,你收人多少钱?是谁让你搞我,说说清楚。” 楚天舒吓得浑身一哆嗦,结结巴巴地说:“没,没收钱,就收了几瓶酒,是黑熊,找的我,让我搞你。” 没错,肯定是唐英杰指使黑熊……大奎腾地站起来,大骂道:“我草踏老妈的,我又没抱他家孩子下井,干啥这么整我。” 楚天舒说:“他们找金铎,找不着,怀疑你知道金铎在那儿。” 大奎明白了,不是要他命,是通过他找金铎,气愤地说:“真他妈邪门儿了,我真不知道他在那儿?” 楚天舒说:“金铎在那儿跟我没关系了,我现在求你快回单位去,帮帮兄弟。” 大奎问:“楚所长,我走出去,你不会从后边打我黑枪吧?” 楚所长苦笑着说:“兄弟,怎么可能,这又不是监狱,这是我的派出所,谁也不敢打黑枪。” 大奎站起身,趴窗户上往外看,院子里人来人往,大奎心里踏实了,回身看了一眼楚天舒说:“你真让我走?” 楚天舒说:“真的,但你必须回单位,那儿也别去,直接回单位。” 大奎早想离开这鬼地方,刚才看到院子里人来人往,突然有了胆子,说了一句:“那好吧,那我走了。” 大奎起身往外走,楚天舒一把拉住大奎。 大奎问:“咋的?后悔了?” 楚天舒说:“赵队长,你不能这么走,我得赔偿你。” 大奎说:“你已经道歉了,赔偿就算了,我走了。” 楚天舒拉得更紧了,生怕大奎跑了似的,用哀求的腔调说:“赵队长,你稍等,赔偿已经准备好了,你带上就行了。” 楚天舒转身从柜子里拎出一个购物袋,双手捧着送到大奎手上。大奎接过来,觉得沉甸甸的,放在茶几细看,原来是成捆的钞票。大奎大吃一惊,问:“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么多钱,什么意思?” 楚天舒讨好地说:“没什么意思,就是赔偿你。” 大奎问:“这是多少?” 楚天舒说:“不多不少,整十万。” 大奎惊地下巴差点掉地板上,问道:“多少?十万?┄┄说,你要干嘛?我凭什么要你十万块钱?” 楚天舒一时语塞,想了想说:“赵队长,不是你要,是我主动赔偿你。” 大奎突然来了脾气,把钱往地上一摔说:“楚天舒,你的花招儿也太没意思了,我拎着钱往外走,你们再抓我,说我盗窃,是不?” 楚天舒又抬起手腕看一眼手表,双腿一软扑通跪了下去,哀求道:“赵大哥,时间要来不及了,你十一点半之前必须回到单位,这笔钱你必须收下。赵大哥,我求你了,你救救我,如果到点儿你没到单位,我没赔偿你,我就完了。赵大哥,现在一两句说不清,我求你了,救救我,我忘不了你的大恩大德。” 大奎傻了,这一会天堂,一会儿地狱,仿佛坐上了过山车。 看楚天舒那可怜样儿,不像是装出来的,也不像是圈套;但这事儿太离谱了,一会儿抓,一会儿折磨,一会儿要放,还得赔偿,不要都不行,这他妈的都疯了吗? 大奎坐在沙发上傻呆呆地不知如何是好。 楚天舒嘴唇哆嗦说不出话,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大奎,纸条上写着: 楚天舒: 我命令你,立即释放赵大奎,赔偿赵大奎营养费和精神损失费十万块。 此命令11:30前有效,逾期后果自负。 金铎 大奎看着纸条心里踏实了,他认识金铎的笔体。大奎对楚天舒说:“起来,你起来说话。” 楚天舒爬起来,点头哈腰地赔着笑脸。 大奎说:“楚所长,我让你弄懵了,你们抓我不是为了找金铎吗?现在金铎一张破纸条,你们还当了圣旨了?这是什么把戏?” 楚天舒带着哭腔说:“赵队长,是兄弟一时糊涂,什么把戏也没有,真没有。” 大奎说:“金铎一张字条就这么好使?谁信呢?你不说清楚,我那也不去,在这儿等钟行长来接我。” 楚天舒又看了一眼手表,哀求说:“赵哥,我现在告诉你,我的小命儿就攥金铎手里,过了时间,我就完蛋了。赵哥,兄弟混到今天也不容易,你可怜可怜兄弟吧!” 大奎想了想说:“今天这事儿太反常了,我担心你陷害我。” 楚天舒想了想说:“赵哥,这事儿我也没想到啊!这样好不好,我亲自送你回单位,到了单位再把这个袋子交给你,你有什么话,咱去你单位说,怎么样?” 大奎想了想不托底,对楚天舒说:“你现在打电话让三胖来接我。” 楚天舒又看一次表,还有15分钟就十一点半了,三胖不可能在15内赶到这儿。 楚天舒扑通一声又跪下了,哀求说:“赵哥,来不及了,马上十一点半了。到时候他们发到网上,我就身败名裂,全完了,求求你!――我求求你了!” 大奎听懂了,看来他确实有把柄攥在金铎手里,怕上网曝光,大奎心里亮堂了。 大奎站起身说:“好,你陪我回单位,有些事儿我真得问问你,那走吧。” 楚天舒抓起购物袋,虚扶着大奎急匆匆上了车。 楚天舒亲自开车送大奎回自来水公司,生怕大奎中途变卦,车子出了派出所大门,楚天舒就给三胖打了电话,说他现在亲自送赵队长回来,一会儿就到单位。 今天上午赵大奎被带走后,三胖亲自追到派出所找过楚天舒,问什么事儿,为大奎求情,滚兔子岭大奎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三胖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楚天舒说这事儿是你大哥的意思,你还是去找你大哥吧。 九十四,牵连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时间紧迫,楚天舒拎着装有十万现金的购物袋,随同大奎争分夺秒,急勿勿下楼,恨不能两步并做一步跑。 两人上了楚天舒的车,楚天舒亲自开车送大奎,此时离十一点半还有12分钟,担心路上堵车,楚天舒打开警报,一路呼叫而去。 这12分钟对大奎来说没什么感觉,早到单位,晚到单位,或者不去单位都无所谓;但是对楚天舒却事关下半生的荣辱成败。 车子驶出派出所,楚天舒先给三胖打电话,很客气地问三胖在单位吗? 三胖说在单位。 楚天舒说我正送赵队长回来,马上就到单位,是一场误会,纯粹是误会。 三胖说草,不是说下午回来吗? 楚天舒说马上就到,马上就到。 早上,赵大奎被带走后,三胖追到派出所,楚天舒实话实说,把责任推给黑熊,说:“唐总也知道。” 三胖回头去凤凰山庄找唐英杰,唐英杰说叫他去问点事儿,不管问出来,还是问不出来,下午二三点钟释放赵大奎。 三胖从凤凰山庄回来,憋了一肚子气,他跟赵大奎是多年的朋友,大奎在滚兔子岭对他有救命之恩,如果不是大奎保护自己,自己现在已经是残废人了。 三胖回到单位,亲自组织人员去城南维修漏水的管道,心里还是惦记着大奎,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折磨他,一般来说,进去的人没有囫囵出来的,多少都得受点苦。 刚刚过去一个多小时,还没到上午,楚天舒亲自把大奎送回来,不会又出什么岔子了?三胖心里不安。 楚天舒有点不太好意思见三胖,但是,不好意思见也得见,他必须当着三胖的面把购物袋交给大奎,以此打消大奎的顾虑。 万一大奎拒不接受赔偿,那就楚天舒就有大麻烦了。楚天舒心里惴惴,把车开的飞快。一路警报呼叫,警灯闪烁。 三胖收起楚天舒的电话乐颠颠出了办公室,在走廊里遇见几个属下,属下见三胖脸上开花,好奇地问:“经理这么高兴?咋了?” 三胖笑呵呵地说:“赵队长回来了,我去接他。” 早上两个警察把大奎带走,同事们就甚是奇怪,心里都在问为什么?现在突然又回来了,好奇心又被挑逗起来。 大奎回来的消息一传俩,俩传仨,三胖打头,二十多人的欢迎队伍自发聚集在公司大楼前。 大奎平素性情平和,乐于助人,人缘好,同事们是诚心诚意为他归来高兴。 楚天舒的车在公司楼前停下,众人围上去。赵大奎满脸倦容从车上下来,楚天舒当着众人的面把手里的购物袋交给大奎,大奎迟疑一下接了,拎在手里,跟同事们招招手,走向三胖答话,两人没说几句话。门卫老头大喊:“赵队长,电话。” 大奎快步走进门卫,接起电话,众人围胧过去,只听大奎说:“到了,刚到单位……给了,我拎着呢……这个,不好,那什么……” 大奎还要说什么,显然对方已经挂了电话,大奎打住不说了。 楚天舒看看手表,正好11:30,这个电话真准时。楚天舒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他跟大奎招了招手,上车走了。 三胖和大奎一起往楼里走,三胖问:“拎的什么?” 大奎说:“楚所长送我的东西。” 三胖说:“正好到饭时了,我请客,给你接风洗尘。” 大奎平安回来,最高兴的当然是三胖。 早上听说大奎刚被带走,三胖匆忙下楼,警车已经开走了。三胖随即开车追了上去,直追到派出所。 三胖跟楚天舒认识,没什么交情。但他自来水经理的身份也是顶大帽子,楚天舒在办公室里不冷不热地接待三胖。 三胖急出一脸汗,开门见山地问:“赵队长咋的了?凭啥抓他?” 楚天舒嘻嘻笑,这话不好回答,只好含糊其词地说:“还不是滚兔子岭的事儿,也不是抓他,就是问点事儿。” 三胖急赤白脸地说:“要说滚兔子岭的事儿,我最清楚,我在场。那天没赵队长什么事儿,他没参与,也没动手,坐车上没下来,你们问他什么事儿啊?” 其实,那天大奎最后下车了,邱文明举起钢管要断三胖的腿,大奎大喊一声阻止了邱文明。 大奎把三胖抱到他的车上,确认他没大事儿,在他旁边放了一瓶矿泉水才离开。 楚天舒又嘻嘻笑,没词了,笑了一会儿说:“也不是为这。” 三胖心急火燎,继续追问:“那是为啥?好好的怎么就抓人。” 楚天舒让三胖逼的实在没话可答,搓了一把脸说:“我草!那什么,你别问我了,去问白总吧,都是他的主意,他说放人我立马放人。” 三胖心急血热,脑袋不转个儿,一下懵住了,继续追问:“那个白总?” 楚天舒扑哧一笑,不耐烦地说:“你兄弟白玉堂啊。” 三胖惭愧地笑了,白玉堂是黑熊的大号,平时天天叫黑熊,或者叫四弟,叫老四,把大号给忘了。 三胖出了派出所就给黑熊打电话,黑熊支支吾吾哼哼哈哈,没一句瓷实话。 三胖在黑熊这儿问不出个支吾卯酉,一脚油门到了凤凰山庄。 三胖推开唐英杰办公室,看见唐英梅,唐英杰,宋军和黑熊正坐在茶台前品着香茗商量事。 自从甄秘书跌破头,唐英杰变了个人似的,他眼皮青肿,脸色泛黄,说话中气不足,懒洋洋像是大病初愈的模样。 莲花镇政府考察团这几天驾到,她们在商量具体接待事宜。 宋军到莲花谷新开区一个礼拜便打开了局面,在高副主任协调下,由主管副县长,镇长,莲花谷管委会主任,高副主任一行四人组成的考察团,三天后将莅临伟业集团考察,一是考察伟业集团的经济实力,二是就莲花谷矿泉水项目作意向性洽谈。 这类接待以往是唐英杰划定原则,由甄秘书具体安排;甄秘书对迎来送往轻车熟路,熟可生巧,从无纰漏。可是,甄秘书跌破了头,在家养病,唐英梅只好亲自出面,临时客串。 关于接待,吃喝好办,派人去沈阳,大连弄娃娃鱼,骆驼唇,猂鼻,熊掌,澳洲龙虾,北美海参,法国松露,意大利火腿都不在话下;喝的有十年茅台原浆,五年五粮液,一瓶一万多块的法国拉菲。 这类接待最重要的是吃吃喝喝,别的都是走马观花,吃好喝透,事儿就成了一大半了。 初次来访一般不涉及其它特殊娱乐项目,因为不熟悉,不能冒失。也正因为是第一次,一定要给对方留下深刻的好印象,礼物必须要送,但要送的讲究,得体,投其所好,体现集团的盛情和大气,这就有学问了。 黑熊在莲花谷施工二个多月,结识了一批狐朋狗党,宋军事先通过这些人详细了解诸位考察大员的为人,禀性,喜好,家庭状况,做到心中有数。 四个人正商量着,三胖汗涔涔地进来,见了黑熊劈头一句:“老四,你整的这啥事儿呀?怎么整自己人头上来了?” 黑熊知道是因为赵大奎,他不争辩,咧嘴嘿嘿笑。 唐英杰轻声问:“老三,你不是维修管道去了吗?这是咋的了?” 三胖气呼呼地坐下,接过宋军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说:“赵队长让楚天舒抓了,我去问楚天舒,楚天舒说是老四的主意。” 黑熊嘿嘿一笑说:“三哥你别急,不把他怎么样,问点事儿,没大事儿。” 三胖问:“问什么事儿啊?” 黑熊说:“看他知不知道姓金那小子在那儿。” 三胖说:“老四你虎呀?姓金那小子在那儿能告诉赵队长?你这不是作践人嘛。” 黑熊一拍大腿说:“三哥,我也是没办法,上百人犄角旮旯地找,愣没摸着那小子影儿,让我怎么办?” 三胖对唐英杰说:“哥,滚兔子岭那天,赵队长,姓钟的和那个女的一直在车上,没下车。有个事儿我一直没说,当时我拼命冲到姓金那小子跟前,举枪就打,可惜子弹穿过玻璃没劲儿了,把姓金那小子打了个趔趄;差不多同时,姓金那小子也开枪了,一个火球奔我就来了,我就想一枪放倒他,也没躲,火球沾着我就过电了,把我放倒了。邱瘸子拎着钢管要断我的腿,赵队长从车上跑下来,抱住了邱瘸子,保住了我的腿,又把我抱到车上,要不是赵队长,我现在起码一条腿废了。” 唐英杰点点头说:“赵队长够意思。” 黑熊自知理亏,其实他跟大奎也是泥水沟里滚出来的,平时关系也不错,知道大奎是个好人,但要紧的事儿赶到这儿了,就顾不了那么多了。大哥的事儿是大事儿,大奎顶多算好朋友,只能牺牲一下了。 唐英杰说:“赵队长就是这么个人,他在场,你要废姓金那小子他也不能让;姓金那小子要废你他也肯定管,他这个人呢,啥事儿都管,又啥事儿都不参与。” 三胖说:“他肯定不知道姓金那小子在那儿,就算知道,他死也不会说,这么多年交情,我知道他。老四你太冒失了,应该跟我说一声,现在进去了,还有好啊?……咋整?老四?你得给我个说法。” 黑熊耷拉着脑袋嘀咕说:“进都进了,现在还咋整,楚所长就是问问,不会咋的他,估计下午或明天就放出来了。” 三胖说:“老四你净扯犊子,进到那儿还有好?” 黑熊支支吾吾打马虎眼,起身续茶遮掩。 唐英杰说:“老四,你给楚所长说一声,问一问知不知道,实在问不出来别难为赵队长,下午二三点钟让他回来。” 黑熊嗯了一声,掏出手机往外走。过一会儿回来说:“占线,可能是开会呢,我过一会儿再打。” 三胖白了黑熊一眼,怀疑他耍花招儿。心里暗想,这个黑熊眼里只有唐英杰,为了唐英杰他能杀爹,以后得防他三分。 黑熊真没耍花招儿,他确实打电话了,但那时楚天舒正跟金铁男通话,所以占线。 金铁男告诉楚天舒,必须马上去他那儿一趟,事儿很重要。 九十五,逗蚁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遵照唐英杰的指示,黑熊给楚天舒打电话,告诉他无论审问赵大奎结果如何,下午二三点钟放人,凑巧的是楚天舒正跟金铁男通话,占线没打通。 金铁男让楚天舒马上到他那儿,有重要的事儿。 楚天舒急于审讯赵大奎,从他嘴里挖出金铎的下落,把黑熊答应他的好处收入囊中,因此没把金铁男的话当回事儿。 楚天舒忽视了金铁男的神通,小看了金铎的能量,他不知道有一条隐形绞索已经套在他的脖子上,绞索的另一头抓在金铎手里。 “影灰联盟”进驻温泉酒店后,便对凤凰山庄开始全面的适时监控,从凤凰山庄发出或接收的无线电磁信号会滴水不漏地截获,过滤,破译,自动存盘;伟业集团重要人物的手机信号;唐英杰办公室,卧室;后院专供特殊客人吃,喝,玩,乐的三楼,四楼各包间的一切情形,尽在“影灰联盟”的监控之下;即便进出一只小耗子,也会触发红外跟踪监控器,所有的音频,视频信号随时就传到了“影灰联盟”的电脑主机。 霍金的工作就是把这些信息甄别价值,有些存盘备用,有些必须立即传给金铎。 因为科学知识的不对称,信息技术的不对称,唐英杰无法想象这一切,这张大网把他罩在其中时,他仍然一无所知。 此时的唐英杰就像一只奋力逃脱的小蚂蚁,金铎则是趴在地上,手拿草棍,逗弄蚂蚁取乐的顽童。 抓捕赵大奎的前一天,唐英杰发现电脑中的一个“大文件”丢失了,具体是哪天丢失的不知道,只是这一天发现的。 十多年来,唐英杰定期增加,整理,保存这些文件;走钢丝必须有保险绳,是为了以防万一;唐英杰整理保存的这些文件,就是他的保险绳。经过十多年的积累,如今,已经形成一个150多G的音频视频资料库,包含一百多个重要人物。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文件,里面的内容太重要了,对某些人,可以说性命攸关。 唐英杰用了几个小时,在他的个人电脑里翻来覆去地察看,无论如何也找不到那个文件了。他的电脑开机有密码,重要的文件夹也设了密码,文件怎么会没了呢? 电脑密码和文件密码都是甄秘书教他设置的,也只有甄秘书有机会接触他的个人电脑,自然而然,唐英杰首先怀疑甄秘书。 唐英杰在办公室审问甄秘书,承诺只要甄秘书说实话,把文件送回来,他不追究,其实这是骗供。 甄秘书矢口否认动过唐英杰的电脑,更否认窃取什么文件。 唐英杰加码恐吓,威胁的力度,叫嚣让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甄秘书知道唐英杰的厉害,吓得两腿打颤,痛哭流涕,百般解释,绝望之下,一头撞向根雕茶台,头破血流,昏死,送医。 霍金把视频剪辑发给金铎,金铎看后说风凉话:“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冤枉,实在是冤枉!” 霍金:“照此看来,他没有备份,所以才如此失魂落魄。” 金铎:“唐略懂电脑,我看了材料,有十几份剪辑和文字说明挺像样儿,要是都这样,可就省我的事儿了。” 霍金:“我看得头痛,大杂烩,乱七八糟的,其它怎么办?” 金铎:“我自己认一部分,认不出来的请人。告诉二弟,说我感谢他,有了这个材料,就是一把屠龙剑,剑锋所指,诚惶诚恐,俯首帖耳。” 霍金:“呵呵,否则就身败名裂。” 甄秘书跌破了头被送医院,唐英杰失魂落魄正打蔫儿的时候。宋军,黑熊却有事儿找唐英杰商量。 宋军和黑熊发现唐英杰神情不对,坐在沙发上不言声,唐英杰主动问他俩有什么事儿? 宋军说想从赵大队长嘴里挖出金铎的下落。 金铎是唐英杰的眼中丁,肉中刺,只要能找出他的下落,拨掉这根刺儿,牺牲谁唐英杰都在所不惜。 霍金虽然不知道赵队长是谁,但是通过他们的对话,判断这事儿与金铎有关,立即把情报上传给了金铎。 金铎看了霍金传来的视频,庆幸从滚兔子岭回来那天,没把他和邱文明的去向告诉钟华和大奎。其实,金铎下车的时候,自己也不知道接下来去那儿藏身,只知道不能回月亮泡了,也不能住旅店或宾馆,亲朋友好友家都不能去。所以,钟华和大奎就更不知道他的下落了。 金铎离开顺安十多年了,除了家确实无处可去,最后还是邱文明找到了安身之处。 金铎和邱文明的安身之处只有邱文海知道,第二天,邱文海把金铎在月亮泡的个人物品,还有后邱文明的生活用品一起送来了,还有一个大硬盘。 霍金已经事先告诉金铎,大捶从唐英杰个人电脑里“洗”出来大量“黑料”,音频,视频共有150多G。 这就是唐英杰丢失的大文件,甄秘书为金铎背了黑锅。 大捶的这个发现很及时,正是因为有了它,营救赵大奎才变得轻松而富于戏剧性。 那天早上九点多,也就是三胖电话追问黑熊为什么抓捕赵大奎后,霍金监听到了通话内容,知道赵大队长已经被带走了。 霍金立即把情况告诉金铎,金铎事先已经作了准备,此时启动既定程序即可。 那天早晨,金铁男刚到“风月楼”的办公室,前台送上来一个文件袋,打开袋子,里面是一张便条,还有一个U盘。 金铁男看了便条的内容和落款,心里一惊,他明白,这是金铎请他传个话,便立即给楚天舒打电话。 楚天舒跟金铁男很熟,金铁男说有急事儿,你马上过来一趟。 楚天舒开玩笑说找我都是急事儿,不是杀人就是放火,那个不急? 金铁男说你别开玩笑,这事不同一般,你马上过来一下。 楚天舒说不同一般是什么意思,你说说我听,我忙的要命,没时间过去。 金铁男说电话里不方便说,你还是过来一下吧,这事儿对你来说很重要,耽误了别后悔。 楚天舒说草,我有什么事儿,除了想硬时不硬,不想硬时瞎硬没别的事儿。 金铁男说楚天舒你别扯犊子,我可是第一时间告诉你了,将来出了大事儿,后悔别找我。 楚天舒真没把金铁男的话当回事儿,派出所长官不大,但是强力部门,也算一方神圣,在顺安城是可以横着膀子晃的主儿,我是所长我怕谁?我能出什么事儿? 楚天舒收了电话下到一楼审讯室,站在单向玻璃后看大奎受审。 大奎正被一个警察拽着头发向后仰,脸痛苦地扭曲成麻花儿。楚天舒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没想到这个赵队长挺有“钢儿”,口供咬的死死的,就是不知道。要么是真不知情,要么是滚刀肉,这样下去不太好办,抓人好抓,放人难放。 楚天舒回到楼上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前发呆,这事儿没有想象的顺利,接下来怎么办呢?突然想起金铁男的电话,这个金铁男说的一本正经,好像真事儿似的。金铁男这个人,别看是白丁一个,神通却不小,也许真有什么事儿牵涉自己,反正也没别事儿,那就去一趟吧。 楚天舒哼着小曲走进“风月楼”,直奔二楼敲了敲金铁男办公室的门,没等金铁男说请,他就笑嘻嘻地推门进去了。 金铁男从办公桌后边站起来,把手边的一个文件袋推过来说:“看看吧。” 楚天舒从文件袋里掏出一个便条,是小学生的田字格练习本上撕下来的二寸纸条;另有一个黑色的U盘,像个不详的隐喻掉落出来。 楚天舒展开纸条,纸条上写的是: 楚天舒: 我命令你,立即释放赵大奎,赔偿赵大奎营养费和精神损失费十万块。 此命令11:30前有效,逾期后果自负。 金铎 楚天舒看了便条随手一扔,破口大骂:“我草,姓金这小子是那根几八上的毛儿,他疯了,不想活了?命令我?┄┄我草,正找他呢,他到送上门来了,谁送来的?你知道姓金的在哪儿?” 金铁男摇头说:“我不知道他在那儿。” 楚天舒说:“那,这怎么来的?” 金铁男指了指桌子上的U盘,说:“早晨刚上班前台送上来的,说是宅急送,还有这个,我没动。” 楚天舒一愣,拿起U盘想了想,说:“我草,真他妈的,借你电脑用用。” 金铁男让出位置,坐进对面的沙发上准备泡茶,楚天舒坐在电脑前,启动电脑,插上U盘,滑动鼠标。 金铁男只顾收拾茶具,没注意观察楚天舒脸色,楚天舒的脸色先是涨红如猪肝,既而又苍白如纸,再过一会儿蜡黄,最后青灰如死人一般。 U盘里有几十段视频,楚天舒只击了几个,看了几分钟,就关了电脑,拨了U盘,把U盘小心翼翼地放进上衣口袋,却觉得口袋里的U盘像个火炭,烤得肉疼。 金铁男已经沏好了茶,对楚天舒说:“过来,喝茶吧。” 楚天舒起身时突然瘫倒在地上,金铁男快步过去扶起楚天舒,说:“咋的了?拌脚了?” 楚天舒低着头说:“拌了一下,不喝了,改日吧,我回去了。” 金铁男说:“刚沏好茶,急啥,喝一口?” 楚天舒仍旧不抬头,边走边说:“改日,改日吧。” 楚天舒像一条咬了败仗的夹尾巴狗,慌张,失态让金铁男吃惊,金铁男不便挽留,送到楼下,看着楚天舒上车。 楚天舒上车就给所里的部下打了电话,命令手下,立即终止审讯赵大队长,把赵队长送到我办公室,热情招待。 楚天舒的命令立即得到执行,只是大奎受审时昏迷,大小便失禁,洗澡换衣耽误了时间,楚天舒回来的路上去银行取了十万现金,先一步回到办公室。 楚天舒在办公室里坐立不安,上衣口袋里的U盘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爆炸,将自己拥有的一切炸成粉末。 赵队长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无论如何得把赵队长稳住,将来消除这颗定时炸弹,也得通过赵队长。 楚天舒在心里不断地发问,金铎这小子什么来历?这么厉害,自己的下半生攥在这小子手里了,怎么才能让他放过自己?┄┄ 楚天舒一脑袋糨糊,越想越害怕,出了一头一脸冷汗,湿淋淋水洗一般。 九十六,唐刀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一个普普通通的U盘,让楚天舒俯首帖耳;一张二寸宽的便条,让楚天舒尊如圣旨。“唐刀”果然厉害。 可悲的是,不可一世的楚天舒,还没看见对手,就被击中要害倒地不起,没有还手的机会,只剩求饶的份儿。 楚天舒把大奎送回单位,惴惴不安地回到办公室坐下,越想越憋气,一肚子邪火正无处发泄,手机响了,是黑熊来电,黑熊的电话是告诉楚天舒,无论结果如何,下午二三点钟放人。 没等黑熊说话,楚天舒窝了一上午的邪火骤然爆发,对着电话破口大骂:“姓白的,我草泥血马滴!你这个狗草的王八犊子,你还有脸打电话?你是人吗?你是人造(奏)的吗?我草泥马,天天跟我装犊子,背后捅我刀子,今天我算认识你了。姓白的,你记住,以后别犯我手里,再犯我手里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我草泥血马滴!” 这一顿劈头盖脸地怒骂把黑熊骂傻了。黑熊张着大嘴,结结巴巴地想争辩:“这┄┄你┄┄什么┄┄咋┄┄没┄┄不┄┄你┄┄”黑熊一句完整的话也没说出来,楚天舒骂完就挂机了。 黑熊拿着电话半天没回过味来,这是咋的了? 楚天舒把黑熊大骂一通,稍觉通快,冷静下来,把U盘里的视频从头到尾看一遍,越看心越凉,呼吸越困难;再从头梳理事情的经过,用刑侦的专业术语说还有很多疑点。 U盘里共17个视频片段,时长2小时48分钟,内容全是楚天舒和不同的女人床上风光和几个受贿的场景。 楚天舒回忆了一下,视频里所有内容都发生在凤凰山庄后院三楼四楼的包房里。 从视频发生的时间看,最早是五年前自己还是普通民警的时候;最近是三个月前,那个叫白玖瑰的小妞儿刚来凤凰山庄的时候。 真想不到,凤凰山庄后院贵宾包房里安装了针孔摄像头;还有,黑熊送的每一笔钱都进行了隐避拍摄,这是早有预谋啊! 刚才虽然把黑熊臭骂一顿,但是,楚天舒知道,这不是黑熊的问题,他没这心机。楚天舒了解黑熊,人虽然粗鲁,却讲究义气,极要面子,这些一定是唐英杰的阴谋,真想不到,唐英杰表面笑呵呵,内心这么阴毒。 楚天舒把怨恨移情到唐英杰身上,把唐英杰恨到了骨头里,喝他的血吃他的肉也难解心头之恨,有朝一日落在自己手里,非把他千刀万剐才解恨。 不过问题来了,唐英杰煞费苦心搞的这些东西,怎么到了金铎手里呢? 唐英杰对自己留了一手,那所有去过凤凰山庄的人是不是都被留了一手,如果这样,那这事儿可就大扯喽!顺安城就要翻天覆地了。 从时间上分析,早上刚把赵队长送进审讯室,大约一个小时,金铁男的电话就到了,金铎的消息也太快了,从他接到赵队长被传询的消息,到把U盘和便条准备好,再送到“风月楼”,从时间上看,严丝合缝,一切都象事先安排好的。 难道这个U盘早就在金铎手里了?这把枪早就顶在自己的脑门上,只等时机一到扣动板机? 那自己抓捕赵队长岂不是在作死?┄┄楚天舒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职业的敏感让楚天舒觉得有一张无形的大网罩在头顶,自己不过是网中之鱼,想到此,楚天舒不寒而栗,脸上冒着热汗,身上却不停地打寒战。 楚天舒绞尽脑汁算计着逃脱罗网,咬牙切齿地痛恨唐英杰。 唐英杰的日子还不如楚天舒好过。 自从金铎从深圳回来,前后不过十几天的功夫,三次交手,马仔们一败再败,丢人现眼。 眼下,虽然把黑熊从莲花谷调回来全力对付金铎,唐英杰还是悬着一颗心。黑熊勇猛有余,智谋不足,对付高智商的金铎,没有太大的把握,万一重蹈三胖,四大金刚的复辙,怎么办? 常言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下棋看三步,人生比棋局复杂的多,起码要看两步:一步最好,一步最坏。 这天晚上,唐英杰思来想去睡不着,如果黑熊收拾了金铎,挑断他双手的大筋,重树威名,当然好;如果黑熊也失手,基本上再无打手可用,残局该如何收拾? 最后的时刻,唐英杰想到了苟局长,这是他最后的撒手锏,真到了那一步,只好让苟局长去解决金铎,拨出心里这根刺儿。 可是,苟局长越来越不听话了。没当局长前言听计从,以小兄弟自居,当了局长后,人就变了,有意无意地疏远自己,总以各种理由推脱唐英杰的邀请,即使来凤凰山庄也是坐坐就走,不再像从前吃喝嫖赌毫无顾忌了。 唐英杰想起前几天去莲花谷考察,路上跟苟局长两车相会,苟局长竟假装不认识,为什么?做贼心虚?他在莲花谷有什么勾当?――很可能有个秘密的窝儿,狡兔三窟,也在情理之中。但这么大的事儿竟没露一点口风,看来他留了后路,已经防备自己了。 当了局长,大权在握,想洗白自己?――没那么容易。当初没有唐英杰鼎力相助,就没有现在的苟局长。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投资当然要有回报,你是无法无天大闹天宫的孙猴子;我有魔法无边取你性命的紧箍咒,你除了为我降妖除魔保驾护航别无选择。 唐英杰想到此立即起床,穿着睡衣到办公室开了电脑,唐英杰给苟局长,还有很多实权人物预制的紧箍咒就存放在电脑里,唐英杰点击“我的计算机”,打开“D”盘――唐英杰突然呆住了,那个叫“唐刀”的文件夹没有了,咦?┄┄见鬼了? 唐英杰逐个盘找,逐个文件夹翻,在电脑里找到下半夜,就是没有那个文件的踪影,文件呢?长翅膀飞了?真他妈活见鬼了!――唐英杰气得一宿没合眼。 原来,唐英杰的电脑“D”盘里有一个150G的加密文件,这是他十年间苦心收集,定期分类整理出来的,核武器级的软杀伤秘密武器。它是一条隐形的数字绞索,有了这根绞索,顺安城很多实权官员就是他唐英杰手里的提线木偶;这根数字绞索把他和一百多实权官员串联在一起,成了一条绳儿上的蚂蚱,万一有一天他跌落深渊,这些官员唯一的选择是竭尽全力把他拖上来,否则就同归于尽。 他给这个文件取了个寓意直白的名字:“唐刀”。可是,这个文件凭空消失了,唐英杰的心瞬间被抽空了,有一种正在往深渊里坠落的感觉。 这些年来,唐英杰清楚自己都做了什么,他知道自己一直在高空走钢丝,以防万一,才为自己准备了这根保险绳,可是,现在保险绳断了。 断了保险绳,那就是坐上了一架中途没油的飞机,如何着陆成了生死攸关的问题,硬着陆肯定是粉身碎骨;软着陆倘有一线生机;自己将如何着陆? 电脑一切正常,没有故障,如此重要的文件不会凭空消失,唐英杰首先怀疑办公室甄秘书。 唐英杰的办公室只有甄秘书可以随意进出,除了她,别人没有机会接触自己的电脑。 第二天,唐英杰首先审问甄秘书。 唐英杰先是和颜悦色地问甄秘书,说他电脑里有个文件找不到了,你动没动?这个文件对自己很重要,对别人没什么用,不仅没什么用,还可能招灾惹祸。 甄秘书开始没理解唐英杰的意思,娇柔地一笑说:“是吗?我试试。” 唐英杰正犹豫时,甄秘书一屁股坐在唐英杰大腿上,抢过鼠标,打开了“我的电脑”。 如果是平时,甄秘书的风情会激起他的兴致,而此时唐英杰心不在焉。 甄秘书扭头几乎贴着他的脸问:“文件名叫什么?” 唐英杰突然燃起一丝希望,希望甄秘书能找到那个文件,便将下颏伏在甄秘书的颈窝处,告诉她文件名叫:唐刀。 甄秘书输入“唐刀”,全电脑搜索,显示:查无此文件。甄秘书反复操作三次,都是同样的结果。 甄秘书风骚地扭了扭腰肢,媚笑说:“没有啊!文件名对吗?是不是记错了?” 唐英杰如坠深渊,脸色骤变,一把推开甄秘书,盯着惊愕不已的甄秘书说:“你说实话,文件那儿去了?” 甄秘书愣住了,随即辩解说不知道,真不知道,我发誓。 唐英杰威胁说让甄秘书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甄秘书才感觉事态严重,放声痛哭,否认,发誓,最后撞头自杀以证清白。 事关重大,唐英杰方寸大乱,冲动之下错怪了甄秘书,其实冷静以后,唐英杰觉得冤枉了甄秘书。照常理分析,甄秘书不可能,也没必要偷窃或删除他的文件。 甄秘书从大学毕业应聘到他手下,对他逆来顺受,工作负责,尽心尽力,挑不出毛病;工作之外,无论清晨还是半夜,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从无非分之想,从没有过分要求。她越是这样柔顺,唐英杰越喜欢,这些年,她想到的给了,没想到的也给了,她的高档公寓楼,宝马MINI车,华贵的衣服,奢侈的首饰,够她一生开销的存款,都是唐英杰给的。她还有什么不满足,有什么理由对不起主人呢? 甄秘书性格平和,聪明温柔,不是强势的女人,她要这种东西没用,不仅没用,还可能惹火烧身,自找麻烦,她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不是甄秘书又会是谁呢?谁能有机会进他的办公室呢? 唐英杰心里就像压着一块大石头,憋闷的难受。 唐英杰的“唐刀”丢了,高空走钢丝的他失去了保险绳儿,他心里有多恐慌可想而知。 唐英杰想不到,“唐刀”已经到了金铎手里,胜利的砝码偏向金铎,因为这是一把万能指挥刀。 九十七,此消彼长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金铎手握“唐刀”,犹如天助,胜利的砝码倾向金铎。 力量的对比总是此消彼长,唐英杰丢了“唐刀”,不光是丢了魂儿,而是失去了一个大杀器。他做梦都想不到,“唐刀”会落到金铎手里。 唐英杰跟金铎的较量才刚刚开始,唐英杰凭借强大的经济实力,盲目的自信,仍然寄希望于黑熊早日解决掉金铎。 黑熊知道大哥唐英杰的心思,几天来,督促“五虎”带着上百的马仔,全城搜查,在十万奖金的刺激下,马仔们像疯狗一样追杀金铎,可是,数日过去了,连金铎的人影儿也没瞄上。 金铎藏那儿了?唐英杰为此头痛,黑熊更头痛。 金铎是唐英杰的心病,不除掉金铎,唐英杰睡不安,吃不香;除了金铎这块心病,又添了心堵,让唐英杰心堵的是“唐刀”丢了,这等于割断了自己的保险绳,失去保护走钢丝,后果可想而知?――用失魂落魄形容唐英杰真是恰如其分。 唐英杰冥冥之中有不详的预感,只是无法言表。 古今中外,天下的黑帮有三条命:打手,金钱,保护伞。 唐英杰黑帮也不例外,这三条命形成一个恶性循环:打手以暴力护商攫取非法利益,聚拢巨额金钱;用金钱豢养更多打手,扩大经济利益版图;同时,用巨额金钱收买保护伞,为打手提供保护,脱逃法律制裁。没有保护伞,黑帮根本就没有生存的空间;正是有了保护伞的庇护,黑帮才能逐渐作大,通俗的说法叫:以黑护商,以商养黑……周而复始,黑帮便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越滚越成气候。 金铎和霍金对黑帮的这个闭路循环作过深入的分析。 当初,玉珠在深圳被唐英杰胁迫回顺安,金铎决定奋起抗争并非是一时冲动和义愤,而是有过深入的研究和分析。那天早晨,金铎和霍金第一次提出黑帮三条命的理论。 金铎曾经承诺保护玉珠,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金铎随即返回顺安,打探消息,设法营救玉珠。 金铎没想到,刚到顺安就被马仔盯梢,在“三宝粥铺”仓促应战,仅用一瓶杀虫剂就大败两大“金刚”,宋军的“金刚”不过如此。 金铎和霍金以程序员的严谨,认真地分析了唐英杰黑帮的“三条命”后,自信以黑客的优势,能够找到对付的办法,斩断其命根儿。目前看来,这个判断是正确的。 然而,理论是理论,计划是计划。真的付诸实战时,情形又有不同。金铎从深圳回来时,并无十足的信心,相反,更多的是忐忑茫然,吉凶难料。 英雄不是天生的,都是严峻的生存环境逼出来的,大侠也是。 经过“三宝粥铺”,“二道沟大桥”,“滚兔子岭”三次交手,金铎三次完胜,尤其是滚兔子岭之战,唐英杰事先有计划,有预谋,搞突然袭击,仍然一败涂地,这让金铎和他的朋友们信心更足了。 经过这三次血拼,唐英杰的打手损失过半,更重要的是树起了对抗唐英杰的大旗,这让很多受唐英杰黑帮欺压的人看到了希望。 现在,唐英杰的打手只剩黑熊和“五虎”,这是唐英杰黑帮中力量最强大,最凶猛,最残忍的一伙;多年来他们为所欲为,横行乡里,自高自大,目空一切,虽然听说了金铎有强光手电和雷击枪,他们也根本没把金铎放在眼睛里,因为他们更相信枪,他们有霰*弹枪和制式手*枪,照面就开枪,不给金铎还手的机会。 十万奖金像一块肥肉,马仔们像一群疯狗,东一头,西一头乱撞,做梦都想逮住金铎,挑断双手大筋,领取十万奖金。 金铎听说自己的双手价值十万,呵呵一笑说:“真不识货,十万太少了,老子的双手不止这些。” 邱文明调侃说:“你的手值十万,我的怎么也值五万吧。” 金铎说:“一对酱猪手值六七十,你也就值这么多了。” 邱文明撇撇嘴,他不争辩,呵呵笑。 那天从石虎监狱回来,金铎和邱文明刚找到藏身之处,霍金便告诉金铎,大捶在唐英杰的个人电脑“洗”出一个叫“唐刀”的大文件。 霍金简单描述了文件内容和他的判断,金铎立即意识到这是一把快刀,神刀,有了这把刀,清除唐英杰的保护伞就是砍瓜切菜。不仅如此,可以在“唐刀”的胁迫下,让曾经的保护伞反水,回头去咬唐英杰。 如何最大限度地发挥这把“刀”的作用,是一篇大文章,金铎一时还没时间布局谋篇,还只是心里一种隐隐约约地预感。 赵大奎被抓捕事件给金铎提供了验证“唐刀”锋利度的机会,楚天舒成了实验的小白鼠。楚天舒执行命令尤如圣旨不折不扣,这让金铎信心倍增,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双方力量此消彼长,金铎的力量在战斗中成长。 巅峰在前,胜利在望,但要站上峰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要经历很多曲折坎坷,最重要的,是要保护好自己,唐英杰黑帮的人正像一群野狗,四处打探消息,十万奖金的诱惑,让金铎时刻处于危险之中。 金铎知道自己处境危险,他和邱文明精心挑选了藏身之处,蛰伏不出,不是躲避,是时机没到。 那天,从石虎山监狱探视吕成刚回来,刚进城金铎和邱文明就下了车,看着钟华的车绝尘而去,邱文明问:“怎么在这儿下?” 金铎:“不在这儿下在那儿下?” 邱文明:“回月亮泡啊。” 金铎:“你脑袋进水了?这时候,咱前脚到月亮泡,人家后脚就打上门来了,信不?” 邱文明一梗脖子,不服气地说:“草!金铎,我怕他呀?我那十几个兄弟都不是吃素的,他们来了,就干呗。” 金铎坐在马路牙子上,茫然四顾说:“你这话我信,这帮儿兄弟都不是孬种,不过,真干起来,刀枪不长眼,伤亡难免,我不想连累兄弟们。” 邱文明:“那你啥意思?” 金铎说:“啥意思,去那儿都行,就是不能回月亮泡。” 邱文明:“你说的在理儿,月亮泡确实不能回了,那……上那儿呢?” 金铎抬头看看天说:“我早就说租套房子,你小子一天瞎几八忙,现在可好,抓瞎了吧。” 邱文明摸摸头皮上的汗水,不好意思地说:“我告诉文海,让他找房子,这小子,一天到晚除了喝酒没别的事儿,回头看我不骂他。” 金铎说:“别扯没用的,说,上那儿去?我没地儿可去,你找个地儿吧。” 邱文明耷拉着脑袋不吱声了。 这里是城乡结合部,低矮的平房,里倒歪斜的破栅栏;坑洼不平的土路,生活垃圾随处可见。 金铎催促说:“咋整?想好没?” 邱文明说:“你别急,我想想,我就不信了。” 金铎站起来说:“咱往里走走,这是路口,来往车多,让他们瞄上又是一场血战,别的不怕,就怕他们坐在车里打冷枪。” 邱文明立即警觉起来,四处张望一番说:“往里走走。” 两人背起双肩包沿着破烂的街道漫无目的走,在街边小超市买了两瓶水,边喝边走,最后走累了,在一棵大榆树下歇脚。 邱文明一拍大腿说:“有了,我和文山文海买了一个单元的公寓楼,装修好了,从没住过,咱俩去那儿?” 金铎望着远天飘浮的轻云说:“我给我妈也买了一个,我妈和我姐住着呢。开春我妈就搬平房了,她要种菜园子,楼也空着呢,不能去。” 邱文明说:“我妹妹家在郊区,一大片平房,她家开面包房,每天出货两三千个面包,往小卖店,小超市送,生意挺火,咱俩去她家?” 金铎想了想说:“不行,人太杂。” 邱文明想了想说:“我有个朋友开小旅店,也不算旅店,其实是个黑店,没有招牌,一共十几个房间,都是熟人去开房。野鸳鸯,露水夫妻,搞破协的,上半夜暴满,下半夜人就基本走光了……咱俩去那儿躲躲?” 金铎摇头说:“不行,小旅店不安全。” 邱文明皱皱眉头说:“这儿不行,那儿也不行,你说那儿行?” 金铎说:“亲戚,好朋友家都不能去,小旅店更不行,我估计唐英杰随后就撒下人马到处找咱俩了,这些地方都不安全。” 邱文明点头说:“也是,你说的对。那咋整?” 金铎说:“继续想……文明,你说你咋混的,找个地儿躲几天都找不着。” 邱文明咧咧嘴说:“地儿肯定有,你别急,我慢慢想。” 金铎和邱文明靠着树干坐着,看轻风扫起地上的尘土,看蚂蚁上树,蜜蜂沾花。 一辆三轮车从远处过来,车把上挂着一个电喇叭,电喇叭不知疲倦地循环叫卖:“豆角,辣椒,茄子,土豆喽──”一个走街窜巷的菜贩子。 邱文明一拍脑门说:“我草!――你看我这脑袋,有了,去乡下吧,我姨妈家在那儿扣大棚,种菜。” 金铎问:“他家几口人?” 邱文明说:“本来四口,我表哥在沈阳当瓦工,表弟在月亮泡帮忙呢,现在就我姨妈和姨夫老两口在家,他家在村头儿,放心吧,绝对清静。” 金铎笑着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尘土说:“走,我肚子饿的咕咕叫了。” 邱文明姨妈家在双泉镇。 双泉镇在顺安西南25公里,沿柏油公路转过两个山脚进入一个山沟,一条小河从沟里流出,沿小河行不多远,转过一片杂树林,一片房舍映入眼帘;两边山坡上成片的白色塑料大棚;镇口耸立着一块巨大的广告牌:木耳之乡。 这就是双泉镇。 九十八,双泉镇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金铎在滚兔子岭大败唐英杰黑帮,归来刚进城便下了车,他不敢回月亮泡,唐英杰吃了大亏岂肯善罢甘休,月亮泡已经不安全。 金铎让邱文明找地方藏身。 邱文明想到了几个地方,金铎都不满意,这把邱文明难住了,邱文明正绞尽脑汁,一个走街串巷的菜贩子激发了邱文明的灵感,突然想起双泉镇种菜为生的姨妈家,金铎简单询问了姨妈家的地理位置和家中人口,觉得可以,两人打车去双泉镇。 双泉镇在山沟里,号称“木耳之乡”,全镇一半人种菜,一半人种木耳,无论种菜还是种木耳,基础设施全都是塑料大棚。 出租车沿一条山沟前行半个多小时,拐过山脚,前方山的漫坡一片白花花的塑料大棚,镇口立着一块巨大的广告牌:木耳之乡――这就是双泉镇。 邱文明姨妈家在镇子的西南角,五间大瓦房,红砖水泥围墙,黑漆大铁门,这是富裕农户的标准农家院。 乡下人眼皮子浅,难免嫌贫爱富,甚至笑贫不笑娼,有儿子的家家,有钱先修房,有钱有面子,受尊敬。 邱文明姨妈家比较富裕,已经在顺安城给大儿子买了楼,下一个目标是给老二买楼,当下农村青年找媳妇,女方先问城里有没有楼,家里有没有车,有几个大棚。 邱文明和金铎的车停在大铁门外,院子里看家狗就狂叫起来。 姨妈正在院子里凉被子,开了大门见是邱文明,眉开眼笑地把他俩迎进屋,擦桌子抹椅子热情让座。 邱文明站在地上四处张望,问:“姨妈身体还好?你的腿?……” 姨妈叹口气说:“别的都还行,就是这腿一天到晚地痛,老了,身上没好受的地方。你呀,多少年没来了?” 邱文明说:“有几年了,上次来是房子打地基的时候。姨,你不知道,我那儿一大摊子,一天到晚地忙啊,早晨睁开眼就听满院子哏嘎乱叫要吃的,忙起来一晃就一天儿。” 姨妈说:“我咋不知道,老二回来常说,你腿脚不利索,少干点,让他们干就成了,说你一天不闲着,老二看着都心疼你。” 邱文明呵呵一笑说:“干惯了,呆着难受。” 姨妈笑笑说:“跟你姨夫一样,劳碌命。” 狗叫声吸引了姨夫,姨夫刚从蔬菜大棚出来,满脸热汗,他边擦汗边问:“大明子,今天这么闲儿呢?” 邱文明嘻嘻笑着说:“想姨夫了呗,怎么样?还能喝点不?呵呵,姨夫,多歇歇,少干点吧,看你的腰弯的像大虾。” 姨夫直直腰儿,笑着说:“不干咋整?大事还没完呢,才五十多,不是歇的时候。能喝点,天天晚上喝点,不喝这腰痛的睡不着。” 姨妈先给金铎端了茶,又给邱文明倒茶,接着姨夫的话说:“你姨夫泡的药酒,晚饭时我也喝点,我这腿,到晚上痛的火烧火燎的。” 姨夫说:“一个中医给的方,专治腰腿痛的。” 邱文明问:“好使吗?” 姨夫说:“管点事儿,解心疑呗。” 姨夫对邱文明说:“你也得注意身体,你这一大摊子,真不容易,听老二说还要扩大?有吃有喝差不多就行了,也该考虑考虑终身大事儿了,你也三十多了吧?” 邱文明说:“我比老二大四岁,三十一了呗。考虑,咋不考虑呢,我妈天天催我,这也不是催的事儿呀,我看上的,人家看不上我;看上我的,我看不上人家,嘿嘿嘿┄┄高不成,低不就,咋整。” 姨妈说:“差不多就行了,眼眶子别太高了,模样周正,为人实在,会过日子就行了。现在这女孩子,跟我们那时候不一样了,要楼要车要彩礼,娶个媳妇扒层皮。” 邱文明说:“城里好点,有楼有车就成了,一般不要彩礼。” 姨妈说:“你爸妈身体可好?” 邱文明说:“我爸妈身体还行……姨,你和我姨夫,没去医院看看?” 姨妈说:“咋没看呢,看了多少回了。唉!──现在这病呀,看不起呀,大夫不看病先开一大堆检查,一圈儿查下来就得千儿八百块,最后开点药完事。那药儿也是顶药儿,吃上痛的轻点,不吃还痛。咱这庄户人,一年忙到头也剩不下几个钱,看一次病就败花光了,看不起呀。也不是看起看不起的事儿,这大夫让人信不着,没实话。” 邱文明知道姨妈不舍得花钱,笑呵呵地说:“姨,有病得看,别不舍得花钱。身体是本钱,赔了老本啥都没了。” 姨妈说:“看,咋不看呢。药也没断流儿地吃,不管事儿。” 姨夫喝了口茶说:“现在这大夫,不看病,光看钱。我这腰,痛很了不得不去看,看也白看,信不着他们了,不看了,小车不倒尽管推,推到那天算那天。” 姨夫的豁达是表面的,生活的艰辛全写在他的脸上,他才五十多岁,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老的多,说六十多岁肯定有人信。 金铎一直呆坐听他们说话,这时插话说:“现在农村不是有合作医疗吗?上医院找个好大夫,该怎么治怎么治呗。” 姨妈说:“有,我们都有,合作医疗说起来好听,指不上。看门诊人家不管,住院才管,管也就是报二千多块钱,再多了人家也不管。反正有比没有好点,管不了什么事儿。” 金铎说:“上个月中医院的程主任给我看过病,是个好大夫,找他看过没有?” 姨夫说:“程主任?听说了,都说他是好大夫,这病啊,咱也知道,不是什么病都看的好,只要大夫真看病,不是眼睛盯着钱,就是好大夫。我跟你姨去过,没排上,走廊里排队的乌泱乌泱地,也是我去晚了,我这家里鸡鸭鹅狗一大帮,等不起,就回来了,没看上。” 邱文明说:“姨夫,你是去晚了,找程主任看病得早去排号。这么着,我让文海明后天来,陪你老儿去,早去,我给你看家,怎么样?” 姨夫看看姨妈,姨妈说:“算了,不看了,怪麻烦的。挺着吧。” 邱文明说:“姨,不麻烦。文海有车,拉着你俩就去了,还是看看吧,好歹有个底儿,挺着不是事儿。” 姨夫又看看姨妈,姨妈犹豫说:“看不看也就这样了。” 邱文明说:“看看心里有底儿,别耽误了,我躲灾不能陪你去,让文海陪你一样的。”说完邱文明自知失言,看一眼金铎。 姨夫问:“啥?┄┄躲?你又闯啥祸了?” 邱文明嘻嘻一笑说:“没大事儿,就是把人打了。” 姨夫问:“还是那个仇家?”姨夫指的就是唐英杰,邱文明开沙场时做下的仇,让唐英杰断了一条腿的仇。 邱文明说:“是,还是他,这回是我报仇。” 姨夫说:“啥情况?打架了?” 邱文明说:“打架了,放倒他十几个马仔。” 姨夫问:“你们伤了几个?” 邱文明看看金铎说:“我俩咋地没咋地。” 姨夫摸摸头皮,显然不相信他俩能放倒十几个马仔,自己还能全须全尾的。姨夫心里怀疑,嘴里却不说。 姨妈说:“我说呢,好模好样儿的你也没空来,┄┄也好,老实儿躲着吧,这儿清净。” 姨夫看了一眼金铎,斯斯文文,怎么看也不像打仗惹事儿的主儿,一脸疑惑。 第三天早晨,邱文海果真早早地来了,皮卡车直接开进院子,鸡鸭鱼肉小半车,一箱子一箱子搬下来,还有两张本地新手机卡,一桶20升小烧酒。 邱文海从贴身口袋里取出一个包儿交给金铎,金铎接过包儿点点头。这个包儿里是一个大硬盘,硬盘里是”唐刀“。 邱文海悄悄告诉金铎和邱文明,黑熊撒下人马,满城找他们呢,专卖店,月亮泡让他们盯上了,白天晚上都有人望水。 邱文明问:“你怎么过来的?别有尾巴。” 邱文海说:“我从月亮泡出来,在城里送货绕了好几圈儿,出了城我躲路边等了半天,看看有没有尾巴,没有,我才来的。” 邱文明呵呵一笑说:“还行,不缺心眼儿。快把东西卸了,去医院。” 邱文海接了姨妈姨夫去中医院,起早去,才能挂上程主任的号。 邱文海走了,邱文明和金铎把鸡鸭鱼肉一袋一袋拿出来放进冰箱,东西太多,冰箱放不下,邱文明犯了愁,抱怨说:“你说文海虎不虎,一下整这么多,放都没地儿放。” 金铎说:“你咋不说有人盯梢儿,他来一趟不容易呢?先用凉水泡上,姨妈回来会有办法,你别操这个心了。” 邱文明问金铎:“照文海说的,他们到处找咱俩呢。你说,黑熊会不会找到这儿来?” 金铎说:“这我可说不准,找来就找来呗,来了咱就跟他干。” 邱文明说:“那咱得有个准备呀,就怕突然冲进来措手不及呀。” 金铎呵呵一笑说:“不会,等他找着了再准备也不晚。” 邱文明盯着金铎,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金铎:“他们找着了你知道?会告诉你,咱再准备?”问题太可笑,邱文明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儿。 金铎也嘿嘿笑着说:“嗯,他不会告诉我,但我能先知道。” 邱文明说:“问你个事儿,咱们去石虎山那次,你怎么就知道有人半路截咱俩?” 金铎转身就走,边走边说:“这事儿你别问了,我告诉你,如果黑熊找着咱了,不等他出顺安城,我会先知道。” “真的?”邱文明一脸惊讶。 金铎点点头说:“真的。” 邱文明一瘸一拐地跟过来,悄悄问:“是不是┄┄深圳来的那些人┄┄他们?” 金铎一脸严肃说:“你别问,我不知道。” 邱文明尴尬地笑笑说:“你看我这记性。”说完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金铎早就警告过他,对那些人,不打听,不知道。 九十九,甄别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邱文海到了双泉镇,说黑熊的人正到处找金铎和邱文明,月亮泡和专卖店都被监视了。 邱文明对金铎说,万一他们突然找上门来怎么办? 金铎说不会,他们要来,我预先知道。 邱文明问:“你怎么能知道?是不是……深圳来的那些人?……” 金铎不置可否,邱文明一拍脑袋说:“你看我的脑袋。” 金铎早就对邱文明说过,对深圳来的人,任何时候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知道。还郑重其事地说:“这是为你好。” 金铎不是故弄玄虚,也不是不信任邱文明,而是一种深谋远虑的自我保护。 “影灰联盟”是黑客组织,黑客是不见阳光的。因为他们的行为或者超越法律法规,或者打擦边球,偷来的锣敲不响,知情人越少越好。 金铎这样安排即是在保护“影灰联盟”的兄弟们,也是为了保护邱文明不受牵连。 下午二点多,邱文海的车开进了院,去中医看病的姨妈和姨夫回来了。 姨妈先下了车,在地上轻松地走了几步,脸上乐开了花。她的腿不痛了,走路轻便多了,很是开心;姨夫腰也不痛了,挺直腰板人显得高了不少。 姨夫进屋刚坐下就说:“大明子,听你的对了。你看,我和你姨都不一样了吧?” 邱文明看看姨妈,看看姨夫,点头说:“不一样了,真不一样儿了……咋治的?” 姨夫喝口水,清清嗓子说:“你姨脖勒盖(膝关节)打了药,叫关节腔注射,一个礼拜打一次,再打四次;我从尾巴根儿打的药,叫骶管注射,再打二次,程主任说我是老年病,他不能把我治回年轻时候喽,但能让我不痛。他说,痛是因为慢性无菌性炎症,炎症消了就不痛了。程主任这人真好,边给我治边给我解释。打完针就不痛了,真灵!嘱咐我休息两个礼拜,我说不行,扣的大棚呢,菜烂地里太可惜了。他说那就两个礼拜内少干活,多休息,还说这病容易犯,将来累着了,凉着了就犯病,犯病了再去找他,这回托底了。”姨夫开心的呵呵笑起来。 邱文明问:“花了多少钱?” 姨夫说:“我和你姨俺俩,花了不到四百,程主任真个好大夫。大明子,晚上咱爷俩得喝点,得庆祝庆祝” 姨妈和姨夫的病见好,邱文明也挺高兴,痛快地答应说:“喝呗,咋喝你也喝不过我。” 姨夫说:“那是,喝酒我喝不过你。”转过脸问金铎:“小金怎么样?能喝点不?” 金铎赶紧摆着手声明:“姨夫,喝酒我不行,真不行。” 姨夫说:“不行就少喝,能喝多少喝多少,咱不拼酒。大明子,等着,姨夫今天亲自给你做饭,犒劳犒劳你。”姨夫说完撸胳膊挽袖子下了厨房。 姨妈正在厨房拃撒着手发愁呢,见姨夫进来说:“你看,文海这货一下买来这么多吃食,冰箱塞不下,往那儿放呀?天儿热了,还不得臭啊!” 姨夫乐呵呵地说:“好办,好办,看我的。” 邱文海送姨妈回来进屋坐了坐就走了,他又交给金铎一个小盒子,盒子里有五十个大容量U盘,这是早晨金铎特意交待的。 这些U盘金铎有大用处。 邱文海早上来时交给金铎的那个包是个大硬盘,硬盘里便是“唐刀”。 “唐刀”是一个大文件,里面包含关几十个大小不等的音频、视频文件,唐英杰作过简单的整理,以人名单独设置文件夹,但多数资料杂乱无章,不知道谁是谁。 霍金和金铎讨论过这个事儿,不能甄别这些音频和视频里的主角是谁,这把“唐刀”就毫无用处。 金铎说他会有办法。 “影灰联盟”的兄弟们帮了金铎大忙。滚兔子岭如果不是霍金提前预警,金铎作了准备,大金刚的背后一撞可能就成为现实了,真要是那样,现在,金铎,邱文明,钟华,赵大奎和凤芝已经作了阴间之鬼了。 “影灰联盟”进驻温泉酒店十几天,战绩却接二连三。卫士跟踪发现了苟局长莲花谷的密室,密室里匿藏着巨额财富。这个发现了不起,有了这个发现,金铎让卫士结束跟踪苟局长,因为有了这个把柄,苟局长就是金铎手里的蚂蚱,无论他怎么蹦达都摆脱不了金铎的手掌心了。 大捶操纵“闪电”只用了十几个小时,就成功“撞”进唐英杰的个人电脑,洗了他的“唐刀”,这个发现太重大了,唐英杰所有保护伞的把柄攥在金铎手里了,眼前最重要的是把“唐刀”逐个甄别,对号入座,等于把绞索套在每个人的脖子上,需要时,收紧绞索即可让对方“命悬一索”,要么乖乖服从,要么身败名裂。 “影灰联盟”拦截监听唐英杰黑帮所有重要成员之间的通话;这就是金铎说的有情况他能预先知道,无论邱文明如何猜疑,金铎不会告诉他实情。因为这种行为超越了法律。 大捶接下来的任务是“进入”伟业集团的财务专用电脑,“洗”出财务账号和密码,包括唐英杰和他姐姐本人的银行账号及密码。 大捶完成这一步骤,金铎就可以在关键时刻掏空伟业的资金,这样的集团企业,一旦奖金链断裂,这座罪恶累累的黑帮大厦的命运只有破产还债,或者轰然倒塌。 到这个时候,金铎搞垮唐英杰的步骤惭惭地清晰了,金铎有了明确的目标,虽然现在看来目标还很遥远,但是,金铎和霍金相信,路在脚下,只要脚步不停,目标就会越来越近。 当然,霍金反复提醒金铎:必须保证自己安全,才能笑到最后。 是磨“刀”的时候了,霍金送来的“唐刀”让金铎兴奋,却也难住了金铎。 这个150G的大文件内容主要是音频和高清视频,内容分三大类,一是受贿类,各种场合,不同人物的受贿场面,有高清拍摄也有隐秘拍摄;二是床上风光,不同的男女,不同的场景,不厌其烦地重复差不多的动作和姿势;三是赌场牌桌实录。 这个大文件里有三十六个文件夹,其中三十五个是经过唐英杰分类整理的,每个文件夹专属一个人。这三十五个文件夹是用阿拉伯数字编号,唐英杰一看便知主角是谁,金铎却不知道谁是谁。 这三十五个有编号的文件夹只有20G多点,最大的一个文件夹120多G,内容杂乱无章,很多内容是高清监控直接拷过来的,根本没经过剪辑,实用内容不多,空白内容占了三分之二的空间。 金铎粗略估计这些视频涉及一百多人,但他一个也不认识。 谁是谁?这个问题把金铎难住了。 唐英杰整理过的三十五个文件夹肯定是最重要的人物,金铎反复观看每一段视频,洗耳恭听每一段音频,之后上网搜索强权部门主要领导照片,想对号入座;这个办法理论上可行,实际不成,一是网上道貌岸然的照片和视频里原形毕露的丑态差别太大,看着似曾相识,却不敢确认,这让金铎束手无策。 金铎在房间里闷了一天,甄别工作毫无进展,他本人却搞的头昏脑胀,无奈之下,一切暂停,再想办法。 邱文明到了姨妈家就变成一个标准菜农了,跟姨夫钻进大棚一呆小半天。 这天傍晚,姨夫跟邱文明坐在小院的葡萄架下喝茶,歇息。金铎无精打采地从房间出来,金铎揉揉眼睛,伸伸懒腰,也凑过来喝茶。 金铎问邱文明:“咱这儿,各部门的领导你认识不?” 邱文明摇头说:“常上电视那几个知道胖瘦,男女,别的都不认识,咋了?” 金铎说:“不咋,屋里囚了一天了,我出去走走。” 金铎起身出了小院,沿一条小路溜达到沟底的双泉河边,有一棵大柳树,树下一堵卧牛石,金铎坐在大石头上,回望双泉镇,沉沉暮霭中,一排排白色的大棚压满山坡,高低错落的房舍,蜿蜒的道路,不时传来鸡鸣狗叫,潺潺的双泉河闪着波光流向远方,金铎凝望着波光闪闪的河水冥思苦想。 邱文明发现金铎无精打采地出了院儿,猜出他有心事,随后跟到了双泉河边,坐在金铎身边问:“咋的了?” 金铎:“没咋的。” 邱文明:“你骗不了我,你肯定咋的了。” 金铎看着邱文明憨厚的脸笑了,把心事一五一十告诉了金铎。 邱文明一掌击在金铎后背上,说:“金铎,你小子的聪明劲儿呢?这事儿你肯定不行,有行的呀。” 金铎问:“谁呀?” 邱文明说:“金铁男呀,他在大衙门混过,咱这儿的官儿,不敢说他全认识,起码认识一多半。” 金铎猛然醒悟,咧着大嘴笑了,自嘲道:“对,还有钟华,我咋没想到呢?……我草,躲灾躲的,钻牛角尖出不来了了。” 金铎如释重负,脸上有了笑容,折了一根草茎在嘴里嚼着,跟邱文明闲聊起来。 太阳落到了西山后,巨大的阴影笼罩了双泉河,天要黑了。 金铎和邱文明往回走,邱文明往山坡一指问:“那家是姨妈家?认识吗?” 金铎望了一眼,不敢确认,含糊其词地说:“顺路走就到姨妈家了。” 邱文明再一指说:“看,那家,门前有棵大柳树。” 姨妈家住在双泉镇西南角,柳条编织的篱笆小院,门口一棵大柳树;六间两头开门的砖瓦房宽敞气派;姨夫姨妈住东三间,金铎和邱文明住西三间;东厢仓房苞米楼子,西厢猪圈鸡架狗窝;后院扣着一个塑料大棚。 出小院大门有一条二百多米长的沙石小路,路边长满车前子和齐腰的艾蒿,路边草甸里开着金黄的宣草花和紫色的茑尾花,这条小路直通双泉河边。 双泉河从大山深处蜿蜒而出,河水清澈见底,成群的柳根儿鱼自由自在地游动。 金铎的心结解开了,有心情欣赏田园风光,看桔红的晚霞点燃西天。 金铎这时才发现,姨妈家环境很美,傍晚在双泉河边走走,坐坐,很解压。 快到姨妈家时金铎决定,明天先请钟华过来,因为他是可以信任的。 一00,爱恨情仇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金铎虽然“唐刀”在手,却因为无法精准识别,有劲儿使不上。他尝试上网搜索公开的照片,一个一个辨认,结果是徒劳无功,心里烦闷,散步到双泉河边,望着淙淙流水冥思苦想。 邱文明发觉金铎神情抑郁地出了门,随后追到河边,问明原因,呵呵大笑说:“金铎呀,金铎!你的聪明劲儿呢?真是的,你不行,有行的呀。” 邱文明推荐金铁男,他在大衙门混过,咱这儿当官的,他不敢说全认识,起码认识一多半。 金铎茅塞顿开,不仅是金铁男,他还想到一个人:钟华,建设银行副行长,大小也是个官儿呀,官场之人,当然认识很多官儿。 相较金铁男,钟华更可靠。 钟华是金铎的发小,铁哥们儿,彼此十分了解,更值得信任,更重要的,他与唐英杰有不共戴天的夺妻之恨。 钟华的人生原本一路顺风顺水,借助老爷子当年的人脉,钟华大学毕业后回到建设银行,之后一直在建行工作,几年后就提拔当了副行长,也算是官场人物,肯定认识很多官儿。 金铎知道,钟华相较金铁男,社会接触面窄,认识的人少;金铁男曾经在市委给一把手当过秘书,上传下达,调查汇报,日常工作就是跟官员们打交道,金铁男比钟华接触面更广,认识的人更多。 然而,金铎还是首选钟华,这纯属个人感情因素。 金铎跟金铁男只是同学关系,没什么深交,毕业以来,也没什么联系,信任很重要,尤其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候。虽然“影灰联盟”时刻严密监视着唐英杰黑帮的一举一动,凡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还有一个说不出口的因素。 金铎对当下的官员有很深的偏见,他主观的认为官员们善长说一套,做一套,口是心非,瞪眼说瞎话是他们步步高升的基本功;常常是刚刚还在台上夸夸其谈,走出了会场就被反贪局的人带走了。 在金铎的心目中,官员总是跟阴险毒辣,勾心斗角,口是心非,阳奉阴违挨得很近。 金铁男曾经在官场混过,耳濡目染,怕是很难洁身自好,出污泥而不染。 金铎决定先请钟华,担心钟华的电话被监听,金铎不敢直接打电话给钟华。金铎先给凤芝打电话,让凤芝去建行找钟华,面授机宜。 那天从石虎山监狱回来,凤芝亲眼目睹了滚兔子岭之战,心情激动,情绪亢奋,不想回家,到先去了玉珠家。 凤芝进了屋也不坐,站在客厅里,手舞足蹈,绘声绘色地把滚兔子岭之战说给玉珠,把玉珠说的一愣一愣的,说到金铎满脸是血,玉珠眼含泪珠;说到大获全胜,马仔们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玉珠又悄悄地笑了出来。 之后就再没了金铎的消息。 玉珠不出门,消息闭塞,一天八遍地问凤芝,有啥信儿没有?文慧去没去你那儿?说啥没有? 凤芝对金铎的去向也一无所知,急得玉珠发火,说凤芝没用。 好了,终于有金铎的消息了,凤芝高兴,因为自己是有用的。 凤芝接完金铎的电话,立即给钟华打电话,问他在那儿,有急事儿找他。 钟华在单位,不一会儿,凤芝风风火火地来了。 送走凤芝,钟华心里一阵欣喜,金铎这个神出鬼没的家伙终于有信儿了,他找自己什么事儿呢?需要准备什么呢? 钟华静坐了一会儿,让心情沉静下来。 钟华现在越来越敬佩金铎了,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关键时刻一点也不含乎。 金铎三次大败唐英杰,顺安大街小巷把他传说成了金大侠,微信朋友圈儿全是他的传奇,钟华从来一笑置之,因为绝大多数消息是异想天开,网红们编而造之,蹭流量的。 异想天开也罢,蹭流量也好,金铎给钟华出了一口恶气,如果金铎需要,他愿意尽其所有帮助金铎,不光是因为朋友情谊,而是他对唐英杰恨之入骨。 自古人生有两大不共戴天之仇,一是杀父之仇,二是夺妻之恨。钟华跟唐英杰有夺妻之恨。 钟华和玉珠自由恋爱五年,摆了认亲宴,喝了定亲酒,装修了婚房,确定了婚期。 变故发生在那个无风无雨,一如平常的秋夜,钟华半夜从一个饭局回来的路上,被几个蒙面人劫持,带到野外扔进一个新挖的深坑。 蒙面人要活埋他。 钟华问为什么?咱们无冤无仇,凭什么?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抓借人了吧? 蒙面人嘻嘻笑,说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你叫钟华是吧?你的对象叫玉珠是吧? 钟华回答是。 蒙面人说那就没错。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把你埋了,神不知鬼不觉,因为有人不想再见到你。二是跟对象分手,听明白没有?跟那个叫玉珠的女人分手,饶你一命。 钟华深爱玉珠,他不能跟玉珠分手,狠了狠心说,你们动手吧。 潮湿的泥土哗哗抛撒下来,钟华四肢被捆绑,尽管他奋力挣扎,泥土还是一寸一寸上升,当潮湿的泥土埋到钟华胸口时,钟华呼吸困难,憋闷的难受,眼前直冒金星。 最终,求生的欲望战胜了爱情,钟华哭喊着答应跟玉珠分手。 一年以后,跟玉珠恋爱的杨茂林被黑熊一枪打断了腿;经常给玉珠送新鲜蔬菜的吕成刚和他老爸被唐英杰陷害双双进了监狱,钟华才搞清楚,那天晚上活埋他的幕后主使是唐英杰。 钟华跟玉珠分手后,唐英杰拼命地追求玉珠,可是,玉珠宁肯死也不答应唐英杰,唐英杰便运用黑帮势力,不许任何男人接近玉珠,派专人严密监视玉珠。这才有了“五·一”节那天,金铎参加完钟华婚礼,跟玉珠一同步行回家时,被黑熊的马仔追击痛揍一顿。 黑帮撞上了黑客,唐英杰跟金铎的恩怨情仇从此开端。 钟华虽然被迫离开玉珠,但他的心离不开玉珠。唐英杰剥夺了钟华的爱,也毁了他的生活。 钟华婚礼的当夜,醉酒后梦中哭醒,他喊着玉珠的名字,痛哭不止。 新婚妻子无法容忍丈夫心里装着另外一个女人,第二天早上就回了娘家。 虽然第三天大奎出面带着钟华把新娘接了回来,但钟华无法欺骗自己,他一直不能尽丈夫的责任,不是他不想尽责任,是他的肉体和意念无法统一。 心理医生说是心理障碍导致生理功能丧失。 钟华的妻子接受了父母的规劝,她善良的本性,善解人意的灵透,让她同情钟华的痛苦,她没有怨恨,也不报怨,夫妻每天同床异梦,相敬如宾。她期待万能的时间能平抚丈夫内心的创伤,期待奇迹突然降临,期待自己做一次真正的妻子,真正的女人。 古人用“相敬如宾”形容美好的夫妻感情,钟华此时才明白,这是古人的胡扯蛋。 相敬如宾的夫妻身上套着海螺壳,是身不由己的表演,是恬不知耻的虚伪,是痛彻心扉的折磨。 当年,玉珠对钟华绝不是这种套着海螺壳的感觉,玉珠对钟华是任性的,主使的,甚至是胡搅蛮缠混不讲理的,但又是关心,体贴,依恋和心疼的,这样的感情更走心入肺,直透灵魂。 相敬如宾是彻头彻尾的伪君子行径。 就在钟华担心金铎的下落和安全的时候,金铎突然传话让他去一趟,钟华猜测金铎遇到难处了。这个聪明绝顶,自以为是的家伙是轻易不求人的。 从石虎山监狱回来,金铎和邱文明一进城就下了车,钟华问他们去那儿他们也不说,从此不知他们躲到那个耗子洞里了。 钟华其实很惦记他们,也可以说暗暗地祝福他们,只要他们平安,唐英杰就麻烦不断。 钟华也正要联系金铎,他有好消息告诉金铎,上次去石虎山监狱探视吕成刚回来的路上,金铎愿意承担30万费用,请钟华给吕成刚办监外执行。 不用金铎明说,钟华知道他的意思。跟唐英杰斗,他需要帮手,邱文明虽然也是帮手,他终究是个残疾人,如果吕成刚能出来,跟金铎联手对付唐英杰,对金铎将十分有利。 回来后钟华立即疏通关系,又两次前往石虎山监狱,礼到事好办,一切进展顺利,近日终于有了回复:如果不出意外,十天半个月后吕成刚将被假释。 吕成刚是一条猛虎,跟唐英杰有不共戴天之仇,用吕成刚自己的话说:下半辈子活着,就是为了整死唐英杰。 钟华站在窗前向外张望,观察有没有可疑的人。这几天唐英杰的马上仔全城乱窜,据说挑断金铎手筋奖金十万。 想到此钟华打了个寒战。 怕有人盯梢给金铎带来麻烦,钟华决定晚上出发,下午的时候,钟华到营业厅在ATM机上取了二万块现金,他猜测匿藏中的金铎肯定不敢用银联卡,不敢云闪付,不敢用微信,不敢用支付宝,不敢用以前的手机,无论藏身何处,没钱寸步难行,手握现金最安全。 钟华从营业厅回到办公室,想了想又下了楼,开车去了超市,把购物车装满香肠,罐头,方便面还有两箱德国黑啤,这种带点苦味的黑啤是金铎喜欢的。 从超市回来钟华去找一个要好的同事,他要跟同事借车,把自己的大众途观车和同事的哈弗H6调换几天,同事好奇地问:“这是咋的了?用好车调换我这破车?” 钟华笑着说:“我要下乡几天,不舍得我的车。” 同事说:“草,我就知道没好事儿,你轻点造我的车,行长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呢。” 钟华嘿嘿一笑说:“跟你开个玩笑,看把你吓的,放心,不是下乡,逗你玩儿呢。” 同事不怀好意地笑了,如此帅气的行长有点秘密很正常,没有秘密反而不正常。 一切安排妥当,钟华回到办公室,坐等天黑。 一0一,命悬一键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天黑后,钟华开车先在城里绕了几圈儿,故意走走停停,确实没有尾巴,才把车开上双泉镇的大路。 钟华不知道邱文明姨妈家的具体地址,金铎跟他约定在农业银行门口接头,谁去接头呢? 金铎人地两生,晚上出去东南西北都搞不清,怕是有去无回;邱文明腿脚不利索,让他去接头有点欺负人;毫无疑问,接头的差事非姨夫莫属,问题是姨夫不认识钟华。 姨夫让金铎介绍一下钟华的年龄,身高,容貌特征。 邱文明笑嘻嘻打趣说:“姨夫,黑灯瞎火的介绍了你也未必认出来,我有招儿。” 姨夫端着茶杯问:“你有什么招儿?” 邱文明神秘的小声说:“对暗号呀。你说空气在颤抖,仿佛天空在燃烧。” 对方说:“暴风雨就要来了,这就对上了。” 姨夫扑哧一声,把一口茶笑喷在地上,金铎也笑出了声。 姨夫说:“这是《瓦尔*保卫沙拉热窝》的台词,这部电影我看了不知多少遍,台词差不多都能背下来了。你怎么知道的?” 邱文明笑出了口水,边擦边说:“我也喜欢这个电影,在网上看了不知多少遍,喜欢这句,就记住了。还有一部《桥》,我自己都记不清看多少遍了。” 邱文明哼起那首耳熟能详的歌:啊!――朋友,再见!啊――朋友,再见! 金铎起身,戴上帽子和口罩说:“姨夫,不听他胡扯了,走,正好透透气,我陪你去。” 夜幕已经完全笼罩了双泉镇,周围的群山隐入黑魖魖的虚无中,只在天际留下一条起伏的剪影;灯光闪闪的镇子如在锅底摆放整齐的积木;中天深邃湛蓝如透明的玻璃;一条银河横贯中天,满天繁星飘浮在天幕上;清凉湿润的夜风从大山深处吹过来,带着树脂的芳香,带着青草鲜花的芬芳。 金铎深吸一口气说:“山里的空气真好,甜滋滋的。” 姨夫咳嗽一声说:“这就是乡下的好处,你们城里人天天吃汽车尾气,喝污染的水,吃有毒的菜,城里有什么好?请我都不去。” 金铎说:“城里有城里的好处,赚钱的机会多,发展空间大,年轻人都往城里挤,不图别的,有钱赚就行,别的就顾不上了。” 姨夫咳了一声说:“小金子,想问你个事儿,不知合不合适。”说完不吱声了。 金铎紧走两步靠近姨夫说:“姨夫有话尽管说,没事儿的。” 姨夫轻声说:“我看你斯斯文文不像个惹事儿的主儿,你们惹着谁了?躲在这儿?” 金铎想了想说:“姨夫,你听说过大企业家唐英杰吗?──伟业集团的大老板。” 姨夫说:“唐英杰?┄┄认识,总上电视,慰问贫困户,不是慈善家嘛,到处发东西,做慈善,人长得挺帅,总笑呵呵的。伟业集团也知道,咱这儿,不知道镇长的有不少,没人不知道伟业集团,路边的大广告牌好多都是伟业集团的┄┄你们怎么惹着他了?” 金铎说:“这事儿说来话长,一二句说不清,他太欺负人了。” 姨夫停下脚步说:“说的是,大明子的腿不就是折他手里了。他开沙场,别人就不能开沙场;他卖地砖地板,别人就不能卖,那有这样的道理?这也忒霸道了,大明子那时也开个沙场,没听他喝,差点送了命。” 金铎说:“路不平有人踩,我和大明子跟他磕上了。” 姨夫站住轻声问金铎:“街里传说有人在滚兔子岭把他们好一顿收拾,是你和大明子?” 金铎点头说:“姨夫,是我俩。” 姨夫唉哟一声说:“这……你俩可捅破天了。” 金铎说:“是,他的马仔到处找我俩,我俩就躲你这儿了。” 姨夫说:“光躲也不是事儿,躲到啥时候呀?” 金铎说:“先躲个十天八天,之后我还得出去会他。” 姨夫停下脚步,看着金铎说:“小金子,你们这事儿闹大扯了,你俩儿可得小心呢,人家是大老板,手眼通天,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金铎一字一句地说:“姨夫,你看着,不出三个月,我搞垮他。” 姨夫呵呵一笑说:“小金子,没那么容易吧?┄┄你开玩笑。” 金铎说:“姨夫,我是认真的,走着瞧。” 话不投机两人闷头走路,路边住宅的窗户透出朦胧的灯光撒在马路上,路面一段明,一段暗;偶尔传来几声狗叫,声音穿透夜空撞到山上又折回来;天上的星星越聚越多,银河横空,一片星光灿烂。 八点多,金铎和姨夫把钟华接到家。 钟华进门就说饿了,邱文明说你没吃晚饭呢? 钟华说我开着车光顾得绕弯儿了,那有空吃饭。 说得大家哈哈笑。 姨妈立马洗手热饭,钟华简单吃了口饭,金铎直截了当地说明了请他来的目的,钟华嘴里还嚼着饭就坐在金铎的笔记本电脑前,打开“唐刀”,开始“认人”。 金铎挨着钟华坐下,协助他操作电脑,一会儿快进,一会儿暂停,一会儿回放,一会儿新建文件夹,归档,保存,标记姓名,职务,单位。 邱文明闲着没事儿,也来凑热闹。 邱文明是勤快人,从住进姨妈这儿,他天天起早就跟姨夫进了大棚,是姨夫的好帮手。 金铎天天坐在电脑前,他还以为金铎在玩游戏。 邱文明看了一会儿弄明白了,神经兮兮地对金铎说:“我草,这比毛片火爆多了,这帮玩艺儿,真想不到。” 金铎说:“文明,这事儿得保密呀。” 邱文明说:“知道,草!这帮玩意儿,场合上人模狗样儿的,谁知道背后猪狗不如。金铎,你从那淘弄的?这事儿让你整大扯儿喽,这么整,还不得出人命啊。” 钟华说:“唐英杰这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事儿传出去,有人杀他的心都有,信不?” 邱文明说:“照这么说吧。” 金铎对钟华说:“大哥,你可叫准喽,人命关天呢。叫不准的先放一放,以后再说,咱别误伤了好人,放过了坏蛋。” 钟华点头说:“我知道,叫不准先不管它,先把能叫准的找出来。” 邱文明自言自语说:“这姓唐的,忒黑了,都说苟局长是他老铁,背后也下套儿,苟局长这回是真‘狗B’喽。” 金铎说:“都是唐英杰的保护伞,这回好了,我敲一下键盘就让他身败名裂,这叫命悬一键。” 钟华呵呵一笑说:“有那么点意思。” 唐英杰编辑整理过的三十五个独立文件夹,编号“1”是原市长,姓屈,现在是副省长;“2”号便是苟局长,编号往下是法院院长,副院长,检察院检察长,副检察长,十几个派出所所长,一个小时后,三十五个独立文件夹辨认完毕。分别标注了姓名,职务,单位。 钟华休息了一会儿,继续辨认混杂在一起的材料。到晚上十点钟,钟华辨认出12个人,单独设置文件夹,作了标注。 金铎说:“大哥,累了吧?要不先到这儿?” 钟华揉揉眼睛说:“累到是不累,这玩意儿,呵呵,太恶心人。” 邱文明拎过来几瓶啤酒说:“渴了就喝它吧,不伺候你们了,我睡觉去了,看这玩艺儿太恶心。” 钟华和金铎一直“辨认”到12点多,又辨认出七个小官员,另建文件夹,作了标记。 金铎看看时间说:“大哥,不早了,该睡觉了,明天再弄吧。” 钟华看看时间,确实不早了,关了电脑。 钟华和金铎洗漱后睡一张床,一时都睡不着。钟华问:“这东西那儿弄来的?” 金铎沉默了一会儿说:“大哥,这个你别问,将来无论什么时候,没有这回事儿,永远不承认有这回事儿。” 钟华往金铎身边靠了靠说:“这玩意要命啊!我懂,你放心吧。” 金铎说:“唐英杰有今天,全仗着这些官员保护,没有保护伞有多少唐英杰都关进去了。咱俩今晚干的事儿,是挖唐英杰的命根儿。” 钟华说:“你说的对,唐英杰最初就是几个沙场和两个建材商店,还有一个工程队。不知怎么就跟屈市长整明白了,屈市长在这儿任职五年多,唐英杰就那几年发起来的。搞起房地产,收购自来水公司,突然暴发起来了。你看看,姓屈的啥玩意儿呀?平时道貌岸然,人模狗样,其实……跟畜牲一样,丑态百出。” 金铎问:“这个屈到省里了?” 钟华说:“对,现在是副省长。唐英杰另一个保护伞是公安局的苟局长,听说是唐英杰把他从一个普通民警一直推到局长的位置,没有这条‘狗’,唐英杰没这么张狂。” 金铎说:“这下好,我已经套住‘狗’脖子了。现在先不拿下他,也许他能为我所用,我攥着他的‘七寸命门’,他不敢不听我的。” 钟华翻了个身说:“老三,你真挺厉害的,我没想到。” 金铎说:“大哥,有啥厉害的,这都是让唐英杰逼的。不过,大哥,这个东西太要命了,是个把柄,也是个祸根,狗急跳墙,兔子急了咬人,弄不好命都得搭上,你知道就行了,千万别露出去。” 钟华说:“我知道,放心吧。” 沉默了一会儿,金铎问:“大哥,你过的怎么样?跟大嫂一切都好?” 钟华说:“挺好的。” 金铎说:“有个事儿我一直惦记着,你们婚礼第二天大嫂就回娘家了,咋的了?” 钟华说:“也没咋的。” 金铎说:“没咋的你不陪着回去?再说回门应该第三天呢?” 钟华长出一口气说:“没咋的就没咋的,不早了,睡觉吧。” 钟华不想聊,金铎知趣地闭嘴,两人不再说话,各想心事,谁都没有睡意,一会儿翻个身。 过了一会儿,钟华问:“睡了吗?” 金铎说:“没有,睡不着。” 钟华说:“我也睡不着,睡不着咱不睡了,说说话。” 金铎说:“你说吧。” 钟华说:“我一肚子话想说,你这么一整我还不知咋说了。” 金铎说:“想咋说就咋说。” 两人在黑暗中嘻嘻笑。 一0二,我也姓黑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钟华和金铎都睡不着,钟华说:“睡不着,说说话。” 金铎说:“说吧。” 钟华说:“要来的时候,觉得有一肚子话想说,你这么一整,我还不知咋说了。” 两人在朦胧的夜色里沉默了一会儿,隐隐传来邱文明的鼾声,钟华起身下地,开了一瓶啤酒,倒了一杯喝了,问金铎渴不渴,金铎说喝啤酒怕起夜,想了想说你这一喝我也觉得口渴,来一杯吧。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把一瓶啤酒喝完,钟华上床又躺下。 两人静静地躺了一会儿,钟华说:“你回来了跟姓唐的干了三架,完胜,这事儿太好了,让我看到了希望。不然,我黑暗的日子没有尽头。” 金铎一时无法理解,问:“大哥,你啥意思?” 钟华叹口气说:“你刚才问我过的怎么样?实话跟你说,我过的不好,很糟糕。” 金铎翻过身,脸朝钟华问:“咋的呢?……为啥呀?” 钟华说:“要说为啥,就是觉得心里堵的慌,什么事儿也开心不起来……反正都是我的问题,是我不好。你嫂子没毛病,是个好媳妇。” 钟华说了半截话不说了,金铎等了一会儿没下文,问道:“你心里堵啥呀?” 又沉默了半天,钟华嗫嚅道:“恨姓唐的,还有,我有病。” 金铎说:“啥病呀?人吃五谷杂粮,保不齐谁有病,有病治呗。” 钟华说:“治过,没用,心理障碍导致的……憋屈的。” 导致的什么?……钟华没说,金铎隐约猜到了,大概是男人的难言之隐,便不多问,其实不用多问,钟华心里肯定还是放不下玉珠。 金铎想了想说:“大哥,有个事儿,我告诉你,你知道就行了,别再跟别人说,包括嫂子。” 钟华问:“啥事呀?” 金铎说:“我能给你报仇,我现在有招儿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他。” 钟华猛地坐了起来,看着金铎问:“那快弄啊!弄完就利索了,你也不用担风险了,你知道不?他的人到处找你呢,奖金十万挑断你手筋。” 金铎轻声说:“这事儿我想过,再等等看,弄死他容易,心理上有负担,不想背杀人的包袱,最好是公平较量,整垮他。” 钟华说:“我明白,你打小心善,放学时看见两狗掐架,谁弱你帮谁;看球赛,谁落后你向着谁。” 金铎说:“这事儿也不是不行,就是一时下不了决心。” 钟华说:“什么招儿?能透露点吗?” 金铎说:“这事儿别问了,我是认真的。我的意思是大哥你想开点,他的小命在我手里攥着,你的仇能报。” 钟华说:“你还甭说,你这话,让我心里畅快多了。” 金铎说:“大哥,他是自作自受,你都看见了,他跟那些保护伞,花天酒地,称兄道弟,背后整他们的黑料,这个人多阴毒。” 钟华说:“这个人,什么坏事都能干出来。为了拆散我和玉珠……唉!不敢想,一想我恨的心颤。” 金铎说:“这笔账我给他记着。” 钟华说:“这些年,我活的憋屈。人生有两大仇恨不共戴天,一是杀父之仇,二是夺妻之恨,我跟姓唐的有夺妻之恨。那天晚上的事儿太憋屈了,让他们吓破胆了,我经常噩梦,梦里哭醒。”钟华带了悲腔。 金铎抓住钟华的手说:“大哥,有账不怕算,这个账我跟他慢慢算。猫抓住耗子以后,一般不马上吃掉,总是玩弄一会儿,玩够了才开吃,我瞧着,我好好玩儿玩儿他。” 钟华说:“可别大意,姓唐的可不是小耗子,这是吃人的笑面虎,他什么损招儿都有,你可得小心,他们正到处找你呢,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哥还指望你报仇呢。” 金铎说:“大哥你放心,他们逮不着我。” 钟华说:“你,怎么……这么肯定?” 金铎说:“我就这么肯定。” 金铎如此肯定不是自吹的,他的身后是“影灰联盟”,唐英杰及主要帮凶所有的无线和有线通话已经被严密监控,有什么突发情况金铎第一时间就能得到消息,但这事儿不能跟钟华说。 钟华说:“说一千,道一万,你自己安全,才能说别的。” 金铎笼统地说:“大哥,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身后有支撑。” 钟华说:“我猜到了,滚兔子岭那天,你一看手机就变了脸,有人给你信息了是不是?有人背后帮你是不是?” 金铎说:“是,唐英杰有什么动向我能提前知道。” 钟华长出一口气说:“三弟,你有卧底?卧底也有疏漏的时候,还是得小心。” 金铎问:“不是卧底,比卧底管用。” 钟华一字一句地说:“只要你别落唐的手里,保证自己安全,姓唐的不是你的对手,他早晚得垮台。” 金铎:“啥意思?” 钟华:“刚才我弄的这些黑料,涉及这么多人的身家性命,一旦透露出去,唐英杰就犯了众怒了,得臭出去十条街,这些人都手握实权,得罪他们,唐英杰还有好吗?” 金铎嘻嘻笑了,说:“大哥,你说的对,他的七寸让我攥住了。” 金铎心里想,这才刚开始,大捶正锲而不舍地“撞”他的银行账号和密码,这些要是成了,呵呵,非让他破产不可。 钟华说:“这以前我也想过,光是打打杀杀你不是姓唐的对手,他有钱,就有人给他卖命,杀来杀去,你耗不过他。有了今天这个东西,他的七寸命门就让你攥住了,┄┄这个东西你怎么弄来的?” 金铎呵呵一笑说:“大哥,你忘了?我是学计算机的,他这东西放电脑里,我弄它就如探囊取物。” 钟华问:“你,是黑客?” 金铎得意地说:“对喽,他是黑社会,姓黑;我是黑客,也姓黑。大哥,不是跟你吹,我是世界排名100之内的黑客,有资格参加世界黑客大会。其实我原来不太黑,让姓唐的逼黑了,那好,咱比一比谁更黑。” 钟华长叹一声说:“姓唐的悬赏十万,挑断你的手筋,那小子什么损招儿都有,你在这儿住个十天八天,换地方吧,我给你找地方。” 金铎说:“行,我也没打算长住。大哥,我倒是更担心你,这日子还长着呢,你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儿,你得想办法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既然已经这样了,别太委屈了我大嫂,她也不容易。病的事儿出去看看,还得想办法治,别挺着。” 钟华说:“治过,北京,沈阳都看了,药没少吃,钱也没少花,检查不出来。后来看了心理医生,心理医生说是精神创伤造成的心理障碍,我知道,我没大事儿,我就是心里堵着一气,这口气不出来,我的病好不了。” 金铎暗想,你不光是堵着一口气,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心里放不下玉珠,原本就不想结婚,是老妈着急上火逼的没办法,这才叫强按牛头不喝水。 金铎分了心,嘴上却问:“堵着什么?” 钟华以为他明知故问,调侃他说:“你脑袋让门框挤了?” 金铎嘿嘿一笑说:“没有啊。” 钟华说:“堵着一口气┄┄姓唐的太欺负人,也不光是欺负人,我的胆让他们给吓破了,唉!──我不敢想,一想恨得我肝儿疼心颤。” 金铎说:“大哥,我知道了。你看着,不是我吹,我三个月内搞垮姓唐的,给大哥出这口恶气。” 钟华沉默了一会儿说:“有你这话我心里舒服多了,这些话堵在心里没处可说,今天跟你说说,心里舒坦点,这些年姓唐的横行霸道,恨唐英杰的人不止我一个,都眼巴巴等着这一天呢,你要是整垮了他,就是为民除害了。” 金铎说:“我刚回来的时候就想跟唐英杰斗一斗,把玉珠救出去。后来……” 金铎顿了一顿,他想说后来我有了“上帝之手”,可以轻松除掉唐英杰,能力大了,目标也大了,除掉唐英杰,玉珠倒是可以得救,但宋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再除掉宋军,三伴呢?黑熊呢?一个一个全除掉?……斩草不除根,黑帮还在,他们就会寻仇。 说到根儿,还是得搞垮整个黑帮的经济,经济上破产了,黑帮就没咒念了,想寻仇也没那能力了。老百姓可以随便到青龙河挖沙子,地板地砖公平交易……为家乡除害。 这些在金铎心里还只是朦朦胧胧的想法,没有具体的计划,还不好说出来。 金铎顿了一顿说:“后来,有了这个黑料,他的保护伞就折了,没有保护伞,他唐英杰就是罪犯。所以,我就更有底气了,我得想办法利用这些黑料,让这些保护伞反咬一口,全都去围攻唐英杰。就像电视里群狼围攻野牛,呵呵,肯定是一场好戏,这就好玩儿了。” 钟华长出一口气说:“报应!他的报应来了!真要是那样,唐英杰就惨了。” 金铎说:“会有这一天,你瞧着。” 钟华忧虑地说:“你想的挺好,就怕唐英杰不是那么好斗的,他上边有人。要我说,你除掉他,把玉珠救出去,你俩远走高飞吧。” 金铎说:“我也这样想过,可是,虽然唐英杰没了,但黑帮还在,还会欺负别人,也可能找我寻仇,还是麻烦,我想来个斩草除根。” 钟华:“斩草除根当然好,可你得担风险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金铎:“大哥放心,我心里有数,他的马仔到处找我,其实不用找,我现在没空搭理他们,等我把这事儿弄完了,我就去找他们。” 钟华说:“青龙小区招标时,唐英杰跟省里一个黑老大结了梁子,后来那个黑老大还有两个保镖让人打死了,江湖上传说是唐英杰雇的杀手,这事儿不能不防。” 金铎说:“我在暗处,找我没那么容易。” 钟华说:“黑料这事得两方面看,不露出去没啥用,露出去得有多少人身败名裂啊?……涉及的人太多,小心狗急跳墙,杀人灭口,你自己也有风险。” 金铎说:“这个我知道。你来之前,文明都不知道我有这个东西。” 钟华突然爬起来,跳下床。 金铎一惊,借着微弱的月光,发现钟华从手包里取出一样儿东西,之后回到床上,往金铎怀里一推说:“收着,这个有用。” 金铎问:“啥呀?” 钟华说:明天早晨看看就知道了,睡觉吧。“ 一0三,天要亮了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钟华突然跳下床,从手包里取出什么东西,往金铎怀里一塞说:“收着,有用。” 金铎用手一摸,是一个厚厚的大信封,问:“钱?” 钟华:“钱。” 金铎:“啥意思?” 钟华说:“我琢磨你和文明东躲西藏的,银行卡,手机都不能用,这是二万现金,用着方便些。” 金铎说:“我也花不着什么钱,我有钱。” 钟华深情地说:“留着吧,有句话叫有钱能使鬼推磨,说句不好听的,万一那个马仔发现了你,关键时候,你就把这二万送他,他说不定能放你一马,这个时候,手里不能没有钱。” 金铎说:“我有钱,再说,你那个车……”金铎想说你那个车的两个车门让霰*弹枪打成蜂窝了,修车得一大笔费用。 钟华没让他说下去,打断他说:“别提车的事儿,车算啥。你有钱,你敢去银行取吗?你敢刷手机吗?┄┄住在这儿也别白住,没钱寸步难行,别跟我客气,收着吧。” 金铎说:“呵呵,大哥,你想的可真细,文海前天过来,买了小半车吃的,鸡鸭鱼肉全都有,冰箱都放不下了,文明会安排的。” 钟华说:“我知道文明会安排,也别总让人安排,这是我的心意。上阵打架我帮不上你,别的你就别跟我客气了,你把姓唐的整垮了,给我报仇,就是救了我,也救了玉珠┄┄唉!玉珠多不容易呀!有时候我就想,那天晚上真不如把我活埋了,死了就了了。我现在,人活着,其实跟死了差不多,难受的时候生不如死,还有个什么意思。” 说到玉珠,钟华带了哭腔,鼻腔里有水泡音。 金铎突然万分可怜起钟华来,他这一辈子,怕是永远也忘不掉玉珠了,这同床异梦的日子到啥时候是一站呢? 金铎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大哥,你别这么想,振作起来,看我怎么收拾姓唐的,有很多事儿我现在不能都告诉你,姓唐的嘚瑟不了多久了,他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 金铎这么说是为了安慰钟华,他知道钟华所有的问题都是心里憋屈,心里犯堵造成的。 钟华用纸巾擤过鼻子说:“这事儿我全力支持你。需要什么告诉我,真到了拼命的时候,叫我一声,我真想亲手宰了他。” 金铎呵呵笑了说:“大哥,灭他不用咱亲自动手,我能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烧成灰儿┄┄。”金铎突然打住了,庆幸自己没把“上帝之手”说出口。 钟华沉默了一会儿问:“你不是吹牛吧?” 金铎说:“吹牛跟别人吹,不会跟我大哥吹。” 钟华说:“不亲自动手不解恨呢。” 金铎说:“大哥,不这么想,咱跟他不一样,咱尊重法律。” 钟华说:“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是过过嘴瘾,真让我下手,我还不一定行。” 金铎呵呵笑了,说:“黑帮这一套,太古老了,也没啥创新,你看我用高科技收拾他,让他找不着北。” 钟华兴奋地说:“你说的是,滚兔子岭也让我长见识了。你那两样儿武器,从来没听说过,确实管用,真挺解恨,火球沾谁谁放挺儿,眼睛瞎了就永远瞎了吗?” 金铎说:“不会,一般一个礼拜就恢复了。那个火球是高压等离子,跟电击是一个原理……没想到,是我大意了,我刷身份证的时候暴露了。” 钟华说:“老三,不服不行,你的脑袋就是好使,三宝粥铺一罐杀虫剂你就得手了;滚兔子岭,谁也想不到,两麻袋黄豆就让他们翻车了,换个人,可能吓懵了。” 金铎说:“也是赶巧了,我看那个老头车好像坏了,咱下车去帮那个老头,我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原来地上有黄豆,原来踩上黄豆是这种感觉?灵感是突然来的。” 钟华说:“好人有好报,你下车时我还想,自己的麻烦够大了,还有心帮别人,这心得多大?结果,帮对了,还得说好人有好报,是不?” 金铎说:“大哥,以前我信好人有好报,现在不信了。我认识的好人净受欺负了。” 钟华叹气说:“你说的也是,老话儿说马善任人骑,人善任人欺,吃亏的都是好人,不一定有好报。” 金铎说:“闯荡社会这些年,我发现了,吃亏的是好人,人坏一点,就算有人想欺负你,也得掂量掂量。” 钟华呵呵笑了,说:“你说的是真事儿,单位就这样,收拾老实人不商量,收拾调皮捣蛋的真得掂量掂量。” 金铎说:“我出来一看手机,说我暴露了,唐英杰派人伏击我,当时我也有点懵,他们有两套方案:一是从后边把我的车顶到山涧里去,那就连尸首都找不着了;二是他们带着三把枪,准备前后夹击,见面就开枪,不给我还手的机会。咱是去看吕成刚,没准备打架,我当时心里也慌慌张张的,不知道怎么对付他们,尤其是你们都在车上,万一有个闪失,我压力挺大。” 钟华说:“你一看手机脸色变了,我发现了。” 金铎呵呵一笑说:“一看手机,吓了一跳,但很快就镇静下来了。我跟他们交手三次,他们不过如此,张牙舞爪挺吓人,真交起手来,又蠢又笨。其实,我还有一样对付群狼的武器,那天没带,没想到会有冲突,要是带了那东西,他们输的更惨,就不会整的满脸是血了。” 钟华问:“是呗,你满脸血,把我们吓坏了……什么武器,是枪?” 金铎说:“不是,比枪威力大。” 钟华说:“三胖那一枪把你打了个趔趄,我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完了,没想到你又站起来了。” 金铎嘿嘿笑着说:“我穿的防弹衣,那一枪正好打在胸脯上,三胖是想置我于死地呀,要是打别处,我可能就缺胳膊少腿儿了。” 钟华说:“那天,就应该让文明废了他,二弟也是,还护着他。” 金铎说:“二哥做的对,这个面子必须给,不然二哥不好做人了。” 钟华说:“老三,你的长处就是总替别人着想。” 金铎说:“是吗?我有个好兄弟叫霍金,他也这么说……大哥,你的车得换门子吧?两个门子肯定都没法修了。” 钟华说:“换完了,车算什么。” 金铎说:“大哥,有机会我给你换台新车,我有钱,将来会更有钱,唐英杰的钱就是我的钱。” 钟华问:“啥意思?” 金铎不好解释地太具体,含糊地说:“走着瞧,我给你换台新车。” 钟华说:“车无所谓,你别往心里去。” 金铎说:“文明那个位置角度不好,他的腿脚不利索,有点耽误事儿,他们就冲我一个人来了。” 钟华突然想起什么,翻身把脸对着金铎说:“咦?你这一说我想起个事儿,有个好事儿告诉你,吕成刚的事儿办的差不多了,不出意外,十多天他就出来了。” 金铎问:“不出意外是啥意思?” 钟华说:“还有最后一道审批程序。” 金铎问:“有把握吗?” 钟华说:“事儿没办成就不敢说有把握。吕成刚这个事儿涉*毒,比别的人难办,开始找了几个人都不敢办,现在找的是监狱长。” 金铎说:“别在乎钱,拿钱砸。” 钟华说:“钱确实好使,开始也没答应,后来钱到位了,话风儿就变了,说吕成刚这事儿他们也有疑问,一般来说,吸*毒的人进来都有戒断症状,又哭又闹,要死要活的,吕成刚啥事儿没有。吕成刚出去以后找找人,案子也许能翻过来。” 金铎问:“有这个可能吗?” 钟华说:“案子要是翻过来,得有一批人进去,所以,这些人会拼命阻挠,不容易,尤其是苟,他就是主谋。” 金铎说:“吕成刚这小子直肠子,干啥脑子不拐弯儿,要说帮手,有他也可,没他也可。我是觉得他家破人亡挺可怜的,现在他在沟里,有能力就拉他一把,他出来,唐英杰就睡不安稳了。” 钟华问:“他要是真出来了,你怎么打算?” 金铎说:“他出来以后让他先去看看他妈,陪陪他妈,听说他妈精神不太好,看见儿子回来了也许病就好了。之后让他来见我,我们再商量。” 钟华说:“你拉成刚一把,把凤芝感动了。凤芝对成刚一片痴心,这么多年了真不容易。” 金铎呵呵一笑说:“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凤芝性格像个汉子,为玉珠挨顿揍,店也砸了,够朋友。” 钟华说:“这事儿我知道,我和大奎一起去看她。后来店重装修了,更漂亮了,听大奎说钱是你拿的,这事儿你办的仗义。” 金铎说:“这点钱不算啥,我这些年混的还行,手里不缺钱。” 钟华说:“这不是缺不缺钱的事儿,仗义就是仗义,真不是钱的事儿。”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钟华说:“三弟,如果玉珠将来能跟你在一起,挺合适的,我也就踏实了,你别放过机会。” 金铎又嘿嘿一笑说:“大哥,将来的事儿谁也说不准,不说这事儿。” 钟华突然抽泣起来。 金铎知道提起玉珠他就肝儿疼,他心里憋屈,也不劝解,让他发泄。抽泣了一会儿,钟华说:“我对不起玉珠┄┄我对不起玉珠。” 金铎说:“大哥,话不能这么说,事儿赶到这儿了,谁也没办法,大哥,我看玉珠挺理解你的,你别这么想不开。” 钟华哭出了声,断断续续地说:“她┄┄越这┄┄样儿,我越┄┄难受。” 金铎起床下地拿了两瓶啤酒,递给钟华一瓶说:“大哥,喝点润润嗓子,你嗓子哑了。” 两人倚在床头喝啤酒。 窗户已经泛出白光,远处有公鸡打鸣,开始是一声长鸣,接着是长一声,短一声,众鸡合唱,此起彼伏。 天要亮了。 一0四,风月隐士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金铎和钟华一直聊到天光放亮,公鸡打鸣。 金铎说:“大哥,睡一会儿吧,天要亮了。” 钟华说:“好,睡一会儿吧,天要亮了。” 金铎和钟华睡到八点多才起床,钟华又趴在电脑上“认”了一上午,又认出七个人,都是小人物,之后再无进展。 有些人似曾相识,却不敢确认。 金铎说:“大哥,拿不准的先放一放,别冤枉了好人。” 钟华说:“关键是不太熟悉,所以吃不准。” 吃过午饭,钟华回城了。 送走钟华,金铎汇总了一下情况,唐英杰编号的三十五人中,钟华确认了26人,都是公、检、法系统的主要领导和实权人物;钟华另外确认了22人,都是实权部门的正副职,总共确认了48人,不到总人数的一半。 接下来怎么办?金铎再次陷入困境,坐在电脑前愁眉不展。 现在,只有金铁男能帮自己了,要不要请他呢?金铎犹豫不决。 邱文明洗了一小盆西红柿,端进来放桌上说:“吃吃吃,这柿子好吃。咱买的柿子没柿子味,这柿子有柿子味。”见金铎闷闷不乐,便问:“阴天乎拉的,咋的了?” 金铎抓个柿子咬了一口,说:“忙活了大半宿,钟华认了不到一半,其它的叫不准了。” 邱文明说:“别愁,钟华接触面还是不行,找金铁男吧,他认识人多,肯定行。” 金铎抬头看着邱文明说:“金铁男?……上学时我跟他不太近乎,毕业后再没联系,也不知道他怎么样?──靠得住吗?这事儿涉及面太广了,万一泄露出去,我的麻烦就大了。” 邱文明拍着胸脯说:“别的我不敢说,金铁男人品绝对没问题,绝对不会出卖咱俩儿,这你放心。” 金铎问:“听说他进去过,到底因为啥?┄┄知道不?” 金铎想知道金铁男有没有钱财方面的污点,一个人太爱财了,就容易被收买,就愿意跟唐英杰这样的人靠近,这种人靠不住。 邱文明皱起眉头想了一会儿说:“到底因为啥?――还真说不清,都是听说的。听说是领导不合,前院跟后院争权,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前院想整后院,金铁男是后院的贴身秘书,有点事儿是金铁男经手的,就把他弄进去了,想从他这儿突破,顺藤摸瓜。没想到金铁男把事儿都认了,揽自己身上了,前院没得逞,就把金铁男送进去了,他在里边没待几天就出来了┄┄大概经过就这样。” 金铎问:“有没有钱财方面的事儿?” 邱文明想了想说:“从没听说他有贪污什么的,这人不贪财。” 金铎点点头说:“哎?――今儿天不错,我出去转转。” 金铎穿戴整齐,戴上遮阳帽,太阳镜,出门下坡往双泉河去了。 邱文明说金铁男人品没问题,金铎不怀疑金铁男的人品,主要还是事关重大,因此慎重从事。 金铁男在官场混过一回,肯定认识人多,正因为他认识的人多,说不定“黑料”中就有他的亲朋好友,他将如何面对? 他还能守口如瓶吗? “黑料”之事万一泄露出去,一传十,十传百,那就捅了马蜂窝了。到那时,求情的,哀求的,纠缠的,威胁的,恐吓的……一股脑全来了,金铎怕是难以招架,甚至面临更大的风险。 权衡得失,金铎难作决定,只好暂时放下,去双泉河边散步放松,寻求答案。 金铎不敢轻信金铁男,是彼此不太了解,现在的金铁男已经超脱世外,根本不想介入任何世俗的纷争,包括金铎和唐英杰的争斗。 金铁男号称“风月隐士”,他是个有故事的人。 当年,金铁男没来由卷入高层的权力争斗,无可奈何地做了牺牲品,经受了常人难以忍受的折磨和痛苦,丢掉了无量前程。 从里面出来后,他从不谈里面的经历;不叫苦,不喊冤,不卑不亢,蠃得讲义气的好名声,着实让人敬佩。 体验过人生的大起大落,从天堂到地狱;见识了人性的虚伪,卑鄙,丑陋,金铁男的人生观,价值观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重获自由后,老领导问他有什么愿望,比如重新安排工作,或者其它要求,有什么尽管说,别客气。 金铎男没提任何要求。 金铁男经过这一场劫难,对人生有了新的感悟,他已经厌倦了官场的诡异莫测,职场的虚伪倾轧,就像一场没有规则的游戏,混乱中突然哨响,要么被罚下场,要么囹圄加身,命运如雨中浮萍,荣辱自己无法做主。 金铁男要重新规划人生,自谋生路,他相信自己的才能,无论是做网络写手,还是专职撰写网络小说,他都能挣口饭吃。 他要活出自我,活出纯净,活得像风一样自由。 不知道是领导授意,还是偶然癔病发作,一个并不十分熟悉的房地产开发商主动找到金铁男,要把临街,热门,抢手的一套黄金商住门市卖给他,价格是市场价的三分之一,跟白送差不多,遇事反常,小心遭殃,金铁男怕是圈套,断然拒绝。 那位地产商并没罢手,几天后第二次找到金铁男,告诉金铁男,这事儿王秘书长知道,你可以问问王秘书长。 王秘书长是金铁男的老领导,对金铁男赏识,重用,关照有加,可以信任,金铁男立即咨询王秘书长。 王秘书长笑着说:“一个想买,一个愿意卖,正常交易怕什么,什么都不用怕。” 金铁男心领神会,眼窝一热,这是有人在补偿他。金铁男立即签了购房合同,办了按揭,交了首付。 这套300多平米的商住门市上下两层,面积大,结构合理,位置极好。如果出租,租金足可以让他一生衣食无忧;如果出卖,坐地可赚几百万。 金铁男不租也不卖,他借钱装修,开了这家“风月楼”。 金铁男顶着“风月楼”老板的名,却大小事儿不管,做起了甩手掌柜,真正经营管理“风月楼”的是他老婆。 “风月楼”这个名字有点暧昧,看字面有点像旧社会的风月场所,其实“风月楼”的“风月”是文人的风月,跟世俗的“风月”没一点关系。 这个名字来自门楼立柱上一副黑底金字的对联: “莫论国是享太平,只谈风月话古今。” “风月楼”这个创意来自金铁男的大学时代,学校旁边有一家“避风塘”,38元一位,竹篱笆隔出一个个小空间;一张方桌,两条长凳;饮料随喝随取,有茶、咖啡、牛奶、冰淇淋;还有花生、瓜子、薯条,锅巴等小吃;也供应简单的饭食。黄金时段限时两小时,其它时间不限时。 金铁男和同学好友常去“避风塘”闲坐,下棋,约会。那是浮躁喧嚣的城市里可以深入思考,可以下棋打牌,品茗论道,可以让灵魂安静的地方。 金铁男需要这样一个地方酝酿灵感;顺安也需要一个这样的地方,给清高的尊贵留一片小天地。 “风月楼”开业,老领导第一个来送匾,坐在大庭广众之下品茶,连说:“好地方,好雅致,好创意。” 从此以后,老领导经常来闲坐喝茶,带动了官场百鸟朝凤,葵花向阳,各路神仙来来往往不断。 老话说习以为常,大家来的多了,渐渐地大家发现这儿的好,是酒后闲坐,聊天,醒酒的好地方;也有市民愿意花38块钱相约到这儿下棋打牌,喝着免费饮料,嗑着瓜子,一泡小半天,原来这个风月真的不是那个风月。 因为与老领导的特殊关系和嘴严的名声,慢慢的有人找金铁男办事儿,疏通关系,别人办不成的事儿,金铁男出面就能办成;别人送不出去的礼,金铁男出面就送得出去。一来二去,金铁男都没想到,原本想清静地写点东西,却清静不了,成了顺安的“事儿爹”。 到“风月楼”来的人,有一半是淡风论月的闲人;另一半则不同,不是找金铁男办事儿的,就是借这块宝地儿谈事儿的。 金铁男在二楼给自己保留了一间办公室,一心一意地干起了码字营生。他在几大网站论坛开辟专栏,跟小说网站签约,写网络小说赚伙食费。其实,网络这一块赚的都是小钱,金铁男拿手好戏是代写论文,调查报告,考察报告等等,因为名声在外,收入不菲。 金铁男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对当下的境况很满意。 跟办公室职员一样,金铁男每天早八晚五来“风月楼”上班,他待人接物,自然恬淡,不卑不亢,不悲不喜,深居简出,人畜无害,生活规律,劳逸结合,即像个都市隐士,又在朋友圈不可或缺。 一个书法家朋友送他的对联写着: 入世侠义真傲骨 脱俗书香假风月 横批是:风月隐士 这天早晨,金铁男像往常一样准时走进“风月楼”,刚进入大厅,一胖一瘦两个中年男人立即起身,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金铁男快走几步奔过去,他跟胖子是熟人,金铁男跟胖子握手寒喧。原来瘦子是胖子的朋友姓孟,戴副近视眼镜,斯斯文文,一看就像个小职员。 胖子说:“金哥,我来谢你,也是麻烦你。” 金铁男笑笑说:“别客气,上楼喝茶。” 三人谦让一番后,一起走向二楼。 一0五,妙笔生花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金铁男陪同客人走进办公室,请客人落座。 金铁男隔着茶台对面坐了,他熟练地整理茶具,清洗,加水,通电,手里忙碌着,心里猜测着瘦子的来意。 胖男人拎起一个购物袋,递给金铁男说:“金哥你看,上次那个,成了。” 金铁男接过购物袋,从里面抽出一本专业杂志,翻开目录,从目录找到一篇文章,看了一下文章的作者,微微一笑,合上杂志说了声:“好。”把杂志还给了胖子。 胖子从购物袋里取出两盒铁观音,放在茶几上说:“朋友送我的,你尝尝如何。” 金铁男也不客气,打开盒盖嗅了嗅说:“味道不错。” 胖子收起专业杂志,兴高采烈地说:“这回啥也不差了,应该好好谢谢你。请你喝酒你又不去。” 电热水壶咕咕作响,热水沸腾,金铁男举水泡茶;边给两位客人倒茶边说:“一天忙的要命,也不知忙啥。” 胖子是中学老师,去年就应该晋升副高职称,却因为论文数量不够晋级流产;今年知难而进,预先准备,出一千块润笔求助金铁男,金铁男只是把他原来的文稿修改,补充了一下,杂志社果然采用出版了。胖子现在补上了论文短板,晋级所需的硬件条件就齐了,胖子高兴是有理由的。 体制内的专业技术人员,如:教师,医生,兽医,农业渔业技术人员,工程人员,记者,编辑,演员等从事技术工作者,他们的工资及福利待遇与职称直接关联,不论能力大小和贡献多少,只看职称,是什么职称拿什么工资。 利益导向,各行各业的专业技术人员把晋级当作平生头等大事。 晋级时除了工作年限,工作表现等软件外,必须有数篇不同级别的专业论文,俗称硬件,如晋级副高职,必须有国家级论文一篇,省级论文二篇或地市级论文三篇等等。 有需求就有供给,围绕职称评审形成了一个灰色产业链。 专业杂志明码标价有偿发表论文;专业写手明码标价有偿代写论文,也有人把已发表的杂志拆页,把某篇论文的署名作者换成自己,重新印刷这一页后再装订起来;每年职称评审时,老眼昏花的专家们至多像刚才金铁男那样,从目录找到文章,看一眼署名作者,评审的硬件条件就通过了。 中国是世界专业论文第一生产大国,不过有专家说,我们这个“大”不是强大,而是肥大。 即便是明码标价的有偿发表论文,论文还是要有个论文的样子,无论那一级杂志社,没钱肯定不行,没面子也不行。 这就难住了很多人。 其实论文撰写有固定的格式,也就是模版,无论什么专业,模版大同小异,把日期和数据填写清楚就OK,只是一般人不掌握其中的诀窍而已。 金铁男有一只生花妙笔,善于写各个专业的论文,只不过懒于写这类东西,只有熟人,再三央求,润笔确实很动人,他才偶尔代写一二篇。 润笔他从不要价,全凭对方赏,但低于一千块是求不动他的。 茶壶里水咕咕滚开,金铁男二泡茶,点在牛眼茶盅里,分别敬给胖子和瘦子:“喝茶,喝茶。” 三人喝了两泡茶,胖子指了一下瘦子说:“金哥,今天来,一是答谢你,二是有点事儿,还得麻烦你。这是我朋友小孟,今天他来也想请你帮个忙呢。” 金铁男看了看小孟,低头品茶,并不答话。 瘦子直直身体,像学生回答老师提问似地说:“明年我也该进副高了,硬件还没准备好,说来惭愧,我自己整了几次,都不行,通不过,他妈的,花钱都不行,打回来了。实在没办法了,请金哥帮个忙。” 金铁男放下茶盅问:“你是那个专业?” 瘦子说:“我在气象局。” 金铁男想了想说:“这个专业我一点也不熟悉,另外,最近我事儿太多,没时间,实在不好意思,你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瘦子被拒绝,有点心急,涨红了脸,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在茶台上,说:“金哥,这个――这个――”瘦子结结巴巴不会说了。 胖子赶紧打圆场说:“金哥,我替小孟求个情,你帮帮他吧,搞技术的,互相攀比,职称上不去让人瞧不起,他自己一点辙儿没有了,现在只有你能帮他了。” 金铎没吱声,继续往三个茶盅里点茶,这时,写字台上的固定电话响了。 金铁男歉意地说:“你俩喝茶,我接个电话。” 金铁男起身走到写字台旁接起电话,听了一会儿说:“张局,我谢谢你的赏识,但是,不行啊┄┄没时间。真没时间┄┄我享不了那个福,你饶了我吧┄┄不行,真不行,忙死了┄┄不好意思。” 放下电话,金铁男对胖子说:“这个电话是一个老朋友,新来的市领导把旅游业当作新的经济增长点,他就想出个风头,搞一篇旅游业的发展报告,拉上我代笔。这是个好事儿,跟他到处走一走,玩一玩,写一写也不难,可我现在是真没时间,只好拒绝他。” 胖子恭维说:“一样的材料,你写出来就不一样,这就叫妙笔生花吧?” 金铁男淡然一笑说:“你可算了吧,我那敢呢?最近河南那个热点事件你们听说没?” 胖子和瘦子都点头说:“听说了,听说了,网上头条,上热搜了。” 金铁男接着说:“不瞒二位,我受聘几家网站写专栏,河南这个事儿,几家网站都发邮件让我发声,炒热这个话题,赚流量呗。几个网站都得写,观点要新颖,要引发争论,要热炒,要赚流量,还不能出格,不能有违法律法规,真他妈难为人呐,正犯愁呢。” 瘦子一听这话,担心他的事儿要凉,焦急不安地看胖子。 胖子擦一把额头的汗说:“你这一说,也确实忙,这咋整?┄┄小孟这事儿,也是一辈子的大事儿,这咋整?” 胖子满脸堆笑直搓手;瘦子满脸失望,热汗直流。 金铁男的手机响了。 金铁男掏出手机看一眼号码,陌生人,按了红色钮“拒接”,现在无聊的电话太多,不是熟悉的人,金铁男全都拒接。 瘦子是个实在人,情急之下,许愿说:“金哥,这个信封里是两千,你受累帮帮我,事成了,我再加五百。” 金铁男收起手机,看着瘦子笑了笑,给他续了茶说:“看你这话说的,都是朋友,不是钱的事儿,你这篇论文什么时候用?” 瘦子一听有门,立刻兴奋地说:“如果十天内交稿,三个月后有机会,可能刊出,秋天评审正好赶趟儿。” 金铁男低头不语,他在算计接不接这个差事。 手机又响起来,他看看手机,还是刚才那个陌生号码,又一次按了“拒接”。 胖子恭维说:“金哥,古人说能者劳,智者忧,无能者无所求。你有这个能力,哥们儿就仰仗你了,你多受累,帮帮小孟吧,要不咋整,一辈子的大事儿。” 金铁男正要说话,有人敲门。 来者是旅游局张副局长,张局长手里拎着一个大盒子,进门就说:“电话请不动,我就亲自来了。” 张局长把大盒子往写字台上一放说:“看看,小罐茶,好东西吧!这一盒二千多,够意思不?我没有面子,你看它的面子怎么样?” 金铁男无奈地笑着说:“这点东西就想收买我?呵呵,黑瞎子敲门――熊到家了。” 张局长不客气地坐下说:“今天就熊你了,怎么着吧?不答应就不走了,中午你得管饭啊。” 张副局长耍起了无赖,众人都笑起来。 金铁男说:“好吧,看来不跟你走是不行了,好,先喝杯茶,不差这一会儿。” 金铁男介绍张局长与胖子瘦子互相认识,张局长坐下喝茶,刚喝一盅,金铁男的手机又响了,还是刚才那个陌生号码。 一个号码连打三次,就不像是诈骗电话了,肯定是熟人,金铁男接起电话。 金铁男听了了一会儿,说了一句:“好,我马上过去。” 收起电话,金铁男对张局长说:“张局,不是我不想帮忙,是真不行喽,不能跟你走了,我有急事儿。” 张局长知道是刚才这个电话搅了他的好事,便问:“谁呀?啥事呀?” 金铁男含糊地说:“急事儿。” 金铁男边收拾手包边问小孟:“你原来的论文带没带来?” 小孟说带来了,从提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 金铁男说:“好,放下吧,具体事儿回头跟你联系,我现在有急事儿,得马上走,不能陪各位了。” 主人有事要走,张局长,胖子和瘦子都站起来往外走。 张局长问:“你啥时候能回来?等你回来咱再商量也成。” 金铁男说:“这我可说不准了,再说吧。” 四个人一起下了楼,金铁男上了自己的车。 搅乱张局长好事儿的是邱文明,那个陌生电话是邱文明打的,因为换了号码,所以打了三次金铁男才接听。 一0六,患难之交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邱文明的电话让金铁男吃惊不小。 这个时候,唐英杰悬赏十万,上百的马仔满城追杀他和金铎;顺安城街头巷尾都在流传他们的神话故事,正是风口浪尖的时候,他竟突然来了电话,岂能不让金铁男大吃一惊 邱文明简单明了,说请金铁男去一趟,有事商量。 如果换了别人,金铁男会找个借口婉言拒绝,这个时候会面,闹不好给自己带来麻烦,这是一滩浑水,趟不得,唐英杰是好惹的吗?但是,邱文明例外,邱文明事儿,金铁男必须伸出援手,这是金铁男跟邱文明的事儿,跟金铎没关系。 跟所有的年轻人一样,金铁男也曾少年得意,错看人生。 金铁男当大秘的时候,也就是人生最高光的时刻,以为自己有很多朋友,这些朋友都是各行各业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跟他称兄道弟,请他吃,请他喝,请他玩儿;他们众星捧月般恭维他才华横溢,年轻有为,前途无量;众口一词,三人成虎,在朋友的恭维中,金铁男也曾悄然自我膨胀,得意忘形。 突然一天,大难天降,金铁男从天堂猝然坠入地狱。 进了看守所,金凤凰就变灰土鸡了,曾经的兄弟哥们儿朋友都没了踪影,生怕牵连自己,躲避唯恐不及,有的甚至落井下石。 原来这些所谓的朋友看重的是他身后的领导,他不过是个跳板,笼络他是为了方便接近领导,金铁男后悔错看人生。 人生的真相惨不忍睹,金铁男一夜之间成熟了。 让金铁男想不到的是,第一个来看他的是邱文明,邱文明带了一只烧鸡,往桌上一放说:“吃。” 金铁男也不客气,徒手撕开鸡肉,狼吞虎咽开吃。 邱文明郑重其事地问:“有什么事,我能办的,说。” 金铁男放下烧鸡,望着邱文明,眼泪涌出来,摇摇头说:“没有……他妈的……这烧鸡真他妈香。” 邱文明说:“那就吃。”撕下一个鸡腿递过来。 金铁男噙着眼泪把鸡腿送进嘴里,把骨头嚼的嘎巴嘎巴响。 判决后金铁男转到监狱服刑,邱文明也来看过他,在亲情餐厅里大鱼大肉,还是那句话:“有什么事,我能办的,说。” 金铁男此时一副看破红尘的淡然,对邱文明凄然一笑说:“没有。” 邱文明说:“那就吃。” 两人大吃大嚼,邱文明走时给金铁男的监狱账号充值二千块。只要账号有钱,就可以随时来这个餐厅享用美食,只不过饭食贵的离谱,在亲情餐厅吃一只烧鸡的费用,在外边能吃十只,可见亲情有时需要很破费。 患难之交,终生难忘。 金铁男偶尔反思过往,认定邱文明是此生的真朋友,真朋友与地位无关,跟利益无关,是意气相投,是肝胆相照。 金铁男高光的时刻并没有邱文明,邱文明才不压人,貌不出众,挣扎在社会底层找食吃,地位跟金铁男不在一个层次,虽然同处一城,平时来往也不多,只有同学们聚在一起时碰一下酒杯而已。 上学时,金铁男是受人瞩目的学霸,老师宠爱,同学羡慕,家长夸赞,他自我感觉良好;邱文明学习成绩平平,不受关注,不过他有个长处,他的长处是为人仗义,好打报不平,人缘好,身边总围着一帮小哥们儿。 有一次大雨过后,金铁男上学路上过水坑时一脚踩翻了垫脚砖,左脚的鞋灌了包,他站在水坑边犹豫不定:回家换鞋?第一堂课肯定要迟到;穿着湿鞋去学校?这一上午怎么受得了。 金铁男正犹豫不决,邱文明骑着自行车过来了,一看金铁男的狼狈样儿,二话不说,把自行车让给金铁男,让他回家换鞋,自己步行上学校。 很多年后,有一次同学聚会,金铁男跟邱文明提说这事儿,他竟记不起来了。邱文明是个付出不求回报的人。 高一下半年,班里从外地转来一个新同学,班里有几个混小子欺生,今天让他买烟,明天让他买酒,新来的同学不堪欺负,敢怒不敢言,惹不起,躲得起,收拾铺盖要回家。 有同学把这事儿告诉了邱文明,邱文明把那几个混小子臭骂一顿,新来的同学受到保护,可以安心学习,后来考上了一个211大学。 前几年,这个同学专程来看邱文明,同学们又聚一起,那个同学说:“当年要是没有邱大哥,一气之下我就回家了,可能就没有今天了。” 混小子不爱听,争辩说:“你也忒小气了,抽你几包烟,喝你几瓶酒,就把你吓成那样儿,要回家。” 大家不是好笑。 那个同学说:“你不知道我家多穷,住校三年,我就没敢吃过菜,馒头,咸菜,凉水,三年。” 邱文明指着混小子说:“放你的臭屁,穷也罢,富也好,你们是欺负人,还有脸说人家小气。” 十几年过去了,大家一笑泯恩仇,举杯怀旧,过去真可笑。 当年邱文明有个外号“邱大侠”,“邱大侠”后来变成了邱瘸子,这是后话。 金铁男曾经问邱文明:“自己落难时别人都躲的远远的,怕惹上麻烦,你为什么主动往上凑?” 邱文明一脸坦然地说:“人到了那时候,需要朋友。” 金铁男被感动了,发现邱文明看重的是感情,不是利益,这种品质难能可贵。 邱文明因为沙场之争被黑熊打断了腿,伤愈后想告状,征求金铁男意见,金铁男权衡利弊把邱文明劝住了。 金铁男告诉邱文明,这官司打不得,一是唐英杰势力太大,官司打不蠃,打不着狐狸惹一身臊,你在这儿就没法容身了;二是你即使官司打蠃了,你也得不到什么利益,很可能引来杀身之祸。人得知进退,当进则进,当退则退;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忍四通八达。 邱文明听明白了,忍了,跟兄弟们承包了月亮泡,养鸭子。 金铁男怕唐英杰再找邱文明的麻烦,主动找到唐英杰,传话说邱文明服了,彻底退出沙子行业,到月亮泡养鸭子去了。 唐英杰得意地说:“是吗?这样好。” 金铁男建议唐英杰,冤家宜解不宜结,我跟你是朋友,跟他是同学,愿意从中给你们化解化解。 唐英杰问:“怎么化解?” 金铁男说:“给他点补偿,这事儿就过去了,以后井水不犯河水,谁也别提了。” 金铁男虽然非官非贵,但在顺安,有名气,有口碑,有一定的能量,唐英杰不得不重视他的话。 唐英杰要的是沙场,只要沙场到手,目的就达到了。白抢了人家沙场,又打断了人家的腿,给点补偿不为过。 唐英杰当即同意金铁男的建议,补偿了邱文明二万块钱。 金铁男拿着二万块钱去找邱文明,邱文明说啥也不要,草它马滴,我跟他不是钱的事儿,是差一条命。 金铁男说这话就此打住,你知道我为什么去要这二万块钱吗?我就那么没见过钱?我的目的是让他放过你,不再找你的麻烦,不然你的鸭场也消停不了。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眼没前儿先图个平平安安。 邱文明敬佩感激之余,把钱收下了。 邱文明跟金铁男有过患难交情,跟金铎没什么特殊交情。 上学时,邱文明和金铎不在一个班,金铎天天跟钟华,大奎形影不离;邱文明有一帮小兄弟前呼后拥。邱文明跟金铎联手完全是因为唐英杰,为了共同的敌人,他们必须联手。 当年,金铁男和金铎都是学校的名人,金铁男是有名的学霸,金铎是知名的“怪才”。 “怪才”金铎考试成绩总分从没得过第一名,但数学,物理和英语单科成绩从没考过第二名,霸占第一名无人憾动。 那时,金铁男和金铎互知大名,见面点头,互相尊敬又互相不服气。 金铁男的印象里,金铎个头不高,不爱说话,眼神明亮;脸上总是笑嘻嘻的,那种笑带着一种超脱伶俐,不是居高临下,却含着一览无余的穿透力。 眼下,顺安城关于金铎的传言五花八门,添油加醋,神乎其神。金铁男却为他俩悬着一颗心,他知道唐英杰的势力,不赞成金铎和邱文明的鲁莽。就凭他俩儿,今天打一架,明天打一架,早晚得让唐英杰的马仔逮住,废了。 唐英杰树大根深,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要势有势,说他俩是蚍蜉撼树不是贬低他俩,是明摆着的事实。按说金铎也是个聪明人,可是,无论多少聪明的男人,沾上美貌的女人,就傻得掉渣儿了,古来如此,金铎也不例外。 世界上,很多傻事儿都是聪明人干的;男人干的傻事儿,多半与女人有关。 金铁男也想借此机会,好好劝劝他俩,见好就收,别再闹下去了,跟唐英杰作对没有好果子吃,如果需要,他愿意中间说和,给双方化解化解,冤家宜解不宜结。 这个危机时刻,邱文明突然约见会是什么意思?自己已经隐身世外多年,无权无势,无欲无求,码字谋生,闲云野鹤,还能帮他们什么呢?莫不是想休战,让他去说和? 当年是因为利益,一切好说;今天是因为女人,这事儿怕是难说。男人为了女人,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金铁男心里忐忑,满腹狐疑。 金铁男开车出了“风月楼”,怕有人跟踪,他并没直接往西北去双泉镇。他先往东,快出城时转向北,从北向南,出城后把车停在路边隐避处瞭望了一会儿,确认没有跟踪,才放心地往双泉镇来。 出了城是一望无际的田野,浓浓的新绿一直铺展到天边,远处山峦起伏,雾气迷离。 六月天,烈日炎炎,接近双泉镇时,却见西北天空涌起一团团灰色的雨云,不时传来隐隐的雷声,一场初夏的雷阵雨正在远方酝酿。金铁男深踩一脚油门,加快了车速。 一0七,深不可测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金铁男接到邱文明约见的电话,心下吃惊,却毫不犹豫地出发了。怕有人跟踪,他在城里绕了几圈儿,确认安全,才往双泉镇而来。 出了城是一望无际的田野,浓浓的新绿一直铺展到天边,远处山峦起伏,雾气迷离。 六月天,烈日炎炎,接近双泉镇时,却见西北天空涌起一团团灰色的雨云,不时传来隐隐的雷声,一场盛夏的雷阵雨正在远方酝酿。金铁男深踩一脚油门,加快了车速。 同学情谊是一坛浓郁的陈年老酒,封存越久品质越是醇香绵长。 金铁男和金铎虽然十几年没见面,突然相见丝毫没有陌生感,两人紧紧握手,对视而笑,金铁男说:“你比上学时胖了。” 金铎说:“你比上学时更帅了。” 金铁男说:“你还是那样,总是笑咪咪的。” 金铎说:“你也还那样,清高,傲气。” 两人携手哈哈大笑。 邱文明在一旁说:“草!┄┄没我啥事儿了呗,我做饭去了。” 姨妈和姨夫一大早就进城去了中医院,程主任的治疗很有效,姨妈很感激程主任,这次去带了一桶土鸡蛋,没别的意思,就是感激程主任。 姨妈不在家,邱文明只好亲自下厨,邱文明做饭挺麻利,一个多小时酒菜就上桌了。 邱文明绝对不是个好厨师,土鸡炖蘑菇欠火候,鸡肉不烂考验牙口;红烧鲫鱼炖成了鱼粥;油炸花生米火大了,发黑有焦苦味;好在还有个“老虎菜”可以下酒,这道菜是新鲜生菜,香菜,小葱,青祘,水萝卜洗净装盆,佐以东北大酱。吃法是把青菜卷起成团,蘸大酱,大口撕咬,吃起来狼吞虎咽,因此得名:老虎菜。 邱文明有自知之明,酒菜上桌首先声明:“这是我的最高水平,心到佛知,爱吃不吃。” 金铁男真心捧场,夹一块鸡肉放嘴里嚼的咯吱咯吱响,口是心非地说:“不错,有嚼头。” 金铎爱惜自己的牙齿,没敢来鸡肉,夹了一个蘑菇放嘴里说:“不错,还放盐了。” 邱文明扑哧一笑说:“金铎呀,你小子阴呐,损人不带脏字。” 金铎说:“我是表扬你,怎么是损人呢。” 邱文明也不计较,抓起酒瓶倒满三个酒杯说:“眨眼的功夫,毕业十多年了,各忙各的,应了那句老话儿,山不转水转,咱仨儿今天就转一起了。来,整一个,说实在的,这杯酒得感谢唐英杰,要不是这家伙作妖儿,咱仨还真没机会坐一起喝酒。” 金铁男使劲咽了鸡肉,伸伸脖子说:“刚才出来时,我在城里绕了半天,怕有人跟踪我。他的人马旮旯胡同到处找你俩儿呢。可得小心,落他们手里没个好儿。” 金铎把青葱嚼的汁水四溅说:“唐总太急了,找什么找?我手头有点活儿,干完了不用找,我就去找他了。” 金铁男说:“金铎,你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三战三胜,唐英杰的脸让你打的啪啪响。” 金铎说:“是他找打,我是被迫的,逼上梁山。” 金铁男说:“唐英杰是吃亏的人吗?这次使出撒手锏了。把黑熊从莲花谷调回来,黑熊手下有“五虎”,听说全出动了,总共有上百人,悬赏十万断你的手筋。说你是玩电脑的,让你玩不了电脑。” 金铎嘻嘻一笑说:“够狠,我就靠这双手吃饭,他给我断了,我吃啥呀?他养活我呀?” 金铁男看着金铎不解地说:“我说的是真的。” 金铎嘻嘻笑着说:“我说的也是真的。” 金铁男端杯跟金铎碰杯说:“我真服了你了。” 金铎一口干了杯,抓起酒瓶给金铁男和邱文明满上杯,端杯对金铁男说:“铁男,咱俩虽说是同学,在一起喝酒还是第一次,上学时天天忙着考试,毕业了又天各一方,没机会喝;钟华结婚时也没见你,听说你出门了,老同学,到啥时候心里都有,来,整一个。” 金铁男端杯说:“钟华结婚那天我不在家,跟老婆孩子旅游去了,我是头一天就把酒喝了,回来听说你挨揍了,呵呵──” 邱文明嘿嘿笑着说:“没有那一揍,就没有今天这顿酒。” 金铎端起杯说:“有个词叫机缘巧合,咱仨就是。” 三人哈哈大笑,举杯一饮而尽。 金铁男抓过酒瓶,先给邱文明倒了酒,自己倒了一杯,对金铎说:“这杯不带你,我单独敬文明一杯。” 金铁男端起酒杯,凝视着邱文明说:“文明,借你的酒,你单独敬你一杯。” 邱文明说:“啥意思?” 金铁男说:“你是个讲义气的人,你这个朋友我这辈子交定了。” 金铁男转向金铎说:“当年我落难时,很多人都躲的远远的,怕受牵连,文明第一个来看我,请我吃烧鸡,好几天不沾荤腥,那顿烧鸡真香!” 邱文明说:“多少年的事儿了,你还记得。” 金铁男说:“嗯──我记得你那天说的话,一句是‘吃’,一句是‘有什么事儿,我能办的’。那时候,这两句话太暖心了。” 邱文明说:“呵呵,是吗?我早忘了,来,喝酒。” 金铎说:“邱大侠,真不是浪得虚名。” 邱文明呵呵一笑说:“算了吧你,‘侠’不起来了,现在是邱瘸子。” 金铁男和邱文明碰杯,一饮而尽。 金铁男放下酒杯,叹口气说:“唉!──以前我以为我有很多朋友,一天到晚儿前呼后拥的,现在明白了,都是他妈酒肉朋友。文明,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才是我真正的朋友,我也是你真正的朋友,真心话。” 邱文明把鸡肉嚼得吱吱作响说:“咋回事儿?是鸡太老了?还是炖的火候不到?” 金铎说:“是你牙口不行。” 金铁男拿起酒瓶说:“多嚼一会儿……文明,今天叫我来不是光喝酒吧?” 邱文明抿着嘴笑,眼睛却看着金铎。 金铎从金铁男手里抢过酒瓶,给他俩满上酒,端杯看着金铁男说:“响鼓不用重捶,我和文明有点难处,只有你能帮忙。” 金铁男举杯对金铎说:“说来听听,看我能不能帮上。” 金铎说:“我和文明有个难题,解不开了,你能解。” 金铁男好奇地看着金铎,笑着说:“到底什么事儿呀?” 金铎把利用黑客技术进入唐英杰个人电脑,“洗”出一个视频大文件,是一个超大音频、视频集,所有音频、视频都是隐匿录制或偷拍的,时间跨度十多年,内容全是行贿受贿和赌博嫖娼场面,涉及很多人。从视频看出来,凤凰山庄后院各房间,到处都是针孔摄像头,那儿就是个大陷阱。唐英杰搞这个东西是想留把柄,必要时胁迫和控制这些人为已所用;现在这东西到了我的手里,我没想胁迫和控制谁,但我得找出谁是唐英杰的保护伞,唐英杰如此张狂就是因为有保护伞,要是没了保护伞,他就啥也不是了。 金铎最后说:“问题是,这些人我都不认识,不知道谁是谁,你帮我认一认,谁是谁?” 金铁男开始听的目瞪口呆,之后眼神凝固了,之后就低了头,手不停地转动着酒杯,沉默不语。 等了一会儿,邱文明不耐烦了,没好气地说:“啥意思,行不行啊?……说话呀。” 金铎比邱文明沉着,他仍然笑咪咪地看着金铁男为难的样子。心里想,这就是官场习气,遇事先平衡利害得失,前思后想,嘴上讲义气,胸脯拍的啪啪响,关键时刻患得患失。 金铁男终于抬起头,看着金铎说:“金铎,问你个事儿,你觉得能斗过唐英杰吗?” 金铎迎着金铁男的目光说:“刚开始也没底,现在有信心了,我觉得能,肯定能。” 金铁男苦笑着摇头说:“金铎,恕我直言,你太自信了,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刚才说到保护伞,你说的没错,唐英杰要是没有保护伞他啥也不是。可是,你知道唐英杰的保护伞有多少吗?有多大吗?真相你做梦都想象不到,金铎,唐英杰水太深了,深不可测。” 金铎表情严峻地说:“你说的没错,水确实很深,可我相信邪不压正,他的保护伞再大也见不得光,见光死。” 金铁男叹气,摇头,以过来人世故的语气说:“金铎,不是我说你,你这叫书生气。金铎,上学时我挺佩服你,每次数学和物理考试你都能满分,谁也考不过你,这有点太神了,我知道,你不是一般的人,你聪明,执着,智商高,不过,金铎,你想过没有,总成绩你从没拿过第一,为什么?因为你偏科,总成绩是综合实力,你单科突出,综合实力不突出。就说眼下,虽然你对唐英杰三战三胜,但从综合实力比较,你不是唐英杰的对手,人脉资源,经济实力,唐英杰不是有一二把保护伞,这些年,他花大钱编织了一张超级保护网,谁撞到网上谁完蛋,有挺多事儿你可能都听说了,吕成刚,杨茂林,杨百万,当初他们都不是一般的炮儿,都觉得唐英杰没啥了不起,结果,都让他整折了。唐英杰市里有保护伞,省里有保护伞,他的保护伞上边还有保护伞,一层一层互相保护,你想过吗?” 金铎认真地听金铁男说完,问道:“那你的意思,我应该怎么办?” 金铁男说:“见好就收吧。” 金铎问:“怎么收呢?” 金铁男说:“这到可以研究研究。” 金铁男话声刚落,传来汽车马达声,三人一齐往院子里望去。 邱文海送姨妈和姨夫去中医院看病回来了。 一0八,知难而退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金铎请金铁男帮忙辨认“唐刀”里的人,金铁男权衡利弊,劝金铎见好就收,别跟唐英杰斗下去了,唐英杰水太深,深不可测。 金铎问:“怎么收呢?” 金铁男说:“这到可以研究研究。” 金铁男话声刚落,窗外传来汽车马达声,三人一齐往院子里望去。 邱文海送姨妈和姨夫去中医院看病回来了。 金铎,金铁男和邱文明起身迎到院子里,邱文明把金铁男介绍给姨夫,请姨夫上桌喝几杯,姨夫说:“你们喝吧,中午文海请我们下的馆子,现在酒足饭饱,我得进大棚看看。” 邱文海没进屋,对邱文明说:“马仔盯的太紧了,我在城里绕了一个多小时才甩掉尾巴,这段时间不能过来了。再去医院让姨夫自己打车吧。” 邱文海卸下几个纸箱就走了。 三人重新回坐桌前,金铁男说:“金铎,你这些年不在家,不知道咱这儿的情况,我是为你好。” 金铎笑着说:“我明白,你是担心我。不过,到了这地步,怕是想收也收不了了。” 金铁男说:“没啥收不了的,你挨了打,回来打几架,伤他十几个马仔,你气也出了,面子也有了,见好就收,回深圳去吧,别再闹了,这么闹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你可能也知道,公安局苟局长就是唐英杰一的条狗,只要唐英杰一句话,警方出手,你东躲西躲,能躲过警察?一旦落到警察手里,他们整人的招儿太阴毒了,到时候,他们说啥是啥,你有一千张嘴也说不清,你这辈子就毁了┄┄吕成刚不就是吗?他爸还是局长呢……我真为你担心。” 金铎咧嘴一笑说:“你说的我信,不过,我好说,一走了之,文明怎么办呢?唐英杰能饶过他吗?” 邱文明越听越迷糊,瞪圆了眼睛看金铎,拿不准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心里忐忑:“金铎莫非要打退堂鼓?……半途而废?” 金铁男说:“文明你不用担心,我可以去找唐英杰,说合说合,实在不行赔点钱,说到底,他在意的是你,跟他争玉珠,这是不能碰的底线。文明这点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 金铎明白了,金铁男畏惧唐英杰的威势,不想卷进来,不必指望了。便嘻嘻一笑说:“你的建议我可以考虑考虑,好不容易见一面,不说这些了,来,喝酒,喝酒。” 邱文明自以为跟金铁男有交情,帮这点小忙儿不在话下,没想到他如此世故,心里有气,脸色难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话到嘴边让一口酒堵了回去。 金铁男站起身,给金铎和邱文明满了杯,一脸愧疚地说:“我知道,我让你俩失望了,实在对不起,我现在树叶掉下来怕砸破头,就想消消停停地活着,不担事儿了。” 金铎仍然笑嘻嘻地说:“理解,我能理解,没关系,来,喝酒。” 邱文明脸色阴沉,闷头不语。 金铎站起身,给金铁男和邱文明满上酒,举起杯说:“壶里乾坤大,杯中日月长,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喝──我先饮为敬。” 放下酒杯,金铁男观察邱文明脸色,邱文明大吃大嚼,看都不看他。金铁男知道他心里有气,叹口气说:“金铎,人不经历点事儿不立世,上学的时候,咱都是有理想,有志向,有抱负的人。相信正义,相信公平,相信法律;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做人要诚实,要善良,要努力;在社会磨砺几年,我发现,很多事儿不是那么回事儿,这是个利益驱动的社会,资本为王,资本是一头贪婪的巨兽,大小通吃,黑白两道畅通无阻;为了利益,为了自己,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凶残的动物。我现在最怕的是人,怕跟人接触,人心难测,暗箭难防,咬一口撕下来一块肉。” 金铎说:“我明白了,怪不得外号叫“风月隐士”,你想作当代隐士啊!┄┄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你现在是中隐呗。” 金铁男苦笑着点点头说:“没那么容易呀。人活着就得吃,穿,用,孩子天天要钱花,隐不起呀。其实我出来后有机会重新开始,我拒绝了,不敢再上名利场,没那个胆子,更没那勇气了,做个市井草民,凭本身挣点小钱儿,平平安安的就行了。” 金铎说:“我看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儿。” 金铁男红着脸点头。 话不投机,闷酒无趣,草草吃完饭金铁男要开车回去。金铎和邱文明把他送出大门,金铎说:“你现在走涉嫌酒驾,行吗?在这儿睡一觉,晚点回去吧?” 金铁男满不在乎地说:“没事儿,交警差不多都认识我,给我面子。” 金铁男的车开走了,邱文明冲着一团黄尘呸了一口,气哼哼地说:“唉!真想不到,嘴上说真朋友,关键时候掉链子。” 金铎笑着说“别怪他,人各有志,他有他的难处。” 邱文明问:“那,咋整?” 金铎说:“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再想办法呗。” 金铁男的车刚出了双泉镇,天就下起了雨,雨丝如麻,淅淅沥沥,漫山遍野,远山近树都变得朦胧迷茫。 拒绝了金铎和邱文明的请求,金铁男心里很矛盾,情绪低落,一会儿为拒绝金铎羞愧,一会儿又觉得拒绝是明智的,明哲保身,远离是非。又想到刚才邱文明脸色阴沉,显然是不高兴了。 车在雨里疾驶,金铁男心里七上八下,越想越委屈,酒精刺激了内心的脆弱,两行眼泪流出眼窝,沿鼻唇沟流进嘴角,咸咸的。 回到“风月楼”的办公室,金铁男酒劲上涌,歪倒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朦朦胧胧中,不知怎么就站在了高高的悬崖上,周围雾汽腾腾,眼前白茫茫一片,也分辨不出东西南北;脚下是黑森森的万丈深渊┄┄金铁男胆战心惊地站在悬崖顶上,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仿佛一动就会掉下去┄┄他心里疑惑,怎么到了这儿呢?这是什么地方?正想着,半空里响起低沉凶狠地声音:“说不说?┄┄你说不说?” 金铁男就像遭了雷劈,腿一软,脚一滑,身体一歪坠向深渊。他大声叫喊,却喊不出声,他紧闭双眼,张开双臂做出飞翔的姿态,感觉自己轻飘飘落进水里,不疼,也没声音,浑浊的水立即没过头顶,他无法呼吸,胸憋气闷,他拚命划水,身体沉重如巨石,不由自主的一点一点向下坠落…… 头顶又传来那个低沉凶狠的声音:“说不说?┄┄你说不说?” 金铁男咬紧牙关,心想死也不能说。那个沉甸甸的提包是自己接过来放进后备厢的,没有别人看见,即使招供了,人家也可以不承认,招了也是白招,反而害了自己;相反,只要咬死不说,把事儿都承担下来,保住了他的位子,他就会想办法救自己,保护他就是保护自己,就给自己留了后路。只不过,万一┄┄闷死┄┄死就死吧┄┄死也不能说┄┄。 朦胧中看见很多同学从眼前闪过,却没人理他,他大声叫他们的名字,他们就像听不见似的┄┄ 突然响起下课铃声,金铁男从梦中惊醒,是办公桌上的固定电话叮叮响个不停,他半醒半睡还没完全脱离惊恐的梦境,一身热汗,心脏狂跳,他懒得起身。掏出手机看时,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多。 办公桌上的固定电话刚停,手机就响起来。来电显示是老婆,老婆问他晚饭回家吃不?他说回家吃,老婆说那买点菜回来,想吃什么买什么。 放下电话,金铁男回味刚才的梦,类似的梦他经常做,经常在梦中死去活来,醒来心跳不已,那段痛苦的经历在他心里刻下了太深的烙印,难以忘怀。 金铁男懒懒地躺在沙发上想心事,上午酒桌上的一幕一幕又浮现脑海──“凤凰山庄后院各房间都有针孔摄像头,所有的┄┄” 金铁男心里一惊,当年他也经常去凤凰山庄后院吃喝玩儿,只是没嫖过,那时候他刚出校门,还没变坏,再就是正在热恋期,没有嫖妓的需要和胆量。猛然地,他想起一个人──王秘书长,他人生的贵人,也可以说是恩人,他?──会不会?┄┄。 金铁男忽地坐起来,擦擦额头的汗,拿起手机,心想应该打个电话提醒王秘书长一声,凤凰山庄后院是个陷阱。 王秘书长听电话时语气淡定,只是嗯┄┄嗯┄┄地应着,末了很关心地询问他最近怎么样,忙些什么,多保重之类的客套话。 放下电话金铁男有点后悔,王秘书长如此淡定,根本没当回事儿。心想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疑神疑鬼,没事找事儿? 金铁男起身洗了把脸,夹包出了办公室,心想:“回家吧,买点什么菜呐?” 第二天金铁男刚走进办公室,满头银发,形容清瘦,戴一副近视眼镜的王秘书长笑吟吟地走进了“风月楼”。 一0九,突破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金铁男惧怕唐英杰的势力,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委婉地拒绝了金铎的请求,没帮金铎辨认“唐刀”里的人。 邱文明曾经有多希望,现在就有多失望,苦着脸说金铁男不够意思,这点小忙也不肯帮一帮;金铎却很豁达,对邱文明说:“他不敢得罪唐英杰,怕招惹事非,这事儿勉强不得。” 邱文明问:“那咋整?” 金铎淡淡地一笑说:“再想办法呗。” 两人闷头往回走,西天传来隐隐的雷声,好像有人拖着塑料桶在天上奔跑;闪电穿透云层点亮幽暗的天空;黑压压的乌云如一座座山峦互相挤压,远处的山顶隐藏在云雾里;门口大柳树的枝条却纹丝不动,成群的燕子互相追逐着钻向高空,又急剧俯冲下来;天气闷热,一点风也没有,感觉要下雨了。 邱文明望着西边天空说:“要下雨,看这架势是暴雨。” 金铎抬头看着滚滚的黑云,朗诵道:“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邱文明笑了,说:“怎么这么熟呢?是一句诗吧?” 金铎说:“对,一会儿就全湿了。” 金铎回到房间,懒懒地躺在床上,酒力上涌,浑身躁热,起身脱得只剩一个短裤,静静躺在床上,不知不觉,竟迷迷糊糊睡去了。 金铎刚睡着就被雷声惊醒了,大风刮过屋顶呜呜作响,一场暴风雨从天而降。 姨夫担心狂风掀了大棚,站在窗前目不转睛地向外张望;邱文明站在姨夫身旁说:“没事儿,我看了,挺严实,大棚这东西,只要严实儿的不透风,多大的风都没事儿;就怕透风,风钻进去一鼓,一忽扇就坏菜了。” 姨夫看了一眼邱文明说:“你快别装明工了,你又不种菜” 邱文明争辩道:“哎!――姨夫!这事儿你别不服,我不种菜,我养鸭子也扣大棚啊。我四个大棚呢,我的棚,比你这大多了。” 姨夫转身往外走,边走边说:“不行,大棚的门不严,我得再堵一堵。” 姨夫和邱文明出门往大棚走去。 风声,雨声,雷声,轰轰隆隆惊天动地,金铎的觉没法睡了,索性打开电脑干活儿。 金铎把钟华确认过的材料重新理顺一遍,发现一个问题:唐英杰编码的那三十五个人全是公、检、法等强权部门的主要领导,也就是说这些人就是他的保护伞,也只有这些部门有打击犯罪的职责。必要时,可以胁迫他们去对付唐英杰。 这个发现让金铎大为畅快,如果是这样,“唐刀”的其它人就不必急于辨认身份了,可以慢慢来。 金铎把确认的材料作了云备份,把用户名和密码发给霍金,作了最坏的打算。 暴雨下了一个多小时,风停了,雨势减弱转为小雨,这样的小雨下起来没完,看来这一晚上也不会停了。 晚饭时金铎灵光一闪,想出一个办法,金铎发现有很多好的想法都是在吃饭时灵感一闪,是不是吃饭可以让大脑更兴奋?因此更灵敏。 晚饭后金铎登录暗网,在技术论坛向全世界的黑客大侠求助。 坐等一个多小时,终于收到“潘多拉密钥”的回复:我的方案是,使用人脸识别,软件儿我可以提供,跟美国中情局现在使用的是同款。不过,首先你得自己建立数据库,而且,你说的情况识别难度大,识别率估计只有50-60%。 金铎眼前一亮。虽然识别率只有一半,但金铎还是很高兴,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是绝境之中的出路。 金铎跟“潘多拉密钥”商定,他先建数据库,如果能建成,就购买他的人脸识别软件儿,“潘多拉密钥”答应给金铎五折优惠,只收1000美元。 金铎退出暗网,立马着手建立数据库,照片可以从公开网站下载,金铎先开列了一个明细,搜索顺序是:市委,市府,人大,政协,公,检,法,银行,各派出所等强权部门。 金铎在网上搜索各单位公示照片,这个活儿没什么难度,但问题是顺安市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大大小小的行政单位近百个,副科级以上官员数百人;另外,有些小官权大,为善无能,作恶多端,这些小官也必须收集入库,这个工作量着实不小。 万里长城是一砖一瓦堆砌的,愚公移山是一锹一镐感动上帝的,说干就干,金铎发扬愚公移山精神,逐个部门搜索,逐张照片下载,存入数据库。 夜空里滚过几声闷雷,疾风吹得屋顶山响,雨骤然大了。 金铎伸伸酸痛的腰,站起身望向窗外,窗外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隔壁邱文明鼾声如雷,这睡眠,没谁了。 金铎揉揉眼睛,重新坐在电脑笔记本前,不知不觉就到下半夜一点多。 收起电脑,金铎躺下却难以入睡,下一步如何行动?“唐刀”如何使用?……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如一串光点,在他脑海里闪烁,大脑皮层兴奋不已,无法入睡。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借风势,抽打的窗户玻璃噼啪作响。 早上五点钟,风停雨歇,姨夫在院子里发动农用车,金铎被惊醒了,翻身起床,走到院子里,邱文明爬上车,跟姨夫出门去了。 他们去稻田排水,怕大雨冲毁田埂。 金铎吃过早餐又坐在电脑前继续搞他的数据库。弄了一会眼睛发涩,脑袋发木,呆呆地坐了一会儿,关了电脑笔记本倒头再睡。 这一睡九点多才醒,醒来抓起手机,有未读信息,是霍金。 霍金:“哥,昨晚三弟有重要突破,撞进了总公司财务后台,‘洗’出六个银行账号和密码,四个是公司账户,二个是唐英杰和他姐姐唐英梅个人账户。哥,他们挺有钱,唐英杰个人账户有一千五百多万,他姐姐唐英梅账户有八百多万;总公司四个账户有五千多万,这六个账户共有资金八千多万。” 金铎:“太好了,三弟厉害!这是唐的命根子,‘洗’了它?……不行,做不到‘踏雪无痕’,那是自找苦吃。” 霍金:“对,下一步就是流程问题。我看可以试一试‘万·艾克’,远程摇控操作,绝对隐身。” 金铎:“有三个问题要解决,一是入径,二是隐身,三是出路。” 霍金:“入径好办,借一颗卫星,俄罗斯的比较方便。” 金铎:“那就翻墙入,越狱出,暗网银行,绿币,虚拟币?” 霍金:“最后卖出虚拟币,洗白,回笼。” 金铎:“这个方案可行,实际验证一下。” 霍金:“先搞一台万·艾克?” 金铎:“可以。” 霍金:“荷兰有货,6000美元。” 金铎:“没问题,看住账户,注意,他们可能定期更换密码。” 霍金:“没问题,按照你的意思,五弟已经撤回来了,我们现在挺清闲,我告诉三弟,让他每天进库查看一次,有问题随时可以发现。” 金铎:“目前没什么大事儿,你们旅游去吧,从这儿去俄罗斯很方便,去战斗的民族看看。” 霍金:“哥,这几天正张罗这事儿呢。等艾克到了,我把方案实测一下,如果一切顺利,我们分批去旅游,文慧正计划线路呢,哈巴,海参崴。” 金铎:“呵呵,眼光放远一点,除了哈巴和海参崴,一定要去莫斯科和彼得堡,那里才是战斗民族的精华,再说了,去了别光喝红菜汤,吃大列巴,要品尝一下正宗的俄罗斯鱼子酱。” 霍金:“鱼子酱那东西咱吃不惯,口味不对。你喜欢?给你带几盒回来?” 金铎:“我不喜欢。告诉文慧,你们旅游的费用我出。” 霍金:“哥,你可别这样,别说费用的事儿,兄弟们不会答应,第一个文慧就不能答应。” 金铎发一个笑脸:“到哥家了,哥应该请你们。” 霍金:“哥,文慧要跟你说话。” ┄┄ 文慧:“哥,我是文慧,你怎么样?” 金铎:“我挺好的,你们都好吧?” 文慧:“哥,我们都好,玉珠姐不太好,她担心你,想见见你。” 金铎:“前段时间不是挺好嘛,这是咋的了?” 文慧:“让谣言闹的呗!网上说啥的都有,有的说你手筋让人挑断了;有人说你捆了大石头沉河里了;有的说你跑国外去了。玉珠姐听了担心你呗,见面不行,你打个电话行不行?” 金铎:“不行,我不能给她打电话,你跟她说,我没事儿。” 文慧:“哥,我说她不信呐。玉珠姐瘦多了,吃不好,睡不好,为样下去不行。” 金铎:“等几天,我把手头的活儿干完,等完活儿了,咱一起吃顿饭,这样行吧?” 文慧:“行啊,我跟玉珠姐说,再等几天呗。” 霍金:“哥,现在是最危险的时候,千万不能儿女情长。昨天黑熊又给‘五虎’开会了,黑熊发火了,把‘五虎’臭骂一顿,说他们是一帮废物,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哥,你得先保证自己安全,其它的以后再说……” 金铎:“有你们挡在前边,我很安全。” 霍金:“哥你放心,我保证滴水不漏。” 金铎:“我相信兄弟们,有你们我心里踏实。” 霍金:“哥……” 金铎:“咋的了?” 霍金:“没咋的?文慧家暴我。” 金铎:“谁让你说儿女情长啦,自找苦吃。给三弟,五弟代好!” 放下手机,金铎心情大悦:唐英杰,你的命根子被我挖出来了,八千多万,这都是顺安老百姓的民脂民膏,不应该属于你。 如果有一天这八千多万突然消失了,谁也无法追查到这笔巨款的去向,唐英杰,你会怎么样? 金铎越想心里越畅快。 一一0,柳暗花明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放下手机,金铎心情大悦:唐英杰,你的命根子被我挖出来了,八千多万,这都是顺安老百姓的民脂民膏,这笔财富不应该属于你。我随时把它们转走,也是合情合理的。 如果有一天,这八千多万突然消失了,谁也无法追查到这笔巨款的去向,唐英杰,你将怎么样?――呵呵,你就没咒念了。 金铎越想心里越畅快。 黑帮三条命,打手,金钱,保护伞,至此,唐英杰这三条命,金铎全都有了绞杀的办法。 现在可以肯定,只要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搞垮唐英杰只是时间问题了。如何保证自身的安全呢?俄罗斯著名军事家,二战名将朱可夫曾经说过,最好的防守是进攻。 是制定一个整体的进攻计划的时候了。 然而,有些技术上的细节还需要仔细推敲,验证。发现唐英杰的金库,可以来去自由地进出他的金库,这是一个重大突破,可是,空手进出又有什么意义?把他的金库搬空才是目的,有能力自由进出,就有了搬空金库的条件,光有条件不成,还要有“隐身术”,最关键的是“搬空金库”却不留下任何痕迹;任何人,任何技术都无法追查到“洗”库的人,这是个神话,能否创造神话,是定义世界级黑客的标准。 金铎和霍金都是世界排名100之内的黑客,为了这个神话,他们共同制定了行动方案,方案是理论,是否可行,需要实际验证,不仅要验证,必须十分可靠,否则就是劳而无功,自投罗网。 霍金需要一台专用设备:“万·艾克。” “万·艾克”也称艾克技术,是一种窃密技术,学名叫屏幕辐射窃密。原理是通过远距离监测电脑键盘,光缆,打印机以及其它电子设备输入的内容产生的电子信号实现信息窃取。 这项技术是1985年一个叫“万·艾克”的科学家发现并证实。他用一台电视机和一台价值15美元的设备,展示了在相当远的距离进行信号监视和窃取的技术。 这次技术展示在IT界没引起什么响动,却引起各国情报部门重视,各国立即组织专家在这一领域展开研究,技术不断完善,突破技术难点。到目前,最新的技术不仅能窃取信号,还能远程操控对方电脑,手机等终端设备。 这是潘多拉魔瓶的钥匙。 假设你窃取了一个人的银行账号和密码,用你的手机或电脑登录上网实施财务转账,你会成功,立即收到这笔钱。但是,银行后台会留下你的身份信息,资金进出痕迹,网络警察很快就会找到你,赏你一副合金手铐。 就像大捶当年撞到银行后台,取款5000元,被警察追捕,在里面呆了三年多一样。 这是因为每一台固定或移动终端都有一个特有的“身份证”,每台设备上网和退出都有迹可循,实施盗窃者无处可逃。 然而,也有一些初级黑客,为了刷存在感,或是证明自己,往往故意实施这样的行为,之后在家坐等警察上门,以此达到业内出名的目的。 然而,有了“万·艾克”则不同,有了这台设备,你就可以远程操作账号本人的终端设备实施转账,其实就是伪装成账号拥有人自行转账,警方无法追踪到你,相当于隐身窃取。 网络上,仅仅实现隐身窃取还不成,完备的银行电子系统早有防备,资金去向会在银行后台留下印迹,就像飞机有起飞有降落一样。网络警察可以循迹追踪到资金去向。 如果是小额资金,一般采用蚂蚁搬家的方式快速取现,这是网络诈骗的常用方式,这种操作需要拥有大量他人银行卡,和大量执卡取现实施者,仅适用于小额资金。对于几千万,甚至上亿的大额资金,这种蚂蚁搬家的方式就不适用了。 如何让资金去向无迹可查?这是高级黑客的神话。 金铎和霍金有自己的解决方案。理论上,方案的主要步骤是:用“万·艾克”设备远程操作伟业集团财务专用电脑转出资金,资金加密后在国内某银行账户汇集,资金加密是第一重保险;之后,借用俄罗斯通信卫星翻墙登录上网,借此掩盖上网者身份,这是第二重保险;登录成功后,把全部加密资金汇入暗网银行,在暗网银行兑换成绿币,比特币等虚拟货币,这是第三重保险,有这三重保险,转出资金便石沉大海,任何人,任何技术再也无法追踪这笔资金的去向。 这里有三个关键步骤,一是借用卫星,阻断路径追踪;二是加密货币,三是暗网银行。加密资金进入暗网银行就是进入了黑洞,消失的无影无踪。 之后的操作是在暗网银行卖出虚拟货币,将资金转入某非洲小国洗白,最后转回国内账户,完成整个“金库搬家”流程。 霍金现在要做的工作是验证方案可行性,做好一切准备。 金铎的打算是看准时机,在唐英杰金库最充盈时动手,给他造成最大的损失,断掉他的资金链,逼迫他破产还债。 这是个大胆,周密,巧妙的计划。 金铎为这个计划投入全部精力,暂时放下“唐刀”,一门心思地策划起“金库搬家”事宜。 中午时,姨夫和邱文明回来了。 农用小四轮已经看不见本色,完全被泥巴包裹;姨夫和邱文明双腿泥水淋淋,像是在泥浆里爬过。 姨夫一进门就冲姨妈喊:“多亏去的及时,汪洋一片全是水,看不见苗了。” 姨妈说:“那怎么着了?” 姨夫说:“我爷俩儿排水了,现在没事了。快打水,我俩洗洗。” 两人脱得只剩短裤,站在院子里舀了冷水从头顶往下浇。 姨妈大叫不行,刚出了汗,这样会着凉,作病。 姨夫说:“没那么娇贵。” 邱文明说:“我在家就经常这样洗澡。” 两人正搓洗着,院门外响起汽车喇叭声,金铎向外望去,吃了一惊:金铁男又来了。 金铁男把车开进院子,满脸难为情地下了车。 邱文明边搓着胸脯边大声说:“哟!──啥意思?昨天没喝透,今天想接着喝呀?” 金铁男讪讪地笑着说:“啥时候我也喝不过你,这个咱服。” 金铎迎出来,把金铁男迎进屋里。 金铁男满脸愧色地说:“今天不请自来,受人之托,求你来了。” 金铎一愣,问道:“这话从何说起?” 原来,昨天下午,金铁男在自己办公室睡醒后,又想起金铎所托之事,想到唐英杰的阴险,突然想起了王秘书长,曾经经常出入凤凰山庄后院。 出于报恩之心,金铁男决定电话提醒一下王秘书长,凤凰山庄后院是个陷阱,到处都是针孔摄像头,唐英杰居心叵测。 金铁男有意把这事儿说的轻描淡写,王秘书长接电话时也很淡定,其实内心大吃一惊,多年的官场经验告诉他,这是一颗定时炸弹呐! 今天早上,王秘书长亲自去了“风月楼”。 前几年,现在的屈副省长在顺安当市长,屈市长发展经济的理论是支持成功的企业做大,做强,做成超级航母。 道理很简单,成功的企业都是在市场经济竞争中证明有活力,有前景,有良好管理团队的企业;支持这样的企业成长,做大,做强,从而带动全市的经济增长。 屈市长全力支持伟业集团的扩张和发展,从而跟唐英杰打得火热,促成伟业集团超级发展的举措,全在那个时期达成。如:自来水公司改制,百货大楼拍卖,黄金地段拍卖,都是那个时期完成的。 那些年,屈市长下班后基本上吃住在凤凰山庄后院,官场有九九归一,百鸟朝凤的传统,王秘书长还有各级官员自然也追随屈市长常去凤凰山庄后院陪吃,陪喝,陪玩儿,陪“放松”。 王秘书长耷拉着脑袋说:“我是眼看要退休的人了,经不起折腾,看在咱俩交情的份儿上,你想办法把这颗雷起了,给我个消停的晚年,咱爷们儿相交一场,帮我这个忙,我忘不了你。”王秘书长说这话时眼圈都红了,金铁男无法拒绝,当即答应。 金铎听明白了,金铁男不是来帮自己,而是帮朋友王秘书长“起雷”。 金铎为难了。不答应金铁男,面子上有点过不去;答应他,“唐刀”之下,金铁男的朋友恐怕不止王秘书长一个,万一他接二连三怎么办? 金铎说:“铁男,这是你不对呀。你怎么把这事儿说出去了?要是大伙都冲着我来了,这不是给我添麻烦吗?” 金铁男红了脸说:“没,没有,没对别人说。这个王秘书长有恩于我,从我进入市委,他就特别关照我,我出事儿以后,是他跑前跑后地协调,我才很快就出来了。我只跟他说了一嘴。他今天早晨跑到我办公室求我,咋整?金铎,这个忙你得帮呀,看在老同学的份儿上,这个面子得给我。” 金铎沉着脸说:“这里头你的亲朋好友恐怕不止一俩个,到时候一传俩,俩传仨,这事儿就全露了。到时候我的麻烦可就大了。” 金铁男能感觉出金铎的冷漠,厚着脸皮,低声下气地一再哀求。 金铎正在为难之时,邱文明进来了,问:“铁男怎么回来了?你有事儿呀?” 金铁男红着脸说:“有事儿,替朋友求金铎。” 邱文明一听就明白了,哼了一声说:“铁男,不是我说你,求你帮忙时你不帮,现在替别人求情,呵呵,有点打脸吧。” 金铁男低了头说:“打脸,确实打脸,好朋友相求,没办法。” 邱文明转脸看金铎,金铎摇头。 邱文明说:“铁男呐,老话儿怎么说来?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你说你当初要是答应帮忙,现在什么都好说了。结果……呵呵。真不知道说你点啥好。” 金铁男抬起头,看着金铎说:“老同学,给个机会,我帮你认人,你把王秘书长的材料删除,怎么样?” 金铎想了一会儿说:“昨天我挺着急,今天不着急了。你既然这样说,那就这样,你帮我认人,里面有你的亲朋好友你单独标注一下,只要他们将来不帮着唐英杰对付我,等我整垮唐英杰以后,可以彻底删除资料,我的目标是唐英杰,不想祸害别人。” 金铁男已经别无选择,如遇大赦地连说:“好,好。” 金铎把钟华已经辨认过的那五十来个人单独存盘,不让金铁男过目,只把那些混杂在一起的材料交给他确认,自己坐在旁边半是协助,半是监视,防止他私下删除材料。 一一一,以攻为守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金铎请金铁男帮忙“认人”,金铁男怕趟浑水,婉言拒绝。邱文明大失所望,很不高兴。 出人意料,第二天金铁男主动来找金铎,来找金铎不是想通了要帮金铎,而是受恩人王秘书长之托,来给王秘书长“起雷”。 金铎得知金铁男来意很为难,没立即答应金铁男。为了给恩人“起雷”,金铁男低声下气地求金铎,最后两人达成协议:金铁男帮金铎“认人”;如果遇到金铁男的亲朋好友,可以单独标注,只要他们不帮唐英杰作恶,金铎保证将来删除材料。 金铎说:“我的敌人是唐英杰,不想祸害别人。” 金铁男用了一天半的时间认出121人,姓名,单位,职务,清清楚楚,另有11人是外地的,金铁男也不认识。 至此,“唐刀”中,金铁男认出121人,钟华认出50人,共是171人。这171人几乎全是副科级以上的干部,或者说,唐英杰只把副科级以的干部纳入“唐刀”。 这个庞大的群体几乎是顺安市全部的精英,控制了这个群体,就是做了顺安的土皇帝,俯首帖耳,一呼百应。 金铁男认出的121中,有8人是他的好朋友,按照协议作了特殊标注,单独存放。 金铎再三嘱咐金铁男,有关“唐刀”有事儿,先不要告诉当事人,免得传扬开去,给自己凭添不必要的麻烦。他现在需要全神贯注地对付唐英杰。 “唐刀”里果然有王秘书长,这个道貌岸然,文质彬彬的老家伙,平时衣冠楚楚,尊贵威严,在床上却是生龙活虎,风光无限。 金铎把王秘书长的文件夹作了加密处理,只有他本人能打开。金铁男心愿达成,脸上露出笑容,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金铎看着金铁男想:一个知恩图报的人,一般坏不到那儿去。 金铁男双泉镇“认人”的第三天,楚天舒这个倒霉蛋儿就把赵大奎抓了,抓大奎是黑熊主使,他想从大奎嘴里抠出金铎的下落。 霍金从手机监听中获得赵大奎被抓的消息,马上告知了金铎。金铎得信儿后沉思片刻,嘿嘿一笑,马上手书一张便笺,口气强硬地命令楚天舒立即释放赵大奎,并自费赔偿十万元,否则后果自负。 便笺和U盘委派专人火速送到“风月楼”,由金铁男转交了楚天舒。 楚天舒在“风月楼”看了便笺大发雷霆,破口大骂,姓金的真他妈疯了,敢跟我这么说话,找死啊!我让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金铁男冷眼旁观,他知道金铎这样做的底气在那儿,他提醒楚天舒看看U盘里有什么。 金铁男能猜出U盘里有什么,虽然楚天舒是钟华辨认出来的,不是金铁男辨认出来的,但是看到U盘那一刻,金铁男知道会发生什么。此时,金铁男装糊涂,这种感觉很微妙,有一种戏弄人的快感。 楚天舒看了U盘里的内容像是突然挨了一闷棒,两眼发直,额头冒汗,双腿打颤,蒙头转向,茶也没喝一口,踉跄着出了“风月楼”,乖乖服从了金铎的命令,随即在电话里痛骂黑熊,把唐英杰恨得牙根儿痒。 金铎写便笺时邱文明挠着头皮说:“你这么写行吗?所长都是牛X的主儿,这,┄┄太强硬了。” 金铎嘻嘻笑着说:“就是得硬一点,一棒子打蒙他。” 大奎被抓事件让金铎感受到了“唐刀”的威力,凤凰山庄后院是个大陷阱的消息也在特定的朋友圈儿悄悄地传开了。 大奎被抓事件两天后,早饭回到房间,金铎问邱文明:“文明,咱来这儿多长时间了?” 邱文明仰头想了想说:“半个多月了,咋了?” 金铎说:“咱俩儿像小耗子躲这儿,一晃半个月了,差不多了,该整点动静了,不能老这么躲着。再说了,黑熊的马仔们天天满世界找咱俩儿,太辛苦了。”说完不怀好意地嘻嘻笑。 邱文明没听明白,问:“咋的?” 金铎说:“不咋的,你让文山,文海晚上来一趟,咱商量商量。” 六月的最后一天,天气预报说当天大风暴雨黄色预警,可是这天早晨天却瓦蓝瓦蓝的晴,山风带着田野的气息轻柔地掠过大地,太阳热烈地照耀,山间水汽蒸腾,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早上7点半,凤芝打扮的清爽亮丽走进玉珠家小区。 二赖子正赤膊吃早饭,看见凤芝进了小区,又是如此打扮,猜测两人又要逛街了,赶紧猛塞几口,擦擦嘴,套上T恤,长裤,做好随时出门跟踪的准备。 7点50分,玉珠和凤芝出了单元门,朝大门口走来。情况有点怪异,玉珠穿着家常衣服,不像是要逛街的打扮。玉珠和凤芝说说笑笑走到小区大门口,站在那儿张望,说话,似乎在等人。 8点整,一辆白色SUV停在小区大门口,车门开处,副驾驶下来一个人,这人三十左右岁,中等个子,不胖不瘦,笑嘻嘻的下了车。 二赖子一看,吓得头发梢都立了起来。 这小子姓金,“五·一”那天让黑熊暴揍,120急救车都出动了。挨揍也贼心不死,随后拐走了玉珠,宋军把自己臭骂一顿,唐总亲赴深圳把玉珠弄回来后,这小子回来寻仇,挺有种儿!三仗干断十多条腿,十几个残废躺在医院养伤。黑熊和“五虎”到处找他十多天了不见影儿,怎么突然到这儿来了?――这小子吃了豹子胆了? 二赖子心想:“小子,你是活腻歪了?敢到这儿来┄┄这不是找死吗?老子立功露脸儿的机会来了。”二赖子激动的手直哆嗦,掏了二次才掏出手机给宋军打电话。 金铎下了车,玉珠一步迎上去,欲言又止,四目相对,玉珠满脸红霞,眼圈儿先红了。 金铎依旧是笑嘻嘻地看着玉珠,发现玉珠要哭,向玉珠使个眼色,转身对开车的邱文明点点头,车子开走了。 金铎向小区门口马路上望去,马路东边三十米之外停着一辆绿色皮卡车,机器盖子高高掀起,一个人站在旁边查看发动机,那个人是邱文山,旁边树荫下还有三个汉子在聊天,抽烟。 马路西边三十米外停着一辆农用三轮,车上摞着几纸箱青菜,两个汉子一个坐在三轮车上,一个站在车箱旁,像是叫小贩,又像是送货的,那个人是邱文海,还有两个穿环卫桔黄背心的汉子坐在树荫下纳凉。 金铎满意地笑一笑,回头对玉珠说:“走吧,去你家看看三角梅怎么样了。” 凤芝跟在后边打趣金铎:“噢!你小子来,就是为了看三角梅?” 金铎嘻嘻一笑:“随便看看你。” 凤芝撇撇嘴说:“看我?鬼才信呢。” 玉珠抿着嘴笑而不语,伸手想接过金铎沉甸甸的双肩包,金铎摆摆手说:“不沉,没事儿。” 玉珠和凤芝在前,金铎随后,三人说着话往玉珠家走。 宋军接到二赖子电话的时候,正在唐英杰办公室喝茶。那天有重大活动,宋军,黑熊,三胖都在唐英杰办公室喝茶,商量事儿。 凑巧,那天莲花镇政府考察团应邀来伟业集团考察,带队是主管副县长,伟业集团上下齐动,打扫卫士,张贴标语,彩旗招展,美酒佳肴齐备。 宋军接完二赖子的电话,激动地对黑熊说:“四弟,姓金那小子刚才去玉珠家了,现在玉珠家呢。” 黑熊忽地从沙发上蹦起来,急切地问:“真的假的?看准了吗?” 宋军:“看准了,绝对没错儿。” 黑熊一百多人全城找了半个月没摸着人影儿,现在让姓金那小子全须全尾地去了玉珠家,唐英杰怒火中烧,直冲脑门,情绪瞬间失控。 “啪啦”一声,唐英杰手里的茶杯在地上摔得粉碎,唐英杰满脸通红,怒目圆睁骂道:“草它马的!――这小子眼里还有人吗?这时候,还敢去玉珠家,把咱们全当废物了,当死人了┄┄人呢?都死绝了?┄┄”唐英杰发火一是因为金铎去了玉珠家,跟玉珠在一家,醋意大发;二是骂手下无能,发泄对手下的不满。 宋军,黑熊,三胖一脸惊恐,都乖乖地站着,老大很少发火,从没发过这么大的火,这架势好像谁偷了他的女人似的。 黑熊尴尬万分,结结巴巴解释说:“大哥,别发火,这事儿,就交给我了,看我怎么收拾他。” 黑熊立马给大虎打电话,大虎去乡下参加亲戚婚礼,答应立马回来,但最快得一个小时后赶到。 黑熊骂了大虎一句“妈了X的,养你们不如养猪,一到关键时候就掉链子,养猪杀了还有肉吃,养你们有什么用?” 黑熊又给二虎打电话,让二虎,三虎,四虎马上召集人,全副武装,别忘了墨镜,铜线,一会儿干姓金那小子,十分钟内把人带到世纪广场南口待命,我马上过去。 黑熊打完电话转身要走,唐英杰叫住了他,拉起他去了卧室。 唐英杰从卧床枕头下取出来一把崭新的九二警用手枪,退出弹匣看了看,是满弹。 唐英杰把枪交给黑熊,叮嘱道:“兄弟,看你的了,给哥出口气!记住,废了他那双爪子就行了,不要伤他性命,出了人命不好弄。” 黑熊说:“哥,我懂。”接过枪,撸了一下,子弹上膛,往后腰眼上一别,匆匆下楼走了。 五虎是黑熊的司机兼保镖,看见黑熊急匆匆,气呼呼的样儿,问什么事儿,随后电话调了四个他最得力的马仔去世纪广场待命。 黑熊的路虎怒气冲冲地驶出凤凰山庄,一场恶战即将爆发。 一一二,大战在即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金铎,玉珠和凤芝说说笑笑,旁若无人地走进了玉珠家所在的单元,二赖子的电话也打给了宋军。 进屋后玉珠关上门,惊慌地问金铎:“你疯了?多危险呢?” 金铎在沙发上坐下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不担点风险不行啊。” 玉珠倒了一杯茶,手哆嗦着端给金铎。金铎接茶呷了一口,端详了玉珠一会儿问:“文慧说,你又失眠,咋的了?” 玉珠低了头不吱声,凤芝接话说:“咋的了?还不是担心你,你的谣言满天飞,说啥的都有。” 金铎对玉珠说:“你脸色不好,好像瘦了。” 玉珠点头说:“听说你今天来,我昨晚几乎没合眼。最近睡眠不好,没食欲,吃也行,不吃也不觉得饿。” 金铎喝着茶说:“都是在屋里囚的,没事出去走走,凤芝,没事儿你们逛街去。” 凤芝放下茶杯说:“你可算了吧,以前我俩还能逛逛街,现在,哼!没法逛了。” 金铎不解地问:“那咋的?咋没法逛了呢?有人不让啊?” 凤芝说:“没人不让,借你的光,走大街上人家指指点点,像看猴儿似的,玉珠烦。” 金铎嘻嘻笑了起来,说:“是吗?也是呵。” 玉珠嗔怒道:“他们到处找你,你自己送上门来了?……文慧昨天跟我说,吓得我一宿没合眼。你咋想呀?二赖子肯定报信儿了,他们马上就来了,这咋整?”玉珠拃撒着两手,不知所措。 金铎喝口茶笑着说:“他们到处找我,找了半个月也没找着,一帮笨蛋。小时候藏猫猫,我藏草垛里了,钟华和大奎这两个笨蛋怎么也找不着我,我待的实在没意思了,自己出来了,这次也是,他们总也找不着,我还是自己出来吧。” 玉珠和凤芝都让他逗笑了,凤芝随即收了笑容说:“金铎,你的胆子比天还大,你不害怕呀?估计一会儿外边就让人围上了,你咋出去呀?” 金铎看见玉珠的粉脸儿退潮似的渐渐白了,手不由自主地哆嗦。 金铎看着玉珠的眼睛说:“看把你吓的,别担心,今天这事儿是我精心安排的,就是引他们上钩呢,等他们到齐了,我好收拾他们。我不会有事儿,放心吧。” 玉珠上前拉了一把金铎说:“我有话跟你说,你跟我来。” 金铎不知道她什么意思,随着她进了卧室。听见凤芝在外边调侃玉珠说:“干啥呀?鬼鬼祟祟的,大白天注意影响。” 玉珠关好卧室的门,轻声问金铎:“我问你,文慧说‘上帝之手’都准备好了,你咋不用呢?神不知,鬼不觉把他除掉,不就完事儿了吗?何必担着风险,让人担心呢?” 玉珠说着,眼睛里滚出泪珠儿。 金铎把玉珠轻轻一拉入怀,俯耳说:“让你担心了是吧?实话告诉你,我没觉得危险,有文慧他们在后边支持我,姓唐的一举一动我都了如指掌,你不用担心我。” 玉珠伏在金铎胸前说:“你们这么多人为了我,我心里不安。这么耗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呀?除掉他不就完了。” 金铎拍拍玉珠的后背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上帝之手’不能轻易用,看似痛快,之后会有很多麻烦,不到特别关头,我还是下不了决心。” 玉珠说:“他十万块挑断你的手筋,还不是特别关头?” 金铎轻蔑地一笑说:“他想的美,不可能。” 玉珠从床头柜里取出一个纸包说:“文慧他们为了我,正事也不干了,也没有收入,这样那行?诺!――我手里有几万块钱,你给他们分一分,是我一点意思。” 金铎说:“这,这事儿……你还是跟文慧商量吧。” 玉珠说:“商量啥?她不能同意。你是大哥,发了就发了。” 金铎说:“以后再说吧。你不知道,他们都比你有钱,五弟入伙最晚,最少也有百万存款,就算几年没收入,也饿不着他们。” 听金铎这样说,玉珠拿着纸包不知所措。金铎接过来,放回床头柜里说:“别想那么多,记住他们的情谊就行了。” 玉珠泪眼望着金铎问:“情谊是情谊,我这心里不安。还有你,你这一天天东躲西藏的啥时候是头儿?万一,我可咋整……” 金铎抹去玉珠眼角的泪说:“不会这么耗下去,我计划三个月搞垮他,你瞧着。” 玉珠问:“可能吗?你说详细点。” 金铎说:“有空我跟你详细说,今天不行,一会儿我就得出去了。” 玉珠问:“出去打架?是吗?” 金铎说:“对,不过,你别担心,这次是我精心设计好的,是我们主动进攻。打完这一架,唐英杰手下就没有人了,以后就没架可打了。” 玉珠拍拍前胸,娇嗔道:“我这心提到嗓子眼儿,你怎么像没事儿人似的?” 金铎抓起玉珠的手握了握,说:“我挖好了陷阱等他们跳,我紧张什么呀?呵呵,你开心点,别这样。” 玉珠叹口气说:“用不了三个月,我可能先垮了。” 金铎用力握了一下玉珠的手说:“你不许垮,你必须好好的,看着唐英杰垮台。走,咱出去说,别鬼鬼祟祟的,让凤芝讲究。” 玉珠擦了一把泪,抿嘴儿一笑说:“她爱讲究就讲究,我管她呢。” 金铎说:“时间差不多了,要得准备出去了。” 金铎和玉珠从卧室回到客厅,凤芝没在客厅,她在厨房,听见金铎出来,一伸头说:“我热热饺子,你吃一口。” 玉珠哎哟一声说:“真的,我到忘了。”快步跑进厨房。 昨天文慧和凤芝一齐来看玉珠,文慧悄悄告诉玉珠,明天我哥过来,引诱黑熊他们过来,他们要一举搞定他们。我哥说早晨八点你到小区大门口接他,让二赖子看见你在大门口接我哥,好给宋军报信儿。 玉珠当时吓得脸都白了,结巴道:“这,行,吗?……他们,找他呢?多危险呢?” 文慧说:“我哥敢来就是有安排,你怕什么?” 玉珠前思后想,一夜几乎没合眼。今天起大早包了大马哈鱼肉馅饺子,招待金铎。结果,金铎来了,她到忘了,多亏凤芝想起来了,去厨房把饺子热了。 玉珠从厨房端来饺子,放下说:“鱼肉馅的,好吃,你尝尝。” 凤芝放下两瓣大祘说:“弄祘泥来不及了,你将就点吧。” 金铎看了看饺子说:“我刚吃完饭,也┄┄不饿啊。” 金铎此时没有吃东西的心情,虽然是精心安排的行动,但大战在即,金铎还是有点紧张,他知道,一会儿自己和朋友将面对几十个马仔,一场血战在所难免,有很多不可知因素,也可能发生意外,金铎表面镇定,心里还是有点紧张。 凤芝抢白金铎道:“你这个笨蛋,玉珠起大早专门给你包的,你不饿尝两个能撑死啊!” 玉珠瞪了凤芝一眼,是嫌她说话太难听。凤芝嘻嘻一笑说:“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玉珠扬手打了凤芝一下,说:“没人说你是哑巴。” 金铎脸一红,接过玉珠递过来的筷子,夹起饺子正要往嘴里送,手机“布谷──布谷──”叫了两声。 霍金:“哥,他们接到信儿了,唐英杰大发雷霆,杯子都摔了。黑熊招集人马过去了。唐英杰给了黑熊一把警用手枪,说了什么听不清,你要小心。” 金铎回复:“知道了。” 玉珠惴惴地问:“怎么了?” 金铎放下手机,说:“没事。” 金铎伸筷夹饺子,囫囵吞枣吃了三个饺子,对玉珠说:“行了,吃不下了,凤芝你吃?真好吃。” 凤芝翻翻眼皮,阴阳怪气地说:“那不是给我包的,我吃┄┄有人心疼。” 玉珠说:“别管她,早上她一来就吃了一盘了。” 凤芝抓起筷子说:“一盘没吃饱,不吃白不吃,心疼我也吃,脸皮厚吃个够,脸皮薄吃不着。”夹起饺子就往嘴里送。 金铎扑哧笑出了声,玉珠的粉脸儿又泛起红潮。 金铎站起身走向阳台,向外望去,二赖子弓着腰站在食杂店门口,伸着脖子向这边望。 玉珠说:“你不是要看三角梅吗?在这屋呢。” 金铎,凤芝,都随玉珠进了她的卧室,玉珠卧室干净素雅,蓝白色调,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窗台上,六盆三角梅已经长到二尺多高,绿油油长势茁壮。 金铎说:“长得真好。” 玉珠说:“快开花了。” 凤芝说:“等开花了我挑一盆。” 金铎的手机“布谷──布谷──”叫了两声,金铎点开信息。 邱文明:“老大,客人到齐了。” 金铎回复:“知道了,我现在出来。” 邱文明:“你自己小心。” 金铎收起手机,一往情深地看着玉珠,小声说:“我得走了,外边全都安排好了,不用担心。你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别让我担心你。” 玉珠一把拉住金铎说:“你,等我一会儿,我换身衣服,送你出去。” 金铎说:“不行,你俩不能出去,待屋里。” 玉珠急红了脸说:“不行,我一定送你出去。” 金铎伸手进双肩包,摸了摸,确认东西都在合适的位置。对玉珠说:“我一出去可能就开打了,他们带枪了,太危险,你俩呆在屋里,别出去。” 玉珠说了句你不许走,等我。回身进了卧室,她很快换了一身灰色运动服,手里拿着发带,边扎着披肩长发,边说:“走吧。” 金铎挡着门说:“不行,你不能出去。” 玉珠表情坚毅,不容置疑地说:“你别拦我,我送你出去,我看他们敢把我怎么样?” 凤芝对金铎说:“送就送吧,我估计他们不敢对玉珠动粗,走吧。” 金铎堵着门,玉珠伸手推金铎往外挤,金铎无法,对玉珠说:“那你俩在我身后,不许到我前边去。” 金铎挡着门,玉珠无法推开他,只好答应他的条件,答应说行,在你身后。 金铎把双肩包移到胸前,右手伸进包里握着雷击枪,金铎在前,玉珠和凤芝随后,三人走出单元大门。 小区之外,黑熊率领二虎、三虎、四虎、五虎及马仔四十多人,三路夹击,张开了一张恐怖的大网,只等金铎出来。 金铎走出单元门,看见对面二赖子跟七八个光头马仔伸着脖子向这边张望。 金铎拉了拉玉珠,让她躲在自己身后,不紧不慢地走向小区大门。 一一三,挺身挡枪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黑熊和五虎的车出凤凰山庄,急匆匆赶到世纪广场南口,伟业集团物业管理公司在南口有办公室,平时负责物业管理和保安事宜。 二虎,三虎,四虎带着三十多个精壮马仔已经早黑熊一步先到了南口,正摩拳擦掌地等候在那里。 黑熊跳下路虎车,三步并做两步冲上台阶,看到齐刷刷三十多个光头小伙子,全穿着深绿色陆战队迷彩服,护眼墨镜,前胸后背黄色铜线盘成十字花,在后腰打结,线头拖到地上;每人手里一根三尺多长的钢管。 马仔见老大来了,马仔们站的笔挺,就像接受检阅的士兵,向黑熊行注目礼。 黑熊像个检阅的将军,扫视一遍杀气腾腾的马仔们,这阵势让他满意,让他热血奔流。 二虎、三虎、四虎、每人手里提着一枝锯短了枪管的霰*弹枪,站在各自的队伍前,望着黑熊等他发号施令。 黑熊对“虎”招了一下手,“虎”尾随黑熊进了里间。 黑熊把手沾了残茶水在桌上了个画街道简图,指着图说:“小区大门冲北,出了大门是条筒子街。老二,老三,你们俩儿带人堵住东边出口,我和老五带人堵西边出口,老四带着你的人,进小区里躲起来,等那小出来堵住退路,咱给他三路夹击,怎么样?” “虎”们齐说好,就这么干。 黑熊过于激动突然忘了词,摸摸脑袋,想了想,接着说:“还有,都给我记住!沉住气,等那小子出了小区大门口再动手,别在小区里动手,小区里人多眼杂,录了像,上了网,这么多人打一个,好说不好听。还有,不要他的命,死了人不好办,把手筋挑断就行了,听明白没有?。” 二虎接话说:“大哥,不制服他怎么挑手筋?要制服就得动手,动起手来可就说不准了,子弹不长眼,家伙也不长眼呢。” 三虎四虎表示赞同,齐声说:“说的对,动起手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那管得了那么多。还得制住他,还不能要他命,这不好整。” 黑熊想了想说:“我草!――别跟我扯里个儿愣儿,枪口不会压低点,往腿上削;棒子抡起来躲着点脑袋,往身上削,这有啥难的?都它马少啰嗦,照我说的整,谁他马失手整死了,谁担着,明白没?” 众口齐声:“明白了。” 黑熊想了想,又大声喊道:“对了,还有一条,谁废了那双爪子,奖金十万,听明白没有?” “虎”们点头。说明白。 二虎问:“大哥,要是那小子不出来咋整?” 黑熊一下噎住了,想了想说:“你它马脑子进水了,那又不是他家,他早晚得出来,那有不出来的道理。不过,你们到地儿先别下车,坐车里等,等他出了小区大门口,老四堵住了后路再上,他想往回跑就来不及了,记住没?” 二虎高声说:“记住了。” 黑熊起身走到外间,对三十多个马仔说:“一会儿知道干啥不?” 马仔们异口同声:“知道!” 黑熊说:“有个事儿老子提醒你们,这小子有两样武器,一样儿喷火球,沾上就放挺了;还有一样儿像个手电筒,照着眼睛立马就啥它马也看不见了。不过,不用怕,人死不了,眼睛也瞎不了,过一会儿就跟好人儿一样了。怎么防他这两样儿,都给你们讲了吧?” 马仔们齐声说:“讲过了。” 黑熊说:“有一条我再说一遍,姓金这小子伤了咱们二十多个兄弟,这笔账今天要跟他算清。我告诉你们,抓着影儿就开枪,压着他使不出花招儿,你们就往上冲,大伙一拥而上,他有花招儿也使不出来。有一条我说清楚,不许伤他性命,把他放倒,把手筋挑断就行了。谁挑断他的手筋,奖金十万,听清没?” 马仔们高声大叫:“听清了。” 黑熊一挥手,大喊一声:“出发。” 人流向外涌去,乱哄哄上了车,黑熊和五虎也带人也上了车,十几台车绝尘而去。 世纪广场是顺安人群密集之所,晨练的,打拳的,跳广场舞的此时待散没散,见这么多马仔集合,杀气腾腾上了车。围观的看客们窃窃私语:“这阵势跟谁呀?” “唉,又有人要倒霉了。” “会不会是金大侠?” “金大侠可不惯着他们。” “话不是这么说的,好虎架不住群狼,我看他们有枪。” “唉!――谁能联系金大侠,告诉他一声,有个准备。” “谁能?――除了那个女的,还有谁?” “事儿不就是因为那个女的起的嘛。” “你算了吧。他家是这儿的,亲戚朋友肯定不少,谁能联系上,快告诉金大侠一声,让他有个准备。好汉不吃眼前亏,不行快跑。” “快!快发朋友圈儿――传开了,金大侠也许能看见。” 所有的人都掏出手机,低着头发朋友圈儿,给金大侠通风报信儿。 有几个年轻小伙儿好奇心强,悄悄尾随黑熊的车而去,希望免费看场血肉横飞的大热闹。 黑熊上车以后又给二虎打电话,嘱咐他把车停远一点,别离小区门口太近,万一姓金那小子发现人多,害怕了往回跑,老四万一挡不住,逃回玉珠家报警,事儿就有点麻烦。 黑熊到是不怕警察,但有警察在场,再想怎么样就不方便了,一是警察会出面阻止;二是围观的人太多,现在很多事儿整到网上很麻烦。 黑熊摸摸后腰,手枪硬硬地很踏实。黑熊立功心切,两眼通红,信心满满,志在必得,他眼前晃动着一双血肉模糊的人手,那是金铎神奇灵巧的手,黑熊心里无比畅快。 黑熊出道十几年,打过多少架,伤过多少人,他自己都记不清了,他自己也多次受伤,被重伤过三次。 第一次是沙场兼并时期,其它沙场都归顺了,只有邱文明不服。双方冲突过几次,伤了几个兄弟。 那天晚上下大雨,宋军说正好,大雨天儿他们不防备。 那天晚上黑熊的人马大获全胜,邱文明的人全被放倒了,沙场的草房子一把火烧个精光。但黑熊被邱文明打中一枪,铅砂穿过大腿肌肉,钻了个血窟窿,却没伤着骨头。 黑熊拖着伤腿把邱文明扔进了青龙河。 第二次重伤是跟杨百万血拼时,杨百万从鞍山请来几个黑道大哥,这几个家伙出手毒辣,黑熊带着马仔砸店时双方动起手,黑熊被人从后边重重地打了一棍,伤在右肩,锁骨,肩胛骨骨折,伤了肺,咳血,右臂不好使,住院一个多月才恢复。 这一棍是冲黑熊脑袋来的,黑熊脑袋一歪,打在了肩上;如果这一棍落在脑袋上,那脑袋就是开瓢的西瓜。 黑熊第三次受伤是青龙小区招标的前一天,为了阻止对手投标,黑熊开车从后边撞了对手的车。虽然对手死伤惨重,没能参加招标会,但黑熊的车也失控翻车,黑熊左臂骨折,右胸折了四根肋骨。又一次住院一个多月才康复。 黑熊在顺安打架出名,他的“五虎”更是恶名远扬。在顺安城,一提黑熊和“五虎”的名字,混社会的小混混们儿,个个两腿打颤,小便失禁。 车子很快到达街口,黑熊命令车停在路边,盯着玉珠家小区大门,但谁也不许下车,怕吓着金铎,不敢出来。 从事后汇总的情况来看,那天一共打了四仗,前三仗有先有后,几乎同时发生,地点是玉珠家小区门口,第四仗发生在金铎和邱文明回月亮泡的路上。 第一仗主角是金铎和四虎。 金铎从玉珠家出来,走出单元楼门,站在台阶上停住了。他看向对面,二赖子跟七八个光头站在汽车后边,也正向这边张望。 二赖子已经看见了金铎,手伸进裤子口袋里掏电话,可能是因为紧张,电话从手中滑落,二赖子弯腰拾起电话,吹了吹,又擦了擦,发现金铎正看他,弓腰躲在了汽车后边。 金铎不禁一笑,仰脸看天,起风了,树冠在风中摇晃,树叶在风中哗哗作响;西边天空有一团黑云涌上来,遮住了半边天,看来天气预报又蒙对了,好像真有雨。 几只小鸟在草地上觅食,金铎的出现惊动了它们,振翅飞走了。 金铎回头对玉珠说:“送到这儿,你们回去吧。” 玉珠伸手拉住金铎光滑的胳膊说:“不,送你上车。”金铎感觉玉珠的手在发抖,心一颤。 金铎走向小区大门口,玉珠和凤芝紧随其后。 玉珠家单元离小区大门口大约有五十多米,金铎走到一半时,听到身后有汽车启动的声音,金铎向后方看了一眼,立即警觉了。 金铎斜着身体往前走,没话找话跟身后的玉珠和凤芝说话,其实眼睛瞄着后边的车,他担心那台车直接冲过来。他得先把玉珠和凤芝推向一边,自己就没有还手和逃生的时间了。 那台车以步行的速度跟在后边,金铎便断定,这台车不怀好意,他快步走出小区大门。 果然,身后那台车突然加速冲过来,金铎用后背一挤,把玉珠和凤芝挤到粗大的水泥门柱后。 汽车在离金铎只有十几米远的地方突然刹车。四个车门几乎同时打开,跳下来五个光头马仔,都穿着深绿色陆战队迷彩服,戴着墨镜,身上缠绕着怪异的铜线。 领头的就是四虎,他端着霰*弹枪,举枪对准了金铎。 金铎挡着身后的玉珠和凤芝,右手掏出雷击枪,四虎和金铎几乎是同时举起了枪。 意外突然发生了,玉珠一把拉过金铎,挡在了金铎的前边,挺胸昂头迎着四虎的枪口。 四虎一惊,垂下了枪口,马仔们高举的钢管停在了半空,借他们个胆儿也不敢伤害玉珠。 一一四,出其不意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四虎带着四个马仔从后边袭击金铎,金铎把玉珠和凤芝挡在身后,右手掏出雷击枪,四虎和金铎几乎是同时举起了枪。 意外突然发生了,玉珠一把拉过金铎,自己挡在了金铎的前边,挺胸昂头迎着四虎的枪口。 四虎一惊,立即垂下了枪口,马仔们高举的钢管停在了半空。 或许是玉珠的美貌震惊了四虎;或许玉珠特殊的身份震慑了四虎,四虎和马仔们突然呆住了,眼前的场面太出乎意料,借他们十个胆儿,他们也不敢伤害玉珠。 四虎垂下枪口,上前一步,伸手拉玉珠,吼叫着:“闪开!――快闪开!我要开枪了?” 四虎显然是搞错了,玉珠因为不怕枪才挺出挡枪,你吼着开枪能吓住她吗? 四虎伸手想把玉珠拉开,金铎没给他更多的时间,就在四虎伸手的瞬间,金铎左手把玉珠向外一拽,右手举起雷击枪冲四虎的面门就是一枪,只听“哧”一声,一个鸡蛋大小的蓝色火球正中四虎面门,距离太近,高压电弧烧焦了皮肉,空气中立即充满一股刺鼻的烤肉味。 四虎的身体先是向后一挺,之后象根僵硬的木桩向前扑倒。 金铎抢前一步,左手支着四虎当掩体,右手举起雷击枪向他后边的两个马仔“哧――哧――”两枪,又是两个蓝色火球射出,不偏不倚击中两个马仔目瞪口呆的脸。两个马仔重复了四虎的动作,随后瘫在地上像一堆烂泥。 最后两个马仔吓呆了,虽然事先听说过这种武器,死不了人。可是,眼看着四虎和两个马仔翻着白眼,直挺挺地倒下去,还是吓傻了,扔了钢管,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用哭腔哀求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金铎撒手把四虎摔在地上,拾起地上四虎扔下的霰*弹枪,拆成两段,甩进旁边的树林里,转身对跪在地上的马仔说:“你俩起来,你放下武器,我就不伤害你。”金铎向后边一指说:“看见那个石凳了吗?趴上去不许动,我不说话不许起来,明白吗?” 两个马仔像经过严格训练的狗一样爬到石凳旁,一翻身趴上去,一动不敢动。 凤芝是经过阵仗的,并不害怕,反而嘻嘻笑起来,她觉得好玩儿。 玉珠刚才挺身为金铎挡枪,那是一时冲动,此时却吓得两腿发软,浑身颤抖,扶着门柱子才没倒下去。 凤芝见玉珠脸色煞白,浑身哆嗦,走过来扶住,问道:“咋的了?咋的了?刚才那猛劲儿呢?”手上感觉玉珠浑身瘫软,便双手抱住玉珠。 玉珠看着凤芝说:“哎哟!――吓死我了。” 凤芝嘻嘻一笑说:“看金铎干仗这是第三次,一次比一次过瘾。” 玉珠手软的抬不起来,用头顶了凤芝一下说:“你要是个男的,肯定不是省油的灯。” 凤芝翻翻眼皮说:“切!我现在省油?” 玉珠扑哧乐出出声。 凤芝要是个男的,此时肯定不会袖手旁观。凤芝第一次看金铎打仗是在三宝粥铺,金铎用一瓶杀虫剂痛扁两个马仔;第二次是滚兔子岭,枪声大作,金铎满脸是血,比这次惊险多了;这是第三次,波澜不惊地完事儿了,凤芝觉得跟前两次比,很不过瘾。 凤芝向空中里嗅了嗅说:“嗯?┄┄闻着没,烤肉味。” 玉珠和凤芝都捂住了鼻子。 金铎手提雷击枪,在三个倒地的马仔身上踢了踢,瘫软如一堆烂肉,确认再无抵抗能力,哈腰拾起一根钢管,走向四虎。 金铎要敲断四虎的腿,彻底废了他,免得他再害人。 玉珠看金铎拾起钢管走向四虎,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怕他一时冲动,误伤人命,轻轻地喊了一声:“金铎,算了,饶了他吧。” 金铎看一眼玉珠,把钢管扔了。金铎突然醒悟,玉珠在场,自己过于残忍,可能会吓着玉珠。 大象的专家老师传授的身缠铜线防御雷击枪的方法太一厢情愿,也太学术了,他的结论很局限,只有高压闪电球击中铜线时才成立,而击中人脸比击中铜线更容易。 至此,金铎跟黑熊的第一战役结束,金铎完胜。 金铎转身往大门外走,刚迈步,西边传来“砰――!”地一声,金铎感觉耳膜针刺一样疼,浑身瘫软。 玉珠和凤芝跟金铎是一样的感觉,一脸惊恐,双手抱头。 这是次声波爆震弹爆炸的声音,外边也动手了。 金铎甩甩头,强打精神跑出大门,向东看,一群马仔正从车上跳下来,分发武器,在路边整队,距离大约一百米之外;邱文山他们站在小区大门三十米之外的皮卡车后,正等他们过来。 向西看,西边马路上躺着很多人,把守西路应该是邱文海的活儿,而此时,离大门三十米之外,装扮成菜农的邱文海一脸茫然,也正往西边张望,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是谁把他的活儿干了?再细看,看见邱文明正拎着雷击枪从车上下来。 大捶自作主张,把邱文海的活儿干了。 这次行动没有大捶,金铎不可能安排“影灰联盟”的任何人到前台来显山露水。大捶自作主张从幕后跑到前台来了。 大捶在监控里看见唐英杰给了黑熊一把警用手枪,俯耳嘱咐黑熊几句话,唐英杰声音太小,大捶无法听清唐英杰说的什么。大捶担心唐英杰让黑熊刺杀金铎,这是大捶不允许的。 大捶坐不住了,换了衣服,取了四颗次声爆震弹和一把雷击枪,拎包就走。 霍金拉住他问:“三弟,你这是?┄┄干嘛去?” 大捶黑着脸说:“黑熊有枪,姓唐的不知道跟他嘀咕了啥,哥有危险,我得去,不能让他靠近哥。” 霍金说:“哥知道黑熊有枪,我告诉他了。” 大捶说:“不行,我不能让他靠近哥。” 霍金知道拦不住大捶,便说:“你┄┄你小心,别暴露身份。” 大捶跑步下楼,打车直奔世纪广场南口,黑熊正在给马仔们训话,大捶一路跟踪黑熊的车到了玉珠家小区。 黑熊怕金铎过早发现自己,把车停在距离小区大门百米之外,大捶在黑熊的车和小区大门之间发现一大丛丁香,大捶走到丁香丛下,有荫凉,又有风,很适合休息。 其实,黑熊身后十字路口,邱文明已经等候多时。黑熊已经被大捶和邱文明前后夹了三明治。 黑熊到位后没等多久就接到二赖子电话:“那小子出来了。” 黑熊一声令下,所有人都下了车,黑熊拨出手枪,五虎举着霰*弹枪,十几个人排成二路纵队,沿着马路往前小跑。 大捶站身起,眼看着黑熊带着马仔们跑过来,从眼前过去,大捶计算好了距离,投出了次声爆震弹,随后双手捂住耳朵,大张嘴,这是避免爆震次声伤害的有效动作。 次声爆震弹在黑熊头顶几米处爆炸,所有的马仔像是按了暂停键,突然静止了,几秒钟后,像得到了权威的号令,全都双手抱头,有的倒地上打滚;有的半蹲着啊啊叫唤;有的把头甩来甩去,接二连三瘫倒在地上。 次声爆震弹,利用超级次声波的强烈震动,击伤,或者击穿人耳的鼓膜,被击中的人感觉有一根钢针从两侧耳朵贯穿了大脑,剧痛使人瞬间休克,医学上叫疼痛性休克。 爆震弹是软杀伤武器,休克时间根据个人体质10~30分钟,浅昏迷,意识丧失,全身瘫软。它的有效半径二十米,五十米之外的人会感觉耳膜疼痛,不会休克。 投出第一枚爆震弹后,大捶怕有漏网之鱼,正要投第二枚,发现已经不需要了,黑熊和所有的马仔都倒下了。 江湖上威名赫赫,罪恶累累的白玉堂――黑熊,还没看清对手是谁,就被放倒,从此退出江湖。 大捶提着雷击枪上前找黑熊,想再给他一枪,彻底击垮他。身后传来刺耳的刹车声,大捶猛然转身,一辆白色SUV停在距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大捶举枪瞄准,向汽车走去。 邱文明举着双手从车上下来,右手小指上挂着一把雷击枪。人不相识,枪相识,有雷击枪的人一定是自己人。 大捶收起雷击枪。 邱文明眼睁睁看着大捶把黑熊一伙放倒在地,心里纳闷,行动计划没有这个人呢?……他是谁? 邱文明早晨把金铎送到玉珠家后,就在十字路口等黑熊。 原计划是黑熊带着马仔往前冲时,邱文明随后跟进,邱文海在前拦截,邱文明在后边偷袭,前后夹击黑熊,可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一枚次声波爆震弹,一切就结束了。 大捶从后台突然到了前台,把邱文海和邱文明的活儿干了。 邱文明笑呵呵地问大捶:“兄弟,你是?” 大捶撇了邱文明一眼,低着头没吱声,收了枪,转身就走。 邱文明紧跟一步,自我介绍说:“我姓邱,是金铎的好朋友。” 大捶头也不回,径直走了。 邱文明嘿嘿一笑,对身边的兄弟说:“看见没?真牛逼,金铎的兄弟真牛逼,理都不理咱。” 黑熊和十几个马仔横七竖八躺满了公路,邱文明找到黑熊,踢了踢黑熊的屁股,黑熊奋力拱了拱,想爬起来,但身体瘫软如泥。 黑熊瞪着兔子一样的红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邱文明。 邱文明哈腰对黑熊说:“小子,想不到你也有今天,你作的恶太多了,按说整死你都不冤,但我不想要你命,跟你算算老账。电影里怎么说来?噢!──出来混是要还的!我这条腿你认账吧,你欠我一条腿,其实不是一条腿,你把我扔进青龙河,差点淹死我,你欠我一条命。小子,今天该算总账了。我不要你的命,多要你一条腿,你这两条腿我全要了,还算公平吧?” 邱文明举起了手中的钢管。 一一五,金铎中枪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一一五,金铎中枪 黑熊和十几个马仔横七竖八地躺倒在马路上。 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邱文明报仇的机会来了。邱文明柱着三尺多长的钢管,哈腰对黑熊说:“小子,想不到你也有今天,你作的恶太多了,按说整死你都不冤,但我不想要你命,跟你算算老账。电影里怎么说来?噢!──出来混,是要还的!我这条腿你认账吧,你欠我一条腿;其实不是一条腿,你把我扔进青龙河,想淹死我,你还欠我一条命。小子,今天该算总账了。我不要你的命,多要你一条腿,以后你就坐轮椅吧,还算公平吧?” 邱文明举起钢管,抡圆了砸向黑熊的膝关节,“咔喳”,“咔喳”两声,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黑熊身体抽了两抽,像猪一样哼哼了两声,一动不动了。鲜血从裤管渗出来,滴到柏油路面上,像红色的蚯蚓一样蠕动。 邱文明拾起黑熊的手枪,退出弹匣,扬手扔进路边的一个水坑里。拎着钢管走向五虎。 五虎眼睁睁看着邱瘸子废了黑熊的两条腿,之后,看见他向自己走过来,知道是轮到自己了,五虎挣扎着想站起来,他四肢瘫软如何起得来,只能闭着眼睛任人摆布了。 邱文明走过来,踢踢五虎,五虎睁眼看看邱文明,五虎表情悲哀,眼里含泪,可怜巴巴。 邱文明说:“你是五虎?扬名立万儿,有一号是吧?咱俩没仇,但是,这么多年,你跟着黑熊横行霸道,想欺负谁就欺负谁,坏事没少干,出来混是要还的,你欠的账今天该还了,以后跟我一样,当个瘸子吧,这是命,怪不得谁。” 邱文明抡起钢管砸下去,五虎像狼一样长嚎一声,放平身体不动了。邱文明砸碎了他左腿博勒盖(膑骨)。 邱文明的小兄弟拾起五虎的霰*弹枪,在手里摆弄,甚是喜欢。邱文明说:“别拿那玩意儿,惹祸,扔它。” 邱文明收拾了黑熊和五虎,看看远去的大捶,心想:“这家伙肯定是深圳来的,看来金铎的小兄弟也不是孬种,关键时候真不含糊。” 邱文明往东看去,金铎和邱文海一伙人站在小区大门口,邱文明便拖着瘸腿,带着三个兄弟一路小跑奔过去跟金铎和邱文海汇合。 按照计划,邱文海把守西边路口,应该是他跟黑熊交手,可是,大捶出人意料地突然袭击,干净利索地解决了黑熊一伙,把邱文海的活干了,邱文海没事儿可干了。本来他想过来废了黑熊,却眼见大哥邱文明拎着钢管正找黑熊报仇,便把目光投向东边路口,看见二虎三虎端着霰*弹枪,正带人往这边跑,便和三个小兄弟跑向小区门口,把金铎挡在身后,玉珠和凤芝吓得躲到门柱后面。 大家一齐往东边张望。 二虎和三虎端着霰*弹枪,带着二十来个穿着整齐的深绿色陆战队迷彩服的马仔,气势汹汹跑过来。 二虎和三虎在世纪广场接受黑熊安排的任务后,带着马仔直奔指定位置,半路又接到黑熊电话,让他的人别下车,躲在十字路口等着,千万别靠小区门口太近,怕金铎发现人多,不敢出来了。 二虎和三虎按照黑熊的指示,把车停在东边十字路口拐角处,距离玉珠家小区大门口足有一百五十米,反正守住路口谁也别想过去,便派了两个马仔站在马路边望风,其余马仔都坐在车里待命。 没等多长时间,望风的两个马仔先是看见黑熊他们下了车了,沿马路往前跑。望风的马仔立即报信,二虎和三虎招呼马仔们下车,列队,整顿家伙往西开步。 三路夹击的人马中,二虎这边人数最多。二虎带了九个马仔,三虎带了十个马仔,加在一起二十一人的队伍排列成两列纵队,二虎和三虎端着霰*弹枪打头,一路小跑开过来。 二虎和三虎还没走出多远,看到黑熊他们头顶亮光一闪,随后听到“砰”的一声,像是中了魔法,眼睁睁看着黑熊和马仔们纷纷倒下。 二虎和三虎不知道什么爆震弹,以为是手雷,以为黑熊和马仔们被手雷炸死了。 二虎和三虎大喊着:“大――哥――!大――哥――!”疯了一样往前冲。 黑熊这个人头脑简单,性格暴躁,但是,对待小兄弟却极讲义气,诚心相待,不玩儿心眼儿;平时虽然对兄弟们不是打就是骂,但打是打,骂是骂,在事儿上,钱财上绝对够意思,将心比心,兄弟们对黑熊也是忠心耿耿,甘作犬马。 “大哥死了!给大哥报仇──!”有人大声叫喊。 二虎和三虎嗷嗷叫着往前冲,此时一门心思救大哥,给大哥报仇,别的什么都不想了。 二虎和三虎是真心往前冲,然而,后边的马仔另有想法。手雷一响,一倒一片,这是闹着玩儿的吗?谁愿意找死?谁先跑过去谁先死,后边的马仔不知不觉中放慢了脚步,二十人的队伍越拉越长。 按计划,东边路口是邱文山带着三个小兄弟负责把守。 多年以来,邱文明,邱文山,邱文海三兄弟在生意场上打拚,为利益,为义气,你争我夺,仗也没少打。但每次上阵都是邱文海和邱文明冲锋在前,邱文山紧随其后,或者擂鼓助阵。邱文山当个帮手还可以,做不了主力。这次让他独当一面,他犹豫寡断的性格缺陷就耽误事儿了。 事先金铎对邱氏三兄弟详细讲解了他的作战意图:黑熊到处找他,那好,他主动现身,引诱黑熊进入伏击区,之后里外夹击,一举废了黑熊一伙,黑熊是唐英杰最锋利的爪牙,他废了,就等于断了唐英杰的利爪,拨了他的獠牙。 这次行动的主要武器是爆震弹,金铎对三兄弟进行了武器使用的培训,讲解了雷击枪,强光致盲手电和爆震弹的使用特点,有效范围和注意事项,也进行了实弹实验,这都没问题,但是,真正上了战场,杀声一起,邱文山脑袋一热,把什么都忘了。 邱文山慌的是二虎和三虎端着枪迎面而来,自己一旦动手岂不成了靶子? 等放过二虎和三虎,发现后边的队伍太长,超出了爆震弹的有效范围,让他难以确定落点,就在他犹豫的几秒钟里,二虎和三虎冲过了过去,情急之下,他把爆震弹追着二虎和三虎投去,还是慢了一步,二虎和三虎已经跑出最佳范围,爆震弹在空中爆炸,只把队伍中间的四五个马仔放倒了。 二虎和三虎浑身一震,险些扑倒,发现是身后有人偷袭,回头看是皮卡车旁有人暗算,此时他俩只想往前冲救黑熊,不想纠缠,回身向皮卡车方向打了两枪,枪砂打得车体唰唰响。 邱文山和小兄弟躲在皮卡车后毫毛没伤。 二虎和三虎没停脚,继续向前冲,救大哥黑熊是他们唯一目标。 邱文山的麻烦来了。二虎和三虎的马仔因为恐惧放慢了脚步,队伍拉得很长。邱文山投出的爆震弹只放倒队伍中间的五六个马仔,落在后边的五六个马仔超出了爆震弹的有效杀伤范围,虽然耳朵针扎一样疼,但人在紧张时体内会释放大量多巴胺,抑制疼痛,所以后边的五六个马仔们没太受影响,便挥着钢管奔皮卡车而来。 邱文山本可以用雷击枪反击,因为紧张,下意识地抄起了铁锹,带着三个小兄弟迎了上去。 对方六个人,邱文山四个人,人数上对方有优势。 一时间钢管挥动,铁锹翻飞,嘡嘡嘡钢铁撞击声惊心动魄。 冷兵器对决讲究一寸长,一寸强,邱文山的铁锹比钢管有优势,双方打的火热,场面激烈。 大门口,金铎和邱文海急得两眼喷火,心口冒烟。 二虎和三虎接近皮卡车时,金铎就预感邱文山可能要贻误战机,便摸出一颗爆震弹,扣开保护壳,做好了准备。 眼看着二虎和三虎冲过了皮卡车,离金铎他们只有三十米了,金铎回身对玉珠喊道:“快躲开!──捂住耳朵!” 玉珠和凤芝闪身躲到了水泥门柱后边,双手捂住了耳朵,金铎果断投出爆震弹。 邱文海也一直观察着东边的状况,他和金铎的想法不谋而合,金铎投弹的手还没落下,邱文海也投出一颗爆震弹。 二虎和三虎已经冲到大门口二十米内,此时发现了金铎他们,两人举枪就射,“啪──,啪──”。 金铎的爆震弹脱手的同时,二虎和三虎的枪也响了,铅砂裹着热风扑面而来。还好,因为唐英杰事先有话,不要金铎的命,因此,二虎和三虎的枪口压低了一寸,指向金铎的下半身。 金铎觉得右腿一震,身体一歪险些跌倒。 “砰──砰──”两枚爆震弹接连炸响,二虎和三虎向前一扑,霰*弹枪脱手甩出去很远。 邱文海第一个冲出去,举起雷击枪给二虎和三虎扑了两枪,跳过二虎三虎,去增援邱文山。 邱文海的三个小兄弟紧随其后也冲了上去。 跟邱文山打斗的六个马仔一看又来了四个人,明知寡不敌众,边打边退,最后撒腿便跑。 邱文海岂肯放过他们,大步追出几十米后投出了最后一枚爆震弹,“砰”一声,正在逃跑的马仔们齐刷刷扑倒在地上。 眼见危险解决,金铎再也坚持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的脚下是一滩鲜红的血。 凤芝大叫一声:“金铎,你中枪了。” 一一六,浴血弹丸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眼见东边的马仔被邱文海解决,金铎再也坚持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的脚下是一滩鲜红的血。 凤芝发现金铎不对劲儿,过来一看,大叫一声:“金铎,你中枪啦?” 金铎脸色苍白,痛苦地点点头。 刚才的激战把玉珠吓坏了,她躲在门柱后面,抱着脑袋,浑身发抖,此时听见凤芝喊叫,大吃一惊跑过来。 金铎的右裤腿儿被血浸透了,玉珠和凤芝一看吓懵了,张着手不知如何是好。 邱文明敲碎了黑熊和五虎的博勒盖(膑骨),报了十年前的深仇,带着兄弟们往金铎这边赶。远远地看见二虎和三虎边跑边向金铎开枪,邱文明看见金铎投出爆震弹后趔趄了一下,像是中了枪,邱文明加快速度,一蹿一蹿地跑过来,果然,金铎右裤腿被鲜血湿透,邱文明扶着金铎靠在一棵大榆树下。 金铎双手轻轻托着右腿,鲜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金铎穿的紧身牛仔裤,裤腿没法上翻。 邱文明伸手去解金铎的腰带,说:“看看伤的怎么样,脱下来。” 金铎低头看了一眼伤处,对邱文明说:“拿刀,劐开。” 邱文明回身问:“谁带刀了?” 有人递过一把匕首给邱文明,玉珠急了,此时只想知道金铎伤的怎么样,什么也顾不上了。玉珠蹲下帮金铎往下拉裤子。 金铎双肘夹着裤腰说啥也不脱,玉珠推开金铎的手,伸手解开了金铎的腰带,金铎不再抗拒,欠了欠身体,玉珠往下一拉,裤子像剥香蕉皮似的拉了下去,只剩短裤。 金铎右大腿血肉模糊,玉珠用纸巾擦了一下,看清大腿上品字形三个弹孔,正像小喷泉一样不断往外冒血,在大腿上垂下数条蜿蜒的血线。 玉珠双手捂着流血的弹孔,眼泪夺眶而出。 邱文明声音颤抖地说:“这咋整?……走,上医院。” 金铎因为疼痛脸色铁青,他摇摇头说:“不能去,那就自投罗网了,没事儿,我有办法。” 玉珠说:“不知伤没伤到骨头,还是去医院吧。” 金铎说:“我感觉骨头没事儿,你压一压试试。” 玉珠在金铎腿上轻轻压了压,金铎说:“劲太小,使点劲儿。” 玉珠增加了力度,问:“怎么样?” 金铎凄然一笑说:“没事。要是骨头断了应该痛的厉害,看来骨头没断,不用去医院。” 金铎示意邱文明把双肩包拿过来,他靠着榆树坐下,拉开双肩包,从包里取出一个饭盒大小的白色塑料盒,盒盖上红字写着“急救盒”。 金铎打开盒子,里面有药品,小瓶子,橡皮膏,止血带,塑料袋封装的碘氟棉球,无菌纱布和绷带。 金铎撕开一袋无菌纱布,他没有给自己止血,而是亲手给玉珠擦去眼泪,笑着说:“没事儿,皮里肉外的小伤,瘸不了。” 玉珠接过纱布,看了一眼盒子里的林林总总,轻声说:“挺全和,你早有准备呀?” 凤芝说:“止血,先止血。” 金铎取出止血带扎住大腿,邱文明帮忙勒紧止血带。金铎取出碘氟绵球擦了擦手,这是给手消毒。 金铎推开玉珠按在伤口上的手,用手指在弹孔处摸了摸,咬紧牙关,右手拇指和食指在弹孔下一挤,只听金铎低沉地“啊――!”了一声,弹孔里涌出一股鲜血,随后,一粒黄豆大小的弹丸裹着鲜血冒了出来。 这动作太残忍了,把围观的人看傻了。玉珠扭过头不敢再看,邱文明颤声叫道:“哎呀呀!──别,别整了,疼死了。” 玉珠不敢看,却忍不住回头看。 只见金铎的手摸向第二个弹孔,同样的操作,同样“啊――!”了一声,又一粒弹丸被挤了出来。 玉珠用纱布压住挤完的弹孔,殷红的血立即把纱布湿透,玉珠手直哆嗦。 金铎长出一口气,推开玉珠的手,右手摸向第三个弹孔,同样一挤,将第三粒弹丸挤了出来。 挤完三粒弹丸,金铎似乎用尽了全部力量,他用前臂擦了一下额头的汗,身体一软,瘫在地上。 玉珠再睁开眼时,看见金铎脸色蜡黄,颤抖的手心里滚动着三粒血淋淋的弹丸。 玉珠抓起纱布按在伤口上,呜呜咽咽哭出了声。 金铎靠在大榆树上喘息了一会儿,坐直身体,冲玉珠笑笑说:“没事儿,哭个啥?” 金铎把碘氟绵球搓成小球塞进弹孔里,血止住了。 玉珠用绷带包扎了伤口,松开止血带,金铎咬着牙站了起来,玉珠伸手去扶,金铎推开了。 金铎勉强走了两步,对大伙笑笑说:“没大事儿,瘸不了。” 邱文明说:“这是离的远,子弹没劲儿了,多悬呐,你也差点成瘸子了。” 金铎说:“今天有人要瘸了,但不是我。” 金铎额头上一层汗粒子,扑簌簌往下滚,玉珠用刚才自己擦过眼泪的纱布给金铎擦去额头的汗珠,自己的眼泪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凤芝用纸巾接过金铎手里的三粒铅丸,擦去血迹,交给玉珠说:“留着,当纪念品。” 玉珠伸手接过带着血丝的弹丸,紧紧握在手心里,另一只手却偷偷掐了凤芝一下。 邱文明望着金铎脸问:“你脸色不好,你真没事儿,不用去医院?” 金铎说:“不能去,事儿还没完,这次行动没有大虎,大虎正往回赶呢,回来一看这场面,你猜他会怎么样?” 邱文明说:“他和黑熊是表亲,是亡命之徒,看见黑熊废了,他肯定会疯,找咱玩儿命。” 金铎说:“咱不能在这儿等他,回月亮泡,在月亮泡收拾他。” 邱文明大声喊邱文山和邱文海回来,准备开拔。 邱文海把二虎三虎废了;邱文山刚才跟马仔对打时吃了两钢管,一下打在腿上,一下打在腰上,邱文海用爆震弹把马仔放倒后,邱文山正满地找打他的人,发泄怒火。 此时听见邱文明叫喊,六七个人一齐跑回来。 邱文海看见金铎血糊糊的裤子,怒气难耐,拎着钢管找到四虎,往四虎身上踢一脚,四虎哼一声,邱文海抡起钢管正要打下去,金铎喊了一声:“文海,算了,饶了他吧。” 邱文海停了手说:“便宜他了。” 金铎说:“别吓着女士们。” 邱文海扔了钢管,狠狠地踢了四虎一脚说:“这次饶过你,下次再让我碰上,你就死定了。” 金铎对邱文明说:“把车开过来,咱走吧。” 玉珠拉住金铎问:“你,这样,行吗?不得消炎吧?” 金铎看着玉珠说:“急救盒里有消炎药,没事儿的,别担心。” 玉珠拉着金铎不放问:“还会打吗?你刚才说谁要回来?你去月亮泡跟他们打?” 金铎看着玉珠说:“黑熊手下有‘五虎’,这次来了四个,大虎没来,他正往回赶,不一定,也可能回来就消停了,也可能去找我们打架,四虎加一熊都让我们收拾了,还怕他一个笨虎?放心吧。” 玉珠问:“你有腿疼的厉害不?有止痛药吗?” 金铎强忍着疼痛在地上走了两步说:“有点疼,没事儿。” 邱文山和邱文海围过来,对金铎说:“上车吧。” 一道闪电划破天空,隆隆的雷声从天空滚过,阵风卷起地上的纸片,尘土飞扬。 玉珠说:“要下雨了,要不先去我家躲躲?” 邱文明说:“该走了,来雨了。” 金铎指指还趴在石凳上的那个马仔对邱文海说:“你去告诉他,可以回家了;把食杂店的二赖子叫过来,我有话说。” 邱文海走过去踢了踢那个马仔的屁股,马仔吓得浑身发抖,哀求说:“大哥饶命!大哥饶命!” 邱文海说:“起来,回家去吧。” 两个马仔不敢相信邱文海的话,跪地求饶,邱文海不再理他,径直去了食杂店。 二赖子脸色煞白,屁颠屁颠一溜小跑过来。金铎站得笔直对二赖子说:“你上马路上看看。” 二赖子走上马路,望东看看,往四看看,路上横七竖八躲着马仔。二赖子弓着腰,脸色青紫,浑身哆嗦。 金铎问:“看见了?” 二赖子点头哈腰说:“看见了,看见了。” 金铎问:“看清了吗?” 二赖子说:“看清了。” 金铎问:“看清什么了?” 二赖子说:“废,废,全废了……金先生饶命,金先生饶命。” 金铎说:“以前的事儿不提了,以后不许再跟踪李玉珠了,能做到吗?” 二赖子连连答应:“能做到,能做到,保证做到。” 金铎说:“做不到时我再找你,那就不客气了,听明白没有?” 二赖子点头答应:“明白,明白。” 金铎说:“你回去吧。” 二赖子如获大赦,以手指天发誓说:“我发誓,我发誓。” 金铎对邱文明说:“咱走吧。” 车子开过来,金铎背起双肩包,邱文明伸手想扶他,金铎推开了邱文明的手,自己走到车门前,抬腿正要上车,玉珠一把拉住金铎,金铎回过身,四目相对,相顾无言,玉珠已经泪流满面。 金铎回身为玉珠擦去脸上的泪,柔声说:“好好的,没事儿,别担心。”转身上了车。 车子鸣笛开走了,玉珠抱着凤芝呜呜哭起来。 凤芝推开玉珠说:“人家走远了,哭也没人可怜你,别哭了。” 玉珠抹一把泪说:“我就是想哭,又不是想给他看。” 凤芝拍了玉珠一下说:“别哭了,要我乐还来不及呢,哭个啥?” 凤芝的话把玉珠说愣了,问:“啥,你说啥?” 凤芝说:“你看金铎,多有钢儿呀!真男人,偷着乐吧,哭什么哭。” 玉珠在凤芝身上拧了一把说:“没心没肺。”手却伸进裤兜儿,把三粒铅丸紧紧攥在手心里。 一一七,恶虎尾追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玉珠含泪送走金铎,抱着凤芝一顿痛哭。 金铎跟兄弟们纷纷上车,脱离现场。他们的车队刚驶过世纪广场,一声霹雳划破天空,倾盆大雨从天而降。雨帘像一缕缕轻纱在风中飘荡;马路上水花飞溅,白雾迷漫;闪电接着闪电,照的街景如黑白底片;雷鸣连着雷鸣,仿佛天上正在炮战。 世界在颤抖中更新,大自然有自洁功能,暴风雨过后世界将焕然一新。 金铎的车队在大雨中行进,霍金的信息来了:“哥,大虎回来了,气急败坏,正招集人马,具体人数不详,有四支枪,三支霰*弹,一支警用微冲,发誓跟你拼了。大虎疯了,你千万小心!!!” 金铎回复:“收到,继续监视,随时通报情况。” 霍金:“哥,恶虎伤人,你应该躲一躲,避其锋芒,恶虎发疯,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金铎:“知道了,严密监视,有情况及时通报。” 霍金:“哥,你的伤怎么样?” 金铎:“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霍金:“文慧说的,你中枪了?” 金铎:“没事儿,三粒铅豆钻进了皮里肉外脂肪层,我自己挤出来了。” 霍金:“哎呀呀!够疼吧?铅有毒,小心感染。” 金铎:“我有办法。” 金铎收起手机对邱文明说:“大虎回来了,气疯了,正招集人马呢。好像带着四支枪,三支霰*弹,一支警用微冲,马上就追上来了。” 邱文明看着金铎想问你怎么知道这么详细,话到嘴边咽了回去,变成了:“那,咋整?” 金铎说:“等一等,一会儿还有信儿,整准成了再说。” 邱文明皱着眉头说:“别的都好说,就是┄┄微冲不太好办,火力猛,一扫一片……金铎,要么……你找个地儿先躲起来,我和文山,文海对付他们。” 金铎问:“你啥意思?――你咋对付他们?” 邱文明:“老招术呗,人多了投爆震弹,远了强光手电,凑近了就雷击枪呗。” 金铎摇头说:“他要是有机会端起枪,就什么都来不及了,得想办法,让他来不及开枪。” 邱文明望着金铎说:“这……这,咋整?” 金铎皱眉沉思没回答,他望着车窗外漫天的大雨,大脑高速运转,谋划对策。 雨越下越大,雨点敲击车顶像在打鼓;狂风吹断树枝,撕下树叶;残枝败叶铺满路面;挡风玻璃水流凌乱,雨刷呼呼作响,视线模糊,邱文明的车越开越慢。 金铎的手机“布谷――布谷――”叫了两声。 霍金:“哥,大虎出发了,15个人,两台车,一台白色陆虎打头,车里五个人,司机带着一枝霰*弹枪,大虎带着微冲坐在第一台车里;一台米黄中巴,车里十个人,两枝霰*弹枪,他们的目标月亮泡。” 金铎回复:“收到。” 霍金:“哥,你应该先躲一躲,大虎可能有疯狂的举动,微冲火力凶猛,太危险了。” 金铎:“还有点时间,我考虑一下。” 收起手机,金铎对邱文明说:“靠边停车,叫文山,文海过来,咱得商量商量。” 金铎的车队三台车,文山开着一辆皮卡打头,文海开着一辆皮卡断后,邱文明自己开着他们SUV在中间,此时都停了车。 文山,文海集中到金铎的车上,金铎把他深思熟虑的行动方案落实给文山,文海。 金铎对邱文明说:“没咱俩啥事儿,回去整几个菜儿,把酒烫上,等文山,文海回来喝酒。” 邱文明听完金铎的安排呵呵一笑说:“妥儿妥儿的,没毛病。” 冒着大雨,大虎带着武器和马仔尾追金铎。 大虎老家在乡下,昨天他回老家参加亲戚的婚礼。大虎有钱了,混出模样了,他专程回来让亲戚倍感荣耀。 早晨八点多,大虎接到黑熊的电话,问他干啥呢;大虎说回老家参加婚礼。黑熊骂了一句:“草!一到真章儿就掉链子。” 黑熊没再多问就挂了电话,大虎知道有急事了,不敢回电话问黑熊,马上给二虎打电话,二虎占线。大虎正急的抓耳挠腮,二虎回话了,原来是金铎露面了,他妈的!这小子胆儿比天大,去了玉珠家,唐总气得杯都摔了,老大正调集人马去收拾他。 听说是金铎露面了,招集人马收拾金铎,大虎反而不急了。收拾一个小小的金铎,家里这帮兄弟足够了,有没有自己无所谓,自己消消停停地喝完喜酒再回去。 大虎一支烟没抽完,二虎又来电话了。二虎告诉大虎,今天这事儿不一般,你不在老大很生气,你还是快点回来吧。 大虎说就算我现在出发,到家也得一个半小时,怕是不赶趟了。 二虎说不管赶趟儿不赶趟儿,赶紧回来是个态度,这关键时候,你得做个样儿不是。 二虎和大虎是发小,关系走得近,二虎这么说肯定是有道理,大虎不敢怠慢,不等喜宴开席,跟亲戚打个招呼,开车就往回赶。 大虎快进城时接到马仔电话:“大哥你别着急了,全完事儿了。” 大虎问:“什么情况?” 马仔说:“老大双腿废了,二虎,三虎,五虎单腿废了,四虎脸上烤焦了,其它兄弟都受了伤,有的头痛,有的耳朵流血,有的不省人事,都在人民医院抢救呢。” 大虎问:“姓金那小子呢?” 马仔说:“听说受伤了。” 大虎问:“没整死他?” 马仔说:“听说没咋的,还能走呢。” 大虎气的破口大骂:“我草它血马!这就完事儿了?赶紧叫人,跟我一起去找那小子算账。” 放下电话,大虎浑身的血都涌上头顶,他双眼通红,手脚颤抖。这么多年来,只有他打别人,什么时候让别人打过? 大虎怎么也想不通,四十来个人,都是经过阵仗的老手,说废就全废了?姓金这小子有什么能耐? 大虎开车直接去了市人民医院。 市人民医院急诊科炸营了,急救车嘶鸣着来来往往,大厅走廊挤满表情急切,两眼含泪的人。 医生护士喊叫着“闪开,闪开”一溜小跑把急救车一会儿推过来,一会儿又推过去。 大虎在手术室门外见到三胖,三胖表情凝重,冲大虎点点头。 大虎问:“怎么样?” 三胖说:“大夫说没生命危险,两个博勒盖(膑骨)全碎了,正手术。” 大虎转身走开了。 唐英杰和宋军因为陪莲花谷考察团,不能亲自到场,委派三胖和唐英梅全权处理医院一切事务。 大虎在走廊遇到一个跑腿儿的马仔,问:“他们呢?” 马仔说:“有的正在做检查,有的在等手术,你要看谁?我带你去。”跑腿儿的马仔带着大虎去探视二虎和其它兄弟。 大虎走进二虎病房时,二虎已经被穿绿衣服的人抬上推车,马上进手术室;大虎走过去,叫了一声:“老三!” 二虎抬起头,没说话,两滴眼泪滚出眼窝,两人拉了拉手。二虎就被绿衣人推走了。 三虎和五虎正在做CT,核磁检查,不在病房;四虎已经检查完毕,左脸盖着一大块纱布,大虎走过去,兄弟拉着手,四虎说:“草它马滴!阴沟里翻船了……大象他老师说的招儿不好使,耽误事儿了。” 大虎说:“草它马滴!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等着,我给你们报仇。” 四虎说:“二哥,算了吧,那小子不好对付,以后再说吧。” 大虎说:“我草!我就不信他是铁打的,刀枪不入?咱哥们儿不能这样折了,将来没法混了。” 四虎说:“二虎把他打伤了,可能伤腿了。” 大虎问:“他来医院了吗?在哪儿?” 四虎说:“他那敢来这儿,小弟说他们往月亮泡去了。” 大虎气急败坏,一门心思找金铎报仇。他从病房出来就打电话招集人马,立即去月亮泡,此仇不报没法再混了。 亲戚有远近,朋友有厚薄。 大虎跟黑熊关系特殊,他俩是两姨表兄弟关系;大虎和二虎是意气相投的发小,眼看着黑熊和二虎被废,大虎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老话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些年来,大虎和二虎就跟着黑熊冲锋陷阵,打打杀杀,为伟业的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 黑熊讲义气,对大虎和二虎也没得说,这些年,伟业集团一天天做大,黑熊兄弟们的日子也一天比一天好,曾经想过的有了,没想过的也有了。 大虎乡下的老家第一个盖了两层小楼,红砖围墙;大虎的儿子在沈阳上封闭贵族学校;大虎的妹妹在沈阳上自费大学,所有的费用都是大虎负担,因为大虎的荣耀,全家人在村里受人尊敬,被人羡慕,大虎成了村里的富人,能人。 唐英杰黑帮的第一个沙场开业时,大虎和二虎就入伙了。 顺安这地儿是一块冲程小平原,地面破皮两锹下去就是沙子。沙子这玩意儿看着不起眼儿,过日子却少不得,铺路垫院子,垒屋砌墙,垒圈搭炕,全少不得沙子。 唐英杰当维修队长后私卖挖沟挖出的沙子,尝到了甜头。可是,挖沟的沙子数量有限,因为地沟铺完水管后挖出的沙土还要回填,沙子卖多了回填就不够,下几场雨路面沉降便出现塌陷。城建部门便要找自来水公司理论,公司领导就责令唐英杰从别处取沙土填平路面,如此,反倒更费周折。 唐英杰尝到了沙子的甜头,不想放弃这个营生,就通过姐姐找人,办了一个沙场。 沙场是兄弟四个股份制,唐英杰做法人。 沙场如期开张,生意却很冷清。生意不好是因为唐英杰的沙场距离远,路也不好走,傻瓜才舍近求远。 自己的沙子没有竞争力,这是个问题。修路需要钱,降价便没有利润,眼看着沙场办不下去了。 这天,唐英杰招集兄弟们吃烧烤,商量沙场怎么办?是关门,还是卖掉,还是继续干下去? 这次“烧烤议事”对后来的伟业集团具有开创性意义,或者说,因为有了这次“烧烤议事”才有后来的伟业集团。 一一八,野牛与鬣狗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唐英杰四兄弟股份制弄了个沙场,生意却不好,眼看着沙场办不下去了,到底怎么办,得有个主意。 这天,唐英杰招集兄弟们吃烧烤,吃烧烤是个因由,关键是要商量沙场怎么办?是关门,还是卖掉,还是继续干下去? 这次“烧烤议事”对后来的伟业集团具有开创性意义,或者说,因为这次“烧烤议事”,才有后来的伟业集团。 “烧烤议事”的地点就在沙场。 大虎和二虎那时候就在沙场看摊,老大要来吃烧烤,大虎和二虎当然得好好伺候。 二虎在简易玻璃钢棚子外支了个烧烤架子,买了些烧烤食材,主要是烤羊肉,牛肉,羊腰子,大虾,鱿鱼等等;二虎主烤,大虎跑堂,把烤好的肉串往棚子里送,端茶倒水里外伺候。 酒过三巡,肉撸十串,黑熊有啥说啥,他说沙场不赚钱关了算了,扛下去就是个赔,赔到那天是一站? 大虎听了就是一惊,沙场关了,他和二虎就失业了。有这么个营生,一个月好歹工资还有一千多。牵涉到自己的切身利益,大虎竖起耳朵听得仔细。 三胖咽了嘴里的羊肉,喝口啤酒顺顺嗓子,他同意黑熊的意见,既然不赚钱,继续耗下去干赔钱,不如关了省事儿。 宋军瞪圆了眼睛反对,他说不赚钱可以想办法,现在什么赚钱?什么都赚钱,什么都不赚钱,关键看你怎么干?多动动脑子,办法总会有。人家干赚钱,咱干咋就不赚钱呢? 黑熊说这地儿不好,路远又不好走,修路又修不起,跟动不动脑子有吊毛关系? 宋军问降价行不行? 黑熊说有买主才能谈价,没有买主跟谁降价去? 宋军说兴许降降价能有买主,薄利多销。 三胖说降价也不行,市场已经饱和了,咱下手晚了。 三个人撸串,喝啤酒,你一名句,我一名句,争论了半天,也争不出个子午卯酉。 宋军说:“咱别瞎锵锵了,大哥什么意见?听大哥的吧。” 大虎把刚烤好的羊腰子放下,站在旁边听他们议论。大虎永远记得那天唐英杰说的话,正因为那番话才有了大虎现在的生活,才有了伟业集团,兄弟们几年功夫就有了钱,过上了人上人的体面生活。 兄弟三个都抬头看着唐英杰,唐英杰表情严峻,低头不语。他拿了一串羊腰子,把焦黄喷香的腰子撸到小碗里,用蘸料埋上,右手一甩,钢钎子扎进十几米外的一块朽木板上,扎进去一寸有余,钎尾震颤嗡嗡作响。 唐英杰把小碗里裹了蘸料的羊腰子夹出来递给黑熊,抬头说:“兄弟们抬举我,叫我大哥,这辈子咱哥们儿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话你们认不认?” 宋军、三胖、黑熊,异口同声地说:“认!” 唐英杰说:“好,既然兄弟们认,我就说说我的想法。沙场是个小营生,关了,咱也不一定穷;继续开,咱也赚不了大钱,这就是个营生,我要说的是,咱兄弟该想一想,这辈子应该怎么过?” 唐英杰说了半截话就不说了,拿一串羊肉撸到小碗里,用蘸料埋了,右手一甩,钢钎又扎进刚才那块朽木板上,钎尾颤抖嗡嗡作响。 唐英杰以钎当镖的手段大虎看得眼晕,心想,老大肯定练过,两根钎子几乎扎在一点上。 唐英杰夹起沾满蘸料的羊肉,送到三胖的小碗里。 黑熊说:“大哥,我这人今朝有酒今朝醉,不想明天的事儿,想也想不明白,想它费脑子,你说咋整就咱整,我听你的,不用问我。”说完把羊腰子塞进嘴里,嚼出一嘴油。 三胖住了嘴,想了想说:“咱能咋过?拼爹咱拼不过官二代,富二代;拼脑子咱拼不过大学生,研究生;做生意咱没本钱,还能咋过?出大力挣小钱,饿不死就行了。” 宋军眨着一双牛眼说:“大哥你要是不问,这事儿还真没想过,一天稀里糊涂就过去了。大哥说说,咱哥们儿应该怎么过。” 唐英杰对宋军笑一笑,大有知我者宋军也的意思。 唐英杰喝了一口啤酒,清清嗓子说:“三弟说的有道理,拼爹咱拼不过,咱没有有权有势有钱的爹;拼脑子咱也拼不过,咱连个大学也考不上;做生意咱还没本钱。想过好日子,过有钱人的日子,想做人上人,怎么办呢?” 唐英杰又不说了,撸一串羊肉慢慢嚼着,嚼的有滋有味。 黑熊说:“大哥你就直说吧,咱咋整能有钱,过上好日子。” 唐英杰咽了羊肉,抬头看着三个兄弟说:“现在这电视,没啥看的,我从来不看电视剧,都是扯蛋。我就爱看动物世界,非洲草原上最厉害的动物是狮子,那叫食物链的顶端,单个较量狮子是头子,没有天敌,没有对手,对手都是同类。不过,你们看过没有,狮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刚放倒一头野牛,还没来得及饱餐一顿,鬣狗来了,单个鬣狗跟狮子拼就是一块小点心,不过鬣狗这东西抱团,仰脖子冲天一叫,立马跑来一大帮,几十只鬣狗围着狮子嗷嗷叫,抽冷子这个上前咬一口,那个上前咬一口,狮子顾头顾不了腚,几个回合狮子就败下阵来,最后只好逃跑,野牛就成了鬣狗的美餐了。” 宋军一拍大腿说:“大哥,我懂了,你是说兄弟们得抱团,团结就是力量嘛。” 唐英杰又撸了串羊肉嚼着,笑笑说:“一是抱团,二是不要命。你想,鬣狗敢上去咬狮子,狮子一口就能把鬣狗咬死,为什么还敢上去咬,就是不要命。因为所有的鬣狗都不要命,狮子害怕了,逃跑了,鬣狗最后饱餐一顿,在生存的竞争中存活下来,保住了自己的命,也保住了团队的命,这就是鬣狗的生存策略。相反,野牛比狮子壮,如果一个野牛被狮子咬了,所有的野牛都来救,狮子肯定干不过野牛,但野牛不抱团,看见狮子只顾自己逃命,最后一个一个都成了狮子的点心;鬣狗干不过狮子,但能在狮子嘴里抢食,野牛比狮子强壮,却是狮子的美食,为什么?” 黑熊说:“大哥,我听明白了,鬣狗抱团不要命,野牛只顾自己逃命,结果就不一样了。” 三胖猛然醒悟地点头说:“大哥说的有道理,电视剧我就爱看《三国演义》,刘备、关羽和张飞要是不抱团,刘备就是个卖草鞋的;关羽就是个小贩;张飞就是个杀猪的,没啥希奇的了。” 唐英杰呵呵一笑,说:“好,说的太好了。”三胖很得意。 宋军说:“三弟这话明白,说到点儿上了。” 黑熊打小喜欢三国故事,什么桃园三结义,千里走单骑,过五关斩六将,草船借箭等故事都耳熟能详。这时插话说:“三哥说的不全对,要是没有诸葛亮,刘关张也成不了气候,他谁也打不过,让人撵的到处跑,说不定让谁给面了。” 宋军说:“诸葛亮当然少不了,其实刘关张他们各有所长,合在一起才成了气候,他们几个缺一不可,少了谁都不行。” 唐英杰说:“他们正好赶上乱世,兄弟抱团打一片江山,享受一辈子荣华富贵,最后青史留名,他们这一辈子没白过。” 宋军说:“真是呵!他们是人,咱也是人,差啥呀?” 唐英杰说:“差啥?差一个想法,差一股劲儿。” 三胖抬头看着唐英杰问:“啥意思?” 唐英杰说:“记得有句话,叫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谁也不是天生的,关键是敢不敢想,敢不敢干。” 宋军听出了味道,追问道:“大哥的话有道理,不过道理是道理,咱扯的太远了,眼下,咱这沙场怎么办?得拿个主意。” 唐英杰说:“我刚才说过了,沙场咱干不干都是小事儿,关键是咱这一辈子打算怎么过,这个事儿想通了,沙场的事儿不在话下。” 宋军眨眨牛眼说:“大哥,你有想法了,说来听听。” 三胖和黑熊都说:“那是,听大哥的。” 唐英杰稍加沉思,喝干了门杯说:“这么多年了,咱哥儿四个处得像亲兄弟一样,因为这个感情,我经常想怎么才能多赚钱,让哥们儿过上好日子,活得体体面面的。” 黑熊插话说:“大哥,这话没说的,这方面我敬佩你,卖沙子的钱你一分不多拿,都是哥四个平分,你对哥们儿绝对够意思。” 宋军说:“大哥,你对兄弟们好,兄弟们心里记得。” 三胖诚心诚意地说:“你把咱们当亲兄弟,咱也把你当亲大哥,比亲大哥还亲,这是真的。” 唐英杰受了感动,放下酒杯说:“这是兄弟们抬举我,不过,确实是因为有了这些感情,我想的就多了。我就想,咱没钱,没势力,没脑子,还想发财,过好日子,凭什么?就得凭敢想,敢干,就像鬣狗跟狮子争食不要命。可人只有一条命,不能轻易不要,命都没了,钱还有用吗?其实,鬣狗抢食看似不要命,其实是有招儿数的,它是看准了机会咬狮子一口,咬一口就跑,不然狮子回身一口就把它咬死了。鬣狗人多势众,你一口,我一口,东一口,西一口,狮子顾头不顾腚,一会儿功夫就把狮子咬蒙了,没办法,逃命要紧,放下猎物,撒腿就跑,这就是鬣狗成功的秘诀。” 宋军脑子灵光,马上问:“大哥,你说怎么抢?” 经过唐英杰一番谋划,从此有了顺安沙业协会,开始了沙场的规范整顿,规范整顿的结果是收购,关闭,合伙和兼并。 宋军带着三胖,黑熊,大虎,二虎一路打打杀杀,软硬兼施,最后垄断了顺安沙业。 垄断沙子市场是起点,之后成立了建筑工程队,工程队的活多的干不过来,因为不用唐英杰的工程队,就得从外地进沙子,成本高的比水泥还贵;之后开发房地产,有了百货大楼,有了自来水公司,有了电厂,有了伟业集团。 伟业集团风生水起,如日中天。 实践证明,野牛是可以转变成鬣狗的,只要它有想法,不要命。 黑熊和他的“五虎”没什么想法,他们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能过上荣华富贵的体面日子就是因为不要命。 一一九,命运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实践证明,胆小的野牛是可以变成凶残的鬣狗的,只要有想法,敢拼命。 人类这种动物,有时聪明的让上帝愤怒,有时愚蠢的让野牛嘲笑。 关于人类,有哲人说:理念决定行为,行为导致结果,结果积累起来就是人的命运;所有人的命运相加,就是人类的命运。 人类是地球上处于食物链顶端的哺乳动物,自以为无所不能,主宰一切,其实,人类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吗? 答案是否定的,因为每个人都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每个人都无法逃脱利益和欲望的诱惑,或是团伙的驱使与蒙骗,在利益和信仰的诱导下随波逐流。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运,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际遇,人与人如此不同;但有一点又如此的相同,那就是人人都有发财梦,财富梦,豪车华屋,美女如云,花钱如水,为所欲为;人人都有成功欲,都想成为人上人,指使别人,控制别人;受人尊敬,被人羡慕,然而,实现梦想的路径却大不相同。 唐英杰和兄弟们从“烧烤议事”开始,已经具备了黑帮的特征和性质,通过暴力攫取利益,改变平庸的命运,效仿鬣狗的方式生存,以集体的力量巧取豪夺,不惜性命。 拉帮结伙对唐英杰来说不过是故伎重演,他从小生长在辽北榆树沟,那里靠近蒙古,自古就是农耕文明和草原文明的冲突地带,在生存的竞争中,拉帮结伙,以强凌弱,伺机抢劫,掠夺,蒙骗是司空见惯的生存技巧。可以说唐英杰骨子里就有帮派基因,思想上受帮派文化影响。 然而,对于宋军,三胖,黑熊,大虎和二虎他们,要完成这样的蜕变还需要一个过程。 普通平民百姓家的孩子大多是遵纪守法不敢惹事儿的,这是家庭出身决定的。 父母天天扯着耳朵教导,听老师话,听大人话,别惹事,更不能打架,那怕是受了欺负,也只能忍气吞声,因为无论是打了人,还是打伤了人,最后都是钱说话,而家里最缺的就是钱。 小门小户担不起事儿,生怕孩子惹事儿。 官二代和富二代就不一样了,像吕成刚,于成龙,家里有钱有势,这样家庭的孩子是不能受欺负的,不仅自己不受欺负,偶尔欺负一下别人,也就算个“不懂事儿”;至于横行霸道,随便打人,大家也不觉得意外,因为人家不怕惹事,“我爸是李刚”就是最透彻的注解。 黑熊曾经也是个老实本分的孩子,虽然人高马大,一身力气,却经常受人欺负。黑熊受欺负不是有人打他,或者骂他,而是他头脑笨,手脚也笨,干啥啥不行,像只笨手笨脚的呆鹅,经常被同学嘲笑,被看不起。 黑熊第一次出手伤害的人就是他们队长。 那天晚上如果不是酒壮怂人胆,如果不是队长平时太欺负人,太招人恨,黑熊可能不忍心,下不去手。 黑熊把板砖拍在了队长的后脑勺上,这一砖拍下去,一半是义气,一半是冲动,他照准拍了下去,队长一声没吱就倒下去了。 拍倒了队长,黑熊一口气跑回家,吓得一夜没睡觉,他越想越后怕,担心队长死掉了,他就杀了人了,杀人犯……黑熊越想越害怕。 那一夜,院子里一有动静他的心就狂跳不已,怀疑是警察来抓他,眼睁睁到天亮,没发生什么事儿。 第二天黑熊没敢去上班,他撒谎说拉肚子;第三天还没去上班,他撒谎说拉肚子没好。 黑熊提心吊胆了二三天,后来听说队长没死,住院做了手术,已经醒过来了。又过了几天,什么事儿也没发生,黑熊心里才平静下来。 有了第一次,就绝不会只有一次。 后来打的人多了,就习以为常了,甚至,几天没打人,生活好像缺少点什么点缀,少了点什么味道,好像丧失了存在感。 黑熊虽然长的人高马大,看起来挺吓人,其实他像棕熊一样脑子笨,手脚也笨。他能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儿,得利于大虎和二虎,这两只恶虎身强力壮,心黑手辣,灵巧得像猴子,发起疯来,十个八个人根本靠不上前儿。 “烧烤议事”后,大虎也经历了跟黑熊大同小异的心路历程。 大虎第一次因为打人进派出所心里也直打鼓,警察一脸凶相,连唬带蒙,说他的事儿够判刑了,张口三年闭口五年,大虎吓得两腿打颤,直冒冷汗。 警察问笔录,大虎如实回答,警察问完出去了,把他铐在暖气管子上,铐的位置不高不低,让你站不起来,蹲不下去,撅在那儿活受罪。 大虎撅在那儿活受罪,越想越害怕,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结局,真要是判个三年五年,出去以后就低人一等,找工作,找老婆都受影响了。 大虎有点后悔,心想等出去就回老家种地,可不扯这个了,钱没挣到,先进了监狱,一辈子的污点抹不掉,太划不来。 到了下午,大虎坐不下,站不起,正难受的无几六兽,房门一响,警察板着脸进来了,警察把他的手铐打开。说:“回去吧,以后注意,下次可没这么便宜了。” 咋的?我赚你们便宜了?大虎懵懵懂懂走出派出所。 黑熊和宋军候在外边,接上大虎三人直接去了饭店,宋军和黑熊代表老大给他接风洗尘压惊。 推杯换盏中,宋军把一个信封放到桌上说:“这是老大的意思。” 大虎问:“啥意思?” 黑熊说:“奖金。” 大虎拿起信封,抽出来一看,两千块钱。 大虎说:“这多不好意思。” 宋军说:“奖金,奖金,是老大奖励你的。” 黑熊说:“应该的,收着吧。” 大虎说:“警察说得判刑,三年到五年,怎么,这么就完事了?” 宋军说:“给他们的信封比你这个厚。” 有钱能使鬼推磨,钱多能让磨推鬼,大虎信了。 原来进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花钱摆平呗。大虎从此胆子大了,打的人多了,进出派出所的次数也多了;到后来,进派出所就跟走亲戚一样,心平气和;不光是派出所,看守所也常来常往,都混熟了。 那个是沙子战争时期,十几仗打下来,大多数沙场都收服了,只有佟老六和邱文明不报。 佟老六喜欢狗,他的沙场养了一条德国大狼狗,这狗通人性,即看家护院,又是佟老六的忠实保镖,天天跟佟老六形影不离,只差晚上睡一个床了。 这天晚上,黑熊带着大虎和二虎,在火腿肠里下了药,悄悄扔进院子里,把嘴馋的大狼狗药死了。 二虎爬进去把死狗拖出来,就在沙场边的草地上扒了狗皮,之后把大狼狗的尸首吊在沙场歪斜要倒的大门框上。 狗尸长条条,白生生,血淋淋,远看很像具人尸,令人毛骨悚然。 第二天佟老六就主动找上门来,服了。 利益之争白热化的时候,除掉对方是最彻底的解决办法,如果手段巧妙,不留尾巴,还可扬名江湖,树立威望。 混黑道是必须杀人的,不杀人不足以服众,但杀人要讲究策略,不能冲动杀人。 暴雨之夜偷袭邱文明沙场,那是沙子战争的最后之战,邱文明的兄弟都是些玩儿命的家伙,邱文明还动了枪,铅弹贯穿了黑熊大腿,不杀必有后患。 黑熊把邱文明扔进青龙河,而不是直接打死他,这是有考虑的,他死在河里,事后可以说他跳河逃跑,自溺而死,减轻罪责。 青龙小区招标时,沈阳黑道一个自命不凡的大哥非要插一腿,招标会的头一天,内线消息,参加招标会的人乘车出发了。 青龙小区是块肥肉,吃下这块肥肉,伟业集团的实力就壮大了;别人吃了这块肥肉,别人壮大了,大树底下不长草,以后就没法混了。 必须阻止他们的人参加招标会。 黑熊和大虎开着一辆路虎车从后边跟踪,上高速后,在一个险要路段,黑熊突然加速从后边顶了一下那辆车,那辆车立即失去控制,先撞了护栏,之后腾空而起,在空中滚了几滚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排水沟里,结果一死四伤,缺席招标会,伟业集团如期中标,拿下青龙小区开发权。 沈阳的黑道大哥不是好惹的,报复随后即到。 青龙小区开工奠基典礼时,场面布置的隆重热烈,邀请了各级领导和友好单位,会场彩旗招展,锣鼓喧天,上千人的大场面,是伟业集团从未有过的风光时刻。 那天,特意邀请了电视台美女主持云鸽主持典礼,著名歌星献唱,交响乐团,锣鼓队,秧歌队全都到场了。 典礼开始,各级领导讲话,友好单位祝词,轮到唐英杰董事长讲话时,讲话刚开始,一只讨厌的蜜蜂飞过来,在唐英杰的头顶嗡嗡乱飞,唐英杰歪了一下头,用手驱赶蜜蜂,事情就这么凑巧,就在这同时,一声枪响,一粒子弹带着热风从唐英杰耳边呼啸而过。 那只蜜蜂,这一歪头救了唐英杰一命,不然子弹正好击穿他的脑袋;老天竟如此眷顾唐英杰。 如此隆重的庆典被一声枪响搅乱了,就像捅了马蜂窝,人们惊叫着四散奔逃,互相踩踏,场面狼狈不堪。 这次枪击事件重重的打了唐英杰的脸,是在一千多人面前,唐英杰庆幸逃过一劫,暗中却动了杀机。 不过,这次机会没轮到大虎,听说沉默寡言的大象把活儿干了。 如果有机会,大虎很想杀个人,就像大象那样。因为这是块金字招牌,有杀过人的业绩,在集团内部就被另眼看待,高人一等了;在江湖上才算扬名立万儿。 大虎一直等待机会。 一二0,疯狂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唐英杰在隆重的庆典上被枪击,虽然有惊无险,但这事发生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很多领导和场面人物,当着一千多人,这事儿太打脸了。唐英杰庆幸老天眷顾,却暗暗动了杀机。 三个月后,那个黑道大哥死在情妇的床上,脑袋被枪打爆,鲜血和脑浆溅了一床头,像一朵鲜艳的大菊花;情妇死在他身旁,脑壳被子弹穿出一个小洞;两个保镖死在楼下的奔驰车里,均是头部中枪。 江湖上传说是大象的手段,这事儿没人承认,也没人否认,传说就是传说,不能太当真,却也无风不起浪。 大象是唐英杰的司机兼保镖,是个眼睛滴溜乱传,嘴巴紧闭很少吱声的家伙。 如果有机会,大虎也很想杀个人,这是一块金字招牌,有杀过人的业绩,在集团内部就被另眼看待,可以说高人一等了。手上有人命,江湖上才能扬名立万儿。 大虎一直等待机会,等待有机会像大象那样,扬名立万儿,成为不怒自威,江湖有名,人人害怕的人。 大虎真心佩服大象,黑熊也佩服大象。 大象跟黑熊是不打不相识。他俩第一次见面就因为一点小事儿动了手,黑熊根本不是大象的对手,黑熊一次一次攻击,大象一次一次把黑熊摔倒在地。黑熊知道,大象只是防守,化解他的攻击,没动真格的,黑熊嘴上不服,心里佩服。 大象和黑熊打架的时候,唐英杰在旁边观看,看好了大象的身手,随后调到身边当保镖兼司机。 有一次酒后黑熊跟大虎说,别小瞧大象,这个人平时不声不响,不显山不露水,真章儿的时候,能干大事儿,是大手儿。 黑熊说:“人不可貌相,大象是个下死口的蔫巴狗,叫唤狗不咬人,蔫巴狗下死口,说的就是大象。” 又说:“那事儿,咱谁也整不了,看人家,悄没声儿的完事了,四条人命。” 杀人可以练胆儿,大虎参与过杀人,只不过方式与大象不同。 杨百万之死一直是件悬案,这事儿大虎即知道来龙去脉,还是亲历者。 “烧烤议事”后半年,唐英杰黑帮垄断了顺安的河沙产业,垄断带来巨额效益,唐英杰黑帮尝到了垄断的甜头,随即瞄准了装修市场需求巨大的地板和地砖。 地板和地砖市场可没沙子市场好弄,当时经销地板和地砖的商店三十多家,虽然都不是专营店,只是商店的一个品种,但用量大,销量就大,利润就有了。 提出垄断地板和地砖经营的是三胖,当时唐英杰盘下了一个建材商店,交给三胖主管,三胖经营了半年效益不好,三胖就提出想办法垄断地板和地砖。 宋军和三胖关系好,他支持三胖,说可以试试。 宋军幕后出招儿,三胖,大虎和二虎具体实施,那时候黑熊带着工程队抢工期没时间,三胖的所谓“三黑”还都是小仔子,拿不出手,也上不了台面。大虎和二虎自然成了主力。 三胖先派马仔挨家传话,以后不能经营地板和地砖。 家家都要问:“为啥呀?” 回答是:“为不惹麻烦。” 接下来会问:“非要经营呢?” 回答:“那就试试呗。” 结果三十多家商店有一半真的不经营地板和地砖了。这些商店里,地板和地砖只是一般品种,并不主打,不经营影响也不大,商人讲究和气生财,知道传话的马仔是唐英杰的人,怕惹麻烦,真就不经营了。 其余十几家不见棺材不掉泪,那就给点颜色看看;砸玻璃,往大门上喷猪血,屎尿大粪堵门,威胁,恐嚇,写匿名信……下三烂的招儿宋军有的是,要什么有什么。 这么一折腾,货架上还有地板地砖的只剩三家了。 宋军派马仔去这三家买地板和地砖,回来敲碎弄坏以后再回去退货,商家不认,这就有了纠纷,马仔们坐在商店门口大闹,大虎和二虎坐在一边的车里现场指挥。没几天,又两家放弃经营地板和地砖。 最后只剩杨百万一家。 杨百万原来就是五金公司职工,是顺安最早经营建材,最早发财的一批人,因此才有杨百万的外号。 杨百万是有钱人,有钱人都任性。杨百万任性,唐英杰更任性,唐英杰后来居上,比杨百万更有钱。 两个有钱人叫上了劲儿,你一拳,我一脚,冲突越来越火爆。 杨百万从鞍山请来黑道儿打手护店,大虎和二虎指挥马仔砸店,两伙人血拼在一起,双方互有损伤,公安机关偏向唐英杰,各打五十大板结案。 杨百万是山东人,山东人脾气犟,认死理儿,不到黄河不死心。杨百万雇请黑道杀手,伺机刺杀唐英杰。 唐英杰在自家楼道遇刺,受了重伤,命不该绝,抢救过来了。杀手逃跑时被大象一枪毙命。 其实大象没想打死他,留活口,才能查出主谋。可是事儿太凑巧,一枪掐断了杀手的股动脉,没来得及到医院血就流干了。 唐英杰和杨百万这梁子就有点共戴天的意思了。 唐英杰伤愈后下了杀人令:“我不想再见这个人了。” 宋军,三胖,黑熊立即行动,研究行动方案。 杨百万的建材商店经常在柳树沟林场买木材,常来常往就有了一个相好,隔一段时间,他就以各种理由,一个人开车去柳树沟私会相好,睡一夜,第二天返回。 柳树沟在大山里,去柳树沟必须走盘山路,刀劈砬子是必经之地,刀劈砬子是一座几十米高的山崖,盘山公路贴着崖边通过,崖下边是波涛滚滚的青龙河。 那天的行动有五个人参与,宋军,三胖,黑熊,大虎和二虎。 宋军开车在柳树沟跟踪杨百万,随时掌握他的行踪;三胖在距离刀劈砬子几公里处待命,随时横车封路,确保刀劈砬子现场没有目击者;黑熊,大虎和二虎在刀劈砬子专等杨百万。 一切都跟宋军计划的一样。 杨百万从柳树沟出来,宋军远远尾随,通知黑熊作好准备,黑熊通知三胖横车封路,不让车辆通行。之后黑熊把车停在路中间,掀开机器盖子,假装修车。 杨百万的车到了刀劈砬子崖顶,发现前边路中央有车,路被挡住无法通行。 杨百万把车停下,自从雇凶刺杀唐英杰失手,他也有点做贼心虚,时刻保持警惕,生怕遭人暗算。 杨百万坐在车里正犹豫下不下车,大虎一手油污向杨百万的车走来,对着杨百万比比划划,边比划边走了过去,大虎说车出点小问题,借个大号板手。 杨百万不认识大虎,看他一头热汗,一手油污,便放松戒心,下车到后备箱给大虎找工具,大虎从身后一板手打昏杨百万,随后塞进后备厢里,跳上车,把车开到刀劈砬子边上,锁好车门。 黑熊,大虎,二虎三人立即上车,黑熊开车往杨百万的车后一顶,杨百万的车和人就滚下刀劈砬子,一头扎进青龙河滚滚波涛中,激起一片漂亮的水花。 那是十月底,再过一个月就要封河了,到时候河面结冰,大雪覆盖,杨百万就此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在人间凭空消失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坊间猜测杨百万死于唐英杰之手,猜测就是猜测,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警方立案调查一个多月,没有确实证据,案子悬起来。 杨百万失踪的附带效应是江湖中人更加惧怕唐英杰,唐英杰黑帮的江湖名气就此树立起来,黑话叫:“立了棍儿”或者叫:“杨名立万儿。” 沙场和建材商店因为垄断经营利润丰厚,财源滚滚。唐英杰出手大方,交朋好友,培植保护伞。 从此,唐英杰黑帮一路高歌猛进,大小通吃,黑白两道畅通无阻,几年功夫,伟业集团一家独大,唐英杰在顺安一手遮天,权势比市长还大。 近几年,黑熊手下的五只虎都有了社会地位,有了钱,也有了自己的小兄弟,在顺安已经没有对手,生意上有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小弟出面就能摆平,真到了老虎出面的时候,对手会吓得尿裤子,跪地求饶。 曾经出生入死,浴血奋战换来今天荣华富贵的生活,五虎的日子过得逍遥自在,有滋有味;每天喝酒,打牌,玩女人是他们生活的全部。 这个世界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世界,男人离不开女人,女人也需要男人;成功的男人不缺女人,漂亮的女人招惹男人。 大虎想不通,凭老大的人材,地位,财富,啥样儿的女人找不到?偏偏一个玉珠就是拿不下;男人都是一个样儿,越是得不到,越是不罢休,越激发男人的征服欲。 突然就杀出个程咬金,跟老大抢女人,还是一个白脸书生,无名之辈,却不好对付,三次交手,废了几十个马仔,真他妈见鬼了。 满城传说他是大侠,气功了得,手指一点,对手就手脚发麻,晕头转向。宋军,三胖,加上黑熊和四虎,经一阵败一阵,伤的伤,残的残,这事儿太丢脸,太伤自尊,兄弟们多年血拼树立起来的江湖威望眼看就要风吹云散。 大虎不服,大虎就不信那个邪,把枪口顶他脑门上,你还有什么招儿,使吧。 为兄弟复仇的愤怒;平时不可一世的嚎横;饱食终日的无知;横行乡里无敌手的惯性思维;恢复江湖声望的一厢情愿,所有这一切都让大虎疯狂,疯狂的大虎丧失了最后一点理智,不去想危险,不去想黑熊为什么败了,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复仇,废了姓金那小子,找回面子,再“立棍儿”。 有人说上帝让谁灭亡,就先使谁疯狂,这话用在此时的大虎身上恰如其分。 一二一,机关算尽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大虎从医院怒气冲冲地回到办公室,十几个马仔已经集合待命,大眼儿瞪小眼儿地等大虎回来;三枝霰*弹枪,一支微型冲*锋枪都摆放在桌子上。 大虎走进屋,看看马仔们,看看桌上的枪,铁青着脸坐下,抬头恶狠狠地对马仔们说:“草它马滴!不用我说,你们都知道了吧?这是怎么几八整的,吃大亏了,这口气能咽下去吗?” 马仔们齐声说:“不能,干他!”马仔们了解大虎,现在他最想做事儿就是找姓金的寻仇。 这十几个马仔,都是跟着大虎征战多年的老手,此时见大虎脸色铁青,知道他真是动了气,这时候不能戗茬,有话得顺着他说。 一个圆脸儿马仔说:“大哥,这事儿他妈整大扯了,整轰动了,这要是没个说法,以后咱哥们儿出门还能抬起头吗?没法混了。” 大虎看看所有的马仔说:“草它马滴!都到齐了吧?到齐了就出发,姓金那小子去月亮泡了,操家伙,追他去,不把姓金那小子废了,咱们就散伙,别混了。” 一个瘦脸儿大眼睛的马仔说:“大哥,别急,听我说一句,不差这一会儿。这个仇肯定要报,但是,怎么个报法儿,这得有个算计才行,这样呼呼拉拉地去了,就怕仇报不了,把自己也搭上了。” 大虎瞪圆了眼睛问:“我草!放你娘的臭屁!你啥意思?――怕了?怕了你就别去了,一边凉快去吧。” 瘦脸儿大眼睛的马仔嘻嘻一笑说:“大哥,我可没那么小胆儿,这些年跟着你风里雨里,啥阵势没见过?小弟啥时候怕过?我是说咱别冲动,核计核计,别盲目行动。” 大虎没好气地说:“我草!啥意思?有屁快放。” 瘦脸儿大眼睛的马仔说:“大哥,我也刚从医院回来,有几个兄弟咋的没咋地,我跟他们详细问了经过。据这帮兄弟说,姓金那小子不太好对付,白总他们根本就没到地儿,半路就让人给撂倒了,不知是什么玩意儿,大小和形状跟手雷差不多,在空中一炸,耳朵像扎了钎子那么疼,人立马就瘫了,一倒一片,说啥都没用了,这玩意儿不得不防。” 有马仔附和说:“草!我也听说了,根本没交手,还没看见人儿,就让人整趴下了。” 有马仔说:“他那玩意儿不要命,不用怕。听说过半个小时就没事了。” 另一个马仔说:“不一定,有的耳朵出血,听不见了。” 大虎说:“我草!你们别扯犊子了,听他说。” 瘦脸大眼睛马仔接着说:“那个兄弟还说,那个玩意儿能防,离得远点,三十米开外的就没事儿了,他还看见姓金的扔了那东西就赶紧捂耳朵,兄弟们一倒一片,姓金那小子啥事儿没有,看来捂上耳朵就能防。” 大虎面露喜色,夸奖道:“我草!行,有你的,你说的对,真得好好核计核计。我就纳闷,四十来个牛牤子,让一个小白脸给废了,这里肯定差点事儿,原来在这儿,我让他们气懵了。” 瘦脸儿大眼睛马仔受到表扬,面露得意之色,接着说道:“除了那个手雷,还有两样东西,一样往外喷火球,沾上就废了;一样像手电筒,贼亮,看一眼就跟瞎子一样了。这两样也都不要命,不用怕。相师傅的老师说过,这两样也能防,一个是戴墨镜,一个是往身上缠铜线,姓金那小子就这三招儿,能防他,他就废了。” 大虎说:“草!我在医院见老三时,他跟我说,相师傅老师出的招儿不好使,到底是啥意思?” 一个马仔说:“大哥说的是,白总他们都戴着墨镜,身上也缠了铜线,还不是照样······” 瘦脸儿大眼睛马仔争辩说:“这事儿你别犟,问题是脸上没法缠铜线,五哥是脸上着道儿了,想个办法把脸遮上,肯定好使。再说了,他们都是让手雷那玩意儿撂倒的,早知道防那玩意儿得堵耳朵,就不会这么惨了。” 一个马仔呵呵笑说:“像你说的,手堵耳朵,人是没事儿了,用啥跟他们拼呀?这招儿不行。” 一个马仔说:“我草!你笨死吧你。这还不好办,戴个摩托头盔全都防了,肯定管事儿。” 另一个马仔说:“戴摩托头盔是个招儿,问题是,那玩意儿一戴,说啥喊啥也听不见了,不好打配合呀。” 另一个马仔说:“傻B呀!――打手势呀。” 大虎眼前一亮说:“对,还是你小子脑袋好使。快去,一人整一个头盔戴上。” 有两个马仔应声出门去了。 大虎正要说什么,电话响了,来电是宋军,宋军说他跟唐总正陪莲花谷考察团,不能过来。唐总听说你要去追金铎报仇,让我打个电话提醒你,别冲动,那小子不好对付,先别去,等研究研究,整明白了怎么对付他,再去也不晚。 大虎说我们正在研究,已经有办法对付他了。 宋军问什么办法。 大虎说戴上摩托头盔。 宋军沉默了一会儿说是个办法,还是慎重点,别冲动。 大虎说草,不是我冲动,这个仇不报堵得我上不来气,我准备用微冲突突他,看他还有什么章程。 宋军想了一会儿说:“你有几个喷子(枪)?” 大虎说:“三个猎*枪,一个微冲。” 宋军说:“你想好了,能行啊?” 大虎说:“那小子就那几招儿,我们有防他的招儿。” 宋军沉默了一会儿说:“你等一会儿。” 大虎知道,宋军去请示唐总了。几分钟后,宋军回话说:“你仔细听着,你要想去,别跟他正面交手,多准备点燃*烧瓶,姓金的现在回月亮泡了,这么大的雨,他们肯定在屋里休息呢。你们到了以后,悄悄把把房子围起来,前边和后边各安排两把喷子,之后投燃*瓶烧房子,房子着火他肯定往外跑,你就用枪招呼他。记住,往腿上打,那小子已经受伤了,跑不快,撂倒他断他双手,你就大功告成。” 大虎兴奋地说:“明白了,还是你的招儿高,你就瞧好吧。” 大虎收起电话,立即安排人准备燃*瓶。不大功夫,头盔和燃*烧瓶都准备好了。 一切准备就绪,大虎一声令下,马仔们纷纷上车,车队冒雨出发了。 复仇的怒火烧灼的大虎口干舌燥,疯狂焦躁,带着马仔冒着大雨出了顺安城,真奔月亮泡而来。 大虎出城后沿省道向东,雨大风急,树叶草叶乱飞,视野不清,车行缓慢。 天上黑云沉沉,大雨滂沱不停,狂风横扫,雨雾迷茫,天昏地暗。马路上到处是断枝败叶,一派世界末日的凌乱景象。 二十分钟后,大虎的车队下了省道,拐入乡道;乡道虽然也是柏油路面,但路面变窄,会车必须借助沙土路肩;沿乡道行进三十分钟后,一块指路牌上写着:“月亮泡”。 车队下乡道,拐入泥泞的土路。 从“月亮泡”指路牌到月亮泡还有五公里,这段土路是邱文明自建,自养,自用的专用路。 这段路建在沼泽中,当年这里是芦苇丛生的浅水沼泽,邱文明雇佣挖掘机掘沟取土,堆土为路。可是,路基长年泡在水里,路基松软,路面得不到坚实的支撑,路面经常塌陷。晴天通行尚无阻碍,遇到连阴雨天常常泥泞不堪,路面车辙纵横。好在路边长满茂盛的芦苇,便就地取材,割取芦苇铺垫路面。所以,这条土路边上隔几十米就摆放着成捆的芦苇,以备不时之需。长年累月,路面混杂了大量的芦苇茎杆儿。现在经过大雨冲刷,一排排白刷刷的苇茬显露出来。 拐下乡道驶上土路,大虎的路虎车就开启了越野模式,四轮驱动,在泥泞中蜗行;中巴车没有越野能力,两次深陷泥坑,车轮打滑,有劲儿使不上。 车上所有的马仔只好下车,取路边的芦苇垫在车轮下,众人在大雨中推车,车子最终驶出泥坑,继续前行。 茫茫大雨中,大虎已经能看见月亮泡养殖场的红色屋顶和银亮的烟筒,大虎复仇心切,催促司机加速。 司机对湿滑泥泞路面心存小心,眼睛紧盯着路面,爬上一个小坡,下坡时司机发现路边的芦苇散了捆,乱风之中,芦苇杂乱地撒满路面,于是心里有了底,踩下油门,车子提高速度,专往芦苇上压,因为有芦苇铺路不打滑。 突然,车头一沉,车子骤然停下了。司机说了句:“坏了,好像掉坑里了。” 司机冒雨下车查看,右前轮陷进一个新挖的土坑里,土坑不大不小,正好卡住前轮。 大虎摇下车窗,问:“咋的了?” 司机说:“陷坑里了。” 大虎:“咋整?” 司机:“没事,咱人多,抬一下就出来了。” 大虎立即警觉起来,左右环视,周围都是一人多高,茂密的芦苇和沼泽,风雨中的芦苇像大海的波浪起伏汹涌,一浪接着一浪压过来。 大虎说:“叫他们过来抬车。” 后边中巴上的马仔纷纷下车。雨还在下,有的马仔戴着头盔,戴着这东西推车太不方便,只好把头盔摘下来放回车里,冒着雨,在司机指挥下,有的抬起右前轮,有的在后边推车。 大虎坐在车上,警觉地注视着前方,突然,大雨中,一辆皮卡车驶来,在前方五十米开外停下。 大虎抓紧了手里的微冲,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皮卡车的动向。 一二二,斩断黑手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大虎带着马仔往月亮泡追着金铎报仇,车子却突然陷进土坑里。 大虎让马仔们下车,把车抬出来。 马仔们纷纷下车,有的戴着头盔,无论是推车还是挤在一起抬车都十分不方便,便摘下头盔;马仔们淋着雨,有的推,有的抬,想把车弄出来。 大虎警觉起来,左右环视,周围都是一人多高,茂密的芦苇和沼泽,风雨中的芦苇像大海的波浪起伏汹涌,一浪接着一浪压过来。 大虎边指挥马仔推的推,抬的抬,边警觉地四处瞭望。可是,大雨浇头,脚下溜滑,抬车的使不上劲儿;推车的直打滑。试了两次都没成功,马仔们顶着大雨站在泥水里商量对策。 大虎降下车窗,对头目说:“找铁锹,把坑挖平。” 头目抬头四顾,上哪儿去找铁锹啊? 中巴司机说:“我车有一把。”说完身去车上取铁锹。 就在此时,茫茫大雨里,一辆皮卡车出现在前方,所有人立即警惕起来,马仔头目端起霰*弹枪,紧盯前方。一直坐在陆虎车里的大虎也举起了微型冲。 所有的马仔都停了手,一齐伸长脖子往前望去。 皮卡车在前方停稳后再没动静,大虎正在疑惑,皮卡车突然“嘟嘟”鸣笛两声。瞬间,两道炽白的强光穿透雨帘直射过来,大虎觉得眼前一片惨白,就像盛夏里看了一眼太阳,一个圆圆的浅蓝色光斑挡住了眼前的一切景物。大虎大叫一声:“不好,操家伙!”盲目地向前举起微冲。 皮卡车鸣笛是一声信号,笛声刚落,波浪起伏的芦苇深处飞出两个黑乎乎的手雷,手雷在空中划出优美的抛物线,在马仔们头顶几米处爆炸。 “嘭,嘭”两声沉闷的爆炸声,四野震动。 大虎只觉得右侧耳朵被一根钢针刺入,直达大脑,剧痛钻心。他用尽最后力气扣动板机,“哒哒哒”一个点射,挡风玻璃出现三个弹孔,车内弥漫起淡蓝色的硝烟。 大虎瘫倒在座椅上,微冲滑落。 手雷从芦苇丛里飞出来时,有几个马仔发现了,开始以为是受惊的鸟儿,等到手雷飞到头顶,看清楚不是小鸟,大喊一声:“不好,快戴头盔!”一切都来不及了。 爆炸声响过,所有的马仔们像是中了魔法,踉踉跄跄,东倒西歪,接二连三瘫倒在泥水里。 芦苇深处趟着水跑出来四个人,打头的正是邱文海,雨滴打在他的前额上水珠飞溅,脚下水花翻飞。 邱文海拎着雷击枪直奔路虎车,发现大虎已经瘫在座椅上毫无抵抗能力,右耳孔有鲜血流出来。 刚才,大虎和马仔们的注意力被前方那辆皮卡车吸引,强光亮起时,多数马仔都闭眼扭头躲避,看不到从芦苇里飞过来的手雷。只有最后边的几个马仔,因为看不到前边的情况,才偶然发现芦苇丛里飞出来的手雷,他们本可以捂住耳朵躲避伤害,可是因为事先没经营训练,主观上还是依赖头盔,所以中招儿了。 除了大虎坐在车上没下来,十几个马仔集中在路虎车周围,原本一枚爆震弹足以解决掉他们,文山和文海还是同时投出两枚爆震弹,杀伤力增强一倍,这就是造成大虎耳膜破裂的原因,外观可以看见有血流出来。 邱文海从车里拖出大虎,放倒在泥水里,拾起马仔丢弃的霰*弹枪,右脚踩住大虎的小臂,枪口对着大虎的手腕扣动板机。 两声枪响,两股淡蓝的轻烟飘过,大虎的两侧手腕被铅丸贯穿,火药灼烧过的黑黑的弹孔里冒出殷红的血,鲜血混合了雨水流到地上,染红一大片路面。 江湖上惩治对手的方法有很多种,断手腕是最凶残的惩罚。手腕处有一个叫腕管的结构,五根手指的伸指和屈指肌腱集中在此通过,断了这些肌腱,五指不能伸屈失去功能;康复后虽然手还在,但只是个摆设,毫无功能。 一个失去双手的人,将来吃、喝、拉、撒、睡都无法自理,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废人,将在漫长的日子里忍受生不如死的煎熬。 邱文山带着另外两个兄弟逐个查看了其它马仔,多数耳朵流血,有几个还处于失明状态。文山踢了几脚,没作更进一步伤害,饶过了他们。 皮卡车开过来,金铎和邱文明下了车,金铎强忍腿伤的疼痛,走到大虎跟前看了一眼,问邱文海:“这就是大虎?” 邱文海点头说:“就是他,坐副驾,端着微冲,挺像样儿的。” 邱文海把微冲递过来。金铎看了一眼说:“扔远远的,别沾这东西,惹事儿。” 邱文明说:“那玩意儿吓唬人还行,真章儿了,没咱的家伙管用。” 几个人大笑,文海和兄弟们跳上车,皮卡车喷着黑烟消失在西南方的雨雾中。 那天的雨越下越大,到了傍晚,似乎更来了劲儿,电闪雷鸣,天摇地动,老天似乎在发怒。 世界在大雨中安静了,老天发威,人类无奈。 天黑后,顺安城方向突然传来爆炸声,金铎趴窗向外看,密密匝匝的雨帘中,隐隐约约看见顺安城上空礼花怒放,五色礼花把黑云抹上鲜艳的亮色。 礼花开始是断断续续,东边一下,西边一下;过了一会儿就连续不断,四面八方,此起彼伏,顺安城的夜空被无数的五彩礼花点亮,黑压压的云团宛如五彩玛瑙。 金铎问邱文明:“今天什么日子?” 邱文明:“什么日子也不是。” 金铎问:“这是什么规矩?” 邱文明:“是呀。啥规矩呀?不是年,不是节,这是啥意思呀?” 这个夜晚,顺安人的微博,微信朋友圈和城市论坛里全是雨中礼花的视频,原来雨中放礼花有一种别样的美丽:雨线被礼花点亮,像五彩丝绦,飘飘洒洒;雨滴在礼花中反光,如五彩繁星从天而降,美丽异常。 那个晚上的网络社交平台热闹异常,顺安论坛人数创有史以来新高。 有人留言:“记住这个日子。” 有人留言:“我想喝酒,我想大醉。” 有人留言:“今天是顺安人永远的节日!” 人有留言:“咋的了?今晚怎么比过年都热闹。” 有人留言:“那些冤屈的灵魂可以安息了。” 有鞭炮店老板发布消息:“通知:本店所有鞭炮礼花全部售磬,请不要再来店里。” 有饭店老板发布消息:“注意!注意!我店客满,排队人数太多,请勿前来;顾客雨中等,老板心里疼。” 最火的视频是一个长发青年,他站在大雨里狂歌:“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雨水沿他脸上成绺儿的头发滚落,他不停地甩头,水珠纷飞,晶光闪闪,简直帅爆了。 金铎和邱文明的兄弟们制造了不眠之夜,当顺安人以各种方式庆祝这个特殊的日子时,金铎和邱文明却早早就睡下了。 邱文明拖着瘸腿奔波了一天,现在他的瘸腿疼的厉害,金铎建议他吃了一粒布洛芬,疼痛稍稍缓解,躺在床上假死。 金铎回到月亮泡伤口仍然阵阵剧痛,他打开急救箱,重新护理了右腿的枪伤,往弹洞里塞了消炎药,重新包扎,作完这一切疼出了一身汗。金铎也吃了一粒布洛芬,伤口的疼痛稍缓解,便还是隐隐的有感觉。 邱文明躺下不一会儿就鼾声大作,金铎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窗外风声雨声雷声鞭炮声礼花声杂乱交响;金铎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重新整理思路,黙黙的提醒自己保持冷静,一切才刚刚开始。 这一仗拨掉了唐英杰最锋利的爪牙,确实把他打疼了,他肯定不会罢休。老猎人都知道,受伤的野兽比平常更凶残,更疯狂,更勇猛;唐英杰接下来肯定会更疯狂,更凶狠,更令人猝不及防。 更大的危险在后边。 隔壁房间,邱文山,邱文海和一帮兄弟在喝酒庆祝,酒杯相碰,叮咚有声,吆五喝六,兴高采烈;三条大狗耐心十足地蹲在酒桌边上,等着主人赏赐鸡头和猪骨头;夜空里礼花怒放,鞭炮声密集如雨;天空不时传来滚滚的雷声,闪电破空,照亮大地。 金铎毫无睡意,躺在床上烙饼。 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唐英杰也睡不着,他站在办公室的窗前,望着风雨肆虐的天空,他看到了礼花,听到了满城的鞭炮声,他的心在微微地颤抖。他呆呆地凝望着雨夜中的顺安城,心里堵着一团乱麻,令他窒息。 今天白天,当黑熊带着马仔浴血街头的时候,凤凰山庄却是一片热烈喜庆,彩旗飘飘,大红横幅上写着:“热烈欢迎莲花谷镇政府考察团莅临指导”。 促成这次考察活动的是莲花谷开发区高副主任,高副主任第一次和唐英杰见面就获赠名表,知恩图报,居中联络,不辞幸苦,果然不负众望,积极促成这次考察。 这个考察团虽然是镇级政府为主体,但因为有一位主管副县长代队;为了体现热情,重视,唐英杰高规格接待,邀请了顺安一位副市长和政协领导作陪,自己亮出政协常委的官衔,面子有光,里子有货。 考察团参观了热电厂,自来水公司,购物广场,走马观花地游览了几个房地产开发小区,伟业集团的实力得到充分肯定。 政协领导不失时机介绍说:“唐总还是一位著名慈善家,这几年对本市捐款,捐物总额500多万元。” 这句介绍有画龙点睛之妙,如此大手笔的企业家,官员们求之不得,趋之若鹜。所谓傍大款,傍谁?就傍这样的企业家,出手大方,互惠互利,才能双赢。 午饭开始前双方基本达成意向性协议,莲花谷仙人洞矿泉水项目非伟业集团莫属。你情我愿,皆大欢喜,之后是山珍海味,美酒佳肴,相见恨晚,相谈甚欢。 客人不知道的是,唐英杰此时已经得知黑熊失手,全军覆没,黑熊和四只虎正在医院手术室抢救,唐英杰强装笑脸,心不在焉,盼着一切快点结束。 下午二点,考察团酒足饭饱,握手告别。 送走考察团,唐英杰心急火燎地去了市人民医院,他心里放不下黑熊,必须看他一眼。 一二三,危机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送走莲花谷镇考察团,唐英杰跟宋军便急匆匆去医院探视黑熊。 医院里到处都是人,病房,走廊,就连楼梯口都站满了人。黑熊已经作完手术回到病房,打了石膏的双腿直挺挺摆在床上,像两根木桩。自从出了手术室,黑熊就闭着眼睛假寐,谁问话也不吱声。 唐英杰推门进来,陪护的马仔小声说:“大哥,唐总来了。” 黑熊猛然睁开眼睛,看见唐英杰进来,黑熊欠了欠身体,颤声叫道:“大哥!我……”眼里便滚出泪来。 唐英杰弯腰握住黑熊的手问:“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不?” 唐英杰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酸楚,声音也变了调。十几年来,兄弟们朝夕相处,情同手足,岂料一朝失手,竟是如此结局。 黑熊惭愧地说:“大哥,我无能……整砸了。” 唐英杰好言安慰道:“四弟,你尽力了,别往心里去,好好养伤。告诉你个好消息,莲花谷考察团刚走,项目基本谈成了,这是个好项目,你是大功臣┄┄你好好养伤,别的不用多想。” 黑熊用被角擦一下眼睛说:“他马滴!这小子使阴招儿,我还没看见人儿呢,就把我放倒了。这事儿不算完,等我好了的。” 唐英杰说:“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唐英杰哈腰俯耳轻声说:“我饶不了他,给你报仇。” 唐英杰又问了黑熊的伤情,在黑熊的床边稍坐了一会儿就出来了,三胖前头带路,宋军和大象陪同,唐英杰又看望了二虎,三虎,四虎和五虎;大虎伤势最重,还在手术室里抢救,特意从省城请了显微外科专家,希望能把大虎的断手接上,手在生活中太重要,尽量恢复其功能,那怕生活能够自理也好。 外请的专家仔细检查后表示办不到,伤的太重了。只能把大血管和重要肌腱接上,能保住双手不坏死,就不错了。 唐英杰还想看看其它几个小头目,被宋军挡住了。宋军说:“都挺好的,没大事儿,回去吧。” 宋军跟唐英杰耳语了几句,唐英杰点点头。 卫生局长和医院院长听说唐总到了医院,相约赶来陪同,他们从正门电梯上楼,唐英杰从另一部电梯下楼离开了。 这个时候,唐英杰不便见人,羞于见人。 唐英杰冒雨回到凤凰山庄,一路上静默不语,脸色凝重。走上三楼,发现通往他办公室和卧室的走廊多了一个双人沙发,位置正对着楼梯口。 唐英杰问大象:“这是咋的?” 大象说:“这是我安排的,从今天开始,老罗头和大狼狗晚上在这儿值守,晚六点到岗,早上六点离开。” 唐英杰漠然说:“有必要吗?我就不信,他敢到这儿来?怕是没那个胆儿。” 宋军和三胖异口同声地说:“好,这样好。” 大象不回答好还是不好,他为唐英杰的安全着想,以万无一失为准绳。他以特警的敏感意识到,这个时候,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越小心谨慎越好。 其实,唐英杰表面漠然,内心对大象的安排很满意。 多年来,黑熊率领的马仔军团即是他手中的一柄利剑,也是他茹毛饮血的尖牙利齿。现在,这个军团全军覆没,唐英杰顿觉危机四伏,空虚无助。大象能未雨绸缪,让他觉得踏实。 唐英杰身边的人中,除了宋军,三胖和黑熊,他最信任的人是大象和老罗头。任何情况下,有这两个人在,他就可以高枕无忧。大象也是他手里的一柄利剑,这柄剑深藏袖中,轻易不出手,出手必伤人;老罗头是一条忠实的狗,看家护院忠诚不二。 宋军,三胖和大象陪唐英杰回到办公室,宋军和三胖很自然地坐在沙发上。大象转身要走,唐英杰叫住了他,说:“坐坐,喝杯茶吧。” 唐英杰仰躺在沙发上,显得很疲惫,有点无精打采。宋军挨着唐英杰坐下,问:“哥,看你挺累,去休息一会儿?” 唐英杰凝视着天花板说:“没事儿,不用。” 大象动手洗杯,烧水,泡茶。 唐英杰凝视着天花板不言语,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宋军一会儿看看唐英杰,一会儿又跟大象对一下眼儿,一时找不到话题。 大象沏好了茶,每人一盅,唐英杰猛醒似的端起茶盅,一口喝了,问宋军:“莲花谷这事儿,你看怎么样?” 宋军说:“不敢说手拿把掐,我看十有八九能成。” 唐英杰叹口气说:“回头你加把劲儿,整成它,这是个好项目。唉!……这个项目当初还是四弟推荐给我的,一转眼,四弟……。” 唐英杰带了悲腔,言语中透着无限伤感。 宋军接口说:“过两天我回去,再做做工作,就差不多了。” 唐英杰问宋军:“今天这事儿,我有点不敢相信,四弟还有他的‘五虎’,都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主儿,这怎么……知道不?怎么个经过?” 三胖一直在医院,听马仔们议论事情的经过,这时接过话茬道:“这小子用了一种新武器,跟手雷挺像,半空里一炸,耳朵针扎一样疼,人就瘫了,都是吃了这个亏。” 宋军喝了茶,放下茶盅说:“三弟说的对,我也问了一下情况,姓金那小子耍了滑头,咱上他的当了。他特意去玉珠家,把四弟引过去,外边他的人都布置好了,四弟正带着人往那儿跑,后边一个人扔了一个那玩意儿,他妈的,爆炸的那个声儿刺耳朵,耳朵疼的钻心,手脚就都不好使了,一倒一大片。二虎和三虎也是吃的这个亏。四虎没有,他靠上去了,想用枪招呼,结果玉珠突然挡在前边,四虎没法下手,姓金那小子趁机从后边动手了,四虎让火球电了。整个经过大概就这样。” 唐英杰问:“他们的腿都伤了,四虎怎么没有,咋回事儿?” 宋军说:“我问在场小兄弟了,当时姓金的操起一根钢管想废了他,玉珠在旁边说了一句话,姓金那小子住手了。四虎捡了个便宜。” 唐英杰点点头说:“她挺善良。” 宋军心里暗想:“你让她迷住了,看她那儿都好,可惜她不领情。” 唐英杰接着问:“四虎怎么伤在脸上了?” 三胖说:“他把对着姓金那小子,没想到玉珠挡在前边,四虎傻B了,他不敢动她,姓金那小子从后边下手了,离的太近,来不及躲,直接就喷脸上了。还有两个小兄弟儿也是喷脸上了。” 宋军说:“他们身上缠着铜线,那小子特意避开,才往脸上喷。” 唐英杰点点头,每次打仗行动后,他都会详细询问每个人的表现,做到心中有数。 唐英杰问宋军:“姓金的妖儿作大了,不能这么放过他,眼下你有什么主意?” 宋军说:“眼下……没什么主意。突然出这事儿,真没想到。原先以为那小子就那两招呢,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手,也不知那玩意儿叫个啥,爆炸时声儿也不是特别响,就是耳朵疼的受不了,唉!――咋整?” 三胖说:“它马滴!他竟跟咱玩邪的,一会儿一出,这它马谁受得了,也不知道他还有什么损招儿,我看得把这事儿整明白再说吧。” 宋军说:“就算他还有什么损招儿,他也不会到处说呀。怎么整明白?” 三胖不言语了。 唐英杰说:“办法还得想呀,咱不能就这么挺着,等着他来收拾?” 三胖说:“大哥说的是,得想招儿对付他。” 宋军眨眨牛眼说:“唉!――这把除了四弟,还伤了三十多弟兄,有的得住院,有的出了院可能也上不了班了,缺人手了。” 唐英杰喝了盅里的茶,放茶盅说:“缺人手不怕,再招呗。我是说姓金这小子,不能这么便宜他,你有什么主意?” 宋军想了想说:“眼下,想怎么着也不行呀,没人可用了,看来得请外援了。” 唐英杰问大象:“相师傅怎么看?” 大象端着茶盅,想了想说:“我琢磨,这小子不光是家伙先进,脑袋也挺好使,不得不防。我看,这儿的安保得加强,现在晚上就门卫两个保安,这样不行。我准备再增加两个,放一楼大厅。这样晚上就四个人值班,门卫两个,一楼大厅两个。老罗晚上守住三楼走廊,家里没事儿我也不回去了,也住三楼。” 唐英杰点头同意,说:“行,你看着安排吧,缺人手就从下边调。怎么对付姓金那小子,你有什么想法?” 大象说:“听说那小子也受伤了,打听打听伤的怎么样?” 唐英杰对宋军说:“老二你安排人打听打听。” 宋军答应说:“这好办,回头我安排人打听清楚。这一闹腾,下边也缺人了,让办公室招人吧。甄秘书还没上班?” 唐英杰说:“休病假呢。” 其实,甄秘书已经辞职了,唐英杰威胁过她,她害怕唐英杰对她下手,躲到外地去了。唐英杰想淡化这个事儿,只说她休病假。 大象小声对唐英杰说:“实在不行,我招呼招呼姓金那小子?” 唐英杰摇头说:“不,我想好了,把姓金的交给苟局长吧,该他出马了。” 宋军和三胖都点头说:“这当然好,逮住那小子,好好收拾他。” 走廊传来脚步声,大象起身看一眼说:“是老罗。” 唐英杰冲走廊喊了一句:“罗师傅,进来喝茶。” 老罗头牵着大狼狗出现在门口。老罗头六十多岁,身体干瘦,头发灰白,听见唐英杰叫他,站在门口说:“不了,我来看看,今晚开始我来值班,有我在,什么事儿都没有,唐总尽管放心。” 唐英杰向他招手说:“过来喝杯茶。” 老罗头缩手缩脚地进来,大象递上一盅茶,老罗头接过去一口喝了,道了谢就出去了。 唐英杰望着老罗头的背影说:“有他守着门,我可以高枕无忧。” 唐英杰如此信任老罗头是有原因的。 一二四,欲取先予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一二四,欲取先予 唐英杰对老罗头的信任不是凭空而来的。 三年前那个冬天异常寒冷,气象专家说是近五十年最寒冷的冬天。大地都被冻裂了,如瓷器的开片;树枝被冻僵,风一吹就折断了,剩下光秃秃的树干;麻雀刚落下就被冻结在电线上无法动弹;青龙河被冻透了,那年春天开河的时候,青龙河面上漂浮着一层白花花的死鱼,河岸沙滩上腐败的死鱼臭气熏天。 天气酷寒,居民供热成了焦点,市长热线被市民打爆,基本上都是反应供热问题的。 有一天,主管城建的副市长请唐总去办公室谈话,很多市民反应室内温度太低,达不到规定的20度,有关部门作了实地测量,反应情况属实。 主管城建的副市长笑呵呵地说:“唐总赶紧想想办法,别等有关部门开罚单,呵呵,开了罚单也得想办法,是不?” 唐英杰知道这事儿是无法推脱的,虽然这位副市长是凤凰山庄后院的常客,跟唐英杰关系良好,涉及民情,互联网时代,官员也无法包庇。唐英杰当即表态说:“我一会儿就去热电厂,把这事儿落实,咱市供热网太散,到了末梢温度肯定会受影响,无论什么原因,责任在我,我一定想办法解决,请市长放心。” 副市长对唐英杰的答复很满意,又聊了一会儿闲话,唐英杰告辞出来,回凤凰山庄接了甄秘书,一起去热电厂调研供热问题。 热电厂是宋军主管的,唐英杰和甄秘书直接去宋军办公室。 宋军的办公室里有很多人,四五个保安围着一个老头,老头六十多岁,身材精瘦,头发灰白。 老头蹲在地上,衣服破烂,手脸煤黑,好像刚在煤堆里滚过,其实他确实是在煤堆里滚过的,是保安从煤堆里揪出来的。 大家见是唐总来了都纷纷回避,宋军站起来把宝座让给唐总。唐总在沙发上坐下,看屋里的气氛不对,问是怎么回事。 宋军一指墙角蹲着老头,说:“这老家伙偷煤,不是一次了,今天让保安抓住了,我说罚他点款,你看,他死扛,哭穷,不拿钱。” 蹲地上的老头就是老罗头,老罗头看出来唐英杰比宋军官大,但一点也不畏惧,仰着脸看着唐英杰,一副革命烈士奔赴法场时大义凛然的英雄气派。 按常理,偷东西抓了现形,应该装孙子,跪地求饶;或者哭天抹泪,苦苦哀求,博取同情,或可逃脱制裁。老罗头正相反,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所畏。这副德性引起了唐英杰的兴趣,他离座走到老罗头跟前,问他:“你姓什么?” 老罗头看着唐英杰回答:“姓罗” 唐英杰问:“你偷煤了?” 老罗头:“偷了。” 唐英杰问:“为啥偷煤?” 老罗头看着唐英杰不卑不亢地回答:“冷,买不起煤。” 唐英杰说:“顺安这地儿,只要有胳膊有腿儿,勤快能干,不太会穷,你这话我不太信?” 老罗头梗着脖子说:“我倒霉,命不好。” 唐英杰说:“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呐。” 老罗头说:“不是,我是乌县的。” 唐英杰问:“乌县那儿的?” 老罗头说:“榆树沟的。” 唐英杰笑了,心里一动,原来他们是老乡。 唐英杰问:“那你怎么到这儿了?来几年了?” 老罗头说:“听说这儿好活人,来两年了。” 唐英杰嘲讽道:“这大冷的天儿,你连煤都买不起,也没活好呀。” 老罗头说:“这是命,家里有个无底洞,老板心黑扣着工钱不发,我有啥办法。” 唐英杰一指保安,说:“拿个椅子,请老罗坐下,什么无底洞,谁扣你工钱了?说来我听听。” 老罗头也不客气,在椅子上坐下。接着唐英杰的话说:“我是榆树沟老户,种地,开过油坊,日子挺过得去。不成想儿子开车撞了人,要撞你就撞个死,他撞了个半死不活,医疗费花了十几万,赔偿十几万,我那有这么多钱,不赔儿子就得进去,心疼儿子,我卖了油坊,卖了房子,卖了地,能卖的全卖了,赔了人家我就屌毛没有了。投亲戚到这儿,干点零活。在工程队当小工,干了一年只开了几个月的工钱。我老婆风湿性关节炎,心脏病,三天二头住院,我挣点钱不够他看病。穷,真穷,不糊弄你。” 唐英杰说:“榆树沟西北街有家姓唐的你认识吗?” 老罗头说:“认识,没啥交往,他家一儿一女,日子过得还行,后来都走了,老房子好像亲戚住着呢。” 唐英杰笑了,说:“你真是榆树沟的。” 老罗头说:“我不撒谎。” 唐英杰说:“榆树沟那地儿确实穷,可穷也不能偷呀。偷犯法知道不?” 老罗头脖子一梗说:“不偷咋整?不偷饿死,冻死。偷犯法还不至于死,差啥不偷呀?” 唐英杰乐了,说:“你还挺有理呀。” 老罗头一仰脖子,说:“我没理,理都让你们当官儿的讲了。穷人没处讲理。当官的贪,经商的骗,穷人除了偷没活路。” 唐英杰笑呵呵地说:“老罗呀老罗,你可真让我长见识了。我见过偷的,没见过偷的这么理直气壮的。”对保安一招手说:“捆了,送派出所,去了就有苦头吃了。” 老罗头面不改色,白了唐英杰一眼,咬着牙根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爱咋的咋地。” 唐英杰收了笑容说:“好,好,老罗,我服了你了。你家在那儿?我现在就去你家看看,如果真像你说的那么穷,我放了你,如果不是,你就有苦头了。” 说到做到,唐英杰立马带着大象和甄秘书,宋军带着保安,押着老罗头,几辆车一溜烟去了老罗头家。 老罗头没撒谎,他家确实穷。 老罗头租住的是一间放杂物的仓房,简单粉刷了一下墙壁,面积也就十多平米,进门便是灶台,隔半截土墙里边是一铺小炕,炕上坐着一个老太太,老太太围着一床烟熏火潦看不出本色的破被。 甄秘书一进屋就捂住了口鼻,大象进屋看了一眼就出去了。 小屋里并不比外边热乎多少,墙角结着厚厚的白霜,地角上冰溜子鼓的西瓜般大,屋里哈气成霜。几件破烂的家俱肯定是捡来的,这样的家,小偷来了都得哭着走。 所有人都站在地上,无处可坐。 坐在炕上的老太太让唐英杰顿生恻忍之心,他突然想起二十年前,想起医院里那个悲惨的夜晚,他陪着母亲等钱作手术,钱没等来,母亲先走了,想起曾经的无助与凄惨┄┄一股苦水弥漫开来,唐英杰眼睛潮湿了。 唐英杰问宋军:“你要罚他多少钱?” 宋军说:“二百,二百他也不掏。” 唐英杰对老罗头说:“老罗,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宋总说罚就得罚,这是规矩,规矩不能坏,看看你这个家,你也确实拿不出来,这样吧,你的罚款我替你掏了。” 甄秘书掏出两张百元钞票递给宋军,宋军愣住了,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老罗头傻在那儿,满脸涨红,嘴唇哆嗦说不出话。 唐英杰对老罗头说:“这样,明天你到凤凰山庄来上班,找甄秘书就行了,我这儿有个职位需要你。” 唐英杰转过脸对甄秘书说:“把老罗老伴送医院检查一下,需要怎么治就怎么治,这事儿让我碰上了,我不能不管。” 老罗头依旧傻傻的,脸色由红变紫,老泪纵横,嘴唇哆嗦却说不出话。 宋军推了他一把,说:“老罗,你是走了洪运了,还不快谢谢唐总。” 老罗头扑嗵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唐英杰已经出了屋子,上车走了。 唐英杰收留了老罗头,凤凰山庄多了一条忠诚的看门狗;不仅如此,唐英杰还收获了好名声。 几天以后,唐英杰跟美女主持云鸽肉博间歇,云收雨歇的时候,唐英杰跟云鸽说起这件事儿,云鸽惊喜道:“切!原本你是个大善人呢。这好事别藏着腋着呀,宣传宣传。” 几天后,云鸽亲自带着记者摄像去了医院,又去了老罗头家采访一番。电视台一播,唐英杰便戴上大善人,慈善家的光环。 唐英杰收留老罗头不是大脑一时发热,是有着周密算计的。 凤凰山庄诺大个院子,需要一个忠诚可靠的更夫看家护院,同事推荐,社会招聘,先后找了几个都不称心:有的老迈迟顿;有的偷懒耍滑,躺在门卫睡大觉;有的酒迷子,一天到晚离不开酒瓶子;有的甚至里应外合,监守自盗。 姐姐唐英梅三天两头对宋军他们说:“有像样儿的更夫推荐一个。” 唐英杰遇到老罗头后灵光一动,欲要取之,必先予之,用一点小钱收服了老罗头。 有老罗头这样的更夫守着凤凰山庄,唐英杰可以高枕无忧。 对老罗头来说这就是一步登天了,知恩图报,为唐英杰死都值。 还有一个人可以为唐英杰去死,那就是大象。 一二五,熊象之搏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老罗头受唐英杰重生再造之恩,他可以为唐英杰去死。还有一个人也可以为唐英杰去死,他就是大象。 有个伟人说: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大象对唐英杰的忠诚也不是凭空掉下来的。 大象姓“相”,大名叫相敬庭,这是个很文雅的名字,让人想起文质彬彬的教授,学者,这个名字,寄托着父母对他的美好愿望。可大象没有遵从父母的意愿成长,而是向相反的方向发育。 大象从小身材就比同龄人大一号,这是他的自信,是他的优势。有了这个优势,大象从小打遍四邻无敌手。习惯成自然,大象从小养成用拳头解决问题的习惯,内心崇尚暴力;相信暴力可以解决一切问题,即简单,又痛快。 大象使用暴力并不把对方打残或是重伤,而是喜欢问:“服不服?” 对手服了,大象就放手;不服,继续施暴,直到服了为止。让别人服,是大象的终极追求,别人服了,他便有成就感,心里美滋滋。 成年后的大象身高191厘米,体重220多斤,他走过时楼板都震颤,靠近他有压迫感,他原本姓“相”,大家就随口叫他“大象”,是很形象的概括。 大象自小就惹事生非,上学不努力,爱打抱不平,爱打架,老爸说:“当兵去吧,你这德性扛机枪正合适。” 老爸的话正中大象下怀。 大象从小崇拜将军,爱看战争片,喜欢玩枪。有了老爸的默许,大象果然去当了兵,当了兵却没扛机枪。他当的是武警,后被千里挑一进了省特警队。 大象喜欢部队生活,别人训练觉得苦,他觉得很过瘾,他像跟自己有仇似的折磨自己,起早贪黑练肌肉块,动不动就炫耀肚皮上的六块肌肉。 大象身形高大魁伟,动作却敏捷灵活,这即是天赋,也与天长日久的训练有关系。大象的格斗擒拿术很出色,一对二,一对三胜多败少。这还不算什么,大象最拿手的绝活儿是枪法,三十米手枪打乒乓球,10发9中,历届系统比武不出前三名,战友都说大象好好干,前程肯定差不了。有了这个底子,就算退役,也是各强力部门争抢的香饽饽;那时就有人说,最好是给大老板当保镖,轻松赚大钱。 大象自己也看到了光明灿烂的前程,自信满满。 老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也想不到大象光辉的军旅生涯因为一次意外突然结束了,大象含着眼泪退役,回到老家顺安。原本的香饽饽突然成了冷馒头。 大象自谋生路,应聘进了黑熊的工程队,开工程车。 唐英杰和大象第一次认识是七年前,大象当工程车司机的时候。 那年,绿洲小区开工,这是伟业工程公司第一次承揽大工程,没经验,没人材,没资金,一切都是从头开始,唐英杰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有一天暴雨突降,大雨下了一个多小时。唐英杰担心工地的袋装水泥淋雨,虽说现场有黑熊主管,但黑熊是个光长肉,不长心的人,指着破鞋扎了脚,大意不得。雨一停,唐英杰就开车去工地查看。 那天,正巧碰上大象和黑熊打架,唐英杰的车进院子时,他俩已经开打了。 黑熊一身泥水,喘着粗气,气呼呼地往大象身上扑,大象眼疾手快,抓住黑熊手腕,一扭一抡肩膀一顶,动作连贯一气呵成。 黑熊被撞出去几米远,趴在泥水地上;黑熊不服,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从地上爬起来,抖抖身上的泥水,又扑上来。 大象一伸手就抓住了黑熊的胳膊,往前一拉,一扭身,一个背胯,黑熊又被扔出几米远,正落在一汪脏水里,泥水四溅,引起看客一阵惊叫。 黑熊这下摔痛了,爬了几爬才起来,身上,手上,脸上全是烂泥脏水,这次黑熊不再空手前扑,东瞧西望找家伙。 黑熊拾起一根木方,冲上去泰山压顶砸下来,大象一闪身,木方砸在地上,“咔嚓”断成两截,黑熊的虎口震的火辣辣地疼,黑熊吸着冷气扔了木方,回身抓起一根两米长的钢管,抡的呼呼生风,直冲大象而来。 大象捡起刚才黑熊扔掉的半截木方,举起木方一挡,黑熊手里的钢管脱手,噹啷啷掉在地上。 明眼人能看出来,黑熊不是大象的对手。黑熊使的是蛮力,横冲直撞,毫无章法;大象训练有素,使的是巧劲儿,两人的功夫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 黑熊笨拙,大象灵活,另外两个人的力量不在一个量级上,大象高出黑熊太多。 几个回合下来,黑熊没赚一点便宜,面对围成一圈儿,呐喊,起哄的工友,黑熊颜面尽失,脸也气白了,气儿也喘不匀了,跑进工棚里拎着枪出来,举枪瞄准大象,却发现唐英杰挡在大象前边。 黑熊悻悻地放下枪。 唐英杰把大象和黑熊请进工棚,亲自给他俩调解。 大象和黑熊冲突的起因很可笑,黑熊刚买了辆崭新的雅马哈250大摩托,希罕的心肝儿宝贝似的,一天擦八遍,没事蹲一边儿端详,越看越美,比新媳妇都希罕。 因为刚下过雨,地面积水,大象开着工程车从摩托旁边经过,车没减速,溅起的泥水弄脏了黑熊崭新的摩托车,这还了得?黑熊拦住工程车,把大象从驾驶室揪出来,要大象给他擦摩托。 黑熊蛮横惯了,整个工地他说啥是啥,谁敢说不?可是那天的事儿无巧不成书,大象刚招聘到工地时间不长,知道黑熊是个头儿,但不知道他是个说一不二的头儿,再者,大象从小到大都是他欺负别人,什么时候让别人欺负过? 黑熊说大象弄脏了他的摩托车,必须擦干净。 大象说你的摩托就不应该放在这儿,怕脏你把他供起来,弄脏了活该。 黑熊问:“你擦不擦?” 大象说:“我不擦。” 黑熊说:“你再一遍。” 大象说我再说十遍,我就不擦,咋的? 黑熊冲大象面门就是一拳,大象一闪身,伸手抓住黑熊的手腕,一扭一推黑熊仰面倒地,一屁股坐在泥地上。 黑熊没想到大象会这一手,高声叫骂着站起来,一屁股泥水淋淋,工友们都吓了一跳,谁敢这样对黑熊,这不是太岁头上动土吗?! 黑熊骂一句:“我操,反了你了。”喘着粗气往上扑,就出现刚才唐英杰看到的一幕。 唐英杰笑呵呵地看黑熊和大象肉博,相中了大象的好身手,他正想找一个身手好的贴身保镖兼司机,大象让他动了心。 但是,作贴身保镖兼司机,光有好身手还不够,唐英杰想进一步了解大象,当天晚上便以调解人的身份请大象和黑熊吃饭,作陪的还有宋军和三胖。 酒桌上唐英杰不喝酒,却极能劝酒,三劝二劝就把大象喝多了,唐英杰是诚心把大象灌醉,看一个人德性如何,把他灌醉一次能看个八九不离十。 唐英杰把大象灌醉,就是要考察他的德性。一个喝不醉的人,是有心机的人,跟这样的人最好别走太近,如果摆脱不了,要小心提防。 酒桌上喝多的人,不出这三种情况:一是酒迷子,一喝就多,这种人离的越远越好;二是爱逞能,本想灌别人,结果把自己搭进去了,这种人爱说大话,眼高手低,往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三是酒量一般,不恋酒,但酒桌上不抗劝,让人劝多的,这种人没有心计,在意别人的感受,可以深交,无论是作朋友还是同事,都可以信赖。 每个人醉酒以后表现也各不相同,有人醉酒话多,全是废话;有人醉酒说大话,酒醒忘的一干二净;有人醉酒舞马长枪,骂骂咧咧;有人醉酒打蔫儿,躲在角落睡觉,这种人保密性好,是作间谍的材料;大象醉的脖子支不住脑袋,眼皮耷拉到了桌子上,但人很安静,话不多,不失态,意识还很清醒。 唐英杰看在眼里,心里喜欢。 黑熊也喝多了,搂着大象叫兄弟,说打架从没服过谁,但今天,我确实服你了,我知道你让着我了,还是你厉害,不服不行。 这顿酒唐英杰看好了一个保镖,黑熊和大象勾肩搭背成了好兄弟,大象顺利通过唐英杰的考察。 第二天,唐英杰叫过宋军,让他详细调查一下大象底细和家庭状况,宋军问:“啥意思?” 唐英杰说:“让他给我当司机怎么样?” 宋军牛眼眯成缝,笑着说:“那天酒桌上我就看出来了,你挺赏识他。说句实在的,这个人确实不错,有素质,有修养,形儿也好。” 唐英杰说:“还有最重要的一条,他的身手好,两个四弟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宋军说:“这么厉害?” 唐英杰说:“你没看见,四弟根本靠不上前儿,要是动真格的,早让人放倒了。” 宋军说:“人才,大哥的眼力差不了。那天你请客,我就觉得有点事儿,你不断的劝他酒,我也就注意他,确实不错。” 宋军马上行动,先去公司人力资源部,又去派出所,最后找了大象家的邻居,还有他的同学,这番调查整的很认真,搞了三四天,结果出来了,问题也出来,大象原本在特警队混得顺风顺水,有模有样儿,怎么突然退役了呢?出了什么问题? 唐英杰动用关系打到特警队,宋军亲自去了大象曾经服役的特警队了解情况。 大象被迫退役是因为一次任性。 一二六,暴力为王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大象当兵并没像他老爸说的那样扛机枪,他先是武警,后选拔到省特警队。 大象是块当兵的料儿,当武警不到一年,经过层层严格选拔,百里挑一进了省特警队。 大象在特警队表现优异,业务能力超群,很受领导重视,混的顺风顺水,有模有样儿,正当前途无量之时,却因为一次暴力任性被迫退役。 正常情况下,特警只负责处置暴恐有关的特殊警情,所以才叫特警。他们平时没有巡逻和站岗任务,然而,那几天据说有重要领导下来视察,为加强安保,也为震慑暴恐分子,特警也开着防暴车上了街,大象和三个战友被安排在一个交通繁忙的十字街口。 大象和三个战友两人一组,每组持枪沿街边巡逻一小时,之后到车上休息,第二组继续巡逻,这样交替轮换。 这天傍晚时分,大象正和战友沿街巡逻,一辆红色兰博基尼突然停在路边,从车上滚下来一个穿裙子的漂亮女孩。 漂亮女孩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沿街往东跑,一个留着寸头的青年从驾驶位钻出来,快步追上女孩,拉住女孩抽了她两个耳光。 大象和战友站住了,什么情况?――当街殴打女性。 寸头青年打完女孩,嘴里骂骂咧咧,硬拉女孩上车,女孩不从,抱住路边的小树不撒手。 寸头青年抓着女孩的头发拖拽,女孩被拽得仰着头,痛苦不堪,却死死抓住小树不撒手。 寸头青年拽了一手头发,却拽不动女孩,放开手,照女孩的肚子踹了一脚。女孩“哎哟”一声撒开手,蹲在地上,大声呼喊:“救――命――啊!救……” 大象实在看不下眼儿了,跑过去大声制止,命令青年住手。 寸头青年转过脸,面对大象毫无惧色,仍然霸气十足,他眯着眼,指着大象的鼻子说:“狗子,别装逼,给我滚,我的事不用你管。” 大象让他骂得心里一惊,心想,我草!你小子真有胆儿,敢骂警察,不管谁惯着你,老子今天就是不惯你。 大象一时火起,把手里的枪递给战友,就想冲上去教训一下寸头青年,战友却紧紧地拉住了。 那个女孩披头散发的抬起泪脸说:“你们别管,我看他能把我怎么样。” 大象和战友被搞糊涂了,糊涂的是这一男一女的关系,如果真是恋人之间偶尔暴力,管多了反到惹麻烦。可是,看寸头青年下手的力度,又不像是恋人关系,像是仇人。不是恋人关系,又是什么关系?那个女孩让人费解,让人家打成这样,都喊救命了,还不用警察管?┄┄不用管,那你为什么要喊救命呢? 大象让他们搞懵了,心里也在犹豫这事儿该不该管。 一个大男人,当街殴打女孩子,这事太可气。但警察要依法执法,尤其是特警,有一定的职权范围,该管的管,不该管的确实不能管。 大象和战友退到一边,但并没走开,站在不远处观察势态发展。 正在这时,一对中年夫妻迎面走来,对眼前的一幕看不下眼,中年男人对寸头青年说:“小伙子,有话好好说,他一个弱女子,至于这样吗?在大街上打女人,你也忒不象话了,忒掉价儿了,有话好好说。” 寸头青年扬脸看了一看中年男人,“呸”了一口骂道:“我草!一脚没踩住,从那儿钻出个傻B,我咋掉价儿了?我干你老婆了?” 中年男人让这青年气着了,站住脚怒目而视。 寸头青年满脸无赖地看着中年男人,又“呸”了一口,骂道:“也不撒泡尿照照,钱赚的不多,管的事儿到不少。” 中年男人握拳往前凑,同行的女人拉住,说:“算了,走,别管闲事儿。” 中年男人转身要走,背头青年却不依不饶。冲中年男人喊:“看点路,小心让车撞死。” 中年男人真来火了,挣脱女人的手,站住对寸头青年说:“哎!小子,我见过无赖,没见过你这样的无赖,你想咋的?” 寸头青年放下女孩,走向中年男人,说:“想咋的?小样儿,欠揍是不?”拳头直奔中年男人面门。 中年男人身手很灵活,一闪身飞起一脚,正踢在寸头青年肚子上,寸头青年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寸头青年没想到中年男人有两下子,这下子脸丢大了,寸头青年不服,爬起来又冲上去,中年男人又一脚把他踹倒在地。 寸头青年连吃两脚,恼羞成怒,骂着脏话爬起来,跑回车上抽出一把大砍刀,拎着大砍刀奔向中年男人。 刚才寸头青年打女孩,搞不清人家是什么关系,大象和战友可以不过问;如果人家是一对恋人,一会儿打,一会儿好,管多了自找没趣。现在情况变了,寸头青年拿出了凶器,事情的性质变了,这叫持械行凶,属于特情,大象和战友非管不可了。 大象大喝一声:“住手。” 寸头青年理都不理,抡刀向中年男人砍去。 大象一个箭步冲过去,飞脚踢倒寸头青年,砍刀噹啷落地。 大象把寸头青年压在地上,掏出手铐正要铐他,背头青年趴在地上喊道:“狗子,你敢打我,你这身皮穿到头了,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爸是市长。” “我爸是李刚”,“我爸是市长”,“我爸是┄┄”,这是官二代的护身符,有了这个护身符他们就可以为所欲为,横行霸道,逃避制裁。 正常情况下,这个护身符很好使,因为好使,才把寸头惯成现在这个样子。世人都知晓权力的魔力,虽然时下不时兴跪拜,但内心对权力的敬畏是根深蒂固的。 然而,这次寸头青年却错了,他不说我爸是市长还好,这一说可坏了菜了,大象正跟官二代过不去,最恨的就是官二代。 这股底火来自半年前。 大象天生是当兵的料儿,形象好,枪法好,表现好,在部队多次立功授奖,再升一级就是高级士官,服役时间可以15年以上,做职业军人,这一生的幸福就稳稳的了。 大象晋级的所有程序都完满通过了,就等一纸命令。谁也想不到,关键时刻冒出一个官二代,参谋长的侄子把他顶掉了。 官二代是当今社会的饕餮怪兽,大小不拒,满盘通吃。各行各业,如果部门里有一二个官二代,所有的好事儿你就别抱希望了。 大象有这个底火,“我爸是市长”这句话就等于点燃了汽油桶,积蓄已久的愤怒让大象顿时失去理智。 大象骂道:“我草!小子,法律面前人人平行,你妈从小没教育你吗?” 大象收起手铐,把寸头青年提起来,一拳打塌了他的鼻梁,又一脚踹断了他的右腿,第二拳打碎了他的脾脏。之后往地上一扔,骂了一句:“再说一遍,你爸是谁?” 市长的儿子并不抗打,抬出市长爸爸不好使,立刻跪在地上求饶:“大哥饶命,大哥饶命,我爸啥也不是,是个狗屁。” 刚才还霸道的不可一世,原来是个怂货,一看护身符不好使立即跪地求饶。 战友眼见大象疯了一样扁寸头青年,害怕出人命,赶紧上前拉住他。寸头青年歪倒在地,面色苍白,一动不动了。 大象明白,自己一时冲动,闯祸了。 那个背头没撒谎,他老爸果真是主管政法的副市长,是大象的顶头上司,县官不如现管,这下大象摊事儿了,摊上大事儿了。 主管政法的市长的儿子让警察打了,鼻骨骨折,脾破裂,这是个大笑话,遏制这个笑话的办法就是扳回舆论,处理当事人。 市长比大象有话语权,事情后来被描述成:孩子跟女朋友闹了点小矛盾,被大象无端殴打,造成严重的人身伤害;女孩也亲自出面,在媒体上证实只是跟男朋友闹了点小矛盾,矢口否认被殴打;当事人,那位中年男人拒绝一切采访,拒绝承认自己是当事人。 舆论倒向了寸头青年,众口一词,谴责警察暴力执法,部队领导顶不住舆论压力,屈服于权力暴力,大象被迫退役。 其实市长的意见是开除大象,追究刑事责任。 部队领导以私人关系提出了忠告:像大象这样受过专业训练,掌握了暴力的人,有狙击手的枪法,有过人的体能,部队领导认为对他们不能太暴力,不然他们的暴力可能失控。为了社会稳定,也为了市长和家人的人身安全,大人不计小人过,放他条生路,复员比较合适,开除恐有不测,当然,这是私下交流。 在分别的最后一刻,知情人把这段话告诉了大象。 大象感谢部队领导的关照,但心里不服,不服也没办法,他以一已之力,什么也改变不了。他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说了也没人听。同时,大象也第一次意识到暴力比人格受尊敬,如果自己不拥有暴力,这次就得光着屁股回家了。 复员有一笔数目不小的安置费,开除什么都没有,也不是什么都没有,档案中有一个无法抹去的污点。 大象因为拥有暴力才保住了自己的一点利益,因为暴力被唐总赏识,也是因为暴力凑齐了妹妹送礼的钱,让妹妹有一个光明的前程,是暴力让他过上了富足的生活。 生活的本质就是选择,有什么样的选择,就有什么样的生活。 大象选择暴力,为此前程尽毁;也是因为暴力而出人头地,成为唐英杰的保镖和司机。 一二七,作局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大象因为暴力前程尽失,也因为暴力被唐英杰赏识。 大象跟黑熊打架后不久,唐英杰派宋军详细摸清了大象的底细,点名大象作了专职司机兼保镖,工资翻了一倍,月薪一万多。 大象当司机工资不到五千,现在突然翻了一倍多,真有点一步登天的意思,大象对唐英杰自然感恩戴德。 跟黑熊打架时,大象刚刚应聘的工程队,没想到这一架打出了名,打出了“钱”程。正应了一句老话,是金子总会发光,而且,无论放在那儿,都一样发光。 大象复员后按照有关政策,当地政府名义上作了妥善安置,工作单位是一家人造板厂,大象按照地址去报到,厂子里空空荡荡,只见到门卫老头。 门卫老头告诉他,厂子停产一年多了,听说要破产,正在清产核资。门卫老头指点他去留守处,大象到留守处报个道,记下个名字,从此再无消息。 一个月后,大象不再等厂子的消息了,他确信厂子不会有他希望的消息了。大象自谋出路,应聘到了唐英杰的建筑工程公司,选择工种的时候,他填写了:司机。 唐英杰那时刚承揽下绿洲小区的建筑工程,各工种都急需人手,大象第二天就上班了,每天开着工程车运送沙土。 大象家四口人,父亲是买断工龄的下岗职工,没什么技术,偶尔打打零工,赚点小钱补贴家用;母亲在百货大楼当过售货员,百货大楼改制后也失去工作,现在一家超市当保洁。大象的妹妹很有出息,正在读研究生,她是全家的骄傲。 给唐英杰当了司机和保镖后,大象的专业素养深得唐英杰赏识,大象为人做事,举手投足都透着专业和素养,跟黑熊他们完全不一样。 有一天闲来无事,唐英杰对大象说:“听说你枪法不错,在系统比武中多次获奖。” 大象谦虚地说:“有这事儿。” 宋军说:“那天有空,让咱见识见识。” 唐英杰说:“今天就没啥事儿,走,凤凰山靶场。” 唐英杰,宋军和大象开车来到凤凰山北坡,这里僻静,三人走进密林深处,在一片草地上停下。 这是唐英杰他们练枪的靶场,地势相对平坦,最重要的是有一块巨石像一堵墙,可以挡住子弹不乱飞。 宋军从车里拿出一个环形靶标,用胶带粘到巨石上,唐英杰从车里拿出一把制式手*枪,三十米距离举枪射击,连开五枪。 三人跑到靶前看时,五枪三中,全在五环之外;宋军接过枪也打了五枪,只中两枪,全在八环之外。 唐英杰把枪递给大象,大象接过枪,熟练地上膛,开保险,举枪,之后五声枪响,三人跑到靶前看时,三个十环,两个九环,共是48环。 唐英杰面露喜色,宋军啧啧称赞,大象一脸淡定。 唐英杰又取出一把新式手*枪递给大象,大象接过枪,很专业地检查弹夹,查看枪膛,之后上弹夹,子弹上膛。对唐英杰说:“打固定靶没意思,等一会儿打个活物看看。” 三人找棵大树底下隐避起来,等着活物出现。 没等多一会儿,两只野鸽子一前一后飞过来,大象眼疾手快,举枪便射,两声枪响,两只野鸽子坠落下来,空中一团鸽子羽毛纷纷扬扬随风飘散。 唐英杰和宋军齐声称赞:“好枪法!” 大象嗅了嗅枪口的硝烟味,他喜欢闻这种味道,在部队时每次射击完,他都要贴近枪口闻这种味道,战友戏称他“闻枪”。新式手*枪小巧精致,大象爱不释手,唐英杰看出他喜欢,笑一笑说:“它是你的了,留着吧。” 唐英杰见识了大象的枪法,对大象更是赏识,有意收买他,只等合适的机会。 大象从此形影不离地跟随在唐英杰左右,鞍前马后,尽职尽责。 一年后,大象的妹妹从石油学院研究生毕业,当下,研究生也面临着就业难。公开的媒体报道说,某市环卫工人招工,50人报名,其中有6个研究生。 妹妹的导师是行业内著名专家,导师对学生很负责,给妹妹写了推荐信,推荐到一家研究所,事业单位,待遇优厚。 妹妹带着导师的推荐信去了研究所,见了所长。所长很热情地询问导师的状况,原来他也是导师的学生,跟妹妹师出同门,是正宗的大师哥。 妹妹见过大师哥所长就回家等信儿,一个多月过去了再无消息。 妹妹越等越急,又多次去研究所求见大师哥,大师哥所长要么不在所里,要么是在开会,要么是有重要客人,再也没时间见小师妹了。 有人对妹妹说,不能再等了,现在办事说难很难,说容易也容易,按当下的潜规则,送所长三十万,你的事准成。 妹妹回家跟妈妈说,妈妈说没钱。妹妹说有钱也不送,我得上几年班才能赚回来呀? 这事儿让大象知道了,大象比妈妈和妹妹更了解现实社会,大象决定给所长送礼。 大象复员安置费十几万,回家后花费了一些,还剩不到十万,家里再没有余钱。要凑齐三十万,只能借。 大象首先想到战友,打了十几个电话,都不是有钱人,有的能借一万,有的只有五千,凑在一起不到六万。加上退役安置费也就十多万,还差十多万。 大象犯难了,机会稍纵即逝,事关妹妹的前程,他这个当哥哥的,想什么办法也得把妹妹的事儿安排好。 大象愁的几个晚上睡不着,最后想到了黑熊。 大象跟黑熊打了一架,没成仇人,成了朋友。黑熊闲了就请大象喝酒,非要跟大象学几招儿,大象也不保守,把特警的擒拿格斗术手把手传授给黑熊,两人处成了好朋友。 大象为妹妹的事儿实在想不出别的辙,硬着头皮找黑熊,黑熊有钱,借钱得找有钱人,没钱的白张一次嘴,还让人家为难,两尴尬。 大象要借二十万,这不是小数,黑熊动了一下心眼,说回去跟媳妇说一声,钱都是媳妇管着,这么说合情合理。 黑熊其实不是跟媳妇商量,他家什么事儿都是他说了算,媳妇管不了他。黑熊虽然跟大象处的不错,但涉及借钱这事儿,他拿不准借不借。当下社会流传一句话:要想哥们儿闹掰,就去找哥们儿借钱。 黑熊遇事拿不定主意时,一准请示唐英杰。 唐英杰低头想了一会儿,说:“兄弟有难处,应该帮一帮,要不还叫兄弟吗?不过,这事儿交给我了,不用你管了。” 黑熊不理解唐英杰的意思,说:“这是咋的?我也不是帮不起。” 唐英杰说:“他是我的司机,这是我的事儿。” 第二天,大象正在擦车,接到财务总监唐英梅电话,让他去财务部。 大象到了财务部,桌上放着一堆现金,唐英梅说这是三十万整,你数数,是唐总吩咐的,先借你用,但要逐月扣款,一个月扣一千。 大象一算,自己工资一个月一万多,扣一千,得扣三十年才能扣完,唐总这是什么意思嘛!大象眼睛一红,鼻子发酸。 大象要纸笔说打个借条,财务说唐总没说打条,你签个字证明收到这笔钱就行了。 大象心里又一热,长长地哈了一口气,没让眼泪流了出来。 三十万送过去,妹妹果真上班了。 妹妹打电话报喜,高兴的声音都颤抖了,说一个月能挣八千多,这么多钱,真没想到。妹妹可以自食其力,全家皆大欢喜。 老妈准备了一桌好菜,老爸第一次给大象倒酒,大象抢酒瓶,老爸说:“别抢,老爸必须给你倒一杯。” 爷俩喝得很开心,老妈脸上乐开花,说:“儿子,你妹妹这回多亏你了,好了,你现在不少赚,你妹妹也能自己养活自己了,我和你爸就没心事儿。”妈妈说着眼里竟滚出泪来。 老爸说:“多高兴的事儿,你哭啥呀?” 妈妈擦一把眼泪说:“我这是哭吗?我这是高兴的。” 大象知道,妹妹这事儿多亏唐英杰,庆幸自己遇到了好人,他要报答唐英杰。 青龙河小区开工奠基时的一声枪响,虽然没有击中唐英杰,却重重地打了他的脸,是他洗不去的耻辱,很长一段时间,人们都看不到唐总的影子,唐英杰不好意思抛头露面了。 江湖上,要洗刷这样的耻辱,争回面子,只有作了黑老大杨勇。 大象主动请缨说:“我去办了他。” 唐英杰轻声说:“别急。” 其实,唐英杰早就动了杀机,他正在作局,等着杨勇上套儿。 开工典礼上一声枪响,唐英杰劫后余生,他没有逞强,而是立即示弱,找中间人给杨勇传话,只要杨大哥不计前嫌,他要亲自赔礼道歉,赔偿损失。 杨勇以为唐英杰害怕了,跟唐英杰吃了顿饭,唐英杰送上二十万,说:“青龙河小区刚开工,光扔钱没回钱,这些,大哥先花着,等回钱了兄弟再孝敬。” 杨勇见钱眼开,收了钱,说:“唐总很懂规矩嘛,有饭大家吃,这就对了。以前的事儿都过去了,以后是哥们儿,有事吱一声。” 两人称兄道弟,杨勇放松了警惕。 唐英杰从“伊甸园”包养了当红小姐安娜,在沈阳给安娜租了套豪华公寓,两人在公寓的大床上疯狂了一个月,唐英杰带着安娜请杨勇吃饭。 道儿上人都知道,杨勇好色,杨勇的名言就是:“男人立棍为什么?一是搞钱,二是搞那个。” 杨勇看见安娜,眼睛就粘在安娜身上揭不下来了,看那脸儿,那胸,那腰,那臀,那腿,把杨勇看迷了。 唐英杰看出了杨勇的心思,对安娜说:“大哥喜欢你,以后好好伺候大哥。” 安娜在杨勇脸上打了一下,娇嗔一句:“大色狼,你们男人都一样。” 杨勇心花怒放,立马抓住了安娜的手,揉捏着打趣说:“嗯?一样吗?不一样,有长有短有粗有细,怎么能一样呢?” 饭后杨勇领走了安娜。 一二八,雪夜血光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杨勇领走了安娜,唐英杰心里暗暗庆幸。 唐英杰因为青龙小区地块招标和社会大哥杨勇结了梁子,青龙小区开工典礼上有人向唐英杰打黑枪,唐英杰命不该绝,一只蜜蜂在他面前绕飞,他躲蜜蜂偏了一下头,正好躲过呼啸而来的子弹,唐英杰逃过一劫。 唐英杰知道这事是杨勇指使的,换个人肯定怒不可遏,指天发誓,不干掉姓杨的誓不为人。 唐英杰没有,他眼看着热热闹闹的场面突然乱了套,人们惊叫着作鸟兽散,会场顿时一片狼籍;他随着惊慌的人流,在大象的保护下躲时防弹车里,迅速脱离现场。 唐英杰回到办公室马上给苟局长打了电话,苟局长一声令下,全城的警察立即出动,封锁路口,加强巡逻,全城大搜捕。 全城震动,顿时警车嘶鸣,鸡飞狗跳。 其实,枪响后黑熊就带着人冲进了对面的楼里,逐层,逐个房间搜索,只在楼顶捡到一个弹壳,枪手早不知去向。 唐英杰,宋军,三胖,黑熊陆续回到办公室。 黑熊气疯了,涨红着脸叫嚷着要杀人,要去省城杀光杨勇全家。 宋军说:“我日它亲妹子的,这是下死手了,当着这么多人打脸,还够个揍儿吗?这口气不出,没脸见人了。” 三胖看着唐英杰说:“大哥,这口气堵也把人堵死了。” 唐英杰怒火中烧,阴沉着脸不吱声。 唐英杰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过头话,冷静下来后,他找中间人传话,表示是自己的过错,惹大哥生气了,他愿意认杨勇为大哥,赔礼道歉,有大礼相送。 杨勇不是笨蛋,他开始不相信唐英杰这么怂,派人打听这边情况,尤其是唐英杰的状态,说过什么话,有过什么举动,得到的情报说唐英杰蔫儿了,是真害怕了。 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杨勇接受了唐英杰孝敬的二十万,认他作了小弟。 唐英杰从“伊甸园”包养了当红小姐安娜,给他租了豪华公寓,两人疯狂了一个月,唐英杰借机把她介绍给杨勇,杨勇是江湖上有名的大色狼,连手下马仔的老婆都不放过。色令智昏,杨勇欢天喜地领走了安娜。 安娜就是唐英杰安插在杨勇身边的卧底,从此杨勇的一举一动唐英杰都了如指掌。 杨勇想投标一项城市排水工程,作为预热,杨勇邀请几位主管领导去欧洲考察城市排水,安娜及时报信儿,唐英杰得到信儿巴儿巴儿跑去安排送行宴,孝敬两万美元旅途茶水钱。 杨勇后背长个小粉瘤,洗澡按摩时受到挤压感染了,医生建议切除。杨勇在医大请教授作了手术,手术后杨勇就住在安娜家养伤,唐英杰得到信儿巴儿巴儿地赶去,孝敬二万元营养费。 安娜租公寓,租宝马MINI,每月生活开销二三万,都是唐英杰支付,杨勇不用花一分钱,白得一个大美女日夜陪伴。 杨勇渐渐地喜欢上了唐英杰,说唐英杰懂事儿,讲义气,够朋友。 凤凰山庄竣工的时候,唐英杰举办了隆重的庆祝宴会,邀请了很多领导,社会名流,其中就有杨勇。 唐英杰以小弟的身份陪伴杨勇,把他介绍给领导和朋友,两人勾肩搭背,有说有笑,让人感觉他们关系很密切,如同兄弟。 六个月后,时节进入11月,唐英杰要收网了。 那天晚上下着小雪,不是雪片,是雪粒。后半夜,安娜租的公寓小区里走来一个高大的醉汉,醉汉拎着个酒瓶,走路晃晃悠悠,看上去似乎要跌倒,却又总在最后一刻找回重心,没有趴下。醉汉踉踉跄跄地晃进了小区。 安娜住的单元门前停着一辆奔驰车,车上坐着两人个,一个趴在驾驶座上打盹儿,一个躺在后排呼呼大睡。 醉汉走到奔驰车旁,靠在车上休息,举起酒瓶喝酒。 驾驶座上打盹的司机发现了醉汉,怕他手里的酒瓶了舞舞扎扎弄坏车漆,便开门下车,他走到醉汉身旁,伸手去抓醉汉,想把他拽一边去。 司机刚一出手,手却被死死抓住,醉汉好大的力气,只一扭,司机的手就背到了身后,接着酒瓶在他脑袋上开了花,司机一声不响地倒在雪地上了,这一切用时不超过两秒钟。 奔驰车后座上睡觉的人惊醒了,看一眼同伴不在了,叫一声没有回音儿。他抓起手枪开门下车,却见同伴儿躺在雪地上,他心里一惊,站直身体想进一步查看,拿枪的手就被抓住了,瞬间手枪易手。他回头想看个究竟,先是左眼挨了一拳,接着右眼也挨了一拳,两眼金星四射,他没看清对手,还没来得及做出反抗,后颈部挨了重重一击,顿时失去知觉,昏迷倒地。 醉汉单腿跪地,从口袋里掏出胶带,把两个人手,脚,嘴都捆好,搜出他们身上的枪,插在自己腰里,把两人重新塞进车里,关上车门。 完成这一切用时没超过两分钟。 醉汉拍拍身上的雪,向四周望了望,微弱的雪光里,夜色寂寞,雪粒飘撒,人们在沉睡,城市在沉睡。 刚才的行动没有惊醒任何人。 醉汉用门禁开了单元门,上到六楼,用钥匙轻轻开了安娜的公寓门,脱掉皮鞋,在客厅站了一会儿,让身上的凉气消散一下,之后推开了安娜的卧室门。 在透窗而入的微弱雪光里,大床上睡着杨勇和安娜,两人体力透支,正在沉沉昏睡。 醉汉掏出手枪,装上小音器,闪进卧室。 杨勇被莫名其妙的声音惊醒了,起身要问话,“谁”字没出口,却听见“扑”的一声,杨勇眼前喷出刺眼的火舌,火光照亮了华丽的房间陈设和粉色的真丝大被,杨勇身体抽动了一下,就一动不动永远睡去了。 白的脑浆和红的血喷出来,溅在雪白的床头上,形成喷射状的图案,像一朵菊花。 安娜被惊醒,起身坐起,被子脱落,露出两只丰满雪白的胸肉,白白的胸肉上还留着杨勇咬下的粉红牙痕,此时正因剧烈地呼吸而微微颤动,安娜发现有人站在床前,张嘴要喊,却没有喊出来,只听“扑”的一声,一束火舌喷出,安娜前额开放了一朵血的花朵,安娜长出一口气,完成此生最后一次叹息,明亮的眼眸合上了,头一歪,不动了。鲜血依旧从额头的弹孔里冒出来,沿着她白皙细嫩的脸颊流下来,她白嫩的身体浸泡在血泊里。 醉汉开了床头灯,收起落在床上和地板上的弹壳,站在床前欣赏了一会自己的杰作。之后关灯,不慌不忙地走过客厅,穿上皮鞋,轻轻关上门,似乎怕吵醒熟睡的人。 醉汉回到奔驰车边,拉开车门,那两个手脚被捆,嘴被胶带封住的保镖已经醒来,瞪着惊恐的眼睛望着醉汉。 醉汉穿着连帽长风衣,戴着黑面罩,只露出两只明亮的眼睛。 醉汉没有迟疑,火舌又喷了一下,那保镖惊恐的眼神熄灭了,空气里弥漫着头发烧焦的味道;醉汉枪口转到后排还在昏迷的保镖,火舌又闪了一下。 一切都归于寂静,只有雪还在下。 醉汉脱掉罩在外边的风衣,风衣上满是血迹,他卷起来拿在手里。四周望了望,城市在沉睡,夜很安静,没有被惊扰的灯光亮起,只有雪在不紧不慢地飘撒着。 醉汉走进树丛,翻过围墙,沿着墙跟儿走出百米,拐过街角是马路,马路边停满了汽车。 醉汉走向一辆汽车,车子发动,车轮压得积雪吱吱作响,汽车消失在雪雾中,车辙被飘舞的雪一点一点覆盖了。 这个醉汉就是大象。 大象上车后他放了一首汪峰的歌《飞得更高》。 我不是一块石头,也不是一滴眼泪,我只是一只小鸟,在寻找家的方向······ 车子在歌声中驶出酣睡的城市,东方已经发白,冬天的太阳虽然出来的晚,但很快就要出来了。 三天后唐英杰参加杨勇的葬礼,杨勇的二个兄弟见到唐英杰立即起立迎接,给予应有的尊敬,他们没有怀疑唐英杰。 杨勇生前树敌不少,他们无法断定谁干掉了大哥。 江湖上实力为王,利益为重;是谁杀死了大哥杨勇已经不重要,此时最重要的是如何瓜分杨勇留下的那把真皮椅子和庞大的产业帝国。 他们谁也没有给杨勇报仇的心思,他们正在背地磨刀霍霍,准备一场决战,胜利者才有资格接收杨勇留下的地盘,产业,还有美艳的女人。 新老大的诞生跟新生命的诞生一样,总是从血泊中站立起来。 杨勇的死没人怀疑唐英杰,杨勇的两个兄弟甚至把唐英杰当作争取的对象,因为接下来你死我活的争夺中,他们不指望唐英杰支持,却希望他别再找麻烦,他这只砝码无论加在那边,都会让局面失去原有的平衡。 江湖中有人猜到了杨勇是谁杀的,专案组的警察也曾作过秘密调查,因为找不到证据,最终不了了之。 聪明人都不爱多管闲事,没人会为一个死人费尽心机,即使他曾经是老大。人们更在意活着的人,死人即使化作恶鬼,也没活着的人可怕,那就让死去的人安息吧。 新的时代要有新人去开拓。 杨勇的死除去了唐英杰一块心病,让人们看到了他智谋过人的一面,也验证了大象的忠诚和身手不凡。 大象的可贵之处在于他性情沉稳,居功至伟,却从不居功自傲,一切跟原来一样,出车,收车,时刻跟随在唐英杰周围,像他的影子。 然而,在伟业集团内部,越是高层的人,越是尊敬大象,甚至害怕大象。 一二九,雨过天晴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金铎设下埋伏引诱黑熊出战,黑熊不知是计,招集人马围堵金铎,结果大败。邱文明敲断了黑熊两条腿,报了十年之仇;顺便敲断了五虎的博勒盖(膑骨)。 邱文海打断了二虎,三虎的腿,至此,唐英杰最得力的,也是最后一个马仔军团全军覆没。 双方激战中,金铎右腿受枪伤,血流如注。金铎自已动手取出弹丸,带领兄弟们迅速脱离现场,冒雨前往月亮泡。 这场雨断断续续,时大时小,下了两天两夜才停止,第三天早上天空终于放晴。 金铎在房间里憋了两天,因为腿伤又不能痛快地淋浴,感觉浑身捂出白毛了,看看外边太阳正好,便拖着伤腿出去晒太阳。 邱文明看金铎像自己一样一瘸一拐,咧着嘴笑。 金铎瞪他一眼问:“咋的?有啥好笑的?” 邱文明呵呵笑着说:“两个瘸子。” 金铎说:“少扯,我才不是瘸子呢。” 邱文明不跟金铎理论,走进仓房,找出一个旧拐杖给金铎,这是他腿伤用过的;金铎夹在腋下试一试,笑了,柱着拐杖出了房间。 邱文明拿一把椅子放在凉棚下,金铎示意他放在墙根儿太阳地儿里,他要晒晒太阳。 七月的太阳热情洋溢,扑面的热风特别催汗;二天二夜大雨,月亮泡原本就是地势低洼的沼泽,此时到处沟满壕平,一片汪洋明亮的水世界。月亮泡优雅的半月形消失了,潜入了更辽阔的水面之下;原来茂盛的苇塘,现在只有高岗处露出芦苇梢;各种水禽起起落落忙着觅食;金铎脱掉T恤,只穿着短裤坐在院子里,让阳光直射皮肤,感觉热辣辣的很舒服,很快就出了一身汗。 邱文明扛着铁锹东瞅瞅,西看看,挖沟掘土排放积水,看见金铎光着膀子坐在院子里,警告说:“你呀!不知道厉害。得穿点衣服,这么光着可不行,阳光太毒,用不了多一会儿就得晒秃撸皮。” 金铎低头看看前胸手臂,颜色有点发红,有点痒,对邱文明说:“真是呵,这一会儿功夫就红了,有点痒。” 邱文明说:“现在痒,到晚上就该疼了。” 金铎说:“我寻思晒晒,补补钙,看来不行。” 邱文明说:“秃撸一层皮就好了,就抗晒了。” 金铎说:“算了吧。”说完柱着拐杖回了房间。 金铎躺在沙发上,心里觉得空空落落,刚刚大败黑熊,等于断了唐英杰的利爪,拔了他的獠牙,唐英杰武功全废了,应该高兴才是,可是自己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并不是因为腿伤,是心里惴惴不安。 唐英杰虽然武功全废了,这并不意味着自己就安全了,恰恰相反,唐英杰不会认输,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对付自己,因为不知危险来自何处,自己将来的处境可能更危险。 金铎正是因为这个悬着一颗心。金铎正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手机“布谷─布谷─。”叫了两声。 霍金:“哥,你的伤怎么样了?” 金铎:“没大事,皮肉伤。” 霍金:“应该看看医生。” 金铎:“我这儿让水包围了,过几天水撤了,路才能通,我每天自己换药,看医生也就这样。” 霍金:“起码得消消炎吧。” 金铎:“我吃消炎药了,唐这两天有什么情况?” 霍金:“唐表面镇定,内心焦躁,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这几天晚上都是下半夜才睡。昨天上午唐给苟打过电话。唐问苟在那儿,苟说在大连开会,唐问什么时候回来,苟说大后天。唐说回来见个面,苟问有事儿吗?唐说有事儿,苟说好。” 金铎:“我猜到了,我这次把唐打残了,武功全废,接下来他可能出狠招儿。我猜测三种可能:一是让苟抓我,逮住我他们想怎么处置都行了;二是让大象出马,干掉我,听说这是个很角色;三是雇杀手干掉我。他真要想这么干,一定很秘密,你们一定要相办法给我个预警,这是我最担心的。” 霍金:“哥,我也想到这一层,这三个选项中,第一个选项最有可能,因为成本低,没风险,也最容易实现。很明显,他见苟就是要谈这个事儿,如果真是这样,你怎么办?” 金铎:“咱手里攥着苟的小辫子,我到是不怎么怕他,其实他应该怕我,我能让他身败名裂。” 霍金:“理论上是这样,但是最好别落在他们手里,一旦落在他们手里,情况就复杂了,最终是什么结果很难把控了。” 金铎:“你说的对,你们要盯住苟,提前给我个预警。” 霍金:“哥,放心吧,我知道轻重。有个小事儿,二赖子搬家了,说啥不干了,唐让宋军再找人,宋说找找看吧,挺消极,因为不好找人,唐说多给钱。现在,伟业集团的保安很多离职了,凤凰山庄保安队也离职了好几个,甄秘书也离职了,我看是人心散了。” 金铎:“对,唐已经失去人心了,大象有什么动向?” 霍金:“没什么特别动向,现在老罗头整晚守在唐的卧室外边,大象在另一个房间值班,看来唐有不安全感了。” 金铎:“这叫做贼心虚,我防着他,他也防着我,麻杆儿打狼两头怕。” 霍金:“大象重新调整了凤凰山庄的安保,增加了人手。” 金铎:“一定要注意大象的情况,他受过专业训练,是头凶恶的狮子,江湖上传说杨勇折他手里了,终有一天他会对我下手。” 霍金:“好的,目前来看,唐现在没有让他出手的意思。哥,新设备到了,正在调试。” 金铎:“万·艾克?” 霍金:“对,是正品。” 金铎:“好,这才真正是唐的命根子,真到了那一天,他说啥也不好使,就彻底完蛋了,你们抓紧调试,做好一切准备……怎么样?兄弟们都好吧?” 霍金:“都挺好的,你自己多保重。” 放下手机,金铎心里一阵激动,万·艾克到货了,是正品,这个设备太重要了,有了它,唐英杰的末日就不远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金铎意识到月亮泡不能久住,苟局长随时可能出手抓捕自己,说啥不能落在他们手里,等大水稍微退一退,必须另找藏身之处。 从目前情况判断,唐英杰必须出苟局长这张牌了。好在自己手里有苟的“黑料”,这是套在他脖子上的隐形绞索,如何使用这条隐形绞索对付苟?这是个问题。 很显然,只要曝光手里的“黑料”,苟局长立即身败名裂。然而,唐英杰的保护伞肯定不只有一个苟局长,换个局长,如果还是唐英杰的人,而自己手里没有制约他的“唐刀”,自己就被动了。所以,目前,还不能出手撅折这把保护伞? 假如苟抓住自己会怎么样?到那时候,就算放出“黑料”,撅折苟,也晚了。唐英杰的目的达到了,而自己有什么章程也施展不出来了。所以,保证自己安全,不落在他们手里是一切的前提。 如何让苟知道自己手里有他的“黑料”,欲擒故纵,从而控制他,让他不敢对自己下手,又必须听从自己的指令,这样的结果对自己最有利。 如何实现这个结果?……金铎陷入沉思。 无论如何,先找个安全地方藏起来,让他们抓不到自己,这是最重要的。 金铎从沙发上爬起来,出去找邱文明。 邱文明大清早起来排放积水,整了两腿泥,此时正守着一桶水洗身子。金铎柱着拐杖走过去。 邱文明让凉水冰得咝咝哈哈,边哈气边大叫:“啊!──爽!──爽!……你也试试?” 金铎说:“没你那好身板,一身热汗敢洗冷水浴,小心感冒。” 邱文明说:“习惯了,冬天我也常这样洗,爽!──。” 金铎柱着拐杖,眉头紧锁,眺望天空,邱文明问:“有事儿?” 金铎点点头说:“唐英杰自己没辙了,找苟局长了,苟在外地开会,大后天回来。我估计苟要出马了,警察来了咱不敢动硬,让他们抓住,咱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那就随他们捏弄了。惹不起咱躲得起,这儿不能住了,得赶紧躲起来。你告诉文海,尽快找套房子,越快越好。” 邱文明呵呵一笑说:“这大水,现在连我都找不着路在那儿,全让水淹了,谁也过不来,咱这儿是一个孤岛,放心吧。” 金铎说:“这点水一两天就退了,别大意,这可不是开玩儿笑的事儿。” 邱文明想了想说:“不行咱还回姨妈家,还是那儿消停。”说完他草草洗完,擦干身子,进屋给邱文海打电话。 三天后的早晨,金铎问邱文明租房子的事儿怎么样了,邱文明说租好了,太旧,文海雇人刚刷完墙,明后天就可以住了。 金铎说:“苟局长今天上午回来。” 邱文明说:“咱明天搬,今天让文海把饮具和被褥安排好。” 金铎说:“我有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要出什么事儿。” 邱文明说:“你是怕苟局长动手?” 金铎:“咱现在搬过去行不?” 邱文明说:“我问问文海。” 邱文明说完就给文海打电话,两人说了一会儿,邱文明收起电话对金铎说:“文海说他找人抓紧收拾,今天保证收拾完,明天早晨就搬。” 金铎想了想说:“那就这样吧。” 一三0,神秘信息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苟局长要回来了,金铎着急搬走,找个隐匿之处躲起来。可是,邱文海刚租到房子,还没收拾好,估计明天早上可以搬。 金铎心里不高兴,也不便发作,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想心事儿。 这天下午,金铎正躺床上打盹儿,院子里的狗突然狂吠不止,邱文明走出去,见一个小伙子骑着摩托站在院门口。 见邱文明出来,小伙子取下头盔,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小伙子戴上头盔,掉转摩托走了。 金铎走到院子里,问邱文明,小伙子有什么事儿。邱文明说他是来看看路通不通,过两天请几个朋友来钓鱼。 金铎问:“我认识他不?” 邱文明摇头说:“不认识。” 金铎回到屋里,心里划了个问号,钓鱼?……小伙子如果是来看水情,应该关注月亮泡,察水情,打窝子。可是,这个小伙子眼睛一直往院子里瞄,根本没往月亮泡那边看。 院子里有什么瞄的?这小子,肯定不是钓鱼的,会不会是探子?┄┄苟局长刚到家,动作会这么快? 金铎躺不住了,起身走到院子里,邱文明却不知去向。金铎正要转到后院去,突然发现天空东北方向有一个小黑点快速向这边移动,小黑点越来越近,是一架无人机,无人机在养殖场外围转了三圈儿,又向东北方向而去。 金铎回到房间坐下,心里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苟局长可能要采取行动了。 金铎掏出手机,点开“影”,立即联系霍金:“苟有什么动向?” 霍金:“他已回来,跟唐英杰约定三点钟见面。” 金铎:“哦,刚才有一个无人机绕了几圈儿飞走了。我担心是他们来侦察地形的。” 霍金:“他们还没见面,苟可能还没做出决定,下边人的动作会这么快吗?” 金铎:“唐的人脉很广,不排除这种可能。只等苟一声令下。” 霍金:“好的,我加强监视。” 金铎收起手机,正要回到院子里继续查看情况,院子里狗又狂吠起来,随即听到汽车喇叭响,金铎向外看时,钟华的车停在了院子门口。车上下来四个人,钟华,大奎,玉珠和凤芝。 凤芝一下车就大叫:“有人吗?出来欢迎我们呀!我们劳军来了。” 他们确实是劳军来了,大奎打开后备厢,一箱一箱往下搬东西,邱文明迎了出去,金铎也抓起拐杖往外走。 金铎刚到屋门口,玉珠捧着一箱水果挡住了他,上下打量着金铎问:“你,伤怎么样了?” 金铎说:“没事,没事了。”说完让开路,玉珠却不往里进,仍然挡在前面。 玉珠用命令的口气说:“进屋,我看看伤怎么样了。” 金铎含糊其词地说:“看什么看,没事了。”金铎想绕过玉珠出去,玉珠捧着箱子左堵右挡着不让他走,两人向住了。 金铎笑了说:“你干啥呀?” 玉珠说:“回去,我看看伤。” 凤芝抱着一个纸箱从后边过来,对金铎说:“看你那儿样儿,好心当成驴肝肺,不知道人家多惦记你?” 玉珠脸一下子红了,用纸箱撞了凤芝一下,骂道:“没人拿你当哑巴。” 金铎尴尬地笑着,乖乖回到屋里,坐在沙发上,往上提了提短裤,解开绷带,暴露出伤口给玉珠看,凤芝也凑过来。 玉珠蹲下仔细查看伤口,三个弹孔被三个黑黑的血痂盖住,痂周围有点红肿,确实没有发炎的迹象。 玉珠从购物袋里取出一条绷带,掰下一卷,给金铎重新包扎好,这才坐下问:“有消炎药吗?吃的什么消炎药?” 大奎和文明站在门外往这边看,金铎突然觉得难为情,低着头说:“有,吃了。” 玉珠把购物袋递给金铎,金铎打开购物袋,见里面有碘氟,无菌绵球,两条绷带,橡皮膏,乳胶手套,一把小镊子,一个体温计,还有几瓶消炎药。 金铎感激地看着玉珠,玉珠大胆地迎接金铎温情的目光,两人的目光交融在一起。 大奎粗声大气地喊:“文明,摆桌子,摆桌子。” 大家一齐动手,片刻功夫,鸡鸭鱼肉摆了一桌子。 六个人围桌坐定,邱文明开了酒瓶,凤芝伸手抢过酒瓶子说:“说是慰劳你们,那能让你倒酒?我来伺候局儿。” 大奎把一个沉甸甸地包裹往桌上一放说:“别急,趁没喝呢,先说明白,金铎,楚所长给的这钱怎么整?我虽然没钱,但不明不白的钱不要,你说咋整吧?” 这是楚天舒赔偿大奎的十万块钱。 金铎呵呵一笑说:“钱又不咬手,为啥不要?” 大奎地:“这不明不白的,不行。” 金铎说:“你不想要,还给楚所长不就完了,这事儿别问我呀。” 大奎说:“当时我不收,他差点给我下跪,哭哭咧咧地求我,让我咋还?这钱我不能要,要不,你留着吧。” 金铎说:“二哥,你这是什么话?他无故抓人,把你折磨的够戗,赔偿你是应该的。别小看派出所长,派出所长官小,权可不小,好处不少,对他来说,这点小钱无所谓,我看你留下最合适。” 钟华说:“噢!我才听明白,三弟说的对,就这么着吧,别磨叽了,耽误喝酒。” 凤芝帮腔说:“行了,给你的,你就留着吧。来,咱喝酒吧。”说着举着酒瓶开始倒酒,轮到金铎,玉珠把杯子拿开了,对凤芝说:“他有伤,还吃药,不能喝。” 凤芝夸张地啧啧着舌头说:“哎哟哟――!能不能喝人家自己不知道,这么一整人家想喝也不能了,这做人的素质咋就这么不一样呢?” 金铎红着脸笑,对邱文明说:“喝点没事,再拿个杯来。” 邱文明果真又取来一个杯子,金铎举杯接酒,玉珠又一把抢了过去,放下杯子说:“吃消炎药真不能喝,大夫说过,有生命危险。” 金铎说:“那个大夫说的?” 玉珠瞪金铎一眼不言语。 邱文明有意整景儿,撇着嘴说:“金铎,要么……就别逞能了,我看你是废了。” 金铎从玉珠身后抢过一个杯子,举起来接酒,回敬邱文明说:“拿我当你呢?我看你才废了呢。” 大奎打圆场说:“玉珠说的对,吃药不能喝;不过,也别空杯,倒上,少抿一点,是那么个意思就行了。” 玉珠生气阴沉着脸不管了。 凤芝给金铎倒了半杯,金铎说:“满上,满上,你们不是劳军来了吗?还不让俺喝个够。” 玉珠气得用筷子头点了一下金铎脑袋,鼻子哼了一声。说:“你好赖不知,四六不懂是吧?” 满桌大笑,金铎和玉珠都红了脸。 玉珠坐在金铎右侧,钟华坐在左侧,钟华总低着头,心里酸甜苦辣,五味俱全。 金铎碍着面子非要满杯,但每次举杯只是抿一下,沾沾唇,并不真喝。 玉珠看金铎并非真喝,又气又笑,在桌下狠狠地踩了一脚,正踩在金铎大脚趾上。金铎疼的哎哟一声,在腿上拍了一下,低头说:“蚊子,好大个蚊子。”他是一语双关,玉珠狠狠瞪他一眼,低头偷笑。 钟华举起杯,对金铎说:“三弟,你可给多少人出气了,头几天放礼花看见了吗?” 金铎点点头说:“看见了,太远,还下雨,有礼花,还有鞭炮。” 凤芝抢着说:“老热闹了,比过年都热闹。” 钟华说:“那天晚上,全市鞭炮礼花存货一夜全卖光了。” 大奎嘿嘿笑着对金铎说:“你知道顺安人叫你啥吗?金大侠。还有邱瘸子也不叫邱瘸子了,叫邱大侠,你俩可整大发了,一不小心,混成大侠了。” 金铎调侃说:“我算什么大侠,你看人家武侠小说里的大侠,背把宝剑,到处溜达,好吃好喝,怀里掏一把不是金子就是银子,还总有个美女陪着,没事儿斗嘴玩儿,我领个瘸子,像耗子似的东躲西藏,这那是大侠过的日子。” 邱文明呵呵笑着说:“以前是你领个瘸子,现在咱俩平等了,是两个瘸子,说不定谁领谁呢。” 大家都愣一愣,随即哈哈笑起来。 凤芝接话说:“金铎,你虽然没有美女陪着,可有美女想着呀,这事儿是真的,知足吧。” 玉珠在凤芝胳膊掐了一把。 凤芝打开玉珠的手说:“干啥呀?不打自招啊!我告诉你,别自作多情,想金大侠的美女可不止你一个。” 金铎赶紧说:“打住,打住,跑题儿了。” 邱文明戏笑道:“瘸子咋啦?《天涯明月刀》一号大侠傅红雪就是瘸子。” 邱文明话音刚落,金铎的手机“布谷――布谷――”叫了起来。 金铎拿起手机,霍金来信息:“哥,唐见过苟以后很兴奋,对宋军说下半夜就有信儿,看来他们今天有行动。宋军说他不回家,不睡觉,一起等信儿。我判断苟可能在下半夜对你采取行动。” 金铎:“能再具体点吗?” 霍金:“目前没有,四弟马上出发,到现场搜集情况。” 金铎:“知道了,有情况随时通报。” 金铎收起手机,脸色严肃起来。玉珠发现金铎脸色异常,急切地问:“咋的?有事儿?还是……不舒服了?” 金铎摇摇头,端起酒杯说:“这下把姓唐的打疼了,受伤的野兽更凶残,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们都打听点信儿,有什么情况及时来个信儿,来喝酒。” 金铎话音刚落,手机又发出提示音,金铎拿起手机看时,不是“影灰联盟”联络的专用软件“影”,是一个隐匿号码的彩信: “今夜有警察去抓你!” 金铎吃了一惊。 金铎的这个手机号码只有钟华和霍金知道,这个彩信是谁发来的呢? 他是怎么知道这个号码的? 为什么要帮自己? 为什么要隐匿号码? 真是奇了怪了! 一三一,不出所料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金铎正跟朋友们喝酒说笑,手机响起提示音,金铎拿起手机看时,不是“影灰联盟”专用的软件“影”,而是一个隐匿号码的彩信: “今夜有警察去抓你!” 金铎吃了一惊,顿觉头皮发麻,一阵心慌。 金铎的这个手机号码只有钟华和霍金知道,这个人是谁?怎么知道自己的电话号码? 为什么要帮自己? 为什么要隐匿号码? 金铎脸色严峻起来,玉珠发现金铎脸色有点反常,问:“咋的?……不舒服了?”金铎摇摇头。 “今夜”,肯定是天黑以后,这符合警察抓捕的习惯,苟局长动作好快呀!――怎么办?金铎必须尽快做出正确选择。 人生是一次未知的探险,时刻面临着选择;不同的选择通向不同的境地。有人站在成功的峰顶;有人徘徊在山腰;有人走向了洼地的泥潭,究其原因无不因为起初的选择。 金铎问钟华:“大哥,你们刚才来时,注没注意路口有车?” 钟华说:“路不好走,滑溜溜的,我只顾盯着路,没注意呀。” 大奎说:“我没看见。” 凤芝想了想说:“我看见了,就在往这儿拐的那个路口,离路口挺远有一辆车,停在一丛柳毛子后边,不留心真看不见,没看见人。” 玉珠说:“还是你眼贼!我还真没注意。” 钟华问:“啥意思?有车咋的?没车咋的?” 金铎说:“那是警察的车。” 在座的人都吃了一惊,瞪大眼睛看着金铎。 金铎的思路明晰了,上午有人来打听能不能钓鱼,其实那是个探子,探子见到了邱文明,基本可以确定金铎也在月亮泡;之后用无人机高空侦察地形,细化行动方案;之后派人把守路口,防备目标逃脱。 这么说,刚才这个神秘的信息是真的,有人在暗中帮自己。 金铎说:“咱们在这儿喝酒,城里警察紧急集合,一会儿就来抓我和文明了。” 大奎抢话说:“真的假的?说的像真的似的。” 玉珠慌了,问:“你别开玩笑,真的假的?” 金铎说:“真的。” 邱文明说:“那咋整?快蹽啊!” 金铎端起酒杯一脸严肃地说:“对,确实得快蹽,蹽慢就让他们逮住了。” 玉珠站起来说:“那别喝了,快走吧。” 金铎笑笑说:“天还没黑呢,他们天黑才来。” 钟华说:“唐英杰跟苟局长是老铁,吱一声肯定好使。” 金铎说:“前几天我把唐英杰打疼了,基本上武功全废了,他已经拿我没招儿了。他的下一招儿就是找苟局长,让警察抓我。苟局长去大连开会,今天上午回来了,他和唐英杰见了一面,他们商量好了,今天晚上就要动手抓我和文明,我俩必须马上转移,喝了这杯散了吧,你们也尽快离开这儿。” 玉珠看着金铎说:“你上那儿去?” 金铎点点头说:“这个别问。” 玉珠撇了撇嘴问:“你这腿行吗?咱们坐车一起走。” 金铎说:“不行,一会儿你们出去,路口的警察会截你们,问你们两个问题,看没看见金大侠,或者邱瘸子?到这儿干什么来了?你们要统一口径,别说看我们来了。” 邱文明问:“金铎,再喝一会儿行不?可惜这一桌子菜了。” 凤芝一指邱文明说:“看你那点出息,火烧眉毛了,还惦记这点菜。” 邱文明呵呵一笑说:“唉!好不容易凑到一起,没说几句话。” 钟华问金铎:“你打算上那儿呀?” 金铎说:“别问了。” 钟华说:“既然这样咱别磨蹭了,快点吧。” 金铎一举杯说:“喝了吧,喝了马上撤。”举杯在嘴边抿了一抿放下了。刚才的满杯酒现在还是满杯酒。 乍聚又散,玉珠一把抓住金铎的手,生怕他跑掉似的,喘息着问:“你┄┄腿行吗?你上那儿去?” 金铎在玉珠手上按了一下,说:“不行也得行,不能落他们手里。” 钟华问:“你怎么走呀,你那腿?” 金铎说:“趟水进芦苇荡,跟他们打游击,先躲开再说。” 玉珠一把拉住要起身的金铎说:“不行!”玉珠说了句不行就没话了,手却抓着金铎不放。 金铎冲玉珠笑一笑问:“什么不行?” 玉珠说:“你的腿有伤,不能趟水,会感染,那就麻烦了。” 金铎冲玉珠笑一笑说:“我有办法,用保鲜膜缠住,不让它透水,放心吧,没事儿的。” 玉珠问:“我怎么联系你,告诉我电话号码。” 金铎看着玉珠凄楚地眼眸,柔声说:“你不可以给我打电话,他们要找我,第一个监控你,你一打电话,他们就能定位我在那儿;还有,你也不可以去看文慧,明白吗?” 玉珠眼窝里泪光闪闪。 金铎第一次轻柔而又自然地抚了抚玉珠的长发,一切尽在不言中。 凤芝拉了一把玉珠说:“走吧,别耽误他们。” 钟华站在地上,忧心重重地问金铎:“你往那儿去呢?……万一他们网上通缉你,那可麻烦了,咋整?” 金铎说:“走一步算一步吧,先离开这儿,不能让他们抓住。” 大奎说:“你这个腿有伤,不能沾水,你说上那儿去,我背着你走吧。” 凤芝说:“大奎,真是好样儿的,是个好主意。” 金铎说:“不行,你们走吧。我自有办法。” 玉珠变了脸色,手脚哆嗦起来。 金铎给凤芝使了个眼色,凤芝扶起玉珠往外走。钟华凑近金铎说:“我的手机24小时不关机。” 金铎在钟华肩头拍了拍说:“大哥,知道了。” 太阳已经落下去,夜幕正徐徐拉开;广阔的水面反射着最后的天光;芦苇荡在晚风中波浪起伏。 钟华开车小心翼翼地驶过泥泞的路面,驶上回城的路。 跟金铎预料的一模一样,钟华的车刚拐上乡路,路边柳丛里突然窜出一胖一瘦两个警察,两个警察并排站在路中央,示意停车。 钟华停下车,开门走下车。 事情凑巧,胖警察的姐姐是钟华的同事,他认识钟华。 胖警察很礼貌地向钟华敬礼,之后说:“钟行长,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们在执行公务,公务在身确实没办法。有两个问题问你,希望你如实回答。” 钟华笑了,心想金铎这小子,料事如神呢。 胖警察态度和蔼地问钟华:“你们刚才去养殖场了吧?” 钟华回答:“是,是去养殖场了。” 胖警察问:“你们去养殖场干什么?” 钟华说:“听说这儿的鸭子是散养的,想买鸭子,过来看看是不是像他们宣传的,真是散养。” 胖警察问:“看见什么人没有?” 钟华说:“有几个工人在干活儿。” 胖警察笑一笑说:“我是说,看没看见金大侠?还有个瘸子。” 钟华明知故问:“金大侠是谁?谁是瘸子?” 胖警察说:“他叫金铎,瘸子姓邱,看见没?” 钟华说:“没注意呀,我们看鸭子来了,这儿的鸭子确实是散养的,吃水草吃鱼长大的,怪不得这儿的鸭子好吃。” 瘦警察隔着车窗把车里的人查看一遍,冲胖警察摇了摇头。 胖警察犹豫了一会儿,对钟华说:“钟行长,真对不起。我们正在执行任务,希望你理解。你┄┄你现在不能走,而且┄┄所有人把手机交出来,希望你配合一下,都是工作,我也没办法。” 钟华掏出手机交给胖警察,走到车边,对车里的人说:“都把手机交出来,咱要在这儿呆一会儿。” 凤芝从车上跳下来,冲胖警察走来,气冲冲地问道:“我们犯法了吗?”凤芝夸张地把双手举起来,咄咄逼人的说:“要不要铐上,我有心脏病,犯了病你要负责。” 胖警察连连后退,避开凤芝,笑着说:“没有,不用,不用,不是那意思。” 凤芝问:“那凭什么扣我们,不让我们走?” 胖警察说:“误会,你误会了,不是扣你们,是……配合我们工作,这是公民义务。” 凤芝一步一步逼向胖警察,不客气地说:“你们有工作,和我们什么关系?什么狗屁义务,凭什么让我们配合?耽误我们回家?” 胖警察不想纠缠,躲开凤芝,藏在钟华身后,对钟华说:“钟行长,你看┄┄你看,跟她说不清。” 玉珠下车把凤芝硬拉上车,玉珠穿得单薄,体态玲珑,肌肤雪白,容貌秀美,两个警察被玉珠的美貌惊呆了,眼睛都直了。 钟华上了车,对凤芝说:“你这是何苦呢?” 凤芝一笑说:“我就是让他们知道,咱们不是好惹的,别一会儿抓不着金大侠,找咱们的茬儿。” 钟华说:“收手机,不让咱走,是怀疑咱们是金大侠同伙,怕通风报信,这样更好,不落嫌疑。” 大奎说:“都老实儿呆着,一会儿抓不着金大侠,别拿咱撒气。” 凤芝说:“他敢,老娘是好惹的?” 大奎开玩笑说:“小丫头蛋子,天天老娘老娘的,不怕把自己叫老了?” 大奎和凤芝斗嘴,玉珠一声不言语,她的心狂跳不已,胸口憋闷,玉珠为金铎料事如神庆幸,也为金铎担心。 大奎问钟华:“他们啥意思呀?扣咱们干啥?” 钟华说:“你脑袋进水了,看见咱们的车,不检查怕放走金大侠,检查就暴露了他们的行动,怕咱给金大侠通风报信,才把咱扣下,手机上缴。这样好,不落嫌疑,晚回家一会儿呗。” 玉珠手捂在胸口,浑身发抖。 凤芝把她揽在怀里,安慰玉珠说:“你不用担心,就这帮笨蛋想抓他?做梦去吧。” 一三二,月夜逃亡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大约一个半小时后,天完全黑透了。 一串车灯由远及近地驶过来。最前边是两辆警用二轮摩托,随后是三辆黑色涂装的标有“特警”字样的防暴车。 车队在钟华的车旁停下,有人跳下车,胖警察快步跑过去,两人低语了几句,那人重新上车,车队启动,拐下乡路,关了大灯,摸黑驶往月亮泡养殖场。 胖警察没有上车,站在路上目送车队远去。 玉珠看见车队过来就浑身发抖,捂着嘴哭出声来。 钟华不断地叹气,好像气不够用,他烦躁地用手直拍方向盘。 大奎没话儿找话儿地问钟华:“金铎这小子,说的多准,我是服了……不知他蹽了没有。” 钟华长长地叹口气说:“两个多小时了,早蹽远了,就是他那个腿,肯定不敢吃劲儿,文明腿脚也不利索,帮不上他,愁人不?” 玉珠一听钟华这么说,哭声更大了。 大奎一拍大腿,后悔地说:“我说背他走,他还不干,逞能呗。” 凤芝插嘴说:“你挺大个脑袋全是水是不?他是怕连累你,还没咋的呢,你就让人收拾了,你再把他背出去,更说不清了,金铎是为你好。” 大奎转过脸怼凤芝道:“我还没傻透腔儿呢!你一会儿不损人就难受是不?” 钟华说:“行了,行了,都别吱声,听动静。” 钟华摇下车窗,静谧的夜里蛙声如潮,仔细听能听出防暴车的声音,渐行渐远。 钟华担心突然枪声四起,那就坏菜了。 特警的车队拐下乡道就放慢了速度,第一辆摩托车加速与车队拉开了距离,摩托车接近养殖场院子的时候,萨达姆和卡扎菲听到动静一齐狂叫起来。 第一辆摩托车停下,向院子里投了六块藏了药的熟牛肉,萨达姆,卡扎菲和黑盖三个吃货一人抢了一块,叨到旮旯大快朵颐,把看家护院的职责抛到九霄云外了。 三辆防暴车迅速靠近,车门打开,下来两队武装特警,分两路包抄了院子。 萨达姆,卡扎菲和黑盖吃了熟牛肉,趴在角落里,眼睁睁看着陌生人包围了院子,一声不响,就像受了贿的猫,任凭老鼠胡作非为。 金铎和邱文明刚送走钟华,霍金发来信息。 霍金:“哥,可以肯定,他们今天夜里行动。” 金铎:“知道了。” 霍金:“五弟在现场紧盯,他们出发后告知你。” 金铎:“不必了,让五弟撤回来吧,我马上就转移了。” 邱文明见金铎表情凝重地摆弄手机,知道他在与人联系,直到金铎停了手。 邱文明问:“上那儿呢?” 金铎想了想问:“先在附近找个地儿躲一躲。” 邱文明说:“进苞米地,那儿藏人正好。” 金铎说:“不行,远了啥也看不见,近了容易暴露。” 邱文明问:“你要看啥呀?” 金铎:“看他们是不是真来抓咱俩。” 邱文明想了想说:“好办,西南角三四百米那儿有个高岗,岗上有树,有一个放鸭子的木板棚,藏那儿能看见这儿。” 金铎问:“从那个高岗能走出去吗?” 邱文明说:“能,从那往西南走,走出沼泽是稻地,过了稻地是朝鲜屯。” 金铎点头说:“行,咱就去那儿躲一躲,赶紧收拾东西。” 邱文明回了房间,不一会儿又回来了,问:“你估计咱得躲多长时间,都带点啥呢?” 金铎说:“这可说不准,有现金都带着。”金铎把一个很厚很重的信封抛了抛说:“钟华大哥有远见,这两万可以救急呀。” 这两万块是金铎和邱文明在双泉镇躲灾时,钟华送去的,当时金铎说没用,现在有用了。 金铎收拾好了背包,走到厨房,取出一卷保鲜膜,给自己的枪伤换了药,之后用保鲜膜加压捆扎,目的是防水。 两人收拾停当,背起双背包走出房间,太阳落下去了,天麻麻黑。 两人出院门向西走过鸭棚,邱文明的表弟正在鸭棚,表弟喊了一声:“表哥干啥去?” 邱文明摆摆手说:“别问?一会儿有人问我们那儿去了,说不知道。” 表弟摸摸脑袋,莫名其妙。 两人过了鸭棚便是芦苇荡,芦苇荡有一个两米宽的缺口,平时鸭子就是沿这个缺口一路拽向前方的大片沼泽。 金铎和邱文明沿鸭路向前,走了几十米,走出了芦苇荡,前方是一片上百米宽的水面。平时,这片浅水沼泽水深不及膝盖,现在水旺,水面变宽,水深齐腰。 金铎和邱文明脱了短裤,只穿着内裤,一前一后下了水。金铎右腿不敢吃力,全靠一个木棍支撑,一步一步往前挪,渐渐落后。 邱文明回头见金铎落后了,停下等金铎上来,邱文明抓过金铎的双肩包挂在胸前,两人继续趟着水前行,微弱的天光下,两行燕尾形的涟漪波光闪闪。 趟过这片沼泽,前面是一处高岗,高岗上是茂密的榛柴棵子,高处稀疏地生长着高大的柞树,大树底下有一个木板棚,平时表弟就在这个棚子里放鸭子,鸭子在周围的沼泽里觅食,其实放鸭子很省事儿,放到水里不用管,主要是防备老鹰,黄鼠狼等野兽突然袭击。 金铎和邱文明走上高岗惊扰了蚊子、小咬等夏日飞虫,他俩立即就成了蚊虫攻击的目标,暗夜里蚊虫在四周嗡嗡作响,扑面撞脸,手一抡碰手,这些饥饿的嗜血生物,成千上万,轮番扑来,不放过每一寸裸露的肌肤,叮住不撒口,几秒钟就吸一肚子鲜血。 金铎和邱文明被蚊虫叮的蹦蹦跳跳,噼噼啪啪拍打,怎奈蚊虫成千上万,从四周涌来,打不胜打。 金铎说:“这咋整,用不上两个小时,咱的血就被吸干了。” 邱文明说:“穿长裤,长袖,包住头。” 两人打开双肩包,取出衣服换好,用T恤包住头,只露眼睛,这一招果然有效。 过了一会儿,两人都受不了了。七月暑天,酷热褥湿,长裤长袖包住嘴脸,用不多一会儿,浑身热汗如水洗一般。 金铎先受不住了,露出嘴脸,蚊虫立即扑上来,转眼功夫被蚊虫叮了四五处,奇痒难耐。 邱文明扔了包头衣服,挪到草丛边低头嗅,东嗅嗅,西嗅嗅,最后折了一把艾蒿,用手掌搓出难闻的草汁涂在金铎脸上,这个办法很管用,原来蚊子也讨厌这种味道,虽然还在周边嗡嗡嗡侵扰,但不再叮咬,金铎可以顺畅呼吸。 邱文明给金铎涂了一脸,又在自己脸上涂了一阵。 金铎和邱文明终于可以安静地喘口气了,他俩坐在木板搭成的窄床上,望向养殖场的方向。 东边天际的黑云后边透出隐隐的白光,月亮要出来了;养殖场的白铁烟筒泛着微光;沼泽水面像幽暗的茶色玻璃;芦苇荡在微风中沙沙絮语;不知名的水鸟低一声,高一声,不知在呼唤什么。 金铎的伤口泡了水,隐隐作痛。 邱文明问:“几点了?” 金铎看看手表说:“九点多了。” 邱文明说:“准成吗?他们要是不来,咱俩这罪儿就白遭了。” 金铎说:“等等看,应该准成。” 邱文明说:“我正犯愁呢。” 金铎问:“愁啥?” 邱文明:“警察难缠呢,像钟华说的,网上通缉,咱俩可就惨了。” 金铎:“车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看一步吧。” 邱文明说:“金铎,你看玉珠多可怜,你要是没啥事儿,咱把唐英杰整垮了,她也许能好起来,你要是再有个三长二短,她可咋整?” 金铎说:“文明,我计划三个月整垮唐英杰。” 邱文明说:“要是真的,赶情好。” 金铎说:“肯定是真的。” 邱文明摸了一下金铎的大腿说:“都湿了吧。” 金铎嗯了一声说:“它马的,我缠了保鲜膜,不管用,还是湿了。” 邱文明说:“不好,泡了水容易发炎。” 金铎说:“发就发吧,没办法。” 金铎话音刚落,养殖场方向传来狗叫,叫几声又停了。 过了一会儿,突然无数雪白的光柱照向养殖场的院子,把院子照得如同白昼,无数的人影跑来跑去。 邱文明小声说:“来了,它马的,真来了。” 金铎说:“你说过了这片水面有个屯子是吧?” 邱文明说:“对,往西南方向有个朝鲜村,十多里地吧。” 金铎说:“咱不能在这儿了,往朝鲜屯去。” 邱文明说:“等一会儿,他们走了咱再回去?” 金铎说:“不行,他们有可能杀回马枪,也可能留人蹲守,太危险了。咱走吧。” 邱文明说:“往朝鲜屯得过这片大沼泽,有一里多地,平时水最深的地方到腰,现在是水大的时候,估计得没人,之后是一个大坝,你的腿行吗?” 金铎说:“你走过吗?” 邱文明说:“白天走过。” 金铎说:“咱俩赶紧走吧。” 邱文明说:“等明天天亮再走不行吗?” 金铎说:“不行,他们找不着咱俩有可能扩大搜索,用无人机装上夜视设备,咱俩就藏不住了。” 邱文明:“那咱俩走出去,不是更容易被发现吗?” 金铎:“不一样,他们要想这样搜索,得先准备装备,把装备调试好,一圈一圈搜索到咱这儿,起码得两个小时,那时咱俩就出了搜索圈儿了。” 邱文明:“唉!真是不一样?” 金铎:“啥意思?” 邱文明说:“我是说有文化和没文化真是不一样啊。什么事儿你都能提前料到,我就像个二傻子差不多。” 金铎说:“你没那么傻,走吧。” 两人摸索着走进榛柴棵子深处,借着微弱的月光,走向幽光粼粼的大沼泽。 一三三,伤口感染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金铎和邱文明在灌木丛里摸索前行,蚊虫叮咬,磕磕绊绊,跌跌撞撞,又急又热,大汗淋漓。走不多远就挂了一脸一头蜘蛛网,这东西没啥危害,就是痒痒地难受;两人停下喘一会儿气,清理掉脸上,头上,手上的蛛网,擦擦汗再走。 半个多小时后,终于走出灌木丛。眼前是一片亮白的大沼泽,幽暗的天光下,大沼泽朦朦胧胧,透着一股神秘,恐怖的气息。 月亮钻出了云层,浮云被镶了一道亮边;凉爽的夜风迎面而来,平静的水面幽光闪闪;有不知名的水鸟在远处鸣叫,长一声,短一声。 邱文明把两个双肩包背在肩上,回头对金铎说:“我下水了,好几年前我走过一次,那时水浅,现在水大,什么情况我也说不准。我打头探路,你别跟我太紧,也别离我太远,不远不近地跟着我走。” 金铎说:“没事儿的,水浅咱就趟,水深咱就游呗。” 邱文明说:“说的轻松,脚一旦陷进泥里就拔不出不来了,还有,让水草缠住也要命。千万记住,下脚之前先用棍子探一探,触到底儿再下脚。” 金铎说:“知道了,你背两个包行吗?把我的包给我吧?” 邱文明一只脚已经下了水,回头说:“算了吧,你腿使不上劲儿,能跟上我就不错了。” 金铎说:“你背两个包太沉,感觉不好你就快点撒手,把包扔了。” 邱文明说:“你别担心我,我跟这片沼泽打交道这么多年,知道它的脾气,没事儿,你自己整明白就行了。” 金铎呵呵一笑说:“我跟你后边,没事儿。” 邱文明首先下了水。金铎用手杖试探了一下,随后也下了水。水很凉,刚出了一身热汗,又遇冷水,金铎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打了个寒战。 刚才过的那片沼泽是平时放鸭子的鸭场 ,邱文明他们来来回回走熟了,对水情,水底心里有数,所以过的勇敢,顺利。然而,这片水域情况就不同了,一是水面更宽,有五六百米,二是水底情况未知。 沼泽地的水底不外乎三种,一是沙底,这种底踏着坚实,不陷脚,最好通过;二是泥底,这种底陷脚,陷进去就难拔出来,有危险,走起来吃力;第三种是草底,这是最可怕的,踏上去感觉踏实,其实草下是悬空的,人会直接掉下去,再就是烂草极容易缠住腿脚,越陷越深,再难出来。 邱文明背负着两个双肩包,身体更加沉重,因此更加小心翼翼,他试探着一步一步挪动;金铎跟在他身后,紧盯他落脚之处,生怕一脚踏空陷进去。 金铎右腿有伤不敢吃力,不吃力无法挪动身体,只好强忍疼痛,加上手杖借力,问题是手杖会往泥里陷,借不多少力。主要还是靠右腿吃力,一步一步往前挪动。 邱文明和金铎在水里一步一步挪动,水面受到扰动,反射着粼粼波光;这片沼泽是沙底,水浅处不及膝盖,水深处齐胸;可是,危险说来就来,走了三分之一路程时,遇到大片菱角秧,这东西缠腿绕脚,邱文明一再提醒金铎:“注意脚下,高抬腿,试探着往下落脚,缠倒就起不来了。” 邱文明说的容易,金铎做起来难。金铎的右腿一动就痛,不敢抬太高,差不多是拖着挪动。 邱文明话音刚落,金铎的左脚就被菱角秧缠住,想拨左脚右腿吃不上力,情急之下一撑手杖,手杖竟陷进泥里。金铎重心前倾,“扑嗵”沉入水里。 邱文明听见水响,回过身,见一片水花,却不见了金铎,知道金铎被菱角秧缠住了,他探身一摸,抓住了金铎衣服,憋口气一提,把金铎提了出来。 金铎吐掉嘴里的水说:“它马滴!好悬!┄┄你好大力气。” 邱文明自豪地说:“告诉你吧,到现在我还是咱们学校铅球,铁饼,标枪三项记录保持者,没人能打破呢。跟紧我┄┄慢来,脚下落实了再挪步。” 金铎说:“水草缠脚,右腿使不上劲儿。” 邱文明说:“是菱角秧,过了这一片就好了。” 两人试探着继续往前挪。 月亮升上中天,光辉遍洒大地;银河横空,星光点点;水面之外的景物阴森神秘,恐怖幽暗;远处不时传来几声狗吠,声音单调,很快消失在夜空里。 五六百米水面,两人走了一个多小时,半夜十二点多才看见高高的大坝。 邱文明兴奋地说:“妥了,前面就是大坝。” 金铎顿时来了精神,前进的速度明显加快,终于,两人喘息着爬上大坝,瘫倒在湿漉漉的杂草丛里,再没力气起来。 虽然是七月三伏天,夜里水仍然很凉,一个多小时的浸泡,吸干了身体的全部热量,金铎和邱文明都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 躺了一会儿,金铎爬起来说:“太凉了,换换衣服吧,我得换换药,我的腿疼的厉害。” 金铎打开双肩包,换上长袖衬衣,用剪刀剪开保鲜膜,解开已经湿透的绷带,打开电筒,见伤口边缘被水泡的惨白,周围肿胀,有脓血从伤口里涌出。 邱文明问:“怎么样?……好像发炎了” 金铎说:“不好,发炎了。”金铎给伤口消毒,上了药,重新包扎好,穿上长裤。 邱文明也换好了衣服,问:“咋整?咱俩在这儿呆一宿?” 金铎小声说:“别急,等一等。” 金铎回望月亮泡方向,月亮泡淹没在暗夜中,月亮已经过了中天,正向西方坠去。 金铎掏出手机,撕开防水塑料袋,点开图标“影”。 霍金:“哥,你怎么样?他们扑了个空,撤了,明天大搜捕。” 霍金:“哥,安全了回个话,兄弟们都惦记着呢。” 金铎回复:“我现在安全。各路口有没有卡子?” 霍金:“好,兄弟们都在等你的平安的消息。他们今晚是特警察突袭,没进行大规模动员,我估计路口没有卡子。我现在出去实地探查一下?” 金铎:“不用了,你们早点休息吧。” 收起手机,金铎凝望着深远的夜空不语,他在整理思路,试图以唐英杰的角度预测明天和以后的行动。 邱文明问:“咋整?咱不能在这儿躺一宿吧?” 金铎说:“你打电话,让文海来接咱俩。” 邱文明往外掏手机,金铎说:“你别直接打给文海,跟咱近的人都不行,他们的电话有可能被监听,这样,你给凤芝打电话,让凤芝给文海打电话,让文海换一个电话给你打。” 邱文明先把电话打给凤芝,凤芝也没睡,立即就接了电话。过了一会儿,文海的电话打过来了。 邱文明接起文海的电话,向文海描述自己所处的大概位置,文海说他知道这个地方。 金铎示意他要接电话,邱文明说:“别挂,金铎有话。” 金铎接过电话说:“文海,你过来时留意点,路口有没有卡子。” 一个半小时后,金铎和邱文明上了文海的皮卡车。 金铎和邱文明下半夜回到邱文海预先租好的房子里,两人均疲惫不堪。 金铎看看时间,已经是后半夜两点多了,邱文明的房间很快响起鼾声,这家伙睡眠极好,头一沾枕头就入梦。 金铎躺在床上一时难以入睡,一是腿隐隐痛,影响入睡,二是那条神秘的信息,发信息的是谁呢?他怎么知道自己的电话?电话可以定位。 金铎起身关掉手机,抽出了电话卡。 第二天早上,金铎被右腿的伤处痛醒了,感觉伤口处一跳一跳地胀痛――金铎的伤口感染了。 金铎检查伤口,见伤口周围红肿的厉害,弹孔里往外流黄水。金铎咬着牙挤了挤弹孔,流出一些脓血,痛出了一身汗。 金铎自己换了药,仿佛用尽了全身之力,往生一仰,摔在床上。 邱文明站在旁边看金铎换药,看得直皱眉,声音发颤地说:“不行,这不行啊!找个诊所点滴吧,点滴来的快?” 金铎有气无力地说:“他们知道我受伤了,怕是等着我自投罗网呢,再说吧。” 第二天,金铎一整条腿都肿起来了,脚背肿得像面包;金铎开始发烧,面色通红,高烧38度,嗜睡,寒战。 邱文明害怕了,皱着眉头说:“金铎,得看医生,这样不行。” 金铎打着寒战,摇头,用气声说:“我吃药了,再等等看。” 邱文明心焦难耐,在地上踱着步,嘟哝说:“退一万步说,让警察抓了还有条命,你这样下去,小命要玩儿完儿,那个划算?” 金铎说:“让警察抓住就没病了,唐英杰不会让咱们再走出来。” 邱文明没辙了,在地上转着圈儿说:“这么挺着,不也是等死吗?” 金铎闲着眼睛不再言语。 到了第三天,金铎病情进一步恶化,右腿肿胀呈青紫色,脸和眼皮都肿胀起来,高烧到了39.5度,额头烫手,意识开始模糊,睁眼都很吃力。 邱文明慌了,手足无措,一上午坐在床边不敢离开;到了下午,邱文明实在无法再等了,他把金铎摇醒,流着眼泪说:“金铎,不能听你的了。这样不行,你要死了。咱仇还没报呢,这么死太冤了,上医院吧。我给文海打电话,让他来接你。” 金铎看着邱文明泪痕斑斑的脸,意识到这样下去死路一条,想了一会儿说:“你给凤芝打电话,让钟华过来。” 邱文明把电话打给凤芝,凤芝打给钟华,钟华用座机打给邱文明,问清楚地址。 半个小时后,钟华匆匆忙忙地走进院子。 一三四,谵妄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半小时后,钟华急匆匆走进院子。 钟华看见昏迷不醒的金铎,眼窝立即就潮湿了,责怪邱文明说:“文明啊文明!早干啥了,怎么这样儿了才说?金铎要是有个三长二短,你要负全责。” 邱文明瞪圆了眼睛,表情就是哑巴吃了黄连,正要解释,金铎吃力地睁开眼睛说:“大哥,不是他的事儿,别怪他,是我的意思。” 钟华伸手抱起金铎说:“走,去医院。” 金铎抓住钟华的胳膊说:“去中医院,找程主任。” 邱文明掏出一个淡蓝色的口罩给金铎带上。 钟华抱起金铎往外走,邱文明抓起一个双肩包,朝里摸了摸,确认东西都在,紧随钟华出了院子。 钟华是打车来了,他怕开自己的车太显眼,这时两人站在院子大眼儿瞪小眼儿,才想起没车。 钟华说往前走,上大街打车。邱文明反对,这样站在大街上不安全,警察正在到处搜捕他和金铎,那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吗? 邱文明用钟华的手机给邱文海打电话,让文海开车过来。 上了文海的车钟华想起,今天是星期天,程主任休息。突然想起好像听同事说过,程主任开了个诊所。 钟华马上给同事打电话,确认程主任确实开了诊所,问清楚地址,才长出一口气,放下心来。 程主任没开诊所,确切点说是他想开诊所,租了房子,但审批手续没通过。所以,程主任的诊所没有招牌,没有招牌的诊所里挤满了人。 钟华推门走进诊所,被一个大嫂拽住了,大嫂不客气地说:“哎?那个帅哥儿!――排队,没看见大伙都排着呢嘛?自觉点,后边排着去。” 钟华停住脚 ,对大嫂抱拳一笑说:“大嫂,车上这个病人要死了,我赶紧让程主任看一眼,还有救没救,大嫂!┄┄各位!行个方便吧。我先谢各位了。”钟华抱拳,哈腰,满脸都是乞求。 一个白头发老头说:“要真是这,人命关天,你快进去吧。俺们不差这一会儿。” 大嫂问:“是真的?你没扯犊子吧?” 钟华说:“大嫂,我要是扯犊子,让我嘴上长疔。” 大嫂扑哧笑了,一扬手说:“那快去吧。” 里间,程主任并没有看病人,而是在跟两个穿制服的人谈话。 两个穿制服的人似乎在给程主任讲政策,讲区域规划,讲法律法规。程主任一直微笑着听讲,毕恭毕敬,沉默不语。 钟华听了一会儿,心急火燎,情急之下拿出行长的架势,对两个穿制服的人说:“两位领导,不好意思,打断你们一下。我有个病人很重,我看是要死了,想请程主任看一眼,我这个病人只信程主任,我们大老远赶来的,请两位领导理解。” 两位制服看了看钟华,钟华气质清高,气场强大,不卑不亢,两位制服不好再说什么。程主任趁机对钟华说:“快,快请进来。” 钟华把金铎背进诊室里间,放到床上。 程主任详细询问了病情,检查了身体,金铎整条右腿肿胀,青紫,看着很恐怖。 程主任打开伤口,三个创口发出恶臭,往外流脓水。 程主任用碘氟全面消毒,用一个小镊子夹了盐水绵球捅进伤口,伤口立即涌出脓血,绵球上浸透脓血。程主任丢掉脓血绵球,换干净绵球再捅进伤口去,五次三番,直到绵球上沾满鲜血,没有脓汁,程主任说了句:“好了。” 程主任用注射器抽取生理盐水冲洗伤口,直到流出的盐水清澈。 这个操作一定很痛,金铎的脸扭曲地变了形,紧咬牙关,额头汗珠乱滚,却没吭一声。 程主任称赞说:“是条汉子。” 程主任处理完伤口,取过一小罐蜂蜜,用镊子挑起,滴进伤口内。边操作边对钟华说:“别小瞧了蜂蜜,这东西放多久不腐败,因为它杀菌,又促进伤口愈合,用它,我治过顽固性骨髓炎,效果比什么消炎药都好。” 处理完伤口,包扎完毕。程主任在一张纸上写了几行字,递给钟华说:“我这儿打不了针,把你朋友送到东边那家诊所点滴,没大事,别担心。一会儿我去看他。” 钟华掏出几张百元大钞放下,程主任说:“这个不行,我现在是义务服务,收了钱就是非法行医,那就犯法了,刚才那两位领导就有处理我的材料了,你别给我找麻烦了。” 钟华才想起,刚才那两位制服不见了。 钟华说:“程主任,你为别人服务了,牺牲了休息时间,收费是理所当然的,不然,我们也不好意思呀。” 程主任说:“唉!──你别啰嗦了,快去点滴吧,我这儿还有这么多人等着呢。” 钟华背着金铎出来,那两位制服领导已经走远了,外边的人还在指着他们后背骂。“该管的不管,不该管的瞎管,良心让狗吃了。” 另一个说:“真它马的,我就相程主任,他们就不让程主任开,真它马的。” 钟华背着金铎往东走了几十米,真有一家诊所,医生看了程主任的处方,给金铎挂了点滴。 金铎的点滴共两大瓶,第二瓶快点完的时候,程主任过来了。 金铎点完了一瓶,体温下降了一些,意识也逐渐恢复。听见程主任正在说他诊所的事儿。 原来国家有政策,为了缓解群众看病难,中级以上职称的医生可以利用业余时间开诊所,人民医院和中医院很多医生都获准开了诊所,但程主任却不行,卫生局长不批准。理由也很直白,程主任如果开了诊所,对人民医院中医科和中医院的收入影响太大,美其名曰“保重点”,就这个理由,程主任的诊所没得到批准。 卫生局不批准,但病人不管那些,一天到晚等在门口,程主任无法推脱,只好义务服务,不收费,不用药,特殊病人必须用药,就推荐到这家诊所来,这家诊所有合法手续,可以用药。 程主任给金铎测了体温,38.5度,体温降了,个好兆头,金铎意识逐渐清醒,向程主任点点头,表示感谢。 程主任说:“你每天都得来换药,点滴至少要点五天,会好的,没大事儿,我得回去了,病人还等我呢。” 程主任交待完要走。金铎坐起身体,对程主任说:“程主任,你等等,你是个好大夫,好人会有天助。你听我说,三天之内,卫生局会批准你开诊所,不仅批准,他们会把诊所装修好,把所有设备准备好,局长亲自来请你过去开诊,为群众服务。” 程主任站住,嘿嘿乐了,回身用手摸了摸金铎的额头,笑着说:“你已经不太烧了。高烧的病人意识混乱,现实和梦想交错不清,思维丧失逻辑性,想什么说什么,医学上把这种现象叫谵妄,老百姓叫说胡话,小伙子,你在说胡话呀。”说完开心的呵呵大笑,旁边的人也都笑起来。 金铎疲倦地闭上眼睛,躺下,不再说话,因为他自己知道,他不是谵妄。 程主任走出去,钟华立即跟了出去,对程主任轻声说:“程主任,借一步说话。” 程主任和钟华走向一棵大榆树,两人在大树下站定。钟华小声说:“程主任,你知道我送来的这个病人是谁吗?” 程主任摇头说:“不知道,谁呀?” 钟华四下看了看说:“他就是金大侠。” 程主任瞪大了眼睛,吃惊地问:“谁?――金大侠!” 钟华点点头。 程主任警觉地四处张望一番说:“警察到处抓他呢,你们这胆子真可以。” 钟华说:“没办法,他烧成这样,他谁也不信,就信你。你以前给他看过病,是他点名找你的。” 程主任点点头说:“刚才他那番话可真有意思,烧糊涂了。”程主任稍加沉思接着说:“他这个情况不点滴不行,点滴这儿人多眼杂,又太危险……这样,明天早上你们四点钟准时来,六点之前点完就走人了。” 钟华说:“这么早,人家……”程主任只看病不能用药,用药是在另一家诊所,钟华的意思是这家诊所会不会配合。 程主任说:“这个不用担心,我来安排,你就那个点儿准时来就行了。” 钟华感激万分,说:“那太好了,只不过天天这么早,太劳驾你了,我先谢你了。” 程主任笑一笑说:“你不用客气,前几天老百姓把礼花和鞭炮都买光了,下着大雨,又放炮,又放礼花,为个啥?……金大侠可以说是为民除害,我这算什么。” 钟华掏出一沓钞票往程主任口袋里塞,程主任死死抓住钟华的手拒绝,程主任有点生气的说:“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就不管了,老百姓相信我是因为我看病不看钱,你这样就把我毁了。” 钟华一听这话不好勉强,抽回手,很感动地说:“程主任,怪不得金铎就相信你,我也服了。” 程主任说:“明天早晨你们来时打扮一下。” 程主任挤挤眼睛,钟华会意地点点头。 程主任诊所门口很多人等急了,都在伸着脖子往这边张望。程主任说:“我得回去了,你看,他们在等我呢。” 钟华一直目送程主任进门,心里热流滚滚,自言自语道:“真是个好大夫。这样的大夫却不能光明正大地为老百姓服务,金铎刚才的话肯定不是谵妄,很多人不知道,金铎一句话下去,在某些人眼里就是圣旨,就得整衣跪接。”想到这儿,钟华舒心地笑出了声。 钟华回到金铎床边时,金铎烧已经退了,人也精神多了。 一三五,逮个正着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金铎第二天早晨三点多起床,洗漱完毕,坐上出租车按时到达程主任诊所。 钟华已经等候在诊所门口,见车子过来,立即跑过来扶金铎下车,没想到金铎自己下了车,虽然走路有点瘸,但确实能自己走路了。 怕引人注意,钟华虽然有车,却没开车去接金铎;也没让邱文海接;也不用邱文明陪同,钟华的亲戚家有出租车,他安排出租车每天准时接送金铎点滴。 程主任也起了大早,已经等候在诊所,诊所的里间多了一个屏风,金铎的病床挡在屏风后边,很隐避。程主任也真是费心思了。 金铎到达,谢过程主任,程主任仔细端详金铎,笑道:“还一副大学生模样,怎么看也不像大侠呀。” 钟华调侃说:“个儿有点矮,没有电视里的大侠帅。” 程主任呵呵笑着说:“人不可貌相,你做的事儿很侠气,你是顺安人心里的大侠。” 金铎脸一红说:“不是,不是那么回事儿。”是怎么回事儿,金铎也不说不清。 程主任问:“昨天治疗完,今天感觉怎么样?” 金铎笑着说:“今天感觉好多了,伤口不那么胀,不那么痛了,脚面子的肿好像也消了。” 程主任又给金铎测量体温,体温正常了。 程主任说:“不烧了,那咱抓紧时间换药,点滴。” 程主任给金铎换药,边换药边说:“确实见好,红肿消多了,脓液少了,不错,好的挺快,说明你身体素质不错。” 金铎说:“主要还是程主任治的好,妙手回春。” 程主任客气道:“不敢当,两方面都有吧。” 金铎换完药,旁边诊所的人来挂上点滴,全部治疗六点钟之前结束,出租车又把金铎送回家。 第三天早上去点滴时,程主任出人意料地在诊所门口等候金铎。 金铎下车时,程主任满面笑容迎了过来,伸手虚扶了扶金铎,金铎连说:“不客气,不客气。”金铎不好意思让程主任扶,躲开了。 金铎对程主任说:“今天感觉比昨天还好,不怎么痛了,肿也消的差不多了。” 程主任说:“再有个三五天就差不多了。” 金铎说:“天天这么早,太折腾你了,真不好意思。” 程主任说:“别这么说,当大夫嘛,就应该想病人之所想,及病人之所急,应该的。” 金铎说:“不是所有的大夫都这么想,这么做,你以前给我看过病,我就相信你。” 程主任谦虚道:“我的医术很平常,只不过真心看病,不扯别的,老百姓信我也不是因为医术,是因为我是个看病的大夫。” 钟华插嘴说:“程主任,真心看病就是好大夫呀,也不知咋整的,现在挺多大夫不好好看病,眼睛盯着钱,也不光是大夫,老师也不好好教书了,天天忙着补课。” 程主任呵呵笑着说:“实话,你这是实话。” 金铎进屋躺下,程主任给金铎换药,边操作边说:“小伙子,好多了,没大事了。昨天有个事儿让我纳闷了,局长昨天来了,跟你说的一样,他给我租房子,买设备,让我去开诊。我说那不行,你批准我开诊所就行了,租房子,买设备我自己出钱。局长说啥也不行,苦苦哀求,就差给我跪下了。真把我整蒙了,我还以为我在做梦呢。这咋整?不答应他不行,答应他不是那么回事儿啊。我开诊所局长出钱,没这道理啊?……小伙子,你说实话,你是什么人呢?┄┄是个大官吧?把我们局长吓成这样。” 金铎嘻嘻一笑说:“我有个同学在省卫生厅,他是个大官。” 程主任说:“我说呢,把局长吓成这样,从来没见过。” 金铎呵呵一笑说:“我不是说胡话吧?你们医学上叫什么来?哦,对了,叫‘谵妄’。” 程主任也呵呵一笑:“这事儿,要不是亲自遇到,说出来谁信呢。怎么也想不到啊。” 金铎说:“我就纳了闷了,别人都能开诊所,你这样的好大夫,怎么就不让开诊所呢?” 程主任笑了,说:“怕我分流病人,影响医院的经济效益。” 金铎叹口气说:“说到底,眼睛还是盯着钱,心里想着钱,这样的大夫是假大夫,其实跟骗子没分别。” 程主任说:“唉!这就不是咱的事儿了。你那个大官同学叫什么名?帮我这么大个忙,有空我得去看看他,当面谢谢人家。” 金铎刚才是顺嘴说瞎话儿,现在程主任当真,问大官同学的名字。金铎赶紧说:“不用,真不用,我跟他说了你的情况,他说这么好的大夫,想为群众服务,任何人都没理由阻挠。” 程主任感慨地说:“你这个同学是个好领导,为老百姓着想。” 从此,金铎每天起早到程主任诊所换药点滴,病情一天比一天好。 “程主任可以开诊所了!” 这消息风一样刮遍大街小巷。对程主任成千上万的粉丝来说这是个爆炸性新闻,有微信,QQ,电话推波助澜,一传十,十传百,一夜间传遍了顺安城。 金铎一时冲动帮了程主任,他魔法般的能力,他的身份引起关注和猜疑,树大招风,更大的麻烦找上门来。 金铎第五天去点滴时,刚走进诊所,一高一矮两个警察尾随而至。 金铎被迫掏出身份证,矮个警察看后笑了,说:“我们找的正是你,金大侠!跟我们走吧。” 金大侠!──这个名字如雷贯耳,诊所里所有的人都一脸惊愕。 钟华急得脸色铁青,站在原地直跺脚。 程主任张开双臂挡住了门口,对一高一矮两个警察说:“二位等一等,我有几句话,这个病人全身感染,败轿症,正在抢救治疗,你们现在带走他有生命危险,出了什么事儿你们要负责。” 矮个警察说:“程主任,不好意思,他是嫌疑犯,必须带回去审讯,我们也没办法。” 程主任说:“他现在是病人,你们讲不讲人道主义?” 矮个警察跟程主任熟悉,不好意思来硬的,继续解释说:“我们在执行公务,别的我真管不了。” 程主任说:“那┄┄你们上司是谁,谁能做主?” 高个儿警察说:“局长可以。” 程主任问:“王局长行吗?” 高个儿警察说:“行,正是他主管,只要他有话,我们没说的。” 程主任说:“那好,请二位稍等。” 程主任即刻打通了王胜副局长的电话,听得出他跟王局长很熟,没有客套话,开门见山说有两位警官怀疑他的病人是金大侠,现在要带走他,可是病人病情很重,中断治疗有生命危险。请王局长特许,无论这个病人是不是金大侠,都应该让他治疗完再说,不然,太不人道主义了。 程主任把电话交给了高个儿警察,高个儿警察对着电话回答:“是,是。” 高个儿警察把电话交还程主任,笑着说:“程主任面子真大,好,我们等一会儿,等他点完再走。” 高个儿警察守在门口,矮个儿警察坐在金铎床边,就像两只恶狗看守一块羊肉。对他们来说,抓住了金大侠是立功,授奖,晋升的好机会。 金铎仰躺在床上,看着滴管里的液体一滴一滴注入体内,内心平静如水,他感到好奇,警察就在身边,一会儿就带他走了,自己为什么如此平静,没有恐惧,没有沮丧,没有懊悔。在这生死关头,自己为什么没有预感? 金铎在静静地等待,等待预感的降临,没有预感的提示,金铎不相信这是结局,最终的结局。 金铎三十年的生命里,神奇的预感屡试不爽。 五年级的时候,一次放学后跟同学们在操场踢球,金铎下场的瞬间,脑海闪现一幅场景:足球拐弯飞向窗户,击碎了教室的玻璃。 金铎当成胡思乱想。 十几分钟后这个场景被重播,足球在金铎脚下飞出后,突然刮起一阵强风,足球改变路线飞向教室窗户玻璃,听到玻璃破碎的瞬间,金铎觉得这场景如此熟悉,完全是刚才预感的重放。 中学的时候,老师和同学一直不理解他为什么数学,物理和英语成绩总是第一,其它科成绩平平。金铎也无法解释,因为每次考这几科,看到试卷的一瞬间,金铎总觉得所有的题目都像家人一样熟悉,答案自动从脑海中浮出,就像撒在地上的碎镜片一样闪光。而考别的科时就没有这样的感觉,这是无法解释的。 郭老师把金铎偏科归结为用功不够;姐姐认为他太任性,就像他吃饭,喜欢的吃不够,不喜欢的一口不动。他们不知道,预感不出现,脑海是一片空白,他也无能为力。 此类预感在金铎的生命中发生过无数次。 预感是飘飘渺渺的梦幻,以隐晦的图景提示未来;第一次在钟华的婚礼上见到玉珠,预感像一道清晨的霞光照亮他的脑海;玉珠在深圳被唐英杰劫走,预感展现了一幅辽阔的草原,一匹火红的烈马鬃毛飘扬,四蹄腾空,向着太阳奔腾而去;月亮泡喝酒的那个晚上,预感是一团乌云,快速地笼罩了半边天空,一半黑暗,一半光明。 在知识的海洋中,预感指引方向,让他顺利到达彼岸,而不是沉溺于无边的波涛中;当了黑客以后,同样是预感让他在数字迷宫中找到洞口,入侵,浏览,洗库,窃取,或者突围。 今天,面对两个抓捕他的警察,金铎的预感没有降临,没有给他任何提示,他失去了判断的方向。 不知道为什么,金铎不相信这一高一矮两个警察能带走他。 一三六,绝地逢生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金铎在程主任诊所点滴,突然进来一高一矮两个警察,警察看过金铎的身份证后,呵呵一笑说:“我们正在到处找你,原来你在这儿。” 两个警察要马上带走金铎。 程主任挡住警察,说金铎正在治疗,这样走会有生命危险,能不能等他治疗完? 警察说得请求领导,程主任把电话打给王局长,请求让金铎点完滴,王局长同意了。 面对即将逮捕自己的警察,金铎没有恐惧,没有慌张,预感没有降临,没有给他任何提示,他的判断力失去了方向。 不知道为什么,金铎不相信眼前这一高一矮两个警察能带走他。 其实,眼前的这两个警察根本不是金铎的对手,金铎身边的包里就有雷击枪,只要把手伸进去,突然抽出来,轻轻点两点,这两个警察就瘫倒在地。 但是,这不仅仅是两个警察,他俩的身后是一个强大的系统,无比的强大,金铎无力对抗这个系统,这个系统也不是金铎的目标。 金铎安静地等待着,等待预感的降临。他将按照预感的指引采取行动。 钟华不时从门口伸长脖子看他一眼,他脸色涨红,像是喝醉了酒。 第二瓶药液只剩一半时,程主任给金铎测量了体温,体温正常。他冲金铎笑了一笑,说:“一切正常。” 金铎回敬他笑脸,程主任走了,高个儿警察立即用身体堵在门口。 程主任刚走,金铎的预感浮现脑海:那是个回忆里的场景,西藏那曲的山坡上,远方山峦耸立,雪峰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银光;雪山之上灰白的云团如雪峰的倒影;疾风从雪峰之上俯冲下来,掠过草地;一只苍鹰在山与云之间翱翔,时而垂首冲向谷底,时而御风而上,直冲云霄┄┄金铎坐在一棵紫花玉兰树下,被眼前的一幕陶醉,思绪被苍鹰牵引,一同飞越雪山,大河,森林,草地┄┄ 多美的场景,美的让人陶醉。 窗外传来嘈杂的骚动。随着脚步声,一个五十岁左右,中等身材,浓眉大眼的警察走进来。 高个儿警察和矮个儿警察都站起身,毕恭毕敬地迎上去。矮个儿警察说:“王局,亲自来了。” 来者是公安局副局长王胜。 王局长呵呵一笑说:“听说你俩逮住了金大侠,我来看看。” 矮个儿警察一指躺在床上的金铎说:“在那儿呢。” 王局长凑近床边,笑呵呵看着金铎;金铎懒懒地望着王局长,没有畏惧,没有示弱,目光沉静锐利。 矮个警察掏出金铎的身份证递给王局长说:“王局,你看。” 王局长把身份证举到眼前看了足足有五分钟,突然问矮个儿警察:“他是金大侠?……你确认吗?” 矮个儿警察不假思索地回答:“王局,是的,他是金大侠。” 王局长把身份证举到矮个儿警察眼前,眼光冰冷地盯着矮警察,声音加重问道:“它是金大侠?” 矮个儿警察被王局长的举动搞懵不,支吾道:“是!┄┄不是?” 王局长对他呵呵一笑,和蔼地问:“到底是,还是不是。” 矮个儿警察眼睛突然放光,立正敬礼道:“报告王局长,不是,这个不是金大侠,刚才是我搞错了。” 王局长哈哈一笑,在矮个警察肩头拍了一下,说:“你很聪明,那刚才是咋回事儿?” 矮个警察立正敬礼说:“报告王局长,是我搞错了,对不起。” 王局长冲外间喊道:“程主任,你过来一下。” 程主任惴惴不安地走进来,有点拘束地站在王局长对面。 王局长说:“程主任,刚才孙警官对我说他搞错了,这个人不是金大侠,给你添麻烦了。” 原来矮个警察姓孙,孙警官对程主任说:“对不起,程主任,刚才我搞错了,打扰了。” 王局长转头对金铎偷偷作了个鬼脸,金铎还在云里雾里目瞪口呆。 王局长一挥手说:“咱走吧,别干扰人家工作。” 看着三人离去的身影,程主任跟金铎一样愣在地上。 钟华猴子一样蹿进来问:“怎么回事儿?他们走了?” 程主任说:“走了,王局长是个好人,你们也得快走。” 程主任边给金铎拔针边问钟华:“你知道双峰林场吗?” 钟华点头说:“知道。” 程主任说:“你们现在去那儿,我有个学生在那儿开诊所,在那儿再治几天就没事儿了,大山里头安全。” 金铎从床上起来,钟华要扶,金铎拒绝了,两人出了诊所,门外站着很多人,看见金铎出来。 有人喊:“金大侠,多保重。” 有人喊:“老天爷有眼,上帝保佑你。” 金铎头也不回,跟钟华匆匆上了出租车,车子赛车一般启动,冲上马路往西而去。 钟华说:“今天好悬呢,是王局长救了你。” 金铎不解地问:“王局长为什么这样?我根本不认识他。” 钟华说:“这,我也说不清。” 金铎问:“王局回去怎么交待呢?苟局长会饶了他?” 钟华说:“这你不用担心,老王家是咱顺安第一大家族,哥六个五个在实权部门,老六儿开着大酒店,他爸以前是咱这儿的副书记,他爷爷是抗联老革命,他家的势力苟局长撼不动,可以说不敢惹。” 金铎说:“王小六儿我见过,顺安大酒店经理。我刚回来时在三宝粥铺干了两个马仔,困在顺安大酒店,王小六儿到我的房间告诉我,他能把我平安送到机场,我说不用,我还得住几天。革命家庭,红色基因没褪色。” 钟华说:“去双峰林场当然好,那儿僻静,问题是现在各路口都是卡子,出来进去都得出示身份证,你根本出不去呀……咋整?” 金铎说:“我饿了,先回家,再商量。” 邱文明没去陪金铎,在家把饭做好了,粥,小咸菜还有烧鸡烤鸭等熟食。 金铎,钟华,邱文明和邱文海边吃早餐,边商量怎么逃出去,到双峰林场去避难。 邱文海说到粮库找一辆运粮车,把你埋到粮食里,过了卡子再出来,就算憋闷点,功夫不大,没事儿。 钟华坚决反对,他被埋过,知道那憋闷的滋味太难受。 金铎说:“文海你不知道,粮食里灰土老大了,这热天再出点汗,那就和了泥了,钻出来肯定就跟土里扒出个土豆差不多。” 大家都呵呵笑。 邱文明说:“这是馊主意,作践人不带这么作践的。小时候去粮库玩儿,粮食里不光是灰土大,要是黄豆,里面还有小刺,沾身上痒的要命,难受死了。” 金铎笑笑说:“再想想别的招儿,不到万不得已,可别埋我。” 钟华说:“卡子在出城加油站那儿,我看可以步行,从旁边大野地绕过去,我在前边等你。” 邱文明说:“这招儿行是行,就是绕起来挺远,得有十几里地,走这么远,腿吃得消吗?” 邱文海说:“这好办,我去借匹马你骑上,这不就妥了。” 金铎说:“我不会骑马。” 邱文海说:“那也没事儿,我牵着它。” 金铎说:“这样?……问题是现在满大街都是警察,这么整目标太大,一出门可能就让警察截住了,警察不全是傻子?再说了,空旷的大野地,骑在马上,大老远就能看见,容易暴露。” 邱文明一拍大腿说:“有了,借一条机动渔船,坐船往上送十几里地儿就是河口,去双峰的公路就在青龙河边上,在那儿上岸上车。” 钟华马上赞同说:“好,这是个好主意。卡子全设在公路上,河上没有,这是个好主意,文明,你真行。” 金铎问:“谁有船呢?” 邱文海说:“咱哥们儿家就有打鱼的,家里有船,这事儿就交给我了,我现在就去安排,你们收拾一下,一会儿我来接你们。” 钟华说:“那我也走了,我去前边等你。” 邱文明对钟华说:“你从河口那拐下来,车能开到河边,老远我们就看到你的车了。” 金铎嘱咐钟华:“最好别开你的车,说不定他们会首先监视你。要是觉得不安全,别勉强,告诉文海一声,他会安排车。” 钟华和邱文海出去了。 一个小时后,文海把船安排好了。金铎和邱文明简单伪装了一下,上了文海的车。 文海把金铎送到青龙河边,一只小铁皮船等在那儿。三人上了船,柴油机突突突一阵咳嗽,喷出一股刺鼻的黑烟,小船贴着水面飞也似的向上游冲去。 半个多小时后,小船在河口靠岸,钟华正向他们招手。 上了钟华的车,金铎长出一口气,车子很快钻进了大山,道路起伏曲折,钟华专心开车,金铎不再说话,有两个问题萦绕脑海: 王局长为什么要救自己? 那个神秘信息会不会是王局长? 隐藏号码需要专业技术,他未必懂,那就是另有其人;那天晚上没见警察的影儿,心里充满恐惧,今天警察坐在身边,为什么没有丝毫的恐惧感? 预感是个奇妙的东西。 已经看见双峰林场的房舍时,钟华说:“我送你过去就得回来,不能在这儿陪你,明天成刚出来,我得去接他。” 金铎说:“这么快,你可真有招儿。” 钟华说:“不是我有招儿,这年头,钱是大爷。” 金铎说:“话也不能这么说,在王局长这儿,钱可能孙子都不是。” 钟华说:“那道是真的。” 金铎说:“你告诉成钢,先回家看看老妈,回头让他来找我。” 钟华说:“行。” 金铎和邱文明绝地逢生,平安到达双峰林场。 然而,吕成钢出来后没去找金铎,他单枪匹马干了件轰动全城的大事儿。 一三七,仇家归来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钟华把金铎送到双峰林场,安顿好就往回返,第二天他要去石虎山监狱接吕成刚。 金铎出三十万,委托钟华找门路,托关系,给吕成刚办了假释。 金铎让吕成刚出来后去找他,吕成刚出来后没去找金铎,他单枪匹马干了件轰动全城的大事儿。 按照监狱的规定,犯人无论真释还是假释,都不预先通知,临时点名,突然释放。这可不是为了给犯人一个惊喜,而是管理者维护监狱稳定和安全的经验和智慧。 那天早餐后,吕成刚像往常一样回到库房,他管的库房负责保管一些劳动工具,如:铁锹,十字镐,锄头,两轮推车等。 吕成刚每天的工作就是收回,修理,保管和发放这些工具,狱友们领取工具,各自去干活儿。 快到九点钟时,一个狱警来了,向吕成刚招了招手,意思是跟他走。 吕成刚跟随狱警到了一个陌生的办公室,大玻璃窗外,钟华,大奎,凤芝在等他。 见到他们那一刻,吕成刚直咽唾液,胃肠兴奋地痉挛。 多年来,每当这些面孔出现,口腔和胃肠就能享受久违的鸡鸭鱼肉等美味的刺激,已经形成马甫洛夫条件反射。 吕成刚有点困惑,今天他们来的太早了,他刚吃完早饭两小时,离午饭还有好两个多小时呢;还有,往常见面都是在亲情餐厅,从没在这儿探视过。 吕成刚蒙头蒙脑地跟每个人笑,钟华他们表情喜悦,也在笑;凤芝满面春风,不断地向他招手。 狱警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抽出一张纸,之后招呼吕成刚靠近,把碳素笔递给吕成刚说:“看看这个材料,签个字,你就可以回家了。” 吕成刚以为听错了,问了一句:“回那儿?” 狱警面无表情地说:“回家呀,回你家!你假释了。” 吕成刚的眼睛瞪的溜圆儿,问:“现在?” 狱警点点头说:“签字,走人。” 吕成刚呆滞地看着狱警;再看看钟华,凤芝作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吕成刚突然猛醒,一股强劲的春风吹进吕成刚的胸腔,他鼻子一酸,眼窝发热,接过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走出监狱高高的黑色大铁门,吕成刚停下脚步,回望这座大山环抱的监狱,眼窝又一次潮湿,看看身边的人,看看周围的景儿,他感觉这一切恍如一梦。 车子驶出监狱,吕成刚摇下车窗,望着窗外。自由的空气如此清新,自由世界辽阔深远,吕成刚心潮起伏,脸胀得通红。 钟华问:“成刚,想吃什么?我请客,先吃还是先洗后吃?” 吕成刚坐直身体问:“我草!钟华,是你把我弄出来的?” 钟华扭头看一眼吕成刚说:“准确地说,是金铎出钱,我托的关系,是我俩把你弄出来的。” 吕成刚问:“我草!金铎出了多少钱?” 凤芝插嘴说:“三十万吧?钟华,是不是?” 钟华说:“三十万整。” 吕成刚吃惊地“哦”了一声,问:“我草!金铎发大财了?为什么要弄我出来?……我跟他没什么深交,不是为了好玩儿吧?” 钟华说:“这你得去问金铎,金铎有话,让你先回家看看老妈,之后去找他。” 吕成刚问:“他在那儿?” 钟华说:“到时候我送你去,警察正到处抓他呢。” 凤芝小声解释说:“金铎现在跟唐英杰死磕呢,把唐英杰的马仔都废了,姓唐的没招儿了,鼓动警察抓金铎。” 吕成刚一拳打在前排椅背上说:“我草它马滴!让他再嘚瑟几天,看老子怎么收拾他。” 大奎一直旁听,此时说:“成刚,我一直打酱油,啥贡献没有,今天我请客,你想吃什么?” 吕成刚心不在焉地望着车窗外说:“草!怎么都行,听你的。” 凤芝对大奎说:“你算了吧,这一趟一趟也辛苦你了。我说过他出来我请钟华,今天我请,咱去最大的馆子,你俩作陪。” 大奎知道,凤芝这口野食儿,从现在开始就彻底凉凉了。 凤芝的“安琪儿美容美发”小店装修的时候,大奎没少出力,后来水,电,热出了问题,也都是大奎负责维护。凤芝单身多年,对大奎半是感激,半是需要,两人有过私情。尽管如此,大奎知道,凤芝的白马王子是吕成刚,现在到了主动退出的时候了,心里不免酸酸的。 吕成刚一往情深地看了一眼凤芝,这个女人,越来越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吕成刚此时想的不是烧酒,美味,他在想唐英杰,走出监狱大门的那一刻,他就被复仇心完全控制了;此时此刻他想吃唐英杰,把唐英杰放炭火上烤熟,用刀子一片一片割下来吃掉。 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吕成刚心事重重地回到顺安。 请客的机会还是给了凤芝,凤芝诚心答谢钟华,兑现承诺。 凤芝在很有档次的酒店“御膳房”安排了一桌丰盛的酒菜。 酒过三巡,钟华问吕成刚之后有什么打算?吕成刚说先回乡下姨家看看老妈。 钟华问要不要先给你安排个住处?吕成刚说:“我草!当年我爸用姨父的名字买过两套房产,装修一下就行了。” 钟华说:“金铎说过,你回去看看老妈,完事儿让你去找他。到时候你过来,我送你去。” 吕成刚笑了,说:“行,回头我去找他,好好感谢他。我卖一套房子够还他钱了。” 钟华说:“你可能误会了,金铎不是这个意思。” 多年不沾酒,吕成刚高估了自己的酒量,三杯下肚,有点晕,他冲钟华笑,很开心的笑,并没理解钟华话中的含意。 饭后吕成刚跟凤芝一起走了,钟华和大奎相视一笑,大奎心里直冒酸水,凤芝从此名花有主,不可存非分之想了。 吕成刚跟凤芝还有一个秘密。 吕成刚入狱后第一次探视,凤芝哭成个泪人儿,吕成刚悄悄告诉凤芝:“别哭,有个要紧事儿得你去办。” 那次探视回来后的一个晚上,凤芝腰里别了把菜刀,一个人独自去了人去屋空的农场养鱼池,找到那棵大柳树,从大柳树下往正南走二十五步,在齐腰深的水下果然踩到一个硬物,凤芝深吸一口气憋住沉入水底,摸到一个箱子。 凤芝取回箱子,一直保存至今,这个密码箱是吕成刚的父亲匿藏的。 吕成刚的父亲出事前有预感,那天已经开车出了大门,又返回来。吕成刚正在水池边擦车,父亲叫他过去。 吕成刚跟着父亲走到养鱼池大柳树下,父亲站在大柳树下轻声对他说:“从这儿往正南走二十五步,水底埋着一个箱子。” 吕成刚点点头,正要问父亲为什么把它埋在这儿,父亲头也不回地走了。 当时吕成刚想不到父亲出事儿,以为又要执行危险的任务。 二个小时后,大批警察来到农场,把农场翻个底朝天。 凤芝和吕成刚回到“安琪儿美容美发”,两人直接上了二楼卧室,凤芝扑到吕成刚怀里,多年来无数次梦中的情景转换成现实,两人都很激动,温存了一会儿,吕成刚问:“东西呢?” 凤芝整理一下衣服,哈腰从床下拖出一个编织袋,里面是一个大号密码箱。 凤芝说:“好重,原封未动,出水时箱子用塑料布裹的严严实实,一点没透水。” 吕成刚把箱子翻来覆去看了一番,表面沾满泥沙,完全是出水时的样子。 吕成刚抬头看了凤芝一眼,目光中充满感激和钦佩。 当初父亲并没告诉吕成刚密码,凤芝找来一把菜刀,吕成刚撬开了密码箱。 箱子里面仍旧是塑料膜包裹,划开密封的塑料膜,吕成刚跟凤芝都大吃一惊:十叠美元,三十叠人民币,一个拳头大的金牛,十块1000克黄灿灿的金砖,一把精致的九六式警用手*枪,一盒子弹。 睹物思人,吕成刚双膝一软跪了下去,轻轻叫了一声:“爸――啊!” 吕成刚是个硬汉,抓他那天没哭;在看守所轮番审讯,他拒不承认贩毒,受尽折磨没掉一滴泪;听到母亲疯癫,农场被唐英杰霸占的消息,他咬碎牙齿,没掉一滴泪;今天突然出狱,他眼泪在眼圈儿转,没让它流出来,此时,再也忍不住了,失声痛哭起来。 凤芝蹲下来,轻轻拍打吕成刚的后背,就像母亲哄婴儿。 吕成刚哭了一阵,擦干眼泪。取出两叠人民币扔给凤芝。 凤芝瞪着眼睛问:“干嘛?给我钱?我不要你的钱。” 吕成刚不容置疑地说:“草!拿着,我没时间,自己去买衣服。” 吕成刚拿了三叠人民币和手*枪。凤芝感觉到他要走,问他:“你去那儿?今晚睡在这儿吧。” 吕成刚说:“草!去看我妈,我打车去姨家。我还有点事儿要办,等我把事儿办完,如果我没事儿,咱俩好好过日子;如果有事儿了,箱子里的东西你和我妈一人一半。” 凤芝凝望着吕成刚的眼睛说:“我自己养活自己没问题,我不要你的钱。” 凤芝一把抱住吕成刚,泪如泉涌,轻声问:“告诉我实话,你是不是去找姓唐的?” 吕成刚说:“我草它马滴,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凤芝抽泣着说:“金铎正跟姓唐的死磕呢。打了几架,金铎一点亏没吃,姓唐的马仔全让他给废了,金铎不一般,钟华不让你跟他联系吗?你是金铎救出来的,你去找金铎商量商量再说,你也该当面谢谢人家。” 吕成刚轻蔑地说:“我草!金铎是我的恩人,我知道。不过,他念书行,搞姓唐的不一定行,这事儿还得我来干,他肯定乐见我干掉姓唐的。他有恩于我,我这人有恩必报。” 凤芝抱紧吕成刚说:“天要黑了,明天去看你妈不行吗?明天我陪你去。” 吕成刚拍拍凤芝的背,推开她说:“草!少啰嗦,今晚必须去。” 吕成刚蹲下,把密码箱装进编织袋,重新推到床下,说:“这东西还放你这,保存好。” 吕成刚站起身,紧紧地抱了抱凤芝,两人下楼,吕成刚打车远去。 望着远去的吕成刚,凤芝的一颗心悬到了半空里,不知吕成刚此去又将闯出什么祸来。 凤芝再见到吕成刚是五天以后。 一三八,伺机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凤芝再见吕成刚是五天后的一个上午,吕成刚穿着一身军绿迷彩服,太阳镜,遮阳帽,骑着一辆旧自行车,给凤芝送来一口袋山货。 凤芝乐颠颠地把吕成刚迎进来,问:“你回来几天了?住那儿?” 吕成刚说:“草它马滴,刚回来,暂时住青龙宾馆,找人装修房子,尽快把我妈接回来。” 凤芝阴沉了脸说:“有钱了是吧?……住宾馆不得花钱吗?住我这儿多好。” 吕成刚垂了头说:“我草!你这儿确实好,就是人来人往的,闹的慌,住宾馆清静。” 凤芝阴转晴问:“你妈怎么样?” 吕成刚心不在焉地说:“挺好的,让我想办法把我爸弄出来,这事儿……我琢磨,还得求钟华。” 凤芝说:“钟华跟石虎山熟,你爸在抚顺,他不一定有关系,不过,现在这事儿,关系套着关系,只要有钱,事儿就不难办。” 吕成刚说:“我的事儿他没少费心,过俩天我请他,到时候再说。” 凤芝说:“你什么时候去见金铎?” 吕成刚说:“过几天吧,现在事儿太多。” 吕成刚在凤芝那儿坐了一会儿起身就走,显得匆匆忙忙。 六月天,孩子脸,说变就变,朗朗晴空突然飘来一团黑云,几声滚雷响过,一阵疾风吹来,雨点就噼哩啪啦地落下来。 凤芝看着雨丝想:“这个倒霉蛋儿,肯定让雨拍了。” 吕成刚没让雨拍,他在一家小超市避雨,买了瓶水,喝着水,看着雨中街景,等雨停。 雷阵雨没下多久就过去了,雨过天晴,世界清清爽爽,吕成刚一身军绿迷彩,遮阳帽,太阳镜,骑着自行车往凤凰山进发,他要去看看曾经的农场,现在的凤凰山庄。 沿凤凰路北行,走过一片草甸,便是青龙河大桥。站在桥上望去,青龙河水浩浩荡荡,像从前一样孤芳自赏,奔流不息。凤凰山坡上,自己曾经的农场,现在是一片辉煌的私家园林,三栋欧式别墅,那里就是唐英灯的老窝――凤凰山庄。 这里是吕成刚的难忘之地。 中学时因为玉珠和于成龙打架,几个回合以后吕成刚吃了亏,他是只能赚便宜,不能吃亏的主儿,冲动之下他手刃于成龙,导致于成龙重度伤残,几乎成了废人,他自己也进了监狱。 一年以后,在老爸的影响下,他监外执行,重新回到家里。 这时往日的同学有的上了大学,有的考了中专,有的招聘进了机关,企业,公司,只有他无所事事。 吕成刚不爱出门,把自己封闭在家里。 老爸感觉这样下去不行,运作人脉资源,承包了凤凰山下这片荒地,自己筹措一部分资金,又在银行贷了一部分,投入几百万,开办了凤凰山农场。 当年凤凰山脚下是一大片沼泽,汛期是一片汪洋;过了汛期露出成片的草甸,水洼和苇塘。改造的方案是沿青龙河筑一条大坝,阻止青龙河水外溢;沿凤凰山坡挖一条导流渠,引导山洪流入青龙河,如此改造后,这片沼泽就是优质水田,山坡可以种大豆,玉米等作物。 为了赶工期,吕成刚跟挖掘机工人早晨三点开工,晚上天黑透收工,终于在汛期到来前完工。 工程竣工后,共开垦出十几公顷农田,低洼处种水稻,山坡地种大豆,玉米,在高岗圈了院子,盖了房子,鸡、鸭、鹅、狗养了一院子。 农场初具规模后,吕成刚邀请了二十多位同学聚餐一天,并不是为了炫耀,他只想重归社会,再续同学情谊。 聚会那天,凤芝拉来了玉珠,闲聊中吕成刚知道了玉珠的遭遇,唐英杰不许任何男人接近玉珠的作法让吕成刚义愤填膺,天下还有这么欺负人的事儿? 吕成刚跟唐英杰的仇怨从那次聚会开始。 如今故地重游,往事历历,记忆中的房屋,菜园,水井,鸡窝,羊圈……都没了踪影,唯一没变的是葫芦形的养鱼池,当年雇了仲老八的挖掘机,西边挑了一条渠,与葫芦小头连接,青龙河水从那进来;东边挑了一条水渠与葫芦大头连接,养鱼池的水从这条渠返回青龙河;入口,出口,有钢筋栅栏蒙细眼铁丝网,阻止池鱼顺渠出逃。 当年农场的院子是用板条围成的栅栏,现在换成了近两米高的水泥砖墙;以前是一溜砖瓦房,现在是私家园林,三幢欧式别墅。 当年怎么看都是农场,现在是精心设计的私家园林,一切都变了。 现在说起来,吕成刚跟唐英杰的仇怨发展到不可收拾,全是因为唐英杰太霸道,吕成刚太刚强。 其实,吕成刚那个时期正跟凤芝热恋,对玉珠没有非份之想。但因为定期给凤芝送新鲜蔬菜,捎带玉珠一份,便经常去玉珠家。 唐英杰得知吕成刚经常去玉珠家,他们是同学后很不高兴,自从被玉珠拒绝,唐英杰耍黑老大的脾气,不允许任何男人接近玉珠,吕成刚无视他的权威,当然让他很恼火。 唐英杰先是托人传话,让吕成刚不要再去玉珠家。 吕成刚这个人,从来都是别人服从他的意志,他何曾屈从别人?我想去那儿就去那儿,你能管得着我?唐英杰越是警告,威胁,他越是逆反。 唐英杰见警告无效,便来硬的。 有一天,吕成刚进城办事儿归来,车子刚上青龙河大桥,前边便被一辆车堵住,后边也追上来一辆车,两辆车上下来十几个人,手里都拎着三尺长的钢管。 吕成刚跳下车,从后腰抽出手枪,子弹上膛,后背靠在皮卡车上,怒视对手。 马仔们显然没料到吕成刚有枪,如果发生战斗将非常血腥,谁也不敢承受如此代价。 马仔们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停住脚步,手里的钢管拖到了地上。僵持了几分钟,前边堵路的车让开了,吕成刚上车,开着皮卡车若无其事地驶过围观的马仔,示威意味极浓。 贫穷限制想象,同样,自大容易低估对手。 又一个晚上,吕成刚参加同学聚会回来,他的皮卡车刚驶上青龙河大桥,对面突然亮起刺眼的车灯,吕成刚立即刹车,向后看去,后边也亮起刺眼的车灯,吕成刚被前后夹击。 吕成刚还没弄清什么情况,他的皮卡车便被猛地撞向桥边,在唏哩哗啦的响声里,皮卡车撞开护栏,一头扎进波涛滚滚的青龙河里。 吕成刚很镇定地抓起手包背在身上,从天窗爬了出去,在车顶沉入水底的最后一刻,爬出天窗,滚入水中,强忍浑身剧痛,向下游顺流漂泊上百米,最后爬上岸。 如今站在这桥上,过去发生的一幕在脑海里光影浮现…… 吕成刚收起回忆,骑上车子过桥,穿过一片小树林,眼前是大片的水稻田,右侧绿树环绕中一幢大楼,指路牌上写的是:温泉酒店。 吕成刚坐在公路边树荫里,向凤凰山庄眺望,仇恨的怒火在心里燃烧,复仇的冲动让他热血奔涌,头脑发胀。 一个菜农骑着三轮车慢慢驶过来,大树底下好乘凉,菜农也停下来歇息,车斗里是一箱一箱的青菜。 吕成刚凑近了问:“大爷,这是去那儿呀?” 老汉指了指大铁门说:“山庄,送菜。” 吕成刚问:“这么大个庄子,自己不种菜。” 老汉说:“有钱人嘛,有人伺候,我这菜是专门给山庄种的,不上化肥,不用农药,纯有机的青菜。” 吕成刚问:“几天送一次呀?” 老汉说:“隔一天就一车。你是干啥的?” 吕成刚说:“我来泡温泉,闲着没事,出来转转,我看这是两个院呀,这么大的院子,谁这么有钱呀?” 老汉说:“老板姓唐,是我们这儿最有钱的主儿,大善人呐。我的菜专门给他种的,价儿好,还一分不欠,过年过节还送我东西,唐总是个大好人。” 吕成刚说:“你跟唐老板挺熟呗,他就住在这儿?” 老汉得意地笑着说:“不敢说熟,人家是大老板,我遇到过几次,唐老板人挺和气,就住中间那栋楼三楼最东边。”老汉用手指着中间那座别墅说。“前院他自己和他姐,他爸住,后院是饭店,洗浴,打牌,跳舞,嘿嘿,听说后院的小姐一个比一个漂亮。” 吕成刚说:“你去玩过?玩一次得不少钱吧。” 老汉说:“那是,都是当官的来,小官还没资格呢,我没那份儿闲钱,玩不起呀。” 老汉消了汗,骑上车,吕成刚帮忙推了一把,车子起步。老汉回头谢过吕成刚。 吕成刚望着富丽堂皇的凤凰山庄,心情复杂,往昔的图像一帧帧从脑海闪过,这块土地上,曾经是木板栅栏圈成的院子,院子里有鸡、鸭、鹅、狗;有花儿、有树、有鱼、有菜;有同学聚会的欢笑,有妈妈温和的叮咛,有自己对未来的梦想,今天,昨天;昨天,今天,一帧一帧交替闪现。 吕成刚骑车去了温泉酒店,点名要西边顶层北边的房间,前台说那一排南北四个房间,两个月前就让一个外地客人长包了,现在只有六楼有房间。 吕成刚上六楼查看房间,从北窗向西北眺望,凤凰山庄尽收眼底,心中暗喜。 吕成刚回到前台交了一周房费,当晚就搬到了温泉酒店,他要在这个房间仔细观察凤凰山庄,摸清唐英杰的活动规律。 吕成刚像一头潜伏在草丛里的狮子,悄无声息地盯着前方的猎物,等待时机,一跃而起,一口咬断对方的喉咙。 一三九,托付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吕成刚像一头潜伏在草丛里的饥饿的狮子,悄无声息地盯着前方的猎物,等待时机,一跃而起,一口咬断猎物的喉咙。 吕成刚在温泉酒店过起了宅男生活,除了一日三餐,不出房间。他除了睡觉吃饭,其它时间几乎全部用来监视和观察凤凰山庄的动静。 吕成刚早上五点起床,打开北窗,坐在窗前,举着望远镜开始观察凤凰山庄的人来车往,风吹草动。晚上十点准时休息,半夜醒来,还要举着望远镜观察一番。 凤凰山庄的风吹草动吕成刚都尽收眼底。 每天早上六点半,20个全副武装的保安集合列队,队长一声号令,队伍齐步走,出大门,绕凤凰山庄跑步一圈儿,回来后解散各自洗漱,之后陆续去餐厅。 早餐后有10人下班走出山庄。另外10人有4人去后院,6人留在前院。每个班10人值守24小时,第二天早上六点半换班。 吕成刚多次在望远镜中看到唐英杰。 每天早上六点左右,唐英杰出来晨练,穿白色运动服,戴白色休闲帽,沿人工湖环湖林荫步道跑步半小时。 如果七点钟奔驰车出了库,唐英杰肯定要出门,七点半左右唐英杰会准时走出别墅,他打扮光鲜,英俊潇洒,在司机陪同下上车。 虽然在望远镜中,相隔数百米的时空,仇人相见,也分外眼红,唐英杰每次出现在镜头中,吕成刚都热血上涌,怒火焚心。 唐英杰的司机是一个强壮的大汉,比唐英杰高一头,大整整一圈儿。他围前围后,跟唐英杰形影不离。 唐英杰出行有时是一台奔驰车,有时是两台一模一样的奔驰车。他有时坐前一辆,有时坐后一辆;没有规律可循。有时两台车同时出发,有时只有一台出发,另一台回车库。 做贼心虚,作恶多疑,就是说的唐英杰。 经过几天的观察,吕成刚发现,凤凰山庄前院常见一个老头,牵着一条大狼狗,每天上午在山庄的犄角旮旯巡察,一会儿在假山上,一会儿出现在围墙角,一会又出现在树林里,这老头像一只神出鬼没的老鼠,到处乱窜。 这老头只在上午出现,下午就没了踪影,直到傍晚时再出现。吕成刚判断这老头晚上可能还要打更,他利用下午时间睡觉。 那天偶遇的送菜老头隔一二天送一次菜,骑着一个正三轮,先到前院,卸下菜箱子;再转到后院,卸完剩余的青菜。 送菜老头不定时,有时早上六七点,有时七八点。 吕成刚每天举着望远镜观察凤凰山庄,有时也骑车绕着凤凰山庄转两圈儿,走走停停,东张西望,像一个悠闲的旅游者在欣赏这座雄伟华丽的庄园。 五天以后,吕成刚对凤凰山庄的情况了然于胸,吕成刚在“御膳房”安排了一桌酒席,邀请的客人有钟华,大奎和凤芝。 吕成刚原本还要请玉珠和金铎,凤芝高高兴兴地去请玉珠,玉珠有点伤风,正在家发汗,玉珠本就不喜欢抛头露面,讨厌万众瞩目的围观,正好有病在身,更有理由推脱了。 吕成刚让钟华联系金铎,请金铎过来一起喝一杯。 钟华悄声说:“金铎就算了吧,狗子正到处抓他和邱文明呢,这个时候出来招摇,纯粹是脑袋进水了。没关系,心到佛知,我多吃点,多喝点,就算替他了。” 钟华问吕成刚:“好几天没见你影儿,那天回来的?你妈怎么样?” 吕成刚说:“我妈挺好,我出来了,她就更好了。” 钟华又问:“你忙啥呢?去见见金铎吧,要见我带你去。” 吕成刚说:“我妈交给我两个任务,一是装修房子,早点把她接回来,姨家总归不是家。” 钟华说:“不是两个任务吗?另一个呢。” 服务生一声喊,单间的门豁然开朗,开始走菜,十几个秀色可餐的旗袍小姐,鱼贯而行,一盘盘色香味俱备的菜肴布于旋转餐桌上。 大奎感慨道:“大酒店就是不一样,看人家走菜,像演戏似的。” 凤芝一笑说:“要的就是这个劲儿,只要有钱,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听说只要有钱,还能过过皇帝瘾呢。” 吕成刚呵呵一笑说:“老百姓能当明白就不错了,还皇帝呢。” 吕成刚请客,还是官二代的豪迈架势,菜单上什么贵点什么:龙虾,海参,鲍鱼一样不少;熊掌,驼峰,飞龙菜单上有,但点菜员说这个现在没有,是真没有,确实没有。 吕成刚认真起来,黑着脸问:“没有怎么不从菜单上划掉,你们涉嫌欺诈知道不?” 服务生嘻嘻笑说:“先生,我在这儿三年了,这几个菜是充门面的,从来就没有过,都是保护动物,卖的犯法,做的犯法,吃的也犯法,后厨的师傅说的。” 大家都笑。生活中很多东西原本就是假的,当不得真。 凤芝白了一眼吕成刚说:“他一个服务生,你难为他干啥,要理论找他们经理。” 大奎说:“算了,算了,这么多好吃的,把馋虫勾出来了,那有空找什么经理呀。” 钟华仔细看看桌上的菜品,对吕成刚说:“成刚,太浪费了,咱就四个人,吃不了。” 吕成刚说:“反正没什么事儿,放开肚皮,可劲儿造。” 大奎开玩笑说:“成刚,啥意思啊?那有这么请客的,吃完这顿不过了?” 吕成刚淡然一笑说:“这些年,没少麻烦你们,你们对我的好无以报答,一点小意思,咱也奢侈一把,吃不了咱打包,拿回家吃。” 凤芝说:“人要有一棵感恩的心,有一棵感恩的心才能感受到幸福。可是,差不多就行了,没听说吗?心到佛知,你这么一整,让人吃的心疼。” 吕成刚问:“谁心疼了?” 凤芝笑答:“我心疼。” 钟华说:“心疼你浪费。” 大奎说:“心疼的少吃的,我不心疼,我可劲儿造。” 吕成刚夹了一只大个鲍鱼给大奎说:“来,这些年,凤芝这个小店没少麻烦你,我代凤芝感谢你。” 大奎竟有点不好意思,连说:“不客气,不客气。” 说话的功夫酒菜齐备,吕成刚起身给每个人都满了杯,很激动地举杯说:“这么多年过去了,风风雨雨都走过,慢慢的就知道谁是真朋友了。我呀,想说的话太多,挤住说不出来了,就俩字,感谢!” 吕成刚带头干了杯,众人也干了杯,放下杯子,钟华说:“成刚,既然回来了,有时间我带你去见见金铎吧。” 吕成刚一杯酒下肚,脸色立即红润起来,笑着说:“行啊,金铎帮了我大忙了,我肯定要去当面感谢,我手头有点事儿,过几天吧。” 凤芝说:“别过几天了,要我说,明天就去。” 凤芝最了解吕成刚,冲动,任性,手里有枪,对唐英杰恨之入骨,她怕他闯出什么祸来,劝他快点去见金铎,跟着金铎她更放心。 吕成刚看一眼凤芝说:“金铎那儿我肯定得去,把钱还给他。不过,这几天我真有点事儿,等这边完事儿的,赶趟儿。” 吕成刚又举起一杯洒,对钟华郑重其事地说:“钟大哥,兄弟这把能出来,你费心了。刚才说我妈交待我两件事儿,一是装修房子,第二是……” 吕成刚卡壳了,钟华问:“第二是什么?” 吕成刚端着杯犹豫了一下,好像接下来的话不太好说似的,终于抬起头说:“钟大哥,老话儿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你把我办出来,我一辈子忘不了你。现在还有个事儿想麻烦你,能办就办,不能办也别为难。你要是有路子,把我爸也办出来。钱不是问题,需要多少钱,上凤芝那儿拿。” 钟华迟疑了一下,端杯跟吕成刚的杯碰了一下说:“这事儿……你老爸在抚顺那边,那边儿……我没熟人儿;不过,你既然有这个意思,我就当回事儿,我找找门路,只要有一分希望,我一定作百分之百的努力。” 两人再次碰杯,一起喝了杯中酒。 吕成刚对钟华小声说:“美金咱也有,需要多少找凤芝。” 钟华说:“现在还谈不到这一步,我先探探路,回头咱再商量。” 凤芝听出吕成刚的话外音,用钱上我这儿拿,那你干什么呢?好像没他什么事儿,他要干嘛去? 凤芝突然打了个寒战,眼睛盯着吕成刚,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 吕成刚又给各位倒满了酒。 凤芝满腹狐疑,酒桌之上,不便多问,心里默默划个大问号,眼睛不挪窝地看吕成刚,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大奎过去跟凤芝有私情,现在看她眼睛盯着吕成刚,心里又冒起酸水儿。 吕成刚端起第三杯酒说:“这几天我也琢磨,金铎为什么把我弄出来呢?……还是因为唐英杰,为了共同的敌人,我这杯敬金铎,你们‘三人帮’不分彼此,你俩替他一杯吧。” 钟华和大奎都端杯干了。 钟华预感到了什么,端着酒杯对吕成刚说:“成刚,说句心里话,你对唐英杰的恨我能理解,因为我也恨他,恨到骨头里。不过,成刚,金铎对付唐英杰挺有招儿,不蛮干,听我一句劝,别冲动,先去见见金铎,你们一起商量,这样较比好。” 吕成刚淡淡一笑说:“钟大哥说的对。” 因为有服务生进进出出,关于唐英杰的话题暂时放下不聊了,钟华问吕成刚将来有什么打算。 吕成刚含糊地说:“还没想那么远呢。” 钟华看着吕成刚,欲言又止。 这顿酒喝到很晚,散席后吕成刚跟凤芝一起走了。 一四0,空山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吕成刚在“御膳房”宴请钟华和大奎,感谢钟华把自己从狱中捞出来,同时恳求钟华把他父亲也从监狱弄出来,钟华答应想办法。 散席后吕成刚跟凤芝回到“安琪儿美容美发”,终于有时间单独在一起,凤芝热情洋溢,含情脉脉,主动跟吕成刚亲热,吕成刚一肚子心事,不解几情,让凤芝很是失望。 凤芝变了脸,想发火,再想一想又理解了吕成刚,他肯定有什么事儿憋在心里,不用问,这事儿肯定与唐英杰有关,吕成刚这一肚子仇恨不发泄出去,干什么都没有心思。 爱是什么?爱就是理解。 凤芝不再计较,马上烧水沏茶,洗水果,招待吕成刚。 茶刚沏好,吕成刚掏出一串钥匙递给凤芝说:“这是那两套房子的钥匙,你先收着,房照在我姨夫那儿。” 凤芝不接钥匙,问:“什么意思?你要干嘛?” 吕成刚笑一笑说:“我要出趟门,看一个朋友,可能很快就回来,也可能耽误一段时间,装修那边你得常去看看。” 凤芝半信半疑,迟疑地接过钥匙。 吕成刚揽过凤芝,紧紧地抱在怀里,俩人温存了很久才松开,吕成刚说:“我得回去了,还有别的事儿。” 凤芝眼窝发热,拉住吕成刚问:“你心里有事儿,我能感觉出来,到底是什么事儿?” 吕成刚重新坐下,凝望着凤芝说:“我在里面这么多年,刚出来,什么都觉得不适应,给我点时间。” 凤芝心里一动,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一点,羞愧地一笑说:“你看我……太粘人了是不?” 吕成刚爱怜地抚了抚凤芝的头发说:“我知道,我不傻。” 凤芝在吕成刚脸上啄了一口,说:“去吧,忙完赶紧回来。” 吕成刚又抱了抱凤芝,走出去。 每次都是来去匆匆,凤芝眼泪汪汪把吕成刚送到楼下,看着他骑着那辆旧自行车拐过街角,眼泪滚滚而下。 回到温泉酒店,吕成钢躺在床上冥思苦想,脸上露出冷冷的笑容……却又突然爬起来,穿好衣服下楼,骑上车子进了城。 吕成刚回来时自行车后座上捆着一个鼓胀的编织袋,袋子里是冥币,金银元宝等冥品。吕成刚明天要去给爷爷奶奶上坟。 从父亲出事到自己入狱,大概有五六年没人给爷爷奶奶上坟了,办完这件事儿,所有的心事都了了。 这一夜,吕成刚多次醒来,每次醒来他都举起望远镜向凤凰山庄瞭望一会儿,尤其是中间那栋别墅东边的几个窗户,那是唐英杰的办公室,办公室对面是他的卧室。 吕成刚被一股激情鼓动,被一幕前景招唤,被一个秘密的计划激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很久才能浅浅地睡去。 第二天是阴天,铅云低垂,似乎要下雨。吕成刚顾不上那么多,他只有这一天的时间了,必须去给爷爷和奶奶上个坟,完成一个心愿,吕成刚骑车奔凤凰山而去。 上坡骑行三十多分钟,一个高大的仿古牌楼横跨在路上,上书:凤凰山国家森林公园,旁边注明AAAA级。 牌楼一侧有一块巨大的宣传板,介绍景区的主要景点:什么深潭望月,瑶池瀑布,古韵松涛,百鸟朝凤,高山花园,天国石林等等,十多个景点,配有景观图。 吕成刚生在这儿,长在这儿,这儿的一草一木熟悉的如自家后院儿,所谓的十大景点对他没有丝毫吸引力。 吕成刚继续前行便是一个停车场,停着十几辆车,游人稀少。 吕成刚放好自行车,加了锁,站在那儿胡思乱想,以前随便来随便去,现在上个坟还得花钱了?不买门票不让进山,真他马滴!吕成刚只好花55元买了门票。 小时候,这山就叫北山,什么时候改名叫凤凰山了。山确实有,凤凰呢? 凤凰山有山,没有凤凰;凤凰山庄有庄,庄里面住着黑帮老大。 以往,每到春天,或者秋天,附近的居民成群结队进山采山野菜,蘑菇,松子,榛子;猎人进山下套子,可以套到野猪,狍子,野兔;也有徒步登山爱好者成群结队地在山谷,林间穿行。 现在,北山没了,凤凰来了,所以得花钱才进得。这让吕成刚想起《水浒传》里英雄好汉们,从树丛里一跃而出,大叫一声:“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打这过这,留下买路财。” 祖宗留下的山,祖宗留下的水,祖宗留下的树,现在修个停车场,修个大门,修一修进山的路,就坐地收钱,吕成刚想一想,气就不打一处来。 吕成刚愤愤不平地进了山,仔细辨别方向,在林子里钻来钻去,终于来到一个漫坡,这片漫坡很奇怪,没有树,野草茂盛,鲜艳的野花争奇斗艳。 吕成刚站住,在杂草中寻找,终于在一丛蒿草中找到爷爷奶奶的坟头。 多年没人添土上坟,坟头几乎平了;墓碑倒伏在杂草丛生中,坟头掩埋在蒿草丛里。 吕成刚放下包裹,扶起墓碑,重新固定好;开始徒手清理杂草,清除墓碑上的苔藓,后悔没带一把铁锹来,给坟头添些土。 清理完杂草,吕成刚出了一身汗,坐在坟边追思跟爷爷奶奶在一起的往日时光…… 山野寂寂,风掠草梢,天空阴云漠漠,一片灰蒙蒙。时光仿佛倒流,过去的时光那么美好,美好的往昔已经被荒草掩埋。 在空地上点燃草纸,吕成刚失声痛哭起来。 吕成刚上完坟回到山道,向上望去,看见绿树环绕中一座灰瓦红墙的庙宇。 吕成刚的记忆中没有这座庙,这是什么时候搞的?吕成刚向庙门走去。 进了大门,见正殿大门洞开,观音娘娘一脸麻坑,正微闭双目打盹。 一个年轻的秃头和尚热情地迎接金铎,带着金铎往里走,边走边介绍说,这个庙里的主持是五台山修行了几十年的星空大师,星空大师道行高深,尤其懂麻衣神相,是易学大家,经常去国外讲学,可知人生的前五百年,预测后五百年,吉凶祸福,一目了然。施主很有佛缘,不要错过机会,因为星空大师过几天就要移座云游了,去澳大利亚传法。 吕成刚心想,澳大利亚人根本不信佛教,他们有耶稣,如果是真的,也是在华人圈里搞。 年轻和尚信口胡言反到挑起了吕成刚的兴致,那好吧,既然来了,就看看他的道行有多深。 吕成刚说那就看看相吧。 年轻的和尚让吕成刚在大殿等候,便去请星空大师。 这座大殿刚建成不久,弥漫着藏香味,油漆味,变酸的水果味。 吕成刚环顾四周,观音雕像表面坑坑洼洼,布满沙眼;门窗,立柱,横梁都是水泥预制的,做工粗劣,手艺不如农民垒的猪圈。这一切不知又是从那儿山寨来的。 方头大脸的星空大师一溜小跑进了大殿,为有了生意暗自庆幸,他边走边整理袈裟,喘着粗气,嘴里喷出大祘的臭味。 星空大师端坐在黄垫子上,微闭双目,手捻念珠,振振有词,之后睁开星眸,很做作地问吕成刚:“施主是相面还是抽签?” 吕成刚说:“相面吧。” 星空大师微闭双眸,念了一段咒语,之后眯着眼端相了吕成刚一会儿,边端详边自言自语地说了一通谁也听不懂的古文加白话,最后说吕成刚近期有血光之灾。 吕成刚心里一惊,心想,真的这么准?随后否定了自己的判断。这老家伙也许是唬我呢。 吕成刚顺水推舟,问,怎么样能消灾,故意做出虔诚而焦虑的样子。 大师掐指运算,振振有词,又说了一通吕成刚似懂非懂的话,最后说必须烧一柱高香。 吕成刚问去那儿弄高香,大师睁开眼睛指点迷津,原来院子里有法器店,那儿出售高香。 吕成刚借故走出来,厢房果然是一家法器店,问了一下高香的价格,最便宜的180元,最贵的18000元。 吕成刚返回大殿,大师正依门而望,等待佛祖显灵,弄几个零花钱儿,却见吕成刚空手回来了,问:“施主怎么回来了?” 吕成刚说:“今天钱不方便,明天来烧香,我想抽个签。” 星空大师说:“抽签100块。” 吕成刚掏出一张大钞,小和尚过来接了钞票。大师拿过签筒,吕成刚捧着签筒摇了几摇,抽出一支,竹签上有四句话: 今天攒,明天攒,攒了把铜钱买了把伞,一阵大风揭了伞,双手抱个空伞杆儿。 吕成刚问大师这是什么意思。大师说:“很好理解嘛。今年你流年不利,干什么都是白干,股票呀,投资,创业呀,成不了事儿,最后总是一场空。” 吕成刚问:“那怎么办?” 大师说:“烧支高香,有神保佑就好了。 吕成刚说我明天来,今天钱不方便,便仓皇出逃。 年轻和尚追出来,喊道:“施主留步,施主请留步!钱不方便可以商量。” 吕成刚蹿出大门,钻进树丛,没了踪影。 吕成钢一路上心惊胆战,生怕那和尚追将上来,诈骗不成变抢劫。 吕成刚一口气爬到山顶,在六角风雨亭坐定,向南望去,顺安城安静地横卧在崇山峻岭间,青龙河如一条飘带;凤凰山庄金色琉璃瓦屋顶异常醒目。 凤凰山上没凤凰,凤凰山庄里住着一匹恶狼。 “唐英杰,草泥马滴!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吕成刚望着阴沉的天空暗暗发恨。 一四一,突然袭击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吕成刚去凤凰山给爷爷奶奶上坟,路遇一小庙,在小庙中抽签,签中所言:今天攒,明天攒,攒把铜钱买把伞,一场大风撸了伞,双手攥着个空伞杆儿。 庙中和尚解释说:“忙到最后是一场空。” 和尚这话前后堵,怎么理解都成。吕成刚不信那个邪,心里暗暗发恨:唐英杰,草泥马滴!你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从凤凰山上坟回来,吕成钢在温泉酒店餐厅大鱼大肉饱餐一顿,回到房间躺在软软的床上,即疲惫又轻松;骑行的疲惫是一种舒坦,郁积日久的憋屈在痛哭一场后很轻松。 该办的事儿都办完了,可以了无牵挂地完成最后的宿愿,实施蓄谋已久的复仇行动了。 吕成刚的行动还需要一些物质准备。 第二天,吕成刚去车行选购了一台农用电动三轮车,就是后边有一个小货厢的那种,付过全款,放在车行充电,说好明天下午来取车;出了车行,吕成刚去了户外商店,买了一套户外防水服,连带帽子和登山靴;换了一家户外商店买了夜间标记用的荧光粉和无色伪装油,要出门时看见一把野战匕首不错,顺手买下。 出了户外商店,吕成刚骑自行车到日杂商店,买了一个十斤塑料桶,带着塑料桶去了城东加油站,在离加油站几百米的地方停下,坐在路边土堆上东张西望。 吕成刚在等一个骑摩托的人,是谁他也不知道,他在耐心的等,凭直觉判断谁是他要等的人。 年龄大的不行,人老奸,马老滑,这样的人不好办事;穿着太好不行,这样的人不差钱,不好说话;尖嘴猴腮的不行,貌由心生,这种人心理阴暗,以为别人都是坏蛋。 终于来了个中学生模样的儿的小伙子,衣着朴素,相貌憨厚,骑着一辆本田250,吕成刚招手拦住了他。 小伙停下车,笑着问:“啥意思?搭车?” 吕成刚先递了一支烟,掏出打火机点上烟,才说:“哥们儿,想请你帮个忙。” 小伙吸着烟说:“不行,我得赶路呀。” 吕成刚笑呵呵地说:“卧草!一会儿的功夫。” 小伙问:“说吧,帮什么忙?” 吕成刚吸了一口烟,吐出烟雾说:“卧草!我也有一辆本田250,型号比你这个老,骑了七八年了,总出毛病,请了个朋友给修一下,发动机拆下来了,洗件得用汽油,油箱的油不够了,你知道,加油站不散买汽油。” 为人民群众的安全着想,各加油站不散卖汽油,汽油必须直接加到油箱中。 摩托车加油,按规定也要直接加到油箱里,规定是规定,因为摩托车加油十升,二十升的数量少,另外摩托车进出加油站增加不安全隐患,一般的加油站是把油放进一个长嘴壶中,再由摩托驾驶员自己加到油箱中。 小伙子仔细看了看吕成刚,感觉不像坏人,便说:“我明白了,你想让我帮你买散装汽油?” 吕成刚咧嘴一笑说:“卧草!正是,家里摩托都拆完了,等着没清洗呢。” 这个理由比较合理,因为摩托拆开了,当然不能骑着摩托往油箱加油了。 小伙子摇摇头说:“这,不好,我也整不明白,你是不是用来洗件儿呀。你要干别的呢?我得负责任呢。” 吕成刚掏出两张百元大钞说:“卧草!责任不能让你白负,两张老头票,换十斤油,怎么样?” 小伙子显然犹豫了,十升油七十多块够了,自己净赚一百二十多块,钱是好东西。 吕成刚把钱塞到小伙子手里,十斤的塑料桶挂在车把上,说:“卧草!就这么着吧,我在这儿等你。” 小伙子看了一眼吕成刚问:“你不怕我拿着钱跑了?” 吕成刚在小伙子后背拍了拍说:“卧草!你不是那样的人,哥不会看错。” 小伙子因为信任被感动,说了句:“好嘞!就冲你这句话,这忙我帮定了。”摩托车一阵轰响,驶向前方的加油站。 第三天早上五点半,凤凰山庄的门卫听到叫门声。 吕成刚骑着一辆崭新的电动三轮车,穿着户外防水服,脸上油光光的涂了什么东西,头上戴着一顶钓鱼郎的大沿儿迷彩斗笠,斗笠前沿下垂,几乎遮住了半个脸,正满脸不耐烦地等着门卫开门。 隔着铁艺大门,门卫问:“啥意思?你咋的?” 吕成刚粗鲁地说:“卧草!咋的?┄┄送菜来了。” 门卫迟疑了一会儿,问:“老王头呢?老王头咋地了?┄┄你是谁呀?” 吕成刚苦着脸说:“卧草!别提了,老王头昨晚拉肚子了,好汉抗不住三泡稀屎,嘿嘿嘿――何况他一个糟老头子。今天起不来炕了,求我帮忙把菜送过来。我还有事儿,赶紧整完我还忙着呢。” 门卫隔着大门看见车上的镂空塑料箱子里全是茄子,黄瓜,豆角等青菜,不再言语,开了大门,吕成刚的电动三轮车驶进凤凰山庄。 吕成刚像平常老王头一样,把车开到西北角厨房门口,喊了一声:“菜来了。” 一个胖娘们儿从屋里出来,看了看吕成刚说:“咦?――咋是你?老王头呢?” 吕成刚说:“卧草!老王头三泡稀屎拉趴窝了,求我帮他送来。” 胖娘们儿问:“咋整的?┄┄要紧不?” 吕成刚跳上车,往下搬菜箱子,说:“卧草!没大事儿,我看死不了。” 胖娘们儿哈哈笑,查看一遍箱子里的菜,说:“不对呀,这老王头,拉稀拉糊涂了吧。咋没有青萝卜和胡萝卜呢?” 吕成刚边卸车边说:“卧草!我只管替他送,别的跟我没关系。那啥,都缺啥?明天送来。”说完轻轻“哎哟”一声,捂着肚子弯下腰去,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胖娘们儿问:“咋的了?┄┄扭腰了?” 吕成刚皱着眉头说:“可……可能是,抻着了,老毛病,肾结石,一会儿就好了。” 胖娘们儿进屋端了一碗热水,递给吕成刚说:“是起大早,凉着了吧,喝点热水。” 吕成刚接过热水碗,蹲在台阶上小口喝着,眼睛却偷偷地瞄向院子里。 这个院子由三座品字型排列的别墅围成,正房坐北朝南的别墅红铜大门紧闭,二楼露台上有两只麻雀互相追逐,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东边别墅前有一个园丁在修剪榆树墙,大剪刀咔咔响;老罗头牵着大狼狗在湖心岛假山的六角亭上看风景;有两个起早的保安站在湖心岛栈桥上吸烟聊天;大门口的保安已经上岗,笔直地站在大门两侧。 好心的胖娘们儿看见吕成刚还蹲在台阶上,便问:“好点没有?风凉,要不你进来热乎热乎?” 吕成刚说:“不用了,过一会儿就好了,老毛病,扛一扛就过去了。” 胖娘们儿忙着手里的活儿说:“你咋不去碎石呢?我有个叔伯姐在人民医院碎的,现在没事儿了。” 吕成刚说:“我也打听过,得好几千块,不舍得呀。” 胖娘们儿说:“说的是,现在住个院得他妈穷好几年,医院往死了收钱,治不起呀。” 就在此时,北楼红铜大门一响,唐英杰出来了,他穿着一身纯白运动服,纯白运动鞋,昂首挺胸,精神抖擞。 唐英杰在雨搭下站住,向院子环视一周,伸个懒腰,原地弹跳了几下,开始扩胸,哈腰,下蹲,为跑步预热。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吕成刚只觉得脑袋“嗡”一声,全身的血都涌上头顶,仇人近在咫尺,吕成刚浑身颤抖,心脏狂飙。他抢前二步蹲在三轮车后面,从后腰抽出手枪,撸了一下枪管,子弹上堂,打开保险。 吕成刚深吸两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浑身的肌肉紧绷,手却不由自主地发抖。 为这一天,他等的太久了。 吕成刚望了一眼天空,天空被阴云遮盖,依然灰蒙蒙;清晨的风徐徐吹动树叶,天边似乎有隐隐的雷声,有一场暴风雨正在遥远的天边酝酿。 吕成刚感觉手在出汗,粘乎乎湿了枪把。 唐英杰作完预备动作小步跑下台阶,从吕成刚眼前跑过,两者距离约三十米,是时候了,吕成刚举枪瞄准唐英杰头颅扣动扳机。 “砰――”一声清脆的枪声划破凤凰山庄宁静的清晨。 像所有的男孩子一样,吕成钢从小喜欢枪,经常摆弄父亲的手*枪,自以为对枪械很熟悉,岂不知神枪手是子弹喂出来的,每天都要射击训练,形成肌肉记忆,关键时刻气定神闲,屏息静气,才能弹无虚发。 而此时的吕成刚情绪激动,浑身颤抖,枪声响过,子弹带着仇恨的热浪从唐英杰后脑呼啸而过。 唐英杰被枪声震惊,怔了一怔,回头看了吕成刚一眼,他一定看到了黑洞洞的枪口,之后象一只受惊的兔子,跳跃着向湖心岛狂奔。栈桥上站着两上保安,岛上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即可以隐身,又有周旋的余地,老罗头和大狼狗正在岛上。 吕成刚的第二枪子弹从唐英杰的右耳旁飞过,唐英杰被惊的一跳,之后有意忽左忽右地晃动身体,让对手无法瞄准。 吕成刚第三枪打飞了,三枪未中,吕成刚心里一沉,心说:完了!没时间多想,他箭步追上去。 这时两人的距离有五十米左右,已经到了手枪有效射程的极限,吕成刚拼命追赶,他必须追上去,缩短这段距离,才有机会再次开枪,击中唐英杰。 逃命的唐英杰跑的比兔子还快。 一四二,黑云压城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吕成刚三十米距离,三枪都没打中唐英杰,心里一沉,心想:完了!没时间多想,他箭步追上去。 逃命的唐英杰跑的比兔子还快;但吕成刚的体力和速度明显强于唐英杰,两人的距离很快就缩短了。 跑动中,吕成刚朝唐英杰的后背又打了二枪,奔跑中无法瞄准,唐英杰有意左右晃动身体,吕成刚只是凭感觉开枪,有点乱枪打鸟的意思。 只见唐英杰左肩就像被人推了一把,向前一扑,险些跌倒,随后恢复姿态,加速窜向湖心岛栈道。 唐英杰白色的运动服随即被鲜血染红,他肯定中枪了,却没击中要害。 唐英杰并没减速,他跑上栈道奔向湖心岛树林,两个保安不知躲到那里去了,早已没了踪影。 吕成刚追上栈道却突然停下了脚步,树林里传来大狼狗的狂吠,他看到六角凉亭上的大狼狗已经冲下山来,老罗头紧随其后。 这是两只很难对付的拦路狗,用手枪对付大狼狗没有把握,吕成刚转身跑回三轮车旁,掀开座椅盖,座椅下有6个啤酒瓶做的汽*油瓶。 吕成刚点燃一个汽*油瓶,扔向追过来的大狼狗,“嘭”一声,一阵热风扑面,一个巨大的火球拔地而起,火球向上升腾,形成一团巨大的黑云,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汽油味,烈焰烤人。 大狼狗从湖心岛一路狂奔,眼见距离吕成刚只有二十几米,正要发力扑上来,前方突然升起一团火球,炽热的气浪,难闻的气味让大狼狗感觉到了危险,大狼狗立即四爪抓地,紧急刹车。 可是,已经晚了,在惯性作用下,大狼狗直直地冲进火球里,几百度的高温立即引燃了狗毛,大狼狗冲出浓烟烈火时已经成了一个烈焰腾腾的火球,大狼狗“嗷嗷”惨叫,在地上没头没脑地乱窜,叫声凄惨,惨不忍睹,最后钻进一丛榆树墙,立即引燃了榆树墙,大狼狗再无声息,一动不动了。 解决了狼狗,吕成刚再找唐英杰,他已经消失在湖心岛的树林里。此时再过去寻找已无可能,他的保镖大象和保安随时都会冲出来。 吕成刚错失良机,心里仇恨难消,吕成刚点着汽*油瓶,分别向东边和西边别墅大门口掷去,他要用火焰封住这两个大门,阻止里面的人出来。 又是“砰砰”两声爆炸,东面和西边别墅门口烈焰腾腾,浓烟滚滚,一片火海。 吕成刚点燃第四个汽*油瓶,正要投向北楼别墅时,大象出现在二楼露台上,他双手端着猎*枪,一嘴白色泡沫。 大象和吕成刚几乎同时发现对方,大象举枪便射,吕成刚立即蹲下,感觉一阵热风扑来,铅砂打在三轮车厢上唰唰作响。 大象是神枪手,如果用制式手*枪,三十米距离射击乒乓球十发九中。但是,制式手*枪杀伤力太大,管制较严,非特殊情况,平时不便使用,都是放在手包里,为了安全起见,总是枪弹分离。 黑帮比较喜欢的武器是霰*弹枪,锯短枪管,便于携带;有一定的杀伤力,却不致命,主要是起到威慑,恐嚇作用。 大象有一只制式手*枪和一只短管霰*弹枪,手*枪放在包里,他从不亮出来,因为他知法懂法,非法执有就是三年以上有期徒刑;值班巡夜大象都是用短管霰*弹枪。晚上睡觉时,他把霰*弹枪放在伸手可及处。 今天情况紧急,他顺手拿起的就是霰*弹枪,这东西不太顺手,大象还没看清对手就匆忙开枪,并不是想击中对手,目的是警告和压制对手,这种锯短了枪管的霰*弹枪,平时拿它唬人还行,用它枪战没优势,射程近,杀伤力太弱。 吕成刚下蹲躲过大象的两枪,趁大象更换子弹的瞬间,扬手将汽*油瓶投向二楼露台。 吕成刚向唐英杰开第一枪时,大象正在洗手间刷牙,听到枪声,他顾不得漱口,扔了牙刷,冲进卧室抓起霰*弹枪,边填子弹边跑向二楼露台。 二楼露台视野开阔,俯瞰整个院子,控制了二楼露台就控制了整个院子。 大象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特警,对吕成刚投过来的汽*油瓶毫无惧色,他知道,只要不落地破碎,汽*油瓶不会爆炸,没什么杀伤力。 大象眼见汽*油瓶向自己飞来,大胆地伸手去接,这没什么特殊的,以往训练时,经常这样接手雷,炸*药包和汽*油瓶。 然而,这次有点不同,大象看见吕成刚双手端枪向他瞄准,大象的心抽动了一下,犹豫了半秒钟,是应该起身接汽*油瓶,还是应该立即隐避,就在他犹豫的一瞬间,汽*油瓶从他手指两寸处飞过,落地爆炸。“嘭”一声,一个巨大的火球覆盖了整个露台。 大象接汽*油瓶失手的一瞬间情知不好,纵身从二楼露台跳下,衣服仍然被爆炸的高温火焰引燃,大象在地上滚了几滚,火焰仍然不灭,只好快速脱掉燃烧的睡衣,只剩一条短裤。 吕成刚向大象开了两枪,大象在地上翻滚,子弹打在水泥地上,沙石四溅。 大象动作专业敏捷,躲闪着跑向隐避物,烧伤的巨痛已经让他四肢颤抖无力,双眼模糊,大脑一片混沌,此时,只剩招架之功,再无还手之力。 吕成刚看见大象后背的皮肤一片一片剥脱,如烤化的巧克力。 大象隐藏在榆树墙后,吕成刚失去了目标,他看了一眼熊熊燃烧的大火,滚滚升腾的浓烟,整个院子都被浓烟笼罩,心里畅然。 吕成刚不敢恋战,跳上电动三轮车,左手扶把,右手举枪,向大门冲去。 保安们手握警棍躲在角落里,眼睁睁看着吕成刚的电动三轮摩托车从眼前驶过,谁也不敢阻拦,没人敢上去送死。 通往大门的马路上,一个老头手操铁锹,视死如归地站在路中央。 他是老罗头,老罗头紧随大狼狗从湖心岛假山上冲下来,眼见自己心爱的大狼狗被火烧死,老家伙操起一把铁锹就往上冲。 这时大象正跟吕成刚枪战,汽*油瓶燃烧的烈焰炽烤的人无法靠前,浓烟笼罩了整个院子,几步之外一片模糊。 老罗头自知不敌,冲上去也是找死,便操着铁锹站在大门口,专等吕成刚出来。 老罗头真是个不怕死的家伙,他拎着一把铁锹,叉开两腿站在路中央挡着吕成刚的去路。 吕成刚举枪吓唬他,他竟不躲闪,吕成刚没开枪,无冤无仇,他不想滥杀无辜。 吕成刚开着三轮车向老罗头径直撞过去,老罗头在最后时刻闪身了,却用尽全身力气把铁锹拍向吕成刚的脑袋,吕成刚一缩脖子,铁锹走空,从吕成刚后脑勺滑过,“噹”一声砸在车厢板上。 老罗头这一拍用力过猛,自己失去重心,扑倒在车厢上,他老朽的身体被车厢刮蹭,摔倒在地,前胸一片血肉模糊。 吕成刚加油冲向大门。 守大门的两个保安已经躲进门房里不敢露面,吕成刚下车自己打开大门,开着电动三轮车逃出凤凰山庄。 吕成刚把油门踩到底,向凤凰山方向逃跑,不断回头查看是否有人追赶,进入山林后拐进小道,沿小道又行驶一会儿,在一处空旷的地方跳下车,往后看了看,没有人追上来。 此时凤凰山庄乱作一团,大家关心是唐英杰的安全,更多的人在想办法救火,没人敢去追击吕成刚。 吕成刚取出最后两个汽*油瓶,点燃,扔向三轮车,看着这辆崭新的电动三轮车在大火中烧成骨架,转身向山林深处走去。 走出不远,几道闪电照亮山林,天上滚雷隆隆。吕成刚停下脚步,看看天,黑云翻滚,一场大暴雨就要来了。 此时的吕成刚无比的沮丧,多好的机会,离的那么近,竟然三枪都没打中,真是个废物! 吕成刚向顺安城眺望,凤凰山庄上空浓烟滚滚,像一团巨大的黑云,不时传来呼喊声,惊叫声,可以想象,他们一定在奋力救火;顺安城里,很多警车,消防车,警报长鸣,他们正急速赶往凤凰山庄,其中可以听见120急救车特有的鸣叫声。 暴雨欲来,黑云压城,天地混沌。 又一阵滚雷响起,疾风把山林吹得轰轰作响。雷声刚过,雨就下来了,大大的雨滴打的树叶沙沙作响,黑乎乎的山林里风声、雨声、雷声、响成一片。 吕成刚躲到一树大柞树下,凉风扑面而来,吕成刚打了几个寒噤。 回想刚才的一幕,吕成刚追悔不及,白白丧失了除掉唐英杰的机会。如果当时沉住气,别急于开枪,从后边追上去,枪口顶着唐英杰的后背再开枪,唐英杰现在就是一具尸体了。 吕成刚懊悔不已,极度的悔恨无处发泄,他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打的自己眼前金星闪耀,他恨自己,错过了一次千载难逢的复仇机会。 雨中的山林一片喧嚣,吕成刚在这喧嚣中平静下来,开始思考下一步怎么办? 按照计划他在林子里烧掉三轮车,之后背一个编织袋,扮作采山货的山民,采上一袋子蘑菇,之后从西北角下山,在公路边搭车回城。 现在,这场暴雨打乱了原来的计划,这天气没蘑菇可采,编织袋无蘑菇可装,扮作采山人没人可信――这样的天气,只有精神病才上山采蘑菇。 吕成刚把编织袋当雨伞顶在头上,等待雨停之后再作打算。 雨越下越大,躲在大树下的吕成刚全身透湿,活像一只落汤鸡。 一四三,风雨之夜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大清早,凤芝还没起床,大街上警车,消防车,120急救车就比赛似地叫唤,叫的人心慌,感觉像是出了大事儿;枕边的手机也嘟嘟响个不停,点开微信,是十几条链接:凤凰山庄“火”了,烈火浓烟笼罩了凤凰山庄,有图有真相有弹幕。 “太过瘾了,枪声大作,消防车来了,还有三辆急救车。” “金大侠又出手了,直捣老巢。” “可能是独狼行动,但枪法太臭,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 图片是一个骑在三轮车上的背影,户外防水迷彩服,钓鱼郞迷彩斗笠,只看背影,凤芝一眼就认出是吕成刚。 凤芝捧着手机看得心惊肉跳,越看越气,什么金大侠,金大侠可不这么虎,分明是那个犟驴混蛋大傻瓜吕成刚。 凤芝放下手机,马上起床,冒雨跑到大街上。 此时,警车,120急救车,消防车,高一声,低一声,一辆追着一辆,一股脑儿的涌向凤凰山庄方向;大街上三五成群聚集着很多人,有的撑伞,有的躲在树下,有的索性站在雨地里,都伸长脖子向北眺望,个个喜气洋洋,人人幸灾乐祸。 凤凰山庄方向浓烟滚滚,翻腾的黑烟像口大锅罩住了凤凰山庄,锅底和天上的黑云融合在一起,连天接地,甚是壮观。 仇富仇贵是市井小民的普遍心态,何况唐英杰是人人尽知的黑帮老大,靠欺行霸市,巧取豪夺起家,被他欺负的人不计其数,路见不平不敢拨刀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小民无能,心里有怨,背后诅咒,私下叫唐英杰黑帮头子,唐霸天,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 唐霸天有钱,有势,有权,有一帮马仔前呼后拥,吆五喝六,唐英杰跺一跺脚,顺安城直忽悠。平头百姓敢怒不敢言,都抱着看你起高楼,看你楼塌了的阴暗心态。 这场大火让多少人扬眉吐气,欣欣然,飘飘然。 凤芝却相反,她心急如焚,无心欣赏壮观的烟火,她的心砰砰乱跳,她担心吕成刚,不知是死是活?让人抓住了?还是跑掉了? 凤芝抬头看看天,云重天低,黑云四合,这雨一半天停不了,他能跑那儿去呢?正所谓爱之深,恨之切,心里暗暗咒骂这头犟驴傻瓜二百五,让他去见金铎,他总是推三阻四;自从监狱出来就感觉他不对劲儿,原来留着这么一手,几天来悬着的靴子终于落地了。 凤芝早就感觉到吕成刚有事儿,但想不到他能干出这么大的事儿。 上学时凤芝暗恋吕成刚,吕成刚模样帅气,虽然骄横霸道但身上没有小混混的流氓气,为人处事有礼有节,为人仗义,绝不欺软怕硬,这些都让凤芝欣赏;但那时候吕成刚眼里只有玉珠,从不拿正眼看凤芝。其实,凤芝知道,玉珠眼里谁也没有,吕成刚煞费苦心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那时候,煞费苦心追求玉珠的不止吕成刚一个,于成龙更不自量力,有钱可以任性,他以为美女都向往豪门,美女都应该嫁豪门,岂不知玉珠最讨厌他自作多情,纨绔习气。 结果,吕成风和于成龙这两个多情痴情的傻冒儿争风吃醋,争强斗狠,最终一个成了废人,一个进了监狱。 吕成刚一进宫出来后,因为一次同学聚会又跟玉珠又有了联系,虽然有了联系,却没有了非分之想。只是定期给凤芝和玉珠家送新鲜菜蔬。 唐英杰知道后醋意大发,他托人警告吕成刚不要接近玉珠,不要再去玉珠家。 其实,那时候吕成刚对玉珠完全是同情和报不平,没有别的意思。因为那时他正跟凤芝越走越近,哥有情,妹的意,只等合适的机会捅破这层窗户纸。 吕成刚隔几就给凤芝送新鲜蔬菜,送菜只是个理由,更重要是借此就有了见凤芝的机会。因为凤芝跟玉珠是好友,也不排除玉珠是吕成刚心里高不可攀的女神,便捎带送玉珠一份,不为别的,只为重拾过去的美好时光,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但唐英杰不这么看,他不许任何男人接近玉珠,尤其是像吕成刚这样英俊帅气的官二代,而且,还是同学。 吕成刚把唐英杰的警告当作耳旁风,他知道唐英杰的势力,知道唐英杰不好惹,但他的个性就是吃软不吃硬,硬按牛头就是不喝水。 凤芝知道吕成刚的个性,怕他惹出事儿,好言相劝,菜就别送了,现在谁家也不缺菜吃,你跑来跑去的太辛苦。再说,姓唐的什么阴招都有,别惹他,犯不上。 对凤芝的劝阻,吕成刚是充耳不闻,全当耳旁风。吕成刚的一贯作风是:你越说不行,我越要做给你看。这种气死人的逆反是生长在骨子里的,谁劝都没用。 唐英杰和吕成刚十年恩恩怨怨,何时是个了结? 凤凰山庄的火势渐渐小了,烟也淡了,不知是消防车的功劳,还是天上大雨的功劳。围观的人们长出一口气,窃窃私语,渐渐散去。 凤芝也回到“安琪儿美容美发”。 凤芝坐在床上生闷气,窗外,天上电闪雷鸣,暴雨倾盆,天地混沌,什么也看不清了。 一辆出租车水花四溅地停在楼下,从车里下来一个人,打着一把蓝花格阳伞,伞盖在风里飘摇,似乎随时可能被风吹到天上去。 那人下了车,冒着雨跑上“安琪儿美容美发”的台阶。凤芝大吃一惊,看身材好像是玉珠。 这家伙疯了嘛?这么大雨,她要干嘛? 凤芝跑下楼,玉珠已经湿淋淋地站在门口了。 凤芝拿起手巾给玉珠擦拭脸上的雨水,玉珠接过毛巾,看着凤芝却说不出话,凤芝此时才发现,玉珠眼圈通红,好像哭过。 凤芝问:“怎么了?这么大的雨,你疯了?” 玉珠苦笑说:“你说对了,差不多快疯了。” 两人携手上到二楼,玉珠急切地问:“有什么消息没有?急死我了,我要疯了。” 凤芝说:“你问什么消息?” 玉珠说:“金铎呀。” 凤芝说:“从那天从月亮泡回来就再没消息。” 玉珠说:“我是说今天,怎么样?跑了?还是让人抓住了?” 凤芝扑哧笑了,说:“哦,你是为这个。”凤芝拉了一把玉珠,让她坐在床上,悄声说:“今天不是金铎,他没那么蠢,今天是成刚。” 玉珠瞪着眼睛问:“你怎么确定?” 凤芝打开一段微信朋友圈儿发的视频,这是监控拍摄的,视频中一个身穿防水户外迷彩,头戴钓鱼郎遮阳帽的男子靠近了凤凰山庄大门口。 玉珠长出一口气说:“你说的对,是成刚。网上都说是金铎,把我急疯了。” 凤芝气得翻个白眼儿说:“金铎才不这么笨呢,刚子这个犟驴了,我早就看出他要整事儿,没想到整这么大个事儿。现在我也快急疯了。” 玉珠扑哧笑了,问:“文慧能不能有消息?她什么都知道。” 凤芝说:“金铎有交待,不许和她联系。” 凤芝和玉珠聊了一会儿,趁雨小了,玉珠打车回去了。 这一天,雨一直下个不停,吕成刚一整天没消息,这一天凤芝过的心烦意乱,八爪挠心。想推子拿起了梳子,想梳子却拿了发卷儿。 徒弟发觉了师傅魂不守舍,关切地问:“师傅,你没事儿吧?” 凤芝白了徒弟一眼,说:“咋了,有啥事儿呀?” 徒弟诡异地笑一笑,说:“没事,没事呀。” 这一整天,恼人的雨时大时小,时下时停,淅淅沥沥下到天黑也没停。 入夜,凤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越想越担心。听着窗外滴滴嗒嗒的雨声,凤芝蒙蒙胧胧半睡半醒中,感觉吕成刚到了门外,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又退回去,顶着雨站在马路对面景观树下,向这边张望。 凤芝突然醒来,恍如一梦,却感觉不是梦。迷迷糊糊中有一种力量召唤她,她爬起来披衣走到窗户前,从窗帘缝中向外望,雨还在下,天空黑如锅底,微弱的路灯光晕里,景观树下分明站着一个人,没错,就是吕成刚。 凤芝怕是自己在做梦,在自己脸上拍了几拍,感觉到疼。凤芝穿衣下楼,推开门,对面树下的人向这边走过来。 凤芝冲出去一下扑在吕成刚怀里,手在吕成刚后腰使劲儿掐了一把,呜呜哭出了声。 吕成刚浑身水淋淋,就是一只落汤鸡。他紧紧地抱了凤芝一下,轻声说:“我的衣服湿透了。” 这时,凤芝才感觉到吕成刚浑身发抖,立即把他拉进屋里,帮他脱掉湿淋淋地衣服,沉甸甸的手*枪哐啷一声掉在地上,把凤芝吓了一跳。 吕成刚脱光了没什么衣服可换,凤芝迟疑了一会儿,把自己的浴袍取来披在吕成刚身上,把换下来的湿衣服放进洗衣机清洗。 吕成刚脸色青灰,不由自主地发抖,凤芝又取了一条毛毯披在他身上。接了杯热水,吕成刚接过热水捧在手里取暖。 吕成刚说:“真他妈的,我失手了,没干掉姓唐的,便宜这小子了,我回来取点钱就走。” 凤芝板着脸说:“你整这么大个事儿,往那儿走?走得了吗?不敢坐车,不敢住店,不敢上街,要我说你那儿也别去,就藏我这儿。” 吕成刚说:“你这儿人来人往的,藏不住人。” 凤芝一笑说:“这你可说错了,跟我来。” 一四四,秘密转移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吕成刚独闯凤凰山庄刺杀唐英杰失败,唐英杰虽然受伤,却伤不致命。 吕成刚逃出凤凰山庄跑进凤凰山密林中躲藏,正赶上大暴雨,吕成刚被大雨淋了个落汤鸡。 吕成刚辗转来到凤芝的小店时已是半夜时分,他不敢直接敲门,正在犹豫,凤芝从睡梦中惊醒,发现了吕成刚。 凤芝把吕成刚迎进屋,吕成刚脸色青灰,浑身发抖,凤芝取了一条毛毯披在他身上。接了杯热水让他喝,吕成刚接过热水捧在手里取暖。 吕成刚心情沮丧,懊悔地说:“我草它马滴!没沉住气,失手了,姓唐的受伤了,逃过一命。我草它马滴!便宜这小子了,我回来取点钱就走。” 凤芝板着脸说:“走?……往那儿走?走得了吗?你敢坐车吗?敢住店吗?敢上街吗?你住那儿?吃啥呀?” 凤芝一连串的问题把吕成刚问住了,吕成刚一脸木然,无话可说。 凤芝说:“要我说你那儿也别去,就藏我这儿。” 吕成刚说:“我草!你这儿人来人往的,藏不住人。” 凤芝一笑说:“这你可说错了,跟我来。” 两人下到一楼,凤芝推开穿衣镜的暗门,把吕成刚领进车库改建的密室里,吕成刚吃了一惊,问:“这,这是?” 凤芝说:“别问那么多了,藏这儿怎么样?” 吕成刚脸上露出笑容,点点头说:“我草!行,先呆几天再说……有吃的吗?我饿坏了。” 凤芝铺好床说:“你躺一会儿,我去下面条,一会儿就好。” 凤芝挂着美容美发的招牌,其实他的两个小徒弟偶尔也作些皮肉生意,为了生意安全,凤芝买下了一墙之隔的车库,开通一个暗门,就成了一间密室。 两个月前,玉珠就是从这个密室出发,逃往深圳。监视她的二赖子在外边干等了一宿加半天,等发现上当时,玉珠已经到达深圳,跟“影灰联盟”共进丰盛的晚餐呢。 如今,这儿又成了吕成刚的藏身之处。 凤芝把面条荷包蛋端过来,幽暗的灯光下,只见吕成刚脸色通红,呼吸粗重,凤芝用手摸摸吕成刚的额头,有点热。 凤芝说:“你着凉了,有点热,快趁热吃了,出点汗就好了。” 吕成刚在山里让大雨淋了一整天,又冒雨走了几十里山路,此时饿的前腔贴后腔,端起面条狼吞虎咽吃起来。 凤芝看着吕成刚的吃相又气又笑,埋怨说:“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你刚出来又惹这么大个事儿,姓唐的怕是饶不了你,下一步怎么整?” 吕成刚一嘴面条,含糊不清地说:“怎么整都行,不是他整我,就是我整他,我俩没完。” 凤芝说:“你这样多冒险呢,快把我吓死了,这要是让人抓住,唉!――” 吕成刚满不在乎地说:“我又不是死人,那么好抓?唉!后悔死了,没沉住气,让这小子溜了,这仇不报我吃不香,睡不着。” 凤芝说:“网上都说是金铎,金大侠干的,怎么扯他身上去了,把玉珠吓死了。” 吕成刚得意地笑了,说:“这帮笨蛋,算错账了呗,把我的账算金铎头上了,金铎他有这个胆吗?” 凤芝气愤地说:“你这叫胆儿呀?你这叫虎知道不?” 吕成刚瞪一眼凤芝,没吱声,意思是我就虎了,咋的吧? 凤芝说:“听说山庄里到处都有监控,早晚还不得认出你。” 吕成刚说:“我脸上涂了反光粉,一片模糊,,监控看不清脸。” 凤芝叹口气说:“就算认不出你,你这样单枪匹马地干不是事儿,要我说,还是应该跟金铎商量商量,我看他挺有招儿,姓唐的马仔让他灭的差不多了,他一点亏儿没吃,他干啥事儿都有算计,我看他挺厉害。回头你去见见他吧。” 吕成刚已经吃完了面条,拍着鼓鼓的肚皮说:“我草!金铎一个书呆子,能有啥办法,不过,他帮了我大忙,有恩与我,有空我肯定去,把钱还给他。我跟马仔没过节,我就是要灭了姓唐的。” 凤芝说:“你灭了姓唐的,你也完了,杀人偿命你不知道吗?” 吕成刚说:“我草它马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跟他同归于尽也值。” 凤芝愣在地上,突然带着哭腔说:“你,你这是胡闹呀。你同归于尽了,我咋办?苦等了你这么多年,你一点也不为我着想。你还是跟金铎商量商量,他不像你这么蛮干。” 吕成刚拉起凤芝的手说:“我草!没不为你着想,经常想。” 凤芝擦一把眼泪说:“替我着想你就别蛮干。” 吕成刚懒懒地说:“唉呀!累死我了。”说着躺了下去,凤芝收拾了碗筷也躺在地旁边,把他的一个胳膊搂在怀里。 半夜里,吕成刚发起高烧,浑身热的烫人,身上盖了两床丝被还瑟瑟发抖。 凤芝害怕了,这么烧下去还了得?把脑子烧坏了就是个痴呆。可是黑更半夜的咋整呢?医院肯定不能去,小诊所也都关门了,就算不关门也不敢去呀。这可咋整? 凤芝翻遍了所有的抽屉,有感冒药,有消炎药,有胃药,有痛经药,就是没有退烧药。 凤芝有心出去给吕成刚买退烧药,往外看一眼,大街上静悄悄一个人没有,暗夜黑沉沉像无底深渊,路灯发出昏黄的微光,雨还在下,风吹得树梢瑟瑟发抖。 凤芝找来一瓶酒精,倒进碗里,点燃,撩起火酒往吕成刚手心,脚心,前胸,一通猛搓;搓一阵,测一测体温,降下来一点;半小时再测,体温又升上来,凤芝只好继续搓,最后把吕成刚脱得只剩一条短裤,全身搓酒,把一瓶酒精用完,吕成刚的体温降到了38度。 凤芝不敢睡,坐在吕成刚身边,每隔半小时测一下体温。到下半夜一点钟,吕成刚的体温又升到了39度。 酒精已经没有了,必须出去买退烧药。 凤芝狠狠心,咬咬牙,穿戴整齐走出家门,风呜呜掠过街头,昏黄的街灯垂下细密的雨帘;空空荡荡的街道如世界末日,未名的恐惧阻止了凤芝的脚步,凤芝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她到厨房把菜刀装进包里,撑起伞,硬着头皮走出去。 凤芝一个人在雨夜了走出四条街,找到一家24小时营业的药店,买了两盒安瑞克,两盒左氧氟沙星,两瓶酒精。 凤芝回到家中,吕成钢已经烧得迷迷糊糊,嘴里嘀嘀咕咕说个不停,却听不清说什么。 凤芝叫醒吕成刚喂他吃了药, 吕成刚不再说胡话,沉稳地睡去,凤芝躺在吕成刚身边瞪眼睡不着,一会儿摸摸吕成刚的前额,一会儿给他掖掖被子。 不知不觉的,凤芝睡着了,感觉刚闭上眼睛天就亮了,摸一摸吕成刚,又烫手了,测一下体温又是39度。 凤芝把最后一瓶酒精全搓了,吕成刚的烧一点没退。这下凤芝没辙了,医院不敢送,医生也不敢找到这儿来,这可怎么办呢? 凤芝呆呆地坐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出办法,眼睛一阵阵发热,想哭,又被她抑制住了。 凤芝想把吕成刚拍醒,问他怎么办。拍了半天吕成刚终于半睁眼睛问:“咋的了?你打我干嘛?” 凤芝说:“你发高烧,我用酒搓,给你吃了退烧药,现在烧还不退,你说咋办?” 吕成刚长出一口气说:“我觉得冷,再给我盖床被。”说完闭上眼睛又要睡去。 凤芝用力摇醒他问:“你现在发高烧,我没招儿了,咋整?” 吕成刚似懂非懂地说了一句:“没事,我觉得冷。”吕成刚说完又沉沉睡去。 凤芝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出来,她擦干眼泪,心里骂道:哭有什么用,哭能把他的烧退了?那你就使劲哭。 常言说:“男愁唱,女愁哭”,凤芝是个不爱哭的女人,她宁肯把眼泪咽到肚子里,也不会轻易让它流出来。 凤芝猛然想起前几天金铎发烧,邱文明给她打电话,让她去找钟华,钟华接电话时她就在旁边,钟华会有办法。 凤芝给钟华打了电话。 十分钟后钟华到了,凤芝把钟华领到密室。 钟华满面愁容,搓着双手,在地上转圈儿。凤芝说:“金铎现在那儿,把他也送去吧。” 钟华说:“现在的问题是大街小巷,还有路口都是警察,过个耗子都得看看公母。” 凤芝问:“有没有熟悉的大夫,来给他打打点滴,咱多给钱。” 钟华想了想说:“熟悉的大夫到是有,问题是,请人家来,怕连累人家,这事儿……” 凤芝带着哭腔说:“那,也不能看着他这么烧啊,烧成个白痴可咋整?” 钟华说:“把衣服给他穿上,交给我,你不用管了。” 钟华到外间打电话,他是打给文海,像金铎当初一样,只能走水路到河口,从河口上岸,再开车送到双峰林场。 钟华打完电话回来对凤芝说:“交给我你就别管了,别问去那儿,忘掉这个事儿,记住,不管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你从没见过吕成刚,一定要记住。” 凤芝终于哭出了声,问:“我跟着去,行不行?” 钟华说:“不行。” 凤芝不再问任何问题,帮吕成刚穿好衣服。半个小时后,钟华的手机响了,钟华背起吕成刚从后院上了车,就像几个月前,玉珠从后院偷偷去机场一样。 邱文海开着皮卡等在后院,钟华把吕成刚放到后排座上,对文海说:“还是上次那地儿,我在那儿等你。” 文海从车窗探出头来说:“没毛病,妥妥的。” 文海的皮卡车消失在雨雾中,凤芝站在雨中泪流如雨。 一四五,虚惊一场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吕成刚高烧不退,又不敢送医,凤芝急得嗓子冒烟,束手无策,猛然想起钟华,便给钟华打电话求助。 钟华决定像上次转移金铎和邱文明一样,先水路躲过关卡,后公路接应,把吕成刚秘密转移到双峰林场。 这事儿必须得有邱文海配合,钟华马上给邱文海打电话。 邱文海二话没有,立即安排好船只,开着他的皮卡车来接吕成刚,凤芝把吕成刚送上车,看着皮卡车消失在雨雾中,突然泪流如雨。 钟华顾不上凤芝,他也上了自己的车,开车直奔河口会合点。 有了上次送金铎和邱文明的经验,这次转移吕成刚一切都顺利。钟华提前赶到河口,在河滩上等候。邱文海的船直接冲到沙滩上,钟华背起吕成刚送到自己车上,放在后排座椅上躺好。 钟华回身朝邱文海挥了挥手,转身上车,车子驶上前往双峰林场的山路。 天上的雨势又大起来,雨线密密麻麻,公路上积水成流,钟华放慢车速,小心谨慎地开车。 转过一片杨树林,前方是一个三岔路口,往左是大头山林场,往右是双峰林场,这里常年设有一个木材检查站。 钟华接近检查站时,却见前方人头攒动,警灯闪闪,钟华大叫不好――警察! 雨天视野不清,此时距离检查站不到百米,紧急刹车,想掉头回去已经不可能了,钟华回头看看烧得人事不省的吕成刚,心里暗暗叫苦,浑身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心里暗想:“完了,看来得吃几年现成饭了。” 前几天送金铎和邱文明时,只有出城的地方有一个关卡,特警和警察全副武装,逐个查看所有进出人没的身份证。只要走一段水路就能绕过关卡,躲过警察的盘查。这次情况变了,没想到在这儿也设了关卡,这回是自己撞到枪口上了,除了束手就擒,就剩举手投降了。 钟华在枪口指示下停住车,特警举着枪逼住钟华,两个警察小心翼翼地走过来拉开车门,钟华高举双手哆哆嗦嗦下了车。 一个警察拉开后排车门,吕成刚蜷曲着像个大虾,正呼呼酣睡。 警察命令道:“起来!──举起双手,下来!” 吕成刚理也不理,纹丝不动,毫无反应。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立即把枪口对准吕成刚的脑袋,钟华说:“他喝醉了,打他都不知道了。” 吕成刚浑身散发着酒气,这是昨天晚上退烧时酒精浴的残留。 一个警察扳了扳吕成刚的脑袋,吕成刚眼皮睁开一条缝,问了句:“我草!干啥?”随后不耐烦地闭上眼睛,转过头继续大睡,吕成刚的脸涨红如猪肝,确实如醉酒一般。 警察掏出手机,看看手机,看看钟华;扳过吕成刚的脸,仔细看了看,再看看手机;反复对比了三次,面露失望之色。 第一个警察转身把手机递给另一个警察,另一个警察重复了刚才的动作,最后也是摇摇头,特警收起了枪。 警察看了钟华和吕成刚的身份证,摇着头把身份证交给另一个警察。 另一个警察看了一眼身份证,交还给钟华,问:“那个单位的?” 钟华原本举着双手等着戴铐子,此时看出警察的脸色和缓了,特警收起了枪,他也顺势放下双手,因为紧张嗓子发干,他用气声回答:“我是建行的,我叫钟华。” 另一个警察友善地笑了,凑近一步说:“哦──钟行长,你一下车我就看你面熟,我和你爸是朋友,五一刚喝过你的喜酒,┄┄你这是上那儿?” 原来是熟人,熟人好办事儿,钟华的心终于放下来,清了清嗓子说:“哦,哦,我去大头山林场,我这个朋友家在那儿,这小子,太实在,让喝就喝,完犊了,醉成这样,我送他回去。” 两个警察都笑了,其中一个警察又看了一眼吕成刚,抽抽鼻子,确实闻到一身酒气,笑着点点头,后退一步说:“钟行长,打扰你了,公务在身,没办法,理解万岁。” 那个熟悉的警察一挥手说:“那快走吧,雨天路滑,慢点开。” 钟华长出一口气,口是心非地谢过警察,浑身哆嗦着发动车子,迅速离去。 直到警察们消失在后视镜里,钟华才察觉T恤衫被冷汗湿透了。索性脱了衬衫,光着膀子,湿冷的风吹进来,钟华连打了两个冷战。 钟华的车很快进了大山,雨停了,似乎在中场休息,风却不肯罢休,在树梢上,草地上放肆地撒欢;黑云在天空聚集,酝酿下一场暴风骤雨。 柏油路面经过雨水冲刷,水洗的一样干净。钟华开车一路狂奔,担心刚才那两个警察无厘头追来,转过一个山头,看看后边没有什么动静,钟华的心情才渐渐平静下来,一个大大的问号浮现心头:刚才这帮警察在抓谁? 枪击唐英杰的主犯就躺在车上睡大觉┄┄哦,照片对不上,照片是谁? 警察手机上的照片是金铎,吕成刚的账确实算到金铎头上了。 那个平静的早晨,公安局苟局长正在洗手间排泄前一天晚上吃进去的珍馐美味,突然收到110发来的紧急通报:凤凰山庄有人持枪行凶,用汽*油瓶放火,苟局长大吃一惊,便意全消,早餐也来不及吃,火速赶往事发现场。 苟局长一路警报长鸣赶路,远远地便见凤凰山庄方向浓烟滚滚,连天接地;警车,消防车,急救车的嘶鸣声此起彼伏。 苟局长赶到凤凰山庄时,已经有数辆消防车把火扑灭,黑烟弥漫,气味刺鼻,绿化带里尚有余烬还在顽强地燃烧,那是油火,用水无法扑灭,消防战友正用干粉灭火器灭火;往日华丽光鲜的凤凰山庄此时像一个刚从灰烬里扒出来的烧土豆,烟熏火燎,黑不溜秋。 人群聚集处停着一辆120急救车,红蓝灯光交替闪烁,制造出紧张,焦虑的气氛。 唐英杰一身白色运动装,双目紧闭侧卧在担架上,左肩膀处一片鲜红,大家正小心翼翼地把他送进120急救车。 苟局长一到,围观的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通道,苟局长抢前几步走到唐英杰身旁,抓住唐英杰的手。叫了一声:“唐总!┄┄怎么样?” 唐英杰脸色蜡黄,表情痛苦,用散漫的眼神瞟了苟局长一眼,强颜一笑说:“真他妈疼,上不来气,没事┄┄感觉死不了。” 苟局长俯身咬着唐英杰的耳朵说:“谁干的?┄┄知道不?” 唐英杰想了想说:“没看清,中等身材,三十岁左右,有监控┄┄八成是姓金的,我的小兄弟都让他干趴下了,现在轮到我了。” 其实,唐英杰惊慌之中只顾逃命,他什么都没看清,但目前他最大的对手是金铎,不管是不是金铎,先把脏水泼到金铎身上,只要苟局长收拾了金铎,别的都好说。 苟局长用力握了握唐英杰的手,轻声说:“好好养伤,我一定把他抓捕归案,给大家一个交待。” 金铎,又是金铎。 之前,苟局长就已经部署了对金铎的抓捕,罪名是聚众斗殴,故意伤害;现在性质变了,现在是持枪杀人未遂,故意纵火,这个罪名毫无争议,有这些罪证,理所当然是一起性质恶劣的惊天大案。 光天化日之下,和谐昌明社会,优秀企业家,著名慈善家,顺安市政协常委唐英杰先生在自己家里被枪击,他的凤凰山庄被付之一炬,火烧连营,闻者震惊。 犯罪分子如此明目张胆,如此丧心病狂,如此藐视法律和秩序,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此案轰动了顺安,震惊全省,上了网络头条,当天浏览人次数千万,千奇百怪的评论过万,省公安厅派出专家协助破案。 强力部门内部有不成文的规定,涉枪案大于人命案,因为涉枪案大多涉命,性质更严重,规定时间内必须上报最高机关。 人命案虽大,由于侵害已经终止,重要的是破案,可以慢慢来,并不急迫;涉枪案不一样,涉枪案的侵害还在继续,随时随地都可能发生更大的侵害,事态更紧急,更危险,必须尽快缉捕犯罪嫌疑人,预防和终止侵害进一步发生。 120急救车闪着急救灯鸣叫着离去,苟局长当即调兵遣将,指派得力亲信朱立世副局长负责,马上组织四支小分队带着警犬进山搜捕嫌疑人。 由王胜副局长负责立即封城,封锁进出城的所有路口,码头,车站;调配刑警,武警,特警全部实枪荷弹分片巡逻。 顷刻间,顺安城警报大作,警车乱窜,鸡飞狗跳,如临大敌。 很快,技术部门反映上来一个问题,他们调取了凤凰山庄的的所有监控视频,犯罪嫌疑人显然有高超的反侦察手段,迷彩服肥大宽松掩盖了身材特征;钓鱼郎的大斗笠遮住了大半个脸,脸上又涂了反光材料,监控视频显示一片模糊,无法判定嫌疑人的面貌特征。 结论是:不能确定犯罪嫌疑人。 苟局长听到汇报气得翻了翻白眼,想了想说:“暂定姓金那小子,肯定是他,不会是别人。 金铎的照片立即发送到所有路卡警察的手机上,正因为这个错误,钟华在检查站有惊无险,虚惊一场。 一四六,明争暗斗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唐英杰被枪击,凤凰山庄被一场大火燎成了黑土豆,刑侦技术部门调取所有的监控,使用最先进的技术手段加以识别,对方使用了反侦察措施,监控里嫌疑人的脸上一片模糊,连鼻子眼睛都无法分辨,无法确切辨认犯罪嫌疑人身份。 苟局长武断地说嫌疑人肯定是金铎,除了他没有别人。 反正金铎早就是抓捕对象,无论再给他增加多少罪名,只有抓住才算数。 金铎的身份证和面部特写照片立即发送到各路口的关卡执勤警察的电子信息终端里,正因此,钟华虽然被检查站的警察盘查,最终却放行了,虚惊一场。 苟局长在凤凰山庄现场办公,调兵遣将,四支小分队立即出发,带着警犬,进入凤凰山搜山,同时在所有的路口,车站,码头设卡,检查往来人员的身份。 苟局长回到局里,立即紧急召开扩大会议,成立专案组,研究案情,确定侦察方案,悬赏重金,力求尽快破案。 会上,苟局长提议立即全网通缉金铎。 没人赞同,也没人反对,会场一片沉默。没人赞同是因为这个提议有待斟酌;没人反对,是因为局长的提议,下属不敢当面提出不同意见。 王胜副局长咳嗽一声,不紧不慢地提出自己的意见,他认为此时发出通缉令为时过早,理由是目前没有任何证据支持凤凰山庄枪击纵火案是金铎所为,所有的监控图像都不支持这个结论。 王副局长吸了一口烟,烟雾在胸腔循环一圈,又从鼻子和口中吐出来。 王副局长不紧不慢地接着说:唐英杰的仇家又不止金铎一个,没有确切证据,就认定金铎是第一嫌疑人,这不太合适,我们都知道,刑侦工作最重要的是方向,方向错了,那就全错了。 王副局长又吸一口烟,不紧不慢地说,反正咱们正在抓金铎,加把劲儿也就行了,这个时候,发布网上通缉不合适,如果办案方向出现偏差,放走了真正的罪犯,将来不好收场。我看……稳妥起见,再等一等,等有充分的证据,再全网通缉不迟。 王副局长的意见被多数人接受,多数人表示王副局长说的有道理。 苟局长的意见被否决,心里犯堵,堵在心里,嘴上却说不出,他心里清楚,王胜副局长在袒护金铎,他在程主任诊所私放金铎的事儿苟局长已经私下得到报告,虽然自己是正局长,一把手,但对王胜副局长,他有想法,没办法,这个人不好惹,或者说自己惹不起他。 王氏家族在顺安势力强大,人缘口碑极佳。他老爷子在顺安为官几十年,人脉关系盘根错节,深不可测;王胜哥们儿六个,除小六子开酒店经商外,其它哥儿五个都在实权部门,勾联成势,树大根深,他招惹不起。 苟局长对王胜副局长不仅是畏惧,也有敬佩。 这个王局长不愧是红二代,为人处事循规蹈矩,跟他那个老革命的爹分毫不差。 王副局长工作上不争权不夺利,依法合规,犯病的不吃,犯法的不做,一身正气,两袖清风;平时嘻嘻哈哈你好我好大家好,原则问题铁面无私,果敢决绝,让人三分敬重,七分畏惧;相反,自己和唐英杰的关系无人不知,自己怎么当的局长也不是什么秘密,所谓做贼心虚,邪不压正,明哲保身是正经。 想到此,虽然自己的意见被否决心有不快,表面上还是表示支持王副局长,称赞王副局长想的周到。 王胜副局长的话得到多数人的赞同,唐英杰的仇家确实不止金铎一人,想要他命的大有人在,通缉被否决,这就是最后决议。 开完紧急会议已是中午,苟局长在食堂草草吃了口饭便赶往凤凰山庄去探视唐英杰。 唐英杰的伤并不重,子弹嵌进左边肩胛骨,扩大一下伤口,取出弹丸,手术就完成了。 唐英杰作完手术拒绝住院,执意要回凤凰山庄,嘴上的理由是小伤,没什么大不了的;说不出的理由是医院住满了唐英杰的马仔,他再住进来,人多嘴杂,议论纷纷,他丢不起这个人。 唐总是知名人物,身份特殊,医院为他成立了专门的医疗小组,把他的卧室改造成了病房,每天医疗小组有专车接送,到凤凰山庄查房,换药,打针,治疗。 苟局长匆匆去了凤凰山庄,他要在这个时候给唐英杰朋友的安慰,证明他们之间的友谊。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多年来,因为唐英杰的鼎力推举,自己从一个普通小民警,一步一步爬上局长的宝座,现在是有所表现的时候了。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苟局长心里清楚唐英杰为什么全力推举他,无非是互相利用,能互相利用这么多年,也利用出些许真感情了。 苟局长的探视让唐英杰很宽慰,其它人都知趣地退了出去,房间里只有苟局长和唐英杰边喝茶,边密谈。 苟局长把开会的情况跟唐英杰通报一遍,关于王副局长不同意通缉,唐英杰淡淡一笑说:“通不通缉意义不大,这小子还在顺安,他没走。加大搜捕力度,一定抓住他,给哥出这口恶气。我估计他不敢在城里呆了,重点要加大外围的搜查,兴许就躲在农村那家的猪圈狗窝里。” 苟局长说:“这事儿你放心,枪击,纵火都是大案,怎么张罗都不过分,跑不了他,用不了几天,就能把他抓捕归案。” 唐英杰脸上露出笑容,客气道:“你多费心。” 正是因为唐英杰这个建议,苟局长加大了盘查力度,除了进出城的路口,车站,通往各乡镇,各村的路口也都设了路卡。 苟局长匆匆出门,王胜副局长看在眼里,不用问就知道他去那儿,作为一个老刑侦,未卜先知的能力还是有一点的。 王胜副局长午饭后放弃午休,他端着茶杯去了信息技术处,信息技术处的处长是杨茂林,就是那个因为跟玉珠恋爱,让黑熊一枪打断了腿的杨茂林。 王副局长突然到访,这让处长杨茂林莫名其妙,无事不登三宝殿,王副局长会有什么事儿呢? 杨茂林拖着一条瘸腿给王局长沏茶,王局长一举手里的茶杯说,不用,现成的。 两人默默地呆坐,你不说我也不问,两人对坐各喝各自的茶水。 信息技术处是负责对嫌疑人的监听,监视,网络监控的部门,信息时代,每个人都离不开电子产品,人们在享受电子产品便利的同时,其实也就不知不觉地开放了个人隐私,杨茂林掌握着很多人的深度隐私,当然,获取的手段有合法的,也有非法的。 刚才局里的紧急会议杨茂林也参加了,他支持王局的提议,杨茂林是聪明人,很快就猜出了王局的来意,猜出却不说出,他俩先是说茶,说天气,后来杨茂林给王局换了自己的茶,王局喝一口说不错。 两人说完茶说上午的紧急会议。 杨茂林在闲聊中突然冒出一句:“我可以确定,这个案子不是金大侠!” 王副局长和杨林茂对视一眼,王副局长放下茶杯说:“咱俩想到一起去了,好了,耽误你午休了,茶真不错,走了。”王副局长说完就走了。 杨林茂与王副局长有一种默契,这种默契来自唐英杰。 当年,杨茂林被黑熊废了一条腿,康复后被安排在户籍处管档案,后来局里成立网警大队,是王副局长提议把他调进网警大队当了副队长,再后来综合监听,监控,网警等技术成立信息技术处时,又是王副局长提议他做了处长。 王副局长这个人,工作是工作,个人感情是个人感情,一清二白,因此,他俩平时走的并不近,完全是工作关系,但两人有一种心灵的默契,是一种无需言表的志同道合。 王副局长走后杨茂林收拾了茶具,坐在电脑前,打开一个视频文件,吕成刚在凤凰山庄的惊险一幕开始重播。 杨茂林反复看了两遍,再次确认那个人不是金铎,虽然看不清面目,但从他追击唐英杰的动作和体形看,他身材比金铎高,比金铎瘦。 另外,从杨茂林对金铎的了解,他肯定金铎不会这么鲁莽,金铎做事有计划,有步骤,不会出如此大的差错。换句话说,如果是金铎想除掉唐英杰,唐英杰没有逃脱的可能。 杨茂林恨唐英杰,因为恨唐英杰,他特别关心唐英杰的敌人――金铎。 杨茂林收搜集分析了金铎与马仔们所有的血拼过程,细节,结果是越来越敬佩金铎,他为金铎的每一场胜利欢欣鼓舞,压抑在心头的苦闷日渐松动,他预感到黑夜即将过去,黎明就在不远的将来。 杨茂尽其所能,暗中帮助金铎,月亮泡抓捕前,那个神秘的信息就是杨茂林发给金铎的。 杨茂林关闭视频,又点击一个程序图标,输入密码,唐英杰办公室的适时场景呈现在电脑屏幕上,电脑屏幕右边另有十几个小窗口,是凤凰山庄不同位置的监控摄像头画面。 从几年前开始,杨茂林利用工作特权侵入了凤凰山庄的监控系统,在唐英杰的办公室和卧室安装了针孔摄像头,监听唐英杰及其骨干的语音电话,拦截获取一切网络信息,目的是收集唐英杰的违法资料,他相信总有一天,这些资料会派上大用场。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此时,唐英杰的办公室里只有苟局长和唐英杰。 唐英杰斜靠在沙发上,苟局长挨着唐英杰,两人窃窃私语,声音很小,杨茂林无法听清他们说什么。 不用听清他们说什么,杨茂林能猜出什么在说什么。 一四七,螳螂捕蝉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苟局长匆匆吃了午餐,便去凤凰山庄探视唐英杰。 杨茂林午餐后回到办公室,打开电脑,点击一个图标,视频窗口里,唐英杰办公室的情形一目了然。 唐英杰办公室里有两个人,唐英杰和苟局长;杨茂林调整音频输出,戴上耳机,唐英杰和苟局长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 苟局长:“开了一上午的会,都布置好了,车站,码头,交通路口都安排了人,除非他不露头,露头就没个跑儿。” 唐英杰:“作下这么大的案子,说不定在那个旮旯躲起来了,还敢东游西逛?” 唐英杰的意思是你不能消极地设卡守株待兔,要寻找线索,主动出击,加大搜查范围。 苟局长听出了唐英杰的话外之间,接着说:“朱局长组织了四个小分队,亲自带人搜山,不过,这雨下的不是时候,给搜索队增加不少困难,也影响警犬状态,雨水冲刷气味就没了。” 苟局长的意思是我们不消极,也主动出击,天气不好,即影响工作进度,也影响工作质量。 苟局长夸大困难,强调难度,一为表功买好,二为将来抓不到金铎埋个伏笔,安排好退路。 唐英杰当然能听出苟局长的话外之意,叹口气说:“这么大个活人,不会凭空就消失了,只要上心,冒个泡就能逮住他。” 唐英杰这话的意思是逮不住金铎,就是你没上心。 苟局长当然能听出来,接话说:“凤凰山往里有挺多山洞,当年抗联就在这些洞里休整,跟鬼子打游击,就怕这小子躲在洞里不出来。” 唐英杰笑了,心想,你找的这个理由有点脑残,笑问道:“躲洞里吃啥呀?饿不死他?” 苟局长被唐英杰抢白一句有点尴尬,笑着说:“这个季节,野菜下来了,对付十天半个月没问题。” 唐英杰不再跟苟局长打哑谜,跟他打了十几年交道,他太了解这家伙了,没钱玩儿不转。 唐英杰拿起手机,给姐姐唐玉梅发了个短信,让姐姐立即准备现金大礼。放下手机,端杯让茶。 苟局长呷口茶,转移话题问:“你的伤怎么样?要紧不?” 唐英杰指了指左肩说:“这儿,还好,子弹嵌在骨头里了,再往里就是肺,心脏,那就危险了。这回真是死里逃生啊。” 苟局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大哥是有福之人。不过,你手术完了不得打针,换药吗?怎么不在医院多住几天。” 唐英梅接到弟弟唐英杰的信息,按照弟弟的指示安排好一切,此时推门进来,见茶台上有点乱,便收拾茶具,洗杯,烧水,泡上了新茶,接话说:“我说也是,好孬也是个手术,不在医院多住几天,说啥要回来,怎么说也不行。” 唐英杰往后一仰,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才说:“唉!──你们不知道,没法住呀,心里难受。我作完手术出来,到病房刚躺下,兄弟们都来看我,黑熊,五虎,金刚,还有十多个兄弟,个个都坐着轮椅,都残废了,看得我心酸┄┄这次,大象,老罗头也伤得不轻,我这心里堵得慌,唉!──差不多一层楼呀,住的都是我兄弟啊!──我越看越难受,越想越上火,还有朋友们你来我往地探视,让我的脸往那儿搁呀!┄┄姓金的这小子,有他没我,有我没他,这个仇──” 苟局长打断唐英杰,接过话说:“大哥你放心,我一定逮住他,给兄弟们报仇。” 唐英杰欣赏地看了看苟局长,他爱听这样的话,抬头看着苟局长说:“你多费心,哥不会让你白忙活的。” 苟局长口是心非地说:“这是那儿的话,大哥的事儿,小弟义不容辞。” 唐英杰说:“姓金的是哥心里的一根刺儿,说啥你也得替哥拔了。这根刺儿扎心里,哥吃不香,睡不着,唉――!”唐英杰哀伤地长叹一声,垂了头。 苟局长低头想了想说:“大哥别急,孙猴子再能耐,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手心。虽然目前还没有确切线索,不过,可以肯定是一个人作案,没发现同伙。这家伙从这儿出去往北进了凤凰山,在桦树林那儿往西一里多地把三轮车销毁了,烧得只剩铁架子。朱局长带人分两路往前搜索,没走多远天就下雨了。警犬雨天不玩活儿,没辙了,朱局长他们就回来了。附近三十里没村庄,即便有村庄他也不敢进,估计他还躲在山里,大野地里没吃没喝还下着大雨,他肯定呆不住,顶多也就十天半个月,早晚还得出来找吃的喝的。方圆三十里所有路口村屯都设卡了,只要他敢露头,保准逮住他。” 唐英杰听苟局长如此说,感觉挺提气,接着问:“监控怎么样?不是说拿去做技术处理吗?看清楚了?是姓金那小子吗?” 苟局长放下茶杯说:“所有的监控我都看了好几遍,什么也不能确定,太模糊。这小子是个老手,反侦察能力挺强,他戴着大沿帽,遮了大半个脸,脸上涂了反光油,监控里一片模糊,鼻子眼睛都分不清。从案性分析,不管他是不是,就算不是,也肯定与他有关,抓住他就都好办了。” 唐英杰点头说:“对,你这个分析是对的。” 苟局长说:“退一步想,有没有别的仇人?” 唐英杰想了想说:“仇人到有,便不至于这样,再说,他们也没这个胆子。” 苟局长说:“从你身上取出来的子弹送去鉴定了,过几天就有结果,这是条线索,以弹找枪,以枪找人。” 唐英杰疑惑地问:“这小能不能逃回深圳?” 苟局长想了一会儿说:“我也担心这个事儿,从发案到我安排好路卡,有三十分钟的时间窗口,就怕这个时间他开车蹽了。” 唐英杰说:“有没有这种可能呢?” 苟局长说:“我让他们查了这个时间所有出城的车,没发现问题,这就说明他还在凤凰山里,或者城里,没出去。” 唐英杰叹口气说:“对,他妈的,这小子他不会走,他不会放弃的。” 苟局长喝了口茶说:“上午开会时,我说网上通缉他,王局不同意,说证据不足,大伙都支持他的意见,我也没办法。不过,过了那个时间窗口,他再想回深圳就不可能了,不管他开车,还是坐飞机,还是火车都得用身份证。我估计他还在大山里,躲一段时间,再找机会偷偷摸摸回城。只要守住各路口,跑不了他。” 苟局长没说王副局长在程主任诊所私放金铎的事儿,他不想唐英杰和王副局长成仇,王副局长不是好惹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小心连累自己,这把火不能烧;其次,情报是一个亲信私下听来的,他不好张扬,一旦传出去,他岂不是出卖朋友,以后谁还敢跟他说知心话儿。 唐英杰嘿嘿一笑说:“这个王局,真是个人物,你说他是买不起车,还是用不起车,一年四季不管刮风下雨都骑个破摩托。那年冬天刚下过大雪,他的破摩托坏道上了,在雪地里推着走,累得一头汗,直冒热气,正让我赶上,让他上我的车,送他回家,他说啥不用,自己推着摩托一步一步往家挪,我是真服他了。” 苟局长鄙夷的一笑说:“你说他的破摩托,这个老烟鬼,局里普通干警都抽中华了,他还抽哈尔滨呢,跟他那老革命的爹一个德性,油盐不浸,好赖不知,死性。” 唐英杰叹口气说:“这就叫德性,王小六儿的大酒店,他们哥们儿都有股,一年分几十万没问题,他不缺钱。” 苟局长笑了,说:“你说的对,就是德性。” 唐英杰问:“他跟金铎有什么瓜葛吗?” 苟局长说:“这事儿我打听过,没亲戚,不是朋友,互相不认识。” 唐英杰低头想了一会儿,突然说:“我草!那他何苦呢?……我琢磨这个事儿,姓金的可能是主谋,凶手不一定是他。” 苟局长疑惑道:“你是说他雇凶?┄┄有这个可能,他是学生出身,即便有杀人的心,也不一定有杀人的胆儿。呵呵,不是我说你,你俩呀,为一个女人,犯得上吗?你想要啥样儿的女人没有,真是的。” 唐英杰脸色阴沉起来,尴尬地笑了笑,烦躁地挪了挪身体,给唐英梅使个眼色。 唐英梅沏好了茶,点在茶盏里,请苟局长品茶。她却在等待时机,因为她有话要说。 此时见唐英杰使眼色,心领神会地对苟局长说:“我打断你们一下,苟局,我弟弟听说欣欣出去了,一直惦记着。在家千般好,出门事事难,他有点心意,早就催我送过去,天天瞎忙,一直拖到今天。您来了,省我的事儿了,把车钥匙给我,我去放你车里吧。” 苟局长有点难为情地说:“这,她啥都有,太客气了。” 唐英杰笑着说:“一点心意。孩子刚出去,人生地不熟的,咱们苦点没什么,别苦了孩子。孩子在那儿怎么样?还适应?” 苟局长的女儿欣欣半年前去加拿大多伦多读书,唐英杰以这个借口送礼顺理成章。 苟局长:“还行吧,贪玩儿,不用功。我妹妹在那儿陪她,不听话,真愁人。” 唐英杰:“怎么说也还是个孩子,大了就好了。” 唐英梅等着拿车钥匙,苟局长推脱说:“她什么也不缺,心意领了,心意领了。” 唐英梅伸手去苟局长包里取车钥匙,两人推搡了一会儿,唐英梅把钥匙抢到手,下楼去了。 唐英梅下楼后的情形杨茂林就看不到了,但有一个人能看到,那就是霍金。 霍金对凤凰山庄的监控比杨茂林到位,技术也比他先进的多。 一四八,人心难测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唐英梅下楼后的情形杨茂林就看不到了,但有一个人能看到,那就是霍金。 霍金对凤凰山庄的监控比杨茂林到位,技术也比他先进的多。 唐英梅拿着苟局长的车钥匙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打开保险柜,取出一个沉甸甸的小号旅行箱。这个箱子,唐英杰从医院回来就吩咐她准备好了,只等合适的机会送出去,机会很快就来了。 唐英梅拖着旅行箱下了楼,直奔车库旁边的停车场,苟局长的三菱越野车就在停在那儿。 一只仿生麻雀从北楼前的树上飞下来,在空中绕着唐英梅飞了几圈儿,最后落在车库的屋角上,这个角度可以俯视整个停车场。 唐英梅拖着旅行箱走到苟局长的三菱车后,左右看看没人注意,开了后备厢。 后备厢中堆满杂物,有成箱的茅台酒,矿泉水,鞋盒子,钓鱼箱,大大小小,鼓鼓囊囊的购物袋堆积在一起,显得很拥挤。 唐英梅把后备厢稍加整理,腾出空地儿,很吃力地拎起箱子,把旅行箱放到后备箱里,上面放了几个购物袋。 唐英梅关上三菱车的尾门,直起腰,擦了把汗,四处看看,没有人注意她,手里摆弄着车钥匙,转身往北楼走去。 唐英杰的办公室里,苟局长跟唐英杰品着茶,还在聊天。 苟局长关心地说:“你这儿乱糟糟地,回来住安全吗?大象和老罗头都在医院,没有可靠的人呐。要不,我派几个人来?” 唐英杰沉思片刻说:“我知道,你是好心,可你派人不好,会有人说闲话,还是我自己想办法吧。晚上三胖带着几个兄弟陪着我,应该没事儿,这个时候,他也不敢露头了。” 苟局皱着眉头说:“唉!――不是我挑毛病,你养的这帮保安都是饭桶,不负责任。那小子冒充老王头的邻居,替老王头来送菜,有点责任心,给老王头打个电话核实一下,登记一下他的身份证,他就露馅了,保安一点戒备没有,啥也不问,直接开了大门,岂不是引狼入室。” 唐英杰阴沉着脸说:“你说的是,这帮蠢猪,关键时候都成了缩头乌龟,没一个敢上的。” 窗外传来嘈杂声;有柴油机的轰响,有人的喊叫,还有稀里哗啦拖东西的声音。 苟局长站起身向外望去,三胖站在院子中央,正指挥着工人在清理现场,铲除烧焦的榆树矮墙,景观树和草坪;替换破碎的门窗玻璃,有人在搭脚手架,看样子要重新粉刷别墅外墙。 苟局长望着窗外说:“大哥,正好,趁这个机会把榆树墙换成丁香,丁香不招虫儿,味儿也好闻。” 唐英杰心不在焉地说:“随老三去弄吧,他爱整啥样儿是啥样儿。” 苟局长坐回沙发上,呷了口茶说:“真想不到,老罗头这么有种,他那一铁锹要是拍着了,那小子就废了。” 唐英杰面露喜色,点点头说:“我也没想到,那么多保安都躲了,老罗头这岁数,还真冲上去了,患难见真心,这次多亏了老罗头和那条大狼狗。” 苟局长问:“大狼狗呢?” 唐英杰说:“埋在湖心岛了,平时它也爱在湖心岛玩儿。” 苟局长看着唐英杰说:“说到底,这次是大狼狗救了你一命,大狼狗从湖心岛冲过来,那小子一看狗害怕了,不追你了,撒腿往回跑,虽然汽*油瓶把狗活活烧死了,却给大象争取了时间,大象出来他俩开始枪战,那小子就顾不上你,只想着逃命了。” 唐英杰的拳头在沙发上捶了两捶,叹口气,骂了一句粗话。说:“这小子胆儿得多大,跑家里来行刺,真他妈不要命了。事儿来得太突然,大象顺手操起了猎*枪,要是手枪,大象那枪法,那小子别想活着从这儿出去。” 唐英杰这话太夸奖大象了,五六年的养尊处优,大象的身手也似从前了。 听到枪声时,他有点慌了,其实他可以拎着霰*弹枪,再把手枪带上,时间也就差几秒的功夫,而且,那时唐英杰已经窜进湖心岛树林,已经脱险了。 大象的另一个失误在于伸手接汽*油瓶,又想接,又担心吕成刚向他射击,这一犹豫间,汽*油瓶脱手了,轰然爆炸,他的后背和手臂被烧伤,皮肤像烤化的巧克力往下脱落,大象疼的浑身发抖,枪都拿不住了。 大象一身武功没施展出来,还被严重烧伤,眼睁睁看着毫发无损的吕成刚骑上电动三轮摩托撞倒老罗头,自己下车打开大门,开着车一溜烟往凤凰山去了。 苟局长敬佩地说:“老罗头真是拼了命了,那小子拿枪指他,他一点不惧;那小子的车撞过来他才躲了一下,抡起铁锹就拍,那小子一闪身躲开了,铁锹砸在车厢上崩飞了,老罗头劲儿使大了,扑到车厢上,让车刮倒了,他就是这么受的伤。” 唐英杰痛心疾首地说:“真难为他,断了三根肋条,把肺扎破了,咳血,大夫说没大事儿。通过这个事儿,看出来一个人,我这人知恩图报,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我亏不了他。” 唐英杰这话说的是老罗头,其它也是给苟局长听。 唐英梅推门进来,唐项杰问唐英杰:“姐,怎么没看见关胜?我得跟他谈谈。” 关胜是凤凰山庄的保安队长,算是唐英杰的老部下,曾经也是个敢打敢杀的主儿,给唐英杰开过几年车,大象来了以后显不着他了,就安排他当了凤凰山庄的保安队长,虽然不如以前风光,钱却一分不少赚。唐英杰有时两台车出行,另一台车就由他开,唐英杰偶尔会坐一坐他的车,以示不忘旧情。 唐英杰受伤,从医院回来,凤凰山庄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探视,却没见他的影儿,唐英杰觉得不正常。 其实,早晨凤凰山庄出事儿,中午关胜就溜了,关键时候他没冲上去,让老罗头出了风头,他有自知之明,不用唐英杰说,自己主动蔫儿退了。 唐英梅听见弟弟问关胜,立刻变了脸了,撇了撇嘴说:“那个滑头,来打了个转儿,请病假了,说是痔疮犯了,去沈阳作手术,请了半个月的假。” 唐英杰的脸立即阴沉下来,有点出乎意料。 苟局长说:“这小子,真他妈是时候,这是躲了。” 唐英梅愤愤地说:“现在看出来了,养这帮玩儿意真不如养狗,来了生人狗还知道叫两声,主人有危险大狼狗都知道往上冲,你看这帮玩儿意儿,关键时候都躲了。” 唐英杰阴沉着脸,瞪了姐姐一眼说:“姐,说啥呢?积点口德吧。过几天打个电话关心一下,真要是手术了,以我的名义给他转五千块钱,要是他有辞工的意思,就把工资给他结了,再多结一个月。” 唐英梅心里有气,脸色难看,气哼哼地说:“你有钱没处花了?还是脑袋进水了?这种忘恩负义的东西值得吗?不是当年找不着工作,可怜巴巴求你的时候了。” 唐英杰说:“看你说的,这么多年的兄弟,当年冲锋陷阵也出过力,咱得记得人家的好。” 唐英杰强压恼怒和怨恨,显得宽容大度,他是表演给苟局长看,我是有情有义,以德报怨的人。 苟局长以为唐英杰会大骂关胜无情无义,狼心狗肺,不够意思,甚至饶不了他,追杀他,怨恨他这个时候掉链子,无疑于临阵脱逃。没想到唐英杰如此处理,心里不免一动,打心眼儿里佩服起唐英杰。 这正是唐英杰想要的效果。 苟局长呵呵一笑说:“唐总,我真服你了,对这种人还讲什么情义,要走就滚蛋,想要工资?门也没有。” 苟局长的话正合了唐英梅的心思,她立即符合说:“就是,就是,还多结一个月,美死他了。” 唐英杰若有所思地说:“那能那样儿,他可以无情,咱不能无义。他要辞工肯定有他的想法,勉强不得,人的想法不是一成不变的,今天是这样,明天可能就不是这样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曾经是兄弟,好合好散。” 唐英梅把茶具弄得叮咚乱响表达不满。 苟局长看了看腕表说:“到点了,我回去了,下午还得去各卡点看看,一时督促不到他们就偷懒,你好好养伤吧,有空再来看你。” 苟局长回到局里,叫上几个头头,局长车队一路烟尘到各重点卡点检查,督促,指导。 天傍黑时苟局长回到局里,又开了个情况通报会,汇总一天的情况,安排明天的重点工作,苟局长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苟局长在自家车库停好车,突然想起唐英杰送女儿的心意,收唐英杰的财物已经习以为常,苟局长打开后备厢,看到一个银色的旅行箱,打开箱子眼睛一亮,满满一箱子现钞,不是人民币,是美元。 苟局长清点了一下,竟是100万美元,苟局长两眼发直,呆住了。 此刻的苟局长没有喜悦,没有兴奋,他浑身发凉,感觉到莫名的恐惧,是那种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的恐惧。 十多年前,还是一个普通警察的苟局长第一次收唐英杰的钱时就是这种感觉,无以名状的恐惧和无法拒绝的诱惑。 这就是唐英杰,不出手则已,出手就一击致胜,把对手打倒在地,决不给对方还手的机会。 面对100万美元,苟局长心跳加速了。回想中午跟唐英杰的谈话,心里乱糟糟理不出个头绪: 老罗头恁大的年纪,竟敢为唐英杰拼命,凭什么? 大象是特警出身,关键时刻怎么会拿错枪,霰*弹枪一般不会致命,制式*手枪稍不慎就可能置人死地,就像那次打死刺客,这次会不会是有意使用霰*弹枪? 关胜跟随唐英杰比大象和老罗头更早,是起家创业的兄弟,这次为什么蔫退了? 唐英杰这个人是可以信赖的朋友,还是口蜜腹剑的阴谋家?真是让人难琢磨,人心难测呀! 一四九,猫鼠一窝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面对车后备厢,苟局长眼睛放光,心跳加速;回想中午跟唐英杰的谈话,心里乱糟糟理不出个头绪: 老罗头恁大的年纪,竟能为唐英杰拼命,凭什么? 大象是特警出身,关键时刻怎么会拿错枪,玩儿枪的人都知道,霰*弹枪威力很衰,一般不会致命,关键时候借不上力;制式手*枪威力强大,基本上一枪制服,稍不慎就可能置人死地,就像那次一枪击毙刺客,大象会不会是有意拿错霰*弹枪? 关胜跟随唐英杰比大象和老罗头更早,是起家创业的兄弟,并不是熊包孬种,当此特殊时期,为什么蔫退了?唐英杰却显得宽宏大度,他们之间有什么隐秘? 唐英杰这个人水很深,人心难测呀! 金钱是世界上毒性最大的鸦片,即让人上瘾,又害人不浅。苟局长眼睛盯着花花绿绿的一百万美元,一会儿恐惧的浑身发凉,一会儿兴奋得热血奔涌,这种忽冷忽热的刺激令人迷幻,令人癫狂。 十多年前,苟局长还是一名普通警察,第一次收唐英杰的钱时,就是这种感觉:无以名状的恐惧和无法拒绝的诱惑,仿佛中了魔咒。 唐英杰不出手则已,出手必是重拳,一击致胜,不给对方还手的机会。 十多年前,苟局长是城关派出所的一名普通警察。刚出校门,阳光灿烂,满怀惩恶扬善,匡扶正义的壮志,忠于职守,疾恶如仇。 那时候的唐英杰还默默无闻,他正率领兄弟们拉杆子,抢地盘,打天下──沙子之战,地板地砖之战,房地产动迁之战┄┄为了垄断市场,为了攫取更多利益,唐家军四面出击,软硬兼施,强取豪夺,威胁恐吓,暴力兼并,上演着一幕幕街头血拼。 利益之争,本质是实力之争,最后总是拳头决定结局,而拳头硬不硬,本质不在拳头,而在拳头背后的背景,或者说保护伞。有保护伞才敢出拳,不怕事儿;没保护伞心存顾虑,能请神,不能送神。 唐英杰的马仔们三天一小仗,五天一大仗,见鸡撵鸡,见狗打狗;黑熊,三胖,宋军和马仔们三天两头被传询到派出所问话,罚款,拘留。常常是一个还没出来,另一个又挺胸抬头地走进去。 唐英杰的活动范围正好归城关派出所管辖,苟警察和同事们为此忙的焦头烂额。 城关派出所原本是个平安无事的养老所,集中了全系统等待退休的老警察。老所长再过一年就到退休年龄,对工作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每天三件事:喝酒、泡澡、打麻将,日常工作全凭苟警察等几个小青年处置,只要不出大格,怎么干他都没意见。 苟警察没意识到的是,所长怠政下放的权力会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并由此改变了他的一生。 唐英杰第一次给苟警察送礼是一个雨天,唐英杰穿戴得干净利索,一点雨星儿不带,很有礼貌地走进办公室,大大方方地介绍了自己,说明来意,从怀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在桌上就走。 苟警察听说过唐英杰,知道他是黑熊、三胖、宋军的大哥,却没见过面,这是第一次见面。 说实在的,这一次见面印象并不坏。苟警察知道信封里是什么,职业的警觉告诉他不能收这个信封。 苟警察一把抓住唐英杰,喝斥道:“干什么?┄┄拿走,拿走。” 苟警察连推带搡地把唐英杰推了出去,就像赶走一条令人讨厌的赖皮狗。 唐英杰被毫无礼貌地驱赶,不气也不恼,收起信封,虽然尴尬,仍然笑嘻嘻走了。 中午要下班时,唐英杰又来了,苟警察听见敲门,随口喊一声:“进来。” 进来的是唐英杰,苟警察吃惊地问:“怎么是你。”二话没有,苟警察立即起身,轰鸡一样把唐英杰赶了出去。 唐英杰站在门外,隔着门轻声说:“交个朋友┄┄交个朋友。” 唐英杰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脚步声才离去。 那天下班后同事们有饭局,苟警察很晚才回家,在自行车棚刚放好车子,一个黑影闪了出来,苟警察吓了一跳,厉声喝问:“谁?” 黑影轻轻回答:“我。” 苟警察认出是唐英杰,又吃了一惊。真想不到,这小子这么执着,看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苟警察有点被他感动了。 唐英杰靠近了轻声说:“没别的意思,交个朋友。”唐英杰把一个厚厚的信封放下转身就走了。 那个被苟警察两次拒收的信封最终还是回到苟警察的手上,如果说这是一次猫和鼠的较量,唐英杰以他的执着和坚忍不拔,赢得了最后的胜利。 苟警察拿着厚厚的信封,感觉自己被俘虏了。 回到家苟警察打开信封,里面整整一万元光彩照人的现钞。 那时候苟警察一个月的工资只有二千多块,一万元相当于他半年的工资。苟警察又兴奋,又恐惧,眼前却浮现出女朋友的羊绒大衣,真丝套裙,真皮包┄┄受贿这事儿跟出轨差不多,有了第一次就绝不会只有一次。 受贿跟吸*毒一样有瘾。 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打那以后,苟警察和唐英杰很快就成了“朋友”。 唐英杰的马仔们为利益街头血拼,派出所以扰乱社会治安惩治当事马仔,唐英杰暗地送钱给办案警察,苟警察贪赃枉法,减轻处罚,袒护罪犯,如此往复,他们之间形成一条隐匿的利益链,如果隔十天半个月没人犯事儿,苟警察反倒觉得不正常,会主动给唐英杰打电话,表示一下关心,其实是探听虚实。 我们是礼仪之邦,特别讲究“礼”,我们的传统节日都跟送礼相关联,亲戚朋友礼尚往来,婚丧嫁娶以“礼”相见;求人办事以“礼”服人,礼多人不怪,知礼行天下。 岂不知,送礼是一门深奥的学问;送什么?什么时候送?送给谁?这里的学问大了去了;不得不承认,唐英杰是个特别会送礼的人。 虽然唐英杰第一次给苟警察送礼下很尴尬的回忆,但以后的日子里,唐英杰展现了他高超的送礼技巧。 耗子给猫送礼,一定要替猫着想,要设身处地体会猫收礼时的感受,让猫收礼时心里坦然,无后顾之忧。 苟警察生日,苟警察父母的生日,唐英杰肯定要送一个厚厚的大信封;每年端午,中秋,春节,唐英杰除了有山珍海味相送,肯定还有一个沉甸甸的鞋盒子。 唐英杰喜欢用鞋盒子装现金,一个鞋盒可以轻松装下二十万。 青龙小区落成后,发生了抢购,一房难求。 青龙小区是伟业集团承建的,顺安城最有档次的公寓小区,位置好,出北门是青龙河徒步栈道,出南门是青龙公园,周边是商业区,居住,休闲,购物都极适当。 这一天,唐英杰主动打电话给苟警察。 “大哥,青龙小区开盘了,有空吗?过来检查指导。” 苟警察说:“净扯,我能指导什么。” 唐英杰说:“过来看看。” 苟警察说:“看啥看,看也买不起。” 唐英杰:“买不买另说,先看看喜不喜欢。” 苟警察听出唐英杰的话外音,果然开车过来了。 唐英杰亲自带着苟警察看了一个高层十楼,从窗户往北看,凤凰山,青龙河,田野风光尽收眼底;向南望,青龙公园,棋盘街道,居高临下。 苟警察说:“好,真好!住这儿得多活几年。” 唐英杰说:“交个首付,可以贷款。” 苟警察刚想说:“贷款不得还吗?”突然另有所悟,改口说:“好,听兄弟的。” 苟警察果真交个首付,贷款买了这套公寓,几天后,唐英杰用现金退还了这套公寓的全款。 表面上苟警察贷款买房子,避免了财产来源不明的非议,实际……苟警察越想越舒服,越想越佩服唐英杰的为人处事,说的露骨些,他不是简单的收买你,是从内心征服你,让你服服帖帖为他效力。 一年后老所长光荣退休,所长的位置空缺。 派出所长官儿不大,权力不小,这是一个不可或缺的台阶。全系统的精英们都瞄准了这个位置,他们有的有背景;有的工作突出;有的资格老;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公安局长在众多竞争者中挑三拣四,迟迟拿不定主意,所长的位置空了半年多。 那天刚下过大雪,西北刮得哨响,大街上漫天雪雾,这样的天气适合宅而不出,苟警察一整天那也没去,宅在所里喝茶,看报纸,跟同事闲扯蛋。 要下班的时候唐英杰给苟警察打电话,说城东有家新开业的火锅店不错,海鲜特别新鲜,这大雪天儿,啥也别整,最好是吃火锅,喝小酒。 苟警察正百无聊赖,打车去了城东。 装修精美的单间里坐着唐英杰,宋军,三胖和黑熊;热气腾腾的炭火铜锅;桌上摆满了牛肉,羊肉,海鲜,小青菜;两瓶茅台酒还没开封,都在等他。 苟警察推门进屋,众人起立笑迎,都是熟人,不必客气,苟警察当仁不让地坐了上座。 那时候苟警察是唐英杰的座上宾,唐英杰见了苟警察如老鼠见了猫,甚是恭敬,唐英杰叫苟警察大哥,虽然实际年龄比苟警察大。 若干年后,唐英杰事业如日中天,成了著名的唐总。苟警察为了掌握更大的权力,双膝跪地认了唐英杰大哥,这是后话。 此时,主角上场,酒宴开席。 一五0,沆瀣一气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那个雪天,唐英杰请苟警察吃火锅,苟警察到场,酒宴开席。 单间雅座,火锅热汽蒸腾,美味佳肴鲜香诱人,茅台美酒醇香扑鼻,五个人推杯换盏,举杯共饮。 猫毕竟是猫,与鼠一窝开始还是有些拘谨,稍显矜持,可是,三杯茅台酒下肚,酒精在血管里燃烧,情绪亢奋起来,便忘了今夕是何年,更忘了猫是鼠的天敌,互相称兄道弟,勾肩搭背,亲如兄弟一般。 第一瓶茅台见底,大家酒兴正浓,黑熊开了第二瓶,唐英杰接过酒瓶,亲自给苟警察倒满杯,自己倒了一杯啤酒。在座的人都知道唐英杰平素滴酒不沾,今天破天荒倒了一杯啤酒,这是啥意思?――大家都惊异地看着唐英杰,看他搞什么名堂。 唐英杰郑重地端起酒杯,对苟警察说:“大哥,小弟今天敬你一杯。” 苟警察端起酒杯一脸疑惑地看着唐英杰,来者不拒地说:“好啊!老弟,你的酒,大哥说啥也得喝。” 唐英杰继续说:“大哥,我这人最是知道感恩,可以说知恩图报,有了好事儿不忘朋友。这几年受你不少照顾,我们兄弟也发了点小财,小弟我心里有数,一直想找机会报答,我看机会来了。” 苟警察让他说蒙了,瞪圆了眼睛问道:“机会?┄┄啥机会?” 唐英杰满脸堆笑地说:“啥机会,当所长的机会。你们所长的位置还空着呢吧?大哥有没有想法?” 苟警察年龄比唐英杰小二岁,唐英杰却叫他大哥,他是猫在鼠群,高高在上,理所当然地答应。 苟大哥眼睛盯着酒杯呵呵一笑说:“这个想法,我没有,我是真没有。我有自知之明,要背景没背景,要钱没钱,要资历没资历,我知道自己的斤两,再轮两轮也轮不上我,我还是消停地当我的小警察吧。”说完跟唐英杰碰了杯,一饮而尽。 唐英杰收起笑容,仍然端着酒杯,一本正经地说:“大哥,这话不对,你有咱们一帮兄弟呢,你没有想法,我可是真有点想法,你再干一杯,我告诉你。” 宋军起身给苟警察满上杯,两人举杯碰了个响,一饮而尽,唐英杰夹了一个大虾给苟警察,放下筷子对宋军说:“拿过来。” 宋军回身从一个双肩包里取出一个购物袋,购物袋里是一个沉甸甸的鞋盒子。 唐英杰喜欢用鞋盒子装现金,尤其是送礼,要么是大信封,要么就是鞋盒子。 唐英杰接过鞋盒子交给苟警察说:“大哥,啥都可以没有,只要有这个,肯定好使。这个东西一会你拿回去,这几天找机会送给你们局长,所长这事儿,成不成咱得试一试。东西送去,事儿成了,那是大哥有官运;事儿要是不成,也不用上火,这次不成,还有下次。” 苟警察接过来,拎了拎沉甸甸地,随口问:“啥呀?” 唐英杰说:“喝酒,喝酒,回家再看。” 苟警察经常收受唐英杰的财物,习以为常,也没太当回事,把鞋盒子放在脚下继续喝酒。 宋军站起来给苟警察敬酒,之后是三胖,黑熊,一路通关打下来苟警察喝的头昏眼花,舌头僵硬不太好使了。 这顿酒一直喝到半夜才散场。 唐英杰打车把苟警察送到家门口,苟警察看着出租车扬着雪雾开走了,小北风一吹,酒劲涌上来,赶紧扶着一棵小树。 苟警察扶着小树慢慢蹲下,呕了几呕,吐了个翻江倒海,吐完了意识清醒了许多,想起了拎在手里的鞋盒子,就着路灯打开一看,吓了一跳,满满一盒子现金,数了数有二十万。 苟警察四顾无人,赶紧收好鞋盒子,踩着咯吱咯吱的积雪回了家,一路上想,唐英杰这小子真够意思,这是给我买官儿呀,这个朋友没白交。 之后几天,苟警察找个机会把鞋盒子送给了局长。一个月后,苟警察成了苟所长。 所长这顶乌纱帽,是唐英杰买来戴在苟警察头上的,苟所长知恩图报,尽其所能为唐英杰撑起一把县官不如现管的保护伞;有了这把保护伞,唐英杰的马仔们拳头更硬,更加肆无忌惮,唐英杰以黑护商更加得心应手。 出乎苟所长意料,唐英杰虽然为苟警察买了顶官帽,却没有因此轻视他,从不对他意指气使,再也没提那件事儿,对苟所长一如既往地大哥长,大哥短,逢年过节,仍然是送钱,送礼,把苟所长喂了个饱。 这时,苟所长对唐英杰彻底解除了戒备,积极主动为唐英杰跑前跑后,出谋划策,心甘情愿地当了唐英杰的马仔。 六年前,市局吕副局长,也就是吕成刚的老爸,因为吕成刚跟唐英杰叫上了劲儿,一个有权,一个有钱,两强相争,互不相让。 结果唐英杰棋高一招,作了个套儿把吕局长套了进去,空出一个副局长的位置。 立刻,一百双眼睛盯着吕副局长空出的位子。 这时的苟所长已经尝到了权力的美妙滋味,派出所长官儿不大,权不小,说抓就抓,说放就放,说轻就轻,说重就重,可以无中生有,也可以大事了化小,小事儿化了。 想当年,苟警察跟所有的凡夫俗子市井小民一样,曾经把赚钱当成人生第一要务,俗话说的好: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不信你看席中酒,杯杯先敬有钱人。 老话又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然而机缘巧合,借唐英杰的光,苟警察当了所长。自从当了所长,他的世界完全变了,他的想法也变了,世俗的生活告诉他:人生最重要的不是赚钱,最重要的是掌权,掌握可以改变他人命运的权力。 权力是什么?权力是魔法师手里的魔杖,可以点石成金,返老还童,起死回生。 苟警察当了所长后,最明显的转变是他的老婆,突然之间就变温柔体贴了;亲朋好友都突然矮了一头,见面极尽恭维,什么好听说什么;无论是在单位还是在家里,求他办事儿的,请客送礼的,你来我往;真金白银自动送上门来;一个小小的所长,无论到那儿都是众星捧月,前呼后拥;这感觉太美好了,原来权力有如此神奇的魔力。 一个小小的所长就如此享受,如果当了局长呢?┄┄苟所长越想越甜蜜,越想心里越痒的厉害,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副局长这个位置必须争。 怎么争?他自己没这个实力,这事儿还得找唐英杰。 那时,唐英杰已经从社会大哥蜕变成了成功的企业家,慈善家,已经成了顺安家喻户晓的风云人物。 时势造英雄,但成功只眷顾那些有准备的人。 仅仅五六年功夫,唐英杰就完成了从外来打工仔,自来水公司维修队队长,沙场小老板,建材商店经理,房地产公司老总,到伟业集团公司总裁的一系列化茧成蝶的蜕变。 经过几年的打拼,伟业集团垄断了全市的建筑用沙;垄断了地板地砖市场;拥有顺安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公司;拥有最有实力的建筑工程公司;半个城的房子都是伟业集团盖的,而且都是黄金地段;坊间传闻伟业集团正在商谈收购自来水公司;小道消息,热电厂早晚也得归到唐总旗下。 唐总事业大了,名气大了;黑道白道一路绿灯,政界商界左右逢源,顺安人可以不知道市长,但没人不知道唐英杰。 坊间隐秘流传着一个诡异的故事。 随着顺安城的发展扩张,市委和市府办公大楼那块地皮成为寸土寸金的黄金地段,唐英杰相中了那块地皮,相中那块地皮的不止唐英杰一个人。 唐英杰跟书记和市长商量,由伟业集团在青龙河边建一个行政大楼,把市委和市府搬到行政大楼,这块地皮由伟业集团作房地产开发。 商量了几次,结果市长同意,市委书记不同意。 市委书记不同意的理由也很简单,堂堂市委书记不能让一个地产商人随意摆布。 这是说得出口的理由,实质是盯上这块地皮的大有人在,书记另有了委托人,书记一个委托人,市长一个委托人,书记和市长两强相争,僵持住了。 唐英杰并没把书记放在眼里,背后发牢骚说:“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思想不解放,妨碍经济发展,不换脑筋就换人。” 这话儿透着骄横,霸道,传到市委书记耳朵里,书记把它当作狂言,讥讽说:“这口气,没有卵子坠着,他能上天。” 三个月后,毫无征兆,市委书记突然平调到外地,市井谣言变成现实,顺安官场为之震动。 有人说是巧合,唐英杰再豪横也到不了这个份儿;也有人说唐英杰省里有人,这事儿不是捕风捉影;也有人说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钱多能让磨推鬼,咱顺安,没有唐总办不成的事儿。 唐英杰一夜成了风云人物,其实,风云人物都不是一夜而成的,就像胖子不是一口吃成的。 唐英杰有今天的成就,苟所长功不可没,没有苟所长一路保驾护航,沆瀣一气,有一百个唐英杰也抓干净了。 苟所长看准了唐英杰这棵大树,背靠大树好乘凉。 一五一,跪拜大哥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仅仅五六年的功夫,唐英杰从一个外来打工仔蜕变为旗下数千员工,年产值上亿的集团公司总裁。 财富有了,地位就有了,权势自然而然也有了。 因为一个隐匿流传的小道消息,唐英杰一夜之间成了风云人物,坊间盛传“没有唐总办不成的事儿。” 这话不管别人信不信,苟所长深信不疑。 当年城关派出所老所长退休时,苟警察对所长职位没有想法,确实没有想法。 因为那个大雪天,因为唐英杰请他吃火锅,不仅吃火锅,还出二十万资金支持他竞争所长。 苟警察惭愧地说:没这想法,确实没有,我有自知之明,再轮两轮也轮不上自己。 唐英杰说:事在人为。当即送苟警察一个沉甸甸的鞋盒子,让他找机会送给局长。 苟警察按照唐英杰的话做了,做了也没报什么希望,反正是别人的钱,成不成自己都没损失,可是,事儿竟然就成了。 苟警察对唐英杰肃然起敬。 唐英杰买了顶所长的官帽,扣在了苟警察的头上,苟警察摇身一变,成了苟所长。 感恩之心人尽有之,苟所长对唐英杰的豪迈义气感激涕零,把唐唐英杰当作恩人一般对待,可以说言听计从;若干年后,有了阅历,有了见识,亲眼目睹唐英杰团伙的斑斑劣迹,累累罪恶,冷静地一想,苟所长后背也直冒凉风,感觉自己是上了贼船,上船不容易,下船就更难了。 有了这个感受,苟所长的日子过的提心吊胆,总感觉头顶悬着一把剑,说不定什么时候,这柄剑就会怵然落下来。 换一个剧情,当年,如果不是苟警察当了所长,而是新来一位荤素不吃,五毒不侵,一身正气,公事公办的新所长,把唐英杰的马仔们的新账旧账拢一拢,该抓的抓,该判的判,拔出萝卜带出泥,唐英杰这个幕后老大肯定难脱干系,难逃牢狱之灾。 唐英杰未卜先知,把苟警察推上去当所长,苟所长报恩心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把一栋罪恶的大楼拆成了一块一块不起眼的砖头。看似唐英杰送给苟警察一顶官帽,其实是给自己支了一把保护伞,给自己上了一道保险,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唐英杰这一招不仅有远见,简直聪明绝顶。 想到这一层,苟所长有被利用了的感觉,这种感觉不算坏;能被利用,说明还有用,你能利用我,我也可以利用你,你利用我求得保护,我利用你收取保护费就天经地义,人与人关系的本质就是利用和被利用。 有权不用,过期无效,这道理苟所长懂。 那时的唐英杰还是无名之辈,带着一帮小混混打打杀杀抢地盘,一个派出所长就罩住了,他也需要一个能罩住自己的派出所长;现在情况不同了,现在的唐英杰是著名的企业家,慈善家,成功人士,黑白两道道道畅通,官场商场场场得意。论身分和地位可以和书记市长平起平坐,已经有了更大的保护伞,苟所长还有多少份量?还有多少需要?┄┄还肯出手相助吗? 苟所长心里没底,苟所长记得唐英杰当年说过的一句话:事在人为。这是当年唐英杰劝苟警察竞争所长时说的话。 现在自己想上位当副局长,再次咂摸这句话,别有一番滋味。 苟所长想起了宋军,唐英杰发达以后,接触的人层次高了,跟苟所长接触少了,即便苟所长求见也得先预约,也得等唐总有时间。平时有事儿都是宋军和黑熊跑腿,学舌。 世事变迁,沧海桑田,唐英杰今非昔比了。 当年,大雨天厚着脸皮给苟警察送礼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一应事务都是宋军跟苟所长联系,苟所长跟宋军混得熟,他思摸着自己这事儿应该先去找宋军商量,探探口风。 宋军好为人师,积极出谋划策,成全苟所长。 苟所长在有名的“额尔古纳烤全羊”请客,请四个人:唐总,宋军,三胖和黑熊。 “额尔古纳烤全羊”是一溜儿十几个蒙古包里,坐落在青龙河滩上,背倚青龙河,面对一片湿地草场,这里有正宗的蒙古烤全羊,马头琴,蒙古长调。 蒙古包里是长条彩绘漆桌,宾客席地而坐,这是宋军的特意安排,这样方便苟所长双膝跪地,双手举杯完成认唐英杰“大哥”的结拜仪式。 焦香扑鼻的烤全羊上桌,青花瓷碗里的马奶酒飘香,两个身穿艳丽的蒙古传统服饰的少女献唱祝酒歌;马头琴演奏出悠扬高远的草原牧歌;这场酒宴别开生面,风味迥异,唐英杰笑容满面,情绪高昂。 唐英杰老家是辽北榆树沟,紧邻蒙古,生活习惯也深受蒙古人的影响。眼前这歌,这酒,这场面让他回想起老家,想起很多往事。 酒过三巡,菜吃五味,苟所长跪地膝行至唐英杰近前,给唐英杰的杯满上奶茶,自己的青花瓷碗满上马奶酒,双膝跪地,高举酒碗,朗声叫了一声:“大哥在上!小弟敬大哥一杯。” 唐英杰有点吃惊,虽然宋军事先透了话儿,亲临其境还是让他有点吃惊。他边伸手扶苟所长,边说:“差了,差了┄┄你才是大哥。” 苟所长羞愧地说:“大哥,啥也不差,是我整差了,你比我大二岁,应该是我的大哥。” 唐英杰呵呵一笑,再次伸手扶苟所长,苟所长跪地不起。 苟所长比唐英杰小二岁,前些年唐英杰是鼠,苟警察是猫,唐英杰当然得叫苟警察大哥。 现在不同了,唐英杰事业越干越大,名气也越来越大,地位越来越高,身份,地位,名气都远远超过了所长,苟所长就当不起大哥了,称呼当然也得与时俱变。 其实,称呼只是一个由头,苟所长改变的不只是称呼,男人膝下有黄金,苟所长这一跪,开创了一个新的时代――苟局长的时代。 苟所长一声响亮地,动情地大哥,意思很明白,这一声叫,可以说是入伙,也可以说是认祖归宗,反正是亮明身份,甘当小弟。 江湖有言,跟着大哥走,有饭又有酒,大哥不是谁都可以当的。 唐英杰知道苟所长的意思,假意推脱,他不接苟所长双手举起的酒杯,再次伸手拉苟所长起来。 苟所长一脸虔诚,跪地不起,恳求道:“大哥,小弟能有今天,全是大哥栽培,兄弟们帮衬,我这辈子忘不了大哥的恩情,你这个大哥我认定了,不答应就不起来。” 唐英杰拉着苟所长的胳膊说:“话不是这么说,栽培不敢当,主要还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不过,话说回来了,这些年兄弟们也多亏你照应,论感情跟咱们跟亲兄弟是一样的。只不过,你是公职人员,有些事儿心里有就行了,不必说出来。” 唐英杰这话说的在情在理很真诚,苟所长竟被感动的眼圈发红,几乎落泪。 唐英杰说的是实话,苟是公职人员,警察,所长,认一个黑帮老大为大哥,这事儿传出去,对唐英杰没什么,对苟所长绝对有碍声誉,唐英杰也不希望自己如此张扬。 宋军起身打圆场说:“大哥,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我看苟老弟诚心诚意的,都是老朋友,知根知底儿,这杯酒,你就接了吧。” 唐英杰装作很为难地接过酒杯,嗅了嗅,一饮而尽。唐英杰不喝酒,杯里是奶茶,以茶代酒。 结拜仪式就此结束,从此以后,私底下,苟所长叫唐英杰大哥,处处以小弟自居,唐英杰并不纠正;公开场合,唐英杰叫苟所长,苟所长叫唐总,两人又是另一番嘴脸。 其实,刚才这一幕的导演就是宋军,苟所长想争副局长的位子,他自己没有任何实力,这事儿只有唐英杰能帮上忙,但唐英杰帮不帮是个问题。 苟所长便找宋军商量,近几年,苟所长跟宋军,黑熊打交道多,混得熟。 忙没有白帮的,苟所长送宋军一块价值二万多的腕表,向宋军求教。 宋军收下名表,心里盘算这事儿的轻重得失,眼珠转了转,觉得这是好事儿,即可为兄弟们换一把更大,更结实的保护伞;又可满足苟所长再升一级的官瘾,一举两得,两边落好,何乐不为!便出主意让苟所长请客,认唐总大哥。认了这个大哥,以后什么都好说,保你有吃又有喝。 之后才有了“额尔古纳烤全羊”的结拜仪式。 三天后,苟所长带着一个沉甸甸的中号拉杆箱上了唐英杰的大奔驰,两人一起去了省城,在古玩一条街的“松风阁”买了一匹岫岩玉奔马。紫檀座上镶嵌着四个金字“马到成功”。 这匹马高不到一尺,长不足一尺半,玉是上乘岫岩玉;造型,雕功都属上乘,但是,满打满算,这匹马也不值一万块,苟所长那个中号拉杆箱里却是满满一箱百元大钞。 回来的路上,苟所长心里打鼓,说是来送礼,怎么成了“买玉”了?┄┄ 唐英杰坐在前排假睡,苟所长想问个明白,又觉得不妥,肚子里揣着个兔子。 从省城买玉回来后,苟所长一连好多天吃不好,睡不好,有时感觉上当了,可惜了那一箱子钱;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上当,唐英杰不可能骗他,为什么要骗他? 可是,反复回忆事情的经过,整个过程就是买玉,一句正经话没有,绝对不是送礼,这里有什么蹊跷? 苟所长想也想不明白,心一横,爱咋的咋的,挺着吧。 一五二,表里不一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苟所长跟随唐英杰去省城送礼,用一箱子现钞在古玩一条街买了一匹岫岩玉奔马。苟所长担心被骗,心里惶恐,也没心思工作,沉湎于喝酒,钓鱼,打麻将。 一个月后的一个周末,苟所长跟一个同事相约去月亮泡钓鱼,快到午饭时间,突然接到局党委电话,让他下午一点半到市委组织部谈话。 苟所长心下一惊,喜不自胜,立即收拾钓具往回赶,午饭也忘了吃,开车直接去了市委会议室。 苟所长进了市委组织部,出来后就成了苟副局长。 让苟局长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明明是买了一匹岫岩玉马,怎么就成了送礼了呢?原来送礼还有这么送的。 苟副局长对唐英杰大哥佩服的五体投地,更加相信先前坊间隐匿的传说,再看唐英杰时,时常出现幻觉,隐隐约约可见他头顶有三尺神秘的光晕,就像雨后的彩虹。 苟警察自从交结了唐英杰,可谓官星高照,从普通警察到所长,再从所长到副局长,很快就冲上了局长的位置。 苟副局长在任一年半,局长出了空缺。 那是一个大雪天,局长下乡去一个老朋友家吃杀猪菜,酒足饭饱,夜间回程出了车祸,虽然抢救及时保住了性命,人却残废了,无法正常工作,更无法履行局长的职责。 局长的位置又空了,苟副局长故伎重演,第一时间拜见了唐大哥,这次没用跪拜,而是直截了当地说:“大哥,要干局长。” 唐大哥笑着点点头说:“好啊,我支持。”那口气,好像他说了就算似的。 苟副局长这次有点论功行赏的意思,因为前不久,他无中生有地搞掉吕成刚,唐英杰对他很赞赏,狗子为主人出了力,赏根儿骨头是应该的。 唐英杰搞吕副局长是先设套儿,等着吕副局长往里钻,所以,吕副局长栽倒没什么冤枉的;苟副局长搞吕成刚不同,完全是无中生有,栽脏陷害,这让唐英杰很赞赏。说明苟副局长胆子更大,更敢干,这样的狗子手里的权力越大,主人就越安全。 五天后,苟副局长和唐大哥又去了一趟古玩一条街的“松风阁”,这次苟副局长带了一只更大,更沉的旅行箱,他们在“松风阁”买回一只据说是战国时期的青铜鼎,铭文是:一言九鼎。 回到家,苟副局长就把“一言九鼎”丢在了车库角落里,苟副局长知道,重要的是“买”,“买”什么无所谓,那怕是一只废轮胎。 有了上次的“买玉”经验,这次苟局长没什么担心的,心平气和,静候佳音。 两个月后,苟副局长去掉了“副”字,变成了苟局长,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苟警察做了局长,地位高了,权力大了,有了收大钱的机会,回想两次“买”古董的经过,暗暗佩服大官之所以做的大,是真有本事,看人家收钱的功夫,真是了得,巧妙,隐避,不留后患。 照着葫芦画瓢,苟局长收钱也多了些艺术和技术成份,决不像从前那么直接,那么赤裸裸。 苟局长官大了,钱多了,想什么有什么,日子更忙碌,但并不快乐,他时常怀念当所长的快乐日子。 刚当所长那段日子,苟所长很满足,很得意,原来快乐就是得意和满足。 那时,苟警察心底相对单纯,不知道那么多丑恶,没见过那么邪恶,站在河边儿鞋没湿,灵魂宁静,吃得香,睡得稳,容易满足,容易快乐。 苟警察从一个被人驱使的小人物,突然变成可以驱使别人的小领导,他对唐英杰感激涕零,知恩图报;现在当了局长,比所长地位更高,更加光辉灿烂,却没有感恩的心,没有感激之情,原来这一切都是交易,交易必定有赔有赚,让人焦虑的是不知道那天赔,赔多少;那天赚,赚多少? 苟局长心里不得安宁,他知道,一切都是有代价的,唐英杰有了他这把保护伞,会更加肆无忌惮,如此下去,唐英杰早晚会毁掉他,或者同归于尽。 人世间很多事儿别看透,朦胧中一切都好;看得太透反而残忍,惶惶不可终日。 这是命中注定的,唐英杰帮他晋升,他为唐英杰撑开一把保护伞,这是互惠互利;在生物界叫共生关系。 心里有这样的恐惧,苟局长有意无意地疏远唐英杰,慢慢剥离互相的亲密关系,为自己留了后手。 苟局长在莲花谷买别墅,把父母安排到那生活,从没跟唐英杰透露过,所以,当在山口两车相是时,苟局长只当作不认识,加油驶过。 没想到大象有一双毒辣的眼睛,一眼认出苟局长。 苟局长的变化唐英杰看在眼里,他当然明白什么是共生关系,本质上就是互相利用。江湖上,义气靠不住,感情是嘴上功夫,到了关键时刻,还是让钱说话。 一百万美元,逮住金铎,拔掉这根肉中刺,这笔交易应该没问题吧。 唐英杰知道苟局长的软肋,他相信一百万美元可以砸倒苟局长,绝对是一击倒地,爬不起来。 苟局长又一次被击倒了,是很清醒地倒下去。 时间接近半夜,城市渐渐沉入寂静,夜的清凉弥漫开来。 苟局长合上装满现钞的旅行箱,放进北墙一个铁皮柜子里,锁好柜子,这里是暂存,有时间再转移到莲花谷别墅的密室里去。 苟局长没有立即上楼休息,他毫无睡意,思绪很乱,他要一个人静静地理一理。 早晨得知凤凰山庄遭枪击,他内心竟暗暗地一阵狂喜,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最盼着唐英杰死的人,他希望刺客一枪毙命,打死唐英杰;在去凤凰山庄的路上,他得知唐英杰受轻伤,没有生命危险,真是他失望之极。 人是会变的,从内心到外在,随着环境改变,这是人类特有的能力;这种能力是人类几百万年进化的结果,正因为有这种应变能力,适应能力,人类才从混沌的猿猴进化成高级灵长类动物,而创世之初的绝大多数生物,因为应变能力不及,都灭绝在宇宙的时空里。 当了局长以后,地位变了,环境变了,苟局长的想法也变了;也不是他的想法变了,是近几年关于黑社会和保护伞的内部通报骤然增多,这是提醒,更是警告,说明这种现象已经普通存在,已经引起当局注意。 苟局长不敢往深处想,偶尔想起禁不住心惊肉跳。 苟局想跟唐英杰作切割,作剥离,但是,十几年的交往,利益往来千丝万缕,想切割也没那么容易,唐英杰是苟局长无法摆脱的梦魇。 多年以来,唐英杰像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在他的头顶,像一条巨蟒紧紧地缠绕着他,控制着他,让他压抑,让他恐惧,让他噩梦不断。 苟局长盼着唐英杰出意外,或者被人刺杀,或者车祸,或者什么意外身亡,之后一了百了,只有这样苟局长才能真正解脱。 唐英杰是个让人看不透的人。 他能把老罗头从贫穷苦难中拯救出来,让他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却欺行霸市,强取豪夺,垄断经营,让无数的人失去谋生的机会;他的保镖关胜在他最需要人的时候不辞而别,他仍然有情有义,并不记恨,显得宽容大度;但因为喜欢一个女人,就搅黄人家的婚姻,不许任何男人与其接近,打断杨林茂一条腿,把吕成刚害得家破人亡。 唐英杰是一只笑面虎,笑吟吟的喝人血,吃人肉,他慈善的外表下掩藏着一颗吃人不吐骨头的心。 苟局长抽完第三支烟,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他已经理清了思路,先抓住金铎,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 苟局长掏出手机给办公室主任打电话,让她立即通知各科,分局,派出所的负责人,明天早上八点,在大会议室召开紧急会议。 不管愿望几何,不管将来如何,眼前得先抓住金铎,给一百万美元一个交待;给唐英杰一个交待。 这是生意,生意要讲信誉。 苟局长可以肯定金铎还在顺安,无论他在那个犄角旮旯躲藏,都是在他的管辖范围,都是在自己的手心里,对一个持枪杀人疑犯,必须限期拿下。 苟局长决定给各分局,派出所一周时间,在自己辖区内掘地三尺也要把金铎抓捕归案,拿下金铎记功有赏;遗漏,放过金铎的,主要领导追究责任,就地免职。 这个命令下去,这是动真格的了,金铎就真的无处可逃了。 打完电话,苟局长从侧门走向电梯间,在进电梯的一瞬间,后悔的念头如电光一闪,他真不希望金铎被抓住,金铎和他有着共同的利益,那就是让唐英杰死。 近两个月,金铎和唐英杰的较量搅动顺安城的神经,内心深处,苟局长希望金铎把唐英杰的爪牙一个一个全废掉,其实,这也是剪除他的麻烦,这些为非作歹的家伙,应该是警察打击的对象,却不敢打击他们,如此下去,早晚是块病。 其实苟局长搞错了,金铎有能力让唐英杰死,但他没这样做,或者是出于书生意气,或者是本质善良,无法承受杀人的心理负担。 躺到床上后,苟局长发觉,这又是一个失眠之夜,因为金铎,因为那花花绿绿的一百万美元。 一五三,死里逃生(1)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苟局长又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因为金铎,因为唐英杰,因为一百万美元,因为兴奋和恐惧的轮番刺激。 第二天上午的紧急会议,苟局长下了死命令,必须抓住金铎,在谁的辖区谁负责,谁放走漏网之鱼就地免职。 死命令一下,各辖区的头头立即行动起来,谁都不傻,局长这是动了真格的了,谁也不想倒霉砸在自己头上。 各分局,派出所,各人自扫门前雪,除了在交通要道设卡,各片区民警也沉下去逐门逐户摸底排查。 开完紧急会议,苟局长回到办公室沏了杯茶,品着茶香,心里即坦然,又有点矛盾。 说实在的,苟局长是真不希望抓住金铎,因为只要金铎在,唐英杰就麻烦不断,自顾不暇,唐英杰就有求于他,他就可以不断地跟唐英杰做交易,真金白银就源源不断地流向自己的秘密金库。 抓住金铎对唐英杰有好处,对他苟局长没有好处,不仅没有好处,可能有坏处。 从某种意义上说,苟局长跟金铎有着共同利益,苟局长希望唐英杰死,搬掉这块压在心头的大石头;金铎并不想立即杀死唐英杰,他的目的是搞垮唐英杰,苟局长和金铎的共同点是:都不希望唐英杰好。 金铎有弄死唐英杰的能力,只是没那么做。 金铎如果想让唐英杰死,只需要在摇控器上按一下,唐英杰的豪华防弹奔驰就会自动加速到200公里,之后冲出公路,爆炸,燃烧,浓烟,火光┄┄这不是金铎的最终目标。 金铎的目标是什么?其实这个目标一直在变化。 当初金铎从深圳回来时,只想解救玉珠,后来随着事态的发展,“影灰联盟”拿到了“唐刀”,后来又从集团财务专用电脑后台发现了银行账号。 发现账号没什么,重要的是霍金有了新的思路,那就是“万·艾克”技术,这个技术可以洗空唐英杰旗下企业的流动资金,而不留痕迹。说的直白点,就是可以转走唐英杰账户的钱,而不留痕迹。 有了这两个前题条件,金铎的想法也变了。他要搞垮伟业集团,用伟业集团的钱买下伟业集团,据为已有,当然,这笔财富“影灰联盟”人人有份,就像以往分红一样,还是四六开。 这个目标实现的时候,金铎不仅拥有了玉珠,又有了巨额的财富,这也没啥意思,能让金铎的灵魂安宁,激励他奋勇前行的,是收购伟业集团后,他要把购物中心的柜台租金降一半,只要够运营成本就行;把自来水价降一半,够运营成本就行;把冬季取暖费降低至少三分之一,让顺安的老百姓都受益。 这个目标金光万丈,顶风香十里,强烈地诱惑金铎。如果能够实现这个目标,金铎的人生再无所求,他愿意余生只作志愿者,像蜡烛一样,燃烧自己,照亮别人。 金铎知道,自己的想法有点疯狂,正因为这个想法很疯狂,才够刺激,够脑洞,够味道。 其实,苟局长算错了账,抓错了人,凤凰山庄枪击,纵火案的真凶是吕成刚,苍天无眼,良善无助,唐英杰又逃过一劫,他已经多次死里逃生。 唐英杰让很多人活的不舒服,很多人希望他死。 闯荡江湖十多年,刀光剑影,明枪暗箭,危险时刻伴随着他,一次又一次他总能死里逃生,化险为夷。 算起来,这次是他第五次脱险,每次都命悬一线,每次都大难不死,这是运气,也可能是天意。 唐英杰第一次历险是在青龙小区售楼处,他办公室的楼梯上。 那天晚上下班时间,大象上来接唐英杰,唐英杰收拾好手包,跟着大象下楼。 大象在前,唐英杰在后,两人相距大约两三步的距离。在一楼往二楼的楼梯平台上,一个陌生的小伙子迎面走来,大象和唐英杰并没在意这个人,因为二楼是财务室,交费的业主总是来来往往。 那个小伙跟唐英杰交汇的一瞬间,突然从袖口亮出一把杀猪刀。这家伙有杀人的心,没有杀人的胆。他双手持刀,怒视唐英杰,却没立即下手,他犹豫了两三秒,好像在选择从那个部位下刀。 唐英杰觉得身旁寒光一闪,他本能的一回头,发现刀锋闪着寒光冲自己脖子而来,唐英杰一闪身,扬起左臂挡了一下,左肩头立即感觉到一阵刺痛。 唐英杰抡起右手,把手包砸向小伙的脸,小伙抽刀后退,屈身躲闪,随即起身刺出第二刀。 唐英杰抢前一步躲避小伙子的第二刀。 大象走在唐英杰前边,突然听见后面有响动,回身时杀猪刀已经刺进唐英杰左肩头,他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特警,临危不乱,出手极快。他回身抓住唐英杰向后一拉,把他拉向自己身后;小伙的第二刀刺空了,小伙收刀发力,刺出第三刀时,大象用身体护住唐英杰,右臂轻舒抓住了小伙的手腕。 大象右手发力,杀猪刀“嚯啷”掉在地上;大象再一发力,小伙被旱地拨葱扔出去好几米,从四五级楼梯上扑倒,摔在一楼仿大理石地面上。 大象上前两步,一脚踩住小伙的脖子,回头问唐英杰:“废了他,还是报警?” 唐英杰手捂着左肩头血淋淋的伤口说:“报警。” 大象用胶带把小伙手脚捆结实,随后开车送唐英杰去医院。 这个小伙是杨百万的侄子,杨百万的建材商店被唐英杰的马仔砸的稀巴烂,好好的生意做不成了,杨百万唉声叹气,一筹莫展。 侄子年轻气盛,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还没想清楚自己敢不敢杀人,杀了人怎么办,就带着杀猪刀找唐英杰寻仇,当手刃仇人的机会摆在眼前时,他却因为胆怯犹豫了。 小伙这次鲁莽的行刺只轻伤了唐英杰,却毁掉了他自己,他在看守所被人搞断了腰椎,成了瘫子,永远站不起来了。 唐英杰第二次历险还是跟杨百万有关,确切地说是与这个小伙瘫了有关。 侄子被搞瘫后,杨百万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生意不能做了,侄子被搞瘫痪了,此仇不服枉为人。 杨百万向黑道儿求助,花巨资雇凶,一定要买唐英杰的命。 那天唐英杰有应酬,大象把唐英杰送回家,一般情况下,大象都是把唐英杰送到公寓门口,眼看着唐英杰进屋,再离开。 那天特殊,唐英杰说太晚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开了单元门,自己往楼上走去。 大象回到车上,并没马上离开,他等了一会儿,估计唐英杰到自己家公寓门口了,才启动车子,刚要加油走人,先是听到两声枪响,大象心想不好,取枪在手,开车门下车,大象还没站稳,一个人影从单元门内冲出,兔子一般往小树林跑。 大象举枪往刺客腿上射击,刺客中枪倒地,大象没管刺客死活,先跑到楼上看唐英杰。唐英杰身中两枪,倒在血泊中。 大象立即把唐英杰抱上车,送往医院。 刺客中枪后几分钟就死掉了。大象往腿上打原本是要抓活的,揪出幕后黑手,结果凑巧,子弹正好掐断了股动脉,几分钟功夫,刺客流干了全身的血,闭上了对这个世界恋恋不舍的眼睛。 杨百万侄子的鲁莽,刺客的失手给杨百万带来了杀身之祸。几个月后杨百万突然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唐英杰虽然身中两枪,只是把肺穿了两个洞,经过手术抢救,唐英杰死里逃生。 唐英杰第三次历险是在青龙小区开工庆典上。 青龙小区是业界公认的规模最大,位置最好的地块,是一块大肥肉,谁拿到谁赚个爆。 地块招标时,多家实力雄厚的房地产开发公司跃跃欲试,几番较量,用了不少阴损的毒招儿,唐英杰化腐朽为神奇,最终取得开发权。 那时候,伟业房地产公司还是个无名的小公司,为了扩大影响,青龙小区的开工庆典策划的极隆重。请了专门的策划公司;请了交响乐团;请了老年腰鼓队;请了歌星,影星;请了电视台金牌主持人云鸽;请了一千多手持鲜花的小学生;请了很多领导;很多大老板;还有嘉宾和方方面面的朋友。 苟所长带着全所的警察维持秩序,保障庆典顺顺当当,万无一失。 庆典开始,各色人等轮流走过红地毯,到麦克风前讲话。 轮到唐英杰致词,他微笑着健步走向麦克风,展开讲稿,清清嗓子念道:“各位领导,各位来宾,先生们,女士们┄┄” 一只蜜蜂嗡嗡叫着由远及近冲他而来,唐英杰怕蜜蜂蛰着自己,偏了一下头,伸手驱赶蜜蜂;几乎同时,“砰”的一声,对面楼房窗户里射出一颗子弹。子弹的弹道很是精准,直击唐英杰前额,子弹带着炽热气浪就要击穿他的前额时,唐英杰为了躲避蜜蜂偏了一下头。 唐英杰觉得一股热风扑面而来,子弹呼啸着从右耳边飞过去了。子弹没有击中他的前额,却削去了他右耳尖的一块皮,那只蜜蜂救了他一命。 枪声一响,几千人的场面突然坟墓一样的安静,几秒种后,猛醒的人们像是捅炸的马蜂窝,大呼小叫,四散逃命,场面一片混乱;贵宾们一齐往桌子底下钻;唐英杰就地十八滚,一直滚到台下,大象扑过来把他压在身下。 庆典现场一片狼籍。 苟所长带人冲进那座写满“拆”字的危楼,人去楼空,连个人影儿也没抓着。 苟所长捡回来一枚7﹒62毫米步枪弹壳。 一五四,死里逃生(2)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唐英杰为了取得青龙小区地块的开发权,不择手段,出招阴毒,虽然最终如愿以偿,但与多家房地产商结仇。 为了扩大影响,青龙小区开工仪式搞的极其隆重,佳宾如云,热闹非凡。 轮到唐英杰致词时,突然一声枪响,呼啸的子弹裹胁着热浪迎面而来,事也凑巧,一只蜜蜂救了唐英杰一命。 突然响起的枪声如巨石投水,庆典现场一片混乱,人们大呼小叫,四处奔逃。 苟所长带人冲进那座写满“拆”字的危楼,人去楼空,连个人影儿也没抓着。只找到一枚7﹒62步枪弹壳。 唐英杰又一次死里逃生,虽然有惊无险,性命无虞,但是精神打击太大,等于直接打脸,大街小巷,议论纷纷;唐英杰整天无精打采,颓废萎靡了好几天。 如此轰动的大事件,警方当然要介入,成立专案组,调查,取证,问话,笔录,瞎忙一气,都是表面文章。 苟所长私下问唐英杰,我能帮什么忙? 唐英杰摇头,凄然一笑。 苟所长问:“知道谁干的?” 唐英杰说:“不确定,纸里包不住火,早晚会露出来。” 宋军,三胖,黑熊撒下人马,四处打探消息,首先得整明白谁是仇家,为什么? 虽然一时无法确定是谁下此毒手,但这次暗杀肯定与青龙小区开发有关,目标就不难锁定。 青龙小区地块招标时,省外,省内,本地共有十几家房地产公司报名竞标,但真正有资质,有实力的只有五家,省外一家,省内二家,本地二家。 唐英杰非常看好这个地块,吃下这块肥肉会实力大增;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唐英杰志在必得。 唐英杰让宋军去落实竞标事宜。 宋军托熟人打探消息,结果是伟业集团没有可能,这次报名投标都是知名大企业。伟业房地产开发公司刚成立二年,只在城乡结合部零星地开发过几栋商住楼,想投标青龙地块,一是资质不够,二是经济实力不够,注册资金必需得上亿。 宋军把打探的消息汇报唐英杰,唐英杰沉默良久,咬着牙对兄弟们说:“事在人为,想办法,这块骨头啃下来,以后就没有啃不动的骨头,这个时候蔫儿退了,将来西北风儿都喝不上。” 宋军立马帮腔说:“大哥说的对,眼皮子底下的肥肉,不能眼瞅着让狗叨了,说啥也得吃嘴里。” 接下来几天,哥几个凑在一块,密谋良策。 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宋军望风,三胖中间接应配合,黑熊黑衣黑裤,黑纱遮面潜入一个高档小区,在一排车库前停下,撬开一个卷帘门,偷偷溜进了一个车库。 这是本地那家房地产老总的车库,黑熊进去不为偷车,也不搞破坏,黑熊把一只剥了皮,血淋淋的兔子尸首横放在奔驰车的发动机仓盖上,留下一张打印的字条:退出青龙地块招标。 第二天早上老总看见血淋淋的兔子尸首吓了一跳,等看到字条,嘿嘿一笑,心想老子只赚钱,不玩命,退出就退出,没空陪你们这帮小混混扯蛋。 老总把兔子带到公司交给食堂,午餐职工吃了一顿免费兔肉炖土豆,这家公司主动退出竞标。 省外那家公司在国内很有名,招标会前三天来了五个人,这五个人上窜下跳拉关系,托人情,忙的不亦乐乎。 招标会前一天晚上,五个人晚饭后回到房间便集体拉肚子,一个接着一个往卫生间跑,都是一个症状:呕吐,腹泻。 俗话说好汉顶不住三泡稀屎,到晚上十点,全都脱了水,叫了120急救车送到医院,当晚全都住了院,这家公司最终也缺席招标会。 省内二家公司,一家是国企,唐英杰派了一个“花舌子”去游说,说得失,说利害,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家公司知难而退。 省内另一家公司有点麻烦,麻烦是因为它的后台是社会大哥杨勇,无论江湖名气还是综合实力都碾压唐英杰,如果说杨勇是只大老虎,那唐英杰顶多是只小兔子。 小兔子遇上了拦路虎,正面交锋没有胜算,那就使阴招儿。 唐英杰认准的事儿决不退缩,那怕是刀山火海,他也敢不眨眼地往里闯。 招标会前一天,这家公司派出一台丰田霸道,四个专业人员往顺安参加招标会,车过破山头,距离顺安城还有15公里,高速路两边是一马平川的稻田。 丰田霸道正常行驶中,后边有一台路虎车疾速追上来,两台车越来越近,路虎车不仅不减速,反而加速在丰田霸道的屁股上顶了一下,高速行驶的丰田霸道瞬间失去控制,先向右撞了护栏,屁股跃起,惯性使车体越过护栏凌空翻滚,在空中转体540度后,重重地砸在稻田里,激起漫天的水花,惊飞数只正在觅食的野鸭子。 其实,按照事先的剧本设计,丰田霸道车里的人应该伤而不亡,死了人事儿就大了,善后有很多麻烦。 可是,开路虎追尾的黑熊有点紧张,一脚油门没掌握好力度,路虎骤然加速,撞击力过大;当然,也不能全怪黑熊,坐在丰田霸道副驾驶上的副总裁没系安全带,不是他讨厌安全带,是他刚刚下车方便了一下,因为马上就到目的地,他就没系安全带。 车子撞向护栏时,他被向前抛出,他的脑袋撞击挡风玻璃的角度太很不好,当即挝断了脖子,一命呜乎。其它三人不同程度受伤,住进了医院。 这家公司因意外车祸缺席招标会。 致此,有实力的对手都消除了,剩下的就是资质和实力的问题了。 唐英杰亲自出马,找到当地那家有实力,有资质,免费吃了兔子肉的公司老总,叫了一桌丰盛的席面,推杯换盏中说利害,说成败,说交情,说前景,最终利益交换,达成意向合作。 唐英杰听说过借壳上市,他发挥一下想象力,演了一出借船出海。 借船的老总是精明人,要想在当地混饭吃,唐英杰这类人是得罪不起的,不说别的,他不供砂子,还怎么盖房子;他手下的马仔天天跟你捣乱,生意还怎么做? 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让唐英杰盯上了,就自认倒霉吧。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是自找没趣。生意讲的是利益,不要意气用事;生意就是要讲合作,会合作,有钱大家赚。唐英杰提出合作是给了面子,就坡下驴两好并一好,你好我也好。 至此,唐英杰击退对手,借船出海,如愿取得青龙地块开发权,但是,他得罪了社会大哥杨勇,埋下隐患。 江湖恩怨,无论是明枪,还是暗箭,最终都会有人认领,或为利益,或为名声,有名自然会有利,名和利向来不离不弃。 几天后得到可靠情报,那一声黑枪,确实是杨勇雇人干的。 宋军说:“他能雇人,咱就不能雇人?……找人灭了他。” 黑熊脸红脖子粗地说:“草!雇鸡毛人,这事儿我去办,不打出他脑浆子我不姓白。” 三胖儿翻了翻肿眼皮说:“这口气实在难咽,不整出点动静来,以后还咋混呢?” 唐英杰摇头说:“兄弟记住,遇事要动脑子。不动脑子咱拿不下青龙,现在有人想黑咱,一样得动脑子。” 宋军知道唐英杰有了主意,便问道:“大哥,你说咋整?” 唐英杰阴沉着脸说:“咋出气,咱就咋整。当年咱啥也没有,只有一条命,想出人头地,想发财,只能拼命。现在不一样了,咱想有的都有了,不想有的也有了,不能动不动就拼命了。这事儿我自有主张,你们分工负责,把青龙小区的事儿弄好,把它整成咱这儿最高档的小区,这块弄好了,有了口碑,下一步就好办了,咱只赚钱,不治气。” 第二天,唐英杰托中间人讲和,带着二十万现金拜见杨勇,认杨勇大哥,向大哥赔礼。承诺二十万是见面礼;等青龙小区赚了钱,再给大哥送二百万过来,有钱大家赚,大哥多关照。 杨勇是个莽汉,见钱眼开,管你黑道白道,说到底赚钱是正道。只要有钱,别的都好说;再者,江湖上讲码头,讲地盘,自己没打招呼就去抢食,手伸的也有点长。现在人家把钱送来了,没有不收的道理,杨大哥高高兴兴收了钱,认了唐英杰小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以后有事儿吱声。 唐英杰隔三差五去会杨勇大哥,陪吃,陪喝,陪玩儿。杨大哥会吃,会喝,会玩,尤其喜欢美女。 唐英杰从“天上人间”包养了一个叫安娜的美女,带着她见了杨大哥,杨大哥是有名的色狼,一眼就相中了安娜,唐英杰便把安娜转让给了杨勇。 三个月后,一个雪天,安娜租住的公寓楼下,杨勇的两个保镖死在奔驰车里;杨勇和安娜在床上被爆了头,血溅床头。 坊间传说,这一血案是大象的杰作,传说就是传说,风一样飘过来,吹过去。传来传去,大象被传成神话,唐英杰的江湖声望如日中天,这时人们才发现,咬人的狗不露齿,突然袭击,下死口。 江湖上,唐英杰声威大振,各路大侠凭添几分敬畏。 杨勇死于非命,他的小兄弟们竞相争夺他的财产和女人,分脏不均起了内讧,死的死,伤的伤,跑的跑,抓的抓,最后作鸟兽散。 唐英杰终于长出一口气,搬掉了胸口的一块石头。 唐英杰第四次历险是在青龙小区他的办公楼前。 一五五,争风吃醋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唐英杰第四次历险是在青龙小区,他办公室楼前。 那是个秋天的早晨,艳阳高照,天气晴朗,轻风拂面,不冷不热。早晨上班时间,唐英杰乘坐的奔驰车在青龙小区办公室楼下固定的车位停车。 车子停稳,大象先下车,打开车门。唐英杰习惯坐在驾驶位的后排。有个交警朋友告诉他,那个座位最安全。 唐英杰先伸出双腿,双脚落地后再探出身体,他刚要直起腰来,大象突然猛推了他一把,又把他推回车内,同时大喊一声:“趴下!” 唐英杰重重地跌回车内,就势在座椅上仰躺下去,一双脚还没来得及收回来,就听到“啪,啪”两声枪响。 飞溅的钢化玻璃碎屑喷射过来,刺痛他的脸和脖子。 车门玻璃上出现两个小圆洞,听到子弹撞击钢铁的声音;唐英杰本能地蜷缩在座椅上,双手抱头,一动不敢动。 刚才,大象一边开车门,方便唐英杰下车,一边向四周巡视,判断周围环境的安全性。 猛然间,他发现三十米开外的地方,一个戴着摩托头盔的外卖小哥向这边抬起手,手里的东西闪耀着金属光泽……手*枪! 大象大喊一声,迅速把唐英杰推回车内,自己深蹲后退打开主驾车门,取出手包,从包里摸出手枪,举枪起身寻找目标。 虽然刚才这一连串的动作大象做的迅速连贯,一气呵成,但还是晚了,外卖小哥的摩托车轰鸣着冲出了大门,大象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在马路的车流中。 此时正是上班时间,很多人目睹了刚才的一幕,都吓得张口结舌,大象冷峻的目光扫过所有的人,确认刺客确实离开,环境已经安全,才恨恨地收起枪。 保镖的职责是保护主人,寸步不离主人,必要时用身体当肉盾保护主人,而不是追捕凶手。 大象警觉地跑向车子另一侧,打开车门,用身体掩护唐英杰下车。此时有很多人围过来,满脸惊恐地向唐总嘘寒问暖。 唐英杰故作镇定地下车,拍了拍身上的玻璃碎屑,苦笑着对同事们说:“没事,没事,都上班去吧。” 唐英杰被不明枪手袭击的消息不胫而走,不到中午就传遍了全城。苟局长和其它警界的朋友打电话表示关心,唐英杰不让他们插手,他要自己解决这事儿。 不让警方介入有两方面考虑:一是这种事儿警察也白扯,肯定抓不到人;二是他要自己处理这件事儿,采取断然手段,永绝后患。 唐英杰认定,那个外卖小哥就是吕成刚。 在唐英杰自以为是的情敌中,吕成刚是比较棘手的一个,因为他老爸是公安局副局长,无论如何得给他点面子,其次就是这小子太强硬,根本不把唐英杰放在眼里,这是唐英杰不能容忍的。 唐英杰跟吕成刚的仇怨起因是玉珠,始于半年前。 吕成刚中学时因为玉珠跟于成龙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几番较量,吕成刚把于成龙刺成重伤,最后引起两个家庭的争斗,于成龙老爸虽然有钱,但吕成刚的老爸有权,最终于成龙家失败,于成龙老爸脑中风,跟于成龙一样,父子俩个都坐上了轮椅,这场争斗才落下帷幕。 吕成刚家虽然取得了最终的胜利,他却因重伤害受到法律的制裁。 吕成刚在号里呆了几年,风头过了,他老爸运作一番,把他从里面弄了出来。 吕成刚出来后无事可做,整天囚在家里无法融入社会;吕局长便筹措资金承包了凤凰山下的大片沼泽荒地,开发成农场。 吕成刚很能吃苦,把农场经营的有模有样儿。 因为一次同学聚会,吕成刚再次见到玉珠,知道了玉珠的遭遇,心里甚为不平,对唐英杰甚为不齿,甚为敌视。 唐英杰因为那个雨天去接儿子放学,偶然见到了李玉珠老师,像是被闪电击中,立时丢了魂魄。 经过一番调查,唐英杰得知玉珠还没结婚,未婚夫是大学同学,叫钟华,在建设银行工作,老爸是行长。 唐英杰跟钟华反复对比,无论是个人形象,家庭地位,拥有财富,还是社会能力,他都比钟华有优势,玉珠嫁给这样的人岂不是明珠暗投?黑帮老大的思维惯性让他自信他更适合玉珠,玉珠就应该嫁他这样的人。而且,只要他想的,都能拥有,只要他要的,都能得到。 唐英杰毅然离了婚。 唐英杰结婚比较早,他的婚姻从开始就是一场交易,早就名存实亡。 唐英杰当初就是一个外来的打工仔,靠姐姐的关系在自来水公司维修队谋得一份工作,因为长得英俊帅气,为人处事圆滑得体,让经理的女儿看中了。 经理的女儿相貌平平,盛气凌人,人们敬而远之;跟唐英杰怎么看都不般配。然而,经理的女儿任性,执拗,非唐英杰不嫁。 经理百般无奈,给唐英杰开出了条件:唐英杰答应这门婚事,经理负责把唐英杰的户口迁过来,转正式工;买楼,买车,结婚的一切用度不用唐英杰花一分钱;如果不答应这门婚事,卷铺盖走人。 唐英杰屈辱地跟经理的女儿结婚了。 那个平常的雨天,唐英杰见到玉珠后不久就离婚了,其实,唐英杰的婚姻已经名存实亡,只不过是履行一下手续而已。 唐英杰离婚只是第一步,之后他使出下三烂的手段,逼迫钟华和玉珠分手。 钟华和玉珠分手后,唐英杰从后台走到前台,托人说媒,开始追求玉珠。 唐英杰自以为凭他的条件,玉珠会欣然答应他的求婚,万万没想到,玉珠断然拒绝。 被玉珠拒绝,唐英杰很是气恼,气恼归气恼,唐英杰自我感觉良好,他有足够的自信,无论形象,能力,地位,财富,那一点配不上你玉珠? 唐英杰一厢情愿地认为玉珠只是一时放不下钟华,一时气愤,一时转不过弯儿;时间能改变一切,他相信总有一天玉珠能回心转意,爱和不爱,其实就一念之差。 唐英杰有耐心,他愿意等,因此,他不许任何男人接近玉珠。 唐英杰是黑帮老大,他可以说一不二,他是有钱人,有钱可以任性,那是人们惯的,默许他们任性。吕成刚是个例外,他从来不惯着任何人,不管有钱的,还是没钱的,他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儿。 唐英杰不许男人接近玉珠,吕成刚非要定期去玉珠家,他隔几天给凤芝送一份新鲜蔬菜,也捎带玉珠一份。 唐英杰得知吕成刚经常去玉珠家,又听说中学时他因为玉珠跟别人血拼,出手伤人,进过监狱,唐英杰很生气,老大很生气,问题很严重。 宋军随后调查了吕成刚的背景,原来老爸是吕副局长,看吕副局长的面子,唐英杰没有冒然行动,而是托人传话吕成刚,别打玉珠的主意,不许再去玉珠家,玉珠是唐总的女人。 吕成刚的回答是:“我草它马滴!他可真不要脸,是他的?……他领回家呀!” 传话的人被怼却不气恼,规劝道:“听我一句劝,别自找麻烦。唐总咱惹不起,你知道杨茂林吗?” 吕成刚乜斜着眼,看着好心的传话人说:“听说了,是个警察,断了一条腿是吧?” 好心的传话人点头说:“刚子,我是为你好,你知道就好。” 吕成刚再去凤芝家送菜时把这话跟凤芝说。 凤芝站在地上,拎着一串刚洗好的葡萄,瞪着丹凤眼,呆住了。 吕成刚问:“咋的了?” 凤芝惊慌地说:“这事儿你别犟,你不知道,姓唐的现在成精了,一手遮天,外号唐霸天,手下一帮马仔,横行霸道,想咋的就咋的,咱可惹不起,你呀,别去玉珠家了。” 吕成刚伸手接过葡萄,摘一粒扔嘴里,葡萄籽嚼得嘎嘣响,太阳穴上青筋暴跳,一言不发。 凤芝接着说:“要不你把菜放我这儿,我去送,你别去了。” 吕成刚骂道:“我草它马滴!管的可够宽的,谁给他的权力呀。” 吕成刚的犟劲儿上来了,他一切照旧,还是定期给玉珠送菜。 凤芝眼看自己劝不了吕成刚,就把话儿过给玉珠。 吕成刚去玉珠家送菜从来是放下菜就走,很少进屋坐一坐,这次玉珠把他请进屋,在客厅坐定。 玉珠递给吕成刚一瓶矿泉水说:“成刚,有个事儿,我得跟你谈一谈。” 吕成刚知道她要说什么,小口喝着水,满不在乎地听。 玉珠从她跟钟华为什么分手讲起,说了杨茂林的遭遇,说了唐英杰的阴损,玉珠劝吕成刚以后别来了。 玉珠含着眼泪,几乎是恳求地对吕成刚说:“成刚,我知道你是同情我,可怜我,其实不用,我挺好的,大家都平平安安的就好,别再惹什么事儿了。再说,现在谁家也不缺菜吃,多了也吃不了,浪费了,怪麻烦的。” 吕成刚凝望着玉珠秀美的脸庞说:“我知道,都不缺菜吃,我不为菜,也不为别的,就为一口气。” 玉珠眼泪汪汪地说:“成刚,年龄慢慢也大了,别治气,咱治不起。那家伙什么坏招儿都有,你这是何必呢?” 吕成刚倔强地说:“没这么欺负人的,我看不下去?” 吕成刚天生的叛逆性格,唐英杰有钱任性,他没钱也任性,越说不行的事儿,他越要叫劲儿。 唐英杰托人传话被怼,这就是卷他的面子,在顺安这一亩三分地儿上,市委书记,市长也得给我唐英杰三分面子,你吕成刚算什么东西,知道你爸是副局长,副局长算什么? 唐英杰决定教训一下吕成刚,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我唐英杰不是浪得虚名,江湖名号不是说着玩儿的。 一五六,惨遭暗算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唐英杰托人传话给吕成刚,警告他不要再去玉珠家,吕成刚对唐英杰嗤之以鼻,把唐英杰的话当耳旁风。 唐英杰非常气恼,决定教训一下吕成刚,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我唐老大绝不是浪得虚名,江湖名号不是叫着玩儿的。 唐英杰惩罚对手是分等级的,一般有四级,而且都是用暗语发布指令。 第一级是警告,就是托人过话,讲明利害得失,如果对方知难而退,不伤颜面;如果警告无效,再考虑其它的手段。 这种情况下,唐英杰一般会这样说:“谁跟他熟悉,请他过个话儿,有啥说法没有。” 第二级是教训,教训是肉体惩罚,皮肉之苦,但不可下死手,一般是打几个耳光,踢几脚,主要是暴力威慑,唬退对方;金铎在世纪广场就是被教训了;如果教训达不到效果,则考虑其它手段。 这种情况下,唐英杰的语气就不一样了,一般会这样说:“真不懂事儿,教训教训他。” 第三级是长点记性,这就不是皮肉之苦了,要见伤流血,要断胳膊断腿儿,要住院卧床,要残废终生,杨茂林属于这一级别。 这种情况唐英杰会说:“不动真格的他不长记性,让他长点记性。” 第四级惩罚最重,也很少用,它的暗语是:“我不想再看见这个人了。”或者是“这样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唐英杰说出这个暗语,就要死人了。就像杨百万,突然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唐英杰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其它人也永远见不到这个人了。 即便在宋军,三胖和黑熊面前,唐英杰也从不说:“干断他的腿,整死他”之类的话。 惩罚杨茂林时唐英杰对黑熊说:“说什么都没用,他跟咱耍牛逼,得让他长点记性了。” 黑熊随后就拎着枪在学校门口等着杨茂林,他经常到学校门口接玉珠下班。 唐英杰从来没有具体解释过这几句暗话的含意,完全是十几年的摸爬滚打中逐步形成的默契。 有时马仔下手重了,唐英杰会说:“下手太重了,教训教训就行了。”有时下手轻了,唐英杰说:“不留点念想,他不长记性。” “念想”就是肉体上的严重创伤,折胳膊断腿,断几根手指等。 唐英杰的暗语指令只针对宋军,三胖或者黑熊,由他们指派马仔,或是亲自带着马仔去执行。 唐英杰很聪明,也很狡猾,他给自己筑了一道防火墙,无论马仔们有什么恶行,顶多追查到宋军,三胖和黑熊这一层级,再大的火也烧不到他。 因为宋军,三胖和黑熊任何时候都不会出卖他;即便出卖他,两个人说过的话完全可以否认,即便不否认,这几句暗语字面上无法形成定罪证据。 唐英杰把吕成刚当作情敌去惩罚,其实是他搞错了,是他不可一世的霸道和说一不二的嚎横作崇。吕成刚不是他的情敌,吕成刚的女神是凤芝,他对玉珠没有别的意思,完全是对梦中女神的同情和性格中天马行空的仗义。 唐英杰对吕成刚的惩罚是逐级递增的。 先是托人传话,吕成刚嗤之以鼻;接下来就是教训。 吕成刚重获自由以后专心经营他的农场,种地,种菜,养鸡、鸭、鹅、狗、猪、羊;雇了几个工友,农场里每天鸡飞狗跳,猪拱羊叫,花开蝶舞,热热闹闹。 吕成刚每天早上四点准时起床,把工友刚摘下来的新鲜蔬菜按照用户的要求分类装箱,装上皮卡车;五点钟准时上路,把菜送到几家大饭店和菜市场。 吕成刚那时正跟凤芝热恋,他跟凤芝经常见面的理由就是给她送菜,他隔几天就给凤芝准备一份时令蔬菜,捎带也有玉珠一分。 吕成刚起早送菜,七点左右回到农场,吃早饭。早饭后带着工友干农活儿,周而复始,很规律,他也很享受自食其力的田园生活。 这天早晨,吕成刚像往常一样开车去城里送菜,车到青龙桥,发现情况不对,桥上横着一辆皮卡车,恶狗挡道没好事儿。 吕成刚向后看,另一辆皮卡压了上来。两台车把他夹在中间,这是要压豆饼呀。 两辆皮卡车下来十几个光头马仔,个个铁青着脸,虎视眈眈;人人手里一根三尺长的钢管,他们站成一排,一步一步地压过来。 吕成刚立马明白――唐英杰动手了,这是冲自己来的。来吧!早就预料有这一天了。 自从唐英杰发出警告,吕成刚就预料到这一天,此时他不慌不忙地从手包里摸出手枪,子弹上堂,推开车门,大摇大摆地下了车,向前方的马仔们举起了枪。 晨光中,手枪的烤蓝幽幽反光,黑洞洞的枪口阴森恐怖。 马仔们被震住了,停下脚步,一动不敢动,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派活儿的时候说的是教训教训,拳打脚踢一顿,不能用器械,不能下死手,不能折胳膊断腿。可眼前这架势,动手就可能出人命。 光头马仔们不会了。 吕成刚举着枪站定,向左看看,向右看看,所有的马仔都停在原地,不敢上前一步。 光头马仔们不敢上前,吕成刚也不主动惹事儿,双方僵持了一会儿,光头马仔们悻悻地后退,最后全都上车往城里去了。 吕成刚轻蔑地一笑,骂了一句:“我草泥马滴!老子惯着你吗?” 吕成刚以胜利者的姿态也上了车,跟在他们后边进了城。 吕成刚猜想唐英杰不会罢手,自此,吕成刚高度戒备,整天弹不离枪,枪不离身。十几天过去了,一直没什么动静,吕成刚的警惕性就有点松懈。 这天有个同学的老爸过生日,邀请吕成刚晚上喝酒。 下午三点多钟吕成刚到地里摘了几个大西瓜装到车上,开车往酒店去赴宴。 吕成刚的车过了青龙河大桥,发现有台出租车一直跟着自己。吕成刚捏捏手包,硬硬的枪在,心里踏实。吕成刚心想,爱跟你就跟,我看你能怎么着我。 生日宴会结束时晚上八点多钟,天已经黑了;刚下过一场雨,路面湿滑。吕成刚打开天窗,让湿润,清新的空气灌进来醒酒。 吕成刚担心有事儿,没多喝酒,那台跟踪他的出租车引起他的警觉,他感觉可能要出事儿。 自从跟唐英杰叫上劲儿,他始终有根弦儿绷的紧紧的,他知道唐英杰的势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暗箭射来。 吕成刚的车驶上青龙桥,对面突然亮起刺眼的灯光,是那种LED灯发出的雪白的弧光。 吕成刚立即刹车;几乎同时,后面也亮起刺眼的灯光,吕成刚被强烈的弧光包围,眼前白茫茫一片,他不敢睁眼睛,雪白的弧光里什么也看不清了。 吕成刚停住车,摸出手枪握在手里,锁好车门,看不清对手让他紧张,没有目标,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吕成刚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心里不免一阵慌乱。 在强光的包围中,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但耳朵能听见。他听到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感觉车子被撞击,自己的车子被平地推移,车子颠簸摇晃向桥边移动,听见桥的水泥护栏断裂声,车体的板金发出变形的声音。 吕成刚意识到了危险所在,他放开安全带,用嘴咬住手包,伸手抓住天窗。说时迟,那时快,车子离开桥面,大头冲下坠向青龙河滚滚的波涛,车子落水的瞬间,吕成刚奋力一撑,从天窗钻了出去。 皮卡车头向下坠入青龙河,轰隆一声溅起巨大的水花,车子沉入水中,随后又向上浮起。 吕成刚双手死死地抓住天窗,清凉的河水淹没了吕成刚,又把他举出水面。 就在车子向上浮起时,吕成刚借助浮力,在车子上浮露出水面的一瞬间,纵身扑向汹涌的波涛。 吕成刚从小在青龙河边长大,夏天放了学几乎就泡在青龙河里,游泳,打水仗,摸河蚌,风里雨里练就了一身好水性。 此时,虽然刚下过雨,青龙河水又猛又凉,吕成刚很快就找到了畅游的感觉,他顺流游出近百米,缓缓向河岸用力,终于,他的双脚踩到了松软的沙滩。 吕成刚爬上河滩,仰面躺在河滩上,心头涌起大难不死的欣慰,雨过天晴,遥望星空,一片模糊,眼前被幽幽的亮斑遮挡,像一块块发亮的毛玻璃。 刚才的强光灼伤了眼底,吕成刚闭上眼睛,静静地听着青龙河滔滔的流水声,等着眼睛恢复视力,担心眼睛就此瞎掉,那可太糟糕了。 吕成刚休息了一会儿,感觉视力恢复了一些,但眼前还有一些毛玻璃一样的影子。 吕成刚爬起身,辨别了一下方向,沿着河边草丛,平素垂钓者踩出的羊肠小路往回走。眺望灯光灿烂的顺安城,他确认自己的眼睛没有瞎。他边走边想:姓唐的,这是下死手了,老子也不是白给的,你等着,老子不会放过你。 吕成刚走上青龙河大桥,确认了皮卡车落水的位置,掏出手机给大奎打电话,让他赶快找个吊车,今晚必须把皮卡车捞出来。 当大奎领着吊车赶来时,吕副局长也到场了,唐英杰如此对待自己的儿子,吕副局长很生气。 一五七,旧案重提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唐英杰暗算吕成刚,父子连心,吕副局长很生气。 那天晚上,吕成刚和大奎轮番潜水摸寻皮卡车,在车上挂好绳索,当起重机把皮卡车吊出水面时,天已经放亮了。 吕副局长一直陪在现场,听儿子吕成刚描述事情经过,不免心惊肉跳,心里暗暗动了心机。 三天后,吕副局长带着刑警队长和一个干警到了城关派出所,专门听取杨百万失踪案的案性进展汇报。 杨百万失踪案已经过去五六年了,案子仍然悬而未破。前几年,杨百万的妹妹和几个亲属四处告状,不断地上访,折腾了三四年,折腾也是白折腾,最近两年好像消停了。 这个案子在城关派出所立案,正是苟所长管辖,苟所长以各种理由久拖不办。然而,如果主管局长过问,情况可能不有变,案子就有可能收到局里,由刑警队主办,也可以成立专案组,如果那样,苟所长就被排除在外了;如果那样,这个案子可能就捂不住了。 苟所长心里打鼓。 苟所长向吕局长汇报了案子进展,强调自己高度重视,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时间;虽然举全所之力,全力侦破,因为没有线索,缺少切实证据,人手不足,经费不足等原因,到现在案子一直没有突破性进展。 吕副局长听完汇报沉思了一会儿,表情严肃地说:“这个案子已经好多年了,苦主一直在告状,不停地上访。照以前的规矩,有命案必破的说法,现在没这说法了,也不能确定杨百万就是命案,只是有这种可能,然而,人命关天,还是要重视起来。上级信访机关逐级转下来一个批件,要咱们报告案情进展,要听取汇报。局里的意见,你们要抓紧侦办,尽快拿出个结果来。” 苟所长为了推脱责任,又提了一大堆困难,经费呀,人手呀等等。 吕副局长冷笑着说:“这都不是理由,现在什么说法都有,也有人说你徇私枉法,拖而不办。” 苟所长心下一惊,急赤白脸地争辩,吕副局长话里有话地说:“准备汇报材料吧,你这儿困难多,案子办不了,那就收到局里来办。” 果然是这步棋,而且,“徇私枉法”的帽子先扣在自己的头上了,如此下去……苟所长不敢往下想。 吕局长一走,苟所长感觉这事儿不同寻常,五六年的旧案为什么突然翻腾出来了? 说是拿出个结果来,什么结果?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有结果,结果是说拿就拿得出来的吗? 到时候拿不出结果,局里把案子收上去┄┄这事儿好像不简单。 苟所长立即去找宋军,把苟局长过问杨百万案子的事儿一五一十告知宋军。 宋军听了也暗暗吃惊,他不敢怠慢,慌慌张张赶到唐英杰办公室,把情况告诉了唐英杰。 唐英杰,三胖,黑熊,正喝着茶商量事儿,唐英杰听了宋军的汇报板着脸不吱声,眼珠乱转似有所思。 杨百万失踪案是唐英杰的死穴,这个案子要是揭了盖子,唐英杰和他的三兄弟一个也跑不了,都得进大牢,有人得偿命。 吕局长这一招儿挺毒,三天前儿子连人带车被撞进青龙河,老子就马上就重提旧案,很明显,这是动了心机了。 杨百万失踪案过去好几年了,外界一直疯传这事儿是唐英杰所为,但警方没有证据。案子就一直锁在苟所长的铁柜里。 吕局长这个时候重提这个案子是瞄准了唐英杰的七寸,借清理积案官报私仇,一箭双雕,何等聪明。这也是下死手了。 理论上天下没有破不了的案子,关键在于破案的决心;很多年前规定命案必破,每有命案,强力机关必然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命案破案率九成五以上。如此硬性规定也有副作用,它的副作用是为了交差,出现一些冤假错案,虽然属于极个别现象,但性质恶劣,民愤极大,因此,有人提出“必破”的说法不科学,是冤假错案的始作俑者。 后来,“命案必破”的硬性规定撤销了。 其实这个规定也有它的道理,无论什么案子,都不是真空中发生的。云过地掠影,风来水波纹,总会有些蛛丝马迹,何况是命案,没有前因,那来后果? 杨百万这个案子,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了,并非一点线索没有,有人在青龙河刀劈下游捡到杨百万从不离身的酒壶,猜测杨百万可能就在河底。 杨百万的酒壶交给了苟所长,锁进了铁柜,再无下文。 事实也证明,“命案必破”的硬性规定撤销后,命案的破案律当年就下降好几成,原因就在于办案的决心和力度削弱了。 唐英杰听完宋军汇报,心里也起了波澜,仿佛黑云压顶,气氛一下凝重起来。 宋军紧张兮兮一杯接一杯喝茶;三胖低头不言语;黑熊大大咧咧地说:“我草!能咋的?都五六年了,骨头都成渣了┄┄能咋的。” 宋军放下茶杯,不冷不热地说:“老四,你把嘴闭上,你懂个啥?” 三胖说:“老吕这是下死手了。” 黑熊忿忿地说:“我草!再嘚瑟把他一起作了。” 宋军冲黑熊挥了挥手,怒道:“老四,你闭嘴,没人拿你当哑巴。” 黑熊瞪瞪眼睛,把嘴闭上了。 宋军咳嗽两声,清清嗓子说:“大哥,这事儿……得想个招儿堵一堵。” 唐英杰说:“好几年了吧?……那个酒壶?” 宋军说:“快六年了,酒壶锁在苟所长的柜子里呢。” 唐英杰问:“这么多年,毛儿也找不着了。” 宋军呷了口茶,一本正经地说:“前几天我听广播,听了一个故事。说是瑞金苏维埃政府时期,党中央为了营救四名被捕的高级干部,从瑞金往上海调经费,一小箱金条,由地下交通员一站一站传递,到一站有一个回执;最后这批金条传到了上海,有上海的回执,但党中央没收到金条,最后一站的交通员也失踪了。因为中央没收到金条,营救工作无法展开,那四名高级干部就牺牲了;为这事苏区中央政府毛*主*席还受了处分。” 黑熊插话说:“我草!二哥,你啥意思?咱说眼前,你扯那么远。” 宋军不理他,喝口茶润润喉咙继续说:“当时国民党天天围剿,之后就长征,就八年抗战,就四年解放战争,也没有条件调查,这事儿就暂时放下了。 新中国成立后,这事儿已经过去了将近三十年,中央重提这个事儿,指派上海公安局立案调查。上海公安局成立专案组,通过半年调查,从头捋起,费尽周折,终于找到最后一名上海的交通员。 那个交通员交待,那天早晨他从码头接到箱子后,坐黄包车回城时路上被打劫了,让人拍了花子,昏迷不省,打劫的人把他送到一个旅店。 交通员带着公安人员找到那家旅店,旅店的人证明情况属实。原来,东西丢了,那个交通员也不敢露面了,跑到外地躲了一阵子,解放以后他以为过了那么多年,不会有人追究了,结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专案组对交通员的话半信半疑,当年他是真的被打劫还是同伙作局,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专案组依据交通员对黄包车和打劫者特征的回忆,继续调查,从监狱一个犯人嘴里得到线索,顺藤摸瓜,最后终于抓住了那个半路打劫的人,起获剩下的部分金条。 经过鉴定,确实是瑞金苏区银行土法铸造的,那个交通员清白昭雪,罪犯被处以极刑。” 宋军讲完故事,没人接话,大家都沉默。三胖打破沉默说:“二哥,你讲这个故事,啥意思?” 宋军只顾低头喝茶。 宋军的意思挺明白,三十年的案子都能破,五六年算什么,关键看想不想破。但宋军不说破这层意思,他不说破,在坐的也能明白,三胖不过是闲磕打牙。 宋军讲故事时,唐英杰打开了电脑,耳朵听着宋军讲故事,眼睛盯着电脑,他在找一份资料,宋军的故事讲完了,他的资料也找到了。他问宋军:“三只手整啥呢?有联系没有?” 宋军一愣,回答说:“挺长时间没联系了,我问问?” 唐英杰点点头,宋军掏出手机,立即给“三只手”打电话。 “三只手”是一个人的外号,这小子聪明,机灵,嗜赌,是顺安有名的赌棍。无论是麻将,扑克还是牌九,十张牌下来,他就能猜出对手的牌;原本有不错的公职,因为嗜赌丢了工作,就以赌博为业,成了职业赌手。因为有一手出老千的功夫,圈里送他外号:“三只手”。 “三只手”和宋军是发小,一个街口长大。有一个时期宋军因为捞人三天二头往派出所跑;“三只手”也因为赌博经常进出派出所交罚款。 一般来说,涉黄和涉赌都属于治安案件,警察对涉黄,涉赌一般采取得是“抓放”政策。上级要求紧了,就抓一抓,罚点款;单位经费短了,抓一抓,罚点款,平时基本上是放任自流。 民间顺口溜说:抓了放,放了抓,抓抓放放发了家,虽然有点夸张,却也不是瞎说。 宋军电话一打就通,“三只手”好像才睡醒,声音懒懒地说在外地,后天回来。 唐英杰招手让宋军过去,宋军走过去,在电脑上看了一段视频,视频是隐秘拍摄,虽然场景和角度都不十分理想,但画面和对话十分清晰。 宋军转了转眼珠,嘿嘿一乐,说:“明白,明白了。” 唐英杰和宋军喜上眉梢,三胖和黑熊一脸懵懂。 一五八,笑里藏刀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唐英杰招手让宋军靠近,宋军走近凑过去,在电脑上看了一段视频,视频是隐秘偷拍的,虽然场景和角度都不十分理想,但画面上人物面部特征,周围环境和彼此的对话十分清晰。 宋军转了转眼珠,嘿嘿一乐,说:“好!……高,实在是高。” 唐英杰和宋军眉开眼笑,三胖和黑熊不知所以,一脸懵懂。 宋军笑呵呵回身坐到沙发上,感慨道:“大哥,我就是佩服你,别人有事看一步,你就能看二步,三步,比咱想的远,看得远。” 三胖和黑熊面面相觑,让宋军闹懵了,黑熊问:“二哥,啥呀?┄┄咋的?” 宋军故弄玄虚,笑而不答。 唐英杰打岔说:“到饭时了,哥几个想吃啥?哥请客。” 偷拍这事儿很阴暗,很小人,不是光彩事,这事儿唐英杰和宋军两人操盘,三胖和黑熊对此一无所知。 五天后,一封举报信投寄到了多个部门,实名举报吕副局长贪脏枉法,收受贿赂。 举报人就是“三只手”,举报的事实发生在二年前。 二年前因为“严打”,“三只手”吆五喝六赌兴正浓时被逮个正着,逮个正着也没啥希奇,平素也经常被逮个正着,把现场所有的钱全摊到桌子上,跟警察打个哈哈,心照不宣,钱留下,人快走。 但这次不同,正赶上严打的风口浪尖上,钱不好使了。 “三只手“被收进去了,以往也被收过,但这次不同,内部传话出来,“三只手”属于屡教不改,可能被抓典型,当典型的代价至少五年实刑。 “三只手”这下慌神儿了,从看守所传话给老婆和亲弟弟,让他们找宋军,“三只手”思前想后,只有宋军能救他。 “三只手”找宋军是明智之举,宋军跟警界混得呗儿熟,从里边捞人熟门熟路,这块业务可以说是他的专长。 宋军对“三只手”老婆实话实说,捞人可以,至少得五万块钱。 自古以来,赌博只有败家,没有发家的。“三只手”虽然出老千手法娴熟,这些年也没攒下个钱,老婆孩子跟着他也就是混个温饱,“三只手”的老婆两行眼泪一句话:没钱。 “三只手”的亲弟弟在工地当小工,一个月二三千块钱,吃点喝点抽点,属于“月光族”,累死他也拿不出五万块。 宋军和“三只手”是发小,是一起摔泥娃娃长大的,这事儿不能不管,为了朋友,宋军出了五万块钱,装在茶叶盒子里,让“三只手”的弟弟送给吕局长。另外给他一个手包,告诉他,包里有隐形摄像机,教给他使用方法,送礼的过程要录下来,留个后手,万一吕副局长收钱不办事,有了这个东西,可以把钱要回来。 “三只手”弟弟不明就理,只要能救哥哥出来,让他怎么都行。便照着宋军教唆的做了,就有了这段视频。 这段视频现在果然派上用场了。 宋军说佩服唐英杰,还有另一层意思。唐英杰和兄弟们从开始创业,一路走来并不平坦,也没啥背景可以依靠,遇到坑用钱填平,以钱铺路,这么多年过去了,没少给各级官员送钱。 刚开始是担心送了钱人家不办事,钱打了水漂儿,后来是自知罪恶沉重,担心秋后算账,唐英杰便留了一手。 从十多年前开始,唐英杰送的每一笔钱都有账,记载着时间,地点,钱数,送钱的事由,收款人;后来有了录音笔,再后来买了多部方便偷拍的隐形摄像机,这些小东西可以装在专用手包,背包,打火机,烟盒里,可以隐匿偷拍;再后来有了凤凰山庄,凤凰山庄后院吃,喝,嫖,赌一条龙服务,所有的房间都安装了针孔摄像机,数百官员的把柄就这样攥在了唐英杰手里。这就是唐英杰的:“唐刀”。 “唐刀”是救命稻草,不是一根,也不是一捆,是一垛;随便取几捆扎成筏子,可以横渡大洋。 “唐刀”是撒手锏,一抬致胜,无人能免。 唐英杰攥着“唐刀”心里踏实,倍感安全。假如有一天风云突变,遇到过不去的坎儿,只要亮出“唐刀”,有关官员们就必须把他抬起来,送他过去,不然就同归于尽。 唐英杰这么轻轻一点拨,宋军立即行动,“三只手”从外地回来的第二天,宋军就请他吃饭,和他密谈这件事儿。 宋军和“三只手”边吃边喝,酒过三巡,宋军说明自己的意思,让“三只手”实名举报吕局长受贿。 “三只手”一听把头摇成拨浪鼓,连说:“不行,不行。” “三只手”赌博为业,说不定那天就落在警察手里,每次被抓,都是花钱平事儿,如果举报了吕局长,落下个背后举报的名声,自己再落警察手里,就没人敢收他的钱了,那就剩坐牢一条路了。 宋军想一想,“三只手”说的也有点道理。但老大交办的事也不能含糊,低头想了一会儿说:“老弟,咱俩是不是哥们儿?” “三只手”有点为难地说:“这还用说,上次要不是你救我,肯定就判了,至少五年。再说了,那钱……到现在也给不上你。你有恩于我,兄弟记得,哥,别的什么事都行,这么做,你想想,兄弟还咋混了?” 宋军说:“兄弟,你说的也有道理,这个忙不让你白帮,你不用怕,哥答应你两件事儿,一是再落到警察手里,只要是咱这儿地界儿,哥保证捞你出来,哥绝对有这个能力;二是那五万块钱不用还了,帮哥这个忙就行了,哥不强迫你,你自己拿主意。” “三只手”眨眨眼睛,端起酒杯一口干了说:“哥既然这么说,兄弟再有二话还是人吗?” 其实,吕局长仅仅受贿五万,按照法律法规,处理的结果至多是免职或者开除党籍,不会判刑。 这不是唐英杰要的,唐英杰要吕局长坐牢,而且是十年以上。 宋军按照老大的意图,上下打点,钱能通神,办案人员个个像打了鸡血,对案子就叫了真儿,深挖,深查,穷追猛打,终于查出了巨额财产来源不明,最后吕局长被判了十一年半。 吕局长出事儿不到两个礼拜,唐英杰在青龙小区办公楼下遇险,那个向唐英杰开枪的外卖小哥因为戴着摩托头盔,无法辨认,但唐英杰认定他肯定是吕成刚。 青龙小区枪击事件发生的第二天,唐英杰把苟所长请到凤凰山庄后院,先洗浴后按摩,之后一顿美味佳肴,唐英杰把收拾吕成刚的事儿交待给了苟所长,那天晚上苟所长离开凤凰山庄时,座车的后备厢里多了一个沉甸甸的旅行箱。 一个月以后,一个在押服刑的毒贩为了立功减刑,举报吕成刚吸毒,贩毒。 苟所长接到举报立即行动,亲自带人突击搜查吕成刚的住处,果然在床垫下边搜出毒品,吕成刚当场被捕,被判十二年徒刑。 “唐总没有办不成的事儿。”这话又一次被验证了。 然而,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顺风顺水,一路高歌猛进的唐英杰突然撞上了金铎,一个深藏不露的黑客。 金铎因为参加钟华的婚礼,婚宴后跟玉珠一起徒步回家,被黑熊一顿臭揍,金铎忍了。然而,随后,玉珠逃亡到了深圳,唐英杰追到深圳,把玉珠胁持回了顺安,这是金铎不能接受的。 金铎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的身后是“影灰联盟”。 唐英杰的噩运就此开始了,仅仅两个多月,以黑熊,五虎,四大金刚为首的打手们全被金铎干趴下了,医院里住满了唐英杰的马仔。最可怕的是,唐英杰日护身符――“唐刀”,被“影灰联盟”的大捶轻而易举地从他电脑里“洗”走了,这是唐英杰的撒手锏,是十几年修炼铸成的无敌屠龙宝剑,一眨眼的功夫,让金铎偷走了,唐英杰像被抽了筋一样顿时瘫软无力。 其实,那天向唐英杰开枪的“快递小哥”是不是吕成刚,唐英杰没有确切证据,他做贼心虚,胡乱猜测;而这次独闯凤凰山庄把子弹射进他左肩,火烧凤凰山庄的人确实是吕成刚,唐英杰却把账算到了金铎的头上。 现在,阴差阳错,全城的警察总动员,掘地三尺,到处搜捕金铎,却把正主儿吕成刚在眼皮子底下放走了。 钟华在转移吕成刚的途中被警察截住,惊出一身冷汗,最后有惊无险终于把高烧昏睡的吕成刚送到双峰林场。 金铎已经从霍金传来的信息中知道凤凰山庄发生的一切,跟凤芝一样,金铎也一眼认出了吕成刚。 听钟华心有余悸地述说途中被截住盘查的惊险一幕,金铎拍了拍昏睡中的吕成刚,对邱文明说:“这小子,这运气,真是没谁了。” 邱文明从金铎口中得知吕成刚的壮举,端详着吕成刚说:“这小子是头犟驴,没他不敢干的事儿。” 金铎,邱文明,吕成刚在双峰林场汇合了。钟华忧心重重地说:“狗子们全出动了,掘地三尺也要抓住你,这儿也不安全了,这可咋整?” 金铎说:“苟局长下死令了,一个礼拜内抓住我。” 邱文明脸色惨白地问:“真的?……那咋整?” 金铎拍了拍吕成刚烧得通红的脸说:“先送他去点滴,别把脑袋烧坏了,以后就更虎了。” 钟华和邱文明咧咧嘴,笑不出来。 苟局长确实在紧急会议上下了死命令,开完会,苟局长马上给唐英杰打电话请功,他告诉唐英杰已经下了死命令,各人自扫门前雪,谁出问题就地免职,一周之内,必须逮住金铎。 这个电话是强心针,放下电话,唐英杰精神一振,默默地想:“逮住金铎,一定让他吃点苦头,以解心头之恨……给他吃点什么苦头呢?” 一五九,琥珀山居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金铎出资,钟华出力,把吕成刚从监狱捞了出来。 吕成刚跟唐英杰有不共戴天之仇,金铎捞他出来原想多个帮手,不成想吕成刚报仇心切,单枪匹马闯进凤凰山庄,枪击唐英杰,火烧凤凰山庄,制造了一起震惊全城的大案。 苟局长和唐英杰武断地认定制造这起大案的肯定是金铎,即便不是金铎本人,也一定跟他有关,因为涉嫌持枪行凶,纵火,案件性质十分恶劣,对金铎的抓捕骤然升级。 苟局长下了死命令,一周之内,必须逮住金铎,谁在辖区内漏掉金铎,就地免职。 唐英杰得到这个消息心里很畅快,全城的警察出动,金铎必将寸步难行,被抓捕只是时间问题了。唐英杰心里盘算着,逮住金铎后让他吃点什么苦头,才解心头之恨。 吕成刚枪击唐英杰失手,逃出凤凰山庄后躲进凤凰山,正赶上大暴雨,被大雨淋了小半天,半夜时分回到凤芝的“安琪儿美容美发”后高烧不退,凤芝无奈之下求助钟华,钟华冒着风险把吕成刚送到双峰林场。 金铎,邱文明,吕成刚在双峰林场会合。 钟华告诉金铎,全城的警察都出动了,进城出城,村镇出口,所有的岔路口都设了卡,警察正逐门逐户地搜查。 其实,钟华不说,金铎也已经从霍金那儿获得消息,金铎虽然人处深山中,外边的情况他了如指掌。 照这个情势,双峰林场也不安全了,警察早晚会搜查到这儿,必须转移出去,到更安全的地方去。 满世界都是卡子,如何转移出去呢?那儿更安全呢? 金铎借程主任的光,在这儿治好了伤,如果在这儿被逮住,岂不连累了程主任的学生,好心人姜大夫。 金铎在小姜这儿养伤已经八九天,在小姜精心治疗下,金铎的伤已经痊愈了。 十多天前,金铎设计圈套废了黑熊和五虎,血拼中金铎右大腿受了枪伤。 苟局长跟唐英杰狼狈为奸十几年,以权护黑,抓捕金铎。 苟局长组织特警夜袭月亮泡,金铎却收到神秘预警信息,让他立即转移。金铎和邱文明提前转移,警察扑了个空。 金铎成功脱逃,涉水沼泽时腿伤感染,伤口流脓淌水,金铎高烧不退,在程主任诊所点滴数天,病情好转,却被人为赏金举报。 金铎正点滴,让警察逮个正着,就要被带走的时候,王胜副局长驾到,王副局长明知故问,暗示警察放走了金铎。 为躲避抓捕,程主任安排金铎来到双峰林场,他开诊所的学生小姜家,这里山高林密,环境闭塞,相对安全。 双峰林场在大山沟里,沟底一条河,这条河里有琥珀,因此命名“琥珀河”。 琥珀河里有琥珀,带动了当地的旅游,常有人来此观光,旅游,到河里捡拾琥珀,加工成首饰。如果运气好,捡到含有昆虫的琥珀,价值不菲,可以发一笔小财。 顺应游客需求,就有了几家民宿,其中“琥珀山居”就是程主任的学生姜大夫开办的民宿。 金铎和邱文明转移到这儿后,姜大夫知道他是金大侠,安排他住在“琥珀山居”。虽然游客不多,金铎和邱文明仍然深居简出,各项治疗都是在房间里进行,生怕惹人注意。 金铎在双峰林场治疗了几天,已经康复,正琢磨着离开这儿,钟华把吕成刚也送到了双峰林场。 姜医生知道金铎的身份,却不知道吕成刚的身份,但他既然跟金铎是朋友,不在城里治病,却跑到这山沟里来,那情况肯定跟金铎一样,来此躲难。 就像当初给金铎治疗一样,姜大夫也是在“琥珀山居”房间里给吕成刚治疗。 金铎他们躲在“琥珀山居”,像老鼠一样,白天躲起来,天黑透了才能出去透透气,三人到琥珀河边洗澡,聊天,河边虽然凉爽好玩儿,晚上蚊子却多,不敢久留。 吕成刚在“琥珀山居”点了两次消炎药,完全退烧了,第三天早晨醒来一切正常了。 吕成刚醒来一脸懵懂,见邱文明躺在对面床上,问:“这是那儿?” 邱文明爬起身,笑着说:“不是监狱,不是地狱,是个大山沟。” 吕成刚也爬起身,四处看了看,看见金铎坐在桌前弄电脑,吕成刚说:“我草!迷迷糊糊的,觉得跟你俩在一起,还有人给我打针,我以为是梦呢。真是你俩,我怎么……这是?” 邱文明把吕成刚发高烧,钟华把他送到这儿,半路被警察盘查的事儿说了一遍,吕成刚瞪着眼睛问:“我草!说的像真事儿似的。” 邱文明说:“就是真事儿呀。” 吕成刚不信邱文明,问金铎:“金铎,我草!文明是不是瞎白话儿?” 金铎正跟霍金讨论“万·艾克”技术的重要问题。 “万·艾克”是一项远程摇控操作计算机终端的技术,说白了,就是远程摇控操作别人的计算机。 金铎计划用这项技术,操作伟业集团的财务专用电脑,转出全部流动资金。 现在设备安装调试没有问题。但是,想完成资金转移,又不被追踪,逃避追踪,还有两个技术问题:一是货币加密,藏匿资金流向;二是越墙借路,然后把资金转入“暗网”银行,根据资金额度,分散成数以万计的账户,兑换成数字虚拟币,再把数字邪气币回笼成美元或欧元,存入保密账户。 完成以上流程,有很多技术障碍,如何跨越这些障碍,是考验一个黑客技术层次的硬核指标。 金铎跟霍金大开脑洞,讨论解决方案,吕成刚向金铎发问。 金铎没空搭理他,他擅自行动,惹下大麻烦,金铎对他很恼火,没好气儿地回答他说:“忙着呢,没空扯犊子。” 吕成刚腾地下了地,说:“我草!金铎,我知道你帮了我大忙,有恩于我,是你出钱把我捞出来的,我感谢你。不过,你别这么张狂,我还你钱,我有钱,别小瞧人。” 金铎不吱声,手指翻飞,键盘碎响。 吕成刚走过去,看见显示屏上光标闪烁,一串串数码跃然屏幕上,他却一个字也看不懂。 吕成刚问:“我草!这是啥呀?” 金铎头了不抬地回答说:“没空搭理你,一边呆着去。” 吕成刚想发作,看看金铎确实是忙着呢,感觉金铎即像怼他,又像开玩笑,自己也不好发作,悻悻地退回到床上,刚坐下,邱文明大喊:“来呀!快看,快看!” 金铎停下手里的活,问:“看什么?” 邱文明说:“看电视。” 金铎知道肯定是有什么重要新闻了,金铎跑步到了外间客厅。 电视画面一侧是金铎的正面和侧面头像,另一侧字幕伴播音道:姓名:金铎;性别:男;年龄:……身份证号:┄┄此人与凤凰山庄纵火案有重大嫌疑┄┄提供线索,或协助抓捕者,最高奖励二十万元。 金铎皱着眉头说:“真他妈能扯犊子,凤凰山庄,不是我的事儿呀。” 吕成刚没心没肺地呵呵笑着说:“草它马滴!瞎几巴整,是老子干的,老子值二十万呢。” 邱文明说:“真是,真是瞎几巴整。” 吕成刚不服气地说:“草它马滴!这帮笨蛋,算错账了。” 金铎阴沉着脸说:“切!这么整不好,让我妈看了得多担心呢?我姐还不得骂死我,这不是逼我吗!” 邱文明嘻嘻笑着说:“这帮犊子,你说,你值二十万,我怎么也值个十万八万的吧,怎么把我落下了?” 吕成刚调侃说:“我草!瘸了巴几的,还十万八万,十块八块都没人儿要。” 邱文明回身踢了吕成刚一脚,吕成刚动都没动。 通告连播三遍,金铎转身要走,突然又站住说:“你俩把手机关了,卡抽出来。” 吕成刚问:“咋的?” 金铎没理他,进屋又坐在电脑前,键盘声又一片水响不停。 邱文明对吕成刚说:“手机是窃听器,还可以定位,金铎说的对,你快整就完了。” 两人立即掏出手机,关机,抽卡。 邱文明手里攥着手机和卡跟进来,站在金铎身后问:“金铎,我看这儿不能呆了,得赶紧走,二十万不是小数,可以雇凶杀人了。” 金铎头也不抬地问:“怎么走?到那儿去?” 邱文明没声了,金铎抬头看了一眼邱文明说:“想一想,想好了再说话。” 吕成刚从洗手间出来,用手摸着脸说:“我草!我好像胖了。” 邱文明喝了口水对吕成刚说:“别扯犊子,坐下想,怎么整?” 吕成问:“我草!什么?……怎么整?” 邱文明:“这儿不能呆了,得赶紧走,怎么走?上那儿去?” 吕成刚自言自语地说:“我草!……”翻翻眼皮,没了下文。 房间里只有金铎的键盘声,一片水响。 邱文明往沙发上一躺说:“现在到处都是狗子和卡子,出去就是自投罗网。钟华送你来时,路上就遇卡子了,你烧得像个死人,啥也不知道。再说了,警察找的是金铎,照片跟你对不上牙,你小子才过关了。” 吕成刚说:“我草!金铎,没啥了不起的,咱带点吃的,不走公路,拉荒走,翻几座山就到丹东了,就安全了。” 吕成刚枪击唐英杰之前,有过从深山密林拉荒逃往国外的想法,此时旧话从提。 金铎回头看了一眼吕成刚说:“行呀,怎么走,走几天,你作个计划,在地图上划个线出来,咱再商量。” 吕成刚掏出手机,把卡装回去,在手机上点开地图,煞有其事地计划起来。 邱文明觉得吕成刚的主意不靠谱,抓耳挠腮,正不知如何是好,房门一响,姜大夫背着急救箱,神色慌张地进来了。 金铎问:“怎么了?” 姜大夫说:“来了两辆警车,下来六七个警察,进了场部,不知道什么事儿。” 房间里所有的人无不大惊失色。 一六0,抢先一步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金铎和吕成刚在双峰林场“琥珀山居”躲避警察抓捕,渐渐觉得这儿已经不安全,正琢磨如何逃出去,逃到那儿更安全,姜大夫背着急救箱,神色慌张地进来了。 金铎问:“怎么了?” 姜大夫紧张兮兮地说:“来了两辆警车,六七个警察,进了场部,不知道什么事儿。” 房间里所有的人无不大惊失色。 金铎沉默不语,大脑却快速旋转起来。姜大夫给吕成刚扎上点滴,对金铎说:“你俩看着点,我赶紧回诊所打听点消息,有信儿我就回来告诉你。” 金铎点头,说:“好,你受累。” 姜大夫背起急救箱走了。 金铎目送姜大夫消失在大门口,对吕成刚说:“点快点行不?” 吕成刚说:“行,没事儿,我自己调。”说完自己调整点滴速度,药液连成了线。 金铎对邱文明说:“快去收拾东西,成刚点完咱马上走。” 邱文明问:“去那儿?” 金铎想了想说:“先到山里躲一躲,这儿不能待了。” 邱文明一愣,问:“是不是,得带点吃的呀?” 金铎说:“行,有什么就带点。” 邱文明说:“我去便利店买点面包和火腿肠吧。” 金铎脸一沉说:“你以为是去旅游啊?来不及了,有什么带点什么,快收拾东西吧。” 吕成刚满不在乎地说:“我草!金铎,至于吗?看你火烧火燎的。” 金铎没理吕成刚,吕成刚嘻嘻一笑说:“我草!文明,帮个忙,把我的也收拾了。” 邱文明发牢骚说:“闲着你就扯犊子,还得老子伺候你。” 吕成刚急赤白脸地说:“我草!能怪我吗?这不是金铎抽风吗。” 金铎瞪了吕成刚一眼,回身往里屋走,边走边说:“从现在开始一切行动听我的,都少啰嗦,麻溜儿的。” 邱文明和吕成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咧咧嘴。 金铎几分钟就收拾好了,在地上转了两圈儿,显得坐卧不宁。 邱文明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把吕成刚的东西收拾好,拎过来往地上一扔说:“诺,这是你的包,箱子。” 金铎突然站住,对邱文明说:“不行,我是他们的目标,我得走,你俩估计没事,你等成刚打完针再走。” 邱文明问:“听你的,你上那儿?咋找你?” 金铎想了想说:“到咱们经常洗澡的那个大柳树下,我能看见你俩。” 邱文明说:“这么急吗?一会儿一起走呗?” 金铎不再言语,背着双肩包向外走去。金铎走出“琥珀山居”民宿,沿下坡小路走向琥珀河。 吕成刚估计金铎出了院子,对邱文明说:“我草!这个金铎呀!神神道道,像抽风似的,至于吗?” 邱文明瞪了吕成刚一眼说:“你还别不服,他整事儿十拿九稳,听他的没错。” 吕成刚不屑地哼了一下鼻子。 邱文明又在里屋外屋转了转,看看落下什么东西没有。却听见院子里有动静,抬头一看,吓了一跳,两辆警车停在大门口,姜大夫和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从第一辆车上下来,后边跟着六个警察,有四个警察手里攥着枪。 邱文明和吕成刚都僵住了。 “琥珀山居”一共十二间房,算上金铎他们共住着七个人,这儿周末时人满无房,平时住不满。 姜大夫带着警察从最西边的房间查起,一间一间查过来,很快就查到了邱文明和吕成刚的房间。 吕成刚还有大约四分之一的药液没点完,他自己拨了点滴,此时僵硬地站在地上,逃跑是不可能的,躲也无处可躲,眼睁睁看着警察上门。 姜大夫推开门,面色苍白地扫视一眼房间,没有金铎,脸上僵硬的肌肉立即放松了。 姜大夫说:“查房,把身份证拿出来。” 邱文明和吕成刚把身份证递过去,警察核对了身份证,又核对了照片,问:“干啥来了?” 邱文明说:“闲着没事儿,来碰碰运气。” 警察笑着问:“运气怎么样?” 邱文明笑着说:“运气不好,最大的像蚕豆,品相不好。让他们忽悠了。” 金铎没在,姜大夫轻松了,对邱文明说:“不是忽悠你,得下过大雨,山洪冲一冲才有好货,现在不是时候。” 警察看了一眼输液器问:“谁,咋的了?” 吕成刚扬手让警察看他手上的针眼儿说:“拉肚子。” 警察仔细看了一眼吕成刚,回头征求同伴的意见,同伴点点头,警察很礼貌地说:“打扰了。” 姜大夫和警察都出去了,吕成刚作了个鬼脸儿,小声说:“我草!金铎这小子,真他妈厉害!抢先一步,就差一步。” 二十分钟后,吕成刚双肩包,拉杆箱也走出“琥珀山居”,走向琥珀河。 邱文明在后边给吕成刚望风,确认没人盯梢,邱文明到柜台结了账,把房间检查一遍,最后一个走出来,也是走向琥珀河。 吕成刚到了大柳树下却不见金铎,心想,肯定是躲起来了,说不定躲在那丛柳毛子后边,他能看见别人,别人看不见他。 吕成刚独自坐在大柳树下乘凉。 过了一会儿邱文明一瘸一拐地来了,金铎在暗处观察,确认安全了,才从柳树丛后边走出来。 他们三个约好在这棵大柳树下汇合。 柳树一般不成材,长不高,也不粗,木质疏松;但这棵柳树与众不同,长得又粗又高,两人勉强能合抱;因为这棵柳树与众不同,山民以为此树有灵气,有仙人附体;常有人为愿望,为疾病,为梦想,在此树下跪拜焚香祷告,之后在树枝上系一根红绳。 你系我系大家都系,天长日久,大柳树缀满红绳,披红挂绿,更显得与众不同。如一尊披甲神圣撑起一片荫凉,保佑一方黎民; 大柳树下有数块卧牛巨石,圆润光滑,可桌可床,可躺可坐,有此便宜,这棵大柳树便成了琥珀河一景。 金铎让吕成刚爬到树上去,登高望远,站岗放哨。 邱文明问金铎:“咱,在这儿,啥意思?” 金铎摇着折扇说:“等钟华,已经出发了。” 邱文明眨着眼,不解地问:“他来干什么?接咱?┄┄金铎,别扯了,现在肯定到处是卡子,出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金铎神秘地一笑,嘴里咬着一片柳树叶说:“你来一片不,苦,苦过了有点清香。”说完“呸”一口吐了柳叶渣。 吕成刚在树上喊道:“西边上来云彩了,好像有雨,黑压压一片。” 邱文明站起来拍着屁股上的浮土,望着一线西天说:“没雨衣呀,这扯不扯┄┄这扯不扯。” 金铎坐在卧牛石上,透过树枝眺望着双峰林场方向。他不停地把柳叶送到嘴里,嚼成渣再吐掉。 双峰林场距离顺安城一个半小时车程,林场在一条大山沟里。东山叫石顶山,山峰是一组醒目的锯齿状白垩岩;西山叫云峰山,山峰高耸入云,时常隐藏于云雾缭绕中,两山夹一沟,沟底是一条河,叫琥珀河。 琥珀河有来历。因为每当大水过后,河滩上常常冲出晶莹剔透的琥珀,有的大如鸡蛋,有的小如樱桃;有的橙黄如鸡油,有的鲜红如牛血;琥珀中心包裹有昆虫者最为珍贵。 林密藏鸟兽,山高流水长。双峰林场空气好,风光好,又可以捡拾琥珀,每逢节假日,游客蜂涌而来。林场职工自建了五六家民宿,接待日益增多的旅游者。 七月流火,正是酷热难当的时候,即便在树荫下,河水边,仍然热浪袭人。 越是等待,时间过的越慢;越是焦虑,浑身越是躁热。 金铎用一把折扇不停地搧风,脸上汗流不止;邱文明坐在河边,把双脚伸进河水里,不停地撩水洗脸拍胸冲凉。 吕成刚在树上能享受凉风吹拂,他鼓动邱文明也上去。“这小风儿,凉快,真凉快!” 邱文明说:“上树容易,下树难,算了吧。把我的好腿摔断了,犯不上。” 金铎说吕成刚:“你瞭着点,别扯蛋,咱前脚走了,人家别后脚点咱的水,二十万能让武大郎杀西门庆。” 吕成刚喊了声:“注意,有人来了。” 金铎问:“男的?女的?” 吕成刚:“两个男的。” 金铎:“我靠,说来就来了?┄┄快下来,躲起来。” 吕成刚从树上滑下来,三人猫腰躲进柳树丛里。不一会儿,两个男人的说话声由远及近,又由近渐远往上游去了。 吕成刚探出头张望一会儿,确认安全,钻出密不透风的柳丛,擦着脸上的热汗和蛛网,又爬到大柳树上去,上边有凉风。 山高日落早,水低月照迟,时间刚到下午三点多,太阳已经落向西山顶了。 邱文明等急了,问金铎:“钟华准成吗?” 金铎说:“准成。” 吕成刚喊了一声:“我草!屁股硌疼了,我得歇一会儿。” 金铎赶紧制止说:“不成,把眼睛瞪圆了,盯紧,这可不是开玩笑。” 吕成刚长叹一声,继续瞭望,他知道深浅。没过一会儿,吕成刚叫道:“来了,来了,来了两台车。” 金铎问:“几台车?” 吕成刚说:“两台车。” 金铎思谋着说:“不好,就算东西多点,也用不上两台车,快下来,躲起来。” 金铎说完背起双肩包快步走过河滩,淌着没膝的河水,钻进了对岸的柳树丛里。 一六一,琥珀河边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吕成刚在大柳树上登高瞭望,说来了两台车;金铎略一寻思说不好,就算东西多点也用不上两台车。 金铎让吕成刚快下来,快躲起来,自己抢先淌过琥珀河,消失在对岸的树丛里。 琥珀河对岸是石顶山,树高林密,一旦情况有变,只要往老林子里一钻,那就是老虎归山,鲛龙入海,无影无踪。 邱文明和吕成刚眼瞅着金铎匆匆忙忙过了河,也紧随其后过了河,分别隐藏起来。 三人隔岸窥望,听见汽车马达声由远及近,有两台车沿沙石路驶到大柳树下。 前一辆是银灰色大众途观,车门开处,钟华下了车;后一辆是橙黄色的皮卡,车箱板上有红色贴字:“应急抢险,事故抢修”,大奎从第二台车下来。 钟华往河边走了几步站住,四处望了望,眼光落在河对面;大奎下车就大声问:“人呢?┄┄咋没人呢?” 钟华转身走回到皮卡车旁,打开车箱板,对大奎说:“喊啥喊!卸车吧。人一会儿就出来了,惊弓之鸟,漏网之鱼,跟咱藏猫猫呢。” 大奎跳上车往下搬,钟华在车下接,一箱一袋地往下卸。 河里哗哗水响,大奎直起腰,看见吕成刚在前,邱文明随后,两人淌着河水,满脸堆笑地从对岸过来了,金铎还是没见影儿。 其实,金铎就在不远处,河这边的情形他一目了然,他不急于现身,躲在暗处窥望,是担心钟华他们后边有尾巴。 大奎从大纸箱里掏出一堆军绿迷彩色的橡皮,连在一个脚踏气囊上,大奎开始踏动气囊,随着“哧哧”地打气声,橡皮袋子渐渐鼓了起来,不一会儿,一个军绿迷彩色的充气橡皮艇现出瘪瘪塌塌的雏形。 钟华卸完东西又走到河边,冲河对岸喊道:“出来吧,我看见你了。” 钟华是瞎蒙,猛然看见河下游百十米的地方,琥珀河粼粼的波光里,金铎背着一个鼓胀的双背包,淌着过膝的河水走过来。 吕成刚端详着橡皮艇问大奎:“我草!啥意思?┄┄钓鱼呀?” 大奎踏着气囊,喘着粗气说:“别问我,我不知道,金铎要的,给他买的,问他,是啥意思。” 吕成刚拽了钟华一把,问:“我草!大哥,带没带吃的,我们仨还没吃中午饭呐。我草!这都晚饭时间了,饿死我了。” 钟华拎起一个购物袋扔给吕成刚,吕成刚打开袋子,里面有红肠,面包。吕成刚呵呵一笑,转头问邱文明:“好吃的,你饿不?” 邱文明一听好吃的,立即眉开眼笑地说:“这都啥时候了,王八犊子才不饿呢。” 邱文明一瘸一拐地凑过去,左手拿起一个面包,右手抓着一根红肠,用嘴撕开包装;一口面包,一口红肠,大嚼大咽地吃起来。 钟华快走几步到了河边迎接金铎,伸手取下金铎背上的双肩包,问道:“腿怎么样?敢吃劲儿吗?” 金铎敲了敲右大腿说:“差点劲儿,酸溜溜,紧绷绷的,不舒服。” 两人一起走向橡皮艇,大奎粗声大嗓地说:“看,怎么样?这要是再安个发动机,能在水上飞,那就没谁了。” 吕成刚嘴里嚼着面包红肠,指着橡皮艇,含含糊糊地问金铎:“金铎,啥意思呀?钓鱼啊?┄┄你还有这心思?” 钟华在橡皮艇上踩了踩,问金铎:“怎么样?……对吗?金枪鱼,名牌。” 金铎用手摸了摸橡皮艇,用力按了按,很满意地说:“行,不错,就是它了。” 钟华说:“五人艇,最好的,你们仨漂到鄂霍茨克海都没问题。” 吕成刚听出点门道,嘴里停止咀嚼,一脸惊讶地问:“我草!金铎,你……要漂流呀?” 金铎笑笑,没言语;金铎拽了钟华一把,两人并肩走去,边走边窃窃私语,吕成刚看一眼邱文明,邱文明吃的正香。 金铎和钟华在十几米之外站住,脑袋凑得很近,不知道在说什么。 吕成刚吃饱了肚子,来了力气,替换下大奎,踏动气囊,给橡皮艇充气。 大奎抄起一根红肠,边吃边说:“本来不觉得饿,你们这一吃,把我吃饿了。” 邱文明笑着说:“你就说你馋得了呗。” 金铎和钟华走回来,大家围着橡皮艇站成圈,金铎抬头看看天,还不到四点,太阳就落向西山项,巨大的阴影笼罩了山谷,眼看要黑天的样子。 金铎目光凝重地看了大家一眼,用命令的口气说:“天要黑了,得抓紧时间。都把手机拿出来,关机,把卡退出来。” 大家面面相觑,拿出手机,关机,退卡需要一根细针,钟华把胸前的工号牌取下来,号牌后边是一枚别针。 看着大家都退出了手机卡,金铎示意大家围着一块大石头坐下。金铎仍然站着,声音不大不小,确保每个人都能听见。 金铎说:“这儿已经不安全了,刚才琥珀山居就差一步,我要是晚走一会儿,就让他们逮住了。” 吕成刚插嘴说:“我草它马滴!来的真他妈快,真就差一步,真他妈悬。” 金铎不接吕成刚的话茬,接着说:“有个事儿你们知道不?手机是个万能窃听器,即使关机,也能窃听,还能定位,定位误差不超过五米。到了这个时候,生死就在一念之差。说啥也不能落他们手里,杨百万的侄子怎么瘫痪的?落他们手里就没好了,我看唐英杰疯了,苟局长也疯了,两条疯狗咱惹不起,不能不小心。” 钟华忧虑地说:“话是这么说,唉!――黑灯瞎火的,一百多公里,谁知道能出啥事儿,这心,整个提溜儿着。” 吕成刚来了虎劲儿,愣头愣脑地说:“我草!老子不怕他们,大不了跟他们拼了,也不能老老实实让他抓。” 金铎没空搭理吕成刚,稍作沉思,掐下一根草茎,咬在嘴里接着说:“大哥,二哥,你俩回到城里再开机,大哥回去换一个卡,专门跟我联系。” 钟华点头说:“小事儿,没问题。” 金铎对邱文明和吕成刚说:“咱不能困在这儿等他们来抓。看见这个艇了吧,旱路不敢走,咱又不会飞,咋整?……咱走水路。一会儿咱仨坐这个往下漂,往下65公里,这是直线距离呵,不过,河流没有直线的,曲线就没法算了;反正往下漂琥珀河汇入青龙河,在青龙河上再漂80多公里,就到了顺安城。咱不上岸,穿城而过,继续往下漂,再漂大约50公里,出了顺安地界再上岸,出了顺安界,苟局长的爪子再长也够不着了,明白不?” 吕成刚恍然大悟,冲金铎竖了竖大拇指赞叹道:“我草!金铎,你真他妈聪明,我怎么没想到呢?” 邱文明仍然一脸疑虑地问:“上岸之后呢?” 金铎说:“之后的事儿以后再说,走一步看一步。” 邱文明说:“就是,就是这二百多公里,还是黑天,这他妈的,心里没底呀。” 吕成刚说:“我草!怕啥?”他从后腰抽出手枪,挥了挥说:“带着吃的,漂呗,多好玩儿呀。” 邱文明瞪了吕成刚一眼说:“看你那虎样儿。” 吕成刚不服气地梗梗脖子,正要反驳邱文明,金铎摆摆手制止他俩说:“山里天黑的早,咱嘛溜儿的,把东西收拾一下,没用的扔车上,让大哥带回去,咱轻装上船,除了吃的,带的东西越少越好。” 邱文明问:“金铎,这事儿有点莽撞吧?” 金铎看着一脸茫然的邱文明说:“你啥意思?” 邱文明说:“没啥意思,问题是,咱得漂几天,中途有没有瀑布悬崖,有没有暗河暗洞呀?别他妈轰隆一声漏进去,小命就报销了。” 金铎一脸无奈地说:“我也不知道,听天由命吧。” 吕成刚咬咬牙说:“不会那么倒霉吧,我坐前边,看着点。” 金铎想了想又说:“对了,有个事儿,我得先声明一声,警察抓的是我,没你俩什么事儿,所以……你俩可以跟我走,也可以上车跟大哥回去,何去何从,自己拿主意,给你们五分钟时间。” 邱文明立即瞪圆了眼睛说:“金铎,这叫什么话,我是那种人吗?哦,这个时候,我坐车走了,让你自己漂二百多公里,还是晚上,那我还是人吗?”邱文明一脸怒气,仿佛受到了污辱。 吕成刚伸手抓起橡皮筋的牵引绳,往河边拖着说:“我草!金铎,别啰嗦了,快走吧,丢下哥们儿的事儿,文明干不出来,我也干不出来。草它马滴,真要是漏进去,那就漏进去吧,这就是命。” 金铎突然想起从石虎山监狱出来时,金铎知道唐英杰派人半路堵截自己,要把自己撞下悬崖。当时,金铎就曾这样问钟华,大奎,邱文明和凤芝,当时凤芝就是这样说的,“要死就一起死,黄泉路上还有个伴儿,这就是命。” 不是一样的人,不进一家门,吕成刚跟凤芝真是绝配。 吕成刚把橡皮筋推进河里,穿好救生衣先上了艇。 钟华打开另一个箱子,一袋一袋边往外拎边说:“全是吃的,这是防水背包。” 面包,香肠,烧鸡和小袋榨菜都上了橡皮艇。 吕成刚翻了翻袋子说:“我草!怎么没有矿泉水。” 邱文明一掌拍在吕成刚头上说:“你脑袋进水了吧?一条河不够你喝的。” 吕成刚想了想说:“我草!是呵……这脑袋。” 金铎,邱文明和吕成刚穿好橙色救生衣上了船,大奎在橡皮艇上蹬了一脚,橡皮艇受了惊吓似的脱离河岸,缓缓地顺流而下。 双方招手告别,小艇摇摇晃晃地漂向未知的远方。 钟华和大奎站在琥珀河岸上,一直目送橡皮艇消失在河湾处,仍不肯离去。 大奎说:“大哥,走吧,看不见了。” 钟华两眼含泪,长长地叹了口气:“唉!――” 一六二,雨夜漂流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橡皮艇离开河岸,随着水流缓缓漂向下游。 金铎向岸上的钟华和大奎挥挥手。钟华一直站在河边,目送橡皮艇渐行渐远,直到河道转弯,树丛挡住视线。 那一刻,金铎突然一阵心酸,此行曲折蜿蜒200多公里,吉凶未卜,有太多的未知,真不知道能否再见面。 金铎将目光移向远方,移情它顾,让情绪稳定下来。 吕成刚坐在船头,东张西望,兴致勃勃,用一只塑料船浆不断地划水,摆正船头的方向。 邱文明坐在船尾,抱着一只塑料浆发呆,不时划一浆,避免橡皮艇打横。 金铎坐在橡皮中间,周围是大大小小的背包和购物袋,此时觉得肚子里空虚,问吕成刚:“吃的在那个包里,真是饿了。” 吕成刚挂好船桨,挪了挪身子,打开一个户外防水背包,取出一只烧鸡和一个面包递给金铎。 金铎接过来,撕下两只鸡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时而用手舀着河水送进嘴里。 吕成刚重新坐回船头,笑着问金铎:“金铎,早晨你前脚刚走,警察后脚就来了,看了我和文明的身份证,没说啥。我就纳闷了,你怎么知道警察会来?” 金铎嘴里嚼着烧鸡和面包,舀着河水喝了两口,咽了食物说:“其实我也不确定警察会来,不过,姜大夫说来了五六个警察,我就有点警觉。一般来说警察公务都是两人一组,五六个一起出现肯定有行动,有什么行动呢?林场这小地方,谁家来了生人瞒不住人,我估计他们可能会搜查民宿,所以就提前闪了。” 邱文明点着头说:“我草!你这一说我明白了。姜大夫有心眼,他领着警察从最西边查,这就容空了,你就是在,也有时间躲起来,从后窗户跳出去,后边是仓房,藏那儿都够他们找一阵的。不过,呵呵,可把姜大夫吓坏了,我看他脸儿都白了,进屋一看你不在,脸色儿才缓过来。” 金铎已经吃完了,在河水里洗了手说:“姜大夫知道我是谁,看来他没跟警察招供,是个聪明人。” 邱文明说:“还说呢,当时把我吓懵了,不知道你走没走脱。” 金铎呵呵一笑说:“唐英杰没咒念了,下一步得想法对付苟了。” 吕成刚眼睛瞪得老大问:“苟局长?” 金铎点点头。 吕成刚恨恨地说:“额草它马滴!他是唐英杰的狗腿子,就是他陷害的我,愣说我吸*毒,贩*毒。额草它马滴!我饶不了他。” 金铎看着吕成刚气得涨红的脸问:“人家是局长,你能怎么着人家?” 吕成刚咬牙切齿地说:“他和唐英杰,都得去死。” 金铎呵呵一笑说:“弄死他们,你不得偿命吗?” 吕成刚说:“一命换两命,划得来。” 邱文明说:“成刚,你别冲动,人就一条命,不能说换就换。” 金铎嘲弄地嘻嘻一笑说:“你瞧着我收拾他们,我不要他们的命,我要他们生不如死,活遭罪,这才叫惩罚。” 吕成刚翻了翻眼皮,想说金铎你真能吹牛逼,话到嘴边咽回去了,金铎是自己的恩人,还欠人三十万块钱呢,不能这么不敬。随即问道:“我草!真的假的?你也学会吹牛B了。” 金铎知道吕成刚不相信自己,也不跟他争辩,只是呵呵一笑说:“闲着也是闲着,吹着玩儿呗。” 邱文明不停地拍蚊子,问吕成刚:“驱蚊油放那个包里了,再擦点,这蚊子太厚了。” 金铎说:“天黑了,蚊子就都出来了。” 吕成刚低头辨认了一会儿,从一个包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递给邱文明说:“我没少擦,不好使,擦也白擦。” 邱文明说:“现在天还没全黑差点劲儿,等天全黑了,蚊子更多,这一宿,我这点血得让蚊子吸干了。” 金铎说:“你擦完给我,我也擦点。” 这个季节,平原上六点半左右太阳落山;山谷里不同,这才四点半,太阳就沉入西山,天上有连片的阴云,光线幽暗起来,四野朦胧神秘。成群的野鸽子飞过草梢,飞进树林;蚊子,小咬,瞎虻等昆虫喧闹起来;一团团黑云从西天涌上中天,黑色的云团被太阳镀了金边。 吕成刚骑坐在船头,很是兴奋,浑身洋溢䙽漂流探险的激情,勇士一般骑在船头,挥动桔黄的塑料浆,左右开弓,拍打河水,惊得河边草丛里的小鸟扑棱棱乱飞。 金铎坐在中舱,脚边堆放着户外防水背包,他懒洋洋地歪在隔板上想心事儿,满脸的忧郁。 邱文明抱着一只浆坐在船尾,不时在水面划一浆,摆正船尾,之后收起浆,抱在怀里,好像一肚子心事。 这是一次真正的探险,无法预见前途是什么;或者瀑布悬崖,或者激流险滩,或者暗礁漩涡,或者溶洞暗河。 无论前途是什么,此刻,必须勇敢地向前,闯过去是柳暗花明,困在这儿是死路一条。 琥珀河像鸡肠子扭来扭去,橡皮艇在激流中左冲右突,有时转弯不及便撞了土岸,或者搁浅沙滩,总是吕成刚一马当先地跳下去解围。 野性漂流,吕成刚是初学乍练,激流之中挥动塑料浆忙得满头大汗,竭尽全力控制橡皮艇的方向。每当小艇被水流冲得打斜,金铎便伸开双臂,护住粮草和背包,生怕给养落进水里,那可太糟糕了。 橡皮艇随波逐流向下游漂流,金铎不时从防水袋里取出手机,查看一下自己的定位,大致判断剩余路程。 天要黑的时候,天边传来隐隐的雷声,云层之上电光闪闪。 邱文明看着阴郁的天空说:“要下雨。” 一阵阵凉风吹过,草树飒飒作响,又滚过几声闷雷,雨点噼里啪啦敲击树叶。 天光渐暗,风雨交加,河面上雾蒙蒙一片,邱文明打开强光手电,白光被浓雾反射回来,一片白茫茫,根本看不出去。 邱文明说:“金铎,这样不行呀,看不清路,有危险咋整,找个地儿避避吧。” 橡皮艇停靠在一棵大树下,巨大的树冠挡住了雨。吕成刚把小艇系在树根上,洗了手说:“几点了,这一通忙,肚子又饿了。” 邱文明说:“快六点了,饿了就吃。” 三个人向中舱聚拢,邱文明掏出香肠面包。金铎说:“香肠耐放,烧鸡不耐放,先吃烧鸡。” 邱文明掏出两只烧鸡,不管鸡头还是鸡屁股,胡乱撕成大块递给吕成刚和金铎,大家就着河水雨水大吃大嚼起来。 吕成刚咂咂嘴说:“那不有酒吗,来两口。” 金铎说:“别喝了,保持清醒。” 雨越下越大,风声,雨声,流水声响成一片。突然,树冠撑不起大雨之重,雨水哗啦啦瓢泼一样落下来,三人被浇成落汤鸡。 吕成刚甩着头发上的雨水说:“不成,不成,这扯不扯,快换个地方。” 河左岸是沙滩,右岸是河水冲击塌方后立陡的砂土岸。吕成刚说去左岸,一划就到省事;金铎说不成,去右岸,爬到高处才安全,小心山洪爆发,沙滩就成河道了。 三人合力把橡皮艇划到齐胸高的右岸,塌方后的砂土岸刀劈一般陡峭,岸上荒草丛生,金铎背着包抓住荒草奋力爬上去,再把艇上的东西接到岸上,拉邱文明上岸,吕成刚最后上岸,三人合力最后把橡皮艇拉到岸上。 三人往山坡上爬了十几米,确认安全了,靠着一块白垩巨石,把橡皮艇翻过来底朝上当伞顶在头上,雨被遮住了,但脚下水流成溪。浑身湿透,小风一吹,凉彻透骨,牙齿不由自主地打颤。 金铎说:“这样不行,着了凉又得发烧,把酒拿来整两口吧。” 邱文明拿出一瓶高度白酒,三个人一口烧鸡一口酒。听着风掠树梢,雨落荒野,琥珀河流水声越来越大,山洪下来了。 这是一场夏季常见的雷阵雨,一个多小时就停了。一弯新月浮上天幕,清辉幽幽,世界在月光里隐约朦胧。 三人走到河边,河水见涨,水流湍急,河面变宽,左岸的沙滩已经没入水中,茅草梢露出水面。 邱文明说:“水太大,山洪下来了。” 吕成刚说:“没事,没多深,没不了人。” 金铎沉默了一会儿说:“水太大了,天又黑,橡皮艇控制不好横冲直撞,太危险,等等再说。” 吕成刚说:“没事,没多深。” 邱文明说:“你虎呀?天这么黑,水流急,万一遇上瀑布,漩涡,暗河就危险了,还是等等吧。” 三人回到巨石旁坐下来。 雨停了蚊子多起来,四面八方嗡嗡叫个不停,身上露肉的地方拍一掌密密麻麻的血点子;手在空中一挥蚊子多的打手。 吕成刚边拍打蚊子边说:“我草!这扯不扯,这一晚上,不用别的,蚊子就把咱的血吸干了。” 邱文明说:“拿手电,采艾蒿。” 邱文明把艾蒿揉搓出带有刺鼻气味的汁液,把汁液涂在脸上,腿上,脚上,手上,所有裸露之处,这一招儿果然有效,蚊子还是嗡嗡叫个不停,却是干叫,并不落下咬人。 三个人手里甩着艾蒿扑打蚊子,时间变得难熬。吕成刚说:“我草!啥意思?咱就这坐着等天亮?” 金铎说:“等一会儿,看看再说┄┄成刚,去看你妈没?她老怎么样?” 吕成刚说:“我妈还行,看见我更没事儿了,她就是想我想的,我出来了,她就好了。凤芝帮我装修房子呢,回头把她接回来,让她享两天福。” 金铎说:“你倒挺孝心。” 吕成刚问:“孝心什么呀?净跟我操心来┄┄金铎,你在深圳好的,怎么跟姓唐的扛上了?” 金铎叹口气说:“孩子没娘,说来话长。” 一六三,风雨深山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金铎为躲避警察追捕,奇思妙想,趁黑夜漂流琥珀河,逃脱罗网。金铎,邱文明和吕成刚三人漂流了一段,却下起了大暴雨,三人上岸避雨,无处可避,只好把橡皮艇翻过来顶在头上当伞,雨却下个没完。 三人头顶着橡皮艇,靠在一块大石头旁,等待雨停。 吕成刚闲得无聊,问金铎:“金铎,听说你在深圳发展的不错,因为啥跟唐英杰杠上了?” 金铎擦一把脸上的雨水,叹口气说:“孩子没娘,说来话长。” 吕成刚嘿嘿笑了,说:“闲着也是闲着,闲磕搭牙儿呗。” 吕成刚讨好地在金铎头上挥了挥艾蒿,替他驱赶蚊子。 金铎问:“真想听?” 吕成刚很认真的样子说:“真想听。” 金铎:那好吧,说给你听听。我在深圳发展的还行,有房有车有事干,本来跟姓唐的不挨着。 今年“五·一”钟华结婚,我回来参加婚礼,吃完饭往回走时正好跟玉珠顺路,一起往回走,刚走过世纪广场,后边突然上来一台车,在我前边停下,车上下来三个人,冲我就来了,看他们挺猛,当时也不知咋回事,有点懵圈了。 玉珠也吓了一跳,完了就大声喊,叫我快跑。 那就跑吧,我撒腿开跑,那三个马仔在后边追我,他们跑不过我,让我落下了。 他妈的,那天,事儿全坏在那两个警察身上,跑过世纪广场看见两个警察,我以为有救了,就停下了。没想到那两个警察不敢管,屁也没敢放一个,悄没声儿地走了。它奶奶的!我让他们逮住了,一顿胖揍,我啥也不知道了。 黑暗中传来吕成刚嘿嘿嘿,幸灾乐祸的笑声。 金铎挥动艾蒿使劲抽了几下,蚊子受到惊扰嗡嗡乱飞;雨势又大了起来,三人头顶的橡皮艇被雨滴敲的一片声的响。 邱文明咳嗽一声,话里有话地说:“哎?──金铎,不对呀!你回家应该往北走,玉珠家在南边,不是一道,怎么能顺上道呢?” 金铎呵呵一笑,拒绝回答邱文明的问题。 吕成刚说:“我草!别打岔┄┄以后呢?” 金铎挪了挪身子,说:“以后我让他们打昏了,120送我去医院了,文明和大奎在病房陪我,说打我的黑老大叫唐英杰,是顺安城一霸,他追玉珠,玉珠不睬他,他就不让任何男人接近玉珠,我陪玉珠走道犯了忌了,不过,还算幸运,没下死手。” 邱文明说:“人家是杀鸡给猴儿看。” 吕成刚愤愤然说:“额草它马滴!有一次他们在青龙河大桥上截我,想收拾我,我把枪一亮,全傻B了,这帮玩意儿,欺软怕硬。” 金铎继续说:“你行呀,有枪,我没有,就算有我也不敢用。” 邱文明说:“枪算啥呀,惹祸,我看,还是咱这玩意儿好使。” 吕成刚问:“我草!啥玩意儿?比枪好使?” 邱文明故弄玄虚地说:“就是比枪好使。” 吕成刚不屑地说:“吹牛逼不上税,你就吹吧。” 邱文明说:“不信你问金铎。” 金铎说:“等上了岸,让你试试就知道了。” 吕成刚说:“我草!你接着说,后来呢?” 金铎:听大奎和文明一说,唐英杰这么厉害,惹不起咱躲得起,我就回深圳了。我回去时间不长,玉珠也到了深圳,投奔我去的,临时住在我们公司。 我们公司一共五个人,四男一女。 玉珠去了第二天就在一家幼儿园找了份工作,还不错,她自己挺满意,钱也不少赚,一个月七千多,养活自己没问题。 玉珠在家囚了这些年,能重新工作,重归社会,她挺高兴的,一天乐呵呵的,大家也都为她高兴。 他奶奶的!好景不长,二十天不到,唐英杰带着人追到深圳,把玉珠胁持回来了。玉珠走的突然,东西什么都没带,连句话儿也没留,到底咋回事儿呀? 我决定回来一趟,把玉珠的东西送回来,搞清楚到底咋回事儿,连句话儿也没有,人就没影了。 回来后没敢见玉珠,见了凤芝,让凤芝把东西捎过去,顺便问问咋回事儿。 唐英杰真下功夫,我一回来他就知道了,派了两大金刚收拾我,结果让我把两大金刚收拾了,就这么扛上了。 吕成刚疑惑地问:“我草!什么?你把两大金刚收拾了?” 金铎肯定地点头。 吕成刚:“我草!你自己,咋收拾的?” 金铎淡然地看着吕成刚说:“一瓶杀虫剂。两大金刚让我干废了,现在还住在医院没出来呢,出来也残废了。” 吕成刚疑惑地说:“我草!看不出来。” 金铎呵呵一笑说:“不信是不是?凤芝当时在场,有空你问问她就知道了。” 吕成刚有点尴尬,连声说:“我草!不是不信,是想不到。” 邱文明一脸怪笑说:“金铎,我听说你给玉珠留个条儿,说她要是到深圳,你能保护他。有没有这事儿?” 金铎仰天哈哈一笑说:“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这事儿确实有,看着玉珠受欺负,我就咽不下这口气,太欺负人了。” 吕成刚啪地一拍大腿说:“我草!就是!――其实我出来以后对玉珠什么心思也没了,咱也配不上人家,我就是看不惯姓唐的欺负人,太欺负人!……金铎,你说实话,玉珠去深圳找你,是不是对你有意思了?” 邱文明笑着说:“笨死吧你,这还用问?” 金铎淡淡地说:“有没有意思我也不知道,还没等我知道,姓唐的就去了,就算她有意思,也没机会了。” 吕成刚说:“玉珠既然投奔你去了,肯定是有意思了。” 邱文明鼓励金铎说:“金铎,你自信点,你也不差啥,都是同学,知根知底儿,你要是再高点,玉珠跟你也算般配。” 金铎踹了邱文明一脚,说:“你就说我矮,不配呗。” 邱文明挪挪身子说:“我是实话实说。” 吕成刚说:“我草!金铎,你面了唐英杰,这事儿就水到渠成了,什么高呀,矮的。” 金铎叹了口气说:“说实在的,不管她是什么意思,困在家里好几年了,逛街都有人盯梢,应该换个环境。” 吕成刚说:“我草!这事儿凤芝说过,玉珠不敢去,是凤芝一门蹿托,这才去了。” 金铎说:“我估计当时玉珠也就是想换个环境,之所以选中我,是因为我好欺负。还记得不?上学时我坐玉珠前边,就像我欠她的,题不会了踢我椅子;没橡皮了踢我椅子,拿我笔记招呼都不打,缺啥少啥就上我文具盒找,那时候她就看我好欺负。” 邱文明嘻嘻一笑说:“金铎,你不傻吧?玉珠出了名的冷面美女,一般人她连看都不看一眼,那是跟你不外。” 金铎说:“你才傻呢。见不见外咱有自知之明,咱配不上人家。其实玉珠跟钟华挺般配,挺好的一对。” 吕成刚点头说:“确实,挺好的一对。” 邱文明说:“唉!――唐英杰作孽!别看钟华结婚了,心里不顺,听说日子过的不咋的,三日回门他都没去。” 金铎吃了一惊,问:“你咋知道?” 邱文明说:“咱这小地方,放个屁臭半条街。” 金铎冷冷地说:“他奶奶的,姓唐的手太黑了,钟华胆小,也不是,如果他跟唐英杰硬扛,估计活不到现在了,早让人活埋了,就跟杨百万似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了。” 吕成刚惊问:“我草!啥?――活埋?” 邱文明说:“就差一点。” 吕成刚跺了一下脚,泥水四溅,说:“草它马滴!唉!──那天我看见姓唐的就控制不住自己了,举枪就打,打偏了。额草它马滴!太着急了,要是别着急,追上去,把枪顶他后背打就好了。草它马滴!我跟他没完。” 金铎淡淡地说:“成刚,不是我说你,你也别不爱听,你这次有点鲁莽,有勇无谋啊!没打着狐狸惹一身骚。姓唐的小命就在我手里攥着,想让他死用不着刀啊,枪的,手指头动一动他就玩儿完了┄┄哎!看你眼睛瞪的,不信是吧?我说的是真的,咱没必要杀人,也别轻易杀人。” 吕成刚伸手夸张地摸了摸金铎的额头,戏谑道:“你没发烧吧?你把他整死我看看,让我管你叫爹,叫爷爷都行。” 金铎打开吕成刚的手说:“我可不要你这儿子,操碎心了。我说的真话,以后告诉你,都老大不小了,长点心,别那么冲动。” 吕成刚低了头说:“你说的轻巧,我家让他整的家破人亡的,我爸还在里边呢。” 金铎在吕成刚肩上拍了拍说:“我知道,不过,咱干事儿得讲步骤,讲策略。成刚,把大象关冰箱分三步,我收拾姓唐的也分三步。第一步,拨他的獠牙,断他的利爪,黑熊,五虎还有四大金刚,现在全废了,这一步基本完成了;第二步,撅他的保护伞,咱们上岸后就干这事儿,等着瞧,看我把他的保护伞撅的嘎嘣嘎嘣响;第三步,他们这么嚎横是因为有钱,有钱就有人为他们卖命,就有保护伞,把他的经济搞垮了,就把他们的根儿挖出来了,他们就嚎横不起来了。” 吕成刚咳一声说:“我草!说的头头是道儿,像故事。” 金铎说:“别人听着是故事,对我不是故事。” 吕成刚笑着说:“我草!金铎,你以前挺老实,一天到晚笑眯眯的,猫不惹狗不烦的,没想到,出去这几年,别的本事不知学没学会,吹牛的功夫学的不错,吹得理所当然,像真事儿似的。” 邱文明不爱听吕成刚的话,说:“成刚,会不会说话?金铎的话我信。” 金铎在吕成刚头上抽了一艾蒿说:“走,看看水撤了没有?这蚊子太烦人了。” 三人掀开橡皮艇,起身走向河边。 一六四,瀑布翻船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吕成刚不相信金铎自己能干过两大金刚,金铎并不争辩,他在吕成刚头上抽了一艾蒿说:“走,看看水撤了没有?这蚊子太烦人了。” 三人走到河边,洪峰已经过去,水位基本恢复正常。 雨过天晴,明月高悬,四野寂寂,琥珀河上波光粼粼,从遥远的黑暗中来,又流向黑暗的深处。 三人商量后决定下河赶路,金铎说:“有个问题,成刚你发现没有,那个浆是样子货,着紧蹦子时不好使,使不上劲儿,船就打横了。我琢磨咱整两个撑杆,一插到河底,肯定比浆好使。” 吕成刚想了想说:“对,确实是。反正水也不深,拿刀,我去削两个撑杆。” 金铎取出野战匕首递给吕成刚,说:“要桦木和柞木的,杨木的直溜,但不结实,说断就断。” 邱文明问吕成刚:“你认识桦木和柞木吗?我跟你去,给你照亮。”说完举起户外手电,一束雪白的光柱洞穿黑夜。 金铎坐在原地看堆,吕成刚和邱文明向树林走去,雪亮的手电光把前面的树林照耀如同白昼,惊飞很多宿鸟。 吕成刚弄好的撑杆,三人重新上艇,橡皮艇顺流而下。 月亮在云中漂流,时而洒下幽幽的光辉;时而被云层遮挡,世界陷入幽幽的黑暗。 月光下的夜是有情调的,四野迷蒙,河面光亮如暗色绸缎,世界在朦朦胧胧中更显得神秘,诱惑。 吕成刚仍旧在船头,金铎在船尾,金铎说:“成刚,咱们作个实验,找个水流急一点的地方,你突然喊停,看咱俩能不能马上停住。” 吕成刚问:“我草!你啥意思?” 邱文明抄起一只浆,怼吕成刚说:“笨死吧你。啥意思?一旦遇到暗河瀑布,或者什么危险,就得立即停船?” 吕成刚恍然大悟地说:“我草!对,是个好主意。” 邱文明抄起一个浆,往河水里试了试说:“草!这儿水挺深呢,够不着底儿。看出来了,浆不好使,还是撑杆好使。” 金铎说:“这个深度撑杆好使,等进入青龙河,撑杆就够不着底了,还得用浆。” 邱文明叹口气说:“唉――!啥时候能到啊?” 金铎说:“照这个速度,明天上午差不多能到。” 邱文明:“大白天的,太显眼了?” 金铎说:“快进城时咱躲起来,等天黑再走。” 吕成刚在船头,金铎在船尾,两人手里都有一根一人多高的桦木杆,杆头可以插入河底,可以支撑河岸,比浆好使。 小艇漂过一个河湾,前方传来哗哗的水声,河水只有受阻,水流湍急的时候才有声音。 吕成刚突然喊“停!――” 金铎和吕成刚一齐动作,把撑杆插入河底,别住小艇,小艇果然停住了。 邱文明也想帮忙,探浆往河底插去,用力过猛,水深够不着河底,小艇一忽悠,邱文明差点掉进河里,双脚挂住一个沉重的背包才让身体平衡下来。 看邱文明一脸的狼狈,三个人哈哈哈一阵大笑。邱文明重新坐稳,把四个背包系在一起,这样即能防止背包滑落,关键时还能搭把手。 金铎欣然地说:“妥了,回头水流急的地方再试两次,整熟练点,走吧。” 吕成刚和金铎拔起撑杆,小艇顺流而下,说停就停,说走就走,说转弯就转弯,操控自如,再也没有船在水上打转,人干着急使不上劲儿的情况了。 小艇顺流面下,无惊无险,无波无澜,邱文明闲得直瞌睡,金铎说不能睡,太危险。 邱文明闲无聊,问金铎:“金铎,你怎么想起漂流这一招儿呢?我也费了不少脑细胞,怎么就没想起来呢?” 金铎说:“笨的吧你,咱来的时候不就是从水路绕过卡子吗?” 邱文明:“绕过卡子是河口,从那儿有公路啊。咱这样漂,漂到那儿是一站呢?” 金铎说:“莲花谷镇,要是能漂出去,咱就在那上岸?” 吕成刚问:“之后呢?上岸之后呢?” 金铎:“上了岸再说。” 吕成刚:“你躲得那么远,怎么收拾唐英杰啊?” 金铎:“我现在回顺安,一露头就得让人逮住,那就全废了。” 吕成刚:“我草!行,你躲躲吧。我自己回顺安,我非得把唐英杰脑袋打爆才解恨。” 金铎:“成刚,想过没有?你打爆了他的脑袋,你呢?杀人偿命,你能安生吗?” 吕成刚:“我管不了那么多,先报仇再说。” 邱文明盯着吕成刚说:“成刚,别瞎整。” 吕成刚:“我草!我是瞎整?” 金铎仰起头看了看云层中的月亮,低声说:“成刚,要知道你这么鲁莽,当初不该捞你出来,这是害了你。” 吕成刚梗着脖子问:“啥意思?你放心,我回去就还你钱。” 金铎说:“不是钱的事儿。” 话不投机,都不言语了,小艇无声地滑行,沉沉的流水声似有似无。 月夜的琥珀河如流动的玻璃,小船在镜面上滑行,水声絮絮;仿佛寂静的海底,风不噪,鸟不鸣,远山近树一片朦胧,带着几分神秘,几分恐怖,几分温柔。 邱文明在中舱背靠隔板打起呼噜;金铎在船尾拖着桦木杆,懒洋洋似睡非睡;吕成刚仍然精神十足,撑杆左一下,右一下,小艇按照他的意志顺从地滑行。 正行之间,吕成刚突然放下撑杆,从包里取出了手枪。 金铎向前望去,河边草丛里,有四五双绿色的亮点,荧荧如灯,忽上忽下地移动,很明显,那是夜行猛兽的眼睛,它们在岸上追着他们跑。 金铎浑身一紧,头皮发麻,立即放下撑杆,从包里摸出雷击枪,一脚踹醒了邱文明。 吕成刚问:“我草!什么东西?看样儿是盯上咱们了。” 黑夜沉沉,河岸高于水面,看不清是什么动物,只看见绿荧荧的眼睛在草丛中游动,时隐时现,像浮动的鬼火。 金铎说:“看不清,是狼还是熊,好像追着咱们跑。” 吕成刚大声喊道:“我草!文明,手电照它。” 邱文明掏出户外手电,雪亮的光柱射向河岸,光圈里,一双双眼睛如小灯泡一样明亮,它们都隐伏在草丛里,看不见身体,无法判断是什么动物。也无法判断有没有危险。 吕成刚举枪瞄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开了枪。 一条火舌喷出,“啪”一声枪响,打破黑夜的寂静,像是听到号令,所有的亮点立马消失了,草丛里响起动物奔逃的声音。 金铎大喊一声:“成刚!别开枪!” 吕成刚收起枪说:“我草!有两个靠的太近了,我怕他们扑上来,黑乎乎的看不清啥。” 金铎轻声说:“别吱声,听听有没有动静。” 吕成刚问:“什么动静?” 金铎:“听听有没有狗叫。” 吕成刚问:“咋的?那来的狗?” 金铎:“闭上嘴。” 三人屏息静听,没有狗叫,也没人叫喊;黑夜恢复寂静,再看河边,让他们虚惊一场的野兽也都不见了。 金铎小声说:“没有狗叫,说明附近没有村庄。” 吕成刚问:“我草!有村庄咋的?” 金铎骂了一句:“笨蛋!别惊动了狗子。”这个“狗子”子不是狗,是一种职业的代称。 还好,夜很快重归平静,小艇继续漂流。 下半夜河面起了雾,幽幽的月光下,银灰色的雾汽像一缕缕轻纱笼罩了河面,也笼罩了河边的野草,矮树。小船冲开浓雾,扰动雾流,如梦如幻,宛如仙境。 不知不觉中天空发白,亮光越来越强烈,黑夜被迫向后退却。河面上浓雾越加粘稠,厚重,几乎看不见水面,分不清河与岸。 金铎大声问吕成刚:“是不是看不清了?” 吕成刚说:“是呀,我看你都模模糊糊了。” 金铎说:“靠岸吧,这样不安全。” 吕成刚说:“我试了,水也就一米多深,没事的。” 转过几个弯,金铎听到哗哗的水声,金铎说:“成刚,听见没?……水响呀,小心呢。” 吕成刚说“没事”,“没”字刚出口,“事”字没出来,船头猛然向下一沉,船尾突然翘起,水流一推,小船结结实实地翻扣过去,船底朝了天。 吕成刚和邱文明被扣在了船下,金铎从船尾掉进水里。 金铎无师自通,水响必有原因,或者是悬崖瀑布,或者是明石暗礁,无论是什么都意味着危险。听见水响,金铎就警觉起来。 船尾上翘时,金铎发现不好,扔了撑杆,向下一滚落入激流中。水流力量很大,把他推向瀑布,随水流向下坠落,跌落在水潭中。 金铎划动四肢浮出水面,水很深够不着底,金铎甩甩头,深吸一口气,救生衣托举着他,顺流向下漂。 金铎向四周看去,邱文明和吕成刚在他后边,橡皮艇在他前方十几米处,底朝上到扣着漂向下游。 回头看时,刚才翻船的地方是一个十几米高的悬崖形成的瀑布,小艇大头冲下翻扣过来。 吕成刚划着水喊:“金铎,你离的近,快追小艇。” 金铎四肢发力,奋力追了一会儿,小艇漂的比他快,眼瞅着消失在前方转弯处。 吕成刚已经游过来,他的体力明显比金铎强,他奋力追了一会儿,橡皮艇离他越来越远,吕成刚也泄了气。 金铎,吕成刚,邱文明三个人汇合到一处,向下游漂了一阵爬上了沙滩。三人躺在沙滩上喘气,就像晒太阳的鱼。 天越来越亮,雾渐渐散去。 邱文明坐起来,拍着大腿说:“完了,这下全完了,吃的没了,装备没了,船也没了,这可咋整吧?” 金铎爬起来,四处看了看,沮丧地说:“走,不能这么挺着,找一找。” 吕成刚说:“我的胳膊别了一下,现在疼的不敢动。” 金铎过去装模作样地检查一番说:“没事,活动活动就好了。走吧,别耽误了,往下找一找,没船咱可麻烦了。” 三人爬起来,踏着松软的河滩晃晃悠悠往下游走去。 一六五,与狼遭遇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金铎黑夜漂流琥珀河,在一个十几米高的瀑布前翻了船,三人全部落水。好在他们三个都是青龙河边长大,水性不错,经过一番挣扎之后爬上沙滩,实在是累瘫了,躺在沙滩上喘气,就像晒太阳的鱼。 天光大亮,浓雾渐渐散去。 邱文明坐起来,捶着瘸腿说:“完了,这下全完了,吃的没了,装备没了,船也没了,这可咋整吧?” 吕成刚说:“我草!装备没完。”说着抽出手枪晃了晃。 邱文明说:“你小子,命差点没了,也没舍得这家伙。” 吕成刚抚摸着瓦蓝的枪身说:“草它马滴!它就是我半条命,能不能报仇全仗它了。” 金铎疲惫地爬起来,四处看了看,沮丧地说:“咱的装备除了枪,还有一部手机。” 金铎掏出手机,开封防水袋,取出手机,看了一眼说:“呵呵,没信号,就能看个时间了,现在时间是早上七点十二分。” 吕成刚调侃道:“我草!破玩意儿,没用,扔了吧。” 金铎站起身说:“怎么样?歇过来没有,咱得走啦,往下找一找船和装备。” 吕成刚收起枪,以手撑地想起来,突然“哎哟”一声。 金铎和邱文明的目光一齐投过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吕成刚抽巴着脸说:“我草!刚才翻船时,我的胳膊别了一下,现在疼的不敢动。” 金铎走过去,装模作样地捏弄一番说:“没事,活动活动就好了。走吧,别耽误了,往下找一找,找着船和吃的,什么都好办了。” 三人爬起来,踏着松软的河滩晃晃悠悠往下游走去。 天光大亮了,却看不见太阳;两侧高山和大树把中天挤成窄窄的一条;浓雾还没消散,四周的景物影影绰绰,宛如仙境。 这段河床布满浑圆光滑的大石头,像一群俯卧的老牛,他们只能绕来绕去,在巨石之间迂回前行。 吕成刚一马当先地走在最前边,在巨大的卧牛石间蹦蹦跳跳地走着;邱文明却像只跛脚鸭,渐渐落在后边。 瘸子就是瘸子,虽然静坐时跟常人一般无二,走起路来就原形毕露了。邱文明尽管使出浑身解数,累得一头大汗,还是无法跟上金铎和吕成刚。 金铎跑上河岸,在树林里毁了一棵鸡蛋粗的幼树,用户外匕手给邱文明做了一根简易拐杖。 邱文明接过拐杖,感激地看着金铎,喘了几口粗气说:“他妈的!平时不觉得咋的,叫真儿的时候是真不行,干着急,使不上劲儿,脚一栽歪就要摔,真他妈的要命!” 金铎伸手扶了一把邱文明,邱文明甩手拒绝,他争强好胜的性格无法接受别人的搀扶。 金铎担心地说:“慢点走,小心抻着腿。” 邱文明赌气地说:“草!这他妈的!这么着,猴年马月也到不了啊!” 金铎仰脸看看天说:“没那么倒霉,我估计咱的船就在前边不远的地方。” 邱文明:“啊?……为啥?” 金铎胸有成竹地说:“你看,这河弯弯曲曲,河床上有沙滩,有成堆的卧牛石,说不定还有倒树,这些都能把船搁浅,没有人掌握方向,船走不远。” 邱文明仰脸看着金铎,如梦初醒地说:“啊?――真是呵!你这一说我就明白了,那快走。” 邱文明精神一振,加快了脚步。然而,拐仗只不过是多了一个支撑,增加身体的稳定性,赶路还是靠两腿,无论怎么振奋,邱文明的腿还是不争气。走不多远,速度慢下来,只剩一脸的沮丧。 金铎向前望去,吕成刚已经没了踪影,金铎大叫一声:“成刚!” 吕成刚在河湾的另一侧,回复:“我草!干啥?” 金铎:“慢点,歇一会儿再走。” 金铎和邱文明背靠背坐在光滑的卧牛石上休息。吕成刚趟着水回来了,老远就问:“我草!咋的了?” 金铎:“累了,歇一会儿,你别走太远,得保证互相能看见,明白不?” 吕成刚就地一屁股坐下说:“我草!――我以为咋的了呢。唉!――肚子咕咕叫,饿了,这可咋整?” 金铎笑着说:“喝水,水管够。” 吕成刚爬起来,伏在河边,把嘴伸向水面,像老牛一样喝起来。 稍事休息,邱文明说:“走吧,别因为我耽误了,找到船就好了。” 金铎伸手拉起邱文明,三人沿着巨石密布的河岸继续前行。 河床曲曲折折,每次曲折便留下一片河滩,为走捷径,他们经常要直线过河,虽然昨晚刚下过大雨,河水并不很深,最深处刚好齐腰,但河水很浑浊,夹杂着青草,树枝等冲积物。 记不清走了多远,浓雾已经消散,东山顶上几片白云飘逸如轻纱;太阳就要爬上山顶,向人间播撒它的热烈,时间快接近中午了。 走在前边的吕成刚突然弯下腰,向后边的金铎他们摆手,示意隐避。 金铎和邱文明立即弯腰,几乎是匍匐爬过去,藏身在巨石旁。 吕成刚向前一指,金铎看见前边的河滩上,有五只大青狼;还有他们失落的背包,四个包联在一起,有两个包被狼拖上沙滩,另外两个包还在河水里漂着。 五只大青狼,一只正从撕开的背包里往外掏吃食,烧鸡和红肠;另外四肢坐在旁边等待着,等待着狼王吃饱,它们才能进食。 这是狼世界的法律,是他们种族生存,繁衍的金规则。 原来,邱文明怕橡皮艇颠簸失落背包,便把四只背包联在了一起,背包搁浅后被大青狼发现,撕开了装有食物的背包,大快朵颐。 吕成刚小声问金铎:“我草!咋整?……开枪?” 金铎:“手枪有效射程五十米,现在估计得有七八十米,太远了。” 吕成刚:“我草!开一枪,把狼吓跑,再过一会儿全吃光了,咱吃啥呀?” 金铎:“你开枪后,狼要是不跑呢?” 吕成刚:“我草!它成精了,不怕枪?” 金铎:“你再往前摸二三十米,争取一枪把狼王放倒,其它的就吓跑了,不放倒狼王,就怕他们反扑过来,咱仨可不是五只狼的对手,闹不好,就是他们的点心。” 吕成刚没有一点恐惧,竟嘿嘿一笑,检查了一下手枪,子弹上膛,悄悄向前爬去。 吕成刚在巨石的掩护下一点一点往前移动,慢慢地前行了三十米左右,回头看了一眼金铎,金铎示意他可以了,吕成刚趴在一块光滑的巨石上,双手举起枪,向狼王瞄准。 突然,一声凄厉的狼嚎破空而起,吕成刚吓得一哆嗦。 原来,河岸高岗上还有一个“哨兵”。“哨兵”发现吕成刚的危险动作,便长嚎一声,向狼群报警。 一声狼嚎,正在进食的狼王立即昂起头,所有的狼都警觉地四处张望。 吕成刚扣动了板机,“啪”一声,狼王身边的沙子飞溅起来,狼王一跃而起,闪向一边,甩了甩头。 显然,吕成刚的枪法太臭了,根本没打着目标。 狼王昂头一声长嚎,所有的狼都昂头长嚎起来。顿时,凄厉,恐惧,穿心透骨的狼嚎响彻山谷,在树梢上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吕成刚胆子真是大,他站起身,向前跑了两步,“啪啪”又是两枪。 狼群向后撤退,但并不慌乱,只是就近躲进草丛隐避起来。 吕成刚以为枪声一响,狼群应该四处奔逃,没想到它们并不慌乱,而是隐避了起来。吕成刚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金铎。 金铎大叫一声:“危险,快回来。” 吕成刚转身往回跑,狼群像得到指令,有几只游过河,有的冲上高高的河岸,沿河岸从两侧向金铎他们包围过来。 金铎一跃扑向一丛柳树毛子,挥动户外匕手,“咔咔嚓嚓”一通响。金铎削了两根柳木棍子,一根扔给吕成刚,一根握在手里。 金铎他们跑到一个大石头上背对背站好,很快,看见四只狼钻出草丛,从四个方向一步一步地向他们走来。 金铎把手里的柳木棍子抢的呼呼生风,吕成刚和邱文明也学着金铎的样子抡起手里的棍子。 这一招果然有效,狼们停下脚步,蹲在地上,不进也不退,虎视眈眈地注视着金铎他们。 吕成刚掏出手枪,心有余悸地说:“草它马滴!还有三发子弹,打完就没了。” 金铎说:“算了吧,留着危机时候用吧。以前听老人们说过,狼和狗是一家,都怕棍子,咱手里拿着棍子,它们不敢上来。” 邱文明说:“看样儿是真的,刚才它们要上来,咱一抡棍子,它们全蹲下了。” 三人不停地抡着手里的棍子,把棍子在石头上打的嘭嘭响,狼们有的蹲坐不动,有的原地打转,却不敢冲过来。 它们对棍子的恐惧来自本能。 金铎他们三个背靠背一刻也不敢放松地注视四个方向的野狼;野狼并没向他们发起攻击,而是蹲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金铎他们。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野狼似乎在等待什么,还好,很快就有了答案。 一六六,失而复得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金铎他们乘坐的橡皮艇因瀑布跌落,翻了个底朝天,三人奋力挣扎爬上沙滩,休息了一会,沿河岸寻找背包和橡皮艇。 不幸中的万幸,背包真找到了,不过,几只野狼撕开了背包,正在吞食里面的烧鸡,红肠和面包。 吕成刚向狼王打了一枪没打中,野狼吃了一惊,后退几步,并不逃走,而是很熟练地分散包抄过来。 金铎他们一人一根柳木棍,抡得呼呼生风,野狼不怕枪,竟然怕棍子,逡巡再三不敢靠前,蹲在几十米之外,围观金铎他们。 金铎,邱文明和吕成刚背靠背持棍自卫,野狼蹲在远处,即不进攻,也不撤退,双方就这样僵持着。 双方僵持了好一阵子,突然传来一声狼嚎,是那头体型高大的狼王,狼们像是听到了号令,一齐跑向狼王。 狼王已经吃饱,蹲坐在背包旁边,不断伸出长的舌头舔着嘴唇。 野狼跑回去,一齐扑向背包,把背包撕碎,抢食狼王吃剩的烧鸡,红肠和面包。 金铎他们松了一口气,这时才发觉,上了狼的当了。 刚才野狼包抄过来,并不想攻击他们,而是围困他们,让狼王从容进食。狼王吃了个饱,呼唤他们回去进食,并主动站在旁边警戒。 “这帮畜生还挺他妈狡猾。” 金铎看穿了野狼的伎俩,赞叹这畜生挺狡猾,有时候比人都聪明。 吕成刚说:“我草!真他妈有规矩,这要不是亲眼看见,谁说也不信呢。” 金铎有感而发地说:“是呵!狼是一种社会动物,内部组织严密,等级森严,狩猎的时候服从指挥,统一行动,从野狼的个体来看,并不强大,老虎,黑熊,野猪,豹子都比它厉害,但因为它有组织,形成了团队,这就强大了,除了老虎,他们就是食物链的顶端,象野牛那样的大家伙,照样是他们的食物。” 金铎这话显然是指桑说槐,话里有话儿。邱文明听懂了,冲金铎作了个鬼脸儿;吕成刚一脑袋高粱花子,只当成闲磕搭牙儿,没往心里去。 却见狼王一纵跃上河岸,蹲在高处,那气场,绝对的君临天下。 吕成刚感叹道:“我草!这气场,太牛逼了,没把咱当成个炮儿,我再给他一枪?” 邱文明说:“得得!你快歇歇吧。别惹急了冲咱们来,咱仨绝不是他们六个的对手。” 金铎把棍子高高地举起来,有意让狼王看见,对吕成刚说:“消停点吧。别打不着狐狸惹一身臊。它们不攻击咱,咱就别惹它们。” 吕成刚说:“我草!真他妈怪了呵,这帮玩意儿只认吃。” 金铎嘿嘿一笑说:“这就是生存法则,食物就是生命。别小瞧它们,这帮畜生也是有原则,有规矩的。咱们人类一般同情弱者,保护弱者,它们不是,它们强者通吃,弱者自生自灭。只有最强壮的公狼才有资格繁衍后代。丛林规则就是优胜劣汰,只有强者才能生存下去。你看,这群狼里,狼王体格最强壮,最大,它必须保卫族群的安全,还要捕捉猎物,为幼崽提供食物,为保持这种强壮,它有优先进食权,优先交配权,不得不说,狼也是有生存智慧的。” 邱文明说:“它们吃完了烧鸡,吃不饱,能不能来吃咱?” 金铎想了想说:“那个包里有六只烧鸡,十斤红肠,十五个面包。昨天晚上咱吃了一些,剩下的这帮狼能吃个半饱,应该不会攻击咱了。” 吕成刚挥了挥枪说:“我草!一枪把狼王放倒,其它得就蹽了吧?” 邱文明嗤之以鼻地说:“算了吧,就你那枪法,咱可长见识了,着紧蹦子,还不如烧火棍管事儿,就三粒子弹了,你省点吧。” 吕成刚被揭了短,不服气地争辩说:“草!不服是吧?一会儿我露一手给你看看。” 这边你一嘴,我一嘴说时,那边狼们把食物一扫而光,只剩下撕碎的包装纸一片狼籍。 狼王看了一眼金铎他们,那意思好像在说:“谢谢你们的美食!” 狼王昂头一声长嚎,狼群一拥而起,紧随着狼王钻进深山密林。 吕成刚见狼群走了,撒腿就追,被金铎一声断喝制止了。 “站住!――等一会儿,别是圈套,这帮畜生都是狩猎高手,别把你当猎物了。” 三人站在原地观察了好半天,确认狼群确实离去,才小心翼翼地靠过去,从河里拖出背包,取出里面的雷击枪。有了武器,心里顿时踏实多了。 吕成刚查看了一番,骂了一句:“我草它马滴!比唐英杰还黑,一点也没给老子留,就剩鸡骨头渣了。” 金铎看看满地的包装材料,对吕成刚说:“过来,咱俩收拾收拾。” 野狼把食物吃了个精光,吕成刚一肚子气,一屁股坐在地上说:“草!你真是几八闲的,大水一冲就没了。” 金铎收拢着破碎的包装垃圾说:“没了那去了?不还在地球上吗?” 吕成刚说:“我草!金铎,我真是服了你了,自家的事儿还管不过来呢,去管地球的事儿?” 邱文明左手握着雷击枪,右手不停地捶着大腿,怼吕成刚说:“成刚,你能不能学点好?” 吕成刚爬起来,不情愿地说:“我草!好好好,我饿着肚子学点好行吧?” 金铎和吕成刚把垃圾聚拢到一起,取出镁棒,点燃火引,把一堆垃圾烧成黑灰,用沙子盖住。 食物全进了狼肚子,好在装备还在,现在就差橡皮艇了,金铎说:“走吧,找着船就好了。” 三人沿河滩往下游找船。 天地依旧,流水汩汩;轻柔的晨雾渐渐消散,瓦蓝瓦蓝的天空水洗的一样明亮,阳光普照的原野清新,辽阔,一片生机。 不知名的鸟儿长一声短一声地吊嗓子;蝴蝶,蜜蜂在花草中忙碌;鱼儿不时跃出水面,溅起水花;一只长腿长脖子的水鸟静静地站在河边,像一根木桩。 突然,鸟头利箭一般啄向水面,一条银色的小鱼挣扎着被叨出水,水珠四溅,水鸟伸一伸长长的脖子,小鱼儿被吞入嗉囊,在嗉囊中不停地扭动。 吕成刚猫腰举枪瞄准,大鸟看出他不怀好意,一跃而起,搧动巨大的翅膀,携风带响,贴着河面飞走了。 吕成刚走在最前面,金铎居中,邱文明最后,三人相离十几步,互相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沿河搜索前进。 河道像一条弯弯曲曲的长蛇,每一个弯曲都留下一片浅滩,有时是沙滩,有时是陷脚的淤泥,有时是光滑的大石头;金铎他们不得不反复横渡河面,行走在沙滩,淤泥和大石头间。 三人走过一弯又一弯,太阳升到了头顶,仍然没有任何发现。 吕成刚又累又饿,心生气馁,垂头丧气地坐在一块石头上,手里的木棍无聊地击打着碎石。 邱文明从后边赶过来,腋下夹着一捆翠绿的荷叶似的大叶植物。邱文明掐掉叶子,把粗粗的茎递给吕成刚,示意他可以吃。 吕成刚试探着咬了两口,味道不错,脸上露出笑容,咔哧咔哧大口吃了起来。 邱文明递给金铎一个,说:“这叫水黄瓜,解渴,也顶饿。” 金铎接过水黄瓜咬了一口,汁水满口,爽脆清香,味道跟黄瓜相似。 金铎迟疑地问:“以前吃过吗?┄┄不会有毒吧?” 邱文明嘴里嚼的汁水横流,唏溜着说:“怕我药死你呀,别吃。” 金铎拿着一个水黄瓜在手里端详,样子像荷叶,茎上顶着一个宽大的叶子,只不过水黄瓜的茎比荷叶茎粗,中间是空的,嚼在嘴里有点像莲藕,丝丝缕缕,爽脆清香如黄瓜。 三人吃了一通水黄瓜,金铎说:“歇够了吧?咱还得继续找,别泄气,肯定能找着。你们注意没,这河上有挺多倒树,说不定就把船拦住了,再说,水缓了,也有搁浅的可能,坚持就是胜利,起来,起来――走喽!” 邱文明扶着瘸腿站起来问:“咱走了多远了,还有多远到青龙河?” 金铎的手机用防水袋密封后揣在救生衣里面,此时掏出手机,开启定位,戳了几下,对邱文明说:“咱走了三分之二了,再有二十多公里就到青龙河。” 金铎在撒谎,根本没有信号。 邱文明信以为真,精神一振说:“到青龙河就好办了,河口有村庄,可以对付口饭,肚子饿瘪了。” 吕成刚站起来说:“是吗?那快走吧,二十多里地儿不算啥,找个村儿整口饭吃,饿的滋味真他妈不好受。咱蹲监狱一日三餐虽然吃的不好,但不饿肚子,这它妈肚子里火烧火燎的。” 三人沿河道继续往下游搜索前进。 走不多远,好大一棵臭李子树歪在河边,满树的臭李子已经成熟,阳光下一簇簇如黑玛瑙。 臭李子是一种很好吃,又很讨厌的野果。果实大小如樱桃,黑色,香甜而稍带苦涩,味道跟李子相似,汁液极具染色力,吃过臭李子舌头,嘴唇,口腔都染成乌黑,要二三天才能恢复正常。 金铎知道那是臭李子,讨厌它染的嘴黑,独自往前走。 吕成刚岂能放过这种恶作剧的美味,他爬到树上折了几个粗枝子,跟邱文明一人拖一枝,边走边摘边吃,渐渐落在了后边。 金铎独自往前搜索,转过一个弯,眼前出现一堆乱石,波光闪闪的河面悄然消失在一片荒草乱石中。 金铎心中疑虑,快步走过去,原来是一大片乱石滩阻挡了河道,河道在此消失了。其实不是消失了,是水从石缝间流过,因为水浅,水草茂盛盖住了水面,表面上只见杂草和乱石滩,看不见河流。 金铎甚是诧异,好好的一条河,怎么突然就没影了? 左顾右盼,猛然间,发现军绿色的橡皮艇底朝上翻扣在不远处。 金铎大喊一声:“快来啊!船在这儿呢!” 一六七,河边夜宴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橡皮艇失而复得,船有了;可是,河没了,船有何用? 先不考虑有没有用,金铎喜不自禁地走过去,把小艇翻过来,前后左右把橡皮艇检查一番,一切完好。 邱文明和吕成刚凑过来,看到橡皮艇眼光都一亮,脸上笑开了狗尾巴花。 几秒钟后,恍然大悟似的,三人全都四处张望,他们在寻找河,这么大一条河,怎么能说没就没了,玩魔术也没见过这么玩儿的。 三人举目四野,乱石滩里杂草丛生,石头大小不一,大的一人多高,小的隐藏在杂草中;好大一片高山石海,一眼望不到头。 金铎蹲下身子,扒开杂草,原来河在草下。 河还在,只不过是河水分流成无数的细流,从杂草石缝里流走了。世间善变莫过于水,热而成汽,冷而成冰;汇聚成海波涛万里;分散成涓涓细流无影无踪。 琥珀河如果不是突然变身无数细流,它过不去这片巨石滩,它在此化整为零穿过石缝,一定会在适当的地形上重新汇聚成河,重现波光粼粼的一往无前。 吕成刚张着臭李子染的黑嘴呆了一会儿,骂道:“我草!咱们就这么倒霉吗?谁干缺德事儿了?老天这么报应咱们。” 邱文明也是吃的一嘴黑,此时争辩说:“我可没干缺德事儿,真的,真没干过,不管什么事儿,咱自己吃点亏没事儿,不让别人吃亏,真的。” 金铎嘿嘿一笑说:“你俩都没干,那肯定是我干的了。”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黑客这个行当,确实有点缺德,往右一点是犯罪,往左一点是大侠;冥冥之中,有一只无形的手掌握着舵把,那是一只看不见的手。 吕成刚有点不好意思,赶紧解释说:“我草!这事儿整的,我就那么一说,闲磕搭牙儿,你还当真了。说谁缺德我都信,说你我不信。” 金铎突然来了好奇心,问吕成刚:“为啥?” 吕成刚坚定地说:“我草!啥都不为,就是不信。” 这就是吕成刚似的固执,任性和嚎横,他认准的事儿不要理由,他反感的事儿不管你有多少理由。 金铎说:“算了,说别的没用,往前走走看,我就不信它能没了。”说完背起包,拉起小艇,小心地踏着乱石往前走。 吕成刚快步过来接过小艇,在乱石堆上拖行。 邱文明跟在后边喊:“成刚,我草!你作死呀?这么拖一会儿就漏气了,还有一百多里路指望它呢,你不会扛起来。” 吕成刚把橡皮艇顶在头上,重量到是能承受,只是橡皮艇体积太大,在风中不停地摇摆,吕成刚被拖拽的摇摇欲坠。 金铎快步走过去,两人一个船头,一个船尾,扛着橡皮艇继续搜索前进。 邱文明的瘸腿确实是个拖累,走不多一会儿就走不动了,对金铎说:“你们先走吧,我歇一会儿。” 吕成刚又乌鸦嘴:“你歇吧,那六条狼在后边跟着呢,别把你当点心吃了。” 金铎责怪说:“成刚,嘴别那么黑。” 吕成刚自嘲说:“我草!吃臭李子吃的,你看。”吕成刚伸出手,两只手也黢黑,他到挺会打岔。 吕成刚忧虑地问:“我草!金铎,河要是就这么没了,咱就这么扛着走一百多里地?行吗?” 金铎肯定地说:“河没不了。” 吕成刚:“我草!没不了?……哪去了?” 金铎不相信一条波光粼粼的大河就这样消失的无影无踪,他走一段便蹲下,扒开杂草察看水流,他朝着溪流的方向走,他相信这些溪流最终还要汇聚成河,流入青龙河,因为地图上是这样标注的。 金铎的判断是正确的,他们前行了几百米后,地势突然塌陷似的下降,仿佛一个大漏斗,所有的细流又汇聚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深潭,深潭的出口诞生了一条崭新的河流。 远远的便听到哗哗哗的水声,三个人兴奋起来,加快脚步。 他们坷坷绊绊终于走到河边,吕成刚把小艇拖进河里,金铎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已经是下午二点半了。 吕成刚又去砍了两根撑杆,三人上艇坐定,两把撑杆一前一后,小艇顺河而下。 晚上五点钟,金铎他们漂到了青龙河口,金铎把小艇靠岸,就地休息。 吕成刚饿的急赤白脸,没好气地说:“饿死了,前腔贴后腔了。” 邱文明试探着说:“离这不远有个村,叫河口村,我有朋友,我去弄点吃的?” 吕成刚立马来了精神,一下子坐起来说:“好呀,咱俩一起去。” 金铎呵呵一笑说:“我也饿,再忍一忍吧。等天黑,钟华大哥给咱整吃的了,有酒有肉。” 吕成刚气的“哼”了一声,重又躺下。 三人又饿又累,都懒得说话,躺在草地上等天黑。 七点半,天刚麻麻黑,吕成刚就迫不及待了,他把橡皮艇推进水里,把背包,撑杆都放到了船上,他自己也坐在船上不下来了。 金铎看一眼邱文明,邱文明嘻嘻笑,金铎说:“好,走吧。” 青龙河水深,河宽,波澜不惊,小船顺风顺水,优哉游哉就到了顺安城,过了柳条通,牛舌滩,过了青龙河大桥,还是没有接应信号。 吕成刚心焦似焚,问金铎:“咋整的,准成吗?┄┄人呢?” 金铎说:“准成,放心吧。” 小船继续往下漂了一段,转过一片树林,汽车大灯的两束强光直射河面。 吕成刚兴奋地一跃而起,大叫一声:“看,快看,在那儿。” 金铎用手电发出暗号,汽车关掉大灯,小船靠岸。月光下,一群人向小船靠过来。 金铎第一眼看见的是玉珠,朦胧的月光里楚楚动人,所有的疲惫,所有的担惊受怕,此刻全都烟消云散,只为这张秀美的脸。 吕成刚第一眼看见的是凤芝,她打扮的花枝招展;邱文明第一眼看见的是沙滩上铺着的红色垫子,垫子上摆满了吃食,酒肉飘香。 吕成刚饿狼一样扑上去,手抓嘴撕,全不在乎吃相;邱文明不慌不忙,跟各位打过招呼,稳稳地坐下,一口酒一口肉,慢条斯理地享受;金铎撕了一条烧鸡腿,一边吃一边把钟华和霍金叫到一边,三人小声商议事儿。 玉珠给金铎包了大马哈鱼馅饺子,带来两饭盒,刚打开一盒放垫子上,大奎一把抓起来三四个,只见好几只手伸到盒里,转眼一盒饺子见了底。 大奎话里有话地说:“好吃,真好吃!”这是故意气人。 邱文明嘲弄大奎:“大奎,你晚上没吃饭呢?” 大奎嘴里塞地满满地说:“吃,吃了,等你们一宿,现在真饿了。这么多好吃的,你们也吃不了,我替你们吃。”说完得意地奸笑。 大奎其实挺可怜,他老婆不会做饭,不管是肉还是菜一律水煮,大奎肚子亏的很。 凤芝边给吕成刚捡肉边说:“一帮饿死鬼,你的嘴咋的了?啃锅底了?” 吕成刚咽了一口鸡肉说:“饿,饿一整天了,吃了一顿臭李子,染得呗。”凤芝看看邱文明,邱文明也是一嘴黑。 饺子是玉珠精心准备,专门为金铎包的,然而,金铎一个没吃,一饭盒饺子就没了。 第二盒饺子玉珠便不往垫子上放,她端着饭盒走向金铎。 金铎,钟华,霍金他们三个躲开众人,蹲在地上,三颗脑袋凑一起,在小声商量事儿。 玉珠端着饺子过来,金铎接过饺子,冲玉珠笑一笑,金铎先让钟华和霍金,两人很知趣,谁也不动手,连说:“你吃,你吃,我们不饿。” 金铎捏起饺子放嘴里,有意装出幸福的样子,吃给玉珠看。 金铎边吃饺子边跟钟华说话,玉珠在旁边断断续续地听见几个词:“密室┄┄撅折┄┄金库┄┄安全┄┄中途换车┄┄” 玉珠回到垫子上取了两块猪蹄和一瓶水,刚转身要送给金铎,大奎说:“等等,这儿还有。” 大奎已经把各样菜品捡了一盒子,递给玉珠。 玉珠接过来冲大奎笑了笑,这小子是个有心人。 玉珠再次回到金铎身旁,钟华走开了,听见金铎跟霍金说:“万·艾克┄┄俄罗斯卫星┄┄借道儿┄┄可我的手脏,你们别脏了手。” 霍金站起身,对金铎说:“大哥,你别这么想,咱们兄弟是一体。” 金铎说:“我是大哥,听我的吧。” 霍金点点头说:“明白,我先回去了,这儿不好久留。” 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看见他俩如此缠绵,玉珠想起在深圳的美好岁月,眼里溢出泪水。 霍金冲玉珠笑笑,小声说了一声:“保重!”转身走了。 金铎从玉珠手里接过吃食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边吃边说:“我们一整天,啥也没吃,真是饿了。” 玉珠仔细端详金铎,心想,这小子,这么折腾一点没瘦,好像又胖了┄┄见面光顾谈事儿,一点也没有谈恋爱的样子,啥意思嘛?这小子长没长心呢? 金铎吃着饭问玉珠:“文慧,怎么没来?” 玉珠说:“感冒了,咳嗽,发烧,她到想来,霍金不让。这黑更半夜的,她那经得起呀。” 金铎眼光如水地望着玉珠,玉珠不躲闪,以同样的柔情承接金铎的目光。 金铎说:“过几天,霍金和文慧回深圳,你想不想回去?再回英才幼儿园。” 玉珠想了想问:“你呢?回去不?” 金铎说:“我不回去。” 玉珠说:“那,我也不回去。” 金铎说:“你现在怎么样?──还有人监视你吗?” 玉珠开心地笑了,娇媚地说:“没了,我现在想去那儿就去那儿,没人骚扰我。” 金铎说:“那就好,在家烦不?想不想出来工作。” 玉珠说:“暂时不想,以后再说吧。” 金铎点点头,抬头看看天,拍拍肚皮说:“饱了,我得走了,天要亮了。” 玉珠忘记了矜持,一把抓住金铎的手说:“他们到处抓你呢?你要去那儿?安全吗?” 金铎使劲攥了攥玉珠光滑柔软的手说:“别担心,我很安全。对我的抓捕很快就能解除,放心吧。” 玉珠无法相信金铎话,追问:“真的吗?怎么可能呢?” 金铎用头顶了顶玉珠的头说:“是真的。” 东天透出鱼肚白,晨曦微露。 金铎,吕成刚和邱文明酒足饭饱,重新上船,大家挥手告别。 小船渐行渐远,清凉的晨凤里,玉珠的手不停地擦眼睛;金铎看在眼里,觉得眼窝也热辣辣的。 一六八,分道扬镳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金铎他们在青龙河边匆匆填饱肚皮,重新上船,晨曦微明中驶向幽暗的远方。 清凉的晨风中,玉珠不停地擦眼睛,金铎的眼睛也热辣辣的潮。 金铎模模糊糊的视野里,钟华车灯的光柱渐渐缩小,直至消失。 青龙河水面宽阔,水深波平,三个小时后他们漂出顺安地界,又漂两个小时,早上八点,进入邻县莲花镇地界,远远的便见河岸上有人走动,铁皮屋顶反射着太阳光。 莲花镇简易码头上,钟华的汽车大灯闪了两闪,意思是“安全,可以靠泊”;金铎举起手电,闪了两闪,意思是“信息收到”。 橡皮艇靠上河岸,钟华已经等候多时,大家把装备弄上车,橡皮艇放掉气也装上车。钟华开车送他们去预定的“仙人洞”旅店。 “仙人洞”旅店是一栋三层小楼,一个小院,坐落在小镇的东南角,位置有点偏,挨着一片树林。因为位置有点偏,旅客少,显得很清净,钟华看中的正是这份清净。 钟华预定了三楼南向的三个房间,把金铎他们安顿好,问他们饿不饿,他可以请大家吃一顿,他知道镇上有一家鱼馆儿菜做的不错。 吕成刚打着哈欠说:“上一顿三点吃的,没少吃,还没消化完,现在也不觉得饿,还是先睡觉,睡够了再吃吧。” 金铎和邱文明没意见,睡觉优先,因为实在是太累了。 钟华说:“那你们睡够起来自己吃吧。我得回去了。” 吕成刚直挺挺地往床上一倒说:“我草!别客气,我们不用陪。” 金铎和文明起身送钟华,钟华摆手制止了,小声说:“没事儿别出来,待房间里少露面,别让人认出来。外边查得正紧,我来的时候路上遇到四处卡点,检查身份证,核对照片。” 金铎停了脚步,恋恋不舍地目送钟华下楼。 金铎,邱文明和吕成刚各回自己房间,拉上窗帘,蒙头大睡。 朦朦胧胧间,金铎听到窗外一片嘈杂声,起身看时,大门口站着很多人,好几辆警车闪着警灯,一个警察手握扩音器,冲旅店喊道:“里面的人你们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举起双手,乖乖走出来······” 金铎大吃一惊,赶紧跑到邱文明的房间,邱文明和吕成刚正在吃肉,喝酒。 金铎说:“听见没?警察把这儿包围了,你们还有心思吃喝?” 吕成刚满不在乎地说:“他们抓的是你,与我们何干?” 金铎想一想,吕成刚说的对,警察抓的确实是自己。金铎说:“那我走了,你俩喝吧。” 邱文明说:“金铎你等一等,我喝完这杯跟你去。” 金铎不理他,回到自己房间,取出雷击枪提在左手,右手攥着一枚爆震弹,背起背包上了楼顶。 从楼顶向下看,周围密密麻麻全是人和车,唐英杰和苟局长并排站在前边,旁边还有一门大炮。 金铎心想至于嘛?还动了炮了! 金铎环顾四周,楼顶挨着楼顶,金铎想不能束手就擒,先逃出包围圈儿再说。 金铎撒腿开跑,向前一跃而起,跳向旁边的楼顶,轻轻地落下,继续跑,从一个楼顶跳到另一个楼顶,金铎估计已经跳过十几栋楼,感觉自己逃出了包围圈,便向鸟一样从楼顶落向地面,脚轻轻地踏上地面。猛抬头,突然看见唐英杰举着手枪对着自己,狩笑着说:“跑啊!使劲跑,你跑不出我的手心。” 枪口喷出火舌,金铎心里一紧:“完了!” 金铎一声大喊把自己喊醒了,原来是一场梦。看看时间,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已经睡了三个多小时。 睡中惊醒,心还跳的很急,深吸两口气,屏息听一听,邱文明和吕成刚的房间没有动静,这两个家伙能吃能喝能睡,这一天一宿折腾200多公里,很疲惫,肯定还在大睡。 金铎再也无法入睡,索性穿好衣服,出了房间,想到可能得在这儿住一段时间,应该熟悉一下环境。 金铎走出房间,先寻到应急通道,推门试了试,门开了,有角钢焊的简易楼梯通向地面;金铎沿楼梯上了楼顶。 站在楼顶向下望去,镇子不大,一条大路由东向西穿过镇子;青龙河像一条银链,从西北而来,绕过莲花谷镇,向东南方向流去。 镇子的南面是围棋盘似的翠绿稻田,一条柏油马路从镇子向西南延伸,这是刚竣工不久,通向莲花谷仙人洞景区的公路。公路消失在远方的群山之中。 镇子东南方向有一处山包,生长着一大片杂木林。 “仙人洞”旅店的东侧是一个两层楼房;西边是一栋高度平齐的三层楼房,三栋楼距离很近,成年人一跃可过,竟然跟梦中的情景这么相似,真是奇了怪了? 金铎从楼顶下来,走过邱文明和吕成刚的房间,驻足静听,隐隐约约听到鼾声,估计他们一时半会醒不了。 金铎回房间换过衣服,戴了遮阳帽,太阳镜,出了旅店,向小镇中心走去。 金铎回来时买了很多水果,刚回到房间,邱文明和吕成刚像是约好了似的一起进来了。看见水果,坐下就啃。 金铎说:“该吃饭了,别拿水果当干粮。” 三人来到旅店对面的小饭店,要了四个菜,邱文明问金铎:“喝点不?喝点解乏。” 金铎突然想起那个梦,心里不踏实,笑着说:“你们喝点吧,估计这几天没啥事儿,你俩随便喝。” 吕成刚看着金铎说:“我草!你咋的不喝?” 金铎随口扯谎说:“我也想喝点,胃不舒服,算了吧。” 吕成刚赚了多大便宜似地呵呵笑,说:“我草!那就不客气了。”举杯抿了一口,特意咂的吱一声响。 放下酒杯,吕成刚说:“我草!现在安全了,明天我想回去。” 邱文明狐疑地看着吕成刚问:“回那儿?” 吕成刚眨着眼睛回答:“回家呀!住在这儿算什么呀?” 邱文明看看金铎,金铎低头吃菜,不言语。 吕成刚吃了一口菜,进一步小声解释说:“额草它马滴!回去,还得找他算账。” 金铎和邱文明都知道那个“他”是谁。 金铎抬起头,看着吕成刚问:“心里有谱吗?你的账怎么算?” 吕成刚跟邱文明碰了一下杯,喝了酒说:“我草!啥谱不谱的,有机会就下手呗。” 邱文明说:“你上次没打着狐狸惹一身臊,姓唐的怕是防备了,就怕你算计不了人家,让人家把你算计了。上次跟你交手那个保镖叫大象,那小子是特警出身,挺厉害,你得小心他。” 吕成刚轻蔑地一笑说:“我草!他那两下子我见识了,差点没烧死他,不过如此。” 金铎轻声说:“你俩喝酒,吃菜,别的事儿咱回去再商量。” 邱文明会意,伸出手说:“成刚,划两拳怎么样?” 吕成刚愣了一愣,逞能地说:“我草!好多年不划了,忘差不多了。谁怕谁呀!”两人一声喊,比划起来。 “哥俩儿好呀――” “六六六――” “五魁首呀――” 吕成刚输拳,端杯喝了。再划,又输了;再划,又输了。 金铎看不下眼说:“文明,你这不是欺负人吗?成刚,不跟他划拳,跟他转勺子。” 吕成刚连喝四杯,发现划拳确实不赚便宜,这几年监狱蹲傻了,嘴笨,手也跟不上。立即接着金铎的话茬说:“对,转勺子。” 服务员拿来一个平底碟子,一个瓷勺,邱文明和吕成刚你一下,我一下转勺子。勺把儿指向谁,谁就喝酒。 这个办法好,几率差不多,你一杯,我一杯,不一会儿两人舌头都大了,眼皮也沉了。 三人回到旅店,洗澡睡觉,一宿无话。 第二天早上,金铎把邱文明和吕成刚叫到房间,郑重其事地问吕成刚:“你今天回去?” 吕成刚说:“我草!是这个意思,我想吃完早饭就走。” 金铎问:“回去找唐英杰报仇?” 吕成刚点点头。 金铎低头想了一会儿,抬起头说:“成刚,怎么报仇,你有具体的计划吗?” 吕成刚想了想,一笑说:“我草!没想过,不急,慢慢想。” 金铎盯着吕成刚的眼睛说:“成刚,文明的话有道理,你上次是突然袭击,现在唐英杰有防备了,凤凰山庄安保加强了,唐英杰的坐车是防弹的,压上地雷都没事儿,你不容易得手了。再者,他们现在不知道是你干的,但纸里包不住火,早晚知道你回来了,有了目标,再去对照监控,你的嫌疑就大了。所以,你回去,先保证自己安全,这是最主要的。千万别落到他们手里,在这个基础上,如果有机会就抓住,如果没机会,别蛮干。唐英杰的保镖,叫大象的那个枪法不错,手枪比武,三十米打乒乓球,十枪九中,全省比武得过奖。” 吕成刚以为金铎会劝他留下,没想到金铎只是嘱咐几句。想起金铎对他的好,突然觉得有点好意思,他是个心直口快的人,迟疑了一下说:“金铎,你有恩于我,我记得,把账号给我,回去我把钱还你。” 金铎淡然地说:“这个不急,你有钱吗?” 吕成刚说:“我草!一点不骗你,有钱。” 金铎说:“你不是说要把你爸弄出来吗?得花大钱吧?等你爸出来再说吧。” 吕成刚说:“金铎,你的情我领了。不用,真有钱,够用。” 金铎:“要是这样,你把钱给钟华就行了。” 吕成刚迟疑了一下说:“金铎,我知道你也想灭了唐英杰,不过,咱俩的路子不一样。你说的动动手指就能让他死,还说撅折苟局长,我听了……呵呵,太玄了。金铎,咱还是各干各的吧。反正目标都是一个,是吧?” 金铎笑着点点头说:“行啊,祝你马到功成!” 早饭后吕成刚打车回了顺安。 一六九,归来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吕成刚回到顺安,马不停蹄,先去看正在装修的房子,装修工人在给卫生间做防水,房间里到处是灰尘,装修材料和刺鼻的气味。吕成刚简单问了一下工程进度就出来了。 吕成刚从家里出来便去“安琪儿美容美发”。 凤芝正给一个老顾客烫发,手里拿着发卷,嘴里也叼着发卷。吕成刚笑呵呵地走进来,凤芝惊喜交加,立即把手里的活儿交给徒弟,陪着吕成刚上了二楼。 走进卧室,凤芝回身抱住吕成刚,嗔怪道:“回来怎么不说一声儿,吓我一跳。” 吕成刚故作正经地说:“草!突然查岗,那有提前说的。” 凤芝使劲儿掐了吕成刚一把说:“德性!” 俩人相拥着向床上倒去 ······ 凤芝问:“你们都回来了?” 吕成刚边穿衣服说:“我草!没有,我自己回来的。” 凤芝疑惑地看着吕成刚,问:“咋的了?” 吕成刚也问:“我草!咋的了?” 凤芝:“你咋自己回来了呢?” 吕成刚:“哦,我草!我有我的事儿,跟他们扯什么。” 凤芝呼地坐了起来,柳眉倒竖地说:“你轻点嘚瑟!你一撅尾巴,我就知道你拉几个羊粪蛋儿。你还想扯犊子是不?” 吕成刚争辩道:“我草!不是我扯犊子,是心里这口气咽不下去。” 凤芝说:“咋不跟金铎他们一起干呢?耍单帮?” 吕成刚低头想了想说:“我草!金铎对我没得说,不过,这小子现在太能吹了。他说动动手指就能弄死唐英杰,还说要把苟局长撅折,这也太玄了,不靠谱――他现在咋怎能吹呢?” 凤芝听明白了,气恼地说:“你这个虎B,说金铎能吹,你说破天我也不信,你是不知道他的厉害。” 吕成刚问:“他说‘三宝粥铺’的事儿,你在场?” 凤芝自豪地说:“那是,我是亲自在场。” 吕成刚看着凤芝得意的样子,心生酸意,撇撇嘴问:“我草!你说,说当时是怎么个经过。” 凤芝想了想说:“他从深圳回来,不敢见玉珠,约我在‘三宝粥铺’见面,他把玉珠的东西带回来了,让我转给玉珠。” 吕成刚:“我草!你别啰哩啰嗦的,挑重点说。” 凤芝瞪了吕成刚一眼,继续说:“看那样,他一出酒店就让人盯上了,我俩在二楼坐着说话,有两个马仔就在大门口守着,等着金铎出去。” 凤芝示意吕成刚把矿泉水递给她,凤芝喝了两口水,清了清嗓子。 吕成刚问:“我草!唐英杰怎么那么快,就知道金铎回来呢?” 凤芝说:“说你不服,你这几年在里面呆傻了。唐英杰局子里有人,金铎定机票,酒店都得刷身份证,有人给唐英杰通风报信呗。” 吕成刚:“我草!哦……后来呢?” 凤芝:“后来?……后来金铎问我怎么来的,我说骑电动车,俺俩走到窗户,我指给他看。他说用一下电动车,我把钥匙给他。他说他先走,让我待一会儿再出来,我问咋的?他说有人截他。当时把我吓坏了,我拉他没拉住,他就下楼了。” 吕成刚主动把矿泉水递给凤芝,凤芝喝了两口水,接着说:“金铎下楼走到电动车边上,两个马仔手里拎着钢管跟了过去,后来听说是什么二金刚,三金刚的,他们说了什么听不清,我在二楼窗户看得清清楚楚,就见金铎一抬手,哧一股白雾正喷在马仔脸上,马仔双手捂脸往后退;别一个马仔抡起钢管横扫过来,金铎一闪躲过去了,抬手一喷,那个马仔扔了钢管,双手捂脸,蹲地上了。金铎一脚把他踢翻了,拾起地上的钢管,把两个马仔的腿干断了。” 因为是亲历,凤芝比比划划,说得绘声绘色,吕成刚听的热血沸腾,两眼放光。 吕成刚:“我草!……之后呢?” 凤芝说:“马路对面有一辆皮卡车,有两个马仔,看这边马仔吃亏了,往这边跑,金铎骑上电动车走了。那两个马仔又往回跑,开着皮卡追金铎去了,之后我就带着玉珠的旅行箱去玉珠家了。十多分钟以后金铎打电话,说我的电动车在顺安大酒店院里,钥匙在车上,让我去取车。” 吕成刚问:“我草,他就躲在顺安大酒店了?” 凤芝说:“对呀,唐英杰的马仔一天24小时盯着酒店,金铎躲着不出来,躲了好几天,快递突然送来十几个箱子,快递单都是外文,咱也看不懂,我全给金铎送去了。” 吕成刚来了兴趣,追问:“我草!后来呢?” 凤芝边穿衣服说:“后来,我把快递送过去二天三天吧。金铎从酒店出来了,打车去沈阳,马仔们就追上去了,听说在二道沟大桥那儿,金铎把他们全干趴下了,不知道是几金刚领着七八个马仔,在二道沟大桥把金铎截住了,金铎没咋的,他们全废了,现在还在医院住着呢。” “我草!真的假的?这么厉害?”吕成刚半信半疑。 凤芝哼了一鼻子说:“除了二道沟那次我没在场,其它三场大仗,我都在场,金铎这小子贼聪明,不服不行。” 吕成刚来了兴趣,问:“我草!咋个聪明,你说说。” 凤芝说:“去石虎山看你,刷身份证暴露了,唐英杰派了二十多个人,带着枪,好几台车,计划前堵,后截,想把我们都撞下悬崖。 刚开始金铎有点发懵,赶得也巧,碰上一个往监狱送黄豆的老头,金铎就买了两麻袋黄豆,我们都纳闷,他买这玩意儿干啥。 不一会儿就明白了,刚过滚兔子岭,大下坡,邱文明就往路上撒黄豆,后边那个车方向就失灵了,晃了两晃就往悬崖去了。两棵大树挡住了,要不,掉下去几百米,骨头渣都不剩。” 吕成刚低头不语,凤芝话让他犯寻思了。 凤芝接着说:“不管怎么着,人家金铎自己不吃亏,不像你,我看就是蛮干,你想过没有?你把他杀了,你有好啊?跑了你了,你不得偿命呀?” 吕成刚辩解说:“我草!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他说唐英杰的小命在地手里攥着,动一动手指就能弄死他,这也太吹牛B了吧。” 凤芝已经穿好衣服,走过来拍了拍吕成刚的头说:“这几年把你蹲傻了,这事儿我听玉珠说过,金铎动动手指就能要唐英杰的命,这肯定是真的。” 吕成刚不解地问:“我草!金铎傻B呀?弄死他多省事儿,还用得着东躲西藏的,担惊受怕。” 凤芝神秘地说:“金铎肯定有自己的想法呗。人家有高科技,往外‘哧哧’喷火球,沾上就放挺了;有一种手雷,‘嘭’一声,一倒一片,我们当时离的挺远,耳朵疼的浑身发软。” 吕成刚瞪大了眼睛问:“草!啥?――真的!” “都是我亲眼看见的,还能假了?谁骗你,我能骗你,死样儿!”凤芝瞪了吕成刚一眼,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吕成刚确实有点懵了,突然想起,遇到狼那天晚上,找到背包后,金铎和邱文明都从包里取出一个像个袖珍吹风机的东西,攥在手里,感觉很壮胆。 吕成刚问:“我草!你说那东西是不是小吹风机?” 凤芝说:“是,你见过。” 吕成刚点头。 凤芝看看门口,小声说:“那天晚上河边吃饭的时候,有一个长得怪模怪样儿的人,你还记得不?” 吕成刚说:“我草!咋不记得呢。没跟咱说话,跟金铎嘀咕了半天就走了。” 凤芝神秘地说:“他是个头儿,金铎他们是一帮人,不是他自己。唐英杰这边一举一动,金铎都了如指掌。我们去看你那次,一出来金铎就知道唐英杰派人在路上截他,要把他撞到悬崖里去;几台车,多少人,带的什么武器,金铎都一清二楚。我告诉你,你跟谁也别说,有一个女的,经常去看玉珠,金铎不许她自己去,每次去先到我这儿,我领她去,这个女的干啥的,住那儿,什么都不让问。” 吕成刚有点傻了,他的智商有点爆表了。 凤芝赞赏地说:“金铎这个人从不说大话,你听他的没错,你自己这么蛮干,我看早晚把自己搭进去,唉!――那我就白指望一场了。” 凤芝鼻子一酸,无声的抽泣起来。 吕成刚让凤芝搞的六神无主,抱住凤芝说:“草!别这样,别这样,真要像你说的这样,明天我就回去。” 吕成刚在“安琪儿美容美发”吃了午饭,之后骑上凤芝的电动车往北去了凤凰山庄,他要去看一眼,他伟大的作品完成了,却一直没有时间近距离欣赏一番。 凤凰山庄一片忙碌景象,工程车进进出出,有人在围墙上安装监控摄像头;有人在粉刷别墅,有人在重铺地面,三栋别墅黑乎乎像火燎过的锅灶。 吕成刚站在远处观察了一番,为自己此生最伟大的破坏得意,也为棋失一招而失意,便怀着得意又失意的复杂心情回到凤芝那儿。 吕成刚跟凤芝商量晚上请钟华吃饭,为两件事儿,一是把金铎的钱给钟华,二是随便问问老爷子的事儿办得怎么样了。 钟华听完吕成刚单枪匹马回来的解释后说:“成刚,你这样下去,你只有两条路。” 吕成刚的心目中,钟华是有本事的人,能把他捞出来,还要把他老爸捞出来,这样的人值得尊重,这样人的话值得深思。 吕成刚便虚心地问:“那两条路?” 钟华喝了一口酒说:“一是招灾;二是惹祸。” 吕成刚立马就要崩溃了,他瞪着眼睛说不出话。 一七0,虎口拔牙(1)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吕成刚回到顺安,被凤芝一顿教训,钟华一顿规劝,发现自己又任性了。这小子有个长处,知错就改,第二天就返回了莲花镇“仙人洞”旅店。 吕成刚到达“仙人洞”旅店时,正是晚饭时间,金铎和邱文明的房间叫不开门。 吕成刚站在走廊想了想,猜测他们肯定是吃饭去了。掏出手机,突然想起邱文明的手机卡都抽出来了,金铎的手机不知道号码。 吕成刚背着包裹往外走,决定先去对门的小饭店填饱肚子,再回来等他们。 吕成刚推门走进饭店,人还没站稳,就听见有人叫他,循声望去,正是邱文明。桌上坐着三个人,金铎,邱文明,还有一个人年龄和自己相仿,却不认识,三双眼睛聚焦他。 邱文明起身介绍说:“我是我弟弟,邱文海。” 邱文海长得跟邱文明差不多,圆头圆脑,五短身材,象尊石头墩子。 吕成刚放下背包,在桌旁坐下,邱文海送过来小碟,筷子,酒杯,随后倒满了酒。 金铎看着吕成刚莫名其妙地笑,吕成刚有点惭愧,腆着脸问:“我草!笑啥笑?” 邱文明问:“你怎么回来了?啥意思?” 吕成刚端起酒杯,自嘲地说:“我草!让他们给吓回来的。” 邱文明刨根问底:“谁呀?谁敢吓唬你呀?” 吕成刚跟邱文海碰了一下杯说:“喝杯认识酒。”两人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吕成刚夹了一块鱼肉放嘴里嚼着说:“我草!谁能吓唬我,钟华大哥呗。” 邱文明问:“他咋吓唬你了?” 吕成刚作个鬼脸儿,咽了鱼肉,说:“我草!他说我就两条路了,不是招灾,就是惹祸,我是没个好了。” 大家哄然大笑。 饭后邱文海开着皮卡车回去了,吕成刚跟着金铎回到旅店,金铎招呼他一起吃水果。 金铎剥了一个桔子递给吕成刚,小声说:“我们最近有一次行动,你参加不?” 吕成刚问:“草!什么行动?” 金铎说:“我不是说过吗?把吕局长撅折。” 吕成刚瞪了眼睛看着金铎,金铎一如平常,没有丝毫的紧张或者做作。 吕成刚问:“我草!真的呀?……怎么撅?” 金铎咬了一口香水犁,看着吕成刚说:“别问这些,你就说想不想参加,想参加有条件。” 吕成刚问:“我草!我就是他害的,他跟唐英杰穿一条裤子,这事儿我能不参加吗?你说吧,什么条件?” 金铎很严肃地说:“成刚,你听好了,咱们同学是同学,哥们儿是哥们儿,正事儿是正事儿,这得分清。你要想参加,就一个条件,一切都得听我的,看我的眼色行事儿,不能自作主张,尤其是仇人相见,不能冲动。” 吕成刚想了想,有点委屈,老子这辈子没让谁管着过,一切听你的,不能自作主张,感觉有点屈辱。但是,不答应条件肯定是不让参加,真他妈的! 吕成刚低了头说:“草!行,全听你的。” 金铎盯着吕成刚的眼睛说:“成刚,我策划一次行动不容易,每一步都是设计好的,不能出差,一招不慎满盘皆输,知道不?” 昨天让凤芝一顿教训,晚上请钟华吃饭,又是一顿规劝,今天金铎又如此这般,一股邪火直冲脑门,吕成刚不耐烦地说:“我草!整的这么严肃,跟真事儿似的。不放心我是不?那我不参加了,行吧?” 吕成刚生气了,这是治气呢。 金铎点了点头说:“行,我们有行动,带你吧,怕你不守规矩,坏了大事儿;不带你吧,怕你有想法。你主动退出,就怨不着我们了。” 金铎拿起一个桔子扔给邱文明,邱文明接住放一边,说要吃葡萄。拿起一嘟噜葡萄去洗手间,放的水哗哗响。 吕成刚突然有被抛弃的失落感,还有不被信任的沮丧。 回到房间,吕成刚心里难受,坐卧不宁,转身去了邱文明房间,找邱文明发牢骚。 邱文明不听他发牢骚,笑呵呵地说:“晚上睡不着时自己想一想,别人说啥都没用,你听不进去,我太了解你了。” “我草!这是咋混嘛!”吕成刚梗着脖子回了自己房间。 第二天早晨,金铎正在刷牙,吕成刚进了房间,低着头,在地上转了几圈儿,突然抬起头,很诚恳地说:“我草!金铎,昨天的事儿是我不对,从现在开始,一切听你的,看你眼色行事。” 金铎一嘴泡沫,笑着点了点头。 金铎的行动就是撅折苟局长。 苟局长用公权力给金铎撒下一张大网,要把金铎捉拿归案;金铎耍个小聪明,他不走公路,不走铁路,不坐飞机,而是凭借一只橡皮艇,沿着琥珀河,青龙河冒险漂流二百多公里,成功钻出苟局长的大网。 金铎躲进莲花镇的“仙人洞”旅店,他在小旅店给苟局长设了一个圈套,坐等苟局长自己把脖子伸进套子,拿下苟局长就撅了唐英杰的保护伞。 苟局长没让金铎等太久,五天后是星期六,下午一点多钟,卫士发来信息:“目标出现”。 定位截图显示,苟局长正往莲花谷的方向而来。 苟局长限期抓捕金铎的死命令已经过期,金铎仍没踪影;这天上午,苟局长又召开紧急会议,再提要求。他要求辖区内逐门逐户搜查,尤其要注意民宿,小旅店,黑旅店。再次明确赏格二十万。 开完会,已到午饭时间,苟局长在食堂吃了饭,回家睡了个午觉,醒来给老婆打了个电话,老婆去省城开会,明天下午,也就是周日下午回来。 苟局长决定下午去一趟莲花谷,看望父母是一方面,重要的是把那一百万美金转移过去,放进密室,他才安心。 苟局长下午三点多钟到达莲花谷别墅,老父亲正在菜园子里忙活,苟局长把沉甸甸的旅行箱放进密室,也来到菜园子,边拔草边跟老父亲闲聊。 苟局长很喜欢这座别墅,在这隐秘的山间,他的灵魂觉得安宁。 苟局长吃过晚饭,坐在宽敞典雅的客厅里,心里仍然犹豫不决;是在这儿过夜,明天下午回去,还是马上返回。 这本来不是个问题,但刚才从顺安过来时,沿途过了五道关卡查验证件,当然,苟局长摇下车窗便被对方认出,敬礼放行。然而,这也就是说,至少有二十多个同行知道他往这个方向来了,如果连夜返回,不用编造什么理由,全当检查工作;如果在这儿过夜,明天回去,可能会引起猜疑,局长的一举一动都引人注意,这一层不能不考虑。 苟局长不想让人知道他在这儿有别墅。 苟局长坐在沙发上权衡去留,门铃响了。苟局长从视窗看见两个小伙儿站在大门口,便问道:“有事儿吗?” 一个面容和善的小伙儿说:“哦,打扰你了,我是你的邻居,最近想装修,如果你方便,我想看看你家的装修,借鉴借鉴。如果不方便就算了,打扰你,不好意思。” 苟局长犹豫了一下,既然是邻居,将来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好拒绝,便开了大门,请二位进来。 两个小伙儿在客厅坐下时,苟局长感觉高个儿的那个有点面熟。五年前他带人在吕成刚的卧室搜出毒品,把吕成刚送进监狱,五年过去了,吕成刚变化挺大,他一时没认出来。 矮个小伙儿总是笑嘻嘻的样子,坐下后便问苟局长:“你不认识我?” 苟局长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摇头说:“真是想不起来了。” 苟局长位高权重,每天要见很多人,很多人记得他,认识他,他不认识人家,这是常有的事儿,也不需要多解释。 小伙儿嘻嘻一笑说:“你们悬赏二十万,到处找我,我叫金铎。” 苟局长心里咯噔一下,瞪圆了眼睛。心里想,他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几秒钟的慌乱,随即镇定下来,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笑了笑说:“你胆儿忒大了,知道我是谁吗?” 金铎仍然笑嘻嘻地说:“我知道你,我很了解你。可是,你对我一点也不了解。” 苟局长板了脸,拿出局长的威严说:“你找我,是想自首吗?” 金铎嘻嘻一笑说:“不是,我不是为我自己来的,我是为你来的。我来是为了救你呀,你不想身败名裂吧?” 苟局长怒了,厉声说:“什么?身败名裂?笑话!┄┄谁救你还不知道呢?你救我?” 金铎举起一个黑色的U盘说:“苟局长,我真是来救你的。” 金铎把U盘放在桌上,继续说:“看看这个你就明白了。你想不到吧?你的好朋友唐英杰,从十多年前,你还是个小警察开始,把送你的每一笔钱都留了音频和视频;还有,你在凤凰山庄后院跟白玖瑰,山里红,小金鱼儿床上那点事儿,全都录了视频了。都在这儿呢。” 苟局长像是被打了一拳,一阵晕眩;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掩饰不住地慌乱,愣怔了几秒后,仍然嘴硬道:“你┄┄你想讹诈我?我这儿,到处,到处都有监控,全方位的。” 金铎仍然笑嘻嘻地说:“我知道,不过,我刚才进来时,把它关了,没请示你,不好意思。” 苟局长看了看金铎,掏出手机,点了几点,监控确实被关闭了。苟局长怒气冲冲地说:“我是公安局长,知道不?你要想想后果。” 金铎笑嘻嘻地说:“整岔了吧。现在想后果的不是我,是你,苟局长。” 眼看吓不住金铎,苟局长有点泄气,低头想了一会儿说:“你这个破玩意儿,是真的假的?……你想怎么样?” 金铎笑嘻嘻地说:“苟局长,你这儿有电脑吧?你先去看看U盘的内容,咱再谈好吧?” 苟局长拿起U盘上了二楼,他二楼的卧室有电脑。 吕成刚用眼神询问金铎,要不要跟上去,金铎示意吕成刚,不用跟上去。 但是,苟局长看完U盘的内容,重新下楼时会发生什么?他会举枪乱射,打死金铎和吕成刚?还是心理崩溃,俯首帖耳? 金铎一时无法判定,他在紧张与焦虑中等待。 这是一场豪赌,赌注是生命。 一七一,虎口拔牙(2)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一七一, 苟局长拿起U盘上了二楼,他二楼的卧室有电脑。 吕成刚用眼神询问金铎,要不要跟上去,金铎示意吕成刚,不用跟上去。 但是,苟局长看完U盘的内容,重新下楼时会发生什么:他会举枪乱射,打死金铎和吕成刚?还是心理崩溃,俯首帖耳? 金铎此时无法判定,他在紧张与焦虑中等待。 这是一场豪赌,赌注是生命;这是虎口拔牙,随时可能落入虎口。 苟局长拿着U盘上楼到卧室,插进电脑,快速浏览了一遍,所有的场景和对话熟悉又陌生;遥不可及而又近在眼前。 苟局长觉得脑袋里轰一声,顿时天旋地转,两眼发花,手抖地拨不出U盘,心里骂道:“姓唐的,原来你是个白眼儿狼啊!” 苟局长脑袋里有一群蜜蜂嗡嗡叫个不停,无数的问题冒出来:我刚到这儿,姓金的就追来了,他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这些东西最早的发生在十年前,唐英杰搞这些是为了要挟,但怎么到了金铎手里? 金铎到底想怎么样?……如果想搞我,他不必冒着风险来找我;如果他不是想搞我,为什么让我知道?…… 他还知道些什么? 现在应该怎么办? 苟局长第一个念头是整死这两个小子,他回身在枕头下边抽了手枪;手里握着枪,心里觉得踏实。 但是,整死这两个小子,他肯定还有同伙,为了报复,会将“黑料”曝光,自己就会身败名裂,到那时,自己就得为他俩偿命,等于同归于尽。 想到这儿苟局长浑身一哆嗦! 冷静地一想,把这两个小子抓起来,逼他交出资料?可是,自己一对二,没有胜算;另外,听说姓金这小子有点高科技的玩艺儿,唐英杰几十号马仔都让他干医院去了,他自己却全须全尾,他是有备而来,硬的怕是行不通。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事到如今,先保住局长的地位是最明智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自己还在这个位置上,大权在握,一切都好办;否则,不堪设想。 那就跟他交易,反正自己不差钱,先稳住他们,再想办法,这一步虽然太屈辱,但韩信尚有胯下之辱,事到如今,自己也只能忍一忍了,先过了这一关,再想办法。 十几分钟后,苟局长脸色苍白地走下楼来。他强装镇定地坐下,问金铎:“这个东西,你怎么弄到的?” 金铎微笑着说:“我在马路边上捡的。” 苟局长知道金铎在开玩笑,但他笑不出来。他放弃这个问题,以探寻的语气说:“咱俩作个交易怎么样?我出钱买它,你开个价?” 金铎嘻嘻一笑,毫不犹豫地说:“我也是这个意思,我跟你无冤无仇,不想害你,要这个东西没用,可以做个交易,你让我开价,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开价九千万,怎么样?” 苟局长一怔,眼里喷火地看着金铎说:“你这样不行,你没有诚意,我一个工薪族,就算局长有点外捞儿,也没多少┄┄我没那么多钱。” 金铎呵呵一笑说:“苟局长,看来是你没诚意。其实,我来是给你一次机会,你想过吗?如果这个U盘到了有关部门或者发到网上,会怎么样?” 苟局长紧张了,额头的冒出一层汗珠,怯懦地说:“我有诚意,你要价太高了,我没这么多。” 金铎向前探了探身体,轻声说:“苟局长,我说我很了解你,你不信,跟我耍滑头,那好吧,现在我告诉你,你车库的后边是一个密室,里面有四十多个旅行箱,箱子里面全是钱。你知道吗?一张全新的百元人民币长是16.5厘米,宽是7.7厘米,一万张是一厘米厚。一个20寸的箱子可以装三百万,你那里有四十多个,当然了,不全是现钞,也有黄金,珠宝,都是值钱的宝贝,我估计那个密室里的财富应该在两个亿左右,我没说错吧?” 金铎说的不紧不慢,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迸。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子弹射进苟局长的心脏,只见他脸色由红变白,由白变灰,由灰变紫,眼睛都红了。 苟局长浑身哆嗦,嗫嚅着问:“这,这,你咋知道?” 金铎有意戏弄他,嘻嘻一笑说:“我猜的呗,我猜你有两个亿,这不一定准确,保守点,你至少有一亿五千万以上,这个不会错吧?我只要三十个箱子,九千万,其余的给你养老,怎么样?” 苟局长腾地站了起来,双手举起手枪,枪口对准了金铎。 金铎心里一惊,一闪身,抽出雷击枪,对准了苟局长;吕成刚也举起了雷击枪,枪口对准了苟局长。苟局长听说过雷击枪,喷火球,沾上就放挺。 三人僵持,对峙着,空气仿佛凝固了,三人的神经像紧绷的琴弦,随时都可能绷断。 苟局长的手在发抖,金铎的心也在颤抖······ 苟局长的枪口越来越低,最终收起了枪。像一只咬了败仗的狗,满脸颓丧,嘴里却不服输地说:“你,你,你┄┄做梦!” 金铎收起雷击枪,站起来说:“苟局长,我不爱做梦,只想跟你做个交易,不过,交易得两厢情愿,一个愿意买,一个愿意卖,你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我现在就走。” 金铎缓缓地转身往外走,右手握紧雷击枪,随时准备转身还击;吕成刚的雷击枪口一直对头苟局长,一步一步向后退。 眼看着金铎走到了门口,苟局长向后一瘫,喘着粗气,用最后一点气力说:“等┄┄等等,我,我还有话。” 金铎站住,转过身问:“有什么话,你尽管说。” 苟局长恢复镇定,问金铎:“你肯定知道我和唐英杰关系不错,或者说,我就是他的保护伞,你为什么不搞垮我,而只是交易?” 金铎走近两步,轻声说:“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担心我收了你的钱,回头还要搞你,我想告诉你,我只想在你这儿搞点钱,没想搞你人。” 苟局长:“谁能保证我付了钱就能平安?” 金铎:“没人给你保证,因为你没有选择。” 苟局长彻底崩溃了,他哀求道:“金先生,钱,我可以出,但是,你能保证,保证销毁这些东西吗?” 金铎重新坐回沙发上,很郑重地说:“苟局长,我刚才说过,我跟你无冤无仇,不想害你。我这人不撒谎,实话实说,你出了钱是一方面,还有就是,我跟唐英杰还没完,你得保证不再帮姓唐的,我就保证你没事。但我不会销毁它。只要你从此改邪归正,做个好人,我保证你没事儿。如果你表现我满意,等我搞垮唐英杰,可以考虑销毁它;如果你还当唐英杰的保护伞,到处抓我,我就让你身败名裂,监狱就是你的后半生。” 苟局长目光游移,不停地搓手,额头上汗珠子直滚,低头不言语。 苟局长的母亲推门进来了,责怪苟局长说:“怎么不给客人沏茶呀?” 苟局长支吾道:“哦,光说话,忘了。” 有老人在场,金铎和苟局长都沉默不语,吕成刚也收起了雷击枪。 不一会儿,老太太给金铎和吕成刚端了茶。 金铎客气地向老太太道谢,眼睛望向窗外,苟局长的父亲正在院子里逗狗,一只黑背德牧跑来跑去。 苟局长抬起头,看着金铎说:“你说话算话?” 金铎说点头。 苟局长进一步明确道:“我付你九千万,撤销对你的抓捕,保持中立,你就保证我没事儿?” 金铎用肯定的语气说:“我答应你,我承诺。” 苟局长痛心疾首地抽了抽脸,说:“那走吧。” 苟局长打开车库,把自己车开出去;邱文海把皮卡开进车库,金铎和苟局长走进密室。 金铎指着一个旅行箱说:“这个箱子里是一百万美元。姓唐的刚送你的,你刚把它送进来。” 苟局长怔在地上,傻了一样。他无法理解的是:姓金这小子怎么什么都知道,在他面前,自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一丝不挂,这太可怕了,苟局长只觉得脊梁骨嗖嗖冒凉风。 苟局长颤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金铎嘻嘻一笑说:“老话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 苟局长的心理防线被彻底击垮,嗫嚅道:“金先生,只要那个东西别曝光,以后,你想怎么样,咱都可以商量。” 金铎爽快地回答:“这样最好,我也是这个意思。” 金铎对这个密室很熟悉,他打开灯,把箱子从货架上拎下来,打开看一眼是不是现钞;箱子里有的是金条,金砖,金器;有的是美元,欧元,港币;有的是珠宝,玉器,名表,金铎一概不要,只要人民币。 成箱崭新的钱也没空清点,估一估堆儿,惦惦份量,就合上箱子,吕成刚把箱子拎到密室门口,邱文明,邱文海,邱文山站在门口等着,他们接过箱子直接装车。 三十个箱子装满了皮卡车,邱文山用苫布遮盖,捆扎牢固,五人上车,马达轰鸣,车屁股冒了一股黑烟儿走了。 苟局长眼瞅着皮卡车出了院子,像是被抽了筋,身子一歪瘫倒在地上。 半个小时后金铎接到卫士信息:“苟给手下打了电话,撤销对金铎的追捕,当初情报有误。” 一七二,九千万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苟局长眼瞅着三十箱现金出了自家的院子,像是被抽了大筋,身体一歪瘫倒在地。 满载现金的皮卡车驶出了别墅的大门,金铎回头望去,别墅里一切平静如常。金铎长出一口气,擦擦额头的热汗,心里涌起虎口脱险,大难不死的激动。 这次行动是一场豪赌,是一次虎口拔牙,是一次一步天堂,一步地狱的冒险。 行动策划之初,金铎设想过最好的结果,也设想了最糟糕的结果,两种结果都可能发生,值得庆幸的是,现在的结果是最好的,不仅好,还超出预料的顺利。 最糟的结果是什么呢? 那就是苟局长上楼后看了U盘里的内容,恼羞成怒,一时冲动,不计后果。 假如盛怒之下的苟局长持枪冲下来,向金铎和吕成刚开枪,致金铎和吕成刚于死地,金铎和吕成刚必定奋起反击,接下来便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混战。 如果出现那样的局面,谁死谁伤难以预料,枪战打起来,必然惊动保安,惊动警察,必定殃及两位无辜的老人。 大战过后,无论苟局长是死是活,金铎都有大麻烦,就算他逃过一劫,大难不死,入室抢劫罪就坐实了。 按照刑法263条规定,持枪抢劫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最后的结果是:苟局长身败名裂,受到法律的惩处;金铎也深陷其中,玉石俱焚,因入室抢劫入狱服刑。 如果是这个结局,唐英杰就是唯一的胜利者,他会乐得晚上睡不着觉。 苟局长拿着U盘上楼后的那十几分钟,金铎紧张到窒息,那十几分钟,似乎比十几年还漫长,几乎让人崩溃。 金铎的手一直插在包里,紧握雷击枪。他在沙发上调整角度,把沙发当作掩体,随时准备还击;其实,吕成刚同样紧张,他不断地擦汗,不断地看金铎,右手一直插在裤兜里,枪口把裤管顶出个包。 上帝保佑!最坏的结果没有出现,苟局长被“唐刀”击垮了。 从今往后,唐英杰彻底失去一把巨大的保护伞,岂止是失去保护伞,苟局长把唐英杰恨到了骨髓里,如果有机会,苟局长一定想亲手宰了唐英杰。 另一方面,金铎轻取九千万巨资,是用一个U盘交换的,是一场交易,即无抢劫之实,也无敲诈之嫌;最重要的是,金铎从此攥着苟局长的小辫子,确切说是命根子,金铎以黑制黑,以暴制暴就有了空间。 这次行动,金铎取得三个成果:一是撅了唐英杰的保护伞;二是给自己支起一把保护伞;三是轻取九千万巨款。 这个结果金铎是用了计谋的,金铎承诺只要苟局长不再帮唐英杰,便放他一马,给他一条生路。再就是只从密室取走九千万,留下的部分应该在七八千万之间,足够苟局长一生的享受。这两点给了苟局长希望和幻想,他因此没有采取鲁莽的行动,事后冷静下来,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莲花谷风光依旧,游人如织;阳光之下,莲花盛开,娇艳欲滴。 皮卡车滑行在光影斑驳的林荫路上,路两边精心修剪的花花草草在阳光下美丽宜人。皮卡车并入主路时,路边大橡树下停着的一辆外地牌照的别克商务舱打着双闪。 别人都没在意,金铎对开车的邱文海说:“文海,按两声喇叭。” 邱文海按了喇叭,别克商务舱也回了两声喇叭,一呼一应,意思只有金铎知道。 邱文海面露笑容,他认识那台车,“影灰联盟”刚来时,他和卫士在这台改装车上一起混过半个多月。邱文海知道这台车的秘密,也知道“影灰联盟”,但他没跟任何人提起过,包括大哥邱文明,这是文海成熟之处。 那别克是金铎的车,本应该是深圳牌照,为了掩人耳目,套了外地牌照,这是一辆功能强大的移动监听,监控站。 别克商务舱车里是大捶和卫士,刚才金铎他们在别墅里的行动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如有意外,他俩会从后台冲到前台,还好,一切顺利,像金铎一样,此时,大捶和卫士也都松了口气。 为了今天的行动,他俩每天24小时不间断地追踪苟局长一个多星期了。 金铎的车过去了,大捶和卫士还不能走,还要继续监视苟局长的一段时间,观察他的反应和举措,看他还有什么花招儿。 半个小时后卫士给金铎发来信息:“苟彻底崩溃,在卧室痛哭,就像一只咬了败仗的老狗。他已经给手下打了电话,撤销对金铎的追捕,理由是情报有误。” 金铎收起手机,对邱文明和吕成刚说:“苟局长下令撤销对我的抓捕,说情报有误,呵呵呵!” 邱文明兴奋地说:“是吗?那咱跟车回月亮泡呗,咱出来快二十天了,哪儿也没有家好。” 金铎皱着眉头说:“不急,再等等。今天这一刀剜了苟局长的心头肉!──姓苟的这么容易认栽了?……别是圈套,看看再说,得整准成了,别上他们当。” 金铎发现吕成刚一直不吱声,扭头看时,却见吕成刚阴沉着脸,便问:“成刚,咋的了?” 吕成刚低着头说:“草!没咋的。” 金铎往他身边靠了靠说:“没咋的是咋的了?” 吕成刚抬头看着前方说:“我草!想起以前的事儿。就是这个苟东西害的我,他比唐英杰更坏,额草它马滴!今天便宜他了,整死他我都不解恨。” 金铎在吕成刚肩上轻轻地拍了拍,说:“成刚,不得不说,今天你很象样儿,尤其是咱们枪口对枪口的时候,我是真担心你冲动,一枪要了他的命,那咱俩就被动了。” 吕成刚扭头看了一眼金铎说:“草!我答应你,听你的,没你的指令,我不会动手。” 金铎轻声说:“成刚,我只是暂时放过他,这样对咱有利,有账不怕算,再说了,他现在,可能生不如死。” 吕成刚点点头说:“草!金铎,看他那个狼狈样儿,挺解恨;想想他当年对我下的毒手,又觉得便宜他了,其实他也是唐英杰的打手,是唐英杰害了我。” 邱文明说:“成刚,真把他整死了,你也麻烦,慢慢收拾他,让他生不如死,这才过瘾,唐英杰也是,咱慢慢收拾他。” 吕成刚问金铎:“我草!金铎,咱一枪把他放倒多痛快,把他的钱全整走,一点也不给他留,干嘛整的这么麻烦。” 金铎呵呵一笑说:“别急,今晚咱喝点,到时候我慢慢告诉你。” 吕成刚面露笑容说:“额草它马滴!应该高兴,应该喝点。 金铎对开车的邱文海说:“文海,送我们回旅店,之后你联系一下钟华大哥。” 按照计划,邱文海中途要跟钟华交接这三十个装满现钞的箱子,也就是掉个包儿,以防路上有人拦截。 钟华事先已经以个人名义租下了他们银行的一个小金库,这三十个箱子将暂时存放在那儿。 邱文海说:“放心吧,妥妥儿的。金哥,这箱子沉甸甸的,装的啥呀?是不是钱呢?” 邱家三兄弟在密室外接箱子,装车,并没进入密室,所以不知道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金铎笑着说:“让你猜对了,是钱,全是现金。” 邱文海大吃一惊说:“我草!――这么多?” 金铎呵呵笑着说:“不少,我从没见过这么多钱,应该有九千万。” 邱文明兴奋地在座椅上扭了两扭,接话说:“这家伙,真他妈贪,枪毙他都不屈。” 邱文海嘿嘿一笑,以探询的口气说:“金铎,这么多钱,咱分点呗。给兄弟们发点。” 金铎呵呵一笑说:“咋俩想到一块了。不过,这是脏钱,是顺安老百姓的民脂民膏,全分了不行,不仗义,少分点可以。” 邱文明问:“剩下的怎么办?” 金铎沉默了一会儿说:“剩下的怎么整,我还没想好,想个什么法儿,还给老百姓。” 邱文明说:“这样好,佩服!” 邱文山一直没吱声,这时忍不住问:“金哥,一人分多少?” 金铎故意卖关子问:“咱这儿最好的楼多少钱一栋?” 邱文海说:“最好的青龙小区也就五十万。” 金铎说:“一人先分四栋楼,怎么样?” “二百万?” “二百万!” “二百万!?” 金铎说:“行啊!就二百万吧。” 大家一片惊叹。 金铎补充说:“这事儿注意保密,别露出去,如果有一天有人追查这笔钱从那来的,你们一定要咬死,不知道,金铎给的。” 邱文明:“金铎,意思是你全揽下了呗?” 金铎说:“一个人揽下总比拖累大家好。” 邱文明说:“草!金铎,你真他妈够仗义!” 邱文海扭头对哥哥邱文山说:“哥,咱有钱了,也在这儿买个楼,把爸妈接这儿来住,环境好,水好,空气好,住这儿得多活几年。” 邱文山说:“行,我看行。” 邱文明说:“那就说定了,我也买一栋,把老爸老妈送这儿来,他们老哥俩儿正好做伴儿,不是挺好吗。” 邱文海抢着说:“哥,那说定了。” 金铎呵呵一笑说:“你们喜欢这儿?” 邱文海说:“那当然。” 金铎说:“别急,回头在这儿买个楼,在这儿上班。” 邱文海瞪圆眼睛看着金铎,笑道:“金哥,真的假的?” 金铎笑嘻嘻地说:“现在是假的,很快就是真的了。” 吕成刚说:“我草!金铎,你是吹着玩儿?还是有什么打算了?” 金铎淡然地说:“闲着也是闲着,吹着玩儿呗。” 邱文明瞪着眼睛看着金铎,他知道,金铎这人,不会信口吹着玩儿的,一定是有什么打算了。 金铎不是吹着玩儿,他刚才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九千万分掉两千万,还有七千万;万·艾克计划实施后,如果在唐英杰那儿再弄一个亿,将近两个亿,用这些钱把唐英杰的伟来集团买下来…… 举起“唐刀”,肯定是一呼百应,为什么不? 一道绚丽的彩虹闪现在眼前,金铎无法拒绝她的诱惑。 一七三,风云突变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苟局长被金铎彻底撅折了,随即撤销对金铎的抓捕令。 金铎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心存疑虑,没有完全相信;很快,这一消息就传到了唐英杰那里,他先是吃了一惊,仿佛一脚踏空,心里咯噔一下,在心里骂了一句:白眼狼,你还想怎么样? 事发突然,让人费解。 苟局长做出这样的决定,事先应该知会一声,最起码要给唐英杰一个合理的交待,100万美元花出去了,不能连点响儿都没有。 就这样被蒙在鼓里,唐英杰有理由气愤。 听到这个消息时,唐英杰正在陪客人,客人是他老家的发小,一起在榆树沟葡萄帮混过的富贵。 富贵小唐英杰两个月,从小喊唐英杰哥。 富贵现在也发达了,有了自己的酒店。上个月就发出邀请,请唐英杰参加酒店开业庆典。唐英杰欣然答应,没曾想出了事儿,自己受伤,凤凰山庄烟熏火燎不成样子,终于缺席庆典。 富贵听说唐英杰受伤,庆典结束后就来探望唐英杰。 老友相见,自然与别个不同。唐英杰非常高兴,把他当成家人招待。 岁月泯灭了很多东西,唯有乡情难以忘怀。一起长大的发小,富贵跟唐英杰的家人都很熟悉。老爷子,唐英梅见到富贵也很高兴,一起聊榆树沟,聊这些年的风风雨雨,有说不完的话。 当年是富贵介绍唐英杰加入葡萄帮,他俩搭伴儿帮人收购葡萄。因为一单葡萄收购生意触犯黑道规矩,被别的黑帮责难,老大遭暗算,兄弟散伙,自谋生路。 唐英杰来顺安投奔了姐姐唐英梅;富贵去了山东学习厨师。 富贵人很聪明,同样学厨师,他学的快,学的精,学得有创新。学成归来先是开了一家小吃部,生意平淡,生意平淡不是因为饭菜不香,而是地点不好;地点不好不是因为没有好地点,是因为好地点房子租金贵,富贵没那么多钱。 看看自己的小吃部赚不到大钱,两年不到,富贵关了小吃部,应聘到一家酒店后厨,跟着红案师傅打下手。 俗话说是金子总要发光。 富贵打工的这家酒店老总也是黑白两道吃得开的人物,有社会背景,有一帮小兄弟,名下有好几家酒店。 听人说老总开酒店只是招牌,真正赚钱的生意是夜总会,老总开的夜总会跟别个不一样,别人不敢有的,他这儿有;别人不敢干的,他明目张胆地干。因为要什么有什么,想什么来什么,他开的夜总会是有钱人流连忘返的销金窟。 江湖恩怨多,崇尚弱肉强食的丛林规则。 这一天老总在酒店请客,来了很多客人,也不知为个啥,酒喝到一半打将起来。 老总虽然是在自家酒店,但人家也是有备而来,老总的两个保镖和众多保安只有招架之功,保护着老总从包房打到走廊,又从走廊打到大厅。 富贵在后厨听见动静,出来看时,老总的两个保镖被人缠住,打的头破血流,满脸是血,一个保镖的左手腕几乎断掉,拎着血流如注的断手以死相拼。 老总已经退到后厨,他知道后厨有门,从那儿可以脱离现场。 富贵一看自己的老总被人追打,两个保镖和众多保安眼看招架不住。富贵是见过阵仗的,觉得露一手的机会来了。立即抄起两把菜刀就冲上去了。 江湖血拼自来是猛的怕虎的,虎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富贵抡起菜刀一通乱砍,立马砍倒两三个,其它的都吓退了。 老总在保镖的保护下从厨房后门撤走了。 富贵一时冲动砍了人,也不知是死是活,怕警察抓他,不敢上班了,跑回老家躲了起来。 富贵回老家躲到第三天,警察没来,老总派人来了。来人把富贵接到老总办公室。老总亲自给富贵端茶,两人像兄弟一样聊天。 老总问:“那天,很多人吓得都躲了,你怎么不躲?” 富贵:“他们打上门了,还往那儿躲。” 这话老总爱听,冲富贵笑了笑,送上一盏茶。 老总又问:“除了这次,以前砍过人吗?” 富贵回答:“没有,打过架,看过别人砍人。” 老总问:“你砍人时想过没有,砍死人得偿命。” 富贵:“火一上来就冲上去了,没想那么多,早死晚死都得死,偿命就偿命呗。” 老总脸上掠过一丝欣喜,接着问:“你是为了我摊事儿,现在没事儿了,你可以回来上班。你有什么要求?” 富贵:“这家酒店不能干了,怕他们来找茬,要是有路子,帮我再找个活儿。” 老总咧嘴一笑问:“你是厨师?” 富贵:“红案。” 老总说:“这好办,我有好几家酒店,你不干老本行行不行?” 富贵问:“那干啥?我也不会干别的。” 老总说:“换一家酒店,去当保安部长。” 富贵当了半年保安部长,顺利通过了老总的考察,给老总当了司机,其实就是保镖。 又过了三年,老总的酒店开到了十几家,富贵就当了一家酒店的副总,又过了这些年,老总的新酒店给了富贵参股权。 这家新酒店老总出三千万,给富贵二千万股权,但富贵只有一千万,还差一千万。 富贵专程来找唐英杰商量,唐英杰答应借给富贵一千万,富贵说那样不仗义,你出钱,就算你股份。咱的酒店肯定赚钱,不出两年,本儿就回来了。 唐英杰就成了这家酒店的股东。 接到开业庆典的邀请,唐英杰原本要去参加,一是看看自己这家酒店,二是表示对富贵的支持,三是借机认识一下富贵的老总,听说很有背景。 天知道,这一切都让吕成刚搅和了。而如今,苟局长突然撤销了对金铎的抓捕令,这到底是为什么? 唐英杰左胳膊挂着绷带,斜靠在沙发上,脸色难看,一声不响;宋军不停地给苟局长打电话,苟局长就是不接电话。 宋军在地上转圈儿,嘴里不停地嘟囔着:“这咋整?这咋整?” 富贵坐在唐英杰身边,小声说:“哥,这帮玩意儿行不行?要不我派几个人来?” 唐英杰摇头,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让富贵派人太没面子,他得先搞清楚苟局长是怎么了?为什么放过金铎。 唐英杰对宋军说:“你去局里走一趟吧,问问到底咋的了?” 宋军点头说好,事到如今,也只有亲自跑一趟了。 宋军出了凤凰山庄,坐在车上,心里直打鼓,他隐隐约约猜到了事情的原委,这种预感早就有了,今天不过是再一次被验证。 宋军想起了楚天舒抓捕赵大奎那次,正审着突然就释放了,听说还赔了不少钱。后来,黑熊打电话问咋的了,楚天舒把黑熊骂得狗血喷头,绝交的话,多难听的话都说出来了,之后坊间传闻凤凰山庄后院是个陷阱。 自那以后,凤凰山庄后院的客人就越来越少,唐英梅就多次问宋军,后院的客人怎么越来越少,这几个月开始赔钱了。 宋军隐约猜到原因,但不好说出口,只好打马虎眼。 抓捕金铎,无论与公与私都理所当然,可是,突然撤销了,肯定是发生了大事儿,会是什么事儿? 宋军猜测可能重演楚天舒的旧戏。 想当年留后手是宋军的主意,唐英杰极力赞同,常在河边走,那能不湿鞋,留个后手,抓住把柄,关键时候能救命。 这确实是聪明绝顶,却也无比阴损的一招儿。 可是,十年努力,精心锻造的“唐刀”,无声无息地到了金铎的手里,以宋军的知识,无法解释。 宋军到了局里,已经是下班时间,苟局长不在,好在他有很多熟人,多方打听,没人说得清,局长为什么突然撤销抓捕令。 宋军一头雾水地回来复命。 唐英杰听了脸色铁青,骂了一声:“这个喂不饱的白眼儿狼。” 其实,唐英杰也是精明人,“唐刀”丢了以后,他也曾咨询过有关专家,电脑里的东西怎么突然没有了? 专家呵呵一笑说:“这还不简单,黑客是干啥的?就是干这个的。” 专家还告诉他,世界上最小的黑客才9岁,小学生。 唐英杰惊奇地问:“小学生,就能进别人电脑偷东西?” 专家:“对,这并不复杂,一般的黑客都能做到。” 唐英杰无语了,他预感到“唐刀”可能让金铎偷了,因为关系重大,因为涉及生死,预感到了,他仍然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就像杀人犯等待判决,即使预知结果,仍然渴望奇迹,渴望意外,渴望变故。 唐英杰虽然不知道楚天舒对赵大奎先抓又放,黑熊被臭骂一顿的细节和原因,此时仍然有了大难临头的预感。 富贵看出唐英杰的不悦,小声说:“哥!我现在也有一帮兄弟,都是过命的交情,有啥麻烦,喊一嗓子好使。” 唐英杰冲富贵笑着点点头,说:“咱兄弟,没说的,现在不用。” 唐英杰对宋军说:“盯住,你一定要见苟局长一面,当面问清怎么回事儿。” 宋军点头说:“他一回来就有信儿,我就去找他。” 唐英杰对门口一个精壮汉子说:“傅师傅,你带我兄弟去休息吧。” 门口的椅子上,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站起身,冲富贵笑了笑说:“走吧,去后院休息。” 这个人叫傅彪,是大象的战友,大象住院后推荐给唐英杰唐做保镖,是个厉害角色。 唐英杰把富贵送到楼梯口说:“兄弟先去歇一会儿,一会儿我过去找你。” 傅彪把富贵送到后院安排好,再回来时,看见唐英杰,宋军和三胖坐在一起嘀嘀咕咕,傅彪知趣地退出来。 一七四,杀机暗藏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金铎把“唐刀”架在苟局长的脖子上,两人作了个并不情愿的交易,苟局长出九千万买平安,撤销对金铎的抓捕。 唐英杰听到撤销抓捕金铎的消息大吃一惊,让宋军给苟局长打电话,询问原由;苟局长拒接宋军电话,万般无奈,宋军亲自去了一趟局里,也没见到苟局长。 唐英杰预感出大事儿了,他也是精明人,隐约能猜到出了什么事儿,事到如今,苟局长已经指望不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紧要关头还得靠自己。 唐英杰让宋军把三胖叫过来,一起商量对策。 这段时间都很忙乱,兄弟三个虽然天天见面,却难得坐下来喝喝茶,聊聊天。 三胖就在楼下的院子里,他倒背着手,瞪着一双绿豆眼,吆五喝六地指挥着工人们干活。 吕成刚把凤凰山庄一把火烧得破头烂齿,一片狼籍。 凤凰山庄是伟业集团的脸面,不能让人看笑话,出事儿的当天下午,三胖就组织人马开始维修,重新粉刷,重栽绿植,重铺地面。 为抢工期,三胖不分黑天白日地忙活了十几天,现在终于有了眉目,凤凰山庄重现光彩。 唐英杰左肩受枪伤,手术后拒绝住院,仍回凤凰山庄调养,医院特事特办,每天派医生和护士来给唐英杰打针,治疗。说是回山庄调养,他也忙得不可开交,每天探视的人你来我往不断流,唐英杰强大精神出面应酬。 前几天,唐英杰的发小富贵来探视,唐英杰几乎把所有的空闲时间都陪了富贵。 宋军也很忙,大象,老罗头,还有几十个兄弟都住在医院,宋军隔几天去一趟莲花谷,筹备仙人洞矿泉水项目招标事宜;有空还要去医院,陪陪黑熊和大象;宋军东一头,西一头,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经过这一场变故,唐英杰精神创伤,睡眠不好,尤其是晚上,总觉得有坏人在某处窥视,伺机对他下手,有点惶惶不可终日。 大象和老罗头都住了院,唐英杰身边没有可靠的人,宋军和三胖晚上就睡在凤凰山庄陪唐英杰。 大象虽然住了院,心思还在唐英杰身上,考虑他的安全,把特警出身的战友傅彪介绍给唐英杰当保镖,唐英杰见过傅彪很满意,有傅彪追随左右,唐英杰安全感大增。 三胖接了宋军电话就往楼上来,一头热汗进来坐定,唐英杰说:“刚沏的茶,喝一口歇歇。” 三胖接过茶呷了一口说:“最后一批树苗明天上午到,一天能栽完,这就差不多了,基本完事儿了。” 宋军说:“我看了,活儿干的挺麻利……听说没?苟局长抽风了。” 三胖一脸懵B,问:“抽风?” 唐英杰说:“常走夜路,难免遇到鬼。今天咱就遇到鬼了。” 三胖问:“大哥,咋的了?” 宋军说:“你一点没听着信儿?” 三胖说:“啥事儿呀?” 宋军说:“说好的一个礼拜抓住姓金那小子,他妈的,苟局长突然变卦了,把人都撤了,看架势是不管了。” 这下三胖听懂了,脱口骂了一句:“我草!这是咋的了?咱不差他啥呀?” 唐英杰说:“咱即不差钱儿,也不差事儿,也不知因为啥。说啥也没用了,肯定是有事儿了。这叫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咱也不能光指着别人,还得靠自己。” 宋军顺杆儿爬说:“大哥,这话说的对,关键时候不能指望别人,还得靠咱自己。” 三胖看着唐英杰说:“那咋整?” 唐英杰叹了口气说:“也不能就这么蔫儿了,到底咋回事儿,总得有个话儿。二弟还得盯住,一定要见一面,当面问清楚,到底咋回事儿,不能就这么蔫儿退了。” 宋军说:“大哥,不管咋回事儿,肯定是指望不上了。” 唐英杰说:“那到是,指望不上就不指望了,我看,这事儿分两步,第一,三弟你去找一下赵队长,他和姓金那小子是同学,让他传个话儿,能不能花钱把这个事儿了了,让他开价,要是花钱能了,咱就花钱买个清净。” 三胖想了想说:“听说那小子在深圳混得不错,不一定差钱,他不一定为钱,他要是不要钱,要人呢?” 唐英杰脸色骤变说:“人不行,绝对不行,这由不得他。” 三胖点头说:“知道了。”不再吱声,心里却想,只怕人家不要钱,只要人。 唐英杰接着说:“如果姓金那小子不要钱,要人,那就是跟咱死磕,咱也得有所准备。我不想再见姓金这小子了,二弟把这事儿办了。” “我不想再见姓金这小子了”是暗语,等于说:“干掉他。” 宋军并不觉得惊讶,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行。便说:“出个什么价?三十?五十?” 唐英杰果断地说:“要是活儿好,加一倍也成。” 唐英杰的意思是可以出60到100万,买金铎的命。 宋军惊得吐了吐舌头,三胖也颇感惊讶,心里嘀咕:真下血本! 宋军和三胖各自领命,分头行动。 赵大奎上班后换上工作服,立即招集工人开早会。 今天他们要去北二道街换一个二级球形阀门,这个工作没什么难度,却要求互相配合,大奎在会上把注意事项和分工再强调一遍。 工作碰头会结束,大家分头上车,正要出发,三胖的路虎车进了院儿,三胖从车上下来,快步走到大奎的车前,叫住了大奎。 最近十几天,三胖一直在凤凰山庄监工,很少到单位来,有事儿都是电话请示,今天突然回来,肯定有要事儿。 大奎随着三胖回到办公室。 三胖跟大奎平素关系就不错,有了滚兔子岭救命之恩,三胖更加高看大奎一眼,对大奎更加敬重。 两人回到办公室坐下,三胖端详着大奎说:“这身打扮是要下沟啊?” 大奎说:“北二道街坏了一个球阀,今天去换,我得看着点。” 三胖很赞赏大奎的工作态度,点点头说:“有点事儿,老大让我找你聊聊。” 大奎有点忐忑地看着三胖。三胖笑了笑说:“嘿嘿,别紧张,老大想让你传个话。” 大奎问:“往那儿传?” 三胖犹豫半晌,若有所思地说:“咱们是朋友,你跟金铎也是朋友,老大的意思是,想让你给金铎传个话,老大跟金铎前世无冤,近世无仇,冤家宜解不宜结,能不能交个朋友。” 大奎愣住了,两个你死我活的情敌,突然要交朋友,还要他传话,这话怎么传呢? 大奎挠挠头皮说:“经理,我这人你知道,嘴比鞋帮子还笨,这话儿我传不了。再说了,就算我想传,也没处传呢。满大街的警察都在找他,谁知道他在那儿呀?……我真不知道他在那儿。” 三胖笑了,想起上个月楚天舒为找金铎,抓捕大奎的事儿。那次大奎没少吃苦头,后来还好,楚天舒亲自把大奎送回单位,态度谦卑,再三道歉,这让三胖很惊讶。 三胖说:“兄弟别误会,老大不是那个意思,是想花钱免灾,你懂老大的意思没?你把话儿传过去就行,让金铎开价。” 这回大奎听懂了,大奎低头想了一会儿,明白了唐英杰的意思。 昨天傍晚,钟华和大奎各开一台车去莲花镇,去的时候路上过五道关卡,查验身份证,回来时关卡全撤了,一路畅通。 钟华和大奎在莲花镇接回三十个旅行箱,钟华说箱子里全是钱,是苟局长的钱,金铎把苟局长撅折了,关卡都撤了,对金铎的抓捕令也撤销了。 黑熊,五虎,四大金刚,三黑等几十个马仔全让金铎废了,现在都躺在医院养伤呢。昨天,苟局长也折了,唐英杰这是没招儿了,想花钱平事儿。 大奎简单分析了一下形势,恳切地说:“经理,老大咱们都是朋友,我和金铎是同学,也是朋友,他们能和好,我当然欢喜,要是能帮忙,我没得说。问题是,金铎躲在那儿,我也不知道,他也不可能让我知道,这话儿,我想传也传不了呀。” 三胖了解大奎,这是个实在人,他说的也在理,便笑了笑说:“那这样吧,老大就是这个意思,如果你有机会,能说上话,就把话传过去,他们能和好,咱也省心了。要是没有机会,也别为难。” 大奎感激地看了一眼三胖说:“你这么说,行,要是有机会,我一定把话传过去。” 三胖站起身说:“你呀,干啥都实在,以后多动嘴,少出力,让他们干。”很明显,这是关心大奎。 大奎感激地看了三胖一眼说:“看他们笨手笨脚的着急,还不如我亲自动手来得痛快。” 三胖亲切地在大奎前胸杵了一拳说:“你呀,大小也算个领导,不是从前了。” 两人走出办公室,三胖驶车去凤凰山庄复命;大奎去北二道街施工现场。 三胖回凤凰山庄复命,好孬就是这么个结果;宋军的差事却没有三胖那么容易。宋军领受任务后思虑再三,颇感为难,以前有什么事儿,有黑熊,有四大金铎,还有五虎,他动动脑子,出出主意,动动嘴儿就成了,现在,他们都进了医院,无人可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 宋军思前想后,只有请外援,雇杀手。 宋军跑到医院找大象,把请外援的想法跟大象说了。 大象想了想说:“你去跟傅彪商量,就说我说的。” 宋军返回凤凰山庄找到傅彪,传达了大象的话,傅彪低头想了想说:“明天,我陪你去找一个人,有什么事儿你跟他说:” 宋军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一七五,活阎王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唐英杰用暗语发出暗杀令,指定宋军实施,宋军领命,却颇感为难。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想想眼前的处境,黑熊,五虎,四大金刚,所有得力的打手都在医院养伤,手下无人可用,无人可派,眼下情形,要想完成任务,只有请外援。 请外援?――宋军没有门路,他转了转眼珠,想起一个人,便去了医院。 宋军去求大象,大象想了一会儿,让他去找傅彪。宋军又去找傅彪,傅彪沉思了一会儿,评估风险后,答应陪他去找一个人,见了那个人宋军自己跟他谈。 第二天宋军便跟着傅彪去了辽阳,傅彪说介绍他去见刘大哥,有事只管跟刘大哥说。 刘大哥年龄看上去有四十多岁,一身唐装,圆脸儿,平头,脚上一双北京老布鞋,右手腕缠着菩提手串,包浆莹润。只看这身打扮,会让觉得他是一个得道高僧,谁也想不到他是一个江湖上名声赫赫的社会大哥。 刘大哥笑呵呵地接待傅彪和宋军,敬茶,敬烟,扯了一会儿闲淡,宋军便说明来意。 刘大哥收起了笑容,漫不经心地对宋军说:“你的意思我知道了,我介绍你认识一位朋友,具体的事儿你们谈。” 刘大哥转头对傅彪说:“我也挺长时间没见过活阎王了,看看这哥们儿忙啥呢?” 活阎王!傅彪和宋军都听说过这个名字,是一个人的江湖绰号,江湖上号称第一杀手。 活阎王本名霍彦旺,四十多岁,中等身材,长着赵本山同款的猪腰子脸,不爱说话,整天阴沉着脸;此人聪明绝顶,痴迷机械;作事认真专注,追求完美,爱吹萨克斯,没事就找个空地儿吹,一曲接一曲,别人学乐器是演给别人听,他学萨克斯是吹给自己听,经常吹到很晚才回去睡觉,认识他的人都觉得他性格怪异,不好接近。 江湖传说他是七条人命的嫌疑人,嫌疑了几十年,没有证据,警察干着急,法律没办法。 活阎王原是飞机发动机厂的车工,聪明绝顶,心灵手巧,天生爱琢磨,痴迷机械的奇妙,自学修马蹄表,修收音机,自己组装收音机,无论什么电器,一看就通,一拆就懂;在数字机床没发明的时代,行星摆线齿轮是车工的珠穆郎玛峰,众人望而怯步,活阎王就能信手拈来;当年国人迷信进口,很多原装进口汽车坏了找不到配件,活阎王用卡尺卡一卡,弄出来跟原装的一样好用;活阎王自制液化天然气作动力的气枪,威力不逊于制式军用枪械。 活阎王是关键时刻露一手就能给厂里增光添彩的技术能手,厂长说他是一百年才能出一个的超级人材,在厂里很受领导器重,原本应该有很好的前程,但这一切被一次偶然的事故改变了。 他女儿九岁那年,放学时在学校门口被一辆大奔撞倒了,开大奔的是有钱人,有钱人任性,无理抢道,他的女儿受了伤。 原本是一个小事故,并没危及生命,但孩子娇嫩的脸磕在马路牙子上,破了相。 女孩子破了相也等于没了半条命,关于整形费用,赔偿等事宜协商不成,起诉到法院。 大奔的主人有钱有势有人,活阎王是个普通工人,双方实力不在一个量级上,法院依法判决赔偿五千元。 活阎王不服,上诉二审,二审维持一审原判,这是终审判决。 活阎王还是不服,女儿的容颜决不止五千块。开着大奔,如此没有人性,这就是人渣,活阎王咽不下这口气,起了杀心,清除人渣是给和谐社会打扫卫生,他要作志愿清洁工。 一个月以后,那辆撞过他女儿的大奔在自家车库发生爆炸,车主在车内被烧成一截黑炭。 警方立即成立专案组,排查嫌疑人,活阎王是十几个嫌疑人中的第三号,警察把活阎王传唤到局子里,审问,测谎,心理战,警方用尽了手段,活阎王不卑不亢,毫无破绽;刷脸对比大奔主人别墅的监控截图,电脑亮红灯,相似度低于50%,警察没办法,24小时之内放他回家了。 其实活阎王已经没家了,法院二审判决后没几天,他就辞掉工作,跟老婆离了婚,净身出户。 活阎王在郊区农村租了一间仓房,唯一的财产是一辆破旧不堪,跑起来动力凶猛的钱江250摩托。 大奔爆炸案后一个月,一审主审法官死在情妇床上。那个长相酷似明星,战战兢兢,泪流满面的女人对警方说:“半夜做梦掉进了河里,醒了觉得床单湿漉漉,腥豪豪的,用手一摸全是血,推他不醒,开灯一看,那儿插着一把刀。”女人比划着前胸。 活阎王又当之无愧成了嫌疑人,警察又把活阎王传唤到局子里,23个小时内,轮番轰炸,复习了一遍上次的过程,活阎王像一截榆木疙瘩,就是不开窍,24小时之内又放他回家了。 又过了几个月,二审主审法官的车在高速公路上失控,法官受重伤,出院后丧失劳动能力,不到四十岁,病退。 人们再一次怀疑到了活阎王,但警察这次没找活阎王,不是不想找他,是没有找他的理由。 杀人就跟男人出轨一样,有了第一次,就不会只有这一次。 活阎王成了一个传说,一个复仇的传奇。后来,江湖恩怨打了死结,谁也解不开了,只要价钱合适,活阎王就是末日审判。 活阎王有技术,他喜欢干技术活儿,把一块铁疙瘩加工成零件他很有成就感,很享受加工的过程。他租房子,买机床,专门加工特需配件,别人不敢做的东西,市面上找不到的东西,只要价钱合适,什么他都敢做,他是订单生产,生意不多,收入不少,吃喝不愁。 活阎仍然沉默寡言,深居简出,闲了就找个空地儿吹萨克斯,调子悲伤,闻者凄然;活阎王乐此不疲,活像一条独来独往的草原狼。 江湖上有很多关于活阎王的传说。 有一次活阎王去钢材市场挑选材料,回家路上看到路边很多人围观,他也凑过去看热闹,是一个妇女坐在路边哭天抹泪。 原来妇女在旁边这家饭店打工半年多,老板扣她工钱,妇女讨薪不成还被打了出来。 活阎王听清了原委气不打一处来,他停好摩托,阴沉着脸一句话没说,拉起妇女进了饭店。 众人立即把饭店围了个水泄不通,等着看一场好戏,没几分钟,妇女擦着眼泪,面带笑容出来了。活阎王快步走到摩托车前,骑上摩托走远了。妇女还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活菩萨,活菩萨啊。 有嘴欠的说:“错了,他不是菩萨,他就是活阎王。” 妇女不管别人说什么,坚持念叨:“大慈大悲的活菩萨啊!” 江湖上,无论多嚎横的大哥,都得给活阎王三分面子,活阎王是神一样的存在,不怒不威,让江湖大哥们心怀忌惮。至于小混混,亮出活阎王的名号能吓得两腿哆嗦,直溂溂尿儿。 刘大哥立马给活阎王打电话,电话一打就通,只见刘大哥不断地点头:“嗯……哦……呵呵……是这样,那好。”刘大哥放下电话。 原来,事不凑巧,活阎王正在外地。 活阎王的女儿今年刚参加完高考,考的不错,超出预期。活阎王奖励女儿云南游,女儿一定要拉上妈妈,妈妈说:“那就都去吧。” 一家三口高高兴兴去云南旅游去了,估计半个月之后回来。 电话里无法详谈,刘大哥跟活阎王约定回来再说。 事情到此打住了,刘大哥请傅彪吃饭,推杯换盏中,刘大哥说:“就这么点事儿,这不么巧。” 傅彪说:“老霍不在家,你干着急也没用。等他回来再说吧。” 刘大哥说:“这事儿,我琢磨咱不能一条道儿跑到黑,活阎王不在家,有别的主儿考虑不?” 傅彪想了想说:“就这么点活儿,不管张三李四,谁能干就是谁。” 刘大哥说:“那你别急着走,吃完饭我带你去见一个人,见了面你们自己谈,这个人名气不大,活儿不错,最难得是人讲究。” 都是道儿上人,知道“讲究”的含意。 “讲究”是指无论事儿成不成,无论什么情况下,不会乱咬,不会供出雇主。神讲神道儿,鬼讲鬼道儿,杀手也有道儿,这是他们的职业规矩,立命之本。 饭后,社会大哥开着一台白色陆虎在前领路,傅彪开着一台黑色陆虎在后紧跟,七拐八拐到了一家医院。 医院规模不大,像是区级医院,进了门,乘电梯到五楼,走过一段长长的走廊,进了一个病房。 病房很大,只有一张床,床头摆满各种电子设备。一个老头躺在床上,一个中年男人趴在床边打盹。 刘大哥上前拍了拍中年男子的肩膀,中年男子从混沌中醒来,睡眼惺忪地打量着来人。 刚睡醒的男人突然叫了一声:“你──傅彪!” 傅彪大叫一声:“文志强!” 傅彪和文志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一七六,文志强(1)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刘大哥开车在前带路,傅彪和宋军紧随其后,他们七拐八绕很快就到了一家医院,走过散发着消毒水气味的长长的走廊,他们走进了一个大病房。 病房正中放着一张床,病床旁边摆满各种电子设备和五颜六色的导线。一个骨瘦如柴的老头躺在病床上,好像在沉睡,鼻孔和嘴里都插着塑料管儿;一个中年男人趴在床沿上打盹儿。 刘大哥他们三人推门进来,趴在床沿上打盹儿的人并没察觉,还在梦乡里流连忘返。 刘大哥悄悄走过去,在中年男人肩上轻轻拍了拍,男人从混沌中醒来,睡眼惺忪望过来,突然大叫一声:“你──傅彪!” 几乎同时,彪傅也大叫一声:“你──文志强!” 两人各上前一步,四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老战友相逢,竟是在这里,文成强和傅彪相顾无语,百感交集。 那一年,为了参加全国特警比武大赛,省总队从全省各支队抽调“兵王”组成集训队,优中选优,十里挑一,组成最后的参赛队。 大象来自沈阳支队,傅彪来自大连支队,文志强来自鞍山支队。个个都是“兵王”,三人在省集训队聚会了。 “兵王”们经过三个月魔鬼训练,脱过几层皮,洗过无数次汗水浴,又经过各项技能选拔,30人中最后只有5人胜出,组成代表队参加全国比武。这5人中没有大象,没有傅彪,也没有文志强,他们三个都落选了。 大象,傅彪,文志强虽然落了选,但三个月的魔鬼训练让他们结下深厚的战友情谊,那是一段激情燃烧,梦想闪光,难以忘怀的日子;还有就是共同落选的同病相怜。 集训队解散后三人在饭店大喝一顿,第二天各自归队,平时偶尔联系,却再没机会相见。 再后来,大象因为一时任性痛殴官二代,捅了马蜂窝,被迫退役;傅彪在执行任务时右膝关节半月板破裂,虽然经过两次手术,关节功能基本恢复,走路几乎看不出来,但他自己知道,右腿不敢吃力,不能长距离徒步,弹跳和暴发力大不如前。前思后想,自己已经不适合继续服役,最后也申请退役;文志强运气比他俩好,个人努力,加上领导赏识,工作干的风生水起,象模象样,大象和傅彪都说他前途无量,把握住机会,好好干,等有了出息了哥们儿也借个光。 天知道,文志强却也突然退役了。 文志强退役是为了父亲,就是躺在病床上的那个骨瘦如柴的老人。他已经在病床上躺了三年多了。 三年前,文志强的父亲在建筑工地打工,那天傍晚,一阵不大的风刮倒了吊塔,沉重的吊塔砸塌了楼的一角,塌下来的楼体和脚手架一起砸向地面,地面是空地;可是,脚手架上有五个人,这五个人从六楼坠落到地面,被坠落的砖块和脚手架砸伤,结果是一死四伤,文志强的父亲大难不死,头部受伤。 文志强的父亲经过手术活了下来,却一直昏迷不醒,几天后医生确诊为植物人。 这个打击是任何家庭都难以承受的。 文志强的父亲虽然成了植物人,却有微弱的意识活动,比如文志强的母亲在他床边哭,他的眼角有泪珠滴落;文志强握他的手时,给他按摩胳膊时,他竟知道用力抓握;趴在床边跟他说话,仔细观察,他的眼球会动,甚至有微弱的表情肌颤动。 医生经过多次会诊,给出了乐观的预测,认为他苏醒的概率大于50%,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文志强和母亲大受鼓舞,坚信只要精心治疗和护理,他一定能起死回生,重归家庭。 然而,长期住院治疗需要巨额的医疗费用,这是普通家庭无法负担的,为了不中断治疗,同时考虑家庭经济能力,文志强带着父亲换过好几家康复医院,在康复治疗和承受能力之间找平衡。 最初那家医院一个月医疗费得十几万,后来换了一家一个月也得五六万,现在住的这家最便宜,一个月也得二三万。 植物人病人需要特别护理,定时翻身,每天两次全身按摩,为的是舒筋活血,预防褥疮;请人护理费用太高,也未必尽心尽力,所有的近亲都动员起来了,轮流值班。 刚开始,母亲、姑姑、大伯、叔叔等亲属轮流上阵,然而,几天,几个月尚可,时间一长,亲戚们各有各的营生,慢慢地都以各种借口回避了。 别人可以回避,文志强和母亲是不能回避的。为了更好的照顾父亲,文志强毅然申请退役,而且放弃了当地公安局的高薪聘请,长年陪着父亲住在医院,一心一意护理父亲,期待着奇迹发生,等待父亲从昏迷中苏醒。 对文志强来说,吃苦受累都不算什么,最伤脑筋的是父亲的巨额医疗费。 三年多来,父亲的医疗费累计二百多万,雇佣方分几次支付了二十万后,拒绝续费。 文志强家在农村,靠两垧多土地年吃年用,没什么积蓄。遇此变故,文志强把老家的房子土地全卖掉了,亲戚朋友借了个遍,想尽一切办法勉强维持着父亲的正常治疗。 父亲要钱续命,文志强必须想办法赚钱,赚钱成了生命的全部,他别无选择,当有机会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时,文志强稍加犹豫便应承下来。 文志强没有选择,只要有钱赚,什么活儿都接,竟然赚了些钱,除了维持父亲的正常治疗外,还清了部分债务,目前仍欠亲朋好友一百多万。 文志强作兼职纯属无心插柳柳成荫,不是他想做,是有人求到他,请他帮忙,而介绍人就是刘大哥。 父亲病情稳定后,文志强和那次一起伤亡的工友亲属开始了维权之路。按照《劳动法》有关条款的规定,生产事故造成伤亡,正规的公司应该有工伤保险,可父亲供职的这家公司即无工伤保险,也没签劳务合同,这是不法公司逃避责任的常规套路,落入这个圈套,就给后来的维权带来无法逾越的障碍。 文志强和工友的亲属们四处奔走,在各个衙门之间申诉,投诉,苦苦哀求。尽管门难进,脸难看,事难办,因为满腔的怨恨,屈辱支撑和鼓舞着他们,这些人坚持不懈地出这个大楼,进那幢大楼。 这是一场没有终点的,足以拖垮任何人的精神和体力的马拉松。 在前后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各部门都有足够的理由推卸责任,以各种借口互相推诿,就连法院都以没有劳务合同为由不予受理。 文志强即要护理父亲,又要四处维权,几个月功夫,人瘦的皮包骨头,原本乌黑的头发竟然花白了。 投诉无门,问题重又回到原点,文志强和工友的亲属们最后还得去找老板,希望老板大发慈悲,可怜可怜苦命人。 据说老板身价几个亿,包养的情人就有十好几个,在女人身上从来出手大方,送车送钻石送别墅全不在话下。 几经波折,十多天的静坐恳请,文志强和工友的亲属们终于见到了朱老板。 朱老板个子不高,哈蟆嘴,大肚子。朱老板高高在上,态度傲慢,看文志强他们时白眼仁多,黑眼仁少。 文志强把父亲的治疗情况简要述说一遍,希望朱老板再补偿一些医药费,朱老板已经听的不耐烦,粗暴地打断文志强的陈述。 “诸位,不好意思,我一会儿还要去市府开会,时间不多,你们的情况我都知道了。这方面公司是有规定的,这个你们都知道了,那就是死亡的公司一次补偿20万,受伤的5万。” 老板特意看了一眼文志强,说:“文先生,你父亲的事儿公司已经很照顾了,虽然没有死亡,因为是植物人状态,公司格外照顾,一次性补偿20万。这是最终结果,如果有异议,希望走法律程序,法院怎么判公司怎么执行。” 朱老板说完就拿出了送客的架势,整个接见不超过十分钟,几个彪形大汉就连轰带撵的把文志强他们赶了出来。 文志强站在公司大门外,回望豪华的办公室大楼,脑海里闪现着仇恨的火花。 身价几亿的大老板,对待弱势的工人,原来是如此德性,如此草菅人命,如此没有人性,文志强怒了,有钱有势的朱老板这时还不知道,他激怒了一个兵王。 半个月后的一天傍晚,朱老板从办公室乘大奔去酒店参加宴会,车子刚刚驶出公司几百米,大奔尾部突然一声闷响,爆出一团火焰,紧接着一声更加响亮的爆炸,大奔掀翻在马路边,炽烈的火焰瞬间吞噬了大奔。 朱老板的司机兼保镖抢先爬出火焰,当他冒着生命危险把笨重如猪的朱老板从烈焰中拖出来时,两人都被烈焰烧得脱了人形。 朱老板全身严重烧伤,他在最好的医院接受最好的治疗,侥幸保住了性命,身体却残缺不全了:他的头发烧光了,脑袋像一个光溜溜的肉球;耳朵和鼻子只剩四个孔洞,十根手指残缺不全,脸上,身上疤痕交错,扭曲变形,让人触目惊心。 警方立案侦察,传讯了很多嫌疑人,包括文志强,终因证据不足无法破案,最终成了悬案。 一七七,文志强(2)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文志强和工友的亲属们四处维权,将近一年的时间毫无结果,最后又回到原点,还得找公司的老板解决问题。 朱老板虽然对女人出手大方,对伤残的工人却是异常的冷漠,这种没有人性的人渣激怒了兵王文志强。 这天,朱老板的奔驰车刚驶出公司几百米突然爆炸起火,司机奋力从大火中救出老板,送医抢救。 朱老板虽然经过抢救留下一条命,却因为烧伤太重,身体已经严重残疾变形,余生注定每一天都痛苦不堪,生不如死,人们说这是报应,江湖上悄悄流传着文志强的传奇故事。 江湖上没人说这事儿是文志强干的,但是,干这事儿的人一定是有文志强这样遭遇的人。 警方立案侦察,传讯了很多嫌疑人,包括文志强,终因证据不足无法定案。 奔驰车厂和刑侦专家经过详细勘察,基本复原了整个事件的原貌。 有人把软塑料管灌满汽油塞进大奔的排气管。发动机启动后,排气管内温度逐渐升高,塑料管壁融化,汽油泄漏,被高温废气点燃发生爆炸,爆炸碎片击穿汽车油箱,引发第二次更剧烈爆炸,导致整车被大火焚毁。 这样的鉴定结论无非是排除车子本身的质量问题,厂家因此免责。这个鉴定的另一个意义就是明确了这是一起人为的刑事案件。 据刑侦专家说,这类作案手段并不复杂,也不先进,可以说没什么科技含量,不过是多年前一部外国动作电影情节的粘贴复制。 警察逐一排查嫌疑人,文志强被传讯,又很快被排除在外,因为医院的医生和护士都可以证明文志强全天都在医院护理病人,根本没有作案时间。 另外,朱老板为富不仁,名声很臭,仇家很多,有人中了他的圈套,被他坑的倾家荡产,有人老婆让他搞了,早就扬言要干掉他……原来这家伙坑、蒙、拐、骗,五毒俱全,想干掉他的仇家有两位数之多,逐个排查,怕是得查到猴年马月,最后草草了事。 其实,那辆大奔从早上八点停在楼下,到晚上五点再次启动,这期间共九个小时,这九个小时都是作案时间;而文志强陪护父亲确实天天在医院,医生和护士作证毫不犹豫,警察忽略了一个细节,医生和护士是有规律的换班的,文志强有足够的时间离开医院,到外边上访,或者干点别的。 其实,医院的医生和护士众口一词,愿意给文志强作证,是文志强精心护理父亲的孝心感动了他们,这样的孝顺的人怎么会是坏人?这是他们不能接受的。 法律讲证据,没有证据法律就是个旁观者;但江湖上流传着文志强的传奇,因为他曾经是有勇有谋的兵王。 刘大哥跟文志强是很要好的朋友,经常到医院来探望,他能猜出奔驰车起火的原因,然而,猜测就是猜测,摆不上台面,他也从来没说出口。 奔驰车起火案发生后不久,有一天,刘大哥突然来找文志强,说有个老板想认识他,请他吃饭,有点事儿想请他帮忙。 文志强正在为筹措父亲的医疗费着急上火,没心情,更没时间出去吃饭,直截了当地回绝说:“有事儿说事儿,饭就不吃了。” 刘大哥受人之托,随机应变说:“找个小吃部,随便吃点,认识一下,行就行,不行也耽误不了一会儿,咱不大吃。” 文志强想了想,点头同意了,文志强对刘大哥的提议不能违拗,因为他是个值得敬重的人。 文志强最需要钱的时候,刘大哥曾借他十万块钱;文志强兼职赚了钱还他时,刘大哥说:“我又不等钱花,有钱你先还别人吧。” 这话让文志强心里暖,眼睛酸。这是多大的人情?多大的面子?文志强对刘大哥很敬重。 那天,刘大哥做东,三人去饺子馆吃饺子,喝啤酒。 要见文志强的老板姓郭,是个老实人,虽然穿的是新衣服,却一身机油味。他开着一家汽车修配厂,整天围着汽车爬来爬去,机油味渗透到了皮肤里,怎么洗也洗不干净。 三人坐在闹闹哄哄的饺子馆小包间里,喝着冰镇啤酒闲聊,刘大哥抛砖引玉地问郭老板生意如何? 郭老板知道刘大哥的用意,哭丧着脸说生意难做,难做不是自己服务不行,技术不行,是自己运气不好,碰到一个无赖,三天两头找他借钱,张口不是五千就是一万。这小子是地面小混混,没人敢惹。和郭老板一条街面上有一家汽车配件商店,专营各种轮胎,因为得罪了这个无赖,有一天晚上商店突然烧起了无名大火,几百条轮胎烧成灰,老板赔掉了底,差一点上吊。 大家都能猜出这把火是怎么回事儿,那个无赖也更加嚣张,更明目张胆地要钱,收保护费。 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对这个小无赖敢怒不敢言。郭老板当然也怕有麻烦,不敢不借,几年下来借出去五六万,一分也没还过。其实那个无赖嘴上说是借,其实就是勒索。 前几天,那个无赖又找郭老板借钱,说是要买楼,张口就要借五万,郭老板也是小本生意,赚的是辛苦钱,如此下去,如何是好? 郭老板给文志强的杯子满上啤酒,双手举杯,恳切地说:“我琢磨,这样下去不是事儿,得教训教训那小子,让他以后不再找我麻烦,我自己又没那能耐,谁能为我出这口气,我愿意出五万,不然,我这生意没法做了,日子也没法过了。” 文志强听明白了,但没接话茬儿,三人继续喝酒,闲聊,吃完喝完客客气气地散伙,他们各自回家,文志强回到医院。 文志强虽然当时没接话茬儿,但事儿在心里放着,也知道郭老板的意思。问题是那个无赖虽然可恨,自己却跟他无冤无仇,为了五万块钱搞人家,文志强真有点于心不忍,实在下不去手。 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林冲上梁山是被逼的,不逼他不上;文志强兼职也是被逼的。就在他跟郭老板吃完饺子以后不久,父亲的医疗费清零了,护士长满脸堆笑地找文志强催费,见一次催一次,一催再催,催得文志强一见护士长就像耗子见了猫。 现在的医院,除了急诊抢救的病人可以先救命后交钱,普通病人是概不拖欠的,发生欠费立即断药断医,停止治疗和护理。 文志强担心医院终止治疗,绞尽脑汁筹钱。家里能卖的都卖光了,亲戚朋友都借过了,实在不好意思再张口了。文志强实在无计可施,主动约见郭老板,问他想怎么样? 郭老板说:“五万,买那小子一只手,废了他,他就兴不起风浪,做不了恶了。” 郭老板是实在人,没给文志强考虑的时间,当天就去医院给文志强父亲交预付款五万。 文志强接过收据,郑重地点了点头。 五天后,文志强再次约见郭老板,见面什么没说,交给郭老板一个沉甸甸的塑料袋,转身就走。 郭老板知道塑料袋里的东西非同小可,找个没人处打开袋子,往里一看,脑膜轰一声,差点跌倒:袋子里面是一只血淋淋的人手。 那个无赖从此在街面上消失,因为剁他手的人说,再看见他就不是手的问题,要取他性命。 为了父亲苏醒过来,文志强搞钱不择手段;然而,用这样的方式搞钱,又让他的内心充满负罪感,甚至良心和道德的谴责。 想赚大钱,就得接大活儿,冒大风险,老话说:常在河边走,那有不湿鞋的。 不知不觉间,文志强毫无悬念地介入了黑帮之间你死我活的争斗,成为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终极审判。 那一次,因为一桩命案,警方依据线人举报,先入为主地拘捕了文志强。 三天三夜里,警方用尽手段,想从文志强嘴里扣出想要的东西,文志强几次昏死,忍受常人无法忍受的折磨,却牙关紧闭,没吐露一个字。 最后满头大汗的刽子手服了,对同伙说:“算了,不能整了,再整就出人命了。” 原本破案是为了立功受奖,如果出了人命,那就适得其反,可能会受处分,甚至开除。这笔账谁都会算。 江湖有自己的规矩,文志强的硬汉形象因此高高地树立起来。 文志强作梦都想不到,傅彪会找到医院来。他的第一问就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这一问把傅彪问住了,傅彪支吾了半天无法回答。 刘大哥打圆场说:“走,咱找个说话的地儿。” 文志强和傅彪两个老战友竟这样重逢了。俗话说战友会战友,就是喝大酒,刘大哥做东,老战友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曾经的兵王,站在舞台中央,鲜花簇拥,灯光聚焦的人物,现在流落街头,屈辱谋生,推杯换盏之间,文志强和傅彪感慨万千,长吁短叹,聊得投机,喝的顺溜,气氛温暖,时光再现。 这种气氛下,傅彪不好意思谈生意,只说闲来无事儿,陪刘大哥闲逛,竟这么巧,真是太巧了。 傅彪只跟文志强叙旧,宋军心里却是有使命的,趁上厕所的机会,宋军问刘大哥:“这气氛,没法说,咋整?” 刘大哥说:“不能在这儿说,以后我跟他说。” 文志强和傅彪直喝到头昏眼花,欲哭无泪才结束。三人回到医院,稍坐片刻,傅彪告辞,走到一楼,傅彪去收款处给文志强父亲交了五千元预付款,把收据交给刘大哥,让他转交文志强。 刘大哥派小弟开车将傅彪和宋军送回顺安。 傅彪回到顺安已经很晚,当夜安歇无话。第二天吃完早餐去唐总办公室汇报,见到唐总大吃一惊。 一七八,作茧自缚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傅彪陪着宋军去辽阳找刘大哥雇杀手,刘大哥推荐活阎王,电话联系时,活阎王却不在家,一家三口旅游去了;傅彪没见到活阎王,却与战友文志强意外重逢。 战友会战友,就是喝大酒,傅彪跟文志强喝了一顿大酒回到顺安。第二天早饭后去跟唐总汇报情况,见到唐总大吃一惊。 唐英杰软瘫在老板椅上,左胳膊搭在肚子上,仰着脸端详天花板;见傅彪进来,直了直身子,面无表情地冲傅彪点点头。 傅彪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把去辽阳的经过简要地说了一遍。 平时唐英杰听属下汇报时,眼光总是锐利地落在对方脸上,他是通过对方的神态和表情来判断话语的成色,以便及时做出判断;那眼神有时好像是鼓励;有时好像是压力;有时像是怀疑;有时像是认可。他穿透力极强的眼神常常令属下心怀畏惧,不敢说谎。 然而,今天唐英杰却一反常态,只见他眼皮浮肿,脸色蜡黄,神情倦怠,眼神散漫,一副心不在焉样子。 傅彪边汇报边观察唐英杰的反应,汇报完毕,唐英杰半天没反应,傅彪坐也不是,走也不是,最后只好缓缓地站起身,咳嗽一声说:“唐总,情况就这些,没什么事儿我先出去了。” 唐英杰好像突然想起似的,直了直身子,点点头,声音干涩的说:“哦,知道了,好,好。” 傅彪转身想走,却又站住说:“唐总,看你气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唐英杰摇摇头说:“没事儿,昨晚没睡好。” 傅彪退出唐英杰办公室,心下诧异,这个唐总,昨天还像棵油光水滑的小松树,今天怎么成了霜打的狗尾巴草了? 出什么事了?┄┄傅彪站在走廊给宋军打电话,不管出什么事儿,宋军应该知道。 宋军还真不知道,他一进院就被三胖拦住了,拉他到湖心岛吃西瓜。 宋军接了傅彪的电话说:“过来吧,湖心岛,吃西瓜。” 傅彪快步下楼,站在院子里四处望了望,维修工程基本结束,凤凰山庄焕然一新,傅彪快步直奔湖心岛。 承包凤凰山庄维修工程的工头给工人解暑,买了十几个大西瓜,送了三胖两个。三胖正琢磨怎么消化这两个大西瓜,看见宋军的车进了院子。便叫了宋军一起到了湖心岛分享。分享西瓜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三胖有话跟宋军说。 那天,三胖领命去找赵大奎,让他传话给金铎。可是,赵大奎一口咬定这话他传不了,因为他也不知道金铎在那儿。 赵大奎拒绝给金铎传话,三胖不知道如何给唐英杰说,三胖担心唐英杰说他无能,这点事儿都办不好;又担心唐英杰因此对赵大奎有看法,大奎有恩于他,他不想因此牵连赵大奎。 俗话说亲戚有远近,朋友有厚薄。唐英杰,宋军,三胖,黑熊他们四兄弟中,唐英杰跟黑熊不隔心,唐英杰的话,黑熊绝对无条件执行。宋军和三胖更贴心,拿不定主意的事儿,三胖总是请教宋军;凡事儿三胖跟宋军一条心,相对唐英杰,三胖更听宋军的话。 宋军吃着西瓜听完三胖唠叨,扔了西瓜皮,擦了一把嘴角的汁水,小声说:“赵队长有可能真不知道姓金那小子的下落,有了上次的经验,姓金的又不傻。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赵队长就算知道姓金的在那儿,他也不会承认,给你留下把柄。我看,你把话过去就行了,赵队长传不传是他的事儿。” 三胖问:“我咋回话呢?大哥会不会觉得我没用,这点事儿都整不明白?” 宋军又拿起一块西瓜狠咬了一口,擦一把嘴角的汁水说:“你就如实说,我看大哥也不是真心谈判,不过是试探一下。” 三胖恍然大悟地说:“二哥,你这一说我明白了。我也纳闷呢。姓金的是冲玉珠来的,不让谈人,光谈钱,这事儿我都觉得不可能。” 宋军啃完西瓜瓤,扔了西瓜皮,拍拍肚皮说:“今年的瓜真甜……大哥现在舍钱不舍人,我看是没到时候,要我看,只怕是到时候,钱得舍,人也留不下。” 三胖一时跟不上宋军的思路,盯着宋军的眼睛问:“二哥,你这话,啥意思?” 宋军说:“你想想,现在咱还有啥牌了?能打的全住院了,苟局长又变脸了,还有啥招儿?” 三胖道:“二哥,这事儿有点怪,苟局长跟咱们是多少年的关系了,怎么突然就变脸了,为啥?” 宋军叹口气说:“这事儿,我也不知道为啥。” 三胖问:“你那事儿办的怎么样?”三胖是指雇凶。 宋军说:“还定不下来,听信儿……三弟,大奎对你不错,多跟他走动,把关系整热乎点。” 三胖一脸懵B,喃喃道:“为啥?” 宋军故弄玄虚地说:“不为啥,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三胖还想细冲,宋军的电话就响了,听出来是傅彪,宋军请他过来吃西瓜。 宋军和三胖边吃西瓜边向院子里看,只见傅彪大步流星地穿过栈道,奔湖心岛而来。 远远地傅彪就喊道:“真不错,想啥来啥,今早上这胃就冒酸水,正想吃点爽口的。” 三胖拿起一块西瓜递过来,傅彪接过去就是一口,汁水横流,大叫道:“爽!真它马爽!” 宋军说:“昨天你真没少喝?你那个战友酒量比你大。” 傅彪说:“我喝不过他……光几巴喝酒了,没谈正事儿。” 宋军扑一口吐了西瓜籽说:“那场合也没法谈,没事儿,刘大哥说回头他过个话儿,行不行咱听信儿就行了。” 傅彪看了一眼宋军,欲言又止。昨天去请杀手,却意外请到了战友,傅彪的心情复杂了,不知道这事儿对战友来说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傅彪换了话题,用手指了指北楼,问宋军:“我刚从唐总办公室出来,唐总气色不好,怎么了?” 宋军一怔,问:“是吗?我一来就让三弟叫过来吃瓜,还没见唐总呢。” 傅彪咽了嘴里的西瓜说:“昨天还好好的呢,今天……看他好像病了,我问他去不去医院,他说不用,说没睡好……咋的了?这是。” 宋军扔了手里的西瓜说:“你们吃吧,我去看看。” 宋军走进唐英杰办公室,唐英杰抬头有气无力地说:“自己泡茶吧。” 宋军仔细端详唐英杰,也是吃了一惊。直截了当地问:“大哥,咋的了?” 唐英杰眼睛看着窗外,长叹一口气说:“昨晚上,苟局长来了,跟我乌拉豪疯地耍了一通,撕破脸了。” 宋军愣怔了一会儿问:“咋的,咋的呀?” 唐英杰叹口气说:“我丢的那个玩意儿,在姓金的手里。” 宋军没听明白,追问一句:“什么玩意儿?” 唐英杰说:“咱留的那一手。” 宋军听明白了,心里一沉,脸色立马白了,喃喃道:“草!这是咋整的?……苟局长让姓金的拿住了?” 唐英杰点点头。 宋军浑身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唐刀”落在金铎手里了?拿住了苟局长……不光是苟局长,顺安市上百个实权官员命运都攥在他的手里了……这下麻烦大了。 宋军没话找话地说:“大哥,这么说,当初是冤枉甄秘书了。” 唐英杰紧皱着眉,点点头说:“现在看来是冤枉她了,这事儿也奇怪,我电脑里的东西,怎么到了姓金的手里了呢?他不可能到这儿来,他也开不了机器呀?” 宋军说:“哥,这事儿我听说过,黑客就能随便进别人的计算机,偷东西,不用到这儿来,通过网络就偷走了。” 唐英杰眼睛喷火地说:“草它马滴!这么说,姓金的是黑客?┄┄上次楚天舒在电话里骂四弟,说咱们不讲究,什么背后插刀的话,四弟跟我学的有头没尾的,我虽然有点觉警,但没往这儿想。关键是想不到,我以为,那东西可能是不小心删除了,这事儿以前也有过,真想不到……这事儿,大扯了。” 宋军说:“唉!――是。” 唐英杰眉毛皱成了疙瘩。宋军坐在沙发上直搓手,忘了沏茶。 “唐刀”是一个“黑料”包,里面有上百位官员的黑料。 这个大文件两个月前突然丢失了,唐英杰想不到是金铎所为,首先怀疑他的秘书,审问,威逼之下,秘书寻死以证清白,最后辞职。 唐英杰从十几年前就有目的地搜集,整理,保存受贿官员的黑料,凤凰山庄后院开业后,每个包间都安排了多角度针孔摄像头,把客人吃、喝、嫖、赌的丑态收集存盘。 最初,这个主意是宋军出的,因为经常行贿,又怕有人收钱不办事儿,便留下“把柄”,作为证据。 常走夜路难免遇到鬼,有那么三两次,真就碰到收钱不办事的人,唐英杰便亮出“把柄”,果然灵验无比,当事人要么痛快办事儿,要么痛快退钱。有了这个经验,唐英杰和宋军如获至宝,便发扬光大之。 凤凰山庄后院装修时,便在每个包间都安装了针孔摄像头,唐英杰定期编辑整理有关资料,保存在一个叫“唐刀”的大文件里。 唐英杰蔫蔫儿地问:“昨晚我没合眼,这可咋整?”这是在征求宋军的意见。 宋军眼神闪烁,不停地搓手,一时也没主意。 唐英杰和宋军枯坐无语,猛然听得门响,三胖捧着一个西瓜,笑呵呵地走进来。 一七九,忍痛割爱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宋军和傅彪去辽阳雇杀手,没想到家里却出了大事儿。苟局长亲自找到唐英杰,乌拉豪疯一通耍,原来他让金铎拿住了,“唐刀“架在脖子上。 唐英杰得知“唐刀”被金铎偷去,像是被抽了筋,丢了魂儿,霜打的茄子――蔫了。 宋军听说后也立时麻了爪儿,这事儿关系重大,非同小可。宋军嗫嚅道:“大哥,这事儿要是传出去,那可不得了,咱就成了众矢之的了……那就没法混了。” 唐英杰长叹一口气说:“这还用说,真要是传开了,官场就容不得咱们了,再也没人敢跟咱办事儿了。那就没路可走了,唉!……我一晚上没合眼,前前后后都想过了,别的都次要,关键是坏了名声,江湖上,就混个名声。” 宋军说:“大哥,你有没有备份呢?” 唐英杰愣了一愣说:“备啥份?” 宋军说:“就是多复制一份放起来,以防万一。” 唐英杰遗憾地说:“没想到啊。那知道放自己电脑里,怎么还能没了,我的电脑有密码,别人也开不了机呀。” 宋军说:“大意了,大意失荆州。” 唐英杰摇了摇头说:“说实在的,除了上个网,别的咱也不懂呀。” 宋军问:“苟局长啥意思?” 唐英杰说:“啥意思?跟我撕破脸了。他现在刀架脖子,一动不敢动。二弟,昨天这一晚上,我的心真像刀子在剜着一样疼。” 唐英杰的话带了悲腔,宋军也不免动容。 “大哥,事儿既然出了,咱想办法,你也不必太自责,还得多保重身体。”宋军有口无心的劝慰道。 唐英杰蔫蔫儿地问宋军:“事到如今……你说,咋整?” 宋军不停地搓手,一时也没主意。 唐英杰和宋军枯坐无语,猛然听得门响,三胖捧着一个西瓜,笑呵呵地走进来。 三胖在茶盘里把西瓜切成小块,拿一块递给唐英杰,讨好地说:“哥,来一块,今年瓜甜。” 唐英杰接过西瓜,咬了一口,挺合口味。他昨夜几乎没睡,瞪眼到天明,早上又没胃口吃饭,肝火上炎,正觉得口干舌燥,此时吃一口西瓜,简直是超级美味。 三胖看唐英杰吃的香,又递过一块,唐英杰连吃三块西瓜,掏出纸巾擦了嘴,问三胖:“找没找赵队长?谈的怎么样?” 三胖说:“找了,白扯。他说不知道姓金的在那儿,说不上话。” 唐英杰苦笑着说:“说是说,别当真,这也在意料之中,上次抓人家,逼人家,现在又让传话,他肯定说不知道。” 唐英杰如此说,三胖如释重负,脸上带笑说:“哦,明白了。不过,我把话都说明白了,传不传是他的事儿。” 唐英杰说:“他肯定会传,过几天你再侧面打听打听,听听口风。” 三胖点头说:“明白。” 三胖交完差,唐英杰问宋军:“早上傅师傅来过了,你们的事儿办的不顺利?” 宋军说:“哦,不能说不顺利,是赶巧了。刘大哥开始想引见活阎王,结果人家旅游去了。吃饭时问别人行不,我说不管谁,活儿好就行,就带我们去见人,结果是傅师傅的战友。” 唐英杰对大象很欣赏,大象推荐的战友傅彪他也很赞赏,听说宋军又见了一个战友便来了兴趣,坐直了身体问:“哦?和相师傅也是战友?” 唐英杰从来管大象叫相师傅,大象学名叫相敬庭。 宋军说:“酒桌上听他们唠嗑,看样儿是,关系不错。” 唐英杰问:“怎么样儿个人?” 宋军说:“听说他们仨当年都是兵王,在省集训队认识的,看体格和身手,三五个人靠不上前儿。” 唐英杰问:“咋退役了呢?” 唐英杰用人也是有选择的,好酒,好色,好赌的人再有本事,他也敬而远之。他相信,有严重的人性缺陷的人,容易被利用,这种人不忠诚,而黑帮组织最重要的品质是忠诚。 三胖沏好了茶,一人一盏,宋军接过茶盏呷了一口说:“人在部队干的挺好,因为他老爸出事故,成了植物人,欠了一屁股债。他得伺候老爸,还得赚钱还债,暗地接活儿。” 唐英杰理解了,点点头。 唐英梅拿着一摞文件进来,找唐英杰签字,唐英杰边翻看边签字。三胖递给唐英梅一块西瓜,讨好地说:“姐,来一块,挺甜。” 唐英梅接过瓜,坐在沙发上吃,宋军凑过去,小声说:“姐,咱招了黑客,唐总丢的那个文件是黑客干的,你们财务多加小心,别让他们钻了空子。” 唐英梅脸色一怔说:“那,不是冤枉甄秘书了嘛!这事儿弄的……财务这块儿放心吧,银行绝对安全,什么黑客白客,没事儿。” 宋军说:“姐,这家伙能进唐总的电脑,说不定也能进财务电脑,他能偷文件,就能偷账号,密码……” 唐英梅咧嘴一笑说:“老二,这你就不知道了,光有账号和密码也不成,不管是手机还是电脑,都有身份证,不是本机转不账,这是一关。再就是转账时银行会往手机里发一个验证码,没这个验证码也转不成,这是第二关。往最坏了说,就算转成了,从那个银行账户转到谁的账户,都能查出来。” 宋军眨眨眼,问:“查出来有什么用,钱转走了。” 唐英梅笑着说:“钱转到别的银行,别的账户,但只要还在银行就丢不了。” 宋军有点糊涂了,问:“那电信诈骗的钱怎么弄出去的?” 唐英梅说:“人家是专业公司,有专业的团队,团队控制着几百上千张卡,钱一到户就分发到各卡,几十上百人一齐行动,在ATM机取现,谁的卡,在那台机器上取钱,都能查出来。” 宋军问:“钱取走了,查出来有什么用?” 唐英梅说:“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查出来就抓人呗。” 唐英杰抬起头,看着唐英梅说:“姐,二弟担心的有道理,别大意,等出了事儿,后悔来不及了。” 唐英杰这是在说自己,他现在悔青了肠子,已经来不及了。 唐英梅说:“那好,一会儿我把密码换了,以后定期换密码。” 宋军说:“姐,你这一说我听明白了,电视说过,银行转账24小时以后生效,有这事儿吧?” 唐英梅说:“有这事儿,是新规定,就是对付电信诈骗的,意思是说只要24小时内发现资金丢失或转账更改,随时可以追回资金。” 宋军搓了搓手说:“这个好,这一关最好使。” 唐英梅冲宋军撇撇嘴说:“你以为银行都是吃白饭的?” 众人呵呵一笑。 唐英杰签完字,合上文件夹,对唐英梅说:“姐,有空跟甄秘书联系一下,代我道个歉,看还能不能回来了,莲花谷水厂启动以后,事儿还多着呢,没这么个人儿还真不行。” 唐英梅说:“她出院以后我跟她联系过,劝她回来上班,她说先养病,以后再说。过了几天再联系她,她说在外地呢,已经上班了,不回来了。” 唐英杰不无遗憾地叹口气,唐英梅拿起文件夹出去了。 宋军眨着牛眼说:“哥,得想个招儿,把那玩意儿整回来。” 唐英杰心情沉重地说:“说的是,怎么整?” 宋军面露凶相地说:“我看就两条路,一是买,二是换。” 唐英杰来了精神,急切地问:“你说细点。” 三胖起身执壶给两位哥哥添了热茶,对宋军说:“二哥,你这个买我听懂了,换是什么意思?” 宋军喝了茶,神神秘秘地说:“买的意思简单,这事儿三弟去找赵大奎,过话,把那玩意儿花钱买回来,行不行,试试呗。这个换得好好算计算计。” 唐英杰站起身,走过来坐在宋军旁边说:“说说看,怎么换?” 宋军咬牙切齿地说:“用玉珠换。” 三胖瞪大了眼睛,惊讶地问:“二哥,你是说把玉珠绑了?” 宋军点点头说:“让姓金的拿那个换。” 唐英杰当即变了脸,气愤地说:“扯蛋!――馊主意,不行。” 宋军问:“大哥,咋个不行?” 唐英杰拂袖而起,气哼哼地说:“不行就是不行。” 三胖冲宋军伸伸舌头。宋军说:“大哥,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唐英杰气恼地说:“别说了,这个主意不行。” 宋军眨眨眼说:“大哥要是舍不得玉珠,那就换个人,用姓金那小子换。” 唐英杰沉吟不语;三胖不屑地说:“切!二哥,你这不和没说一样吗?要是知道姓金的在那儿,啥都好说了,现在不是找不着他嘛,咋换?” 宋军不慌不忙地说:“现在不知道姓金的在那儿,不代表以后不知道。换个角度想一想,姓金的图个啥?” 宋军提出问题就不说了,唐英杰脑子飞快地想了想,脸上透出笑容。三胖说:“图个啥,这还用问,玉珠呗。” 宋军说:“让赵队长传话,把玉珠让给他,再给他一笔钱,让他把那东西还回来,他有钱,有美女,还咋的?” 唐英杰的心像扎了一刀,脸色陡变,但没有发作,事到如今,想在顺安这儿再混下去,除了这样,还能咋样儿? 宋军看出唐英杰脸色铁青,小声说:“先把那儿玩意儿换回来,完了再说。 唐英杰和三胖都听懂了这句话的含意,脸上露出笑意。 一八0,浴火新生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金铎用“唐刀”撅折了苟局长,苟局长自愿献出九千万,撤销对金铎的抓捕令,换得暂时平安。 唐英杰得知苟局长撤销对金铎的抓捕,百思不得其解,正踌躇之际,苟局长亲自找上门来,盛怒之下跟唐英杰大耍一通,撕破了脸。 唐英杰这才知道“唐刀”原来落到了金铎手里,这个打击让他无法承受,他一夜没睡,无精打采。 宋军出主意说用玉珠和钱把“唐刀”买回来,唐英杰虽然舍不得玉珠,却也没办法,心里很不舒服。 转念一想,不听全听宋军一个人的,何不跟大象商量商量,便下楼去医院找大象。宋军和三胖听说唐英杰要去医院,也一齐上了车。 大象因为烧伤住院治疗,已经基本康复。 那天,吕成刚假装送菜闯进凤凰山庄,借机枪击唐英杰,火烧凤凰山庄时,大象正在洗手间洗漱,听见枪声,他提着霰*弹枪占据了二楼阳台。他居高临下,用开枪压制吕成刚,吕成刚躲在三轮摩托后边,把第四枚汽油瓶投向二楼阳台的大象。 这枚汽油瓶对大象原本构不成威胁,大象是特警出身,平时训练时就有徒手接物的科目,一接一个准;实际执勤中他也徒手接过汽油瓶,先接住,再投向安全地带。所以,当他看见汽油瓶向他飞来时,并不慌张,习惯成自然,起身去接。然而,他刚起身,吕成刚便向他打了一枪,虽然没打中,却吓了他一跳,赶紧缩身隐避,随即发觉全错了,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汽油瓶爆炸的同时,大象从二楼阳台纵身一跃,跳了下来。 大象纵身起跳时,已经慢了半秒,爆炸的汽油溅在后背,他从阳台下落时,后背拖着猩红的火焰。 大象落地后很专业的就地十八滚,后背上的火焰灭了,后背上的皮肤却一片一片脱落下来。 大象的烧伤全在后背,整个后背90%二度烧伤,二度烧伤破坏表皮,真皮层完好,不用植皮;有10%散在的三度烧伤,三度烧伤损伤较深,真皮层被破坏,理论上应该植皮,但因为创面分散,创面都不大,最大的只有鸡蛋大小,周围的皮肤可以慢慢生长覆盖创面,也不用植皮,所以大象算是有惊无险。 医生给大象采用湿式疗法,就是在后背的创面涂了专用的药膏,药膏即让创面保持湿润,又有清热解毒,去腐止痛生肌的功能,之后一切交给时间,等待皮肤慢慢生长,只要不感染,新生皮肤终将覆盖整个创面。 这十几天,因为伤在后背,大象每天只能趴在床上;为了预防灰尘和细菌落在创面上,特制了一个塑料罩,就像博物馆保护文物的玻璃罩,罩住大象的上半身。 大象在医院趴了半个多月,宋军开玩笑说:“老母鸡抱窝,二十一天出小鸡,你快孵出小鸡了。” 大象苦笑说:“小鸡就别指望了,快生蛆了是真的。”半个多月不能洗澡,大象感觉自己快生蛆了。 大象没孵出小鸡,也没生蛆,创面愈合很理想,大部分地方长出了粉红的新皮,虽然还有几处小创面没愈合,但不用罩在塑料罩子里了,创面每天换药包扎后,大象可以下地活动,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躺着,坐着,睡觉不用趴着了。 病情见好,大象想出院。宋军征求医生意见,医生不同意,医生不同意的原因并不单纯,现在医院各科室都独立核算,啥是独立核算?就是科室收入跟每个人的工资挂勾,多收多发,少收少发,不收不发。大象这样的优质资源不深度开发,那能轻易放手。 宋军尊重医生意见,好说歹说把大象劝住了。 大象想出院不为别的,是心烦,不是烦别人,是烦黑熊和五虎。 人民医院没有烧伤科,大象住在普外科,普外科和骨科一层楼,东头普外,西头骨科。 骨科六十张床,黑熊,五虎还有二十多个马仔住了三十多张,这帮家伙聚到一起无风三尺浪,有风浪淊天;一天到晚大呼小叫,吆五喝六,大象看不惯。虽说都是一伙的,但大象的修养素质和黑熊他们还是有本质的不同。 大象和黑熊是不打不成交,说是惺惺相惜也好,说是臭味相投也罢,他俩平时就走得比较近,可以说是好朋友。 好朋友不是嘴上说,是事儿上见。 大象的妹妹研究生毕业,导师推荐她去一家研究所,写了推荐信。然而,推荐信是敲门砖,真要进研究所占个编制,还得送礼三十万。大象家没有这么多钱,被逼无奈,大象向黑熊张口借钱,黑熊一口答应。虽然这笔钱后来没用黑熊出,唐英杰主动承担了,但大象记得黑熊的仗义。 黑熊为人仗义,大象做人诚实,有点惺惺相惜的意思,这回又住的这么近,隔三差五,黑熊带着好酒好肉到大象病房来,满腔热忱地陪大象喝酒解闷;病房不许喝酒,黑熊要喝没人敢管,大象内心不愿意,表面又不好拒绝,只好违心应承。 黑熊敬着大象,五虎也趁机巴结,这个送水果,那个送雪糕,一天到晚你来我往,闹闹哄哄,大象表面应承,没的心烦,大象以跟这帮人为伍为耻,这层意思不好说出来,所以想早点出院。 现在大象每天都要换一次药,每次换药都得把敷料从创面揭下来,每次揭敷料都象撕肉一样疼,每换一次药,大象都疼出一身汁。 这天换药回来,大象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傅彪打来电话,说唐总马上来医院看他。 大象受伤那天,唐总也受了伤,是枪伤,伤在左肩胛,子弹就嵌在肩胛骨上,不幸中的万幸,唐总又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唐总在医院作完手术当天就回山庄了,说啥也不住医院。之后,唐总再没来过医院,经常往医院跑的是唐英梅和宋军。没来由,唐总突然来医院探视,这事儿有蹊跷。 大象穿戴整齐,站在走廊里迎候唐英杰。 一八一,轮椅骑士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大象浴火新生,后背的烧伤基本痊愈,现在每天换一次药。 这天刚换完药,傅彪突然打来电话,说唐总马上到医院来看他。 这次出事儿,唐总也受了伤,却说啥也不住医院,手术完就回凤凰山庄治疗。没什么征兆突然到医院,肯定是有什么事儿。 大象穿戴整齐,站在走廊迎接唐总。 二十多分钟后,叮咚的电梯铃声响过,傅彪出现在电梯口,他探头左右张望,确认安全后让开通道,唐英杰,宋军,三胖依次现身。 大象迎上去,互相寒暄,大象把大家请进房间。 大象的病房是豪华套间,里间是病床,外间会客。大象把唐英杰一行人让进外间,唐英杰边寒暄边在沙发上坐下;宋军是唐英杰肚子里的蛔虫,早就猜出唐总跟大象有事儿,他和三胖没坐,站在地上打过招呼,宋军拉着三胖去了骨科,骨科住着黑熊和“五虎”,宋军的“四大金刚”,三胖的“三黑”等几十个养伤的马仔,这些曾经的英雄豪杰,现在都成了轮椅骑士。 傅彪有保镖之责,寸步不离唐英杰,他提了把椅子坐在门口。 大象给唐总开了一瓶矿泉水,扔给傅彪一瓶,自己拎着一瓶挨着唐英杰坐下。 唐英杰喝了口水,单刀直入,说出了此行的目的。反复强调的是丢的东西太重要了,能让顺安天翻地覆,必须弄回来。 大象边听唐英杰说边点头,唐英杰说完了,他半天没吱声。 唐英杰不停地喝水,他心急火煤燎,只觉得嗓子又干又涩。 大象起身,掏出自己的手机,拿起唐英杰的手包,把唐总的包和自己的手机送到里间,塞到枕头底下。 大象走出来坐下,跟唐英杰头挨着头,轻声密谈,连坐在门口的傅彪都听不清他们谈些什么。 唐英杰跟大象俯耳密谈,唐英杰脸色由阴转晴,霜打的狗尾巴草又幻化成了油光水滑的小松树了。 唐英杰跟大象越聊越精神焕发,越聊越有神采,直到护士进来收拾房间,才笑呵呵起身告辞。 大象对唐英杰说:“我下午办出院。” 唐英杰说:“不差这两天,听医生的。” 大象说:“就这么定了,我的伤没事儿了,每天换一次药就行了,没必要住在这儿。” 唐英杰出了普外科往骨科去,大象和傅彪一左一右陪同,三胖在走廊接应唐英杰直接进了黑熊的病房。 黑熊两条腿打着石膏坐在床沿上,受宠若惊地看着唐英杰。 唐英杰抢先一步握住黑熊的手,黑熊的第一句话是:“哥,我掉链子了。”说完眼眶湿润,低头拭泪。 唐英杰挨着黑熊坐在床沿上,笑着说:“四弟,别这么说,好好养伤,来日方长。” 宋军拍了一下黑熊的肩膀说:“四弟,别像个娘们儿似的,胜败乃兵家常事,咋还抹眼泪了。” 黑熊拍拍腿上的石膏,叹气说:“兄弟以后就是个废人了。” 宋军说:“你可别扯犊子了,废什么废,这事儿我知道,医生说了,一年后再手术一次,跟好人一样,没事儿。” 唐英杰拉着黑熊的手,好言安慰。良久,唐英杰站起身说:“四弟你放心,咱找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大夫,你废不了,别想那没用的,好好养伤,有空我再来看你。” 黑熊意犹未尽,眼巴巴看着唐英杰要离去,黑熊冲护理他的马仔指了指,马仔推过轮椅,将他抱上去,推着黑熊随唐英杰往外走。 唐英杰走出黑熊的病房,走廊的一幕让他惊呆了。 长长的走廊两侧,所有病房的门前都停着一辆轮椅,每个轮椅上坐着一个马仔,三十多辆轮椅排成轮椅阵,场面很隆重,很凄惨,很悲壮。 马仔们听说唐总来了,不约而同地把轮椅推向门口探听消息,一个学一个,排成了一个轮椅阵。 马仔们以这样隆重而悲壮的轮椅阵迎接唐总,以为唐总会因为他们的奉献牺牲而开心,会为他们自豪;没想到唐英杰对前眼的场面很扎心,他觉得丢面子,被打脸。 唐英杰心里的感受马仔们看不出来,唐英杰笑呵呵地跟每一个马仔握手,问候,鼓励,祝福。 唐英杰快走到阵尾时,冷不防一个白发老太太从轮椅后边挤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边给唐总磕头,一边说:“唐总,我给你磕头啦!我就这一个儿子,现在他残废了,将来我可怎么办?┄┄谁给我养老。唐总,你得给个说法。” 老太太的儿子是三胖的手下,三胖立马黑了脸,问马仔:“这是你什么人?” 马仔说:“我妈。” 马仔从轮椅上伸手去拉跪着的老妈,一边大声叫着:“妈,你起来,你这是干什么?” 三胖皮笑肉不笑的弯腰把老太太扶了起来。 唐英杰上前拉着老太太的手,一本正经地对老太太说:“大婶你放心,你儿子是我兄弟,我也就是你的儿子。无论什么情况,我都管,你儿子残废了,我们都是你儿子,我给你养老,有事儿找我,你尽管放心。” 老太太擦着眼睛,难为情地说:“你看我┄┄你看我。” 唐英杰亲热地拉着老太太的手说:“大婶,不光是你儿子,所有为公司做出贡献的兄弟,公司都会负责到底。现在,我当着兄弟们的面表个态。所有受伤的兄弟,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我保证,工资照发,五险一金照交,随着公司业务的发展,所有人的待遇只会越来越好,不会越来越差,请兄弟们放心,好好养伤。” “将来怎么办?”这是所有残废的马仔的心病,这下有了底,马仔们群情激奋,感激之声不绝于耳。 唐英杰跟所有的马仔逐一握手,亲热地问候,鼓励,所有的马仔都像打了强心剂,情绪激昂,精神焕发。 唐英杰急匆匆走出医院,上车后望着窗外一言不发,车到凤凰山庄,下车时唐英杰说:“相师傅下午办出院,看他的吧。” 宋军冲三胖笑笑,意思是:省咱的事儿了。 一八二,狗肉馆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宋军出主意,用玉珠和钱去跟金铎交换“唐刀”,唐英杰割肉一样痛。他突然想起大象,即刻去医院找大象密谈,借机探视了黑熊和马仔们。 唐英杰从黑熊的病房出来时被马仔们的轮椅阵包围,他的得力打手几乎全坐了轮椅,让他甚为震惊。唐英杰信誓旦旦地发表了一通演说,之后急匆匆离开医院,上车后一言不发地望着窗外,车到了凤凰山庄,唐英杰对宋军说:“相师傅下午出院,那事全交给他吧。” 宋军和三胖互相对视一眼,意思是:“也好,省咱的事儿了。” 大象送走唐英杰,回到病房就收拾东西,随后就回到凤凰山庄。 大象回到宿舍第一件事儿是给文志强打电话,无线电话毫无隐私可言,这个大象很清楚,他在电话里只叙旧,闲聊,不谈真事儿。 大象说一晃这么多年了,才听傅彪说起你,咱哥们儿命都这么苦,我现在还挺好,年龄越大越爱回忆过去,总想起以前的事儿。哦,我前段时间受点伤,刚出院,不方便出门,你过来吧,聚聚。 文志强痛快地接受邀请,他原本就有计划到顺安走一趟,一是感谢傅彪给老爸交的预付款;二是当面解释一下,那个事儿,他不想接。 那天傅彪走后,刘大哥把预付款收据交给文志强,说明傅彪的意图,我真不知道你俩是战友,真巧了。 战友的情谊文强心领了,但那个事儿,文志强不想做。文志强隐姓埋名在江湖上做杀手,做打手,虽然是生活所迫,是植物人的老爸和护士长逼的,但文志强良心未泯,他顽固地认为惩罚为富不仁的有钱人,横行霸道的人渣,纯粹是为社会除害,是净化人类品种,他可以理直气壮,该出手时就出手;但对平平常常的普通人,他还真有点于心不忍。 刘大哥跟文志强讲了唐英杰,事件的起因,是因为争一个女人,唐英杰是著名企业家,成功人士;另一个小伙是刚毕业没几年的大学生。 老人说善良的人总是同情弱者,文志强同情弱者,他自以为是地把金铎想象成弱者。 很显然,这两个男人不在一个量级上,一个是有钱有势的土豪,一个是刚出校站的大学生,黑白曲直一目了然,文志强不想为虎作伥。 文志强不接单,刘大哥不好强求,便问:“成不成得回个话,你回?还是我回?” 文志强想了想说:“过几天我去一趟,当面致谢,当面解释。” 大象出院第三天,文志强来了。 事儿也凑巧,文志强到顺安这天,傅彪不在家,傅彪陪同唐英杰去莲花谷镇,仙人洞矿泉水项目正式签约,伟业集团又一个大项目落地。 傅彪临走时对大象说:“估计上午签字,下午我就回来了,千万别让志强走,我回来咱再喝。” 大象怪笑着说:“嘿嘿,我传达你的意思,他听不听,走不走是他的事儿。我刚出院,大夫说不能喝酒,这咋整?” 傅彪瞪圆了眼珠说:“少整事儿,大夫没说喝了酒会死吧。” 大象飞起一脚踢向傅彪屁股,傅彪闪身灵巧地躲了。 傅彪问:“你打算咋安排他?” 大象说:“后院呗,要啥有啥。” 傅彪嘿嘿一笑说:“扯蛋!――忘了吧?他最爱吃狗肉,喝60度小烧。” 大象惭愧地咧咧嘴说:“对,狗肉馆。” 文志强爱吃狗肉,喝狗肉汤。大象安排了正宗的朝鲜狗肉馆;雅间坐定,狗肉汤,狗肉块,狗皮儿,狗蹄儿,狗杂,朝鲜传统凉拌菜摆了一桌子。 朝鲜人的传统风俗,喝酒前先一人喝一小碗小米粥,一人吃一个煮鸡蛋,说这样保护胃。 大象和文志强入乡随俗喝了小米粥,吃了煮鸡蛋,像当年在部队时一样,脱了T恤,光着膀子,举杯开喝。 傅彪和宋军陪唐英杰去了莲花谷,只有大象一个人陪文志强,这样省去很多客套和虚礼,两人的关系是狗皮帽子不分里外。 大象和文志强自斟自饮,轻松自由,想起往日时光,曾经的激情与汗水,善良与单纯,时光的魔力把一切都改变了,没咋变好,到好像是变坏了。 两人叙旧,闲聊,想聊的事儿还真不少;聊来聊去最后还是聊到了正题上。 文志强又详细询问了金铎的情况,大象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竹筒倒豆子。 文志强听的很认真,大象说完,文志强一口干了门杯,放下酒杯说:“相哥,我这人你知道,又想当表纸,又想立牌坊。整有钱人,人渣,没说的,痛快过瘾,就当为社会除害;今天这个事儿不一样,姓金那小子是个刚毕业时间不长的大学生,要钱没钱,要名没名,也没干什么恶事儿,这样的小孩芽子,我,呵呵┄┄” 大象给文志强满上酒杯,呵呵一笑说:“这你可说错了,姓金这小子可不简单,是个挺有本事的黑客,他偷偷摸摸钻进了唐总的电脑,把电脑里一个重要的资料偷走了,唐总没说是什么资料,反正愁的唐总一宿没睡,跟我说重要,特别重要,是个要命的资料。” 文志强夹起一块狗肉,嚼得津津有味;边嚼边问:“唐总手下这么多人,就收拾不了一个大学生?” 大象喝一口狗肉汤,两人又干了一杯酒,大象说:“可别小瞧这小子,他有几件高科技装备,挺唬人;唐总手下的兄弟,什么五虎四金刚,跟姓金的打了五六仗,那小子没咋的,唐总这边三十多个小弟全废了,现在都在医院呢,都一个毛病,膊勒盖(膝盖)干碎了,没说的,残废了;唐总跟我说,那天闯山庄开枪放火的就是姓金的,我跟那人交过手,这事儿,我觉得对不上牙儿,那小子干事儿不是这风格,我敢肯定不是那小子,应该是另有其人,唐总这些年也没少得罪人,说不定是谁背后算计他。” 文志强端起酒杯跟大象碰一下,一口干了,说:“相哥,这个事儿,那你怎么说?┄┄我接不接?” 大象也一口干了怀,吃块狗肉,边嚼边说:“这,这我没法说,主意得你自己拿。往近了说是帮我和傅彪个忙,我俩端着人家饭碗,唐总有恩于我;往远了说,是人家请你,价钱给的挺好,一百个,不少;活儿也没啥难度,对你来说信手拈来,是不?” 文志强皱着眉头,举着筷子不动,陷入沉思。 大象说:“吃菜,吃菜,想想再说,不急。” 文志强说:“我呀!唉――!三十好几的人了,还那么单纯……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文志强夹了一块狗皮儿在放嘴里慢慢嚼,眼神凝固,想了一会儿,放下筷子说:“人呐!世界观一旦形成了,不容易改。反正我是这么想,有钱人没几个是好人,相哥,别误会,我是说社会上,可不是说你的唐总啊!” 大象咧嘴一笑说:“电影里好人坏人一出场就看明白了,社会上可不是这样,不经过事儿,看不出好坏。” 文志强赞赏道:“这话说的经典,不是过来人,说不出这话。” 大象接着说:“说到好人坏人,这事儿也两说,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我怎么退役的你知道,那个官二代拉姑娘上车,姑娘说啥不上车,那小子就没头没脸地打那姑娘,实在让人看不下眼儿,我才出手收拾那个官二代。结果,到了关键时候,那姑娘把黑的说成白的,把我害苦了。你说,我是好人还是坏人?对那个官二代我肯定是坏人,对那个女的,我肯定是好人呢!可是,她就把我说成坏人,当着媒体作践我,旁人知道啥,众口一词,我就成了坏人了,要不是领导护着我,我是被开除的,净身滚蛋,屌毛儿没有。草踏马的!受累流汗那么多年,为了当个好人,到头落这么个下场,想起这事儿恨得我牙根儿痒痒儿。” 文志强突然叹了口气说:“有些事儿真是说不清。” 大象说:“咱就是太单纯,让人洗脑了。” 文志强笑笑说:“说来说去,都是女人惹的祸,你想保护那个女孩,结果把自己搭上了;你们唐总也是因为女人。” 大象说:“这个世界就两个人,男人和女人。” 文志强说:“我也奇怪,。凭你们老总,啥样儿的女人没有?何必一棵树上吊死人,人家去了深圳,愣把人家弄回来,愣不许别的男人接近,是不是有点过分?┄┄欺负人。” 大象叹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俗话说暗室私语,天听若雷。文志强和大象说的这段话打动了金铎,金铎对文志强有了好感,在最紧要的关头不忍加害,没取他性命,这是后话。 大象举杯两人干了酒,大象说:“男女的事儿说不清,这事儿咱管不了。不过,我能理解你的想法,咱们都是一样的,打小儿就是被这样教育出来的,可是话说回来了,到了社会上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没那么简单,有时候真整不明白┄┄我怎么就死心塌地地跟了唐总呢?” 大象卖个关子不说了。 文志强问:“说呀。” 大象说:“来,喝了这杯,我跟你说说。” 一八三,情义有价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文志强专程看望大象和傅彪,大象在狗肉馆招待文志强,两人喝酒论人生。 大象说到社会上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没那么简单,有时候真整不明白┄┄我怎么就死心塌地地跟了唐总呢?” 大象卖个关子不说了。 文志强着急地问:“到底是怎么,说呀。” 大象说:“来,喝了这杯,我跟你说说。” 两人又干了一杯,各自吃了口狗肉,大象嚼着狗肉讲他的故事。 大象把妹妹研究生毕业,导师推荐到一个有名的研究所,对妹妹来说,是不可多得的好机会。可是,上班还得给所长送礼三十万,大象拿不出三十万,被逼无奈跟黑熊借钱,唐总听说后主动借给大象三十万,借条也不用打,大象一个月工资一万多,一个月扣一千,这样的关照还能说啥。 拿到这笔钱,送给所长,妹妹就顺利入职了,一个月八千多,全家都高兴。长这么大,俺家老爷子从没给我倒过酒,那天晚上亲自给我倒酒,全家都喜气洋洋的。 文志强感慨地说:“你们唐总真讲究,确实让人佩服,人家有情,咱就有义,你不用说我也明白了。” 两人又满上酒,碰一下杯,一口干了,大象说:“唐总讲究不光是对我,光是对我,好像是我有用,收买我,他对啥也不是的人,也够讲究了。” 大象把唐总救助老罗头的事儿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把唐总花几百万作慈善的事抖落一遍。 文志强听的一愣一愣的。 大象讲完问文志强:“你说,唐总是好人还是坏人?” 没等文志强回答,他又说:“我看,起码对我和老罗头,还有那些受他照顾的贫困户来说,他是个好人,你说是不是?” 文志强神色凝重,不断地点头说:“是,做到这点不容易,起码不是坏人,比我爸的那个老板强多了。那个老板身价几个亿,我爸的都成植物人了,医药费他不管,这种人就是人渣,灭一个少一个,净化人种,是不?” 两人哈哈一笑,举杯一碰,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大象语气悲凉地说:“这些年,经历多了,想的也多了。说来说去,咱这种人就是一个工具,被人利用的工具。既然是工具,摆脱不了被利用的命运,那就谁对咱好,谁给的好处多,就让谁用吧,把自己卖个好价钱,是不?” 文志强把两个酒杯满上酒,放下酒瓶说:“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其实想通了,什么理想啊,正义啊,说起来好听,做起来不容易。其实人和人的关系就是利用和被利用。用你的力气,用你的才能,用你的社会关系,都是利用。” 大象说:“你这话说的透彻。” 这时,文志强的手机响了。傅彪打来电话,字签完了,一会儿就吃饭,吃完饭就往回返,估计下午三点多钟到家,让文志强等他,回来再喝。 大象看看时间,正是中午12点,大象说:“看这架势得连场,咱俩少喝,留点量,晚上再整。” 文志强说:“对头,咱一口半杯吧,别干了。” 大象说:“行,半杯。吃个饱,一会儿咱回山庄,蒸蒸桑拿,松松骨,醒醒酒,晚上再喝。” 文志强说:“我看行。” 晚上宋军代表唐总宴请文志强,就在山庄后院的包间里,山珍海味摆了一桌子。 文志强跟宋军是第二次见面,才知道他是唐总的拜把子兄弟,伟业集团的二当家,有了这个身份,文志强到有点拘谨。 大象,傅彪跟宋军虽然很熟,但有上下级之分,宋军是老板,是上级,所以也不敢造次。 宋军知道他的在存在影响了战友重逢的气氛,他说过代表唐总的场面话以后,宋军先讲了一个荤笑话,又给各位都满了酒,突然问:“你们说,中国现在谁最有钱?” 大象说马云,文志强说王健林,傅彪说雷军,莫衷一是。 宋军故弄玄虚地一笑,说:“都不对,中国最有钱的主儿是个买水的,水从地下冒出来,装瓶就买钱,没啥成本,干赚呢。这回咱也妥了,有了仙人洞这个项目,咱伟业集团要发达喽。目前世界上发现的冷泉有三处,黑龙江五大连池矿泉,法国维希矿泉,俄罗斯北高加索矿泉,这三处并称世界三大冷泉。俄罗斯外高加索矿泉水和法国维希矿泉水口感不好,有苏打味,让人不爽;五大连池矿泉水还行,适合饮用,品牌没打响,整水了。经过国家权威部门化验,仙人洞的矿泉水比五大连池的水还好,地层更深,矿物质更丰富,对人的健康更有利。所以世界三大冷泉的说法已经过时了,应该说四大冷泉,仙人洞是新发现的世界级冷泉。唐总准备请专业团队策划,推广,咱的产品走高端路线,瞧着吧,用不了几年,伟业集团就厉害了。” 大象问:“签妥了?” 宋军说:“妥妥的了,明后天我就得去那边,筹备开工,到时候那哗哗淌的就不是水了,是白花花的银子。” 大象眼睛放光地说:“来祝贺你们,喝一个。” 傅彪也说:“应该喝。” 四人举杯见底。 上午的签约会,唐总不喝酒,傅彪开车不能喝酒,这个项目宋军是运作人,人头熟,所有的酒都让宋军喝了。晚上再喝几杯,宋军酒有点多,半醉半醒间,跟文志强开始称兄道弟,相见恨晚。 酒越喝越融洽,一直喝到半夜,快散场时文志强酒眼迷离地说:“见了面,喝了酒,就有了情谊,那个事儿,我接了,助你们一臂之力。明天谁领我转转,那小子住那儿呀?” 这一问把所有的人都问住了,大象强睁醉眼说:“这是个事儿,兄弟们满城找了十多天没摸着影儿;全城的警察挨家挨户搜查,也没查出来,这确实是个事儿。” 宋军眨了眨迷离的牛眼,一拍胸脯说:“这事儿我包了,三天之内给你个交待。” 大象和傅彪醉眼两觑,一起摇头,大象说:“宋总没喝多吧?” 大象是给宋军搭下台阶,没想到宋军咬着屎橛子犟:“没,没喝多。说三天就三天。” 宋军端起酒杯,兴奋地说:“祝,马到成功!” 一八四,良晨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宋军和傅彪下午三点多从莲花谷镇赶回来。晚上,宋军代表唐英杰宴请文志强。 宋军中午在莲花镇喝过一场,大象和文志强中午也没少喝,三人都处在兴奋期。傅彪因为开车中午一滴没喝,越没喝越有酒兴,搅动酒局频频举杯,高潮迭起。 老话说:酒是越喝感情越厚,赌是越赌感情越薄,此话当真。宋军跟文志强趁着酒兴,越聊越热乎,越热乎越喝,感情快速长升温了。 要散场时,文志强决定接活儿,问姓金那小子住那儿,这一问,把所有人都问住了。 宋军瞪着血红的牛眼说这事儿包他身上,三天给信儿。 金铎藏在那儿是个天大的迷,没那么容易破解。 大象担心宋军说醉话,给他搭个台阶,说宋总没喝多吧,没想到宋军咬着屎撅子犟,说三天就三天。 第二天早晨醒了酒,宋军想起昨晚的豪壮,有点后悔。但是胸脯拍了,牛皮吹了,后悔也晚了。 原计划宋军今天要去莲花镇组建仙人洞矿泉水厂筹建处,现在事儿都赶到了一块了,那个先?那个后? 宋军不敢耽误,立马起床,草草的秃撸了一把脸,跟老婆说了声有事,不在家吃饭,就往凤凰山庄去见唐英杰。 昨天晚上招待文成强的情况他得汇报唐英杰。 宋军的车驶进凤凰山庄,大门口一个旧沙发上坐着老罗头,老罗头向宋军挥挥手,宋军按两声喇叭,互相打招呼;老罗头脚下蹲着一个德国牧羊犬小仔,这是他的新搭档。 今天的老罗头可不一般了,他是唐英杰的救命恩人,凤凰山庄的英雄,人人都得高看一眼。 去医院那天,唐英杰看完大象,黑熊,从黑熊病房出来,一定要去看看老罗头。 宋军说老罗头出院了,他的伤基本好了,医生让他回家静养。 唐英杰很遗憾的说:“这事儿怎么没跟我说一声?派人去看看他,缺啥少啥不,让他到山庄来静养,把老爷子的一楼收拾两个房间给他和老伴住,跟咱们一起吃,一起住。” 宋军咽口唾沫,心想,老罗头祖坟冒青烟了,这待遇,是当成家人了。 唐英杰的话在伟业集团就是圣旨,宋军没时间去看老罗头,就给姐姐唐英梅打了电话。 姐姐唐英梅当天下午就带着重礼去了老罗头家,转达了唐总的意思。 老罗头听了很激动,受宠若惊,哆嗦着嘴唇说:“明天我去山庄,老伴就不去了,他在这儿住惯了,这儿清净。” 吕成刚大闹凤凰山庄那天,是一条大狼狗舍命救了唐英杰,大象和老罗头立了功。 吕成刚追着唐英杰一路开枪时,那条德国牧羊犬从湖心岛狂叫着冲下来,直奔吕成刚;吕成刚一看不好,放弃追击唐英杰,跑回三轮车边,取出汽油瓶向疯狂追击的德牧投了过去,烈焰即刻淹没了德牧,狗子变成一个大火球……唐英杰却借机逃进了湖心岛的树林里。 老罗头挺着一把铁锹像张飞当年守当阳桥一样守着栈道。吕成刚痛失干掉唐英杰的机会,德牧被大火烧成了黑土豆。 大象在二楼阳台跟吕成刚枪战,被汽油瓶烧伤,拖住了吕成刚,保护了唐英杰,也是一大功。 老罗头虽然人老年迈,胆子却不小。他拎着铁锹守在大门的路中央,阻止吕成刚撤离;吕成刚举枪吓唬他,他竟面无惧色,躲都不躲。 吕成刚没想滥杀无辜,想绕过他,没想到老罗头一铁锹拍向吕成刚,吕成刚闪身躲过,老罗头用力过猛,全身扑向三轮摩托车,被车厢刮倒,断了好几根肋骨,住了院。 凤凰山庄当时还有六个年轻力壮,全副武装的保安,这帮胆小鬼,都躲在暗处没敢露面。 有了这一番惊心动魄的经历,老罗头自然而然成了凤凰山庄的英雄,唐英杰眼里的恩人。 唐英杰又给老罗头淘弄了一只小德牧,小德牧呆萌可爱,每天好吃好喝,寸步不离地跟在老罗头屁股后。 宋军把车停好,看见唐英杰一身白运动服在湖心岛环岛小路上慢跑;唐英杰脚步轻快,精神抖擞,看见宋军挥了挥手,继续跑步;通向湖心岛的栈桥上站着大象和傅彪,手枪在傅彪后腰顶起个包。 傅彪跟随唐英杰不久,但很得唐英杰赏识,他这人性格中性,做事认真,严于律已,每天几乎形影不离唐英杰。 傅彪原本是临时帮忙,大象痊愈就回去,现在唐英杰十分欣赏傅彪,决意留下他,工资待遇与大象看齐,有这两个人在身边,唐英杰可以高枕无忧。 傅彪知道唐英杰的意思,但他没明确表态,只说等敬庭全好了再说吧,相敬庭就是大象。 宋军走上栈桥,向大象和傅彪走去。远远地就看见大象望着他怪笑,宋军说:“咋的?┄┄笑啥?” 大象说:“昨晚,答应啥事儿还记得不?” 宋军作寻思状说:“啥事儿?我答应啥事儿了?” 大象学着宋军酒后的腔调说:“三天,就三天。” 宋军翻翻牛眼,嘿嘿一笑说:“噢!记得。” 大象说:“你有把握吗?我给你搭个台阶,问你喝多了吧,你不接茬,我看你咋整。” 宋军用手揉着太阳穴说:“咋整?你想过没?咱要是不整,志强兄弟咋整?他这活儿就没法干了,是不?我头拱地也得把这一关过了,接下来志强兄弟才有用武之地,是不?” 大象说:“理儿是这么个理儿,问题是你怎么过这一关。黑熊一百多号人忙活了十多天,连根毛儿都没摸着,你咋整?” 宋军在脑袋上拍的啪啪响说:“我也犯愁呢。昨天可是喝多了。现在头还晕呢。” 傅彪说:“连续两场,你都是主力,喝多就对了。” 宋军说:“你俩怎么都在这儿,文老弟呢?” 大象说:“起早走了,火燎屁股,饭都没吃。” 宋军愣了半天神,以为出了意外,文志强反悔了,急问:“这是咋的了?啥事这么急?” 大象笑逐颜开地说:“好事儿,是天大的好事儿,他老爸植物人卧床三年了,今天早上睁开眼了,要水喝。他老妈高兴的边哭边给他打电话,接完电话他一个高儿蹦下床,穿上衣服就往外跑,打车走的。我说马上派车都等不及了,看那架势,恨不能一步就到家。” 宋军说:“好事儿,确实是好事儿。” 三人都为文志强高兴,真是个阳光灿烂的早晨。 一八五,惊喜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文志强的老爸从植物人状态突然醒来,要水喝。文志强意闻讯火速回家了。宋军,大象和傅都为文志强高兴。 那是个阳光灿烂的早晨。 唐英杰晨练结束,擦着汗从栈桥远端走过来,四个人汇合一起走向东楼餐厅。 凤凰山庄虽然经过火的洗礼,经过一番整修,比以前更有精致,更有韵味。 凤凰山庄的主体建筑是三栋品字形排列的独栋别墅,平时称做东楼,北楼,西楼。 东楼住着唐英杰的老爸,一楼是他们的家庭餐厅,唐英杰,唐英梅一家和老爸一起吃饭;比较亲近的人,如唐英杰的贴身保镖大象,傅彪和宋军等兄弟们也在东楼吃饭,唐英杰从不在东楼请外人,请外人都是去后院。 北楼居中靠北,原本住着唐英杰老婆儿子一家三口,唐英杰自从接孩子看见玉珠,就被闪电打傻了。听说玉珠还没结婚,决意追求玉珠,便主动离了婚,儿子跟老婆搬走了,现在住着唐英杰一个人。 北楼一楼是工作人员餐厅和宿舍,山庄的花工,保安,保洁,家政,厨师等二十多名工作人员在北楼就餐。 西楼住着姐姐唐英梅一家三口。 东楼餐厅是个装修华丽,金壁辉煌的大房间,中间一个大圆桌,十把紫檀餐椅;靠门口一张原木方桌,两把紫檀椅子。 大餐桌旁的这十把椅子各有主人。主位是老爷子,以老爷子为中心,左边三把曾经是唐英杰一家三口,唐英杰前妻搬走后,人不来了,椅子还在;靠右是唐英梅一家三口;老爷子对面三把椅子是宋军,黑熊和三胖的椅子。 靠门的方桌是后来摆放的,大象制服两个保镖,干掉杨勇后,唐英杰把他视为心腹,当亲兄弟一样看待,把原本在北楼跟工作人员一起就餐的大象请到了东楼餐厅,在门口专门放了一张方桌,现在这张方桌大象和傅彪专用。 宋军,三胖,黑熊三兄弟经常在这儿吃饭,这是十几年的习惯。当年他们就经常在姐姐唐英梅家吃饭;唐英杰成家后,转移到唐英杰家,凤凰山庄建成后,这儿又成了他们的家。 北楼的三楼,宋军,三胖和黑熊各有一个房间,他们成家前几乎天天在这儿住,很少回父母家。结婚成家后他们也经常住在这儿,习惯成自然,可以说这儿是他们的另一个家。天长日久,朝夕相处,饮食起居像一家人一样自然。 唐英杰在吃喝上很讲究,甚至可以说奢侈,他是国际美食俱乐部会员,有专业公司从全世界搜罗顶级食材,不定期为特定客户供应,不同的食材配有专业烹饪厨师一同送达客户。 比较有名的如:意大利白松露,西班牙藏红花,西班牙伊比利火腿,法国蓝龙虾,俄罗斯鲟鱼籽酱,法国鹅肝,日本神户牛肉,贝隆生蚝,阿尔贝斯羊肚菌。 当然,这些世界顶级食材不会天天有,只能偶尔品尝;但海参,鲍鱼,鱼翅,燕窝,松花江的三花五罗,长白山的飞禽走兽,这类山珍海味在东楼厨房是很普通的。为了不作践这些山珍海味,东楼厨房高薪聘请了两位特级厨师,两位面点师。四位各有所长,个个身怀绝技。 东餐厅的早餐是自助流水席,随来随吃,谁也不用等谁;一般来说,第一个就餐的是老爷子。老爷子一般五点准时起床,在院子里给花草培土,拨草,蹓弯儿,六点钟准时到餐厅吃早餐。早餐后老爷子上楼睡个回笼觉,八点左右起来,这才是他一天的开始。 第二个就餐者一般是唐英杰,他六点左右起床,晨练半小时,六点四十分左右用早餐,七点半准时走进办公室,或者上车出门。 早餐比较晚的是姐姐唐英梅一家。 午餐跟早餐一样自助随意,但晚餐不同,只要家庭成员都在家,一定等人到齐了一同就餐,这规矩是老爷子定下的,老爷子很享受大家聚在一起吃饭的感觉,大家也理解他,自觉遵守,从无违背。 这天早晨,唐英杰精神饱满,目光有神,活力十足。 有两件事让他豪气勃发。一是仙人洞矿泉水项目签约,这就是一座富可敌国的金矿,让他看到了伟业集团辉煌的前景,这个世道,钱可通神,只要有钱,什么事儿都好办;二是宋军告诉他,文志强把活儿接了。 唐英杰知道,文志强、大象、傅彪都是省内出名的兵王,是省集训队的战友,功夫能力不相上下。这让唐英杰心里踏实,他乐观地预测了结果,就像当年大象解决杨勇一样,他相信文志强可以轻松灭掉金铎。 跟黑熊的那帮马仔相比,大象和他的战友的素质和能力都让唐英杰赞赏,信服,甚至迷信。 在医院跟大象密谈时,大象反对跟金铎谈判,他的意见很简单,干掉金铎,一了百了。 大象的主意符合唐英杰的意愿,大象以情动人,推杯把盏中,文志强再也无法推脱,终于接受了雇佣。 唐英杰跟宋军在栈桥上汇合,四人一起走进东楼餐厅,唐英杰和宋军奔向大桌子;大象和傅彪走向小方桌。 东楼餐厅的早餐品类堪比五星级酒店,唐英杰和宋军按需自取,每人取了一大盘,挨着坐下,边吃边说话。 宋军详细汇报了昨晚见文志强的情况,因为答应三天找到金铎的窝儿,这几天不能去莲花镇,等把这事儿弄好了再说。 唐英杰嘿嘿一笑问:“这事儿,话说大了吧?苟局当初下了死命令,几千警察逐门逐户搜查连跟毛儿都没摸着;四弟他们一百来号人,整了半个多月没整明白,你三天整明白,可能吗?” 宋军咽了一口鸡蛋糕,喝了口海参粥说:“可能不可能就这么着了,让人收庄稼,得给人指块地儿呀。” 唐英杰又一笑说:“那到是,你想怎么整,说来我听听。” 宋军喝光了粥碗,起身盛粥,回头说:“顺藤摸瓜呗。” 唐英杰问:“藤在那儿?” 宋军故作玄虚地说:“天机不可泄露。” 唐英杰开玩笑地问:“到时候,办不到咋整?” 宋军瞪大眼睛说:“咋整?跳楼!” 唐英杰呵呵一笑说:“跳之前告诉我一声,我看个热闹。” 大象和傅彪听这边唐英杰呵呵笑的开心,转脸看过来,宋军作个鬼脸说:“我说跳楼,唐总说跳的时候告诉他一声,他要看热闹。” 大象和傅彪也呵呵笑起来。 一八六,暗算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文志强到顺安看望老战友大象和傅彪,酒喝的高兴,话聊的投机,最后同意接活儿,问目标在那儿? 宋军酒后狂言说三天找到金铎下落。 唐英杰呵呵一笑说苟局长动员几千警察十多天没摸着影儿;黑熊上百的兄弟也没逮着毛儿,你三天能搞定?说大话了吧?万一搞不定呢? 宋军说搞不定跳楼,二人呵呵笑。 大象和傅彪听得唐英杰呵呵笑的开心,转脸看过来,宋军作个鬼脸说:“我说三天找不着那小子跳楼,唐总说跳的时候告诉他一声,他要看热闹。” 大象和傅彪也呵呵笑起来。 宋军盛满一碗瘦肉皮蛋粥,喝了一口,夹了一块油煎鲟鱼块边嚼边说:“哥,说是说,笑是笑,其实,我也犯愁呢。不过,事儿逼到这儿了,头拱地也得整呀。话说回来了,要我看,当初四弟他们那个找法也不对,他们满大街找,那小子敢在街上逛呀?正好让你碰上?那有那美事儿。我说顺藤摸瓜,那是说,这小子既然在顺安,他得吃,喝,睡,他肯定得接触人啊。既然接触人,怎么可能一点马脚都不露?所以说,得找着藤,顺藤摸。” 唐英杰望着宋军笑,笑了一会儿说:“咱哥四个,数你聪明,鬼点多,看来你已经有主意了,藤在哪儿?” 宋军咬着唐英杰耳朵说:“藤在哪儿?┄┄我看就在月亮泡。姓金的从回来就一直跟邱瘸子在一起,这几仗,都有邱瘸子。我看,月亮泡就是他的老窝儿。把月亮泡盯住,指定能踩住这小子尾巴。不过,这事儿得暗整,不能大张旗鼓。谁能跟月亮泡扯上关系,还得跟咱一条心,就算不一条心,是个吃腥儿的猫儿也成,花钱呗。把月亮泡的情况摸一摸,准能摸着姓金的小尾巴。” 唐英杰开心的一笑,点点头说说:“有道理,有道理,路子对头,关系可以慢慢找,顺安这屁股大个地方,扯耳朵腮动。好啊!老二,你用点心,替哥收拾了这小子,就是拨了哥心里一根刺儿,他妈的,这段时间,可让他折腾完了。” 宋军翻了翻吓人的牛眼说:“哥,这还说啥了,也是为兄弟们报仇,我就不信他还成了精了。” 唐英杰放低声音问:“你跟文老弟接触两次了,感觉怎么样?能行吗?” 宋军毫不犹豫地说:“昨晚是一顿大喝,喝酒看人品,要我看,这人绝对没毛病,靠谱。哥,你看相师傅和傅彪就等于看着他了,有内涵,深藏不露,跟咱那帮兄弟不一样,咱那帮兄弟,吹牛B喝大酒一个顶俩,动真章儿,仨不顶一个。” 宋军这话说到唐英杰心里了,但他不能表露出来,呵呵一笑说:“人家是兵王,是百里挑一选出来的,肯定不一样。” 宋军说:“哥你放心吧,这事儿交给文老弟没毛病,你就瞧好吧。” 唐英杰脸上放光地说:“好!真是天助我也!┄┄这事儿他答应了,咱就敞亮的,先给他50个,你看怎么样?” 宋军说:“我看行。” 唐英杰说:“那就麻溜儿的,你尽快去一趟,把事儿了了,这事你全权办到底。二弟你记住,一定给现金,你亲自交给他本人,不能有第三者在场,明白吗?┄┄这一点非常重要,不能含糊。” 宋军频频点头说:“明白,明白,放心吧。” 唐英杰突然问:“唉?你们仨都在这儿,文老弟呢?” 宋军神秘地说:“哎!――哥,姓文这小子早晨没吃饭就蹽回去了,他植物人三年的老爸今天早上睁开眼睛了,要水喝,把他妈乐的直哭,这事儿多巧。” 唐英杰一惊,说:“有这事儿?太好了,这兄弟跟咱有缘。” 宋军擦擦嘴说:“哥,这是个狠角儿,是把快刀。” 唐英杰笑着点了点头,向门口望了望,大象和傅彪已经吃完饭出去了,正站在别墅门口的阴凉地儿里闲聊呢。 唐英杰面带惊喜地说:“有这个心,别说出来。虽说他们是战友,人心隔肚皮,关键的事儿背着点他俩。这不是信任的问题,是无论作什么事儿,都得有原则。”唐英杰向窗外的大象和傅彪仰了仰脸。 宋军点头说:“哥,我明白,你放心。” 唐英杰跟宋军正悄悄聊着,三胖一身泥水地进来了。 唐英杰扑哧一笑说:“这是咋的了?掉沟里了?” 三胖边往厨房水池走边说:“别提了,管道又漏了。赵队长带人抢修呢,我卖了一会儿呆儿,冷不丁儿泚一身。哥,大门口五六个人想见你,看样儿是有事儿求你,让保安挡住了,进不来。” 唐英杰说:“是嘛?一天到晚,找我的人不断流儿。这么早来见我,一定是急事儿,我快吃完了,一会让他们进来,不管能不能帮上忙,不能把人挡在门外不是?你快洗洗,过来吃饭吧。” 三胖在水池边洗了手脸,取了吃食端着托盘刚坐下,宋军问:“哎?老三┄┄问你个事儿,有没有熟人,在月亮泡干活的?┄┄邱瘸子那儿。” 三胖喝了一口海参粥,想了想说:“二哥,你看你这脑袋,让驴踢了?――二癞子他连桥啊,去年底我想买鸭子买不着,我托了二癞子,二癞子说是找了他连桥,他连桥在那儿收拾鸭子。” 宋军一拍脑袋说:“卧草!瞧我这脑袋,真是让驴踢了,是这么个事儿,他连桥在那儿。” 三人一齐笑起来。 吃完早饭唐英杰和三胖说着话上了楼,宋军走向座驾,他要去找二癞子。 宋军和二癞子是姨表兄弟关系,二癞子曾经是宋军手下马仔。二癞子人长得干瘦,打架腿哆嗦,干活没力气;出力不靠前儿,好事落不下;宋军说他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正巧他住在玉珠家对面楼下,就安排他监视玉珠,每个月开几千块生活费。 上个月金铎和黑熊在玉珠家小区火拼,一场大战惊心动魄,结果黑熊一败涂地;黑熊和他四只“虎”都成了瘸熊,瘸虎;二癞子当时就在场亲眼目睹,被震撼的场面吓破了胆,之后说啥也不干了,第三天就搬了家。 现在二癞子在那儿?干什么?宋军一无所知。 宋军坐在车上给二癞子打电话,打了三遍,电话打通了却没人接听。宋军心里冒火,嘴上骂人,骂给自己听。 二癞子不是有意不接宋军电话,他真的太忙,忙的没空看手机。 金铎和黑熊大战后,黑熊,五虎和三十多马仔全被干趴下了。金铎也受了枪伤,撤离前,金铎忍着枪伤的疼痛召见了二癞子,二癞子以为金铎象废了黑熊和五虎一样废了他,吓得面如死灰,浑身发抖,没想到金铎没伤害他,只是告戒他不要再监视玉珠,如果发现他还监视玉珠,就不客气了。 二癞子亲眼看见金铎的手段,一抬手,喷出一个火球,沾上就放挺,倒地像滩泥;二癞子亲眼看见三虎被敲碎膊勒盖(膑骨)。 二癞子第三天就搬了家,辞了宋军的差事就没了收入,二癞子在家喝闷酒,酒入愁肠愁更愁,唯一的消遣是骂老婆,打孩子。 这天,二癞子正拿老婆孩子撒气,他妹妹来找他,妹妹开了一家馒头铺,因为很多人说发酵粉蒸的馒头没有馒头味,妹妹从中发现了商机,她开了一家馒头铺,核心竞争力是不用发酵粉,用碱面蒸老式馒头。 商机有了,市场也有了,问题是他妹妹蒸了几锅总是用不好碱,碱大了馒头开花,发黄;碱小了馒头青黑,死硬。妹妹突然想起哥哥上中学时就会蒸馒头,哥哥蒸的馒头又白,又软,一层一层,层次分明,格外好吃。便来向哥哥求援。 二癞子心情不好,对妹妹没好气。说这些年不蒸了,早忘了,不会了。你另请高明吧。 没想到妹妹脸皮挺厚,软磨硬泡就是不走,没办法,二癞子跟着妹妹去了馒头铺。 多年不蒸馒头,二癞子业务确实生疏了,第一锅没蒸好,碱大了,馒头焦黄,开花;但第二锅就找回了当年的二癞子馒头。白,软,一层一层,层次分明,格外好吃。 馒头摆上柜,客户一闻味道就知道是碱面馒头,一抢而空。二癞子紧接着蒸第二锅、第三锅、第四锅┄┄到傍晚,那一天卖出去十二锅馒头。二癞子累弯了腰,靠在案板上抽烟;妹妹提着钱袋子数钱,这一天纯赚300多块。 妹妹拿出一百五给哥哥,二癞子装到口袋里,出了馒头铺子,踏着如银的月色去了小酒馆。 二癞子小酒喝到半夜,第二天早晨,妹妹还没到铺子,二癞已经等在馒头铺外头了。 半个月以后,妹妹的“蒸”术也练成了,干脆把铺子留给了哥哥,自己在农贸市场对面又开了一家铺子,名号一样,碱面馒头,这次一炮打响,每天十五屉馒头,净赚300多块。 世上原本没有怂人,所谓的怂人要么是站错了位置,要么是走错了方向。 二癞子找到了自己的位置,馒头铺的生意越来越火,他也越来越忙,手里钱越来越厚,人就越吃越胖,精神头也越来越足,日子有了希望,一心一意扑在馒头铺上。 一八七,威逼利诱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宋军要三天找到金铎藏身之处,他盯上了月亮泡,想起二赖子的连桥在月亮泡打工,便给二赖子打电话,打了几次也不接,只好开车来找二赖子。 二赖子现在很忙,确实忙,没时间接电话。 世上原本没有怂人,所谓的怂人要么是站错了位置,要么是走错了路。 二癞子辞掉监视玉珠的差事后,受妹妹启发开起了馒头铺,这家伙蒸馒头有些手段,一不小心把铺子开火了,钱越赚越顺手,他自己有酒有肉,越吃越胖,精神头也越来越足,日子有了希望,一心一意扑在馒头铺上。 宋军的陆虎车停在二癞子的馒头铺前,一个马仔跳下车,连推带搡地挤过排队买馒头的顾客,站到铺子门口,没敢往里去。 铺子里涌出滚滚的白汽,里面雾气腾腾什么也看不清,马仔趴在门框上喊:“二哥!二──哥!” 二癞子围着白围裙,戴着白帽子,脸上冒汗,擦着两手面粉从白雾里钻出来。 二赖子看见马仔吃了一惊,拃煞着两手,笑呵呵地问:“你咋来了?啥意思?──买馒头?” 马仔一把拉住二癞子衣服,生怕他跑了似的,边拉他往外走,边说:“宋总来了,在车上呢,有急事儿找你。” 二癞子抬头看见了宋军的陆虎车,脸色陡变,死命挣脱了,转身往回走,边走边说:“兄弟,我跟你前世无冤,近世无仇,饶了我吧,你可饶了我吧。” 马仔上前一步,死死拉住二癞子,二癞子挣了两挣,挣不脱,带着哭腔说:“哥们儿,求你!我求你――你跟宋总说,那个事儿我不干,要命也干不了……我,我房子都卖了。” 马仔正要说什么,宋军突然走到二癞子跟前,宋军翻了翻他的牛眼,对二癞子说:“咋的?表弟,我是老虎啊?┄┄上车,我有事儿问你。” 二癞子怕宋军,宋军什么坏招儿都有,六亲不认,得罪不起。 二癞子侧着身子坐在副驾驶。宋军问:“你连桥在月亮泡?是不?” 二癞子说:“是。”二癞子松口气,看来不是让他监视玉珠。 宋军看着二赖子说:“几天没见,你胖了,过的不错吧?” 二赖子哭丧着脸说:“还行,生意不错,有酒有肉,就胖了。” 宋军说:“别哭丧个脸,好像我咋的你似的……有个事儿你去办一下,办成了有好处。我给我安排个好活儿,不出大力,钱不少挣,怎么样?” 二癞子连连摆手说:“表哥,心意领了,我整这个小铺子挺好的,出点力,挣点小钱,养家糊口,挺好的……有啥事儿你说。” 宋军嘿嘿一笑,盯着二赖子说:“姓金那小子一直摸不着影儿,我估摸他可能在月亮泡,既然你连桥在月亮泡,你去一趟,,问问邱瘸子和姓金那小子在没在月亮泡。打听打听这两个小子在哪儿呢?” 二癞子双手合十举在胸前,冲着宋军说:“表哥,你们的事儿,我不想参与了,上次姓金的说了,再抓着我就废了我,你不知道那小子多厉害,‘咔咔咔’腿就干折了。” 宋军眼睛一瞪,带着气说:“咋的?不参与了?这事你说了算吗?” 二赖子哭的心都有了,继续哀求道:“我,我不敢。表哥,你饶了我吧,我不想参合了。表哥,我求你,饶了我吧。” 宋军牛眼一瞪,怒气冲冲地说:“我给你好脸儿了是不?敬酒不吃,吃罚酒,是不?信不信我一句话,把你这个破铺子砸个稀巴烂。” 二癞子欠起屁股想下跪,车里空间狭窄跪不下,带着哭腔说:“表哥,我的亲表哥,不看僧面看佛面,我妈是你姨呀┄┄高抬贵手,饶了我吧,我不想再参合你们的事儿。” 宋军对后排的马仔说:“打电话,叫人,砸铺子。” 后排的马仔打圆场说:“宋总,别急。让二哥再想想,不是那意思,是吧?二哥……二哥,不就打听点事吗,又不是上阵拼命,这点小事儿,都是兄弟,你也太不给宋总面子了,是不?” 马仔轻轻地拍着二赖子肩膀,意思是先答应吧,好汉不吃眼前亏,别自找苦吃。 二癞子明白他的意思,嗫嚅道:“这,那,那┄┄我试试。成┄┄不成,不一定。” 宋军掏出一叠钱往二癞子手里一拍说:“这就对了嘛。” 二赖子为难地说:“表哥,我可以找连桥打听打听,能不能打听出来,不敢说。” 宋军眼睛一瞪,目射凶光说:“打听不出来就砸你铺子。” 二赖子急了,放赖说:“卧草!咋的?这还让不让你活了,要这么着,你爱咋的咋的,我还不管了呢。” 二赖子说完梗着脖子,一脸视死如归的悲壮。 后排的马仔嘿嘿一笑,打圆场说:“二哥,这是咋说的,还急了,宋总不过那么一说,还真能砸你呀?不能够呀。” 宋军不再言语,马仔继续规劝,二赖子也不想把事情搞僵,他知道,虽然是表兄弟,宋军这家伙吃人饭,不拉人屎,得罪不起。 二赖子软了语气说:“求人帮忙,那有这么求的。” 宋军狞笑一声,语气强硬地说:“就算哥求你了,阎王不欠小鬼儿的债,跑腿也不让你白跑,这是经费,你就以买鸡,买鸭的名义去找你连桥,话怎么说你自己想,我就想知道邱瘸子和姓金那小子在不在月亮泡,明白没?办成了有好处,办不成你甭想开铺子,开一处我砸一处,听明白没?” 二癞子瘪瘪嘴,没出声,眼泪流出来,他擦着眼泪说:“表哥,不是我说你,有本身你去跟姓金的使,欺负我算什么能耐?” 宋军呵呵一笑说:“让你说着了,我找他,就是想跟他算总账,还欺负你?你这样的,我懒得欺负。” 二赖听说算总账的话,心里又是一惊,转念一想,姓宋的,你纯粹是吹牛逼呀,你们的人全让人干废了,那有人了,跟我装啥装? 二赖子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表哥,咱说好了,我只帮你打听打听事儿,别的不参与。” 宋军轻蔑地看了二赖子一眼说:“你把信儿打听实了就行了,别的没你的事儿,好好蒸你的馒头吧。” 有这话二赖子踏实了,说:“好,那你听信儿吧。” 宋军的车开走了,二癞子冲着那团蓝色的尾气“呸”了一口,举起手里钱做了个砸车的动作,只是虚晃一枪,末了钱仍然在手里攥着,愤愤然钻进了滚滚的蒸汽里。 一八八,风味酱骨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宋军的车马达轰鸣开走了,二癞子冲着一团蓝色的尾气“呸”了一口,举起手里钱做了个砸车的动作,却是虚晃一枪,末了钱仍在手里攥着,他愤愤然钻进了馒头铺腾腾翻滚的蒸汽里。 宋军交待的事儿二癞子不敢拖延,他知道宋军心狠手辣,翻脸不认人,宁愿去惹疯狗,也别惹宋军。 二赖子的生意是半天活儿,到中午时,一天的生意暂告一段落,二癞子抽空给连桥打了电话,谎称想买五只鸡,能不能优惠打打折?连桥一口应承,第二天中午就骑个破摩托把白条鸡送过来了。 “百里挑一,挑的都是最肥的。放心吃,干净,我亲手收拾的。”连桥说。 二赖子的连桥在月亮水泡专职收拾鸡鸭鹅,杀死,去毛,开膛,去内脏。 连桥在月亮泡的活儿也是上午活儿,下午没什么事儿;二癞子的馒头铺也是上午活儿,下午也闲着。 月亮泡的溜达鸡一百块一只,五只应该500块,连桥是内部人,享受八折优惠,一共花了400块。 连桥放下鸡,收了钱要走。二赖子问:“下午还有事儿吗?” 连桥:“我是上午活儿,回去也没啥事儿。” 二癞子嘿嘿一笑,舔舔嘴唇说:“五只鸡,省了一百块,不是个小钱儿啊,咱哥俩儿把它喝了吧。” 连桥是个痛快人,也嘿嘿一笑说:“闲着也是闲着,喝呗。” 馒头铺斜对面是一家风味酱大骨,再香不过猪的大腿连骨肉,物美价廉,风味独特。二赖子和连桥出馒头铺进了风味酱大骨,卡台对面坐下,点了一盆酱大骨,这里装大骨不用盘,用盆;一盘泥鳅炖豆腐,一盘油炸花生米,一个老虎菜。 “老虎菜”是这个季节东北酒桌必备的下酒菜。这是个地方特色菜,不同地方,不同时间菜品组合稍有不同,大体是把时令小菜,如:生菜,香菜,苦苣,小白菜,水萝卜,小圆葱,青祘,小葱,干豆腐等新鲜小菜洗净装盘,吃时一团一卷,蘸东北大酱生吃,吃相狼吞虎咽,因此叫老虎菜。 一小盆酱大骨上桌,香气袭人,二癞子和连桥顾不上说话,二人一人掐一根大骨头,一顿狂啃,满嘴流油。啃完一根大骨,擦擦油嘴才举杯喝酒。 二癞子的连桥为人耿直,一杯热酒下肚,自然关心馒头铺的生意。二癞子实话实说,生意挺凑合。 连桥没听明白,停了嘴,看着二赖子问:“草!啥叫挺凑和呀?” 二赖子笑着说:“就是挺好,生意人一般不说自己生意好,怕人说自己显摆,也怕同行嫉妒。” 连桥把啃完的大骨头一扔说:“草!我又不是外人,你怕啥?还用藏着掖着。” 二赖讪笑道:“是,那是。其实赚多赚少也没关系,最关键是自己说了算,不看人脸色,天天见现钱儿,活的自在。真想不到,蒸馒头也能活人。”二癞子庆幸地说。 连桥给二癞子斟满酒说:“草!这回咱连桥站齐了,凭力气吃饭,受点累,心里自在。以前你跟着那个宋总,我就觉得不地道,天天打打杀杀,那是长久的事儿吗?后来给你派的那个差事也惹人烦,一个大老爷们儿,天天蹲那儿看着一个小丫头,烦不烦人呢?┄┄你别不爱听呀,我这个人想啥说啥。” 二癞子一脸羞愧,低了头说:“那,那不是,赶巧,我正好住在那儿嘛。这下好了,搬出来了,说啥我也不干了,房子我都卖了。” 嘴上这么说,心里想:你是不知道宋军那个王八蛋,他让我干,我敢不干吗?┄┄今天就是他逼我摆的鸿门宴,我也是没办法,不听他就砸我铺子。 二癞子心怀鬼胎,话儿里套话儿问:“你们怎么样?邱瘸子跟那个姓金的东躲西藏的,场子怎么整?” 连桥卷起一把小葱,蘸了大酱塞进嘴里嚼着,边嚼边说:“草!怎么整?生意照作,没啥影响,他不在,还有文山,文海,另外我们那伙人跟别人不一样,大伙都挺自觉,自己的活儿自己干,当成自己的事儿干,一切正常。” 二癞子问:“都是打工的,你们怎么不一样?” 连桥把花生米嚼的咯蹦直响说:“草!打工跟打工不一样,因为老板和老板不一样。那个邱瘸子,我们不叫老板,叫头儿,这个人是真仁义,从不端老板的架子,平常拖着瘸腿跟我们一样干活儿,年底跟我们一样分钱,年底报账,一分不多拿,所以,这个养殖场其实是大伙的,不是他自己的。逢年过节有福利,年底赚了钱人人都有一份,最初有投资的分的多,我们打工的分的少,去年过年我的红包二千块,卧草!过个年还没花了,我知足。他对大伙够意思,大伙也实心出力,当成自己的事儿干。他在不在都一样。我说这个人仁义,还有一件事儿让人佩服,他有个兄弟开沙场时跟人干仗干残废了,出门坐轮椅,邱瘸子月月给他开资,跟我们上班的一样┄┄够意思吧?啥叫兄弟?这才叫真兄弟,亲兄弟都未必能做到。” 二癞子喝了口酒,长出一口气说:“唉!――你这么一说,这个邱瘸子还真爷们儿,叫人佩服。一样的人,不一样的命啊。医院里现在躺着三十来个残废,将来还不知道怎么着呢?有没有人管不一定。有两个跟我挺好,我去看他们,一个一个唉声叹气,就怕出了院没人管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咋整?” 连桥说:“伟业集团家大业大,人家是为公残废的,他不养活谁养活?” 二癞子摇摇头,叹口气说:“养不养是一回事儿;养得起养不起是一回事儿,我看这伟业集团啊……” 二赖子把后半截话咽回去不说了。 连桥鄙夷地看了一眼二赖子说:“你怎么说半截话呀,伟业咋的了?” 二赖子端杯跟连桥碰了一下说:“咋的了?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顾得上别人。” 连桥睁圆双眼问:“咋的?……咋的了?” 二赖子放下酒杯,夹了几粒花生米放嘴里慢慢嚼了,一时不知怎么说起。 一八九,酒足饭饱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二赖子跟连桥喝酒,连桥说邱文明为人仗义,照顾残废的兄弟。 二赖子有感而发,说起唐英杰那些残废的马仔们,将来谁管。 连桥说:“伟来集团家大业大,他不管谁管?” 二赖子端杯跟连桥碰了一下说伟来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顾得上别人。 连桥睁圆双眼问:“咋的?……咋的了?” 二赖子放下酒杯,夹了几粒花生米放嘴里慢慢嚼着,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连桥鄙夷说:“有话说,有屁放,看你那熊色。” 二赖子讪笑着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蒜?” 连桥问:“知道啥呀?我没听说啥呀?” 二癞子放下杯子说:“那个姓金的再这么闹腾下去,我看伟业都玄,说不上那天黄摊呢,指望不上。” 连桥说:“哦,你说这个呀?我也听说了,姓金的和他们干了几仗,伟业伤了不少人吧?你说的那些残废的就是吧?” 二癞子说:“赶情是不少了,黑熊,五虎,四大金刚,加上马仔,残废了三十来个。都一样,腿断了,这些人,一多半是邱瘸子下的手,姓金的还真没那狠。人残了也得吃,也得喝呀,将来咋整?” 连桥翻翻眼皮说:“这叫一报还一报,邱瘸子的腿就是黑熊整折的,他俩不是一天的仇了……他瘸了巴几的,还能干仗?” 二癞子说:“卧草!我可开眼了,人家打仗和以前可真不一样,我是亲眼见的。那天,姓金的跟黑熊干仗,姓金的一抬手,哧─哧─哧─,手里往外喷火球,那玩艺儿真厉害,碰上就放挺儿,啪嚓倒地上像瘫泥。姓金的还有一样厉害东西,看着像手雷,往天上一扔,嘭一声,耳朵就像针扎一样疼,一倒一大片,从没见过那玩艺儿,从没听说过。黑熊啊,五虎啊,还有那帮酒囊饭袋,什么刀啊,枪啊,还没亮出来,全让姓金的干趴下了,邱瘸子拎着钢管满地找仇家,想干谁就干谁,脖勒盖(膝盖)都是这么干碎的。” 连桥说:“老话儿咋说的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那个脖勒盖就是黑熊给干碎的,这回算报仇了。” 二癞子说:“黑熊干了他一条腿,他干了黑熊两条腿。” 连桥说:“那次黑熊是想要他命,干断了腿,把他扔青龙河了。没淹死,他是命大。” 二癞子说:“是,我也听说了。他俩的账这回算清了。” 连桥说:“那个金铎经常来月亮泡,平常就住那儿,我遇见过几回,气质就像个大学生,挺有礼貌,总笑呵呵的,真想不到这么尿性。” 二癞子说:“岂止尿性,那小子有钢儿,那天他的大腿挨了一枪,血把一条裤腿染红了,顺着裤子往下淌,地上一滩一滩地血,他脸儿不变色,腿不打颤,看得我头皮发麻。” 二赖子把跪在地上听金铎训话一节省略了。 连桥瞪着眼睛听着,迟疑地说:“怎么有点对不上牙儿呀。那个金铎斯斯文文的就像个大学生,一天到晚笑呵呵的,就是他,把黑熊那帮家伙干趴下了?” 二癞子说:“唉呀!就是他,你看他斯斯文文的,干起仗来不慌不忙,下手狠着呢。” 连桥说:“是嘛?人不可貌相。头段时间片警隔三差五去场子搜一遍,犄角旮旯也不放过,问金铎和邱瘸子回没回来,回来必须报警。前几天真回来了,警察也不来了,不知道整的啥名堂。” 二癞子问:“回来了?┄┄他们还敢回来?” 连桥说:“回来了,光明正大地回来了。不光他俩,你还记得吕局长不?公安局的,后来掉蛋儿了,他儿子叫刚子,也回来了。” 二癞子说:“知道,叫刚子的,刚子不是蹲监狱了吗?说是吸毒贩毒┄┄出来了?” 连桥说:“那,不知道,他仨一起回来的。” 二癞子说:“唉!──刚子就是因为那个女的跟唐总叫号,吃亏了;这个金铎又是因为那个女的跟唐总死磕,我看都下了死手了,还不知怎么着呢。” 连桥呸了一口说:“要我说,姓唐的忒不是东西,不就有俩个臭钱儿嘛,你想跟人家好,人家不愿意,人家不愿意就算了呗,非逼人家,就差抢了。” 二癞子说:“咋的?有钱就好使,你还别不信。有人背后叫他土皇帝,说句话比市长好使。再者,你说那个女的也是个劲儿,唐总差啥呀?论模样,论势力,论有钱,你说那样儿吧?都不差,从了不就得了,死挺着,害了这么多人。” 连桥说:“这种事儿越逼越坏菜,听说这里差点事儿,那个女的有男朋友,是大学同学,人家装修房子要结婚了,愣给搅黄了,这口气儿咽不下去呗。” 二癞子说:“咽不下去也得咽,胳膊拗不过大腿,就这世道,那女的好像三十多了,就这么靠下去,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 连桥说:“她和金铎也是同学,那不是一起参加婚礼,半道让黑熊一顿揍,就这么扛上的嘛。说听金铎在深圳混的不错,就是为那个女的回来的,我看这架势,不把唐总干趴下不算完。” 二癞子说:“可没那么容易,不过也两说。唐总这回碰茬子上了,黑熊,五虎,所有能打能杀的都废了,前几天警察到处抓金铎,这几天又没动静了,也不知啥意思。会不会突然袭击?我看邱瘸子和金铎得小心。” 二癞子其实是在暗示连桥,金铎和邱癞子有危险。连桥酒喝多了,脑袋不转个儿,没听出来。 连桥说:“我看金铎没当回事儿,领着卡扎菲到处转悠。” 二癞抬头问:“啥?――卡扎菲?” 连桥呵呵一笑说:“草!是条狗,叫卡扎菲。” 二癞子也呵呵一笑。 连桥说:“咱不操那个心,来,喝。” 放下酒杯,二癞子说:“你可别小瞧了那小子,我可知道他的厉害,俗话说叫唤狗不咬人,蔫巴狗下死口,我看金铎是个下死口的主儿。” 连桥说:“他下他的死口,你蒸你的馒头,我收拾我的鸡肠子鸭肚子,和咱有一毛钱的关系嘛。” 二癞子说:“那道是,我的意思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连桥说:“那跟咱就没关系了。我们食堂也在外边买馒头,这事儿文海经手,回头我跟文海说一声,你这儿是碱面馒头,好吃,份量足,你给他打打折,让他来你这儿进馒头,我们那儿十多个人,一天也得百八儿十个馒头,你看怎么样?” 二癞子说:“那敢情好,打折,肯定打折,敞亮地打,不能让你作蜡。” 酒喝到这个份儿上,二癞子的目的全达到了。第一,金铎和邱瘸子回到月亮泡了。第二,吕成刚回来了,这是个意外收获。二癞子超额完成既定任务,心里没有一点喜悦,却有一种负罪感。 二癞觉得对不起连桥,他悄悄到了后厨,又要了一盆大骨头,说一会走时打包,让连桥带回去给孩子和孩子他姨。 二人一直喝到下午两三点钟才醉意朦胧地走出风味酱大骨。连桥回家睡觉,二癞子给宋军打电话: “金铎和邱瘸子都在月亮泡,吕成刚也回来了。” 一九0,重返月亮泡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二癞子和连桥推杯换盏一直喝到下午两三点钟才醉意朦胧地走出风味酱大骨。 大街上阳光灿烂,人来人往,两人摇摇晃晃挥手告别。 二赖子的连桥拎着打包的酱大骨回家睡觉,二癞子立马给宋军打电话: 金铎和邱瘸子都在月亮泡,吕成刚也回来了,对,吕局长的儿子。 金铎确实回了月亮泡。 月初时,金铎设计大败黑熊和五虎,邱文明报了十年前的断腿之仇。 金铎大获全胜,当天冒雨回到月亮泡,晚上收到神秘信息,提醒他尽快撤离,警察将在晚上来抓捕他。 金铎腿上带着枪伤,行走不便,但情况紧急,没有别的办法可行,只能跟邱文明一起月夜逃亡,藏身芦苇荡,淌过沼泽地,最终成功脱逃,让抓捕他们的警察扑了空。 金铎和邱文明躲藏在双峰林场,苟局长动用全城警力布下天罗地网,唐英杰承诺巨额悬赏,狼狈为奸,全力捉拿金铎。 金铎岂能束手就擒,他奇思妙想,冒险从双峰林场沿琥珀河,青龙江一路漂流突出重围,在顺安境外莲花镇上岸,秘密蛰伏在莲花镇小旅店,等待时机。 金铎没用等多久机会就来了。 金铎突然造访苟局长在莲花谷的秘密别墅,正面交锋拿下苟局长,用一个U盘换了苟局长九千万现金;彻底撅折了唐英杰的保护伞。 金铎和同伴带着九千万现金离开苟局长的秘密别墅后半小时,卫士监控到苟局长电话指示部下撤销对金铎的通缉,说是情报有误。 如此轻松地拿下了堂堂的公安局长,金铎有点不敢相信,他担心苟局长外松内紧给他下套。 金铎没有轻举妄动,他躲在莲花镇的小旅店按兵不动,暗中观察。 二天后,各方面的情报显示,苟局长跟唐英杰大耍一通,彻底撕破了脸;唐英杰此时确认他精心锻造了十几年的“唐刀”,原来是让金铎偷走了,苟局长脖子上架着一把刀,他当然难受。 唐英杰知道这把剑的威力,这把刀不仅是架在苟局长的脖子上,其实也是抵在他唐英杰的胸口上。这一招儿太致命,除了任其宰割,没有还手之力。 唐英杰的精神几乎崩溃,像被抽了筋,丢了魂儿。 金铎,邱文明,吕成刚又等了二天,确认安全后,第三天傍晚时分回到月亮泡。 车子转过芦苇荡,驶入那条熟悉的砂石路,路两旁是一人多高,苍翠欲滴的芦苇;淡淡的暮色里,月亮泡薄雾缭绕,百鸟归巢;金铎凝望着车窗外,往事历历在目;持杯畅饮的夜晚,暴雨中的生死决斗,月夜中带伤逃亡┄┄ 萨达姆,卡扎菲以友好的狂吠欢迎金铎归来。 邱文海的皮卡车还没停稳,扎卡菲已经急不可耐地扑向车门。 金铎一下车,卡扎菲就扑上来,身体扭成麻花,吱吱叫着撒娇。金铎在卡扎菲脑门上拍了拍,卡扎菲蹦蹦跳跳,摇着尾巴前头引路。 文海开车去莲花镇接金铎和邱文明,文山在家准备了丰盛的晚餐。吕成刚一进院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他放下背包就去了饭厅,脸也没洗坐下就要酒。 邱文山倒满五个酒杯,一人一杯。 金铎把自己的酒杯端起抿了一小口,往旁边一推说:“好酒,你们喝,我今天不喝,有事儿。” 吕成刚把酒杯推到金铎面前说:“有啥事儿?明天再说,到家了,今天高兴,喝点,喝点。” 金铎把杯子推走,笑着说:“你呀,高兴喝点,不高兴也喝点;闲了喝点,忙了也得喝点;刮风了喝点,下雨了也喝点,找个由头就喝点,没有由头编个由头喝点,呵呵,喝就喝吧,别拉上我,我赶紧吃点饭还有事儿呢。”金铎说完抓起馒头开吃。 吕成刚嘻嘻一笑说:“真让你说着了,金铎,咱们又回来了,心里真是高兴,真想喝点。姓苟的让咱干折了,姓唐的也懵圈了,我这气喘的匀和,呵呵,真的,不喝干啥呀?” 邱文明把金铎的酒杯拿到自己面前,说:“他有事儿,你没看他这两天老皱个眉头嘛,你跟他叫什么劲儿。来,咱们喝。” 邱有明是个细心人,金铎确实一肚子心事,那有心思喝酒,他的胸口压着三块大石头。 不经意间,从苟局长那儿搞了九千万现金,这是一笔巨款。 那天,装着九千万现金的三十个箱子装上邱文海的车离开莲花谷,按计划钟华在半路接应,中途换车,把箱子装上了钟华的车,由大奎和钟华押送回到顺安,暂时存放在建设银行的金库里。 如此一笔巨资,放在那儿都是一份不安。另外,也不可能永远存放在金库里,给它派个什么用场,金铎倍感压力。 第二是唐英杰丢了“唐刀”,折了保护伞,动了杀机,计划雇凶除掉金铎。 金铎接下来面对的是职业杀手文成强和江湖上威名赫赫的活阎王,虽然霍金和卫士对唐英杰采取更加严密的监控,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自己有个三长两短,那就一败涂地了。 玉珠怎么办?这些参与的朋友怎么办?得有多少人秋后算账受连累? 第三是接下来怎么干。从深圳回来的时候,金铎和霍金的行动规划分“三步”,第一步断利爪,拨獠牙;第二步是撅保护伞;现在这两步已经完成,唐英杰的利爪断了,獠牙残了,保护伞折了。第三步是摧毁经济,这是唐英杰的命根子。只要经济实力在,唐英杰就有机会死灰复燃,卷土重来,只要搞垮他的经济基础,才没有死灰复燃的机会。可是,经济这东西无影无形,怎么摧毁?把电厂,购物中心,矿泉水厂,自来水公司一把火夷为平地?┄┄那怎么可以,也无法作到。 还有一个选项就是启动“上帝之手”,从肉体上毁灭唐英杰,这样的结果,会导致他的产业失控,保不齐会出现宋英杰,白英杰,为家乡除害的愿望就泡汤了。 最好的结果是把伟业集团的产业夺过来,然而,夺过来谁来管理,怎么管理呢? 老虎吃天从那儿下口? 金铎简单地吃了口饭,回到卧室打开笔记本电脑,他先登录秘密代理服务器,再从代理服务器翻墙联接外网,从外网登录暗网,在暗网“黑客之家”VIP私密房间跟霍金探讨。 霍金长一颗外星人的脑袋,也有外星人一样的思维,山重水复疑无路时,有他参与,总能柳暗花明又一村。 霍金不在线,金铎看一下时间,心想霍金肯定要吃饭,他便进了技术论坛边浏览贴子,边等霍金。 一九一,盗火者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金铎心里有很多问题想跟霍金讨论,草草吃了一口饭,便进暗网私密房间等霍金。 霍金不在线,金铎看一下时间,霍金肯定在吃饭,他便进了技术论坛边浏览贴子,边等霍金。 半个小时后霍金上线了。 霍金:“哥,我来了,我估计你今天能上线。” 金铎:“你估计对了,我回到月亮泡了。” 霍金:“哥,我掌握你的定位。(笑脸),文慧刚才还问你啥时候回来呢,说玉珠姐担心你,快急疯了。” 金铎:“呵呵,让文慧传个话儿,没空搭理她,一肚子官司呢。” 霍金发了个狂笑的表情:“哥,文慧在旁边呢。她说让你再想想,这话儿一定要传吗?后果自负啊。” 金铎发了一个跪求的图片:“拜托!一定要一字不落的传到……二弟,咱的三步方针已经完成二步了,下一步咋整呢?” 霍金:“哥,我也在想这个事儿,还没有成熟的方案。” 金铎:“还有,那笔钱,数额太大,咱是穷人出身,一下子的权支配这么多钱,有点懵,像块石头压在心里沉甸甸地。” 霍金:“安全应该没有问题,你有什么担心的?” 金铎:“不是担心安全,问题是派什么用场,我王老五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呐!不能总躺在金库里。” 霍金:“呵呵……移民?下半辈子只剩花钱了。” 金铎:“确实这么想过,要移咱都移,兄弟们还在一处。” 霍金:“哥,要移你们移吧,我不移。” 金铎:“为啥?” 霍金:“文慧不想移,草原出来的动物都恋家。” 金铎:“呵呵,移出去干啥呢?” 霍金:哥,每天就剩一件事儿,花钱。人生如果只剩下花钱了,多无聊。“ 金铎:“此一时彼一也,钱是好东西啊,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霍金:“呵呵,这个我最知道,我深有体会。” 金铎冲着电脑笑出了声,霍金确实深有体会。两年前,他在深圳混的身无分文,三天没吃饭,走投无路之时,半夜向金铎求助。金铎把他接到住处,霍金吃空了冰箱所有的食物,结果食多不化,腹泻三天,金铎背他去点滴。 秦琼卖马,杨志卖刀,英雄都有受难时。 金铎:“呵呵,君子固穷,小人穷则斯滥矣。” 霍金:“哥,反正钱在咱手里,不急,先忽略,有机会再说。” 金铎:“东西虽然在咱手里,可是,这不是咱的东西,我不是唱高调,这是我家乡父老的血汗。” 霍金:“这话有点大侠的味道。” 金铎:“想个办法,怎么还回去。” 霍金:“这还真是个问题,总不能站大街上发钱吧。” 金铎:“咱哥们儿没那么笨,会有好办法。” ┄┄ 卧室里,金铎和霍金脑洞大开聊得海阔天空;外间,邱文明,吕成刚,文山和文海酒战正酣,吕成刚和文海光着膀子划拳。 “五魁手啊!┄┄” “六六六啊!┄┄” “八匹马呀!┄┄” “你喝,你喝┄┄” ┄┄ 霍金:“目前最严峻的是你的安全,杀手这几天就来了。我们四个轮班,24小时不眨眼地监视。手机定位加天网抓拍。哥,你知道,这不是万无一失的,何况他们也是专业的,只要人机分离或是换个行头咱就没辙了,所以你自己还得小心。” 金铎:“明白,说实在的,我第一次有了恐惧感。暗杀这行当,咱们是外行,他们比咱们专业。以前对付那些马仔没觉得有压力,现在,呵呵┄┄哥确实有压力了,我不怕死,怕输,输不起。输的是一帮哥们儿的下半生不是?” 霍金:“从这些天的情况看,我感觉他们也没那么专业,或者说有理论,没习惯。” 金铎:“以往咱们在暗处,他们在明处;现在颠倒过来了。” 霍金:“月亮泡人有点杂,要不换个地方,找个清静的地方躲一躲。” 金铎:“不想躲,该来的早晚得来,躲过今天,躲不过明天呀。我到希望该来的早点来,我就在这儿等他们来,让唐英杰把招儿术使完,束手就擒。” 霍金:“哥,这话听着挺豪壮,风险太大。” 金铎:“从回来那天起,那天没有风险呢?” 霍金:“哥,好在你那儿有三条狗,有个风吹草动狗会叫,不过,得防备投药,给狗上笼头,还是关在笼子里呢?” 金铎:“回头我安排一下,现在有一种药,狗狗一闻即倒。” 霍金:“晚上把狗子关进笼子,笼子网眼小一点;也可以让卡扎菲晚上睡你床边。” 金铎:“这些都是被动的,最关键还是你们,要是能提前预警,就什么都好说了,这是关键。” 霍金:“哥,兄弟们知道这事儿的利害,可以保证24小时无缝监视,你可以放心。” 金铎:“想到自己成了刺杀目标,心里真是有点怕,以前都是在电影,在游戏中体验,这回在现实生活体验了。其实,有你们的监视,应该没问题。” 霍金:“哥,我想他不会冒然出手,一定得先踩点,到时候咱们应该先知道,提前防备。知已知彼,百战不殆。” 金铎:“先踩点是他们的规矩,我估计这几天就该来了。” 霍金:“是,宋已经把货送到了,文收下了,他们的交易达成了。” 金铎:“我对文的印象不坏,他是个不太坏的杀手。” 霍金:“逼上梁山,他也无奈。” ┄┄ 外间拼酒进入了高潮,有挪椅子的声音,接着传来轰响,好像有人跌倒;接着是杯盘翻倒落地的声音。 邱文海哈哈大笑,吕成刚口齿不清地辩解着什么,邱文明也笑出了猪声。 ┄┄ 霍金:“哥,万·艾克的机会来了。” 金铎:“咋的?” 霍金:“莲花谷项目他们的料不够,正在找料,基本谈成了,等料入库咱就出手洗它(唐英杰在为莲花谷矿泉水项目找贷款,贷款入户就出手)。” 金铎:“你做好一切准备,我来洗(我来操作)。” 非法进入别人账户,转移账户资金是网络盗窃行为,金铎主动承担,不让霍金染指,是为兄弟们着想。 霍金:“哥,无所谓,如果他们的料入库了,你又不方便,我来执行。” 金铎:“二弟,你做好一切准备,操作还是我来吧,我的手已经脏了,就可我造吧……从开始就是我的事儿,兄弟帮我是情分,我不能再连累兄弟们,那样我会不安……路径确定了吗?” 霍金:“基本确定了。艾克多次调试,一切正常,先把各户的料加密洗进备用池,之后借俄罗斯卫星登录外网,把备用池搬到香港国际账号,从香港账号打入暗网银行,全部换成绿币和比特币,之后再把绿币和比特币兑换成美元,让资金先分散后集中,最后请专业公司洗白,再回笼到注册公司。注册公司最好是在香港,金融自由港,方便。” 金铎:“好,想的挺周到。之后你和文慧回去注册一个资金公司,以后的操作就名正言顺了。” 霍金:“关键步骤一是借星,二是洗白。现在,借星基本搞定了,五千美元,22分钟,时间够用;洗白事宜还在谈,2%太高了,拖一拖,也许会让步。(借用俄罗斯卫星上网转移资金,隐匿行踪;利用地下钱庄洗钱)。” 金铎:“如果不让步也认了。这几天我过去熟悉一下艾克(远程计算机操作控制技术,可以远程操作目标计算机)。” 霍金:“哥,很简单,你操作时我可以在旁边提示。” 金铎:“反复演练一下流程,用最短的时间一气呵成。” 霍金:“哥,你是个完美主义者。” 金铎:“如果一切顺利,这边完事儿你和文慧即回深圳,让文慧劝劝玉珠,让她跟你们回深圳吧。我总担心唐狗急跳墙。” 霍金:“好的,文慧就在身旁呢。她知道你的意思。” 金铎:“你们要注意隐蔽,不要暴露身份,不然下一步没法操作了。” 霍金:“明白。哥,还记得盗火者吗?你让我想起盗火者。” 金铎:“普罗米修斯?” 霍金:“是呗,为了人间温暖,从天国盗窃火种。” 金铎:“什么意思?” 霍金:“哥,你想没想过,你可以带着钱和玉珠远走高飞,那些钱,那怕是一半都够你开销一辈子了。你为什么不呢?为什么冒着风险坚持?” 金铎:“呵呵,二弟,我还真这么想过,确实想过跟大家把钱分了都远走高飞。可是,典故说打蛇不死必被咬,这事儿不能半途而废。” 霍金:“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哥想的不是自己,所以我感觉哥就是现代盗火者。” 金铎:“你算了吧,咱都是普通人,普通的掉渣儿,跟那不挨着。” 霍金:“哥,你让我佩服。” 金铎:“老二,你拍我马屁不是。” 霍金:“不是拍马屁,真心话。” 金铎:“咱不是神,咱一天得三个饱,一个倒,明天让卫士和大捶过来一下,我想好了,开仓放粮,一人先放三五斗,以防万一。” 霍金:“人类的事儿你管不了,哥们儿已经感觉到了你的温暖。” 金铎:“你咋不说哥们儿跟我担了多少风险。” 霍金:“想起一句台词:陪我浴血者是我兄弟。” 金铎:“我记得这句,给力!” 霍金:“哥,我们是兄弟。” 金铎:“好感动哦,不早了。” 霍金:“好,哥多保重,晚安。” 金铎:“晚安!” 金铎关上电脑,走到外间看到餐桌上一片狼籍,四位酒仙不知什么时候睡觉去了。 金铎洗漱后躺下,翻来覆去很长时间才朦胧睡去。 一九二,分钱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金铎跟霍金聊到很晚才睡觉,感觉刚闭了闭眼就醒了,不是自然醒,是被吵醒的。 月亮泡的早晨是一天中最喧闹,最忙碌的,心过一上午,到了下午反倒清静了。 早上五点钟,开车的,骑摩托的工人陆续上工,随后便是鸡飞鸭叫,十几个工人各司其职,抓捕,宰杀,脱毛,开膛,清洗,装车,人声嚷嚷,机器轰鸣。 金铎被吵醒,揉着眼睛出了房间,卡扎菲蹲在门口,见金铎出来摇头晃脑地撒欢儿,这家伙记吃不记打,金铎总给它好吃的,它就跟金铎近乎。 金铎在院子里一个木墩上坐下,手抚摸着卡扎菲的脑门打哈欠。 吕成刚随后跟出来,揉着太阳穴蹲在一旁对金铎说:“昨晚这顿酒可把我喝傻了,文海太能喝了,没发现他这么能喝。” 金铎说:“到家了,文海放开量了,平时很少见他这么喝。” 吕成刚抬头看看天,说:“天儿挺好,跟你说个事儿,一会儿吃完饭,我去姨家,看看我妈。” 金铎眯着眼问吕成刚:“这中正事儿,应该的,看你妈没说的,你咋个去法儿?” 吕成刚说:“我搭文海的车进城,先到凤芝那儿取点钱,给我妈买些好吃的,打个车就去了。” 金铎摇头说:“成刚,我估计唐英杰知道你回来了,冤家路窄,小心没错。我看你这样去不行,不安全。” 吕成刚一梗脖子说:“卧草!咋的?谁敢把我咋的?┄┄没事儿。” 金铎仍然摇头说:“有事儿就晚了。” 吕成刚从后腰摸出手枪,在手里掂了掂说:“我怕谁,谁往枪口上撞,那是他自己找死。” 金铎觑了吕成刚一眼说:“嘚嘚,快收起来吧。你拿着它不如拿个烧火棍,它是个祸害,私藏枪支,三年徒刑,知道不?” 吕成刚悻悻地收起枪说:“看你说的,没那么蝎虎,放心吧,没事儿。”说完转身就走。 这小子认准的事儿,三头牛拉不回来,金铎不再啰嗦。 邱文明站在身后把他俩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此时上前一步,一把揪住吕成刚T恤的领口说:“哪儿去?┄┄你小子又犯混不是?姓唐的耳目爪牙满大街,你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嘛,落他们手里还有好啊?你小子也不想想,你再有个三长两短,你妈还有个活吗?” 邱文明的话触动了吕成刚的心窝儿,他梗着脖子挣了挣,却挣不脱,结结巴巴问:“草,你说,那咋整?我就想去看看我妈。” 金铎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灰土说:“好整。上午你那儿也别去,一会儿钟华过来,咱还有大事儿没办呢。想看你妈,我看这样,傍黑让文海开车送你去,跟你妈一起吃晚饭,陪陪你妈,晚上十点之前回来,这样行不?┄┄成刚,听我一句劝,你把枪收好,那玩艺儿不好使,惹祸。你和文海各带一把雷击枪。” 吕成刚说:“草!你说的那个东西,没用过,不会用呀。” 邱文明说:“一会儿我教你,好使,过瘾。” 吕成刚问:“卧草!钟华来干什么?什么大事儿?” 金铎说:“送钱。” 吕成刚问:“草!给谁送钱。” 金铎:“给大伙送钱。” 吕成刚:“卧草!啥意思?说明白点行不。” 金铎嘿嘿一笑说:“打土豪,分田地,给大伙发钱。” 吕成刚一怔,想起那三十个箱子,眼睛放光,大叫:“真的?┄┄哦,那么多钱,应该给大家发点,一人发多少?” 金铎嘻嘻一笑没回答,向卡扎菲一挥手,出了院门向月亮泡栈道走去。 这么好的天气,金铎真的想走走。 午饭时候钟华的大众途观和大奎的丰田皮卡一前一后来了,车子直接开进院子,玉珠和凤芝先下了车。 玉珠穿着浅灰色短袖运动装,面色红润,一下车就东张西望,四处搜索金铎的影子。 玉珠婀娜的身姿牵引着所有人的目光走进院子;凤芝穿着天青色连衣裙,刻意打扮得像只花蝴蝶,她俩一出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点亮了。 钟华打开车后备箱,卸下十多个沉甸甸的蛇皮袋子,招呼大家动手往屋里搬。 吕成刚和邱文明上前,四个人一起把蛇皮袋搬进了金铎的房间。 玉珠进屋没看见金铎,返回院子时,正看见金铎和卡扎菲从月亮泡栈桥上不紧不慢地过来。 玉珠看见金铎走路很正常,脸上仍旧是笑嘻嘻的样子,知道腿伤痊愈了,她手搭凉棚抬头看了看太阳,返回屋里。 金铎招呼钟华和大奎一起进了屋。 十三个蛇皮袋子堆在地上,吕成刚兴奋地问:“啥?┄┄真是钱?”说着解开一个袋子,拎出一捆粉色的百元钞票,惊叫一声:“卧草!钱!――真钱!” 众人哄然一笑。钞票是天然兴奋剂,看着地上这一堆钱,所有人都心跳加快,血压升高,眼神明亮。 钟华指着蛇皮袋子对金铎说:“一捆十个,一袋二十捆,正好二百个。” 吕成刚惊叫一声:“卧草!二百万?!” 凤芝推他一把,嗔怪说:“傻样儿!没见过钱呐。” 吕成刚扒拉开凤芝的手说:“卧草!真没见过这么多钱,小样儿!你见过?” 凤芝把吕成刚推了个趔趄,吕成刚回手拍了凤芝脑门一巴掌。众人又笑,邱文明说:“公共场合,粘粘乎乎的成什么体统,注意影响。”凤芝哼了声红了脸。 金铎扬手示意大家坐下,有的坐床,有的坐椅子,吕成刚一屁股坐在蛇皮袋子上,大家都坐了下来。 玉珠稍微犹豫的空儿大家都有了座位,只有金铎旁边一把椅子空着,似乎是特意给她留的,玉珠看了看那把空椅子,明白了大家的用意,微微一笑,大大方方地坐了上去。 金铎指了指地上的蛇皮袋子说:“这是十三个袋子,每个袋子里二百个。咱们一人一袋子。” 吕成刚和凤芝抢先一人拎了一袋子。 凤芝打开袋子,掏出成捆的钞票,反复看了又看,突然悲从中来,带着哭腔说:“金铎,真没想到……借你的光了……这下好了,去了我一块心病。” 金铎笑着问:“你到底要说啥呀?你有啥心病啊?” 一九三,朋友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凤芝见钱眼开,激动的说话带了哭腔,说去了一块心病。 金铎问:“你要说啥呀?你有什么心病啊?” 凤芝擦擦眼睛说:“啥心病?一晃儿就三十多了,我那个店儿也就年吃年用,剩不下钱,混到现在,要家没家,要老公没老公,要孩子没孩子,晚上睡不着了,不敢想以后,老了没人管。这下好了,咱有钱了,没人管咱就进养老院。” 钟华说:“凤芝,有钱能使鬼推磨,钱多能让磨推鬼,咱也是有钱人了,以后喝豆浆买两碗,喝一碗,倒一碗。” 众人哈哈笑。 凤芝涨红了脸,笑着说:“那是,有钱腰杆儿硬,心里踏实。” 大奎拎起一袋子钱说:“兄弟们,等有了孩子你们就知道钱是啥了,睁开眼睛就要钱,没钱头都抬不起来呀!” 吕成刚抢话说:“谁让你结婚那么早呢。” 大奎涎脸涎皮地说:“早有早的好,咱儿子能打酱油了,嫉妒吧你。这个世界上,就钱是好东西!借三弟的光,咱也是有钱人了。照大哥说的办,明天开始,咱也吃早餐,早餐咱也吃油条,喝豆浆,豆浆买两碗,喝一碗,倒一碗。” 众人又一阵哄笑。 钟华,邱文明,玉珠坐着没动。金铎对邱文明说:“文明你拿三袋,还有文山,文海。” 邱文明注视着金铎的眼睛说:“金铎,这样行吗?┄┄不是自己挣来的钱,我拿着心虚。” 玉珠接着邱文明的话说:“文明,你可说我心里了,咱俩感觉一样,我不要,我心虚。” 钟华说:“唉!──这事儿我想过,将来这事儿要是翻盘子了,咱们都没什么事儿,顶多把钱退回来就完了,事儿肯定砸在金铎头上。” 邱文明一拍桌子说:“我说嘛,金铎,这样不好,大伙分钱,你自己扛事儿?这那行?” 吕成刚和凤芝一听这话,立马把钱袋子扔了回去。 吕成刚说:“文明,你说的对,钱是好东西,但哥们儿情分比钱重,不能因为咱分了钱让金铎一人扛事儿,那还叫人了嘛。”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金铎身上,金铎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抬起头来,郑重地说:“刚才大哥用‘翻盘’这个词儿,这个词儿用的好,翻什么盘?就是唐英杰赢了,咱垮了。如果他们翻盘了,不光是我扛事儿,你们都得受连累,都没好果子吃,趁现在,给大伙发点钱,将来有个保障,想远走高飞也有个资本,我就是这个意思。” 吕成刚一拍桌子说:“卧草!金铎,不可能。上次我失手了,下次不会了,我非要了他的小命不可,有我,他甭想翻盘。” 邱文明看不惯他张狂,拍着桌子说:“好了,你歇会儿吧。” 金铎笑一笑说:“上次你是突然袭击,你没有下次的机会了,因为他防备了。可靠情报,唐英杰雇了职业杀手,不惜代价要我的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他得逞了,一切都翻盘了。” 玉珠听的心惊肉跳,情不自禁地抓住了金铎的胳膊,轻声问:“那怎么办?你,怎么防备?┄┄不行就赶紧回深圳吧。” 金铎望着玉珠秀美的脸庞,温和地一笑说:“我是做最坏的打算,他想要我的命,没那么容易,不过,现在是关键时刻了,成败都得有所准备。” 钟华叹口气说:“三弟想的远,好的,坏的,都想到了。说的对。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眼下虽然黑熊,五虎这帮马仔全废了,掀不起风浪了,但是,只要姓唐的有钱,有经济实力,就有人给他卖命,不得不防。” 金铎说:“大哥说的是,要搞垮他们,必须搞垮他们的经济基础,阻断以黑护商,以商养黑的罪恶循环。” 邱文明挠着头皮说:“理儿是这么个理儿,说说容易,不好整。” 金铎说:“咱把话扯远了,我刚才的意思都听明白了吗?” 凤芝抢话说:“听明白了,你这是安排后事呀。” 玉珠不爱听“后事”的话,瞪了凤芝一眼说:“凤芝,你要死呀。不会说话别说,谁安排后事。” 凤芝翻翻白眼说:“你看你看,又没说你,你急啥。” 玉珠急红了脸说:“你个乌鸦嘴,没人拿你当哑巴。” 在座的人从没见过玉珠急赤白脸,淡然一笑。 金铎也呵呵一笑说:“咱别扯没用的了,大家听我的,留个后手。今天分的是小钱,还有一大笔呢。那笔钱将来怎么办我还没想好,但有一个原则,这是顺安老百姓的钱,得想办法还给老百姓。如果我出了意外,大哥,你挑头儿,你们就按这个意思处理那笔钱。” 钟华说:“三弟,别往下说了。你的心思我明白。” 玉珠眼里含着泪,目不转睛地看着金铎。金铎用肘碰了碰玉珠,意思你失态了。 金铎说:“姓唐的有钱,咱们要跟他斗,手里也得有钱,不然饭都吃不上,那有精力去斗呀?┄┄还有啥说的?” 金铎话音刚落,院子里狗叫了起来,大家往外看去,一辆别克商务车停在大门口,车门开处,走下来一男一女。 文慧和卫士来了,玉珠抬腿往外跑,边跑边喊:“文慧。” 邱文明拐着腿跑出去喝住狗。文慧和玉珠在院子里拥抱在一起,凤芝也跑了出去,三个人一惊一乍地寒喧。 文慧左手牵着玉珠,右手拉着凤芝进了屋,金铎已经站起来迎接文慧。 文慧调皮地凑到金铎眼前,端详了一会儿说:“哥,你又胖了,你胖的不象话了,这可咋整?” 金铎笑着说:“没整。傻吃苶睡还能不胖。” 卫士随后也跟了进来,向金铎和玉珠问好。除了金铎和玉珠,其它人都不认识卫士;除了玉珠和凤芝,其它人不认识文慧。 金铎也没打算介绍。卫士说霍金让他来取点东西。金铎一指地上的蛇皮袋子说:“四个。” 大奎和吕成刚立马拎起四个蛇皮袋子往外走,卫士向金铎招了招手,两人点头致意。卫士随大奎他们出了门,东西装上车,卫士再没下车。 金铎不公开“影灰联盟”的身份是深谋远虑之举,大家心里明白,取走四个袋子,就说明还有四个人在暗中助力。 玉珠,凤芝和文慧跑到饭厅里叽叽喳喳聊了半天,卫士一遍一遍按喇叭,文慧才依依不舍地向金铎告别。 玉珠拉着文慧的手一直把她送上车,看着车子远去才转身。 送走卫士和文慧,大家回到房间,吕成刚心直口快地问金铎:“大美女,小帅哥,他们是谁呀?” 金铎假装没听见,玉珠怕吕成刚尴尬,回答说:“朋友。” 一九四,执着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送走卫士和文慧,大家回到房间,吕成刚心直口快地问金铎:“大美女,小帅哥,他们是谁呀?” 金铎假装没听见,玉珠怕吕成刚尴尬,回答说:“朋友。” 大家进屋刚坐下,文海一头热汗进来了,气没喘匀地问金铎:“卫士来了?和我走个碰头。” 金铎点点头说:“刚走。” “影灰联盟”刚来时文海给卫士当过司机,陪卫士和大捶熟悉地面,文海对“影灰联盟”的每一个人都熟悉。霍金容貌惊悚,大脑袋,大眼睛,细胳膊,细腿儿,像卡通人,却聪明绝顶,眼睛一眨一个鬼主意;大捶人高马大,沉默寡言,整天没话,文海没跟大捶说过几句话。金铎大战黑熊那天,大捶得知黑熊带了手枪,怕金铎吃暗亏,一时性起从后台跑到了前台,半路截和,突然袭击,一枚次声震爆手雷撩倒黑熊和一帮马仔,邱文明拎着钢管到处找黑熊报仇,正遇见大捶,知道他是金铎的人,跟他说话他理也不理,竟自走了。 文慧漂亮,机灵,泼辣;卫士活泼,好动,爱说爱笑,跟文海在一起时间最长,也最说的来。 文海转向邱文明问:“哥,啥事儿?着急忙慌的。” 邱文明指了指地上的蛇皮袋子说:“分点东西,你,我,文山,三袋,一会儿你带到城里,存银行吧。” 文海问:“银行?啥东西?”弯腰扯过一个蛇皮袋子打开。掏出一捆钞票,惊叫一声:“俺的亲娘哎!┄┄分钱了?”抬头看着金铎:“金哥,真的?” 金铎笑着点点头。 文海拎了拎蛇皮口袋说:“哇噻!这么多!┄┄我知道了,那天在莲花谷,那一箱一箱子全是钱,是不?” 金铎学着主持人的腔调说:“回答正确。” 众人哄笑。 文海放下蛇皮袋子,夸张地拍着胸脯说:“咋像做梦儿似的,这一眨眼的功夫,咱也成有钱人了,买楼,换车,还有……”文海眨着眼睛想不起来了,众人又笑。 大奎说:“别着急,慢慢想。” 文海在地上扫了一眼,问:“都有份儿?……啥意思?” 金铎脸色凝重地说:“刚才凤芝说我安排后事,虽然话不中听,其实就是这个意思,不用说你们也知道,我随时都有危险,真要是有什么意外,只要大家手里有钱,进可攻,退可走,就是这个意思。” 玉珠不爱听这话,红了眼圈儿。 钟华打圆场说:“金铎也就是那么一说,是作最坏的打算,没那么容易就意外了。”这是在宽慰玉珠。 金铎望着玉珠说:“大哥说的对,我没那么衰。” 按照金铎的意思,邱氏三兄弟,吕成刚,玉珠,凤芝,大奎,钟华,影灰联盟五人,共十三人,每人二百万。 其实那天从苟局长的秘密金库里带出来九千一百万,此次分掉二千六百万,建行金库还有六千五百万,剩下这些钱怎么办金铎还没有计划好,但他不会据为已有。 文海兴奋地满脸通红,站不稳坐不实,饭也不吃,带着三口袋钞票兴冲冲地走了;吕成刚和凤芝背着钱袋子,搭文海的车一起进城;答应请文海下馆子,下大馆子。 金铎想阻拦吕成刚,让他傍黑再去,想想算了,随他吧。眼下唐英杰正全力对付他金铎,可能还没精力收拾吕成刚。 邱文明望着文海的车一溜烟走了,说钟华大奎别走了,他到后厨准备几个菜,中午咱喝点。 钟华想走,但他不能走。他看看玉珠,看看金铎,心想他要是走,玉珠就得搭车一起走,金铎和玉珠好不容易凑到一起,实在不忍心分开他们。钟华便答应中午在这儿吃饭,为的是尽力延长玉珠和金铎共处的时间。 钟华和大奎找个借口出去了,屋里只剩下玉珠和金铎。 玉珠和金铎四目相对,直视对方,肆无忌惮,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金铎嘻嘻一笑:“你怎么样?” 玉珠微微一笑:“我挺好,从来没这么好。” 金铎嘲笑的口气说:“你胖了。” 玉珠娇嗔道:“能吃能睡,光长肉儿了,你怎么样?” 金铎顽皮地笑一笑说:“我就这样。” 玉珠娇嗔地翻他一眼说:“怪不得文慧说你,你确实胖的不象样了。” 金铎:“没招儿,囚在屋里,吃了就睡。” 玉珠正色道:“我告诉你,我要这么多钱没用,就算给你保管的。” 金铎:“我要那么多钱也没用,没时间花。” 金铎此时随便说的一句话,却一语成谶,半年后玉珠想起这句话就流泪不止。 玉珠嗫嚅道:“想问你个事儿。” 金铎:“问吧。” 玉珠:“文慧跟我说,那个‘上帝之手’你们搞成了,装到目标车上了,你咋不用呢?┄┄想没想过,把姓唐的废了,早点回深圳,就不用冒这个风险了,你这样,我多担心呢。” 玉珠说的是汽车远程摇控,这个软件已经装到了唐英杰,宋军,三胖和黑熊的车上,也就是说,金铎现在有能力摇控他们的汽车,随时制造一场伤亡程度无法预料的车祸。 金铎警觉地四处扫视一遍,凝视着玉珠秀美的脸庞说:“你最好是忘了这件事儿……文慧这家伙,一点事儿也藏不住。这事儿,现在还不是时候,废了姓唐的还有姓宋的,废了姓宋的还有三胖,黑熊,全都废了?┄┄我的手就血淋淋的了,就怕后半生灵魂不得安宁。” 玉珠说:“那,现在┄┄你多危险呢?人家在暗处,你在明处,你知道人家什么时候下手?万一┄┄”玉珠打住不说了,眼泪含眼圈却忍着不它落下来。 金铎说:“我的终极目标,是把他们的经济搞垮,彻底清除他们生存的土壤,不然,一转身他们就死灰复燃。” 玉珠说:“我感觉你像是作梦,他们的产业这么大,半个顺安都是他们的,你怎么搞?┄┄再说,这么多年,他们用钱喂饱的人脉,上上下下,有钱有势,你搞得了吗?┄┄要我说算了吧,整他一下,最好让他见阎王,我跟你回深圳,怎么样?” 金铎想了一会儿,盯着玉珠的眼睛问:“他不是一个人,是一个团伙。他们反过梢来,再追到深圳呢?” 玉珠瞪圆了眼睛说:“可能吗?” 金铎严肃地说:“这得问他们。” 一九五,大局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玉珠担心金铎有危险,劝他启动“上帝之手”,除掉唐英杰。 金铎说那样怕下半生灵魂不得安宁,另外他想搞垮伟业,让唐英杰没有死灰复燃的机会。不然,无论到那儿,他们都不会放过自己。 玉珠问:“可能吗?” 金铎神色严肃地说:“这得问他们,有件事我一直忘不了。初中时,最恐怖的回忆是看死人。一个邻居,上河套割架条,让黑瞎子(黑熊)咬碎了脑壳。后来听说,正常情况下黑瞎子不伤人,大老远听见人声就跑了。那天伤人的黑瞎子受伤了,之前让人打了一枪没打死,受伤的野兽最凶残,见人伤人,见畜伤畜。” 玉珠听懂了,在深圳被唐英杰胁持的一幕又浮现在脑海┄┄玉珠点点头,无限的委屈潮水般涌上心头,眼泪汪汪地看着金铎,轻声说:“那你小心点,千万小心点,你要是有什么意外,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金铎见玉珠哭了,想逗她开心。他放肆而调皮地拍了拍玉珠的后脑勺,学着长者的口吻说“老夫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小小妖怪能耐我何?” 玉珠使劲儿打开金铎的手,破涕为笑道:“傻样儿吧。” 邱文明人没进屋声音先到了:“慢回身,慢回身,开饭喽!” 金铎心事重重,没心思喝酒,大家简单地吃了午饭。钟华一指地上的蛇皮口袋对金铎说:“我先替你保管着。没什么事儿,一会儿我们就回去了。” 金铎擦擦脸上的汗说:“我的那份儿你交给我姐,她要问我,你就说一切都好,别的别说┄┄走,外边凉快,咱出去走走。” 钟华,大奎,金铎和玉珠四个人出了院子,沿木板栈道走到月亮泡大柳树下坐定。 金铎示意大家把手机都拿出来,金铎摘下大奎的太阳帽,把四部手机包起来,放在几十步开外的一把破凳子上。重新回来坐定,问钟华:“姓唐的在各银行有多少贷款?知道不?” 钟华想了想说:“具体数目不清楚,但肯定少不了,这帮玩艺儿都是一个路子,拿银行的钱赚钱。不过,这事儿我能搞清楚,听说莲花谷的项目下来了,姓唐的正跟几家银行商量贷款的事儿呢。银行愿意贷给他,有资产担保,银行的德行,从来不是雪中送炭,从来都是锦上添花。” 金铎说:“你查一查他在各行有多少贷款,方便不?还有个事儿,假如他还不起贷款,银行怎么办呢?” 钟华嘿嘿一笑说:“方便,工作关系就搞定了。还不起贷款,这好办呢。每一笔贷款都有资产抵押呀。姓唐的在我们行也有几千万贷款,抵押的就是购物中心的房产。” 金铎说:“我可不可以这么理解,如果他还不起你们的贷款,你们可以占有他的购物中心房产。” 钟华说:“如果他还不起贷款,银行不是占有,得通过法院起诉,胜诉后法院拍卖,拍卖的资金偿还贷款,我们要钱,不要房子。” 金铎一拍脑门,大叫一声:“哦!――这太好了。” 大家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大奎问:“啥呀?┄┄啥太好了?” 金铎神秘的一笑,不回答。玉珠白了金铎一眼说:“神经病!” 金铎不理玉珠和大奎,继续对钟华说:“大哥,托你个事儿,把伟业集团在各行的贷款和抵押搞份名细,怎么样?” 钟华说:“没问题,你整这干啥?” 金铎说:“有用。”大家莫名其妙地看着金铎,不知他搞什么名堂。 金铎把脸转向大奎,问道:“有个事儿问你,自来水公司现在赚钱不?一年能赚多少钱?知道不?” 大奎想了想说:“赚钱那是肯定的,每年赚多少不清楚,但几千万肯定有。其实以前也赚钱,每年几百万。姓唐的收购以后,他想涨价政府不允许,他耍了个花儿招儿,不说涨价,说为了节省水资源搞了个阶梯水价,意思是用水越多,水价越贵。这么一绕把政府和老百姓都绕进去了。反正我家以前每个月水费几十块,搞了阶梯水阶后哪个月都一百多块,其实是变相涨价。” 金铎说:“有没有办法整明白,这几年每年赚多少钱?” 大奎说:“这不难,我就以查维修费用的名义查查总账就搞定了。” 金铎说:“那好,你回去整个名细给我。” 大奎说:“你要这干啥?” 金铎仍然说:“有用。” 金铎把脸转向玉珠,目光里透出无限柔情。玉珠知道他有话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等他说话。 金铎说:“过些日子霍金和文慧回深圳,你跟他们回去吧,英才幼儿园长说你什么时候回去她都欢迎。” 金铎是第二次劝玉珠离开回深圳,第一次是从双峰林场琥珀河漂流下来,夜宴青龙河边那天晚上说过一次,玉珠说不回去。今天又提起这事儿,看来金铎是希望她回深圳去。 玉珠说:“你回去不?” 金铎说:“我不回去。” 玉珠说:“我也不回去。” 金铎低头想了一会儿说:“现在,事儿到了关键时刻了,所谓狗急跳墙,最后的疯狂,我担心姓唐的对你使坏,你到深圳躲一躲,过了风头再回来。” 玉珠瞪圆了眼睛,闭紧嘴巴,显然生气了。 金铎看她不说话,以为她在犹豫,便说:“好好想想?” 钟华也劝玉珠道:“我看金铎的话有道理,这帮家伙什么坏事儿都能干出来,不得不防。” 玉珠突然扭过脸,两眼含泪地看着金铎说:“你想没想过,离你那么远,没有你的消息我会怎么样?上次你说过这事儿了,我说不回去,今天你又说,好,我告诉你,你在那儿我就在那儿,我就想随时有你的消息,经常能见到你,这就够了。” 玉珠说完轻声抽泣起来。 金铎抓起玉珠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玉珠的手柔软如绵。 金铎说:“好,我再不说这事儿了。”起身对大伙说:“咱回去吧,你们也该回城了。” 送走钟华,大奎和玉珠,金铎回到房间就把邱文明叫了进来,跟他商量焊两个铁笼子,前院和后院各放一个,晚上把奥巴马和萨达姆关进笼子里,笼子网眼要细,防止投毒;从今天开始,晚上让卡扎菲在他的房间睡。 金铎自嘲说:“不做亏心事,也怕鬼叫门。” 邱文明掏出电话打给文海,放下电话说:“妥妥的。” 事实证明,对付狗,杀手比黑客有办法。 一九六,蓝莲花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送走钟华,大奎和玉珠,金铎回到房间就把邱文明叫了进来,跟他商量焊两个铁笼子,前院放一个,后院放一个,晚上把两条狗关进笼子里;从今天开始,晚上让卡扎菲在他的房间睡。 邱文明说:“至于吗?” 金铎说:“不做亏心事,也怕鬼叫门。” 邱文明掏出电话打给文海,放下电话说:“妥妥的。” 事实证明,对付狗,杀手比黑客有办法。 文志强大清早接到妈妈电话,说老爸醒了,他高兴地一个高蹦下床,火燎腚似的,早饭也不吃,打车往回赶。 文志强推门冲进爸爸的病房时,病房里已经站满了人,伯伯,叔叔,姑姑,姨妈等亲朋好友几乎都来了;主治医生站在床头,正眉飞色舞地跟大家比比划划。他的病人,昏迷三年多醒过来了,这足以证明他的医术有多高明。所有人都以敬仰的眼神看着主治医生,人人脸上都带着笑容,喜气洋洋。 文志强走到爸爸床边,俯下身去,三年了,终于看见了爸爸黯然无神的眼睛。 爸爸向文志强扬起枯瘦如柴的手,文志强一把握住爸爸的手。两滴混浊的老泪慢慢滑出爸爸的眼窝,滚过脸颊。 文志强喜极而泣,突然转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向爸爸的主治医生咚咚咚叩了三个响头;随后给屋里所有的人不停地叩响头。嘴里不停地说谢谢,我爸爸有今天,全靠大家的帮助,没有大家的帮助,老爸就永远醒不过来了,谢谢!你们的恩德我一生也难报达。 在场的女人们湿了眼窝,男人们无不动容。 医生永远都是那么镇定,主治医生伸手拉起文志强说:“起来说话,起来说话。老天有眼,大家的努力没白费,咱还是商量商量康复治疗的事儿吧,趁热打铁。” 文志强和亲属代表随着医生到了办公室,医生坐着,大伙站着,医生说:“真是个奇迹,醒过来了。好,现在病人需要康复治疗,别耽搁,越早效果越好。如果效果理想,半年后应该能下地,生活基本自理。” 这又是一个好消息,所有人都兴奋不已。文志强的叔叔抢先表态说:“大夫,那咱就康复治疗呗,还等什么。” 医生笑着说:“康复治疗不在这儿,得去专业的康复医院。” 文志强说:“大夫,你给个建议,去那家康复医院,费用多少?” 医生想了一会儿说:“好一点的一个月得三四万,差一点的一二万的也有,几千的也有。” 文志强的叔叔说:“咱去最好的。” 医生说:“你们要不要商量商量?半年下来是笔不小的开支。” 文志强的叔叔说:“不用,我是病人亲弟弟,我能做主。” 医生说:“那好,我现在就给你联系,你准备钱吧。” 文志强的叔叔问:“准备多少?” 医生说:“先准备十万住进去,尽快治疗上,如果对医院的治疗满意,以后再续费;如果不满意,可以考虑换家医院。” 提起钱,文志强低垂了头,他已经把房子,土地都变现了,实在变不出钱了,不仅没钱,还背着一身倒债。 叔叔看出了文志强的难处,小声说:“治病要紧,咱马上转院,钱的事儿,我来想办法。” 文志强心里一热,眼窝发酸,点点头说:“叔,听你的,用不了多长时间,我能有一大笔钱进来,到时候所有的账都能还清。” 叔叔半信半疑地看了文志强一眼,心想这小子从来不撒谎,可是,他怎么会有一大笔钱进来呢?──这小子也会蒙人了? 大家离开医生办公室,回到病房继续商量转院的事儿。 文志强到家的第三天,宋军独自一人送来五十万现金,在宋军的车上亲手交给文志强,承诺事成之后再付五十万。而且,他已经找到了金铎的藏身地点:月亮泡养殖场。 真是雪中送炭,文志强欣然收下预付款。 宋军走后文志强网上搜索“顺安市月亮泡养殖场”,得到的关键词是:野外休闲,绿色放养,自然垂钓。 文志强从卫星地图熟悉了养殖场周边的地形,地貌:沼泽地,芦苇荡,散落着大大小小孤岛似的高岗。最大的一片高岗上有房舍,大棚和田地,一片月牙形的大水泡子,泡子周边似乎有人工修建的栈道。 熟悉了月亮泡的地形,文志强心里暗喜,荒郊野外,芦苇荡和玉米地,便于潜入,便于撤出,便于隐藏,真是天助我也! 二天后,文志强把老爸转入千佛山康复医院,这是当地最好的康复医院。 文志强安置好老爸,在医院旁边租好房子落下脚。便跟妈妈说要出趟门,帮朋友一个忙,估计得十天八天能完事儿。 妈妈心疼儿子这些年被老爸拴在病床前,那儿也去不了,不仅很爽快地答应了,还说:“行呀,别急着回来,完事儿就近转转,散散心,我在这儿就什么也不耽误。” 文志强整理行装,去月亮泡踩点。 为了隐匿行迹,文志强打车到顺安,按照地图定位找到了大象给他安排的落脚点:一处废弃砂厂遗留的彩钢活动板房。 房子共二间,外间是厨房,杂物;里间是卧室办公,铁床,木桌,铁椅俱备。 按照行规,除非极特殊情况,文志强不能跟任何人联系,也就是不能把任何人牵扯进案子里,这是独狼行动,一切全靠自己。所以,大象和傅彪知道他到了砂场,却都没露面。人虽然没露面,彩钢房铁床上却有一个野战双肩包,里面鼓鼓囊囊全是好吃的:俄罗斯牛肉罐头,桶装方便面,北京红星二锅头,哈尔滨红肠,手撕面包,矿泉水;外间厨房停放着一辆山地自行车,刚检修过,链条上的机油还清清亮亮。 大象和傅虎彪人没到场,心意不缺席。 文志强住进彩钢房,收拾了一下房间,出了一身汗,走出来熟悉一下环境,脱了衣服在青龙河里洗了个澡,回到房间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钟。 文志强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起身泡面,香肠,罐头,二两红星二锅头,晚餐吃的酒足饭饱。 晚饭后,文成强躺在床上无聊至极,拿出手机,给大象发了一首老歌:《蓝莲花》。 这是只有大象能懂的暗语。 一九七,犹豫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文志强到达指定地点,洗了个澡,吃完晚饭,给大象发了一首歌《蓝莲花》 这是暗语,当年他们在一起集训时,每天集训完事,大象和战友们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宿舍时,总是哼唱这首歌: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 你对自由的渴望。 天马行空的生涯, 你的心了无牵挂。 穿过幽暗的岁月, 也曾感到彷徨。 当你低头的瞬间, 才发觉脚下的路。 心中的那自由的世界, 如此地清澈高远, 盛开着永不凋零, 蓝莲花,啊,啊┄┄ 大象很快回复了一个笑脸,他知道,文志强到位了。文志强转发的不仅是一首老歌,而是他们共同拥有的,不向命运低头的人生理念和曾经的美好时光。 文志强第二天打扮成一个钓鱼郞,骑着山地车去了月亮泡。 月亮泡养殖场三面是沼泽,只有北面与陆地联接。这里的沼泽是浅水沼泽,浅水中生长着油绿的水草,还有一望无际的芦苇荡;有几处高岗象一座座孤岛,孤岛上生长着低矮的树木;这里是鱼和水鸟的世界,不断地有水鸟贴着苇梢飞过,降落在水面,在水面划出一道美丽的波纹。 月亮泡养殖场是个开放的,不设防的农村大杂院。它由三部分组成:前院,后院,大棚。 前院正房五间是砖瓦结构,中间开门;两厢各是四间彩钢板房,栅栏和大门围成一个大院子;后院是开放式的,一溜彩钢板房子,有十几间,没门没院四敞大开;大棚区在西侧,是鸡鸭鹅的领地,一排十几个塑料大棚,即是鸡鸭鹅遮风避雨的过夜之所;也是冬天越冬暖棚。现在是夏天,大棚的塑料布卷起一半,呈半露天状态。 文志强的山地车停在前院大门外,三只德国牧羊犬伸长脖子汪汪地吠叫起来,德牧只是叫,并不往前扑,这是训练有素的看家狗,不轻易攻击人,它在给主人报信。 屋里传出一声吆喝,德牧们完成报警任务,呜呜几声,各自找阴凉地儿纳凉去了。 吆喝的人吆喝一声就忙去了,文志强只闻其声,未见其人。 文志强掉转车头往后院,在后院转了一圈儿,看见很多人在忙忙碌碌,空气中充满鸡鸭粪屎的臭味,文志强瞭了几眼就回来了。 文志强又转到前院,三只德牧又吠叫起来,一个围着蓝布围裙的厨子出来了。 厨子扯着嗓子喊:“咋的?” 文志强说我要钓鱼。 厨师说:“钓鱼你就自己去钓,钓够了想走时来过秤,不管什么鱼,一斤20块。” 文志强笑道:“知道了,打扰了。” 文志强走上栈道,选好位置,甩钩入水,眼睛没看鱼漂,却四下张望,已经有十几个鱼友在垂钓,钓鱼讲究安静,忌讳聊天,忌讳聚堆,各守一个鱼窝子,静静地守候。 文志强选了个正对着院子的地方,他表面在钓鱼,一双眼睛滴溜乱转,一直盯着前院进进出出的人。他看见邱瘸子忙里忙外不闲着;也看见了金铎,在院子里逗弄了一会儿狗,走出院子,向这边望了一会儿,又回去了。 文志强钓了一会儿,起身走到前院,刚到大门口,三只德牧争先恐后地吠叫起来,还是那个围着蓝布围裙的厨子从西厢房走过来,问文志强:“又咋的?” 文志强讨好的笑着,举了举手里的水杯。说自己正闹肚子,不敢喝凉水,有没有热水给一杯。 厨子接过水杯回屋装满热水送出来。 文志强道了谢,心里却悻悻然,他的目地是进院子,尤其是进那五间正房,他得摸清正房的布局和金铎的住处。 午饭时间,文志强拎着面包,香肠和牛奶来到前院大门外,德牧刚叫几声,从正房里走出来一个小伙,文志强眼前一亮,此人正是金铎,真人比照片精神的多。 金铎站在门前,手搭凉棚看了文志强一会儿,喝住狗,开了前院大门,把文志强让进屋。 文志强用微波炉加热面包,香肠和牛奶。 金铎并没离开,他站在身后问道:“怎么样?钓多少了?” 文志强转过身,垂着头说:“还行,五条鲫瓜子,两条老头。” 金铎神秘地笑了笑说:“今天风有点大,风天鱼不咬钓。” 不知为什么,金铎的若无其事让文志强心虚,文志强垂着头说:“还行,钓着了。” 说话间饭菜热好了,金铎说:“这儿有热水,在这儿吃完回去吧。” 文志强抬头看了金铎一眼,心下一软,说:“不了,太麻烦了。” 文志强道了谢往外走,金铎一直送到大门口,关上门,隔着大门看着文志强走上栈道,走过大柳树。 金铎又神秘地笑了笑,转身往回走。 文志强缓步往回走,他感觉到金铎的目光像芒刺一样扎在后背上,内心有点慌张,他极力控制着脚步。 这是一次表面平静,内心石破天惊地会面。 刚才看见金铎的那一刻,文志强仿佛一脚踏空,心里咯噔一下,这张笑眯眯的脸,文文静静,十足一个大学生,就是他把唐英杰的马仔收拾的人仰马翻?怎么感觉一点也不像呢? 文志强内心有点慌乱,低头暗想:这就是自己要杀的人吗?┄┄把子弹射进他的脑袋? 文志强确认金铎住在最东头的房间,他看见房间里的桌子和电脑,还有金铎的鞋子,衣服。 文志强再无心钓鱼,两个念头激烈冲突,纠缠不清──干!……不干!──这是个问题。 文志强以前搞的都是恶人,人渣,因为有恨,搞的很解恨;可是,这小子怎么让人恨不起来呢? 下午两点,文志强收起渔具,拎着装鱼的网兜走进前院,邱瘸子给他钓的鱼过秤,一共钓了八条鲫鱼,三条老头鱼,过秤15斤6两。 邱瘸子很豪爽,给文志强抹了零头,就算15斤。文志强付了钱,带着鱼,骑上车,心事重重地踏上归途。 文志强归途骑的很慢,他一路心事沉重,一时觉得后悔接了这个活儿,这小子让人恨不起来,见了本人怎么心软了;一时又觉得老爸的康复还得一大花医药费,自己别无选择。 文志强犹犹豫豫,进退两难。 一九八,茫然若失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文志强受雇刺杀金铎,计划实施前他去月亮泡踩点,面对面地见到了金铎。 金铎大学生的模样儿,笑呵呵的亲和力,给文志强好感。回来的路上,文志强心乱如麻,车子骑的很慢,思前想后,他有点后悔接这个活儿,想一想这个清爽,和气的年轻人就要死在自己之手,着实于心不忍,可是……真是进退两难。 所谓此一时,彼一时。 文志强这个杀手技术上很专业, 心理上太不专业。这和他的遭遇有关,他之所以走上这条路,是被老爸的巨额医药费逼上梁山,其实他缺乏一颗杀手必备的石头般坚硬而冷酷的心。 当年老爸突遭横祸,他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为了老爸能重新睁开眼睛,重归阳光照耀的世界,他必须筹措巨额医药费;为此,他痛恨没有人性的老板,痛恨不作为的官员,痛恨软弱无力的法律,痛恨有钱人,痛恨整个世界,一个心里装满仇恨的人,当然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 其次,为了给老爸筹措巨额医药费,文志强除了不择手段的搞钱别无选择;老话说人不为已,天诛地灭,无论他做出什么血腥的事儿,都是命运使然。 而现在,情况不同了,老爸重新睁开眼睛,世界依然美好如初,至暗的隧道终于到了尽头,黑暗即将过去,光明就在前头。文志强对这个世界充满希望,充满感激,充满慈悲;他的灵魂就像融化的巧克力,甜蜜而柔软。 虽然还有巨额医药费的压力,他相信这不是问题,一切都会好起来,越来越好。 一颗柔软慈悲的心是拒绝暴力和血腥的。 文志强缓缓地骑着车子,有心无意地浏览着田野的风光,他思绪纷乱,想起那个把他逼上杀手之路,又被他搞的生不如死的朱老板,他的黑暗将伴随余生,死亡才是尽头,心中释然而无奈。 文志强对朱老板突然心生怜悯,他扪心自问,如果是现在,如果他的老爸不是植物人的状态,他还会下此毒手吗?肯定不会! 当年,文志强费尽周折,朋友托朋友,才有机会跟朱老板面对面谈老爸的医疗费问题。 朱老板五十多岁,大肚子,一脸横肉,他仰靠在皮椅上,傲慢而世故地说:“小伙子,我很忙,你是安队长的朋友,我也是安队长的朋友,我给安队长个面子,给你三十分钟时间,我们谈一谈。” 文志强开门见山地谈老爸的情况,谈医药费,工伤保险。 朱老板一脸的不耐烦:“小伙子!┄┄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你别跟我谈法律,也别谈道德,我这个层次的人不太讲究这些,我是生意人,只会谈生意,现在是市场经济,法律和道德看不见摸不着,除了傻逼,没人扯这些了。其实,公司和你爸不过是一场交易,公司有工作机会,你父亲有力气,公司出钱,买你老爸的力气,就这么简单。现在出了事儿,我也没有推卸责任,我们还是负责的,公司研究决定,死亡的每人20万,受伤的每人5万。当下,一条命也就值这个价钱了。你父亲虽然只是重伤,也享受20万的待遇,我觉得可以了┄┄其实,现实地想一想,人生也不过是一场的生意,有人出卖力气,有人出卖器官,有人出卖色相,有人出卖灵魂,人人都想方设法把自己卖出去,买个好价钱,买卖得双方自愿才能成交,你说不是吗?” 文志强强压怒火,隐忍地说:“你有你的道理,我有我的困难,不在一个道儿上,我想问朱总,你相信报应不?” 朱老板呵呵笑,笑过了说:“报应这个说法太古老了,是糊弄农村妇女的。生意场上我相信实力,生活中我相信弱肉强食,这是现实。” 文志强近乎哀求地说:“朱总,我用我的命担保,能不能借我二十万,我父亲活命急需这笔钱,我已经把房子卖了,承包地也抵押高利贷了,实在没辙了。” 朱老板面无表情地说:“二十万不多,对我来说是个小钱,不过,公司有公司的规矩,我也不敢乱了规矩,公司没有这个先例,我也没办法。” 文志强压抑着怒火说:“朱老板,我相信见死不救是犯罪,早晚会有报应。” 老板突然黑了脸,气愤地问:“啥意思?你敢威胁我?”他悄悄按了一下隐秘处一个红色按钮。 办公室的门开了,走进来两个彪开大汉,警惕地站在文志强身后。 文志强轻蔑地看了一眼他的两个保镖,其实真要是动起手来,再加上两个他也不在乎,而眼下,因为有求于人,只能低声下气。 文志强放下尊严,再一次哀求道:“朱总,我最后一次求你,帮个忙吧,我会报达你的。” 朱老板冷冷地说:“该说的我都说了,我很忙,就到这里吧。” 老板下了逐客令,两个保镖一左一右靠过来,把文志强夹在中间。 文志强明白,再说什么都没用了,他长出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昂首挺胸,迈开军人的步伐,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半个月后的一天傍晚,朱老板的奔驰车在行驶中突然起火,司机冒着生命危险救出了朱老板,朱老板在最好的医院接受最好的治疗,侥幸保住了性命,身体却残缺不全了:他的头发烧光了,耳朵和鼻子只剩四个孔洞,十根手指没了,脸上身上疤痕交错,四肢扭曲变形,呈现难以名状的恐怖。 朱老板后来相信了报应,只是太迟了,已经没人在意他的感受,他相信什么,不相信什么都没人在意了。 往事如烟,记忆如刻,文志强骑着车在晚霞中缓缓行进,享受着田野的晚风轻轻拂面,思绪在现实和过往中往来穿梭。 虽然有那么一刻文志强动摇了,但冷酷的现实仍然让他没得选择,康复中的老爸仍然需要钞票,雇主的预付款已经交了医药费,何况还有两个好朋友从中牵连,他已经没有退路,只有硬着头皮,一条道儿跑到黑了。 进城不久路过一家药店,文志强四处查看没有监控,停好车子,戴上遮阳帽和太阳镜,走进去买了两盒药,又在药店旁的路边摊上买了几个苹果,重新骑上车,哼着小曲往青龙河大桥急驰。 从青龙河大桥往下游,沿一条砂石路走三公里有一处板屋,那就是他的临时藏身之处。 傍晚的青龙河边很热闹,有游泳的,洗衣服的,钓鱼的,散步的。这是一条古老的,慷慨的,善良的大河;是顺安人的母亲河。 远远地,文志强便见有一台路虎车停在他的板房前,他警觉地放慢速度,正所谓做贼心虚,但他很快就打定了主意,我就是个钓鱼郎,谁能把我怎么样? 文志强走近车子,看清是宋军的车。 车门开处,宋军从车里下来,笑嘻嘻地问:“回来了?┄┄钓着了吗?”和上次见面一样,宋军自己开车,没带司机。 宋军开了后备厢,拎下来一兜子吃食。 文志强边掏钥匙开门说:“钓着了,十五斤,我一个人吃不了,正好你带几条回去。” 文志强推开门,把宋总让进屋。 宋军把吃食放在厨房,问道:“怎么样?┄┄整明白了?” 文志强点点头。 宋军说:“还需要什么?需要我作点什么?” 文志强想了想轻声说:“整一台电动车┄┄有三条狼狗挺讨厌,能不能帮我除了?” 宋军犹豫地说:“哦……怎么除呢?用枪不行,打草惊蛇;最好是用药。” 文志强会意地一笑,从包里掏出刚才在药店买的两种药,一种是蓝白胶囊,一种是土黄的糖衣药片。 文志强把药往宋军面前一推说:“藏火腿肠里,喂狗。” 宋军拿起药看了看说:“药死它?……这不行吧?狗死了,他们不就觉警了,有防备了嘛?” 文志强一笑说:“不是的,这两种药只破坏狗的听觉和嗅觉,不要它的命,十几个小时药劲儿就过了,啥事儿没有,主人发觉不了。” 宋军释然一笑,收起药说:“哦,高,实在是高。妥,我派人去办,你放心。” 文志强说:“后天下午四点钟前把药投上,电动车也是这个时间之前送来。” 宋军听明白了,文志强要在后天晚上动手。 宋军掏出手机点了几点,看了一会儿说:“后天┄┄七月七号,七七事变,中日卢沟桥开战。不过,天儿不好,大风,全天有中到大雨。” 文志强说:“是嘛?还是个纪念日┄┄风雨没事儿,越大越好。” 宋军点点头,会意地一笑说:“那就这么着,还需要什么随时告诉我,我回去了。” 文志强说:“我这儿饭就是对付,不留你吃饭了。狗的事儿派个可靠的人,千万别掉链子;我不说你也知道,我还没靠上去,狗就叫起来,那就前功尽弃了。” 宋军郑重地点点头说:“明白!……放心,绝对准成。” 文志强把他釣的鱼装了一购物袋,两人走出来。文志强把鱼递给宋军说:“小鲫瓜一个一斤多,都活着,挺新鲜。” 宋军说:“炖豆腐,没谁了。” 望着宋军的路虎车绝尘远去,文志强呆呆地站了许久,茫然若失。 一九九,风疾雨骤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宋军去青龙河边文志强的藏身处探望,问文志强还需要什么,文志强说要一台电动车,掏出两种药,让宋军派人提前投喂给那三条大狼狗。 宋军接过药说:“放心,交给我妥妥的。” 宋军把给狗投药的活儿派给了二赖子,理由有二,一是二赖子的连桥在月亮泡,他有接近的理由和机会,第二是他胆子小,一吓唬就懵,让咋的就咋的。 二赖哭咧咧地说:“表哥,我的亲表哥,我求求你,能不能换个人,别可我一个祸害。” 宋军在电话里骂道:“啥?祸害?放你娘的狗臭屁,我咋祸害你啦?没我帮你,你一家老小早饿死了,你个没良心的白眼儿狼。” 二赖子:“表哥,我娘是你姨,是你妈的亲姊妹。” 宋军:“草!你少跟我扯力根儿愣。说,你去不去?” 二赖子吱吱唔唔,不敢说不去,又不想说去。 宋军语气软下来,笑呵呵地说:“表弟,你可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是为你好,帮我把这个事儿办了,表哥答应你,电厂食堂每天从你的铺子订500个馒头,这不就是给你送钱嘛;不过丑话说前头,事儿办砸了,可别怪我不客气,砸你的铺子是小事儿,听明白没?” 还是老一套,打一棒子给个甜枣,软硬兼施。 二赖子放下电话气得蹦高儿大骂:“我草他八辈祖宗亲妈亲姐亲妹子,我不吃他的,不喝他的,跟他没一毛钱的关系,凭啥三番五次欺负我,凭啥?┄┄老天爷啊!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二赖子老婆气不过,抹了把脸要去找宋军的老妈,她要跟大姨理论理论,咱还是亲戚吗?那有这么祸害人的? 二赖子一把拉住老婆,骂道:“你个傻B,那货是打爹骂娘的主儿,你忘了?……唉!找谁也没用,谁惹的起?我攮的八辈祖宗,忍了吧,认倒霉吧。” 二赖子就算一百个不愿意也没办法,只好按宋军的要求按时去了一趟月亮泡,他给连桥带了两瓶好酒,说是来调查工友对他馒头的意见和建议,随便又买了四只小鸡,趁人不注意时,把藏了药的火腿肠投进了狗窝。 卫星时代的天气预报还是有点准头的,七月七号天气果然大变,一道闪电伴一阵雷声;风一阵,雨一阵,老天好像犯了疯颠病。 下午三点,二赖子给宋军发来信息:“妥了。” 宋军问:“准成不?” 二赖子:“绝对准成,三条,亲眼看着吃的。” 宋军脸上露出笑容,他抬头看看天,乌云密布垂下万道雨帘,狂风呼啸吹得天摇地动。宋军开始担心,这样的坏天气,文志强怎么去月亮泡,电动车行不行? 晚上十点,唐英杰,宋军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扯闲篇儿,品着极品大红袍,听着外边的风声雨声。 大象和傅彪也没睡,他俩在大象的宿舍下围棋。 这是个不同寻常的夜晚,他们四个人都没有困意,他们时不时地竖起耳朵,在杂乱的风雨声里捕捉另一种熟悉的声音。 如果不出预料,这天晚上应该响起刺耳的警报声和急救车急促的哀鸣,声音应该半夜前后从城里响起,向东,再转东南,向月亮泡的方向而去,那里今晚将发生命案,将有人死去。 警报响起之时,压在唐英杰心头,让他寝食不安,茶饭不思的大石头轰然崩塌,世界一片清明。 从一无所有的外来盲流,到拥有数亿资产的集团公司总裁,唐英杰很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十分爱惜自己的羽毛,解决问题的思路更多的是利益,尽可能不使用暴力。 虽然跟金铎较量的几个回合他都落了下风,在唐英杰看来没什么大不了,他没什么大损失,不过是多了几个瘸子,多花点医药费。 为了结束这场争斗,他首先想到的是利益,他让三胖出面找大奎,通过大奎跟金铎谈判,让金铎提条件,他愿意破财免灾。经验告诉他,钱能解决一切问题,何况一个刚出校门不久的小青年,没见过什么大钱。 然而,当知道了是金铎偷了他的“唐刀”,偷了他那把暗地修炼了十几年的“屠龙剑”时,他才意识到事情不是花钱那么简单了,金铎已经掐住了他的七寸命门,随时都能让他身败名裂,成为顺安官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那他唐英杰就没法混了。 唐英杰愁眉不展地思量了一整天,无计可施。 那天他专程到医院跟大象商量,大象沉思良久,一字一句地说:“那小子精明的很,只怕他不是为钱。当然,钱能解决问题当然好,只怕不管多少钱全打了水漂儿。到时候鸡飞蛋打,赔了夫人又折兵,要我说,没啥说的,到了这个时候就不能手软了,给他来个一了百了,来个痛快。” 唐英杰眼睛血红地点了点头。现在,成败就在这个夜晚。 时间已经过了12点,风雨依旧,暗夜依旧,他们期盼的警报声却一直没响起来。 大象和傅彪有点沉不住气了,两人来到唐英杰办公室。唐英杰表面镇静,其实内心也是波澜起伏。 时间到了一点钟,唐英杰也沉不住气了,问宋军:“准成吗?” 宋军知道唐英杰担心什么,此时,他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吱唔道:“应该准成啊!……是呵!咋一点动静没有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每一分,第一秒都变得异常的漫长。 眼瞅着二点钟了,大象的手机响起,手机里门卫保安结结巴巴地说:“刚,刚才,有个车,放下一个东西,就,就走了。那东西像个人,像个活人,会动。我俩把着门没敢开门,怎么办?请指示。” 大象毫不犹豫地说:“不要开门,守着门,不许任何人进来,我马上过去。” 大象立即抽出手枪,子弹上膛,对傅彪说:“你守在唐总这儿,那儿也不别去,我出去看看。” 傅彪也拨出手枪,对唐英杰说:“唐总,你和宋总最好去卧室等一会儿,现在情况不明。” 唐英杰脸色陡变,二话不说,起身往卧室走去。 唐英杰的卧室是经过专业安保公司设计的堡垒,那里更安全。 二00,雨夜惊魂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文志强在七月七号风雨之夜去刺杀金铎,唐英杰,宋军,大象和傅彪眼巴巴等消息,等待警车和急救车的警报声响起,一直等到下半夜。 后半夜二点钟时,警报没响,大象的手机响了,手机里门卫保安结结巴巴地说:“刚,刚才,有个车,放下一个东西,就,就走了。看那东西像个人,像个活人,会动。我俩把着门没敢开门,怎么办?请指示。” 大象毫不犹豫地说:“不要开门,守着门,不许任何人进来,我马上过去。” 大象立即抽出手枪,子弹上膛,对傅彪说:“你守在唐总这儿,那儿也别去,我去看看。” 宋军壮了壮胆子说:“我……我跟你去。” 傅彪也拨出手枪,对唐英杰说:“唐总,你最好去卧室等一会儿,现在情况不明,以防万一。” 唐英杰脸色陡变,二话不说,起身往卧室走去。 唐英杰的卧室是经过专业安保公司设计的堡垒,窗户是防弹玻璃,躲在那儿更安全。 走廊里打更的老罗头也听到动静,立马警觉起来,他抄起一根锹把,守着楼梯口,身旁蹲着小德牧。 大象跟宋军下楼时跟老罗头照个面,看他雄赴赴,气昂昂的样子,大象扑哧笑了,心想:“这老头,还挺逗。” 傅彪护着唐英杰进了卧室,随手关闭了卧室所有的灯,让室内一片漆黑,他在黑暗中仔细查看了窗户,嘱咐唐英杰避开窗户,在一个角落的椅子上坐定。 傅彪回到走廊,关闭了走廊所有的灯,在拐角处站定,紧握手枪,警觉地四处张望。 大象和宋军一路小跑出了正楼,外边雨下得正大,闪电频频亮起,把雨夜凤凰山庄照耀的一片惨白;不时有雷声从远处滚滚而来,又向远处滚滚而去。 手电的光柱里,密密匝匝的雨丝编织成一堵雨墙,大象和宋军手搭凉棚,单薄的衣服顷刻间被雨水湿透,夜里的雨透心的凉,大象不由自主地打了两个寒噤。 大象和宋军冒雨走到大门口,保安立刻跑过来支起雨伞。几个人站在大雨里,隔着铁艺大门往外看,门外五六米的地方,确实是一个活人在泥水中微微蠕动,那状态活像个大虫子。 大象左右观察,确认安全,指示保安开了大门。大象走近大“虫子”,蹲下去扳起头一看,大叫一声:“志强!” 文志强双目紧闭,侧身卧在泥水里。大象哈腰抱起他的头,擦去他脸上的泥水,大声呼叫:“志强!……文志强!” 文志强毫无反应,浑身瘫软如软体动物,右手上缠裹着一条白色的,已被鲜血浸透的毛巾,不断有血滴渗出,地上的雨水一滩血红。 大象摸了摸文志强的颈动脉,感觉到有节律的脉动;试了试鼻息,有气息进出,人还活着。 宋军也奔过来,看见文志强也是吃了一惊,扎煞着双手,结巴道:“这?┄┄这?┄┄这是?” 大象背起文志强来到保安室,把一身泥水的文志强放在床上,再次摸了摸脉博,试了试鼻息,确认人确实活着,心里稍觉坦然。 大象简单查看了文志强全身,没发现其它外伤,打开右手血淋淋的毛巾,发现右手食指被齐根剪断,伤口血如泉涌。 大象给文志强重新加压包扎了伤口,血暂时止住了,曾经学过的急救包扎知识这次派上了用场。大象脱了文志强泥水浸泡的衣服,擦干净身体,换上干净衣服。 文志强一直紧闭双目,任凭大象摆弄,浑身瘫软如软体动物。 做完这一切,大象对宋军说:“宋总,现在情况不明,我不能离开这儿,唐总的安全更要紧。你把他送到医院,把伤口处理一下吧,有什么情况保持联系。” 宋军这时才从惊恐中苏醒过来,嘴里说:“好,好。”转身出门,冒着大雨奔向车库,把自己的路虎车开了出来。 大象把面团儿一样的文志强抱上车,让他靠在一个保安身上,车子驶出山庄,消失在雨夜中。 大象目送路虎车消失在雨幕中,站在大雨里纳闷:文志强得手没有?这是怎么搞的?┄┄右手食指怎么断了?是齐根儿剪断的,为什么只剪断手指,没要他的命?┄┄大象脑袋里灵光一闪,一拍脑门骂了一句:“卧草!”――太污辱人了!! 大象明白了,文成强失手了,不仅失手了,让人家制服了。 如果文成强得手了,他不会回到这儿来,其次,之前就应该有警车和急救车的警报声;如此说来,文志强肯定是失手了,不仅失手了,他作为一个杀手,让人剪断了右手食指――右手没了食指就再没法用枪了;这是对一个杀手最隐秘的羞辱,也是菩萨心肠的惩罚;深夜送回凤凰山庄,这是在打谁的脸呢? 大象浑身一颤,热血上涌,浑身颤抖,觉得脸上火辣辣地。 还有一点让大象想不通,文志强一米八的大汉,举得起150公斤的扛铃,一掌能砸断两块红砖,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标准兵王,怎么浑身软得像没有骨头,就象一个大面团,这是他妈的怎么回事儿?真是特马的活见鬼了! 霎的,恐怖的巨浪迎头砸下来,大象眼前一黑,身体摇晃似乎要跌倒,身边的保安看出不对劲儿,伸手扶了大象一把。 大象甩甩头,挺挺身体,擦了一把脸上清凉的雨水,吩咐保安警觉点,今晚可能有事儿。 大象回宿舍换了衣服,便往唐英杰办公室而来。 唐英杰和傅彪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大概,放松了警戒,两人正坐在办公室喝茶,老罗头坐在办公室门口,怀里搂着一根锹把,手里端着一杯热茶,小德牧警觉地注视着楼梯口。 大象走进唐英杰的办公室,抬头看时,墙上的石英钟指向凌晨三点一刻。 唐英杰劈头便问:“咋的了?” 大象轻声说:“掉链子了,受点轻伤,让人家送货上门了。” 唐英杰脸色徒变,手一抖,手里的茶水溢了出来。 唐英杰放下茶盅问:“有危险吗?” 大象故作轻松地说:“没大事儿,断了根手指,宋总陪着去医院了。” 唐英杰垂头轻呷着茶不再言语,大象和傅彪面面相觑,陷入沉默之中。 二0一,缄默成迷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宋军送文志强去医院,大象换了衣服回到唐英杰的办公室,抬头看时,墙上的石英钟指向凌晨三点一刻。 唐英杰劈头便问:“咋的了?” 大象轻声说:“掉链子了,受点轻伤,让人家送货上门了。” 唐英杰脸色徒变,手里的茶水溢了出来。 唐英杰放下茶盅问:“有危险吗?” 大象故作轻松地说:“没大事儿,宋总陪着去医院了。” 唐英杰垂头轻呷着茶不再言语,大象和傅彪面面相觑,陷入沉默之中。 三个人枯坐无话,窗外风雨交加,雨线抽打着窗玻璃噼啪噼啪作响;风掠树梢发出尖锐的哨音。 大象说:“唐总,你再去睡一会儿吧。” 唐英杰说:“躺下也睡不着,咱喝茶聊天吧。”唐英杰向门外的老罗头招招手说:“罗叔,过来,里边坐。” 老罗头举举手里的茶盅说:“这儿挺好。” 四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一直到早上五点半,宋军打来电话,伤口已经手术缝合,医生的意见住院观察,一切平安。 傅彪主动要求去医院,把宋军换回来,大象点头,嘱咐道:“把家伙放下。” 傅彪看了大象一眼,点点头出去了,傅彪真心惦记文志强,早点见一面才能安心。 宋军急匆匆回到唐英杰办公室,还没等把气儿喘匀,唐英杰便问:“怎么样?怎么回事儿?” 宋军喝了口茶说:“没大事儿,右手食指齐根断了,像剪子铰的,伤已经缝合了,医生说消消炎,养几天就好了……怎么回事?我也纳闷呢。他一直闭着眼不说话,怎么问也不说,是不想说呢?还是不能说?不知道啥意思。” 大象觉得宋军话里有话,便问道:“你发现没有,他身上软得象没骨头似的……咋回事儿呢?” 宋军又喝了一盅茶,放下茶盅说:“我发现了,确实软得像面条。不是让雷劈了吧?小时候我们村有一个人让雷劈了,听大人们说,雷劈的人就软的像面条,他能不能是让雷┄┄”宋军不说了,因为他看见唐英杰和大象都阴沉了脸。 大象板着脸说:“宋总,你可真能扯,不可能,那他右手的伤咋整的?谁送他来的?┄┄这里有事儿。” 宋军翻了翻眼皮说:“是哈,到底咋回事儿,他不说咱咋知道。” 唐英杰说:“等等,等他醒了,能说话 了,问个明白,到底咋回事儿。” 墙上的石英钟响了六声,到了早饭时间,外边仍旧风雨交加,天黑得如同夜晚。 大象说:“洗把脸,吃了饭我去看看,问问咋回事儿。” 唐英杰点点头,大象出了房间。宋军目送大象出去,凑到唐英杰身旁,小声说:“看来,事儿肯定是办砸了,咱给他的那五十个┄┄”。宋军说了半截话。 唐英杰望着天花板,叹了口气说:“按道儿上规矩,事儿不成,那就算封口费了;他要是丢了命,那就算丧葬费了┄┄你发现没?他这个伤有点邪门,这不是作践人嘛。”唐英杰举起右手,作了个扣板机的动作。 宋军此时才恍然大悟,再看唐英杰,发现他脸色蜡黄,仰头盯着天花板,唐英杰暗自生气时,眼睛总死盯天花板。 宋军立即打圆场说:“哥,不用上火,事儿还糊涂着呢,先洗脸吃饭吧。” 唐英杰仍然死盯着天花板说:“吃完饭你去打听打听,那边什么情况。” 宋军说:“哥,不用打听,那边咋的没咋的。” 唐英杰目光转移到宋军脸上,问:“你咋知道?” 宋军说:“哥,昨晚上悄没声,没听到警报声啊。再说了,你寻思呀。他要是把姓金的作了,还能这么囫囵个儿的回来吗?不说把他大卸八块,也得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唐英杰像是自言自语道:“真要那样就好了,现在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宋军起身拉了一把唐英杰说:“哥,不想了。吃饭去。回头让大象去看看,他肯定能摸个准信儿。” 唐英杰,宋军和大象刚在餐厅坐定,老罗头一身泥水从外边进来,在门口收了伞,跺了脚上的泥,趔趄着走过来说:“院里,院外我都走了一遍,一切正常,没发现什么问题。” 唐英杰满意地点点头说:“坐下,一起吃吧。” 老罗头很知趣,嘴里谢着,退回到门口的餐桌上坐下,向德牧招了一下手,小德牧摇着尾巴钻到桌子底下。 草草地吃了口饭,大象嘱咐宋军带好家伙,一步也别离开唐总,顶着大雨去了医院。 唐英杰和宋军饭后回到办公室,老罗头继续搂着锹把坐在楼梯口,小德牧趴在他脚下打盹儿。 一个小时后大象回来了。 大象坐下喝了盅茶,不等别人问,叹口气说:“真是邪了门了,他闭着眼就是不说话。是不能说呢?还是不想说呢?┄┄到底咋的了?真他妈的急人。” 宋军问:“他吃饭没?” 大象说:“没吃,老傅喂他没喂进去。” 宋军说:“跟老傅也啥都没说?” 大象说:“老傅更上火,这一会儿功夫,嗓子急哑了。怎么问就是不吱声,一个字都没说过。” 唐英杰死盯着天花板,没头没尾地说:“这雨,好像越下越大了。” 宋军看看窗外说:“真是,下起来还没完了。等雨停了,我派个人儿去月亮泡摸摸底。” 唐英杰从天花板上收回目光,没头没尾地说:“算了吧,瞎子点灯白费蜡。” 宋军和大象面面相觑,垂头不语。 大象刚吃完午饭,傅彪突然回来了。大象正要问,傅彪先开口说了:“真是的,悄没声地走了。我去打水,回到病房没人了。追出去也没摸着影儿,门卫说打车走了。我打电话也不通,这事儿整的,什么事儿呀!” 唐英杰突然笑了,问:“你还没吃饭吧?” 傅彪点头,唐英杰说:“吃饭去吧,今天的红烧鳇鱼块不错。” 宋军和大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唐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二0二,觉醒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大象刚吃完午饭,跟唐英杰,宋军从餐厅出来,一辆出租车从大门口驶过来,车门开处,傅彪急匆匆地下了车。 傅彪应该在医院护理文志强,没人替换不应该回来。 大象趋前两步正要发问,傅彪先开口了:“卧草!这事儿整的,走了,跑路了。我去打水,回到病房没人了。追到大门口也没摸着影儿,门卫说打车走了。我打电话也不通,真他妈的,什么事儿呀!” 唐英杰“扑──”一口吐掉牙签,哼哼一笑说:“你没吃饭吧?” 傅彪猛的一怔,点点头。唐英杰说:“吃饭去吧,今天的红烧鳇鱼块不错。” 傅彪迟疑地看着唐英杰,唐英杰若无其事地说:“快去吧,一会儿菜凉了,这道菜凉了有点腥,味道就不好了。” 宋军和大象目送傅彪走进了餐厅。唐英杰一摆手说:“走,咱去喝茶。” 三人回到办公室刚坐下,唐英梅抱着一摞文件夹进来,她把文件夹放在老板台上问:“昨晚咋的了,大半夜闹闹哄哄的?出啥事儿了吗?” 唐英杰看一眼大象,这事儿应该大象来解释。 大象心领神会,笑着说:“哦,没啥事儿,一个游客,找温泉酒店,找这儿来了。” 大象知道唐英梅和唐英杰有公事商量,知趣地站起身回避,唐英杰笑着压压手,示意大象坐下,意思是:没拿你当外人。大象心里涌起暖流。 唐英杰归位端坐,一脸厌倦地对唐英梅说:“姐,我刚吃完饭,连口水都没喝,你就追来了,什么事儿这么急?” 唐英梅嘻嘻一笑说:“当然急,不急也不这时候来烦你。那笔贷款差不多了,这些文件你早点签了,我早点去办下来就省心了,估计这几天就能到账。三胖那边也快完事了,到时候预算多少,差多少,我好提前掂对,免得抓瞎。” 三胖陪着省轻工设计院的专家团去了莲花谷,矿泉水厂的地质勘察,厂址选定,土建预算,设备预算很快就会有结果。莲花谷的事儿本来是宋军全权负责,因为他得给文志强作后援,三胖就打了个替补。 唐英杰面带喜色地问:“能贷多少?” 唐英梅说:“六千万。” 唐英杰说:“怎么六千了,不是说八千万嘛?即使贷八千万,咱可能还得自筹四千万,这缺口不更大了。” 唐英梅苦着脸说:“那有你想的那么容易,银行也滑头的很,这次是用购物中心抵押,作价六千万,行业潜规则,一百块的东西,他们只抵押五十块。将来万一死贷了他们收回抵押,只赚不赔,比私人当铺还黑。” 唐英杰的鼻子哼了一声,不再言语,翻开文件夹边看边签。 唐英梅抽出一张浅黄色的发票,对宋军说:“宋总,过来,这张你得签一下。” 宋军接过发票看了一会儿说:“这么大一笔,我咋不知道?” 唐英梅说:“你当然不知道,这是贷款公关费,说白了就是回扣,行长,处长,科长一个不能少,那个拜不到都给你找麻烦。这笔没法入账,我就开了张购煤发票。”说着把笔递过来。 宋军就着桌角签了字,把发票交还唐英梅,感慨地说:“要说来钱容易,还得当官,动动笔头就是六百万!够老百姓活两辈子了。” 唐英杰签了几页文件,合上文件夹说:“呵呵,要我说,这事儿得一分为二,贪官好办事儿,敢办事儿,没有还真不行。” 宋军说:“话是这么说,就是割肉时真疼啊。” 三个人都呵呵笑起来。 大象喝着茶水,无心听他们谈业务,他还在想文志强,他心里堵着谜团,喘气不顺。 从文志强的伤情判断,他肯定被彻底制服,完全控制住了,不然手指头不能齐刷刷让人给剪了……得什么功夫能制服他?又是谁能把他制服呢? 这有点不可思议,无论任务成不成,文志强都应该有平安脱身的能力,就凭文志强的体格和功夫,十个八个壮汉也不是他的对手;何况手里还有枪,怎么会被制服了呢? 从现在的情况判断,可以肯定,文志强没得手,不然他不会活着回来;没得手还被制服了,这亏吃大了,这让人无法理解。 大象认真地琢磨金铎,一个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能有什么能耐?……黑客,能从别人电脑里偷“唐刀”,会不会有别的能耐? 监听?……监控?……掌握所有的细节?文志强自投罗网? 文志强羞愧难当,所以缄默不语,不辞而别? 想到这儿大象头皮发麻,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如果姓金的真有这个能力,那唐总的麻烦可大了。 唐英杰,宋军和唐英梅三个人手里忙着,嘴里说着,三部手机静静地放在桌子上,不时有信息进来,唐总的手机响过三次,他接了三次,听口气都是找他办事儿,求他帮忙,他也一如既往,答应的很痛快。 唐英杰自有一套为人处世之道,不论贵贱,只要求到他,他总是尽力帮忙,实在帮不上忙,也会解释清楚,给对方一个交待。 这些年,唐英杰的名誉极端分化,说他好的人有之,有人真心感激他,甚至恩重如山,如老罗头;说他坏的人更有之,有人恨之入骨,巴不得扒其皮,食其肉,如吕成刚,邱文明。 大象的眼光依次在三部手机上停留了一会儿,眼前一亮┄┄这不仅仅是三部手机,分明是三个传声筒,三个麦克风,三部窃听器啊! 当年当特警时,保密纪律有严格要求,不得带手机入会场;执行任务不得带手机;涉密谈话要远离手机,这是常识。 大象忘情地拍了一下脑门,不由自主地骂了一句:“卧草!” 唐英杰,唐英梅和宋军都转过脸,惊异地看着大象。宋军笑呵呵地问:“相师傅,拍蚊子呢?┄┄没事儿吧?” 大象红了脸,站起来说:“没事儿,没事儿。你们┄┄完事儿以后到湖心岛找我,我在那儿等你们,我有事儿说。” 唐英杰和宋军莫明其妙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大雨天,去湖心岛干嘛?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好,好。” 大象的行为虽然有点怪异,但他平素为人稳重靠谱,深得唐英杰信任,他说有事儿,唐英杰和宋军都不会怠慢。 二0三,再动杀机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文志强刺杀金铎未遂,却让人剪掉了手指,事后缄默不语,不辞而别。 大象心里堵着谜团,思来想去,突然醒悟,怀疑金铎事先掌握了行动的细节,挖好陷阱等着文志强上套。 大象怀疑是手机泄了密,便告诉唐英杰和宋军,一会儿去湖心岛见面,他先行一步去了湖心岛。 傅彪从三楼宿舍里看见大象冒雨往湖心岛去,心里纳闷,拎了把伞,穿了冲锋衣尾随而来。 大象和傅彪在湖心岛假山顶的凉亭坐定,接着聊文志强,对他的受伤,缄黙不语,不辞而别作出种种解释,怎么解释也解释不能,因为这些行为太离谱,太不可思议,背后肯定有无法言说的隐痛,文志强已经不是文志强。 一个多小时后,唐英杰和宋军两人打着一把黑伞,一身湿气地爬上了湖心岛假山顶的六角凉亭。 亭高风大,雨虽然不能直接砸下来,却随着风直往里灌,雨雾扑面,跟站在雨地里差不多。 宋军背风缩着脖子说:“相师傅,有事儿快说,这雨。一会儿就得湿透。” 大象示意所有人把手机拿出来,大象把四部手机用衣服包了,走出凉亭,放到几十米开外的一棵大树下。 众人看他神神道道的,全都一脸迷惑。 大象回到凉亭,擦把脸上的雨水,对唐英杰说:“唐总,文志强的为人我和傅彪知道,现在这么反常,背后肯定有事儿……我有个不好的预感,特意叫你们到这儿来说,在办公室说怕不保密,另外,你们知道不,手机就是窃听器,当年在部队时要求特别严,很多场合是不能带手机的。” 傅彪立马领悟了大象的意思,插话说:“对,完全正确,在部队时,开会呀,执行任务呀,都不许带手机。就是怕泄密。” 大象接着说:“唐总,咱们可能低估姓金的了,他可能不光是黑客,我觉得姓金这小子可能一直在监听,监控咱们,咱们的一举一动他都掌握。” 宋军睁大了牛眼,惊恐地问:“可能吗?┄┄不可能!┄┄他有那本事?” 大象一时语塞,不知道从何说起,抬头看雨。 傅彪突然拉了大象一把,手指着十几米外景观灯上的一个麻雀说:“哥,你看那个家雀儿怪不,它不躲雨,露天地儿淋着,瞅着怎么像塑料作的。” 大象盯着麻雀看了一会儿,转头的动作,羽毛的光泽确实可疑。大象从后腰拨出手枪,双手举枪瞄准,景观灯上的麻雀似乎感觉到了危险,扇动翅膀试图飞走,但已经迟了,“啪”一声,碎片飞溅,正中那只麻雀。 大象好枪法,这一枪击落了一个惊天秘密。 真麻雀中枪应该羽毛乱飞,血肉模糊;而这只麻雀却是金属,塑料碎片乱飞,不见羽毛,也没有一丝血肉。 大象和傅彪跑过去,在草丛和泥水中找到了麻雀脑袋,竟是画着羽毛的硬塑料,两只黑眼睛是两个摄像头,脑壳里塞着一团红黄绿,细丝似的导线。 唐英杰和宋军看着大象手里的塑料麻雀脑袋大惑不解。宋军说:“不是孩子们落这儿的玩具吧。” 大象把麻雀的脑袋递给宋军说:“你仔细看看,玩具那用这么复杂。” 宋军接过去,惊得眼睛差点掉出来。 傅彪说:“我看着它在你们后边飞过来落下的。真麻雀飞时一上一下,它飞像直升机,我就纳闷,一直盯着它。再说,这雨天它不怕湿了毛?” 傅彪又在泥水中找到几个小零件,有微型电路版,微型电机,有细如发丝的电线。 大象说:“这个东西咱不知道是啥,我敢肯定,是姓金的搞的鬼,可能是监听,监控咱们的。” 唐英杰听明白了,脸色立刻变得煞白,手哆嗦着拿起一个小电机,问大象:“你说的对,有几个事儿我一直纳闷,你这一枪揭了盖子了,全明白了。” 宋军说:“姓金的玩轮子,你怎么想到的?” 大象说:“你俩忙签字,我在想,文志强这个人,无论任务能不能达成,就凭他的本事,顺利脱身绝对没问题。就算被发现了,近身十个八个人制不住他;何况他还有枪。怎么让人齐根剪了手指头呢?我想只有一种可能,他让人捆了猪了。怎么才能做到呢?那就是掉进人家挖好的陷井里了。这就说明人家事先知道信儿了,挖好陷阱等你。那问题就来了,他们怎么知道的信呢?我想到了手机,部队有纪律,手机不能带入会场,执行任务不得带手机,因为手机这东西,即能窃听,又能定位。我原来只注意了手机,没想到,他们还有这一招儿,比我想象的还厉害,真他妈的成精了。” 宋军把仿生麻雀脑袋递给大象说:“找个专家看看,这是什么东西,干什么用的。这让我想起一件事儿,是电视里说的,现在很多人家里装监控,有一个小女孩子在家跳舞,凭空有嘿嘿嘿的笑声,把主人吓坏了,报警后搞清楚了,是黑客入侵了监控系统。看小女孩舞跳的好,笑出了声。看来黑客神出鬼没的。” 一阵狂风吹过,树摇叶飞,雨水淋淋,凉彻肌肤,唐英杰打个寒噤,惊恐地四处张望,如枪口下的高山狼。他牙齿打架地问:“现在,咱咋整?” 大象目光落向宋军,宋军一脸惭愧地说:“你出个主意吧,我对这一窍不通。” 大象说:“我也是外行,不过。有两条得记住:一是说重要的事儿远离手机,二是,这个办公室不能用了,得换个地方。”大象指了指北楼。 唐英杰低头想了想说:“这好办,咱还回青龙小区。” 宋军说:“好多年不用了,乱七八糟地,得收拾收拾,雨晴了我去看看,尽快收拾出来,咱搬过去。” 唐英杰目露凶光,咬着牙说:“姓金也忒阴了,这是往死里整我呀?啥叫不共戴天,这就叫不共戴天,姓金这小子在一天,我就睡不安稳呐。” 宋军明白唐英杰的意思,这是暗语,必须除掉金铎的意思。 宋军接话说:“哥,我明白。等雨停了,我再去趟省城,活阎王应该回来了。” 唐英杰说:“别管雨停不停,明天就去。” 二0四,透明世界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唐英杰咬着牙根儿说:“姓金的忒阴了,这是往死里整我呀,啥叫不共戴天,这就叫不共戴天,姓金这小子在一天,我就睡不安稳呐。” 宋军立即听懂了唐英杰的暗语,同时也深感自己的使命没完成,惭愧地低了头说:“哥,等雨停了,我再去一趟省城,我估计活阎王应该回来了。” 唐英杰果断地说:“不用等雨,明天就去。” 大象把手里的麻雀碎片交给傅彪说:“正好,回学校找个专家看看,这是什么玩意儿……要来大雨了,咱回去吧。” 傅彪把自己的伞递给大象,自己穿好防水冲锋衣,戴好了连衣帽;宋军也支开伞等唐英杰一同走。 唐英杰一脸忧郁,眯着眼站着没动,他望着风雨中迷茫缥缈的天空,抬眼凝视远处若隐若现的凤凰山,心乱如麻。 宋军和傅彪第二天便去了省城,为了隐匿行踪两人都换了新手机卡,把原先的手机交给了大象,让手机处于移动状态,以此迷惑对手。 宋军和傅彪到了省城用公用电话联系了社会大哥,事儿不凑巧,社会大哥在外地办事,不过情况还不算糟,他说第二天能回来。 “那好,我等你回来。”傅彪在电话里说。 宋军和傅彪先找宾馆开了房,宋军说累,躺在床上就不起来;傅彪带着仿生麻雀碎片去了母校――北方高级警察学校。 傅彪的老师比傅彪大不了几岁,是北京中国警察学院毕业的博士,是个手指焦黄的烟鬼。 傅彪把两条中华烟往他面前一放,他立即两眼放光,乐呵呵地说:“我算是烟名远扬喽,每个月有两三个同学来看我,我就不用买烟了,这是当老师唯一的好处┄┄有啥事儿,说。” 傅彪把事情的经过简要讲了一遍,摊开仿生麻雀碎片,问:“这玩意儿是啥?干啥用的?” 老师看了半天直挠头皮,他是搞法律的,对特种装备知之甚少,不过没关系,老师出面请来了专门研究警用装备,有四项国家级发明专利的知名警用装备专家高老师,三人在豪华酒店会面。 高老师五十多岁,白白胖胖,聪明秃顶,头顶油光锃亮,和气善谈。高老师给傅彪上过课,对傅彪还有点印象,都是熟人不用客套,三人坐定,推杯换盏,气氛融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傅彪拿出仿生麻雀碎片,向高老师请教。 高老师戴上眼睛,仔细看了一番,笑了,说:“呵呵,这是稀罕物儿,那搞来的?” 傅彪说:“我朋友家院子里,外形特别像麻雀,我哥们儿好枪法,一枪干碎了。” 高老师又详细询问了这小玩意儿的来龙去脉,摘下眼睛说:“你朋友不是一般人呢!……干什么的?” 傅彪一怔,一脸敬佩地说:“让高老师说对了,我朋友是著名企业家。” 高老师沉思了一会儿,笑着说:“你这个企业家朋友被监控了,这个小玩意儿叫仿生麻雀,是个很高级的监听,监控设备。这种装备一般是国家情报机关用的,像美国中情局呀,以色列的摩萨德呀,苏联的克格勃呀。咱们警界偶尔也用,使用范围受严格控制,一般只有涉*毒,涉枪,涉命案子,确实需要,经过层层审批,严格控制使用时间,地点,使用人。不是随便用的东西,绝对是稀罕物儿。” 傅彪疑惑起来,自言自语道:“难道┄┄不可能啊!” 傅彪担心警察对唐英杰实施了监控,转念一想,不可能啊。唐总在警界有那么多朋友,怎么会一点信儿都没有? 高老师看出了傅彪的疑虑,喝了口酒,问:“你这个朋友涉案?被调查了?” 傅彪摇摇头说:“没有,他是很规矩的企业家,著名的慈善家,应该是他的对手在搞他。” 高老师点点头:“哦”了一声。想了想又说:“你朋友的对手很厉害,这个东西不容易搞到,就是搞到了使用它也需要有很多专业设备配合,这东西发出的信号传播距离有限,得有一个专业团队,有一台移动接收控制车,在它附近控制它动作,接收它发出的音频和视频信号。咱们看到的是一个麻雀,其实不止是麻雀,还有很多仿生生物,像仿生鸽子,仿生苍蝇,仿生蜜蜂,仿生蟑螂,最新技术能仿生蚊子,有了这些东西,想监控一个人,随时随地,无孔不入,防不胜防。” 虽然是警察出身,傅彪还是听得头皮发麻,轻声问:“高老师,怎么能发现这东西呢?就是说怎么知道自己是不是被监控了呢?” 高老师说:“这不难,不过得有专用设备。这东西向外发射电磁信号,有专用设备就能发现它。” 傅彪问:“那儿能搞到专用设备?” 高老师笑了,说:“普通人搞不到,搞到了也违法。” 傅彪问:“高老师,你这儿有吗?多少钱都成。” 高老师摇头说:“我这没有。这个是真没有。” 傅彪问:“有什么办法防备呢?” 高老师把仿生麻雀的碎片交还傅彪说:“保存好这些东西,这是最重要的证据。告诉你朋友,对方非法监控,是违法行为,去报案,让警察去对付他们。抓住肯定要判刑。” 傅彪知道,报警不是好主意,不过是老师的官样儿文章。 傅彪继续问:“高老师,那我的朋友怎么才能防止被人监控呢?” 高老师夹了一条葱爆海参,在嘴里嚼得吱吱作响,咽了海参,又呷了口酒,笑呵呵地看着傅彪说:“你的问题是一项重大的科学题目,数字时代,量子和纳米技术的应用,这个世界已经没什么秘密可言,一切都是透明的……如何保护个人隐私,如何防止被监听,监控,如何保护信息安全,甚至是生命安全,专家们都在研究,不过,目前还没有办法。” 傅彪听的一愣一愣的,最后明白了:没有办法。 傅彪和两位老师酒足饭饱,握手告别。 回到宾馆,傅彪没敢用电话跟大象联系,而是发了一封电子邮件: 你说的全对,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还严重,多加防范。我得过几天才能回去。 发完邮件,傅彪电话约了一个丰满的按*摩妹,这一晚他要好好享受享受。 这个世界上有很坑,不知道啥时候掉坑里就爬不出来了,还是及时行乐吧。 二0五,有钱任性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傅彪见老师回来,给大象发了个电邮,通报跟老师见面的情况,之后叫了一个丰满的按摩妹,他要好好享受享受。 世界上有很多坑,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坑里就爬不出来了,还是及时行乐吧。 第二天无事,宋军和傅彪在宾馆等社会大哥,想起文志强,想去看看他,便用宾馆的固定电话打文志强的手机,一个上午打了六七次,总是语音提示:“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傅彪想你可以不接电话,可你植物人的老爸躺在医院里跑不了。傅彪还记得上次去过的医院,穿好衣服出了宾馆,打车直接去医院。到了医院找到那间病房却是人去楼空,打听医生才知道文志强的父亲已经转院,转到那家医院谁也说不清楚。 傅彪怅然而归。 社会大哥傍晚才回来,真是个讲究人,回到城里家也没回就来宾馆找傅彪,请傅彪吃饭。 傅彪说:“我来求你办事儿,应该我请你。” 社会大哥说:“你到我这一亩三分地儿,就是我的客儿(qie),我不做东让人讲究,这事儿传到江湖上,我还能混了吗?” 东北人豪爽实在,体现在饭食上,就是饭店的菜码大,三个人下饭店不好点菜,只点两个菜看着寒碜,东北人又死要面子;点多了吃不了浪费,看着又心疼。 社会大哥和傅彪一商量去了宾馆对面的砂锅居,荤素搭配点了六个砂锅,一斤当地小烧,举杯对饮。 傅彪先问起文志强,最近有没有联系,我去医院怎么不在了?手机也打不通。 社会大哥说他跟文志强最后一次联系是前段时间文志强突然转过来十万块钱,这钱是三年前借的。 社会大哥说我不等钱用,不急,你急什么。 文志强说这回是真不缺钱了,等缺了我再找你,我老爸越来越好了,这两天就转院。 社会大哥问转那儿去? 文志强说还没最后确定。 社会大哥说有事儿吱声。 从那之后就再没联系。 不管真没联系,还是有过联系,傅彪知道轻重,便不再多问文志强的事儿,把此次来省城的意图和盘托出。 找活阎王干点活儿,工钱一百万。 社会大哥想了一会儿说:“他去送女儿上大学,应该回来了。是个怪人,跟老婆离婚了,还经常回家吃,回家住,挣了钱一分不少交给老婆;他在城乡结合部有个机械修配厂,什么机械他都敢修,平时住在修配厂里,这家伙活儿好,自己加工各种绝版零件,自己装了一台维修车,电焊,气割,还有一台小机床,就是个移动维修厂,他开着维修车经常跑偏远的小矿,农村,一天挺忙活,日子过的挺滋润。这个人不用手机,他的修配厂有个固定电话。这事儿,我看得这样,明天我先跟他联系一下,你听我信。” 两人又喝了两杯,傅彪说:“喝了这杯咱散了吧。你大老远的回来还没回家呢,你早点回家。” 社会大哥说:“风是接了,还没洗尘呢。我请你去绿岛,那儿的妞儿靓。” 傅彪说:“风接了就行了,尘我自己洗,你早点回家吧。” 三人碰了一下杯,酒尽人散。 第二天早餐后,傅彪回房间躺在床上等社会大哥的消息,百无聊赖之中发现,没有手机的日子没法过了,转过来,转过去,总觉得少点什么,跟丢了魂儿差不多。 傅彪起床下地,沏了杯宾馆免费的袋茶,打开电视,看了一会儿没头没尾的电视剧,一群美女帅哥鲜花鲜肉聚在一起斗嘴,斗气,斗富,这是一帮什么呢?整天什么不用干,下大馆子,开豪车,住别墅,花钱如水,起早贪黑就是谈情说爱,爱也不好好爱,瞎爱,滥爱┄┄换台! 换个台是综艺节目,内容更烂,一帮人模狗样的名人把胡闹当热闹,把恶俗当幽默,夸张的表演让人直起鸡皮疙瘩┄┄换台! 换个相亲节目,这个节目反复地告诉世人,成功的人生就是有钱的人生,所谓成功就是有钱。 换台!┄┄哦!今天是防电信诈骗日,去年一年公安机关破获电信诈骗86点5万起,抓获嫌疑人一千三百多万,我的天呐!一千三百多万?这么多人,赶上一个中等国家的人口了。真是奇了怪了,电信诈骗年年抓,年年取得重大成果,可是,怎么越抓越多啊? 换台!┄┄新闻,新闻一如既往,国内风光独好,国外游行,枪击,爆炸,战争,塌楼,断桥,撞车,瘟疫,自然灾害……全世界都乱七八糟。 这一上午,傅彪手举控制器,在一百多个电视台之间来回切换,直到朦胧睡去。 门铃声把傅彪唤醒了,社会大哥来了。社会大哥一脸尴尬,他出师不利,跟活阎王联系上了,可是,活阎王金盆洗手了。 傅彪说:“你说没说赏格?” 社会大哥说:“说了,能不说嘛,不是一百万嘛。” 傅彪说:“他是真洗手了?还是有顾虑。” 社会大哥说:“我跟他是老关系,知根知底儿,他不会跟我玩轮子。人的想法变了,行为就变了。当年他干这个是因为恨,一肚子恨无处发泄;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他自己说,姑娘最后这次手术做的挺成功,稍微化一下妆几乎看不出来了,这就去了他一块心病,还有姑娘大学考的很满意,姑娘说本科完了还要读研,读博,活阎王心里挺乐和,他正合计着跟老婆复婚,好好过日子。” 既然是这样,傅彪也没得话说,留社会大哥一起吃饭,社会大哥忙,说了句:“我还有事儿,失陪了。” 送走社会大哥,傅彪和宋军退了房,在对面砂锅居吃了午饭,开车一路狂奔回顺安。 傅彪下午二点半回到顺安。 唐英杰听完傅彪汇报唐英杰没言语,等傅彪出去了,唐英杰对宋军说:“事儿到了这一步,也没退路了,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那咱就提高赏格,200个,我不信砸不倒他。” 宋军笑一笑说:“试试吧。” 第二天,宋军和傅彪带着100万现金又去了省城,首先见社会大哥,请他引见活阎王。 社会大哥面露难色,推三阻四说活阎王不见生人,宋军拖出一条二十斤的松花江鳇鱼,社会大哥眼光亮了。 当地人都知道,松花江鳇鱼历来是朝廷贡品,现在几乎绝迹了,五六斤的都很难见到,二十斤的想都崩想了,有钱买不着。 社会大哥带着宋军去见活阎王。 活阎王面对100万现金有点眼晕,心里有个怪兽蠢蠢欲动,他无力拒绝。 回来的路上,宋军对傅彪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没有钱办不能的事儿。” 傅彪说:“这是实话,有钱就他妈任性。” 二0六,黄雀在后(上)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二0六,黄雀在后(上) 宋军带着100万现金去见活阎王,当着活阎王的面打开钱箱,财富的光芒让活阎王眼晕,他无力拒绝。 回程的车上,宋军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没有钱办不成的事儿。” 傅彪说:“这是实话,有钱就他妈任性。” 活阎王对月亮泡并不陌生,月亮泡东南方向有一个月亮泡村,村子里全都种水稻,活阎王去过那个村,因此知道月亮泡。 有一年,一台进口水稻插秧机故障,是一个小零件坏了,市面上买不到,插秧机是一个精密机械,缺一点也不行,趴在稻田里成了一堆废铁。 农忙时节,时间就是金钱,农户急得团团转。 也是熟人介绍,电话打给活阎王,活阎王开着他的维修车到了现场,三D打印,现场加工坏掉的零件,不到两个小时修好了插秧机,收费当然也不便宜。 活阎王靠技术挣钱,挣巧儿钱,挣俏儿钱。 活阎王收下宋军带来的100万现金,这只是一半,还有100万在向他招手。他说干就干,第二天就租了一台皮卡车,这种车乡下遍地都是,不显眼。活阎王开着皮卡假装去月亮泡村迷路,闯进了月亮泡养殖场。 月亮泡养殖场每天人来人往,对陌生人习以为常,什么人来了都热情招呼。 活阎王给工友递上中华烟,跟工友聊起粮食价格,农资价格,给人他做这种生意的感觉。末了,他要买两只鸡。 “我得看看是不是真的散养。”活阎王说。 工友往西边的大棚一指说:“看去吧……苇塘里,高岗上,乌秧乌秧都在那儿找食儿呢。” 活阎王横穿后院往西走,正好从金铎卧室北窗户路过,隔着纱窗看见金铎坐在电脑前,手指象弹钢琴那样起起落落,听见键盘滴滴哒哒碎响。他从侧面就认出了金铎,看起来文文静静一个大学生,就这么小子值200万?这世界太疯狂。 世界可以疯狂,活阎王很冷静。 活阎王围着月亮泡养殖场转了一大圈儿,最后买了两只白条鸡走了。却把月亮泡的房屋布局,周围地势地貌,进出道路摸了个一清二楚。 回来的路上,活阎王慢悠悠地开着车,欣赏着山野风光,一边设计行动方案。进城时,已经成竹在胸,信心满满。 活阎王开车去加油站加了一次95号汽油,回到修配厂用软管把汽油抽出二十啤酒瓶,所有的加油站都不卖散装汽油,他只能暗渡陈仓;他又以办升学宴的名义去社区开证明,在鞭炮专卖商店买了两盘两千响的“大地红”,一百个二提脚;在化学试剂商店买了几种化学药品;上网买了两架农用洒药无人机,这机子不便宜,花了他一万多块。 活阎王关门闭户三天,这三天吃住在修配厂,没出门。 第四天傍晚,活阎王开车出了修配厂,一路向西南行驶三十公里,在小南河一片人迹罕至的河滩旁停了车。 活阎王从车里卸下四根一米多长的三角铁,两块一米见方的玻璃,把它们组装成一扇窗户,竖立在河滩上。 活阎王又卸下一个大收纳箱,取出一堆零碎东西,不紧不慢地组装起来。不一会儿,一架无人机嗡嗡鸣叫着从沙滩上升起来。 无人机嗡嗡地升高,盘旋,俯冲,围绕着玻璃窗飞了一会儿,悬停在十几米处,突然,哧一声,一股火苗,一股蓝烟,一个馒头大小的东西从无人机下面射出来,直奔玻璃窗,撞到玻璃后坠落在沙滩上,玻璃窗完好无损。 活阎王快步跑过去,前后左右查看一遍,露出笑容。 原来无人机发射的是一个拖着小尾巴的塑料球,球里装满了水。 塑料球被射出时反作用力过大,掀翻了无人机,无人机失去控制,像只死鸟坠落下来,好在无人机厂家有远见,事先做了防护设计,加上飞行高度有限,虽然摔机了,却没有损坏,摆正后仍能继续起飞。 活阎王放下摇控器,满意地笑了,他把所有物件收拾好,装进车里。然后脱得只剩短裤,跳进河里一通扑腾,扑腾够了上岸穿上衣服,开车回城了。 第二天傍晚,活阎王又来了,重复了昨天的过程,不同的是塑料球撞碎了窗玻璃,穿过玻璃在两米多远的地方坠落在沙滩上;塑料球射出时,无人摇晃了几下,随即恢复平衡,没有翻扣,更没坠落下来。 活阎王很满意,哼着小曲把所有物件收拾进车里,又跳进小南河里一通扑腾,扑腾累了穿上衣服,开车回家了。 第三傍晚,活阎王又来了,还是重复昨天的过程,不同的是,塑料球撞破玻璃,穿过去后在二三米的地方爆炸了,一个巨大的火球轰然升起,有一两层楼那么高,河滩上的沙子象煤屑一样燃烧,像火山熔岩一样流动,烈焰滚滚,吞噬一切,死亡的红光映红了河面,场面震憾恐惧,仿佛到了世界末日。 十几分钟后,高空飘荡着一团黑烟,沙滩上留下一个直径十几米的黑斑,沙子被熔化板结,踩上去如玻璃一样碎裂。 活阎王喜笑颜开,他收拾了物件,脱了衣服跳进河里,扑腾够了上岸,穿好衣服没有马上走,他美好的心情需要释放,他取出萨克斯,坐在河边的石头上自娱知乐地吹起来。 萨克斯沧桑的旋律在晚风中飘飘飘摇摇,像河水一样波光闪闪,飘向远方。 活阎王自制了凝固汽*油弹,他计划用无人机投射到金铎的卧室。 凝固汽*油弹是一种残忍的战争武器,美国首次在朝鲜战场使用,所投之处,烈火地狱,寸草不存。 凝固汽*油弹爆炸的一瞬间,凝固成胶状的汽*油顷刻汽化成小雾滴,雾滴向周围扩散,能点燃一切可燃物,引发二次燃烧,火焰温度可达一千多度,足以熔化钢铁;另外,瞬间的剧烈燃烧会耗尽空气中的氧气,引起窒息;如果这颗自制的小型凝固汽*油弹在金铎的卧室爆炸,卧室的空间内不会有任何生物存活下来,金铎也会被一千多度的高温完全炭化。 现在只要把这枚汽*油弹投进金铎的卧室,200万财富就会落入自己的口袋,就像沉甸甸的台球落入球袋一样。 此时的活阎王有点沾沾自喜,有点乐不可支,有了这200万,自己的晚年更有保障,女儿的未来更有基础。 活阎王一曲接一曲地吹奏,直到天完全黑透了才开车回家。 夜长梦多,活阎王决定马上行动。 二0七,黄雀在后(下)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活阎王自制的凝固汽*油弹成功,他很是得意,坐在河边吹起心爱的萨克斯,直到很晚才回家。 夜长梦多,活阎王决定尽快行动。 第三天下午,他开着轻卡厢货改装的维修车奔向顺安,把车开进了顺安城西的“司机之家”。 “司机之家”原本是顺安国营燃料公司堆煤场,改革开放后燃料公司撤销,遗留一些房屋和一片宽阔的场地。这地儿紧邻省道,绕城高速路在此处分岔。有人发现商机,承租这片场地,建围墙,盖大楼,搞成了一个集物流配货,汽车修配,货物仓储,过往司机吃,住,休息一体的综合服务场所,称之为“司机之家。” 活阎王把车开进“司机之家”,在一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停好车,旁边有一棵老偷树。 活阎王下了车,走向老榆树,站在树下抽了一支烟,观察了一下周围环境。大院里人来车往,很是热闹。 活阎王在小吃部不慌不忙地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饭。走出小吃部时,夕阳正坠向西山,西天烧起满天的火烧云,满院子耀眼的红光;傍晚出现火烧云预示着明天是个好天气。 “有人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活阎王拎着两瓶矿泉水边走边想。 活阎王回到轻卡车里,一直到天完全黑透他才走出驾驶室,摇控打开后厢板,后厢板缓缓张开,垂向地面,搭在地上正好当跳板。 活阎王踏着厢板进了货厢,不一会儿,活阎王换了打扮,他戴头盔穿骑行服,一身骑行者打扮,他骑出一辆电动自行车,后座驮着一个大背包。 活阎王骑着电动自行车出了“司机之家”大院,走环城高速绕到了城东,沿省道继续向东南行驶,见“月亮泡村”指示牌便拐下省道,驶上乡道,乡道也是硬化路面,只是路面很窄,对向会车得十分小心。 活阎王沿乡道骑行二十分钟后放慢速度,最后在一片玉米地旁停了车,他四顾无人,便推着车子进了玉米地,玉米已经一人多高,青纱帐密不透风,活阎王和电动车顷刻消失在玉米地里。 进玉米地后走了几十步,活阎王放下电动自行车,背起大包步行。开始活阎王是凭着方向感前进,后来是循着月亮泡养殖场大鹅和狗的叫声前进,半个多小时后,活阎王准确无误地摸到了月亮泡养殖场。 天完全黑下来了,月亮还没有升起来,头顶上繁星满天,银河灿烂,夜风掠过,玉米叶子轻轻的絮语;不知名的大鸟从低空飞过,翅膀搅动空气沙沙作响。 活阎王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出了一身热汗。 活阎王在距离养殖场一百多米处停下,擦擦脸上的汗,喘息了一会儿。起身放倒一片玉米腾出一片空地,打开背包,取出无人机,带液晶屏的摇控器发出绿荧荧的微光,无人机嗡嗡起飞。 活阎王摇控无人机在养殖场上空环绕了几周,养殖场很安静;无人机降低高度,来到金铎卧室的北窗,窗户开着,透过纱窗,看到金铎仍然坐在电脑桌前,正跟两个小伙儿有说有笑。 活阎王收回无人机,这次是预演,等目标睡下后再动手,让他在梦中上西天。 活阎王把无人机重新检查一遍,小心翼翼地平放在背包上。 做完这一切,活阎王看了一眼手表,时间是晚上10:15分。 活阎王吸着烟,躺在放倒的玉米桔上,嗅着青玉米特有的芳香,心里有点激动,有点兴奋┄┄从躺着的地方向上望,夜空呈不规则的圆形,有几棵暗淡的星不停地眨眼,自己尤如躺在深井里,周围有蚊子哼哼叫,因为事先涂了军用防蚊油,蚊子干着急,不敢靠近他。 有摩托车发动机的声音从省道下了乡道,往月亮泡村的方向而去,夜晚宁静,这声音便显清晰。 活阎王就这样静静地躺着,他想起女儿,他的心头肉,这个时间是在图书馆还是在自习室?他想起老婆,一个逆来顺受的女人,当他把银行卡交给她,告诉她卡里有100万时,她惊恐地睁大眼睛,问:“你要干什么?” 活阎王镇静地说:“不干什么。” 老婆焦急地问:“不干什么,这是什么?” 活阎王回答:“什么也不什么。” 老婆皱了皱眉头不再吱声了,她知道,他要做的事儿不会告诉他,她从恋爱时就左右不了他。 老婆是个享得富贵,耐得饥贫的人,你有钱她就那样;你没有钱她还是那样;适合当老婆,适合白头到老。 活阎王第二次看表是深夜12:30,是时候了。 活阎王爬起来,借着微弱的月光,把凝固汽*油弹装到无人机上,打开摇控器开关,无人机嗡嗡鸣叫着稳稳地起飞,向养殖场上空飞去。 活阎王紧盯液晶屏,养殖场所有的房间都息了灯,前院和后院各有一盏led照明灯,发出刺眼的白光。 无人机缓缓地降低高度,锁定正房最东边的窗户渐渐靠近,可以看见房间里已经关了灯,金铎肯定是睡下了,无论金铎是不是在做梦,他永远都不会醒来了。 活阎王有点激动,手有点颤抖。 接下来的程序是悬停,发射。就在这时,宁静的夜空里传来“扑──”的一声,像枪声,却太低沉;像轮胎放气,却更短促。 响声刚过,活阎王手里摇控器的液晶屏突然黑屏了,活阎王一愣神,头顶传来一声爆炸,就像他曾经看过的记录片里氢*弹空投试验一样,先是一个刺眼的火球,随后火球疾速膨胀,天空被一片红光照亮,地上的玉米先是波浪一样倒向地面,随后饱含水分的青绿玉米叶子竟嗞嗞燃烧起来;活阎王虽然距离爆炸点近百米,仍然感觉到热浪扑面,灼烧的脸皮生疼;火球扩张到一定程度便向空中升腾,烈焰翻滚,红光渐渐暗淡,暗夜中一个巨大的黑色云团弥漫开来,笼罩了玉米地和活阎王。 活阎王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无人机还没到发射位置,自己并没发射,怎么会爆炸呢?……十几秒钟后他突然清醒过来,抓起背包疯狂跳窜,耳边是风声和玉米叶子的沙沙声,玉米地呈现一条颤动的波纹,就像轮船驶过的航迹。 活阎王拼命逃窜,不顾一切,他没有听到摩托车的声音,那声音从月亮泡村的方向过来,驶上省道,先他一步往顺安城“司机之家”而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活阎王大限到了。 二0八,火葬活阎王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活阎王摇控着无人机接近金铎的卧室窗户,之后回撤,再向前快速运动,形成冲力,可是,无人机刚回撤到位,却在空中莫名其妙地爆炸了。 活阎王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十几秒钟后他突然清醒过来,抓起背包疯狂跳窜,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和玉米叶子的沙沙声。玉米地里呈现一条颤动的波纹,就像轮船驶过的航迹。 活阎王一路狂奔,他没有听到摩托车的声音,这声音从月亮泡村的方向过来,驶上省道,先他一步往顺安城“司机之家”而去。 活阎王气喘嘘嘘地跑到存放电动自行车的地方,骑上车一路冲刺,出乡路上省道,他前后瞭望,黑夜四合,周围没有人也没有车,只有耳旁的风声和电机的蜂鸣,他心里稍安。 活阎王回到“司机之家”自己的轻卡厢货后边,虽然已是深夜,仍然有大货车出出进进。活阎王摇控放下轻卡的后厢板,把电动自行车骑进货厢里,急不可耐地关上了后厢板。 活阎王刚关上后厢板,距离轻卡不远处的一丛矮树后边,一个戴着摩托头盔的人站起身,左右张望了一下,抬起了右手,只听“扑──扑──”两声脆响,两只猩红的火苗闪过,活阎王轻卡厢货的油箱窜起火苗,火苗越来越大,烧成大火,随即轰然一声爆炸,轻卡被熊熊大火吞噬。 戴摩托头盔的人走向摩托车,发动了车子,摩托车尾灯闪烁了几个隐入树丛中。他没走正门,从北便门溜出了“司机之家”,北便门没有监控摄像头。 半小时前,他正是从北便门进的院,在此守株待兔多时了。 轰轰作响的大火把“司机之家”从沉睡中惊醒,人们穿着很少的衣服聚集在院子里,大呼小叫,隔岸观火,庆幸轻卡周围没有其它车辆,火灾不会秧及他人。 消防车到达后大火很快就被扑灭了,轻卡烧得只剩铁架子。人们在车厢里发现了几台融化的小型机器和一具严重炭化,几乎无法辨认的人形炭块,颅骨狰狞,牙齿裸露,左上切齿缺失,留下一个豁口。 第二天早上,顺安电视台的早间新闻播出这样一条短讯:本台消息,昨晚,一辆轻型厢式卡车在“司机之家”起火,据警方证实,有一个人在大火中丧生,遇难者身份不明,轻型卡车起火原因还在进一步调查中。 傅彪没有看新闻的习惯,无论是早间新闻还是晚间新闻他都不看。即便不看新闻,这一事件在朋友圈儿早就刷了屏,傅彪也没兴趣,互联网上这样的消息太多,已经触不到人们的兴奋点。 然而,第二天下午,傅彪突然接到刘大哥的电话,说几小时后他要来顺安,活阎王出事儿了,“昨晚那场火……”。他跟活阎王的亲属过来接他回家。 “平安回家,万事大吉。”刘大哥语气郑重地说。 傅彪的心一颤。刘大哥话里有话,话里的话无非是:事已至此,希望警方不要追究死因,不要调查真相,不要找麻烦,让家属把死者遗体接回来入土为安,大家太平。 傅彪听懂了社会大哥的意思,他马上给宋军打电话,跟警方交涉宋军更在行。 顺安警方从轻卡模糊不清的牌照找到了车辆登记人,电话打过去,活阎王的老婆接了电话。“遇难者”的身分就这样初步确定了。 “活阎王死了。”这个消息在江湖传的飞快,不到一天就传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刘大哥从朋友圈儿知道了消息,突然生出一种负罪感。 当初他找活阎王时,活阎王金盆洗手不再接活儿了,一条大鳇鱼,100万现金,正应了那句话,人为财死。 刘大哥主动联系活阎王的老婆,说他要亲自来顺安接活阎王回家,出发前他给傅彪打了电话,希望傅彪安排好顺安一切事宜,别再节外生枝。 活阎王亲属们来了一个接灵车队,宋军和傅彪在收费站迎接他们,由警方的人带路直接去了存放活阎王遗体的太平间。 拉开冷藏活阎王尸体的大抽屉那一刻,所有人都扭过了头,有人捂住了鼻子。活阎王实在让人惨不忍睹,已经没了人形,就是一截“黑炭”,还散发着浓烈的焦糊味。 活阎王老婆的眼睛盯了一会“黑木炭”全裸的牙齿,眼泪就无声地流出来了,左上切齿缺了,留下一道豁口。 宋军出面联系了灵车,跟警方办理交接手续。活阎王的遗体抬上灵车后,活阎王的大哥向警方发难,询问兄弟的死因。 警察把他带回局里,给他看了一段监控视频,半夜二点多,活阎王骑着电动车急匆匆回来,连人带车进了厢货,几秒钟后厢货起火。 俗话说:“夜半潜行,非奸即盗。”活阎王大老远到这儿来,这么晚干嘛去了?┄┄活阎王的大哥顿时语塞。 “民不举,官不究,还是入土为安吧。”穿警服的人说。 刘大哥立即出面打圆场,暗示活阎王的大哥闭嘴。 活阎王大哥猛然醒悟,低头躲到一边去了,刘大哥握着宋军的手,轻轻地说了一声感谢,只有他知道,是宋军暗示警方别再追究。警方给他一个面子。 傅彪带着四个花圈随灵车去了,他受人指派,作为代表,送活阎王最后一程。黄鼠狼哭鸡──假心假意。 傅彪去送活阎王,估计得几天后回来,大象陷入了恐怖和焦虑中,他立即加强了凤凰山庄的警戒。 三胖又去了莲花谷,大象和宋军吃住在凤凰山庄,枪不离身。晚上除老罗头继续守楼梯口外,一楼增加了四名保安,分上半夜和下半夜,二人一班,瞪大眼睛,不许睡觉,工资加倍。 伟业集团现在最缺的就是保安,接连遭受打击,躺在医院的几十个瘸子,让伟业集团保安成为危险职业,原有的保安纷纷离职,再招的保安愿意到基层看大门,一说调到凤凰山庄来,说啥也不干,给多少钱也不干,实在不行就辞职,大象很是头疼。 让大象头疼的还不只是保安不好招,活阎王死后,好像有块石头堵在心里,让他呼吸不畅,寝食不安。先是文志强,后是活阎王,一再失手,一败再败,这是怎么了? 如果说文志强是手机泄露了信息,导致对手有了防范,提前布下陷阱,那活阎王呢?活阎王不用手机,从开始密谋这个事儿就采取了严格的防窃听,防监控措施,一切都是在极隐密的状态下进行的,结果┄┄比文志强还惨。 活阎王怎么死的?┄┄烧死的。 一个大活人,怎么会活活烧死?┄┄谁烧死了他? 二0九,天眼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活阎王自制凝固汽*油弹深夜偷袭,想烧死金铎,没想到自己却被一场无名大火烧成一截黑炭。 活阎王的亲属们认领了他的骨灰,傅彪去参加了葬礼。 唐英杰的算盘又打错了,大象感觉这事儿太离谱,结果怎么会是这样?大象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答案,不仅大象心里堵的慌,宋军也一脸愁云,唐英杰又开始失眠了。 活阎王之死是一个谜,是一个恐怖的黑暗之谜,就像一个诅咒,像一个噩梦,让人焦虑,让人恐惧。 其实,活阎王之死与金铎无关,满世界只有一个人知道这个答案,那就是杨茂林,那个多年来无声无息,几乎被人遗忘的瘸警察。 唐英杰遗忘了杨茂林,而杨茂林念念不忘夺妻之仇,断腿之恨。悠悠的时光没有抹平旧日的仇恨,仇恨却像突变的树瘤随岁月生长。 当年,经人介绍杨茂林认识了玉珠,玉珠年龄比杨茂林大三岁,杨茂林对此不太接受,他理想的爱人是个小妹妹,可是介绍人却说女大三,抱金砖,鼓动两人见一面再说。 没想到两人一见面,杨茂林便被玉珠的美貌征服,一心一意地追求起玉珠来。然而,玉珠却很冷静,她跟他讲了不怀好意的唐英杰,讲了向暴力屈服的前男友钟华,讲了跟她交往可能面临的危险。 那时杨茂林刚出警校不久,意气风发,阳光无畏,心怀梦想;他相信正义,相信法制,相信邪不压正,唯一不相信的是唐英杰敢对他这个警察怎么样。 两人相处半年,杨茂林相信他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出事那天,他在学校大门口接上玉珠,两人往十字街走,他们计划找家小吃部吃晚饭,之后一起看电影。 杨茂林和玉珠走出学校不远,黑熊从一辆停在路边的车里出来,手里提着双筒猎*枪,直奔杨茂林而来。杨茂林发觉不好,本能地护住玉珠,大喝一声:“你干什么?” 黑熊一声不言语,在几步远的地方冲杨茂林左膝关节开了枪,枪声响过,杨茂林向后倒在玉珠身上。 玉珠抱住杨茂林,把他轻轻放在地上,跪俯在杨茂林身旁,大声呼喊:“杀人啦!杀人啦!” 黑熊靠过来,他还想打断杨茂林的右膝关节时,玉珠用身体护住了杨茂林,黑熊举了两次枪,终究没敢开枪,他怕伤着玉珠,借他两个胆,也不敢伤害玉珠。 黑熊愤愤地收起枪,骂了一句:“嘚瑟,我让你嘚瑟!”之后若无其事地上车,扬长而去。 杨茂林被紧急送医。 杨茂林伤愈后落下残疾,左腿瘸了。他咽不下这口气,暗地准备刺杀黑熊和唐英杰,又怕自己出事后玉珠难过,他本想说服玉珠,结果被玉珠说服了。为他年迈的母亲,为她伤痕累累的心,忍了吧。退一步海阔天空,这是钟华当初的选择,玉珠无奈的认为是对的。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玉珠说。 杨茂林忍了,表面上忍了,心里插了一把刀,一直在流血。 这些年来,他利用工作便利,一直在监听,监控唐英杰黑恶团伙的违法乱纪罪行,他秘密收集材料,固定证据,他相信终会有一天,这些材料会发挥作用,正义终会审判邪恶,他相信正义有时可能迟到,但从不缺席。 就在这时金铎出现了,金铎连战连捷把唐英杰集团干懵了,杨茂林看到了希望,暗中为金铎加油,利用工作特权保护金铎,诅咒唐英杰早日垮台,把他绳之以法。 苟局长第一次组织警力突袭月亮泡养殖场,偷偷抓捕金铎时,就是杨茂林给金铎发出警报,金铎月夜出逃,躲过一劫。 苟局长第一次想在网上通缉金铎时,王胜副局长出面阻止,但他拿不准凤凰山庄枪击纵火案是不是金铎所为,如果确实是金铎,他要为自己的行为承担责任;如果不是……王副局长心里没底,他找杨茂林聊天,两人心照不宣,杨茂林看似闲聊的一句话,给王胜局长吃了定心丸。 王胜局长和杨茂林都在暗中以不同的方式帮助金铎,两人心照不宣。金铎做的事是他俩想做却不能做的;他们希望金铎成功,那等同于他们的成功。 杨茂林知道金铎是很优秀的黑客,大体知道他在干什么;所以,当文志强自不量力刺杀金铎时,杨茂林密切监视,对文志强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他能掌握的情况,金铎肯定也掌握,所以他没太过问,他相信金铎会像小时候趴在蚂蚁窝边玩蚂蚁一样玩弄文志强。因为,这是信息时代,信息为王,信息就是力量。 在金铎和文志强的对决中,金铎知己知彼,文志强耳聋眼瞎,正所谓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 这就像一场黑暗中的搏斗,一个人伸手不见五指,一个人戴着高科技的夜视仪,搏斗结果不言而喻。这有点欺负人,有点不公平。因为信息不对称。 人类进入信息时代,信息决定成败,无论战争,竞争还是生活。 萨达姆三个坦克师刚摆开阵势,还没搞清楚美军在那儿,就被凌空而降的导弹炸成了一堆废铁;叙利亚15个从苏联引进的萨姆导弹连刚列装完毕,就被以色列无人机废了武功;美国最大的燃料油供应商科洛尼尔公司受到黑客攻击,不得不关闭美国东部沿海各州供油网络,美国宣布进入紧急状态。终究无计可施,最后向黑客支付500万美元赎金,供油网络才得以正常运行。 信息已经成为所向无敌的力量。 然而,活阎王不用手机,行踪诡秘,独狼行动无人知晓,金铎无法掌握他的行踪。 那杨茂林是怎么掌握活阎王的行踪的呢? 天眼!──这个庞大的网络系统,它汇聚了遍布城乡,路口,商超,门市,等等成千上万的摄像头,利用大数据存储,分析,检索海量数据,形成无处不在的“天眼”。 某城市一个老年痴呆老人离家出走,家人报警后,警察利用天眼人脸识别系统搜索,找出老人行动轨迹,十几分钟后,老人在一个麻将馆被找到。 杨茂林正是利用天眼人脸识别系统盯上了活阎王,活阎王无路可逃。 二一0,找死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天眼”盯上了活阎王,他无路可逃。 从唐英杰办公室第一次密谋,杨茂林监听到“活阎王”这三个字,到傅彪第一次去省城找活阎王,杨茂林就猜测到唐英杰的意图。 杨茂林把活阎王录入了天网监控名单。从此,只要活阎王被任何一个摄像头采集到生物信息,大数据就会自动记录在案,自动记录他的行动轨迹,自动给杨茂林发提醒信息。 活阎王送女儿上大学后,本想金盆洗手,立地成佛,可还是经不住巨额财富的诱惑,接了最后一单。 活阎王第一次去月亮泡踩点,杨茂林也第一时间收到“天眼”发出的信息提醒,他知道活阎王来者不善,便加倍警觉起来,活阎王不用手机,金铎无法掌握这家伙的行踪,肯定对付不了这家伙,杨茂林密切关注着活阎王的所有动向。 之后三天,杨茂林发现活阎王频繁出城,活阎王在江湖上以神出鬼没,自制神器杀人出名,杨茂林猜测他在试验新装备。 行动那天下午,活阎王从省城出发,刚过第一个红绿灯,就被摄像头捕捉到,“天眼“的信息就发给了杨茂林。 活阎王的车停在“司机之家”后,杨茂林随后就赶到了“司机之家”,他躲在暗中观察活阎王,看着他在大榆树下吸烟,观望,最后进了一家小吃部。 天黑透以后,活阎王骑车离开“司机之家”,杨茂林来到他的轻卡厢货前,发现后厢板是摇控开启,杨茂林马上返回单位,取出警用“万成摇控器”,回到“司机之家”打开活阎王的车厢,发现有农用无人机的包装盒,角落里有一塑料桶20斤容量的汽油,其它没发现什么异常。 杨茂林立即骑着摩托往月亮泡追去。 杨茂林对月亮泡很熟悉,休闲时他经常来这儿钓鱼,他判断活阎王会藏身在玉米地里,那里相对干爽;芦苇塘里全是浅水,泡在水里太难受了。 杨茂林距离月亮泡养殖场很远就停了车,悄悄摸进了玉米地,往养殖场方向潜行。 杨茂林腿瘸,走路一步一拐,走不快,不过,他也不需要走太快,因为他要走走停停,听听动静。他把手枪上了小音器,子弹上膛,做好了一切战斗准备。 玉米地里闷热,头脸包裹太严实,热的受不了;露出皮肉,蚊子扑面而来,在他脸上,脖子上叮咬出很多小丘疹,奇痒难忍。 杨茂林走到东北角时,猛然听见头顶传来嗡嗡马达声,暗蓝色的天幕上,一个灰色的影子,像一只大鸟正缓缓地向养殖场方向移动,“无人机!”杨茂林心中一凛,果然是件“神器”。 杨茂林立即蹲下隐避起来,他当时不知道无人机上有凝固汽*油蛋,只是任直觉判断这便是活阎王的作案“神器”,是无法判别的危险所在,自己必须果断出手,金铎已经被危险包围。 杨茂林站起身举枪便射,因为有小音器,枪声不太响,“扑扑”二声,无人机晃动了一下,轰然化作一个火球,火球瞬间膨胀,随即便是一声剧烈爆炸,升起漫天大火,一股热浪迎面扑来,天地一片通红,滚动的烈焰几乎烧着了他的头发。 杨茂林双手抱头就地卧倒,只听见青玉米在烈火中燃烧发出的噼啪声。 轰轰隆隆,噼噼啪啪的燃烧声越来越弱,杨茂林抬头看时,火球升向高空化作一团浓烟,空气中有汽油味,玉米的焦糊味和浓烟刺鼻的味道。 突然,杨茂林听到前方不远处,玉米叶子哗哗作响,好像有人从他前方向北狂奔。杨茂林知道,那是活阎王,活阎王失手了,他在逃窜。 养殖场方向传来狂暴的狗叫声,杨茂林往养殖场方向眺望,那里灯火通明,很多人吵吵嚷嚷,手电光划破夜空向这边照射过来。 杨茂林怕狗追过来,因为狗不知道他是好人坏人;杨茂林迅速退出玉米地,骑上摩托车,向顺安城急驶,决定给活阎王来个守株待兔。 其实,活阎王回到“司机之家”后,如果放好摩托车立即开着轻卡逃跑,杨茂林不会上演公路追击;也不会在“司机之家”向他开枪,因为他不想暴露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掉。 活阎王错就错在上车后立即关上了后厢板,活阎王肯定是慌了,需要镇静一下,喘口气儿。当人身处危险时,本能的反应是:躲避,匿藏,所以,他立即关闭了后厢板,结果,货厢顷刻变成了烤箱。 杨茂林看见活阎王把自己关进了货厢里,便打开“万能摇控器”的干扰功能,活阎王的摇控器便失去作用,也就是说他再也打不开后厢板,他把自己困住了。 杨茂林四处张望了一下,夜深人静,只有月亮是目击者。他瞄准油箱开了两枪。 火烧活阎王的好戏就这样即兴上演了。 活阎王被烤成了一截黑炭,活像一截火烧的木桩。这截木桩不长不短,放进棺材太短,放进骨灰盒又太长;没办法,活阎王又进了一次焚尸炉,烧成一撮灰装进骨灰盒里。 活阎王的骨灰装进盒子里,傅彪向刘大哥告别,开车往回走,他一路上心情沉重,从文志强到活阎王,接连失手,这是怎么了? 傅彪心事重重地回到凤凰山庄,车子到大门外,等待开门的时候,他看见院子里停着二辆警车,有警察在院子里走动,正所谓做贼心虚,傅彪吃了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马上倒车,在稍远处停好车。徒步走进门卫室打听情况,门卫告诉他:“听说,昨晚丢东西了。” 傅彪问:“丢什么了?” 门卫说:“不知道,只听说丢东西了。” 傅彪放了心,把车开进车库,往三楼走去。 傅彪刚走到唐英杰办公室门口,听见办公室很多人声,唐英梅在哭,傅彪站住脚步,正犹豫应该走开,还是进去,大象出来了,大象向他一抬手,两人进了秘书室。 傅彪问:“咋的了?┄┄什么丢了?” 大象摆摆手,让他噤声。轻声说:“这回事儿大了,公司账户的钱丢了。” 傅彪轻描淡写的“哦”了一声,意思是唐总不差钱,随后又问:“丢多少?这么大的阵仗?” 大象往门口瞄了一眼,轻声说:“唉!是一大笔。筹建莲花谷水厂的全部资金。贷款六千万,自筹了五千多万,一共是一亿一千多万。” 傅彪嘴里蹦出一个“啥?――”,瞪着大眼,张口结舌了。 二一一,活见鬼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傅彪参加活阎王的葬礼回到凤凰山庄,发现院子里有警车,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没敢进院。后来门卫告诉他听说是丢东西了,傅彪才停好车往三楼而来。 刚到唐英杰办公室门口,听见里面很多人,唐英梅在哭,傅彪正犹豫进去还是离开时,大象出来了,两人到了秘书室,原来公司账户的钱丢了。 傅彪轻描淡写地“哦”了一声,意思是唐总不差钱,随后又问:“丢多少?这么大的阵仗?” 大象往门口瞄了一眼,轻声说:“唉!一大笔。筹建莲花谷水厂的全部资金。贷款六千万,自筹了五千多万,一共是一亿一千多万。” 傅彪嘴里吐出一个“啥?”,瞪大眼睛,张口结舌了。 大象说:“真它马滴!这一出儿一出儿,活见鬼。” 几秒种后,傅彪回过神来说:“这,这不可能啊,一亿多,这些钱重量接近一吨半,三五个人也背不走啊?┄┄用车拉呀?” 大象笑他那傻样儿,在腰上杵了他一下,小声说:“从网上轻松转走了。” 傅彪一脸轻松的说:“哦,没事,那丢不了,一查就查出来,转那儿去了,冻结了就完了。能查出来那台电脑,谁干的。” 大象说:“问题就出在这儿了,好几个网警查了一上午,啥也没查出来,石沉大海,无影无踪了。” 傅彪瞪了瞪眼珠说:“那就不用查了,把姓金的抓来一问就清楚了,我敢肯定是他干的,他不就是黑客嘛,干这事儿是他的长项。” 大象嘿嘿一笑说:“我也是这么说,警察查了姓金的账户,一分钱没多,另外转账一般是从一个行转到另一个行,怎么转都有据可查,这把却查不出来,网警也奇了怪了,后台记录显示,这笔钱是从公司财务专用电脑上转走的,转那儿去了查不出来,可是,转账时间是在半夜,监控里那个时间电脑前没有人,谁转的?这不是出鬼了吗?网警询问唐总监(唐英梅),是不是她转的,忘记了。唐总监担了干系,一直哭个不停,发誓赌咒说不是她转的。” 傅彪脸上浮起了愁云,低语道:“这还真有点麻烦。” 大象问:“活阎王入土了?” 傅彪说:“那边装盒,我就往回赶了。” 大象说:“他这事儿也奇了怪了,就这么完了。” 傅彪说:“我想了一道儿,想不出怎么会这样。” 大象说:“出鬼了。” 傅彪说:“活见鬼。” 文志强被人活剪了手指;活阎王被大火烧死;公司巨额资金神秘失踪了,不是活见鬼是什么? 隔壁哭声越来越大,唐英梅边哭边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大象和傅彪不再说话在,静静地听着,愁云满面。 唐英梅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唐英梅有睡懒觉的习惯,平常七八点钟起床,九、十点钟到公司。这天和平常一样,也是这个时间到了公司,坐下后感觉这个早晨少点什么事儿,猛然想起这一大早晨手机一直没动静,摸出手机,手机莫名其妙处于关机状态。 唐英梅夜间从不关手机,以为手机没电或者出问题了。按了开机键,手机正常开机,手机开机后“嘟──嘟──嘟──”进来一串十几个信息。 信息都来自各大银行,一是验证码,二是转账成功和账户余额。 唐英梅逐条看过信息,只觉得一阵阵眩晕,她马上打开电脑,登录账户,查看她自己和弟弟唐英杰的个人账户,集团公司和各下属公司的财务账户,与收到的转账信息相吻合,个人和公司账户里一亿一千多万资金被转走了。 唐英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花手软地重新核查了一遍信息和账户,越看越空虚,只觉得身体轻如浮云,天旋地转,眼前涌起一团黑云,唐英梅身体一歪,连人带坐椅翻倒在地板上。 同事听到响声跑过来,把她扶起来,有的掐人中,有的拍后背,有的往她脸上喷凉水,办公室里一阵大乱。 唐英杰,宋军和三胖都在办公室,正听三胖汇报专家团考察情况,商量莲花谷水厂的具体事宜,听到这边大乱都跑过来。 唐英杰跑过去抱住姐姐,急切地问:“姐,咋的?那儿不舒服?去医院?” 唐英梅喘息着说:“不去医院┄┄完了┄┄” 宋军插话说:“姐,啥完了。咋的了?” 唐英梅“哇”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断断续续讲出了事情经过,个人和公司账户一亿一千万资金一夜之间没影了。 唐英梅把手机交给唐英杰:“你,自己,看吧。” 集团财务会计听唐英梅说完,立即开了电脑,登录账户查看,和唐英梅说的一模一样,所有的账户全空了,有的剩几百,有的剩几十块。 会计边看边哭了起来,歇斯底里地尖叫着:“天呐――!咋的了?┄┄这是咋的了?” 像是按了暂停键,屋里所有的人都傻了,一动不动地呆立着。 半天,唐英杰说:“二弟,这事儿咱整不明白,报案吧。” 宋军牛眼盯着唐英梅看了一会儿,欲言又止,最后说:“好,我现在打电话。” 唐英杰虽然和苟局长撕破脸皮,反目成仇,但很多分局长和派出所长并不知情,还把唐英杰视为朋友,愿意为他效劳。 接二连三的警车驶往凤凰山庄。 第一拨警察问了一下情况就走了,因为这不是一般的盗窃案,没有现场需要勘察;第二拨过来的是网警,这些网警在网上发现一些不良网站还凑合,计算机后台的奥妙就指望不上了。第三拨来的据说是网络专家,他们捅鼓了一会儿,出了手续,把电脑搬走了,说得回去研究。 很快传来了专家的结论:所有资金都是用这台电脑转走的;时间是昨天晚上1点钟到1点25分之间。 唐英梅和公司财务人员立即争辩说那个时间在家里睡觉,有证人,这事儿决不是他们干的。 警察马上调取监控,监控显示,那个时间确实没有人进入财务室;不光是那个时间,昨天晚上下班后就再没有人进入财务室。 事儿变得诡异而蹊跷了。 宋军心里有个疑问,虽然不好说出来,脸色越来越难看了。电脑专家说是这台电脑转的账,而监控却见不到人,宋军怀疑唐英杰作了手脚,也只是怀疑,十几年的朋友,他会这么阴毒吗? 宋军不敢相信。 唐英梅是公司财务总监,只有她有这个权力和机会,毫无疑问成了第一嫌疑人,专家的结论让唐英梅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除了哭泣,还是哭泣。 唐英杰已经乱了方寸,他满地乱转,晕头转向,嘴里自言自语道:“活见鬼!……真它马滴!……活见鬼。” 二一二,危机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神不知,鬼不觉中,唐英杰的公司和个人账户消失了一亿一千多万,警方网络专家的结论让唐英梅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除了哭泣,还是哭泣。 唐英杰已经乱了方寸,他满地乱转,晕头转向,嘴里自言自语道:“活见鬼!真它马滴!――活见鬼。” 这里正乱作一团,四个马仔抬着一个轮椅上楼来了,轮椅上坐着黑熊。 黑熊200多斤的体重加上轮椅的重量,四个壮汉累得满头大汗。 唐英杰起身去迎接黑熊,接过轮椅亲自推到沙发边,他挨着黑熊坐下,握着黑熊的手,亲热地说:“四弟,不好好养病,你怎么来了?身体怎么样?” 唐英梅看了黑熊一眼,放低了哭声,变成阵发性抽泣。 黑熊没回答唐英杰的问话,把头转向唐英梅,粗声大气地说:“姐,丢俩小钱算什么,别哭了。钱算什么,没了再挣。” 唐英梅说:“老四,那可不是小钱,是大钱,是准备莲花谷用的。” 黑熊说:“姐,管他大钱小钱,丢了就丢了,没了咱再挣,当年咱啥也没有,咋的了?现在不什么都有了,姐,你别难过了。” 唐英杰说:“说不难过是假的,可难过也没用。” 黑熊说:“就是,就是。姐,别往心里去。” 唐英梅长出一口气说:“四弟,你这话姐听了舒坦,唉!――让姐难过的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黑熊说:“姐,没啥说不清,别听那帮狗子瞎逼逼,他们知道啥?咱们处了这么多年,谁不知道谁,有啥说的。姐,啥也甭说。” 唐英梅哭声更大了,说:“四弟,你这是掏心窝子的话,话是这么说,姐这心呐!刀扎的一样啊!┄┄唉!呜┄┄,呜┄┄!” 唐英杰说:“姐,四弟说的对,没啥说不清的,都是自家兄弟,知根知底儿,你别胡思乱想了。” 宋军眨着牛眼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想看出点什么破绽,怎么看也不像是演戏。 三胖注视着宋军的一举一动,他也不吱声,低着头看脚尖。心里却在想:这么大一笔钱,没有外人进来,说没就没了,这事儿透着邪呀? 大象转移了话题,问黑熊:“伤养的怎么样了?走两步看看?” 黑熊说:“差不多了,走是能走,就是走的不好看。”说着一挺身子站起来,两腿不打弯儿,直挺挺地走了两步,像接受检阅的士兵。大家被他逗笑了,一扫沉闷,悲哀的气氛。 唐英梅擦着泪,在同事陪同下出了办公室。 唐英杰皱着眉头说:“正好,兄弟们都在,事儿已经摊上了,躲也躲不掉,商量商量下一步怎么办吧?” 大象摇头摆手,意思是不能在这儿说事儿。 唐英杰明白大象的意思,招了一下手,起身往外走,大家跟随他出北楼,往东厢楼老爷子的餐厅而去。 厨师们忙完午饭,收拾利索刚得闲,正聚在一起喝下午茶,四个老总突然都来了,厨师们顿时就吓懵圈了──这个点儿,午饭太晚了,晚饭太早了┄┄┄什么意思? 厨师组长点头哈腰过来探询,唐英杰说:“不是吃饭的点儿,我们借这儿坐坐,沏点茶就行了。” 厨师组长点点头,屁颠儿屁颠儿准备茶水去了。 唐英杰,宋军,三胖和黑熊四兄弟围桌坐下,唐英杰说:“这段日子事事不顺,别的事儿也就罢了,今天这事儿太邪门儿,真是活见鬼,下一步怎么整,哥几个合计合计。” 黑熊大着嗓门说:“哥,有啥合计的?肯定是姓金那小子干的,把姓金那小子逮来,一顿臭揍,啥都解决了,都是他搞的鬼。” 三胖白了黑熊一眼,意思是你啥也不知道,胡说八道不是。职业杀手都让人烧成灰了,你的腿怎么断的?这么快就忘了?那么好逮呢?你去逮一个试试。 黑熊见三胖不拿好眼看他,不服气地说:“三哥,咋的?叫号?” 三胖轻蔑地一笑说:“老四,你以为逮猪呢?说逮就逮。” 黑熊嘿嘿一笑说:“我是逮不了了,有人肯定行。”黑熊往大门口努努嘴,大象和傅彪站在门外阴凉地儿里闲聊呢。 唐英杰望着门外的大象和傅彪若有所思。 三胖把脸转向唐英杰说:“大哥,逮不逮猪是以后的事儿,眼前莲花谷那边,勘探费,设计费,都得交了,设计院催呢。” 唐英杰问:“多少?” 三胖说:“勘探,厂房,道路,光设计费就得100多万。” 唐英杰点点头,意思是知道了。 三胖接着说:“大哥,那边┄┄怎么办呢?招聘还整不?设备合同还签不?眼瞅着火烧眉毛了。” 莲花谷那边原本是宋军负责,因为他忙着雇凶搞金铎,上下联络,后勤支持离不开宋军,临时让三胖去打替补。在其位,谋其政,三胖不能不说。 唐英杰没表态,把目光投向宋军。 宋军咳嗽一声说:“咋整?动弹动弹就得钱,没钱玩儿不转呢。”这话说和不说一样。 黑熊说:“这么大个集团公司,翻翻裤兜还不得漏个几百万,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宋军不爱听,顶撞道:“你坐着说话不腰疼,你翻翻裤兜我看看。” 黑熊这两个多月一直在医院养伤,与外界几乎隔绝,不知道伟业集团已经今非昔比,这两个月开销很大,资金链很紧张。 为了对付金铎,贿赂苟局长一次就是100万美元,兑换成人民币将是将近700万,指望他搞定金铎,没想到这把保护伞刚撑开就撸杆子了;全城通缉那段时间,各分局,派出所有的得加油,有的要补助,连吃带拿也开销了近百万;莲花谷矿泉水项目前期公关费300多万;两次雇凶搞金铎150万打了水漂;为了贷出六千万,公关费花去600万,前前后后近两千万现金开销出去了。 而这次刚贷出的六千万,加上东挪西凑自筹的五千多万,一共一亿一千多万,转眼就没影了;唐英杰和唐英梅的个人账户近二千万的个人存款也清零了。 伟业集团所有账户都空了,剩下的除了固定资产就是应付贷款。 一句话,罗锅上山――前(钱)紧! 资金是企业的命脉,这次唐英杰感觉到危机了。 二一三,落日晚霞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巨额资金莫名丢失,唐英杰感觉到危机压迫。 黑熊只听说钱丢了,并不知道丢了多少。无知者无畏,黑熊还是过去财大气粗的架势。 宋军和三胖看不惯,所以出言不逊;唐英杰知道黑熊的德性,有嘴无心,心直口快。 宋军的消极唐英杰看在眼里,他心里明白,亲兄弟,明算账,何况哥们义气。出了这种事儿,猜疑之心蠢蠢欲动,可以理解。 当年都是穷小子,除了力气一无所有,吃吃喝喝,仗义疏财叫义气,以义气作纽带,团结一心打天下;现在不同了,现在功成名就,应有尽有了,义气不再可靠,利益占了上风。 其实唐英杰从开始就是以哥们义气的名义利用,驱使他们达到自己的目的,这个宋军,三胖和黑熊不知道,唐英杰把它深深地藏在心里。 黑熊说:“我说二哥不信,明天我去趟莲花谷,把工程款结一结,没有二百也得一百多。” 黑熊这话提醒了唐英杰,唐英杰脸上立即露出笑容,家大业大了,他还真把这笔款项忘记了。 唐英杰面露喜色说:“好,那你就辛苦一趟。” 三胖紧跟一句说:“老四,那太好了,那可就指着你了。” 从去年开始,黑熊就派出一个小规模工程队参与莲花谷建筑市场,发现有利可图;今年春节一过,黑熊便把他的工程队分成两队,一队继续在顺安垄断建筑市场,一队由黑熊亲自率领去了莲花谷。 黑熊为人义气,财大气粗,出手大方,很快就得到黑白两道认可,几乎垄断了莲花谷的工程合同,小工程队都靠转包他的工程业务活命。 黑熊说起工程款,宋军不言语了,他的花花肠子多,有点冷眼旁观的意思。 三胖又说:“就算工程款结个一二百万,也顶不了多一会儿,我是说,还得有个长远打算。” 唐英杰说:“二弟你啥意思?” 宋军咳嗽一声清清嗓子,晃头脑袋说说:“我看先把勘察,设计的费用交了,图纸弄好,下一步再想办法吧。依我看,集团要想渡过难关,还得琢磨贷款,只要资金链不断,业务正常运转,水费,取暖费,工程款收一收,慢慢就缓过来了;如果资金链断了,那后果┄┄我不说大家也知道,只有破产清算一条路,那可就完了,说啥也不好使了。” 宋军的话大家都听懂了,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唐英杰点着头说:“二弟,你说的对,还得琢磨贷款,这事儿回头让姐去整。” 银行这条钱一直是唐英梅主抓,她是集团公司的财务总监,跟银行来往多,关系很好。 宋军喝了口茶,继续说:“只怕……银行从来是锦上添花,从不雪中送炭,靠他们脱困怕是不容易,也不能全指望银行。当年万达资金链紧张,他是靠出售资产过的关,咱们也得有这个准备,实在不行那天,只能出售资产,回笼资金。” 黑熊听个似懂非懂,瞪着眼睛不吱声,三胖说:“顺安这小地方,卖给谁呀?谁买得起呀。” 宋军看了三胖一眼说:“眼光不能只看顺安,咱们旗下的资产都是优质资产,只要放出话去,外来资金也可能入场。” 唐英杰想了一会儿说:“二弟,假如咱出售资产,你看先卖那个?” 宋军眨眨大眼睛说:“这个……我说不好,得让财务整整账,评估评估,看赢利情况,那个赚得少就卖那个。” 唐英杰点头说:“实在没招儿也就得这样,断臂求生,是个路子。” 宋军挪了挪身子说:“那先这么着,我到局里去,再催催,要是能把资金追回来就一好百好了,这帮玩意儿,拨一拨,转一转。” 黑熊嘿嘿一笑,世故地说:“二哥,大方儿的,这世道,那儿不浇油都不转。” 宋军说:“那是,那是。” 宋军嘴上说去催催案子,其实心里也惦记着去探听第一手消息,希望专家有新发现,他心里一直怀疑是大哥唐英杰捣鬼儿,到底是不是,他也拿不准。如果不是,别冤枉了好人;如果真是唐英杰姊妹俩在捣鬼,把资金秘密转移了,他就要联合三胖一起闹分家,另起炉灶。以后跟三胖在一起,他就是理所当然的大哥,再也不是跑腿办事,看人脸色的二哥了。 宋军对大哥唐英杰有想法。 宋军的想法是从他的四大金刚被断了腿开始,为了一个女人,这么多兄弟断了腿,断送了美好的人生,包括黑熊;现在公司经济上又蒙受打击,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宋军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姓金这小子不简单,以前太小看他了,从得知活阎王被活活烧死那一刻,宋军就有不好的预感。如此下去,伟业集团早晚得破产清算,那就不如早点分家,早分还有得分,晚了怕是只剩债务,没得分了。 三胖接着宋军的话说:“二哥你费点心,想办法把钱追回来最好,光说卖资产,咱这儿小地方,货到地头死,卖不上价。” 黑熊不服气地说:“也不能说卖就卖,没那么容易。” 说到卖资产,那是割唐英杰的肉,唐英杰脸色阴沉,抬起头正要说什么,对面别墅里一阵大乱,有女人大声叫喊:“来─人─呐!救─人─呐!” 唐英杰大叫一声:“坏了!肯定是姐出事了!”带头冲出餐厅,奔向西厢楼。 唐英梅吃药了,吃了很多安眠药,现在推不醒,喊不醒,脸色铁青,嘴角流涎,身体软成面条。 唐英杰的姐夫拃撒着两手,嘴里絮絮叨叨:“她说,睡一会儿。我回来,给她盖个毛巾被,发现空药瓶,叫她不醒,推她不醒┄┄” 急救车很快就到了,唐英杰抱着姐姐跳上车。大象和傅彪开车紧随其后,再后边是宋军,三胖,黑熊和马仔们的车,一个长长的车队紧随急救车驶出了凤凰山庄。 太阳悬在西山顶上,绚丽的晚霞在青龙河上流淌。急救车急促,凄厉地鸣叫着,在亮丽的晚霞中驶过青龙河大桥,驶向未知的命运。 青龙河大桥旁游泳,钓鱼的人们被这一幕惊呆了,静静地伫立着,伸长脖子,看着车队远去,茫然无知。 二一四,有惊无险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太阳悬在西山顶上,绚丽的晚霞在青龙河上流淌。急救车急促,凄厉地鸣叫着,在亮丽的晚霞中驶过青龙河大桥,驶向未知的命运。 青龙河大桥旁游泳,钓鱼的人们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搞不清凤凰山庄又出了什么事儿,都静静地伫立着,伸长脖子,看着车队远去,茫然无知。 唐英梅平躺在急救室的床上,脸色青紫,口吐白沬。 为了给她下胃管,一个年轻的医生用不锈钢喉镜橇开她紧闭的牙关,用力过猛,“咯嘣”一声咯断了唐英梅的门牙。断牙掉进口腔,因为担心断牙被吸进气管,医生必须先取出断牙。 那个该死的医生把喉镜在唐英梅的口腔里搅来搅去,拿着镊子这戳一下,那儿戳一下,忙乱了十几分钟,终天取出断牙,把胃管下到唐英梅的胃囊里。 洗胃机开动了,这机器装着两个大玻璃瓶子,一个瓶子往唐英梅胃里灌水;另一个瓶子把水抽出来,这样反复几次,就把胃里的东西洗干净了。 晚上八点多,唐英梅醒过来了,看见自己身上连接着各种管子和导线;看见唐英杰俯在床边,唐英梅眼泪无声地流出来。 看见姐姐从死亡的边缘归来,唐英杰喜极而泣,这才是他真正的亲人,俗话说老姐比母,他正是在姐姐的关爱下成长到今天,如果姐姐再有什么意外,他将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唐英杰伏在床边痛哭失声,唐英梅抬起右手抚在唐英杰脑袋上。轻轻地说了一声:“唉!……别哭了,别告诉咱爸。” 宋军在旁接话说:“姐,没有,老爷子问来的,我扯过去了。” 唐英杰泪眼看着姐姐,点了点头问:“你觉得怎么样?” 唐英杰怕姐姐是回光返照。当年母亲去世时,只有唐英杰在场,母亲突然坐起身,对唐英杰说:“见不着你姐了。”过了一会儿又说:“以后对你爸好点。”之后躺下,闭上眼睛再没睁开。 唐英杰禀性刚强,他很少哭,他从小不相信眼泪;这些年,从白手起家,到地位显赫,风里走,雨里行,多少风雨坎坷,多少生死关头,唐英杰咬咬牙就过来了,兄弟们很少见他流泪。 母亲去世后,姐姐唐英梅对弟弟呵护有加,可以说情同母子。 唐英梅醒来,皆大欢喜。唐英杰向闻讯前来探视的医院院长,卫生局长,科室主任表示感谢,表示真诚的谢意。 这天晚上,唐英杰一直守在病房,陪着姐姐。 他们四兄弟中,宋军,三胖和黑熊对唐英梅也很有感情,想当年他们经常吃住在姐姐家,没少吃姐姐做的饭,没少穿姐姐为他们买的衣服;唐英梅没少为他们操心,帮他们找对象,成家,教他们过日子,事无巨细,关心倍至,这些他们都忘不了。唐英梅对他们比亲姐姐亲,此时此刻,内心最柔软地方被触动,谁也不想离开,都想在这儿陪护,结果谁也没走。 晚上12点钟,唐英梅要水喝,唐英杰给姐姐喂了水,唐英梅强撑着半坐起来,手按着前额,环顾陪护在床边的兄弟们说:“都没回去啊?” 唐英杰点点头,宋军立即凑过来说:“姐,我们都在这儿呢。” 唐英梅苦苦地笑了笑说:“都在啊?正好,都过来,我有话说。” 宋军,三胖和黑熊围拢过来,看着气喘吁吁,一脸憔悴的唐英梅。 唐英梅长出一口气说:“唉!――本想一死了之,没死成,那就把话说清楚。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把你们当亲兄弟,不知道你们当不当我是亲姐姐。老人说晚上12点说话鬼神都能听见,说了假话会遭报应,现在正好12点,有几句话不说不行,不说能憋死我。” 唐英杰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黑熊粗声大嗓地说:“姐,你就是我的亲姐,有话你说,别憋着。” 唐英梅点点头,两眼含泪地说:“这么多钱,突然没了,警察说的不对,冤枉好人……我想跟你们说,钱不是我转的,我敢保证,也不是咱公司的人转的,到底咋回事儿,我也说不清。以前没钱的时候也没拿钱当钱,现在有钱了,更不会把钱当回事儿,你们相信我吗?” 黑熊咬牙切齿地第一个表态说:“姐,说啥呢,连你都不信,还是人吗?” 唐英梅的话诚恳感人,宋军和三胖也相信了,为自己的多心愧疚,连声说:“姐,别胡思乱想,老四说的对,老四说的对。” 唐英梅心里宽慰了,眼泪涌出眼窝,扭过头去不再言语。 唐英梅在医院只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就回了凤凰山庄,她嫌医院太吵,人来人往不得消停;再说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儿,没的丢人现眼。 大家护送唐英梅回到凤凰山庄,宋军吃了早饭又去了公安局公关,跟警方联络他熟门熟路。 到中午时,宋军回来了,说局里几位专家意见不一致,莫衷一是,案子已经上报省厅,省厅认为涉案金额巨大,犯罪手段大胆,必须坚决打击,决定派专家来顺安协助办案,局里说专家下午来山庄现场勘察,让咱们这边有所准备。 唐英杰说:“准备啥呢?说没说?” 三胖说:“不是在这儿吃饭吧?” 宋军眨眨牛眼说:“也就这么一说,我看也没啥准备的,他们肯定不在这儿吃饭,我看把接待室收拾一下,准备茶水,水果就行了。” 吃过午饭,谁也没睡午觉,聚在唐英杰办公室喝茶,商讨目前局势,等候省厅的专家。 下午一点多,一辆乌黑的装甲防爆车驶进凤凰山庄,十几个全副武装的特警敏捷地跳下车,自动分成两队,燕翅排开,十几米一个,把北楼围了起来。 这情形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唐英杰脸色徒变,厉声问宋军:“老二,你看┄┄这是啥意思?” 黑熊瞪着两眼,大叫一声:“兄弟们,操家伙。” 隔壁和走廊的马仔们听到指令立即动作起来,脚步声,叫喊声,钢管的撞击声,一阵大乱。 大象从窗户向外望了望,事态虽然突兀,但是看情形,特警们不是攻击队形,另外跟特警抵抗那不找死吗? 大象低沉而严厉地喊了一句:“站住,都别动!”扭头对宋军说:“宋总,下去看看,咋回事儿。” 宋军眨眨牛眼,怯怯地向楼下走去。 二一五,以毒攻毒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宋军从公安局回来说下午有省厅的专家来实地调查,唐英杰和几个兄弟都在办公室等候。 下午一点多,一辆黑色防爆车突然驶进院子,十几个全副武装的防爆警察把北楼包围起来,所有的人都大惊失色。 大象感觉情形有点怪异,喝令马仔们都别动,让宋军下去看看。 宋军怯怯地小跑下楼,山庄大门口,四五辆警车,闪着警灯,响着警报,中间夹着一辆囚车驶进了山庄。 警车一辆接一辆有序地停下,朱立世副局长从第一辆警车里下来,他向后边的车摆摆手,示意他们就地等待。 宋军正巧迎了上去,两人握手,站着说了几句话,一起上楼来。 唐英杰看见朱立世副局长脸上带笑,看见他和宋军说话挺热情,心里踏实了,朱局长跟他私交甚好,有他在可以放心。 唐英杰下楼去迎接朱立世。两人在二楼平台上相遇,朱立世笑着对唐英杰说:“唐总,今天动静大,来了几个大领导,跟我去接一下吧。” 院子里二十来个警察围成半个圈儿,中间站着一个白衣白裤白鞋的光头帅哥,帅哥约二十五六岁,众星捧月般站在人群中间,他左顾右盼像个悠闲的参观者,双手搭在腹部,手腕处闪闪发光,原来戴着一副手铐。 来人很快就分作三处;朱副局长,省厅一胖一瘦两名处长和大肚子监狱长跟着唐英杰进了办公室,喝茶聊天;两名看押光头帅哥的狱警和几个网络专家随宋军进了公司财务室;其它警察都留在院子里,有的上了车,有的躲在树荫下纳凉。 带手铐的光头帅哥就是省厅派来的网络专家。 唐英杰和各位领导沙发坐定,互相介绍完毕,刚泡上茶,一个狱警进来,对大肚子监狱长小声,但人人都能听见,说:“2548要喝龙井,要好龙井。” 2548就是那个光头犯人,监狱规矩,对犯人只叫数字,不叫名字。 大肚子监狱长苦笑一下,眼睛看着朱局长,朱局长问唐英杰:“唐总,有好龙井吗?沏一壶,别看他是犯人,今天是给咱办事儿,咱有求与人呐。” 唐英杰取出一盒限量极品龙井,笑着说:“小意思,我这儿正好有。” 限量极品龙井刚拿过去不一会儿,狱警又过来了,俯在大肚子监狱长的耳边嘀咕了几句,大肚子监狱长厉声说:“登鼻子上脸不是?他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告诉他,把活儿干利索了,完不成任务有他的好果子吃,别自讨没趣。” 朱局长破案心切,生怕出纰漏,凑过去问什么情况。 狱警有点为难的说:“2548要喝德国黑啤,吃羊肉串,不然,他脑子不清楚,干不了活儿。” 朱局长看唐英杰,唐英杰希望2548帮他破案,这点小要求算什么,便大度地一笑说:“羊肉串好说,马上就好。德国黑啤得派人去超市买,也不知道有没有?” 狱警点点头说:“好,我回一声。” 狱警出去,众人喝茶,大肚子监狱长说:“唉!这那像个犯人,说是活祖宗还差不多。呵呵,真没招儿,这小子是个大黑客,三年前招商银行巨额资金失窃案就是他干的。这几年帮厅里破了几桩案子,有点小功劳,尾巴儿翘上天了。有点小名气,不少网络公司到监狱来找他,商量合作的事儿;军方和安全部门也打听过他的消息,有重用他的意思,我看不定那天他就母鸡变凤凰了,所以,给他个脸儿,他就登鼻子上脸。” 省厅胖处长说:“这小子有点本事,不服不行。” 大肚子监狱长说:“正是,这是个立功的机会,答应他了,好好干,发现有用的线索,算立功,他才答应帮忙。” 朱局长对大肚子监狱长说:“你这动静可真不小,两个狱警还看不住他,还动用了特警防爆车。” 大肚子监狱长小声说:“朱局有所不知,上峰有话,让我看好2548,不许虐待,不许病死,不许出意外,不知道是啥意思,要用人你就出手续带走,你还不带走,放在这儿还不许出意外,这不是给我找个爹吗?上峰有话,我不敢怠慢,专门派两个人伺候他,一天像个祖宗供着,惯得这毛病。这次出来我更得小心谨慎,不敢出事儿,特意请示省厅,加强安全保卫。” 胖处长说:“你这个老滑头,你这样对。他要真是个人材,对国家有用,那点小罪也不算什么。” 大肚子监狱长说:“这我就不明白了,这么多网络专家就不如他一个黑客,把他惯成这样。” 胖处长嘿嘿一笑说:“这就是你不懂了,拉屎攥拳头,各使一股劲儿;请黑客对付黑客,这叫以毒攻毒,实际也证明确实有效,是个好办法,有几个案子都是这样突破的。这也不难理解,俗话说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其实反过来也一样,以君子之腹度小人之心也不成。所以,以毒攻毒才是最好的办法。” 唐英杰以前听说过黑客,但觉得那东西离自己很遥远,像是远古的传说,今天算是见识了。原来黑客这么厉害,怪不得姓金的这么难对付,越想越心虚。 公司财务室里,2548喝着德国黑啤酒,撸着喷香的羊肉串,眼睛盯着电脑屏幕,显示屏呈蓝色,一排排数码像电影字幕一样快速滑过,快得看不清字符。偶尔,2548会猛地一敲键盘,屏上字符突然静止,他会拉黑一段,之后噼噼啪啪地敲一通键盘,用笔在A4纸上记一段字符;再一敲键盘,显示屏又进入电影字幕快速滑过的状态。2548不眨眼地盯着蓝色的电脑显示屏,没有一目十行的本事,啥也看不见。 2548身后站着网络专家,网络专家外围是狱警。一堵人墙围在那儿。一个警察叹息一声说:“你这是大海捞针呐。” 2548眼睛不离屏幕,回答说:“我靠!不贴切,应该是在一座大山里找一只小鸟落下的脚印。” 2548就这样不眨眼地盯了两个多小时,到下午三点多,他突然一拍大腿,接着啪啪打了自己两个耳光,嘴里说:“我靠!─我靠!笨死了!──去死吧!”仿佛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2548往后一靠说:“完了,结束了,啥也没找到。”说完低着头喝德国黑啤,一脸沮丧。 大肚子监狱长,厅长,朱局长和唐英杰都过来了,胖厅长笑容可掬地对2548说:“你找到了,要不,你靠什么呀?你干嘛打自己呀?找到什么了,这是你立功的机会。” 2548小口呷着德国黑啤酒,一声不吭,一脸沮丧。 二一六,黑吃黑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囚犯2548原来也是黑客,他被特警前呼后拥带到凤凰山庄,寻找线索,协助破案,这场面真让人大跌眼镜。 2548在警察和专家们的监视下走进财务室,在伟业集团的财务专用电脑上不眨眼地折腾了两个多小时,到下午三点多,他突然一拍大腿,接着啪啪打了自己两个耳光,情不自禁地说:“我靠!―─我靠!笨死了!──去死吧!”之后一脸沮丧,就像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旁边围观的人不明就理,全都大吃一惊,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是什么让他如此举动。 2548往后一靠说:“完了,纯是扯犊子,啥也没找到。”说完打开一罐德国黑啤,一口气喝下去半罐,一声不语,仿佛心里有难以忍受的痛苦。 狱警不知该怎么办,只好跑步到隔壁,把情况汇报给大肚子监狱长,模仿2548打自己耳光,还说:我靠去死吧。 大肚子监狱长愣了愣神,站起来一抬手说:“走,看看去。” 胖处长,瘦处长,朱局长和唐英杰一齐来到财务室。 2548坐在电脑前,仍然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对进来的这群权贵眼皮都不抬一下,只顾一口接一口,有滋有味地呷着德国黑啤。 胖处长嘿嘿一笑,往前凑了凑首先开口了,他语气和蔼地对2548说:“怎么样?……什么情况?” 2548理也不理,全当他不存在。 胖处长并没因受冷落而动怒,尴尬地笑了笑说:“呵呵,这是咋的了?┄┄让人煮了。” “让人煮了”是当地一句玩笑话,意思是失意了,失败了,受挫了,带着幸灾乐祸的嘲弄意味。 2548仍然无动于衷,只顾一口接一口地喝他的德国黑啤。 胖处长皱皱眉,涨红了脸皮,鼻子哼了哼,悻悻退后了。 瘦处长往前一步,与胖处长嘻嘻哈哈不同,瘦处长语气有点语重心长,他先是亲热地拍了拍2548的肩膀,几乎是耳语般地跟2548讲公民的义务,每个公民都有义务打击犯罪,与犯罪行为作斗争。所以,协助我们破案是你应尽的义务。换一个角度,你有这个能力,你对社会作的每一项贡献对你以后的前途都是良好的基础,你是个聪明人,应该利用这个机会展示自己才能,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说这些是为你着想,对你好,好好考虑考虑。到底发现了什么情况,一定要告诉我们,我们不会亏待你的。 2548抬头看了看瘦处长,点点头,意思是我听懂了,你不用再废话了。 瘦处长瞪了瞪眼睛,无奈地退到一边去了。 大肚子监狱长凑到2548跟前,他的话比较直接,语气软中带硬地说,小伙子,两位领导说的多好,都是为你着想,这样的机会不多,抓住机会,这是立功的机会。大老远来的,到底什么情况?┄┄说话,发现什么吱声,只要对破案有帮助,回去我就给你报立功,立功就能减刑,你就早一天获得自由┄┄听明白没? 2548头都没抬,呷一口黑啤,闭上眼睛,假寐。 这家伙肯定发现了什么,只是不想说出来,是压根不想说,还是琢磨开什么价码? 空气仿佛凝固了,猜疑,尴尬,沉默┄┄胖处长,瘦处长和大肚子监狱长脸上都有了忿忿之色。一个服刑的囚犯,牛逼个啥呀?信不信回去扔黑屋子一顿胖揍? 唐英杰站在一旁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微微一笑,转身回到办公室,拿出一个精致的红木盒子。 唐英杰带着红木盒子回到财务室,把红木盒子放在2548面前,亲热地说:“兄弟,你大老远过来帮我,受累了。不管结果咋样,我都非常感谢,这个小东西,给你作个纪念。” 唐英杰打开了盒子,驼色鹿皮口袋上有几行烫金字: 华为Ma te 100 全球限量1000台 编号:552。 唐英杰从鹿皮口袋里取出一部手机,蓝宝石曲面屏,金色框架,通体光彩熠熠,散发着低奢的华贵之气。 2548眼前一亮,伸手接过手机,爱不释手,反复端详,眼睛放光。他抬头看了唐英杰一眼,问道:“老板贵姓?” 唐英杰笑着说:“免贵姓唐,兄弟要是不嫌弃,这部手机送你了,交个朋友。” 2548低头想了一会儿,交还手机,叹口气说:“这礼物太贵重了,这款机子网上炒到二三万了。” 唐英杰把手机装进鹿皮套,轻轻放进盒了里,推到2548面前,轻松地一笑说:“英雄配骏马,这部手机正适合你,给我个面儿,一点小心意。” 2548犹豫了一会儿,猛然抬起头说:“好吧。我太喜欢这部手机了,我接受你的礼物,我也知道你为什么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我能帮你。” 2548起身,示意大家把电脑桌挪个位置,大家伸手搬开电脑桌,2548顺着网线往下捋,窗台,墙壁,门框,走廊,最后到了三楼露台,网线从露台开始裸露在外,沿着房檐往东山墙而去。 2548站在露台上,眼睛盯着网线静静地观察了一会儿,示意取把椅子来,狱警立即取来一把木椅。 2548仔细在观察一番,挪了挪椅子,站了上去,手沿着网线去,突然停下了,他在网线上一扣,取下来一个浅灰色的独角天牛虫,它不是自然的天牛虫,而是人造的仿生天牛虫,它的角是铜质的,六只爪是钛合金的。 2548用力一扣,揭开了独角天牛的盖子,它的肚子里是芯片和电子元器件。 2548举起仿生天牛虫让大家看,手托着天牛虫回到财务室,放到电脑桌上,又开了罐德国黑啤酒,有滋有味地喝起来。 大家众星捧月般围着2548,看着电脑桌上的仿生独角天牛一脸的问号。 唐英杰焦急地问:“兄弟,这是什么,从没见过呀?” 2548放下啤酒,拿起仿生天牛说:“唐总,你撞上黑客了。不是一般的黑客,是大侠级的大黑客,是他弄走了你的钱。” 唐英杰当然知道自己撞上黑客了,这个黑客已经偷走“唐刀”;没想到他还会偷钱?他还知道黑客就是金铎,可是,警察不去抓呀,警察说没证据呀。 唐英杰急切地问:“兄弟,你说的我知道,现在需要证据,还有……我的钱还能找回来吗?怎么才能抓住这个黑客?” 二一七,魔手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2548收下了唐英杰的礼物,最后答应帮唐英杰,他顺着网线捋,在阳台的网线上取下一个仿生天牛。 2548告诉唐英杰,是黑客转走了你的钱。 唐英杰急切地问:“兄弟,你说的我知道,问题是需要证据……我的钱还能找回来吗?怎么才能抓住这个黑客?” 2548歉意地看着唐英杰,语气肯定地说:“钱?……我不能说绝对找不回来,但概率几乎为零。至于说怎么能找到这个黑客,这个人太高明了,如果让我碰上,我跪求三天三夜也要拜他为师,如果我有这样的手段,就不至于有今天了,我靠!当年我真是笨死了,蠢死了。” 2548说的垂头丧气,满脸的沮丧。 众人终于明白他为什么打自己的耳光,为什么如此丧气了。有人冷笑,有人戏笑,有人惊讶。 唐英杰接着问:“警方如果有证据,一切就好办了,你发现什么没有?――可以提供给警方的?” 2548摇了摇头,看着唐英杰说:“唐总,真心话,我知道证据的重要,找到证据,就可以找到人,钱也就找到了。不过,这个人太厉害了,可以说踏雪无痕,没留下任何痕迹,我没办法,不是我说大话,谁也没办法。” 唐英杰像挨了一拳重击,脸色立即变了。 省厅来了两个网络安全专家,一个姓王,一个姓石,这两个专家一直没把2548放在眼里,领导让来就屈尊跟着来了,这一路趾高气昂,居高临下蔑视2548,这也难怪,全省有名的网络安全专家,怎么会把一个小黑客放在眼里。 此时,这两个专家盯着桌上的仿生独角天牛,听了2548的一番话,脑海里的疑问像气泡一样成串浮现。 王专家轻咳一声先开口了,他说:“我有个问题请教你,电脑后台显示是这台电脑实施了转账操作,时间是下半夜,可是监控里那个时间没有人进这个房间,这个房间里没有人,也就是说没人操作这台电脑,转账是怎么实施的呢?” 今天到场的网络安全专家有四位,省厅两位,王专家和石专家;顺安公安局也派来两位网警。省厅来的王专家和石专家唯我独尊的自负2548看在眼里,很反感;相反顺安的两位网警态度谦虚,给2548印象很好。 此时王专家发问,2548用鼻子哼一声,乜斜了一眼王专家,讥讽说:“哼哼!我一个败在你们手里的小黑客,当不起请教。你们是专家,发着论文,评着职称,拿着纳税人的钱,专门搞网络安全,现在出了问题,答案应该你们出?我是个罪犯,不敢班门弄斧。” 2548这话太直接,太打脸,王专家立即涨红了脸,嘴唇动了动又憋了回去,恨恨地扭头退到一边去了。 大肚子监狱长看不下眼,以教训的口气说:“这是咋说话呢?怎么能这么说?小子别太狂了,没好处。” 这是明目张胆的威胁,2548梗了梗脖子,没敢反驳,所谓县官不如现管,得罪监狱长不是好玩儿的。 胖处长插话说:“小伙子,今天这么多人陪你来,是有原因的,可以说是看得起你,也是一次难得的机会,说到家就是希望你能有所突破,咱说别的没用,你不负所望,对唐总,对你本人都有好处,你说是不?” 2548喝了口啤酒,眨了眨眼睛,转头看向唐英杰。 唐英杰笑着说:“兄弟,这个忙你一定要帮帮我,我姐姐是集团的财务总监,为了这个事儿,我姐姐担着嫌疑,有人说就是用这台电脑转的账,我姐姐有嘴说不清了,昨天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吃了安眠药,好在抢救及时,捡回一条命。” 2548吃惊地看着唐英杰说:“原来是这样,遇到那酒囊饭袋的专家,咬定说是这台电脑操作的,就让人怀疑是财务人员监守自盗呗。当然说不清了。” 唐英杰点点头。2548说:“冤枉,你姐姐是天大的冤枉。” 这个问题宋军也疑虑重重,私下里也怀疑唐英杰暗地作手脚,此时拿过两罐黑啤放在2548面前说:“兄弟,这个事儿你给开解开解吧,到底是咋回事儿,要不,人嘴两层皮,真是唾沬星子淹死人呐。” 2548微微一笑,喝了一口啤酒,润润嗓子,拿起那个独角天牛说:“看见没?这个就是作案工具。对方用了一项新技术,有人叫它‘万·艾克窃密’,也有人叫它‘屏幕辐射窃密’。这是一门间谍技术,1985年,一个叫万·艾克的科学家发现的。那年,万·艾克用一台电视机和一台价值15美元很普通的设备,当众展示了相当远的距离进行信号监视和窃取。这个一技术一出现,立即就引起各国情报部门重视,各国情报部门马上组织专家在这一领域不断研究,完善,突破技术难点,到目前,最新的技术不仅能窃取信号,还能远程操作对方电脑,手机等终端设备。听懂没?远程操作,什么意思?就是在很远的地方,隐藏起来操作别人的电脑,手机和其它终端设备。当然,这样的设备市面上没有,只在情报部门,像美国中央情报局,俄罗斯的克格勃,以色列的摩萨德,英国的军情局等间谍专用。圈儿里把这个技术叫‘魔手’,意思就是无影无踪,无所不在,无所不能的魔幻之手。” 2548放下独角天牛说:“这个小东西很重要,这就是证据,对方就是通过它,把电磁信号导入终端,实现远程操作,这里头应该藏着一些秘密。” 大家一片惊叹声。王专家和石专家不甘示弱地嘀咕说:“听说过,听说过这个技术,就是没见过。” “这个确实有。” 2548轻蔑地看了一看王专家和石专家,有点扬眉吐气地意味。 网络安全专家和黑客是天生的对手。网络安全靠的是一堵墙,叫“防火墙”,安全专家绞尽脑汁想把墙沏得结实,无漏洞,不给黑客可乘之机;黑客却想尽办法在墙上找出漏洞,攻陷城堡,劫掠一空。双方一攻一守,刀来剑往,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这一过程有主动,有被动。黑客发现漏洞,主动进攻;“防火墙”被动防守,打补丁,亡羊补牢。 网络安全专家把黑客看成流寇,以为自己是黑客的天敌;其实,黑客把网络安全专家看成被动挨打,只会事后打补丁的泥瓦匠。 “防火墙”越砌越严密,黑客技术也越来越神奇,“魔手”已经摆脱了在防火墙上找洞的老教条,这是从墙上一越而过的“跨越”。 顺安两位网警一直在专注地听,此时谦虚地问:“老师,有个问题,银行转账从一家银行到另一家银行应该有记录,后台一查清清楚楚,这次转账为什么查不到记录?” 2548温和地看了网警一眼说:“这个问题我说了你们未必能懂。” 提问的网警红着脸愣住了。 2548说:“唉!――你说的这个问题,正是我后悔的地方。现在,后悔也晚了!当年,我太沉不住气了,动手太早了,如果现在动手,呵呵,你们就抓不住我了。” 网警惊讶地问:“咋的?为什么?” 2548站起身,在地上走了几步,说:“前几年有个黑客攻击的案子。美国有个公司叫科洛尼尔,这个公司的主要业务是通过管道向美国东部沿海各州供应燃油。那一年,这个家公司被黑客攻击了,勒索500万美元。科洛尼尔乖乖向黑客支付500万美元。很多人纳闷,美国网络多发达,为什么不追踪资金去向,顺藤摸瓜,就把案犯抓捕归案了,就像当年抓我。┄┄呵呵,这就涉及一项新技术,叫‘货币加密’,转账时使用这个技术,无法追踪资金去向。不过,这个黑客不仅使用了货币加密技术,他还走了一条暗道,所以你们无法追查到。” 网警接着问:“暗道?什么意思?” 2548说:“这个问题有点复杂,我也说不清,比如借用别国的卫星,利用暗网,从国际黑客那儿租路径,反正一句话,就是防备你追查。”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 唐英杰一直认真地听2548讲,此时问道:“这么说人也找不到,钱也找不回来了?” 2548摇摇头说:“太难了,从沙漠里找一粒有记号的沙子,不太可能。” 唐英杰又问:“你刚才说不能用常规的方法,那什么方法管用呢?” 2548收了唐英杰的礼物,正所谓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此时很有耐心地说:“ 唐总,可以这么去想,这么大一笔资金,虽然加密后它的流向不清楚,到了那里不知道,但它最终总要流到某个账户,账户资金会有较大变动,资金监管部门,比如反洗钱机构会有察觉;再者,钱是用来花的,不会象古董收藏起来,所以,只要用心关注,一定会找到线索。” 省厅胖处长和瘦处长异口同声地说:“对,是个路子,回去上报,办成部级专案,看住资金流,就有希望。” 两天来堵在唐英杰心口的这团狗毛终于让2548掏出来了,唐英杰觉得喘气顺畅了挺多。 朱局长扯了一下唐英杰说:“唐总别急,老话说顺藤摸瓜,咱现在也可以顺瓜摸藤呀!” 唐英杰听懂了,对朱局长一笑说:“有道理,多费心。” 朱局长的话让唐英杰看到了希望,突然来了情绪,立马吩咐让厨房备菜,请各位领导和2548留下吃晚饭。 大肚子监狱长说:“唐总,心意领了,这个真不行,时候不早了,我们得回去了。” 唐英杰再三恳请,领导们实在不能留饭,唐英杰嘱咐宋军,每位领导一箱茅台酒。特意跟2548说:“兄弟,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我会去看你。” 2548很高兴,点头说:“唐总为人仗义,我也认你这个朋友。” 唐英杰突然领悟,对付金铎这样的对手,靠以往的打打杀杀已经不好使了,必须采取以毒攻毒的策略,请黑客对付黑客,将来对付金铎,2548或许更有办法。 二一八,饯行晚宴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伟业集团账户资金被盗案顺安警方如何努力也找不到线索,省厅派了两个网络安全专家,还有一个正在服刑的,代号2548的黑客协助寻求突破。 两个网络安全专家徒有虚名,囚犯2548却有了重大发现,在网线上发现一个仿生天牛,基本破解了作案的路径,但资金追回来的几率几乎为零。 2548的一番讲解让唐英杰大开眼界,他突发奇想,将来对付金铎,光靠打打杀杀已经不好使了,必须随机应变,与时俱进,采取以毒攻毒的策略,请黑客对付黑客,2548或许有更好的办法。 于是,唐英杰送给2548一部限量版的华为手机,答应去看他,要跟他交朋友。 2548完成任务,天黑前必须返回监狱。 押送2548的车队在暮色中驶出凤凰山庄时,金铎正从月亮泡出发前往顺安大酒店;今晚,顺安大酒店有一个饯行晚宴。 因为霍金和文慧明天回深圳,玉珠设宴饯行。请的客人是“影灰联盟”全体,玉珠真诚的感谢“影灰联盟”为她所做的一切。 金铎接到玉珠的邀请电话时很是犹豫,他本想阻止这次活动,不希望“影灰联盟”成员大张旗鼓地出现在顺安大酒店这样的公开场合,黑客之所以叫黑客,是因为生存在暗处,是不能见阳光的,这样的公开聚会太张扬,太显眼;可是,玉珠诚心诚意,金铎不好反对,说实在的,他也不敢反对。 金铎放下电话想了一会儿,把文海叫过来,问他:“玉珠在顺安大酒店请客,请我那帮兄弟,你说我去不去呢?” 文海一拍胸脯说:“靠!去,必须去!不去好像咱怕谁似的,我陪你去。” 文海如此底气十足决不是鲁莽,经过几次血拼,唐英杰的马仔们伤的伤,残和残,已经没什么战斗力了。伟业集团现在招聘保安都很困难,没人愿意为他卖命了。 金铎要的就是这句话,嘿嘿一笑说:“那咱可就说定了,你陪我去啊。” 文海右拳击左掌说:“那还说啥了,必须的。唐英杰已经废了,兴不起什么风浪了。” 金铎摇摇头说:“文海,不能这么想,唐英杰的马仔基本全废了,但他还有能量,最近接连两次买凶杀我,虽然没成功,他估计他不会罢手,现在只能说更危险了。” 文海点点头说:“金哥,你说的对,咱得防着点。” 文海现在把金铎敬若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的神;把“影灰联盟”的人视为哈理波特的魔法师。 “影灰联盟”刚来时,文海给卫士当过司机,两人搭档24小时不间断地监控苟局长;文海熟悉“影灰联盟”所有的人。 刚开始,文海没拿“影灰联盟”的人当回事儿,从外表看,就这几个大学生,每天摆弄摆弄电脑,摆弄摆弄手机,能咋的? 事实让文海做梦也想不到,就是这些大学生把唐英杰玩儿的突突转,玩儿的找不着北。什么虎呀,熊呀,金刚呀,说废就废,一废一大片;搞钱一搞就是一皮卡车,分钱每人二百万;堂堂公安局长收拾地耗子见猫儿一样,一点没脾气;派个杀手自己摸进了陷阱,专门扣板机的手指头说剪就剪了┄┄文海服了,是心服口服。 虽然赴宴的保镖有了,金铎还是不太放心,想了想,给顺安大酒店的老板王小六子打了电话,说晚上在他的酒店吃饭,如果他方便,希望能见一面,有几句话,五分钟就能说完。 王小六子听说金铎晚上要来酒店吃饭,心里先一惊,随即一喜。金铎现在是威名远扬,家喻户晓的金大侠,他能有什么话对自己说?无论有什么话,无论有什么要求,当然是没有二话,满口答应就是了。 金铎跟王小六子没什么交情,但有一份人情。 玉珠在深圳被唐英杰胁持返回顺安后,金铎随后也追了回来,他在三宝粥铺跟宋军的两大金刚交了手,他略施小计一人干翻两大金刚,敲碎了二人的膊勒盖儿(髌骨),之后骑着凤芝的电动车溜回顺安大酒店,躲进酒店演了一出黑熊蹲仓──闭门不出。 唐英杰的马仔光天化日之下被废了,这是从来没有的事儿,老虎拉车――谁赶(敢)呢?顺安城为之震动。 唐英杰的马仔追到顺安大酒店,金铎躲着不出来,他们有劲儿使不上。 顺安大酒店是老王家的家族企业,这个家族在顺安的势力,唐英杰也畏惧三分,马仔们不敢进酒店收拾金铎,便派人把守住酒店所有的出口,坐等金铎出来,不信你住在酒店永远不出来。 酒店老板王小六以为金铎坐困愁城,不敢出门,便主动找金铎,说他可以把金铎平安送到机场。 金铎感谢王小六危难时刻出手相助,但是,他说暂时不想走,再住几天。 王小六子一头雾水,不知道金铎搞什么明堂。 金铎不是不敢出门,是时机没到,他在等霍金发来的快递,快递到了,他便策划了二道沟大战,一举又废了四个马仔。 有了这个原故,王小六子的好意金铎领悟情,金铎从这件事儿看出王小六子不怕唐英杰,有正义感;尤其是后来,王小六子的大哥王胜副局长对金铎有救命之恩。那是在程主任诊所,金铎被两个警察逮个正着,王副局长突然出现,指鹿为马,拿着金铎和身份证大声质问那个警察:“这是金大侠吗?”连问了三句,警察真是聪明,立即说是自己搞错了,这个人不是金大侠,随即放走了金铎。 这两件事让金铎认定老王家的红色基因没褪色。金铎时常猜想,那个月亮泡的月夜,提醒自己马上“闪”的信息,还有烧死活阎王的大火可能与王家有关。 其实,金铎这个判断是错的,之所以错了,不是金铎判断力不足,而是杨茂林隐藏太深,像一只深藏草丛的美洲豹,眼放绿光,抓住时机,一击致命。 金铎给王小六打电话,还包含着另一层意思:我到那儿,那儿就可能有风波,你得有所防备。王小六是聪明人,外号鬼子六儿,当然知道应该怎么办。 金铎和文海也做了充分的准备,防弹背心,雷击枪和爆震弹一样不少;夕阳西下,晚霞漫天时,他俩的皮卡车迎着暮色进了顺安城。 金铎和文海走进包厢,所有人都站起来迎接。大家个个脸上喜气洋洋,笑意吟吟;三个月来,经历了这么多波折和危险,兄弟们重新团聚,谁的内心都不平静;玉珠和文慧脸上还带着欢喜的泪痕。 玉珠在深圳与“影灰联盟”有过两周快乐的时光。 从五月二十五日卫士生日那天玉珠被胁持不辞而别,到现在三个多月了,虽然大家都在顺安,相距不远,却无法团聚。现在,唐英杰让“影灰联盟”搞的晕头转向,风光不再,毫不夸张的说,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大家没有理由不高兴。玉珠也敢抛头露面的为霍金和文慧饯行,这个团聚真的不容易。 提心吊胆三个多月,现在大家都平安,最高兴的当然是玉珠,酒席还没开始,玉珠拎着茶壶逐个倒茶,逐个感谢,真诚地一再表白,我欠你们太多了,没有你们,我可能都活不到现在了。这话说的动容,说的她自己眼泪汪汪。 文慧被玉珠的话感动,也是眼含热泪。 卫士觉得不可理喻,对文慧说:“四姐,大家团聚了,这是高兴的事儿,你哭个啥子嘛?” 文慧扭头瞪了卫士一眼说:“你个小屁孩儿,懂个啥子。” 众人哄笑,卫士不跟她理论,起身去催促酒菜。 金铎坐下来,把兄弟们逐个端详一遍,开玩笑说:“顺安的水养人吧?你看一个个都白白胖胖的。” 霍金咧咧嘴说:“哥,别提了,我长了八斤肉,肚子起来了。”说着拍了拍肚皮。 向来沉默寡言的大捶说:“哥,泡完温泉能吃饭,真的。” 文慧起高调,拉着玉珠的手说:“姐,你也应该泡泡温泉,可好了呐。” 玉珠说:“听说过,从来没去过。”转脸看金铎,金铎摇头,小声说:“现在不是时候,将来肯定行。” 文慧说:“姐,等我回来的,你来咱一起泡。” 玉珠问:“你啥时间回来呀?” 没等文慧回答,金铎瞪了文慧一眼说:“四妹,话多了。” 文慧吐了吐舌头。 霍金和文慧这次回深圳肩负着重要的秘密使命,再回来时就是实力雄厚的投资公司老板了。这是一局大棋,正是布局阶段,应该严格保密才是。金铎文慧口无遮拦,不得不提醒她。 一时间酒菜齐备,玉珠端起酒杯,眼圈发红地对卫士说:“小弟,不好意思,那天,什么都准备好了,说好了给你过生日,让我搅了,实在对不起,今天姐给你再过一次。” 卫士咧嘴笑着说:“姐,你的礼物我收到了。” 文慧哼着鼻子说:“小样儿吧,一年过两次生日。” 卫士作个鬼脸儿,他是有意气文慧。 金铎端着酒杯端详玉珠,虽然眼圈发红,但气色不错,光彩照人。大家举杯祝卫士生日快乐,举杯痛饮,酒刚下肚,一个服务小姐过来对金铎俯耳小声说:“金先生,王总在隔壁等你,如果你方便,借一步说话。” 金铎放下酒杯,站起身说:“不好意思,我出去有点事儿,你们先聊。” 大捶,卫士都紧张地站起来,要陪金铎一起去。玉珠一脸惊恐,柔声问:“咋的了?……干啥去?” 金铎故作轻松地说:“没事儿,我事先约这家酒店的老板见个面,跟他说几句话,他到隔壁了,我去一下,一会儿功夫,你们继续。” 金铎向文海点点头,文海起身随着金铎出了房间,大捶和卫士犹豫不决,霍金摆摆手说:“坐下,咱喝咱的,大哥说没事儿就肯定没事儿。” 大捶和卫士重新落座,玉珠给大家满上酒杯。 二一九,突然被捕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玉珠请客,为霍金和文慧饯行,借机再给卫士过一次生日。 金铎刚喝了头杯酒,一个服务小姐小声告诉金铎,王总在隔壁你等你。 王小六放下金铎的电话就给大哥王胜打了电话,问大哥金大侠晚上要来酒店吃饭,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王胜想了想说:“他既然敢来,肯定有所防备,一会儿我带几个人过去,有事儿好随机应变。” 放下大哥的电话,王小六子站在窗前等金铎到来。 王小六子眼瞅着金铎的皮卡车进了院儿,心想请他到办公室来得经过大厅和走廊,说不定遇到什么人,还是自己去他的包厢会见吧。 王小六子很聪明,金铎在顺安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金大侠,目标太大,不便到处显山露水,酒店又是人多眼杂的地方,所以王小六屈尊下楼在隔壁包厢会面。 金铎进了包厢,文海留在走廊警戒。 金铎和王小六寒喧几句就直奔主题,王小六说:“你现在名气可大的不得了喽,我不来玄,咱顺安三岁的小孩都知道金大侠。” 金铎笑笑说:“今天求见是有个事儿想请教,我一直念书,经商的事儿一窍不通,想听听你的意见。” 王小六说:“金哥,别客气,请教不敢,我虽然弄这么个酒店,也是学着弄,不敢说懂经商,不过有事儿你吱声,我一定尽力而为。” 金铎低头沉思,好像不知从那儿说起。 王小六猜测金铎可能要借钱,不好意思开口。他带着一帮人跟唐英杰死磕,开销肯定不小。他不工作,没收入,这些开销从那儿出呢?不过,只要数额适当,王小六打算助金铎一臂之力。 王小六打气说:“金哥,有话尽管说,能帮的我没二话。” 金铎抬起头,看着王小六说:“这事儿,我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能说明白。你说,有没有这样的企业,搞一家集团企业,让一些企业赚钱,一些企业不赚钱,赚钱的企业补贴不赚钱的企业。” 王小六抓抓头皮,他没听明白。问了一句:“为什么有的企业赚钱,有的不赚钱,是不想赚?还是不能赚?” 金铎说:“是不能赚,也是不想赚。比如,自来水,家家得用,是生活必须品,这样的企业不许赚钱,或者微利维持正常运转;比如说医院,如果产业化,当企业办,利益驱动,医生就可能看钱不看病了,个别医生就可以合法抢劫了,所以,这些部门必须以社会效益为主,不许它赚钱。但是,像矿泉水,公寓楼,这些不是老百姓的生活必须品,可以赚钱,赚的钱补贴不赚钱的企业。你说这样行得通吗?” 王小六笑了,想了一会儿说:“没想到,金哥还有忧国忧民之心。不过,办企业都是要赚钱,拼命追求利益最大化,有的人办企业恨不能一夜暴富,一天把一辈子的钱都赚完,你说的这种情况不存在,反正我没听说过┄┄不过,我上工商MBA的时候老师说过,国外有的大财团搞公益项目,非赢利的,但那是项目,一笔钱花完就完了,不是办企业,企业都得赚钱吧┄┄这事儿,我真没想过。” 金铎笑了,说:“那这样,你帮我想想,论起来你是我的学弟,我就不客气了,就算我给你留课外作业。题目就是老百姓必须,比如医院,学校,水,电,不得赚钱为目的;其它企业赚钱补贴不赚钱的企业,搞一个这样的集团企业 ,这样搞行不行,能不能行得通?” 王小六一脸苦相地说:“金哥,算了吧。我上学时成绩就打狼,我这脑袋里上学时全是水,现在全是酒。” 金铎哈哈一笑说:“我这些年学的是计算机,工作了搞的也是计算机,对办企业是外行,所以请教你,你在商场这么多年,怎么也比我强,帮我琢磨琢磨,怎么整能行。” 王小六眨着眼睛想了一会儿说:“这事儿啊,企业不行,国家行,国家有税收,用税找平衡,企业怕是不行,有钱不赚那不是傻瓜嘛?再说了,谁赚了钱愿意掏出来给别人呢?……你想想,是不?” 金铎瞪着眼睛想王小六的话,随后说:“我小时候我妈在国营商店上班,听我妈跟我爸没事儿闲唠嗑,说那时候的国营商店不要求赢利,不赔钱,或者少赔钱都行,宗旨就是方便老百姓。” 王小六子嘿嘿一笑说:“那是改革开放前,大锅饭,没效率,没积极性,最后不都黄了嘛。” 金铎陷入沉思,看着王小六子不言语。 王小六子接着说:“金哥,我实话实说,不是挫你。你企业不赚钱,员工的收入就不能太高,效益呀,年终奖呀,从那儿来呢?现在的人生活压力多大呀?房子,医疗,教育这三项支出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工资低了能招到像样儿的人吗?现在搞企业不容易,太难了。” 金铎点点头说:“经常听那些企业家讲自己的成功故事,白手起家,血汗创业,这样的故事多了去了。” 王小六子哈哈一笑说:“金哥,那些故事你可别信,那有白手起家的,那个没有背景?有人吹牛逼,一个亿是小目标,查一查他老爸是什么人?他老丈人是什么人?没有过硬的后台调动社会资源,一万块钱累死他,还吹牛逼一个亿,还小目标,呵呵,你可别信。” 金铎摇头说:“别人咱没空查,唐英杰一个打工的盲流子,几年的功夫这不也整大扯了?” 王小六子的鼻子哼了一声,说:“他走的是黑道,以商养黑,以黑护商,你可别小瞧他,他的后台硬着呢!” 金铎点点头,再要说什么,有人敲门,玉珠在门外小声问:“金铎,你是不是跑出来躲酒呀?” 王小六子乐了,说:“金哥,有人有意见了,有空再聊吧。” 金铎站起身,握手告辞。 金铎回到包厢,金铎走后这边基本就停摆了,一直在等着他,玉珠着急,就去催了。 金铎回到座位,玉珠看一眼金铎说:“我的祝酒词说完了,你说话。” 金铎瞪大眼睛说:“我说什么话。那不是喧┄喧宾夺主嘛。” 玉珠在桌下踢了他一脚,说:“该你说了。” 满屋子的人都笑了。文慧说:“哥,说吧。” 金铎的思绪还在刚才的谈话中没收回来,拿腔作势地说:“李玉珠老师请客,让我打打场子,好,那我就大言不惭了。唉!──日子过的多快,一晃三个月了。三个月了,不提它了。五弟,来,哥祝你生日快乐!” 有了这个不伦不类的开场白,气氛活跃起来,三杯酒下肚,七嘴八舌都想说话,气氛就活泼热烈起来了。 三个月来,金铎跟大家见面不超过三次,两次单独见霍金,一次专程去温泉酒店“洗库”,前后半个小时就离开了,跟大家说句闲话的空儿的都没有。 卫士和大捶一直跑外勤多,东一头,西一头;目标去那儿他俩去那儿;目标睡了,他俩才能回酒店,每天都忙碌到半夜;文慧和霍金24小时看守监控,两人换班睡觉,大家都忙得见不上面。今天团聚在一起,想说的话多的说不完。 文慧给金铎满了酒,端着杯俯在金铎耳边问:“哥,你就那么相信我和霍金,不怕我俩失联了,这么多钱,三辈子也花不完。” 金铎说:“四妹,说实话,我不太相信你,但我相信霍金,他说过,下半辈子如果只剩花钱一件事儿了,多无聊。” 霍金凑过来问:“哥,她说啥?” 金铎说:“四妹告诉我,说你要跑路,让我别太相信你。” 霍金哈哈一笑说:“要跑我就回老家──火星。” 金铎说:“那地儿不行,没处花钱,换个地儿吧。” 玉珠坐在金铎右侧,趁人不注意,在金铎右腿枪伤处捏了几捏,金铎小声说:“好了,没事儿了。” 大捶平素是个闷罐子,闷罐子也有激动的时候,他拎着酒瓶,端着酒杯走到金铎和玉珠中间,给金铎和玉珠倒满酒,自己也倒满酒,一句话没有自己端杯喝了,之后看着金铎和玉珠,金铎端杯喝了,正想替玉珠喝,玉珠自己喝了。 大捶开心的笑了,又满上,自己先喝掉;又满上自己先喝掉。金铎和玉珠也一杯不少的喝了,大捶笑成一朵狗尾巴花。 卫士说:“三哥,你啥意思呀?光喝酒?” 大捶有点腼腆地一笑说:“就是想喝酒,想喝大哥的喜酒。” 玉珠立刻红了脸。金铎立即打岔说玉珠:“以前没发现,原来你能喝点呀。” 玉珠略带醉意,笑颜如莲,妩媚地一笑说:“啥叫能喝?不就是个醉嘛,醉呗。尝尝醉是什么感觉。”说着把手搭在金铎的腿上,金铎握住玉珠的手,揉捏着。 文海给卫士当过司机,两人混出了感情,卫士给文海倒酒,自己干了三杯,文海只是沾沾唇。卫士不满意,逼着文海喝三杯,文海说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卫士气得直翻眼皮。 霍金跟金铎碰杯,四目相对,一句话没有,仰头干杯。 酒宴到晚上10点多才散,玉珠去结账时,小姐说账已经有人结了。玉珠问是谁?小姐不说。玉珠回来问桌上人,谁把账结了?小瞧人不是。大家都说不是自己结的。 金铎说:“别问了,肯定是王老板结的。” 金铎和文海先送玉珠回家,再回月亮泡,拐下乡道,已经看见月亮泡的灯光了,前方和后方突然灯光大亮,警灯闪烁;数台警车把文海的车夹住了。 黑暗中传来威严的吼声:“我们是警察,举起双手走出来。” 文海取出雷击枪,金铎说:“放下,不管是不是警察,反抗没用了。”文海机警地把背包塞进后排座椅下。 黑夜沉沉,警车刺眼的LED灯光里,金铎和文海举着双手走了车。 二二0,深夜追踪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玉珠在顺安大酒店为文慧和霍金饯行,很晚才散席,金铎和文海先把玉珠送回家,再回月亮泡。 黑夜沉沉,没有月亮,没有星光,天黑成锅底。文海的皮卡车像一只孤独的野狗,潜行在漠漠的黑暗里。 顺安城在身后越来越远,月亮泡在前方越来越近。 文海的车拐下乡道,转过苇塘已经看见月亮泡的灯光了,前面后面突然灯光大亮,数辆警车前堵后截,把文海的车夹在中间。 黑暗中传来威严的吼声:“我们是警察,立即停车,举起双手走出来。” 文海停下车,摸出雷击枪大吼一声:“卧草!”拉开车门就要往外冲,金铎一把拉住文海,左右前后看了看,说:“不行!他们在暗处,咱在明处,不能来硬的。不管是不是警察,反抗没用了。下车,看他们咋的?” 雪白刺眼的LED灯光里,金铎和文海举着双手下了车。 夜空里又传来威严的吼声:“手掌向下,趴地上。” 金铎趴到地上,杂沓的脚步声里,隐隐约约听见卡扎菲狂躁地吠叫,傲八马和萨达姆也不甘示弱,三只大狗比赛一般狂吠不止。 邱文明被狗叫吵醒,感觉狗的叫声不平常。他起床到金铎房间门口喊了几声没动静,推门进去没有人。 这么晚还没回来?邱文明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邱文明拎着一把雷击枪走到院子里喝住狗,看见东南方向一排雪亮的汽车灯光,往北驶向省道,狗就是冲着那个方向狂叫。 别是金铎和文海出什么事儿了,邱文明这样想。 邱文明给文海打电话,语音提示: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打金铎电话也关机。 邱文明心里一凉:不好,金铎和文海可能出事儿了。 吕成刚不在,他回了城,这段时间他和凤芝打的火热,基本住在城里不回来。邱文明没人可商量,他回到房间,带上必要的装备,开车出了月亮泡,他要去顺安大酒店,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了? 雪亮的车灯洞穿夜幕,邱文明觉得自己就像是潜行在深海里。车子轰鸣着驶出月亮泡不远,远远地看见乡道上拐下来一辆汽车,车灯雪亮,奔月亮泡而来。 邱文明暗喜,心想肯定是金铎和文海的车子。邱文明把车停在路边,下车等对面的车过来。 前面的车缓缓地驶过来,邱文明终于看清,来车不是文海的皮卡,是金铎的别克商务仓,下来的人不是金铎和文海,是霍金和卫士。 三人见面,霍金抢先问:“邱哥干嘛去?我大哥回来没?” 邱文明一听“我大哥回来没?”脑袋轰一声,他扶着车子结巴着说:“没,没呀。我去找,找他们呀。” 霍金一拍脑袋说:“坏了!┄┄刚才我们遇到几辆警车,好像从这儿出来的。” 邱文明说:“是,那就是了。我睡下了,听见狗不是好叫,从来没这样叫过,我起来看金铎房间空着,出来看见远处有车往北去了。” 霍金望着沉沉的黑夜说:“我们十点多就散了,我要睡觉了,问他到家没有,他不回话。这情况从没有过,等了半个小时还不回话,越想越不踏实,我俩就过来了。” 邱文明说:“我打电话也不通,关机了。” 霍金的大眼睛在黑暗闪着猛兽一样的绿光,他在地上走了几个圈儿,突然站住,对卫士说:“快,上车,定位朱立世和孟宪双。” 卫士跳上车,打了电脑,噼噼啪啪敲击键盘。 朱立世是公安局副局长,苟局长的亲信;孟宪双是团结分局局长,是苟局长和朱立世的亲信。他们早就是“影灰联盟”的监视对象,通过手机号即可定位和监听。 邱文明站在车门旁伸着脑袋往里瞅,好家伙,原来这车上装满了各种仪器,大大小小的显示屏闪闪烁烁;各种指示灯像夏夜里的荧火虫漫天飞舞。 不一会儿,霍金招手让邱文明上车,霍金手指着电脑屏幕上的地图问:“这儿是什么地方?” 邱文明仔细辨认了一会儿说:“这,是团结分局。” 霍金往椅背上一靠说:“好!找到他们了,在这儿呢。” 邱文明问:“金铎和文海……在这儿呢?” 霍金盯着屏幕说:“朱立世和孟宪双在这儿呢。” 邱文明盯着屏幕,原来就是两个红色的亮点。邱文明问:“他们在一起?你怎么知道他们在一起?” 霍金知道邱文明和金铎关系,也没有必要隐瞒什么,他看了邱文明一眼说:“唐英杰两次雇杀手都失败了,他也实在没招儿,最后一招就是找‘狗’咬我哥,这事儿他们商量过几次了。” 邱文明不解地问:“苟局长不是让咱拿下了吗?他们怎么敢……” 霍金说:“苟局长不敢出面了,这事儿他心里虚,嘴上没法说,唐英杰收买的‘狗’不光他这一条,愿意给他卖命的还有不少,就包括这个朱立世和孟宪双。” 邱文明问:“你怎么确认就是他俩?” 霍金对卫士说:“老弟,出发去团结分局。” 卫士爬到驾驶位,发动车子,掉头往城里驶去。 霍金对邱文明说:“昨天上午宋军找过朱立世,答应他好处,让他抓我哥,朱立世不敢做主,请示苟局长,苟局长问,为什么抓人?朱立世说他是黑客,唐总账户失窃,他是第一嫌疑人。苟局长问,你抓人有什么凭据,朱立世说现在没有,抓起来一审说不定就有了。苟局长说万一审不出来呢?朱立世说除非他是铁打的。苟局长想了半天,对朱立世说让分局去办,别打局里的旗号。苟局长是个滑头,他有把柄在我哥手里,他不敢把我哥怎么样;但这个案子是大案,他必须有所作为,所以让分局去办,他有回旋的余地。晚上吃饭时我跟我哥说这事儿,让他小心,我哥说他们没有证据,抓我有什么用?能把我怎么样?” 邱文明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这么详细?”问完发觉自己犯规了,马上改口说:“草!你看我这嘴,瞎问,金铎说过,不让我瞎问。” 霍金呵呵一笑,不作回答。 邱文明问:“那现在,咱们……怎么办?” 霍金瞪着牛眼望着窗外的黑夜笼罩的田野说:“我哥有挺多‘红包’,你知道放那儿吗?” 邱文明说:“知道,他跟我特意交待过,如果他出意外,让我收好这些红包,说这些红包有大用。” 霍金冲卫士喊了一句:“五弟,停车,回月亮泡。” 三人返回到月亮泡,邱文明和霍金在金铎的房间取了两个“红包”,一个写着朱立世,一个写着孟宪双,霍金返回车上,把“红包”里的U盘插进电脑,浏览了视频内容,确认无误。 三人乘车直奔团结分局,有邱文明带路,他们顺利来到团结分局大楼前。 卫士在楼前停好车子,观察这栋大楼,黑乎乎一片,却有两个房间亮着灯。 卫士释放了一只仿生麻雀,麻雀在亮灯的两个窗户前悬停,从暗处往明亮处看,房间里的情况一目了然。 这两个亮灯的房间,一个是分局长孟宪双的办公室,它比普通办公室宽大,摆设气派,有很多绿植和盆花。此时,朱局长和孟局长正在吃夜宵,烧鸡猪手面包黄瓜蘸大酱;另一个房间是普通办公室,文海坐在一把椅子上发怔,没带手烤,也没人看守。 金铎在那儿?……霍金心急如焚。邱文明看着电脑屏幕惊得目瞪口呆。以前从谍战警匪电影里见过这样的场面,现在自己身临其境,只觉得恍恍惚惚,宛如梦境。 卫士摇控仿生麻雀回到孟局长办公室的窗台上,麻雀的肚子开了一个小洞,爬出一只仿生壁虎,壁虎钻开纱窗,爬进房间;仿生麻雀回身落到窗前的一个老榆树上,选了一个合适的角度落下,这个角度可以把房间里的一切尽收眼底。 仿生壁虎沿墙角爬向门口,从门缝进入走廊,停了一会儿,捕捉声音,然后以声音导航,沿走廊向东爬行几十米,在一扇门前停下,声源就在这儿。 这是一扇特殊的门,为了隔音,用了软包,几乎没有缝隙,壁虎伏身等待机会。 十几分钟后,门开了,有人出来。壁虎趁机爬进房间。 这是一间标准的审讯室,里外两间,没有窗户,只有一个门可以出入,两个房间中间隔着一个巨大的单向可视玻璃窗。 金铎被固定在审讯椅上,浑身湿淋淋,瓷砖地面上汪着一滩水;金铎对面是一盏强光大灯,光线直射他的脸,他微仰着头,紧闭双眼,紧咬牙关,表情痛苦。 强光灯后边坐着两个警察,一个在喝水,一个仰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看来审讯已经告一段落,正在中场休息。 看见金铎,霍金松了一口气,只要人还活着,一切都好办。可是,如何救他出来呢? 邱文明惊讶地大叫一声:“卧草!这咋整?” 二二一,自作自受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霍金和卫士释放仿生麻雀终于找到金铎,心里稍感轻松,如何把他救出来呢? 邱文明惊讶地大叫一声:“卧草!这咋整?” 霍金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取出写着朱立世和孟宪双的“红包”,交给卫士说:“这两个傻狗,自己找死,送他俩上热搜。” 邱文明眼睛盯着屏幕,问霍金:“咋整?我召集人马冲进去?” 霍金沉稳地说:“不用,交给我了。” 邱文明扭脸疑惑地看着霍金,这人除了相貌吓人,半人半鬼,想不出他有什么办法能救金铎。 卫士接过“红包”,取出里面的U盘,插进电脑,屏幕上立即出现不堪入目的视频┄┄确认视频主演是朱立世和孟宪双无误,卫士把键盘敲的水响,几分钟后屏幕显示:“发送成功”。 邱文明知道,他们把视频发送到了网络上,但他有点担心。他问霍金:“听说在网上发什么东西有审查,能发出去吗?” 霍金不停地翻动网页,回答邱文明说:“能,我们发的网警察查不到。” 邱文明还是不放心,接着问:“他们说谁发的网警都能查出来,你俩,这行吗?”言外之意是别查出你俩,把你俩也抓进去。 霍金眼睛盯着显示屏,语气肯定的说:“我们没事儿,网警查不出来。” 卫士说:“邱哥,跟你说,你也听不懂,我刚才先越墙发到外网,从外网发到暗网,再从暗网发回内网各大热点论坛,这么一绕,谁也没法查出IP地址。你听明白没?” 邱文明长出一口气说:“没听明白,不过,有点明白,就是他们查不出来。” 审讯室的两个警察休息了一会儿,继续审讯金铎。仿生壁虎传回来的音视频让大家揪心地难受。 恶警刑讯逼供的手段大同小异,都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先是强光大灯照脸,这种强光刺激能让人意识涣散,时间长了让人精神崩溃;之后是反复问同一个问题,不停地重复,不停地重复,人在反复不停地回答同一个问题时大脑会麻木,失去理智,会说漏嘴,吐露实话;再就是高压凉水喷脸,让人憋气无法呼吸,产生濒死的恐惧,一心求生,不顾其它;再一招是用塑料袋套头,让人窒息,大脑缺氧,产生幻觉,错觉,精神错乱,从而交待实情。 楚天舒为了追查金铎的下落,抓捕了大圭,审讯时对大奎用过这些手段,那时大奎确实不知道金铎在那儿,他想招也没得招;这个晚上,这一切都在金铎身上重复了一遍。 其实,这是执法犯法的渎职行为。 这些招数很阴毒,即让人痛苦的无法忍受,甚至精神崩溃,又不在肉体上留下痕迹。因为法律严禁刑讯逼供,只要身上没有伤痕,你就没有投诉他们的证据,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金铎没有大奎那么结实的身子骨,除了强光照射他能忍受外,凉水喷脸和塑料袋套头都让他进入昏迷状态,意识朦胧,大小便失禁,四肢软弱无力,根本无法站立,施刑后都是被人拖上审讯椅,十几分钟后意识才渐渐苏醒过来。 尽管精神和肉体经历着常人难以忍受的折磨,金铎的意志很是坚定,他时刻提醒自己,他们没有证据,所以才刑讯逼供,只要咬牙挺住,他们这几招使完了,就麻爪儿了。 ┄┄ 警察:“说吧,伟业集团账户的钱,是不是你转走了。” 金铎:“你们没有逮捕证,这是非法拘押。” 警察:“你老实点,我们知道你是黑客。” 金铎:“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警察:“说吧,说了少遭罪,你把钱转到那儿去了?” 金铎的声音弱到几乎听不见:“别忘了,你们是警察,是执法者。” 警察嘿嘿一笑:“我们是奉命审讯,你别犊子,老实交待。” 金铎:“你俩叫什么名字?” 警察:“别搞错了,是我们在审讯你,不是你在审讯我们。” 金铎轻蔑地笑了一笑说:“你们是公报私仇,不敢说出名字。” 警察:“你自己找不自在是不?信不信我整死你?” 金铎叹了口气说:“可怜虫儿!” 警察:“姓金的,你别扯犊子,我们掌握你的全部情况,你抵赖不了,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知道不?” 金铎:“你说的我全不知道,我只知道法制社会,你们知法犯法,会有一天,你们要接受正义的审判。” 警察:“卧草!小子嘴挺硬呀,别给你脸不要脸,让你交待是给你自首的机会,别错过机会。” 金铎仰起头,不再回答问题。 一个警察怒气冲冲地站起来,吼道:“草!就你这小体格,再来一次你就完完了。你说不说?……不说就再来一次,先套头,还是先洗澡?” 金铎仰头沉默┄┄ 此时沉默是金铎最有效的自卫。 两个警察碰头商量了一下,站起身去拉金铎,新一轮折磨就要开始了。 监控车里的霍金看到这一幕气得浑身发抖,热血奔涌,实在忍无可忍,不能再等了,必须立即采取措施制止他们继续施刑。 霍金两眼通红,立即用隐身网络电话直接打进孟宪双的办公室。 办公桌上的固定电话响起时朱立世和孟宪双都吃了一惊,这是下半夜两点多,怎么会有人打固定电话? 孟宪双擦擦油手,接起电话。 霍金咬牙切齿地说:“你是孟宪双?孟局长是吗?” 孟宪双一怔,他已经习惯人们叫他孟局长,这人直呼其名,太不礼貌了。便拉着长声回答:“是─呀,咋的?” 霍金问:“你旁边那个人是朱立世吧?” 孟宪双一惊,反问:“你,你他妈是谁?……你要干什么?” 霍金恨恨地说:“你别问我是谁,我现在告诉你,你俩是世界最大的傻逼,唐英杰背后下手,刀子抵着你们后心,你俩还给他卖命。” 孟宪双又吃了一惊,这人怎么什么都知道,还知道我旁边的人,难道他能看见不成。孟宪双惊恐地往窗外望了望,外边黑洞洞什么也看不清。 孟宪双爆粗口道:“卧草泥马的!你是谁?你想怎么样?” 霍金不紧不慢地说:“姓孟地,你现在打开电脑,搜索孟宪双和朱立世,一切都清楚了。”霍金说完挂了电话。 孟宪双放下电话茫然若失,犹豫着开了电脑,显示屏的荧光映在他脸上,渐渐的,他的脸色变成死灰,呆坐着一动不动了。 朱立世没头没尾地听孟宪双接电话,又见他放下电话开了电脑,之后就呆坐着,雕塑一般。 朱立世嘴里嚼着鸡肉问:“咋的了……傻了?” 孟宪双有气无力地说:“哥,你过来,看看这个。”他摇晃着站起来把位置让给朱立世。 朱立世疑惑地走过来坐下,看完视频也呆住了,房间里寂静如古井。 沉默了几分钟后,孟宪双问:“哥,这它马咋回事儿呀?咋整?” 朱立世面无表情地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干了杯说:“草它马滴!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孟宪双问:“咋回事儿?” 朱立世低了头说:“前段时间苟大哥告诉我,以后别去山庄扯蛋了,我不知道啥事儿,问,咋的呀?大哥说,别问咋的,别去就完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咱们让姓唐的给算计了。” 孟宪双一掌拍在桌子上,怒骂道:“卧草!这王八犊子背后捅刀子,原来是个笑面虎,他不想活了?” 朱立世悲哀地说:“咱俩就是个大傻B,人家背后捅咱刀了,咱还给他卖命,不是傻B是什么?” 孟宪双腾地站起来,从抽屉里摸出枪,对朱立世说:“哥,你看我整死他。” 朱立世摆摆手说:“兄弟别冲动!……就算咱俩完了,也别再罪上加罪了┄┄真没想到,这就完了。” 孟宪双说:“哥,你说的对,咱俩太傻了,让人玩儿了。唐英杰这个王八蛋,咱俩为他办事,他背后捅刀……哥,都是姓金的闹的,姓金的怎么办?” 朱立世说:“套儿是唐英杰下的,姓金的收紧了绳子,这东西,怎么到了姓金的手里了呢?┄┄唐英杰这个该死的,不得好死。” 孟宪双:“卧草!把姓金的作了?┄┄出口气?” 朱立世摇头,想了一会儿说:“咱跟姓金的无冤无仇,害咱俩的是姓唐的。兄弟,你没大事儿,顶多把这身皮脱了,弄好了能保留公职,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和你不一样,我肯定过不了这关了。” 孟宪双说:“哥,那咋办?” 朱立世又喝了一杯说:“赶紧把姓金的放了,你马上回家,安排一下。” 孟宪双:“安排啥?” 朱立世有气无力地说:“安排啥?――安排后事,防备抄家,明白吗?” 孟宪双一怔,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问:“哥,明白。你咋办?” 朱立世说:“哥好办,别担心。你现在照我说的做,以后有机会别饶了姓唐的,是他害了咱俩,这小子太阴毒了,没想到还有这一手,唉!──也怪不得别人,这就叫自作自受。” 十分钟后,文海背着金铎走出了分局大楼,邱文明和卫士不顾一切地冲过去;霍金坐在车上没动,他不敢下车,他怕自己惊悚的容貌吓着别人。 东边天空一抹白光渐渐洇开,天快要亮了。 二二二,遗言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公安局副局长朱立世和分局长孟宪双利令智昏,突然抓捕了金铎,想以刑讯逼供搞到突破性线索,没想到霍金及时察觉,快速反应,用金铎早就准备好的“红包”,把他俩推上了网络热搜,他俩的丑闻在网络上曝光。 朱立世和孟宪双在电脑上搜索到自己不堪入目的视频,尤如五雷轰顶,呆若木鸡。 朱立世意识到大势已去,叹息道:“完了,这么快就完了。”镇静下来后他让孟宪双尽力自救,赶紧放了金铎,以后有机会别饶了唐英杰,是他害了咱俩。嘱咐孟宪双赶紧回家安排一下,防备抄家。 孟宪双瞪着兔子的红眼问:“哥,那你呢?” 朱立世冷冷地一笑,叹息道:“我自有办法。” 十分钟后,文海背着金铎走出了分局大楼,邱文明和卫士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扶着金铎一起上了车;霍金没下车,坐在车上没动,他不敢下车,他怕自己惊悚的容貌吓着别人,尤其在这警局重地,别把他当外星人控制了。 东边天空一抹白光渐渐洇开,天快要亮了。 金铎的车队驶出团结分局时,朱立世和孟宪双正走到一楼大厅,隔着玻璃大门,他俩看见三台车鱼贯而出,两人都怔住了。 朱立世说:“卧草!那来的三台车?什么时候进来的?门卫干什么吃的?” 孟宪双眼睛一瞪说:“草!睡死了?我去问问?” 朱立世摇了摇头说:“算了,咱俩呀,真是大傻B,让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孟宪双看着朱立世的脸咂摸这话的意思,骂了句:“草!唐英杰这个王八犊子,不得好死。” 朱立世接着说:“到现在我才发现,金大侠不简单呢,咱俩让人耍了。” 孟宪双叹口气说:“草踏马滴!我总觉得好像有人在后边盯着似的,疑神疑鬼,真踏马见鬼。” 朱立世冷冷地一笑说:“兄弟说对了,咱俩就是一直被人盯着,两个大傻B,自己不知道。” 抓捕金铎是朱立世和孟宪双策划的秘密行动,抓捕成功后第一时间对金铎和邱文海搜身,没收通讯工具。这次行动对内,对外都严格保密;昨晚打电话的人是谁?怎么会有两台车在这儿等金铎?他们怎么知道金铎在这儿?┄┄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这一连串的问题在朱立世和孟宪双的脑海里闪现,疑问,惊恐,茫然的情绪油然而生。 孟宪双想起接电话时,对方问你旁边的人是朱立世吧?听那口气好像就在面对,自己的一举一动对方看得一清二楚。 朱立世和孟宪双走出大楼,站在台阶上望着驶出大门远去的金铎,朱立世和孟宪双对视一下,一脸的问号,一脸的无奈;此时他们自身难保,顾不上追究别的了。 抓捕金铎前,他俩设想过两种结果:一是金铎未经世事,手铐一戴,逼供手段一上,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他都无法承受,金铎肯定会“供认不讳”,如实交待作案经过,案子告破,他俩即立了大功,又得到唐英杰许诺的巨大好处,名利双收;退一步说,假如金铎宁死不招,就以聚众斗殴,致人伤残先拘留,再补充证据,到时候连唬带蒙,连审三天,没人能承受得起,不怕他不招供。 没想到结果是没打着狐狸,惹了一身臊。 两人垂头丧气地走出大门,朱立世走到自己的奥迪Q7前,转过身,握着孟宪双的手说:“兄弟,我估计你问题不大,好自为之。” 孟宪双悲从中来,带着哭腔说:“哥,你呢?……咋整?” 朱立世低了头,强作镇定地说:“我自有办法,就是放心不下老爸老妈。” 孟宪双毫不犹豫地说:“哥,真有那么一天,一切有我呢。”孟宪双指的是万一朱立世被判刑收监。 朱立世站住,在孟宪双肩头重重地拍了一掌说:“那好,就托付给你了,不枉我们兄弟一场。” 朱立世说完上了车,摇下车窗向孟宪双摆了摆手,车子驶出大门。 孟宪双目送朱立世的车远去,回头望了一眼分局大楼,无限悲哀涌上心头,想起朱立世的话:“完了,这么快就完了。”想起朱立世的托付,只觉得浑身瘫软无力,恍惚之间,所有的尊严,职位,荣誉,利益,顷刻间坍塌成一片废墟。 朱立世没有回家,所谓做贼心虚,冥冥之中,他似乎早就预感到有这么一天,提前就作了安排。可以说他随时准备着被抄家,被逮捕,走上法庭。 朱立世直接回了办公室,把贵重物品收拾到一个鞋盒子里,之后坐在皮椅上,强作镇定,理清思路。 多年来的职业特点,熬夜是家常便饭,从不觉得疲倦,而这个不眠之夜却异常地疲惫,眼皮沉的抬不起来。 早上七点钟,朱立世去了苟局长的办公室,苟局长已经上班了,这么多年来,他总是提前一个小时上班,这也是习惯。 苟局长知道他们昨天晚上审讯了金铎,问道:“怎么样?招没招?” 朱立世皱皱眉头,摇了摇头。 苟局长问:“人呢?” 朱立世说:“放了。” 苟局长:“放了?” 朱立世:“放了。” 苟局长想问为什么放了,见朱立世神情萎靡,脸色苍白,便说:“一宿没睡?……看着你挺累,回去休息吧。” 朱立世突然抬起头,看着苟局长说:“哥,兄弟这辈子有今天,全是仰仗大哥栽培,大哥对我恩重如山,现在到了我回报大哥的时候了……我,万一,我,大哥,我的家人就托付给大哥了。”朱立世眼里亮晶晶涌出泪水。 苟局长吃了一惊,问道:“你怎么说这话,出什么事儿了?” 朱立世挤出一个苦笑说:“没出什么事儿,就算出了什么事儿,都是兄弟的事儿,兄弟一人担着。” 苟局长以为他们昨天晚上的行动无功而返,现在人虽然放走了,只怕将来会投诉。便说:“多大个事儿呀?别说丧气话,有哥,你怕啥?万一他找麻烦,找个协警顶一下就过去了。” 朱立世轻轻地摇了摇头,正要说什么,听到有人敲门,办公室主任从门缝说:“局长,早会的人到齐了。” 早会时间到了,该说的话也说完了,朱立世站起身说:“哥,我真是累了,早会就不参加了。” 苟局长感觉朱立世很反常,又没时间仔细问,边收拾笔记本和笔,边说:“那你就回去休息吧,别想那没用的。” 朱立世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心潮起伏难以平静,眼睛看向窗外,脑袋像是被抽空了。 窗外大榆树上两只灰喜鹊“嘎――嘎――”叫,你一声,我一声,叫的瘆人;轻风摇曳着树叶,阳光在树叶上跳跃;走廊里传来同事的脚步声,朱立世能从脚步声听出是谁从门前走过……这一切都变得恍恍惚惚,宛如梦境。 半个小时后朱立世走出办公室,他拎着一个鞋盒子下楼,在走廊遇到同事自然地打招呼,一切如常。 因为刚上班,此时很多同事并不知道他已上网络热搜,他的丑闻正在网络上迅速传播。 朱立世先到门卫把鞋盒子发了快递,收件人是他在北京贵族学校读书的女儿。 发完快递,朱立世走向自己的奥迪Q7,他站在车前,回望公安局高耸的15层大楼,有一种如梦如幻的迷离,他鼻腔泛酸,眼窝湿润了。 朱立世开车出了大门。 苟局长开完早会,刚回到办公室,网管安全处长杨茂林就跟了进来,汇报说网络上发现朱立世和孟宪双的不雅视频,上了热搜。 苟局长脸色陡变,打开电脑搜索了几段视频,草草地浏览了一遍,脑袋轰轰作响,手抖得拿不动鼠标。 苟局长立即打朱立世电话,语音提示不在服务区;再打孟宪双的电话,孟宪双接到电话就哭了:“哥,我在家呢,等着你来抓我。” 苟局长静默了几秒说:“我刚在网上看到,你别在家等着,主动点,去自首,将来好说话。” 孟宪双:“好,我现在就去。” 放下电话,想起刚上班时,朱立世坐在对面跟他说的那番话,突然理解了其中的含意,有了不好的预感,立即派人去朱立世家,回话说他没回家,现在去向不明。 这个上午,苟局长坐在办公室不停地打朱立世的手机,一直打不通。 朱立世失联了,是潜逃了还是自杀了? 这事儿对自己会有什么影响,要不要采取果断措施?苟局长犹豫再三,最后决定拖一拖再说,如果他潜逃了,应该给他时间,他逃的越远,对自己越好;如果他自杀了,能不能找到他,什么时间找到他都无所谓了。 突然想起朱立世刚才坐在对面说的话:“没出什么事儿,就算出了什么事儿,都是兄弟的事儿,兄弟一人担着。”原来这是最后的遗言,而且,话里有话,当时却没听出来。 苟局长心里一热,明白了朱立世的用意,突然觉得轻松起来。 三天后,两个采蘑菇的村妇在凤凰山坡上发现了一具支离破碎的尸体,场面惨不忍睹,两人吓个半死,连滚带爬地下了山,随后报了警。 警车一辆接一辆驶进凤凰山。 二二三,兔死狐悲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朱立世失联后第三天,两个采蘑菇的村妇在凤凰山上发现一具支离破碎的尸体,顿时吓得屁滚尿流,马上报了警。 接到报警,大批警车鸣着警笛驶往凤凰山。 尸体在靠近凤凰山顶的一块巨石旁,已经被野兽撕裂成很多块,肉基本被啃食殆尽,骨头也残缺不全;内脏只残留一些碎渣;零零碎碎地散落在几十平米的草地上;现场血污遍地,苍蝇成群,腥臭难闻;巨石下遗落一只手枪,一枚空弹壳,核查枪号,证实这是朱立世副局长的配枪。 巨石旁有三十二个中华烟烟蒂,有的只吸了几口就扔掉了。 山腰一片柳树丛里,搜索队发现了朱副局长的座驾──奥迪Q7。 法医收拢残骨碎肉,无论如何也拼不出人形,却在血肉模糊的头颅上发现两个小洞,经过技术鉴定为枪击贯通伤。进一步的DNA检测证实这是朱立世副局长的尸体。 从现场初步判断,可以排除他杀。 这块巨石位于一座小山峰上,坐在石头上可以俯看整个顺安城。可以推测朱立世在这块巨石前坐了很久,抽完三十二支烟确实需要一定的时间,他可能无数次地俯看顺安城,这个生他养他成就他抛弃他的地方。他不停地抽烟,当把最后一支烟吸的只剩烟蒂时,他扔掉烟蒂,毅然决然的举起了手枪,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扣动了板机。 时间应该是傍晚,晚霞把天空渲染的灿烂无比;清脆的枪声震动了凤凰山的原始密林,惊飞无数归巢的小鸟,但一切很快就重归平静,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科学研究证实,人在濒死的时候,脑海里会把一生经历的人和事儿快速回放一遍;朱立世在抽完三十二支烟这段不算长却也不算短的时间里,肯定把他这一生最重要的时刻回放了无数遍。 当然,最让他痛心疾首,无法释怀的还是唐英杰──这个平素兄弟相称,交情不浅的江湖大哥,原来是这么阴毒,手段如此毒辣,笑脸和金钱背后留了这么一手,事到如今,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死是最有尊严的选择。 朱立世和唐英杰认识很多年了。 当年,自来水公司维修队长半夜遇袭时,办案人员通过大量走访调查获得一些线索,作案嫌疑人基本上可以确定为唐英杰,宋军,黑熊和三胖四人;他们有动机,有时间,有可能。 案情向所长汇报后的第二天,承办这个案子的人员都被临时安排了其它工作,另派了两个人办这个案子,大家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即便有人猜到了原因,也不便说破,现实让人们学会了沉默,难得糊涂是当今的处世智慧,也是生存策略。 如果那时候把案子追查到底,逮捕唐英杰,宋军,黑熊和三胖,分头审讯,唐英杰就可能没有今天的风光,自己可能就走不到今天这步田地。 可是,走到今天这一步也不能全怪唐英杰,耗子不偷油掉不进油缸里,猴子不贪嘴去火中取栗,火就燎不到身上的毛。 杨百万失踪一周后,有人在滚兔子岭的江边发现一只银酒壶,有人认出是杨百万的酒壶,杨百万的家人拿着酒壶报案,酒壶留下了,案子在朱立世主持下大张旗鼓地调查了一番,最后案子还是不了了之。 杨百万嗜酒,专喝六十五度以上的地产小烧,别人喝酒是有菜有肉成顿儿喝,杨百万喝酒与众不同,他是随时随地,一小口一小口不间断地喝,一天喝不上半斤酒,却总在喝,所以常年揣着一个银酒壶。 有人好奇问他:“没见过你这么喝酒的。” 杨百万瞪眼说:“我这不是喝酒,是喝药,不这么整就心慌。” 如果当时组织人力沿着这个线索在滚兔岭江段潜水打捞,估计杨百万连车带人都会浮出水面,案情会大白天下,有人会被处以极刑┄┄星转斗移,现在,就连那只酒壶也已经不知了去向。 如果那时候收拾了唐英杰一伙,自己就不会走到今天。 杨茂林光天化日之下被黑熊打断了腿,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干警们群情激愤,咬牙切齿,众口一词要严办当事人。然而,杨茂林出事前三天,局里突然通知干警下班后枪支上缴,事情这么凑巧? 有人一语道破天机,很多人恍然大悟,很多人闭上了嘴,很多人学会了难得糊涂。 朱立世从小是个听话的孩子,在家听父母的,上学听老师的,他和苟局长是警校同学,苟年长他几个月,他平时戏称:“狗哥”。毕业后分到一个派出所,凡事听“狗哥”的;后来“狗哥”当了所长,他去掉“狗”,叫大哥。 苟大哥官运亨通,一路高升,因为朱立世是同学,人品诚实,听话,朱立世也被一路提拔,随着苟局长一路高升,一直作苟所长,苟局长的副手。 朱立世得到苟局长的赏识,也不全是他诚实,听话,他有察言观色地本事,苟所长,后来的苟局长想办而不好明说的事儿,他能不言自明,既而把领导的意图扎扎实实地落实到位;苟所长,苟局长不好出面的事儿,朱立世义不容辞,一马当先,两人意气相通,配合默契,左右逢源。 曾经把唐英杰看作真朋友,为他违法乱纪,为他放弃职守,为他支起保护伞;曾经把唐英杰看成是豪爽大方,挥金如土,为他出的力没有白出,每一次都有回报。这次如果撬开了金铎的嘴,唐英杰答应上千万的好处费。 朱立世很久之前就是有钱人了,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少钱;然而,即使有座金山,又能怎么样呢?他的生命即将走到终点,已经没有机会享受他的财富。 在即将死去的时候,朱立世想通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唐英杰把他们所有的人都耍了,所有人都是他利用的工具,被他利用,被他控制;因为人性的弱点──贪财。 朱立世相信,唐英杰的套子里决不会只有他一个人,肯定还有很多人,很快就会有人步其后尘,在黄泉路上追赶他。 朱立世实在不想死,女儿明天高考,老爸老妈体弱多病,妻子贤慧可人,生活称心如意。 如果能继续活着多好! 死是艰难的选择,本能上没有人愿意选择死;但当人生之路越走越窄,实在无法通过时;当故事已经到了尾声,为了自己的尊严和家人能继续享受美好的生活,只有死才是最好的了断。 中国人向来有死者为尊的传统,一死了之,只有死,才可以最大限度保全财产,让父母,妻儿无饥寒之忧;选择去死可以保护很多人,会有人领这个情,从而暗中照顾他的家人;选择死最重要的理由是,在快乐荣光的断崖边嘎然止步,没有坠入苦难的深渊,没有坠入屈辱的泥淖,也不失为明智之举。 朱立世吸了那么多烟,一定前前后后想通了这些问题,扔掉最后一个烟蒂,对着自己的太阳穴举起手枪。 兔死狐悲,朱立世的死在顺安一石激起千层浪。 人们看到了网络上的视频,人们知道了朱立世自杀的原因。一夜间,唐英杰由优秀企业家,慈善家,成功人士,突然蜕变成了阴险小人,忘恩负义之辈,当面说好话,背后下毒手的无耻之徒,唐英杰成了千夫指,万人恨,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凤凰山庄后院有了新名字:“三级片摄影棚”,曾经车水马龙,热门非凡的销魂窟,一夜之间门可罗雀,一个客人也没有。 后院不光是没有客人,曾经到后院消费过的官员们个个寝不安,食无味,人人自危,人人头顶着一颗定时炸弹。朱立世血淋淋,支离破碎的尸首成为很多人的噩梦。 在经历了焦虑,失眠,抑郁,精神错乱和迫害症等几个阶段后,有些人的噩梦最后变成了现实,有人实在无法忍受精神和焦虑,选择了自首;有人请长期病假躲进了医院;有人申请提前退休,之后远走高飞。 苟局长受到的打击最大,他的精神几乎崩溃;焦虑,失眠,抑郁一样不少地折磨着他。闭上眼睛朱立世就笑吟吟地浮现在眼前;场景一换就是遍地血污,残肢碎肉;苟局长整夜无法入睡,几乎天天睁着眼睛到天亮,只有镇静剂能带给他短暂的睡眠。 半个月后,国有资产局长午休时间口服了过量镇静剂,晚上八点钟家人找到他时,浑身青紫,已经气绝身亡。 房产局长的死法比较传统。他选择了青龙公园一棵300多年树龄,挂牌保护的古榆树。他在晚上游园的人散尽时把自己吊在了树上,第二天早上晨练的人发现他时,尸体已经硬了,地上流了一摊屎尿。 有两个派出所长就像商量过似的,同一天在办公室开枪自杀,子弹从右太阳穴进入,从左头顶穿出,弹道角度基本相同,可能与生前受过相同的军事训练有关。 有三位曾经的实权人物相继失联,这有点让人匪夷所思,还没到世界末日,有人似乎等不及了。 有人在寝食不安中等待末日的审判;也有人选择主动出击,找关系,托人情,“黑料”在金大侠手上,只要金大侠高抬贵手,其它都好说。 二二四,挖根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金铎晚上参加玉珠为霍金和文慧举办的饯行宴,回月亮泡的路上突然被逮捕,在审讯中饱受折磨,在人间地狱走了一遭。 好在霍金反应快速,用“唐刀”把朱立世和孟宪双送上热搜,这两条狗丑闻曝光,自身难保,这才认清了唐英杰的阴险面目,随即释放了金铎。 霍金护送金铎回到月亮泡,按计划霍金和文慧下午飞深圳,金铎遭此劫难,局势如何演变无法判定,霍金放心不下,想多陪金铎几天,机票改签。霍金把想法跟金铎一说,金铎不同意。 “我没大事儿,你不要耽误,还是走原计划。”金铎脸色蜡黄,心身疲惫,但语气坚定地说。 霍金无法,含泪点头,兄弟握手告别。 霍金和卫士回到温泉酒店,收拾行李准备出发,文慧听说金铎受难,非要去看一眼。 如果是平常,文慧坚持的事儿,霍金从不反对,排除万难也要支持。但这次不行,时间来不及,霍金强硬地说:“大哥说了,按计划进行,不能打乱既定方针。” 文慧看霍金如此坚决,不再坚持,便把金铎昨晚被捕受难的消息告诉了凤芝,凤芝就是个信息分发中继站,很快把消息发送给玉珠,吕成刚和钟华,众人听到消息立即赶往月亮泡。 劫后重逢,倍感亲切。最难过的当然是玉珠,看着金铎脸色蜡黄,疲惫不堪的样子,玉珠泪珠涟涟,手足无措,在地上直打转儿。 钟华说:“伤成这样,不能硬挺着啊!走,找程主任去。” 一个月前金铎腿伤感染高烧不退,曾找程主任医治,程主任却只能免费看病,不能用药,因为卫生局长不批准他开诊所,担心他名气太大,开诊所影响医院收入。 金铎听说后气愤不已,虽然发着高烧,却瞪着眼睛对程主任说,程主任,老百姓需要你这样的医生,不出三天,卫生局长不仅同意你开诊所,还会租好房子,配齐所有的设备,请你去开诊。 程主任听了一愣,随后笑着说:“呵呵,那可太好,我想都不敢想啊!金大侠,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不过,你是烧糊涂了,医学上叫谵妄,老百姓叫说胡话。” 金铎不想争辩,忍痛接受治疗。 没想到两天后,金铎的“谵妄”变成了现实。卫生局长亲自上门求程主任开诊所。 程主任喜从天降,说局长批准就行,租房子和买设备就不必了,局长一听吓得差点下跪,求爷爷告奶奶,一定要给程主任租房子,买设备。 这时候程主任才知道,那天金大侠不是“谵妄”,其中必有蹊跷。他那里知道,金铎把“唐刀”抵在了卫生局长的脖子上,金铎的话就是“圣旨”,违背了就得身败名裂。 有了那次经历,程主任把金铎看神一样的存在。传说的金大侠确实名不虚传。 程主任接到电话说金铎一会儿来看病,心下欢喜,正想好好感谢一下金大侠,便早早地恭候在诊所。 钟华开车把金铎送到诊所,程主任热情迎接,众人把金铎扶进诊所,程主任详细询问了病史,仔仔细细地检查了身体,诊断为缺氧性脑水肿,是高压冷水喷脸和塑料袋套头造成脑乏氧,继而引发脑水肿,不需要特殊治疗,静养几天会康复。 众人听了都松了一口气,玉珠的脸上也有了血色。 吕成刚乐不择言,不知轻重地说:“卧草!说白了就是脑袋里有水了呗。” 吕成刚本是半开玩笑,可是玉珠不爱听,脸色一沉。 凤芝看在眼里,一掌拍在吕成刚脑袋上,骂道:“你要死呀?你才一脑袋水呢,闭上你的臭嘴,没人拿你当哑巴。” 吕成刚狡辩说:“这又不是我说的,是程主任说的。” 钟华谢过程主任,对金铎说:“那咱回去好好养着吧。” 金铎点头,钟华上前扶金铎,玉珠拦住了,轻声问金铎:“回那儿?” 金铎说:“月亮泡呗。” 玉珠羞怯的问:“要不……上我家吧。去那儿谁照顾你呀?” 邱文明大声说:“玉珠,看你说的,有我呢,我伺候他,没问题。你要不放心,你也过来,咱俩伺候他,怎么样?” 玉珠红了脸,凤芝拉了玉珠一把说:“还是回月亮泡吧,你多跑俩趟啥都有了。” 金铎返回月亮泡静养,每天好吃好喝地养病,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金铎不得安静。首先是他心不静,原以为拿下了苟局长,狗子们就不会对他怎么样了,没想到还是吃了大亏,可见唐英杰的走狗不止苟局长一人,而是一批人。 反过来想,这次自己虽然吃了大亏,受点苦,朱立世一死,这事儿就传开了,唐英杰阴险恶毒的真面目就大白天下了,局面又复杂起来了。 接下来该如何动作,彻底搞垮唐英杰的伟业集团,把他的根挖出来?金铎白天想,晚上想,站着想,躺着想,一直没有满意的方案。 霍金为救金铎把朱立世和孟宪双送上了热搜,所谓做贼心虚,顺安的官场炸了营,有人不堪压力,精神崩溃以死解脱;有人在寝食不安中等待末日审判;也有人不甘心坐以待毙,选择主动出击。 金铎回到月亮泡的第五天,钟华抱着一个纸箱来了,他在桌边坐下,变魔术一样从纸箱中一样一样往外拿东西,四条中华烟,两瓶茅台酒,两盒极品龙井茶,东西全都摆到了桌子上,全是好东西,把金铎看得一愣一愣的。 金铎受伤后,钟华几乎天天过来看一眼,每次来都带些水果,熟食之类;突然带来这些贵重礼品,实在是反常。 钟华摆放好礼物,走到金铎床边坐下问:“怎么样?好点没?” 金铎疑惑地看着钟华说:“头痛恶心好多了,浑身没劲儿。”手指桌上的礼品问:“这么多好东西……啥意思?” 钟华往桌上扫了一眼,嘿嘿一笑说:“送你的,都是好东西,不过,不是我送的,我没这么多好东西,是别人送你的,大哥今天受人之托,向你求情来了。” 金铎从床上坐起身,笑着说:“啥?求我?┄┄这么重的礼,啥事儿呀?” 钟华示意金铎躺下,说:“你不知道外边乱成一锅粥了。朱立世这一死,咱顺安是炸了庙了,谁也没想到唐英杰这么阴毒,留了这么一手。当年凤凰山庄后院热热闹闹,吃喝嫖赌一条龙,谁没去过?有头有脸的都去过,现在全傻了,你不知道啊,有多少人睡不着觉啊!它马滴,真解恨!唐英杰这回可是完犊子了,成了臭狗屎了,千人骂,万人恨。” 金铎抿嘴一笑,揉着太阳穴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报应。” 钟华开心地笑着说:“说的是。这不,工行史行长,这些年跟唐英杰狗扯羊皮搅和在一起,整的挺近乎。朱局长这一死,把他吓懵了,眼瞅要退休了,整个晚节不保啊。史行长当年跟我爸关系就挺好,现在跟我也不错,他这人跟谁都嘻嘻呵呵┄┄三弟,你现在厉害了,知道不?大街小巷都是你的传说。呵呵,史行长听说咱俩是哥们儿,点头哈腰地来求我,让我过个话儿,求你放他一马,还说,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金铎脸一沉说:“哦!……这个老狐狸,挺狡猾呀,关系托到你这儿了。” 钟华见金铎变了脸,怯生生地说:“三弟,咱这小地方就这样,关系连着关系,扯着耳朵腮动。” 金铎想了一会儿说:“按说我跟他无冤无仇,不想毁他。他主动找上门来,我可以给他一个机会……哎?大哥,我让你查一查唐英杰在各银行有多少贷款,你查没?” 钟华拿起手机,打开备忘录,眼睛盯着手机说:“查了,都在这儿呢,清清楚楚。” 金铎问:“说说,什么行?总共有多少?工行有多少?” 钟华看着手机说:“伟业集团在工行,农行,建行,还有农商行都有贷款,四家原来共有二亿八千万,刚刚,矿泉水项目又在工行贷了六千万,一共是三亿四千万。这四家银行里,工行最多,差不多占一半,工行原先有一亿一千万,这次矿泉水项目又贷6000万,一共是一亿七千万。” 金铎凝视着北窗外的天空不语言,过了一会儿问:“大哥,要是唐英杰还不起贷款,银行会怎么办?” 钟华想了想说:“银行好办,银行不会背锅,所有的贷款都有资产抵押,一般规矩是押二贷一,也就是说抵押100块的资产,可以贷50块的款。到期还不了贷款,那就走法律程序,银行可以委托法院拍卖抵押资产,贷款就收回来了,不管到什么时候,银行不会吃亏。” 金铎心里暗喜,心想,你们不是怕“唐刀”吗?好,我就用这把刀挖断唐英杰的根。 钟华问:“你笑什么?” 金铎问:“要是所有的银行一齐收回贷款,唐英杰还得起吗?” 钟华看着金铎正想说什么,院子里传来汽车喇叭声。 邱文明在院子里大声说:“哎哟!――稀客,稀客,快进屋。” 二二五,众矢之的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钟华受工商行史行长之托,向金铎求情,金铎灵机一动,何不借力打力,借风行船,迫使史行长限期收回贷款,如果所有的银行都限期收回贷款,伟业集团资金链断裂,岂不就只能破产了。 有了这个念头,金铎心里一阵欣喜,很长时间以来,如何搞垮唐英杰的经济基础一直困扰着他,像块石头压在心口,现在这块石头终于落地了。想到此,金铎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 钟华问:“你笑什么?” 金铎正要说话,听见院子里狗叫,邱文明大叫道:“稀客,稀客,快进屋。” 钟华和金铎都伸着脖子往外看,只见金铁男在前,大奎在后,都提着沉甸甸的购物袋大步流星地进了屋。 金铁男一进门就叫道:“金铎,听说你进去走了一遭,怎么样了?来看看你,我给你送礼来了。” 说完把袋子里的礼品一件一件摆在桌子上,把两个购物袋往一旁推了推说:“这是我给你买的好吃的。”把另外一个沉甸甸地购物袋拍了拍说:“这个不是我的,是别人送你的,我受人之托,给朋友求情来了。” 金铁男话音刚落,大奎也把购物袋往桌子上一放说:“还有我,也是替别人送礼来了。” 邱文明在购物袋上摸了一把,呵呵笑着说:“今天刮什么风?……都是好哥们儿,怎么来这一套?这是咋的了?” 金铎男端茶喝了口说:“什么风?┄┄血雨腥风。” 金铎看着金铁男,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说:“是吗?我昨天晚上做了个梦,梦见鬼哭狼嚎。” 金铁男微微一笑说:“那不是梦,是现实。” 顺安城正在酝酿一场血雨腥风,有些敏感的人未雨绸缪,提前送人情,拉关系,这是小城特色。 顺安这样几十万人口的小城,它的运行有自己约定俗成的潜规则,与大都市不太一样。 大都市里彼此都是陌生人,需要法律维持公共秩序和保护个人利益,人们遇事找律师,上法院;而顺安这样的小城不同,法律之外,真正起作用的往往是关系,是人情。 某一年,高家小子强J了刘家姑娘,如果在大都市,刘家肯定是找警察报案,之后去法院起诉,高家小子百分之百是锒铛入狱,刘家姑娘虽然出一口气,可是终生都走不出心理的阴影和社会舆论的压力。而在小城不同,刘家姑娘受了欺负,却没去找警察,说和人却抢先进门了;那高家小子是真心喜欢刘家姑娘,两家又门当户对,说和人竟成了媒婆,一个愿娶,一个愿嫁,两家最后成了亲家,一场两败俱伤的官司烟消云散,最终结果皆大欢喜。 这就是小城的人情味,遇事不是找法院,而是找熟人,找关系。 钟华,金铁男和大奎就是这样被“找”出来了作了说客。 邱文明喜欢交朋好友,喜欢朋友相聚。他拖着一条瘸腿忙里忙外烧水沏茶,吩咐厨房准备酒菜。 “聚这么齐不容易,中午咱喝点,平时请都请不来,今天谁也不能走,不喝点对得起谁啊?”邱文明乐呵呵地说。 金铎一指桌子上的茅台酒说:“好主意,要喝就喝茅台,有人敢送,咱就敢喝。” 大奎说:“三弟你可想好了,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短,这酒可不是随便喝的,喝不好闹肚子。” 金铎的鼻子哼了一下说:“别当我是傻子,你们想拿绳子捆我,我是那么好收拾的吗?没啥想的,先喝了再说。” 大奎说:“啥?……捆你?谁捆你了?” 钟华瞪了大奎一眼说:“你这脑袋,肯定是让驴踢了?”既而转脸看着金铎说:“现在谁也捆不了你,铐子都铐不住你,绳子算个球。东西我只管拿来,到这儿就是你的了,你说喝咱就喝,不喝白不喝。” 众人大笑,邱文明说:“草!借金铎的光,咱也喝喝茅台。” 金铎笑着爬起身,慢慢下床坐到椅子上,端茶喝了一口说:“程主任嘱咐我不能喝酒,要喝你们喝。” 金铁男说:“那多没意思,其实酒也是一味中药,驱寒祛湿,舒筋活络,喝点没事儿。” 金铎原本就是撒谎,让金铁男揭穿了,笑而不语。 金铁男接着问金铎:“伤的怎么样?┄┄落他们手里,够受吧?” 金铎经受的金铁男都经受过;金铁男经受的,金铎真没经受过。 金铎皱皱眉头说:“有了这一遭,我算知道狗子们的手段了,真它马阴呢。把我折磨的死了好几死,浑身难受,外表一点看不出伤。它马滴!这帮犊子真会整人,……现在就是浑身痛,头痛,恶心,晚上睡不实,做噩梦。” 金铁男叹口气说:“你这算啥?就几个小时,我让他们折磨了三天三夜,大灯照着脸,不让吃,不让睡,24小时轮番折磨我,不知死了多少回。唉!──都一样,到现在还经常做噩梦,半夜吓醒,这帮家伙,心黑手更黑。” 大奎说:“我也进去过,我咋没啥事儿呢?” 金铎看着大奎说:“你是猛男,抗整。” 大奎咧嘴笑了笑说:“那滋味不好受,一分钟觉得比一个小时都长。” 众人大笑,邱有明说:“你仨是难兄难弟,应该喝一壶。” 金铁男说:“酒当然得喝,趁现在清醒,先把事儿说清楚,一会儿喝多了别忘了正事儿。” 金铎有点得意地说:“真没想到,这么多人求我,一不小心我成了大人物了,呵呵!” 当初,大捶从唐英杰电脑里“洗”来的“唐刀”是一个视频和音频的大集合,杂乱无章;必须把视频和音频中的人一个一个甄别出来,姓甚名谁,这样才具有毁灭性的能量。这事儿金铎试了几次都不成,一筹莫展,最后请了钟华和金铁男协助甄别,可以确认的有一百多个官员,还有三分之一的内容无法确认,那时在双泉镇邱文明的姨妈家,甄别完成后,金铎让文海买一百多个U盘和信封,文海买到了U盘,却没买到信封,买回来二百个表面烫金“恭喜发财”,“百年好合”字样的红包。 “现在谁还写信,没人卖信封。”文海说。 金铎想想也是,只好用红包将就。这事儿金铎跟霍金闲聊时说过,所以霍金知道“红包”的事儿。一个“红包”就是一个定时炸弹,发到网上就有人身败名裂。唐英杰苦心经营的“护身符”,现在成了金铎的无敌屠龙剑。 剑下之人胆战心惊,除了惟命是从,没得选择。 钟华说:“那是,看这帮家伙平时人五人六的,个个都是人面兽心,这下好了,报应来了。” 金铁男说:“老话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心里有鬼,才惶惶不可终日。” 大奎恨恨地说:“全是活该!” 金铁男看了金铎一眼,接着说:“不过,也不一样,应该区别开。有的是心甘情愿地为虎作伥,有的是卖身投靠,有的是迫不得已,有的是随波逐流,主观不一样,动机也不同,应该区别对待。” 金铁男这话是为自己求情作铺垫。 金铎坏笑着说:“铁男说的有道理,不过,我管不了那么多,也没闲空去整明白谁自愿,谁被迫。眼前儿,我和唐英杰是死磕了。他两次雇杀手灭我,第一次咱给他破了,第二次有人帮咱破了,我看他不会善罢甘休,那就死磕到底呗。我现在要在经济上搞垮他,怎么搞?你们这一来反倒提醒了了,我想好了,你们不用说情,我现在是生死关头,谁说情也不好使,你们回去告诉请托的人,求人不如求已,谁能帮我,谁能给唐英杰找麻烦,让唐英杰早点垮台,将功抵过,我可以放他一马,其它人,我一个也不放过,全让他们身败名裂,就算净化一下顺安的官场。” 金铁男插话说:“你说,怎么才算帮你?” 金铎脸色冷峻地说:“大哥,你给各行长透个话,凡是唐英杰有贷款的行,二个月内收回贷款或者起诉到法院的,就算帮我,否则,就别怪我不讲情面。铁男和二哥,你俩也不用说情,回去告诉请托的人,我就是要在经济上搞垮唐英杰,凡是能在这方面帮我的人,给唐英杰找麻烦,让他早点完蛋的,我可以放他一马,将来都平安无事,当初他们怎么帮唐英杰发家的,现在就怎么让他破产,就这么个原则。” 钟华喝了一口茶说:“农商行贷款将近二千万,新行长刚上任半年多,是从外地调来的,跟唐英杰没什么事儿,拿不住他,怎么整?” 金铎说:“好整,世界上没有不吃腥的猫儿,也没有不贪财不贪色的官儿,监控他半个月,什么材料都齐了。” 钟华惊讶地看着金铎说:“试试吧。” 金铁男低头想了想说:“我明白了,金铎,这招儿行,我的请托人都掌权呢,查呗,合法经营,偷税漏税,消防设施,五险一金,现在的商人,想查,你就没个跑儿,唐英杰就成了众矢之的,金铎,你就瞅好儿吧。” 大奎说“我的请托人你们想不到。” 金铁男问:“谁呀?我也纳闷,现在着慌的是当官的,你一个管道维修工,认识几个当官的呀?” 大奎瞪了瞪眼睛,正要争辩,院子里一片吵嚷声,吕成刚大声吆喝道:“好酒在那儿,我就是冲酒来的。” 众人隔窗望去,吕成刚,玉珠,凤芝下了车,向屋里走来。 二二六,豁然开朗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大奎说他也是来说情的,金铁男调侃大奎是管道维修工,能认识几几个当官的,给谁说情呀;大奎正要争辩,院子里一片吵嚷声,吕成刚,玉珠,凤芝来了。 大家纷纷起身让座,玉珠抢先一步进了屋,玉珠穿着一身朴素的天青色短袖休闲服,气色红润,美丽如花,光彩照人。 大家的目光就被玉珠点亮了;美是一种压迫力,就如正午的太阳,让人不敢直视。 玉珠大大方方地坐在金铎旁边,目不转睛地打量着金铎,看得金铎不好意思起来。 吕成刚见桌子上堆成山的礼品,拿起一瓶茅台酒,在鼻子底下嗅了嗅,兴奋地叫道:“卧草!!这么多好东西,文明没骗我,谁搞的?啥意思呀?” 金铁男拍了一下吕成刚说:“吕大侠,还记得我不?你小子比上学时壮了,别的没啥变化。” 吕成刚杵了金铁男一拳说:“卧草!铁男呐!咋不记得呢。以后别提吕大侠了,现在街上流传的是金大侠,金铎才是大侠,我呀,提不起来喽。” 金铎抬头问吕成刚:“还没喝就说糊话了,都传个啥?” 凤芝抿嘴一笑说:“金铎,你可说错了,真不是糊话。传啥?都把你传成神了,你看看微信朋友圈儿,你给多少人出了气了,有人说你是顺安第一侠……你,恢复地怎么样了?” 金铎嘻嘻一笑说:“我?差点没让人废了,人家大侠惩恶扬善,仗剑走天涯,打遍天下无敌手,你看我那儿像?我恢复的还行┄┄没事儿了。” 玉珠看着金铎的脸说:“我看你脸色儿不好,唉!――我这个后悔呀,你说我这客请的,让你遭这一场罪。” 金铎深情地看着玉珠说:“你有啥后悔的,这事儿跟你请客没关系,这场罪早一天,晚一天,非遭不可,是赶巧了。” 金铎用双手搓了搓了脸说:“这回呢?脸色好点吧?” 吕成刚说:“卧草!好说,喝二两,脸色儿就好了。”吕成刚喝酒脸红,不用二两,只一口酒下肚脸就像块大红布。 钟华说:“成刚,那是你,喝点就脸红,人说喝酒脸红的人可交,我看这话也不准。” 钟华话里有话,有点怪罪吕成刚,他天天往城里跑,跟凤芝厮混,金铎被捕他一点忙没帮上,他却是金铎花钱从监狱里捞出来的。 吕成刚没那么心机,没听懂钟华的话外之意,只当是玩笑,便瞪圆了眼睛说:“卧草!大哥,啥意思?你说我不可交呗?” 凤芝有点觉警,嘻嘻一笑说:“你以为呢?谁交你这毛驴子。” 吕成刚还要争辩,邱文明站在门口喊道:“快,快,收拾桌子,上菜了。” 大家立即行动起来,七手八脚把桌子上的礼物收拾起来,玉珠和凤芝起身去了厨房,帮着上菜。 钟华拿起一瓶茅台酒说:“喝它,怎么样?” 金铎点头说:“对,就喝它。” 金铎说着把酒杯递了过去。钟华推开他的酒杯说:“要我说你还是别喝了,要不我给程主任打个电话问一问,他说能喝你就喝,他说不能喝,你就没这口福了。” 吕成刚伸手抢酒瓶子,对金铎说:“卧草!金铎,这么好的酒喝点吧,不就脑子里有点水嘛,能咋的?” 玉珠什么不说,上来抢过金铎的酒杯,放在身后。 金铎看了一眼玉珠,嘻嘻一笑,从玉珠身后找到酒杯,举到钟华面前说:“我今天高兴,难得的是铁男来了,我就喝一杯。说实在的,你们来之前我心里乱糟糟,理不出个头绪,你们这一来,我心里突然清亮了,必须喝一杯。” 玉珠站起来伸手抢酒杯,金铎嬉皮笑脸闪身躲开。 玉珠指着金铎对大家说:“你们看,都三十多的人了,嬉皮笑脸这一出儿是不是跟上学那会儿一模一样儿。” 众人大笑,金铎说:“娘胎里带来的,就这一出儿了,爱咋的咋的。大哥,倒酒。” 钟华犹犹豫豫地接过金铎的酒杯倒了大半杯说:“好,就这些┄┄说说怎么个清亮了,早点整垮姓唐的,大哥也出口恶气。” 金铎仍然嘻笑着说:“大哥,啥意思?老话说满杯酒,半杯茶,倒酒那有倒半杯的。” 玉珠伸手在桌下狠狠地掐了一下金铎的大腿,金铎“哎哟”一声站起身,顺势接过满满一杯酒,自我掩饰地抿了一小口,有滋有味地啧啧嘴;连说:“好酒,好酒。” 金铁男接过酒杯在鼻子底下嗅了嗅,呷了一口说:“哇噻!这是真茅台,味道跟一般的酒就是不一样。” 邱文明说:“铁男,这酒你以前肯定没少喝,能品出真假,俺没喝过,你要不说,咱还真不知道真假。” 金铁男凄然一笑说:“当年确实没少喝,唉!好汉不提当年勇。” 凤芝突然站起身,伸手要过酒瓶,对玉珠说:“你们这一说把我说馋了,这么好的酒,不喝点多亏呀?玉珠,凑个热闹,咱俩也整点,尝尝,到底啥味道。” 玉珠手捂着酒杯说:“要整你整吧,我不整。” 凤芝推了一把玉珠,抢过酒杯满上了酒。 玉珠为难地看了一眼金铎,金铎一脸幸灾乐祸的坏笑。 一时间大家杯里都满了酒,金铁男对金铎说:“金铎,我看你眼放金光,美滋滋的,不光是因为玉珠来了吧?” 玉珠撇撇嘴说:“哼!我算什么?” 金铎看着玉珠一笑说:“还挺记仇呢!其实,你也应该喝点,因为到现在,我可以肯定地说,唐英杰要完蛋了,这回是真要完蛋了。” 金铎这话戳到了所有人的爽点,大家精神一振,都兴奋起来。 吕成刚腾地站了起来,举着酒杯说:“卧草!金铎,这话过瘾,我做梦都盼着这一天呢!咱今天敞开了喝,谁也别装怂。” 玉珠眼里突然涌起泪水,在烦恼的泥淖中困顿了这些年,她更盼着这一天。 钟华眼睛放光,紧盯着金铎说:“三弟,咱为这一天干一杯。” 众人举杯,一饮而尽,凤芝也像个男人一口干了杯。玉珠先喝了一小口,看看别人都干了,不太好意思,又喝了一小口,两小口喝下去半杯,哈着酒气,粉面更加红润起来。 金铎看着玉珠笑说:“刚才不让我喝,现在把自己也搭上了。” 玉珠羞涩地一笑说:“热辣辣的,有什么好。” 邱文明抓起酒瓶给大家一一满上酒,放下酒瓶说:“金铎,你以前跟我说过,搞垮唐英杰分三步,我记得死死的。第一步断爪牙,第二步撅保护伞,第三步挖他的根。现在第一步和第二步咱们基本完成了,这第三步……你有招儿了?” 金铎冲邱文明点点头说:“本来这第三步把我难住了,老虎吃天没处下口,头都想大了也没想出好招儿,今天,他们仨来送礼,让我豁然开朗,心里立马清亮了。” 大家都瞪大了眼睛,咂摸金铎这句话的意思。 金铁男微微一笑,心领神会;大奎傻乎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吕成刚凝神思量;玉珠盯着金铎的眼睛,好像答案就在金铎的眼睛里。 邱文明说:“金铎,虽然我脑子笨,我也一直想这个事儿呢。你快说,让我心里也敞亮敞亮。” 众人呵呵一笑,目光聚集在金铎脸上。 金铎笑吟吟地端起酒说:“来!咱干一杯,再说。” 二二七,品酒论道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金铎说大家喝一杯,之后告诉大家唐英杰为什么要完蛋了。 众人举杯共饮,金铎的酒杯刚送到嘴边,玉珠伸手拉了拉他的肘,意思少喝点。 金铎瞪一眼玉珠,一口干了杯。 大家放下酒杯都看着金铎,金铎把玩儿着酒杯,眨着眼睛说:“唐英杰有今天靠三根棍儿支着,一是暴力,二是保护伞,三是经济实力。现在暴力这根棍儿让咱撅折了,他的打手都在医院呢,两次请杀手都失败了,活阎王一场大火烧成了灰,他已经没什么招儿了,所以再找狗子来收拾我。” 金铁男插话说:“金铎,没那么简单,听说他那个保镖挺厉害,蔫马狗咬人下死口,不得不防。” 金铎点点头说:“你说的是,危险随时都有,小心点是对的。” 金铁男说:“疯狗更凶,我听说他们招不到保安。再就是,这把让狗子抓你他们失算了,你虽然遭点小罪,顺安官场来了一场大地震,唐英杰的保护伞彻底不好使了;不仅保护伞不好使了,现在可以说反目成仇,他们恨不能把唐英杰撕碎了才解恨,唐英杰已经是四面楚歌,寸步难行了。这对你挺有利。” 金铎说:“就因为有这个局面,可以对他的经济下后了。” 钟华翻着眼皮问:“话是这么说,怎么搞?有谱没有?” 金铎说:“怎么搞?你们来之前我一直想这个事儿,乱乱糟糟没个思路,你们这一来给我提醒了,我手里有屠龙刀啊!不用我搞,我一声令下,就会有人去搞,谁不听话我就砍谁,让他身败名裂。” 这次全桌的人都听懂了,全都开心笑起来,邱文明说:“好,痛快!光说话了,来,金铎,我敬你一个,高兴,真高兴。” 大家举杯干掉,邱文明给每个人倒酒,金铎又伸杯过去,玉珠伸手阻挡,邱文明抢过酒杯倒满送回来,板着脸对玉珠说:“要管回家管去,别在这儿管,败我们酒兴。” 玉珠气得狠狠地瞪了邱文明一眼,骂一声:“死瘸子,他……”玉珠涨红了脸没词了。 桌上人哈哈一笑,玉珠脸上飞红,桌底下又使劲儿掐了金铎一把。 金铎赶紧夹了一块鸡肉送给玉珠,一语双关地说:“你馋肉了?”暗指她使劲儿掐自己,是要拧一块肉嘛。 金铁男说:“金铎,你这招儿有点损,但肯定好使,这么整,唐英杰确实要完蛋了。” 金铎若有所思地说:“说到底,钱是唐英杰的命,钱能通神,只要有钱,他就能死灰复燃。最近他账户里丢了一亿多,抓我就是因为这个事儿,他们怀疑是我给转走了,我事儿跟我无关,他们怎么折磨我也不能承认。不过,账户的钱虽然转走了,他还可以贷款,可以收费呀,水费,取暖费;可以卖房子呀,这就是说他还有缓阳的机会。怎么搞呢?他银行贷款有三个亿多,只要银行一齐回收贷款,他就得破产还贷,他就彻底完蛋了。” 玉珠看一眼金铎,撇撇嘴。心想:你撒谎不眨眼皮儿。文慧跟她说过,唐英杰的钱是金铎半夜里亲自转的,霍金要代劳,金铎不让,他要亲自转,他是豁出自己,保护兄弟。 吕成刚听懂了,啪地拍了一下桌子,大叫道:“卧――草!好!──太好了!金铎,你是我亲哥!整垮唐英杰,你让咋的我就咋的。来,我也敬你一杯。金铎,你知道,我一直牛皮烘烘的,从没把谁放眼里,没服过谁。说心里话,我服你,越来越服你,你给我报了仇,我给你磕头。”说完起身真要趴地上磕头。 金铁男一把拽住他说:“算了,算了,这都是啥规矩呀,说磕就磕,有这个心就行了。” 吕成刚涨红着脸坐下,金铎说:“成刚,净玩儿虚的,磕呀!┄┄我接着呢。” 吕成刚知道金铎在逗他,哀求道:“卧草!先欠着,他们走了我给你磕,行不?” 吕成刚出狱后就一个想法,整死唐英杰,即使同归于尽也心甘情愿。所以出来后独闯凤凰山庄枪击唐英杰,火烧凤凰山庄。后来跟金铎在一起,发现金铎比他会玩儿,发现慢慢折磨比一下整死好玩儿,过瘾,还不犯法,便对金铎另眼相看,言听计从,在金铎面前一改桀骜不驯的张狂,平生第一次听别人摆布。 凤芝对吕成刚翻一下白眼说:“你们瞅瞅,三十多了,还想一出是一出,没个稳当样儿。” 钟华呵呵一笑说:“成刚直脾气,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玩儿心眼儿。” 金铎端起杯说:“在座的都是兄弟,问你们个事儿,或许不远的将来,你们都会成为某个大公司的高管或负责人,有机会贪污腐败,你们说说看,怎么能让你们清正廉洁,不贪不占。” 吕成刚心直口快,抢先说:“那得有吃有喝有车有房子住不缺钱。” 大奎说:“啥叫不缺钱?钱还有个够呀?” 邱文明说 :“那得有良心,讲义气,我整这个养殖场,虽然我说了算,我就不贪不占,真的,不骗你们。” 钟华说:“还得靠健全的规章制度,得有严密的监督才行。” 凤芝比较悲观,她以江湖老手的口气说:“金铎,你别做梦了,那不可能,人不为已,天诛地灭,老祖宗早就看透了,你太学生气了。” 金铎把目光看向玉珠,意思是请她发表观点,玉珠摇头说:“我不行,当老师时两耳不闻窗外事儿,现在囚在家里,跟个傻子差不多,啥也不懂。” 金铁男若有所思地说:“这事儿别太乐观,也别太悲观,我个人认为,首先靠信仰,想想那些开国伟人,终其一生不贪不占,这是真的,靠的就是信仰;可是,他们是伟人,普通人怕是做不到,怎么办呢?就是钟行长说的,靠严密的监督和规章制度,当年刘青山,张子善也都是有功之人,罪不当死,但说杀就杀了,震慑了一代人。所以,即靠信仰,还得有制度,信仰和制度结合起来,应该差不多。这个世界是不完美的,没有绝对的清廉,人至清无朋,水至清无鱼,这是有道理的,只要主流是清廉的,那就很了不起了。” 金铎点点头,举杯说:“铁男,来,我敬你一杯,兄弟将来肯定有很多借重你的地方,关键时候别掉链子。” 金铎的话没头没尾,在坐的人都犯了寻思。金铁男隐隐约约猜到了金铎的心思:这小子,不是要接管唐英杰的伟业集团公司吧?这不是做梦吗?┄┄这点酒不至于喝多呀。 放下酒杯,金铁男问:“金铎,你要接管伟业集团?” 金铎嘻嘻一笑,没正面回答,他说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前些年,有个世界著名的富豪出了一道题,向全世界征集答案,答对者奖励100万美元。富豪出的题目是:人这一生什么最重要? 有100万美元的诱惑,全世界的专家学者给出了五花八门地答案,可是,最后这100万美元让一个9岁的小女孩子领走了。 她的答案就两个字:念头。 小女孩子之所以选择这个答案是因为她的姐姐曾经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小镜子,她总担心妹妹偷她的小镜子,警告说:“不要有念头。” 从此姐姐每天都要费尽心思地把小镜子藏起来,天天如此,深感繁琐,最后姐姐买了一个同样漂亮的小镜子送给妹妹,这才安心。 因为她有念头,才拥有了姐姐同款的漂亮小镜子。其实念头就是理想,就是信念,就是格局。 富豪本人也正是因为年轻时一个异想天开的念头,走上了财富的道路,所以,他把100万美元奖励了小女孩。 狼崽和羊羔一起长大,长大后便把羊当作伙伴,不是没有吃羊的能力,是没了念头。 人生在世,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善念如火三春暖,恶念如刀冰雪寒。 金铎的故事有人听懂了,有人似懂非懂,有人鸭子听雷。 吕成刚拿起酒瓶说:“卧草!金铎,你老整那深奥的,咱也听不懂,你说怎么干全听你的。来,我给大家倒一杯,这杯酒有话说。”原来他的公寓楼已经装修完毕,近期就把老妈接来,咱又有家了,请大家到家做客。 邱文明说:“那天搬家,咱得去燎锅底。” 吕成刚看一眼凤芝说:“还没定。”其实是他没权定。 金铁男眼贼,看出了吕成刚和凤芝的猫腻,开玩笑说:“大家都挺忙的,就手把你俩喜酒一起喝了吧。” 众人哄然一笑,凤芝啪一拍桌子说:“想的美,那太便宜他了,老娘虽然是二婚,也得象模象样儿的办一办,稀里糊涂可不行。” 吕成刚满脸堆笑:“那是,那是,办,一定好好办。” 这顿酒一直喝到太阳偏西才散局,众人一齐往外走,金铎送大家到门口,钟华问大奎:“二弟,你来到底给谁说情呀?” 大奎一拍脑袋说:“喝多了不是,把正事儿忘了。”之后趴金铎耳朵上说:“三胖。” 金铎吃了一惊,问了一句:“谁?” 大奎说:“三胖。” 金铎说:“他怎么说?” 大奎说:“他让我告诉你,很多事他不赞成唐英杰,但他是老大,没办法,他感谢你在滚兔子岭放他一马,他说,你如果有事儿用到他,他愿意帮忙。” 金铎沉思了一会儿说:“我知道了。 二哥,别相信他,跟他们什么也别说,别是他们耍什么花招儿。” 大奎说:“嗯,我心里有数。” 钟华靠过来问:“你俩嘀咕啥?” 大奎笑笑说:“不告诉你。” 玉珠站在车门前,转过身对金铎喊了一句:“快回去吧,外边风硬。” 金铎招招手,黄尘飞扬中车队远去了。 二二八,当众受辱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那天一番品酒论道,酒宴散场,钟华问大奎:“你来给谁说情?” 原来大奎是为三胖说情,三胖通过大奎给金铎传话,有佩服,拉拢的意思。金铎说别信他,说不定是什么花招儿。 大奎说:“我心里有数。” 金铎怕是圈套;其实确实不是圈套,却也不是三胖的意思,他没这花花肠子,这都是宋军的主意。 宋军最近感觉事事不顺,到处碰壁,他有不祥之感,宋军和三胖关系好,便悄悄地对三胖说:“兄弟,形势不太好啊!” 宋军说了半截话,便故作神秘,往下不说了。 三胖对宋军可以说言听计从,这听这话吃了一惊,急切地问:“二哥,咋的了?咋个不好?” 宋军东张西望一番,小声说:“这不眼瞅着八一了嘛,往年八一都搞搞‘共建’,一整就十多家,忙的我脚不沾地。今年可好,我打了十几个电话,没人搭茬,这它马一夜之间变天了,都躲着咱,有的说话贼难听,这么着,以后咱还咋混了?┄┄兄弟,咱哥们儿混到今天不容易,我琢磨……唉!” 宋军一声叹息又不说了。 三胖左右看看,没别人,焦急地问:“草!二哥,咋的呀?痛快的,你琢磨啥呀?” 宋军贴近三胖小声说:“我琢磨,朱局长这一死,对咱太不好……得留条后路。 三胖瞪着小眼睛问:“二哥你说明白点,啥意思?┄┄咋留后路?” 宋军又叹口气说:“你发现没有,这个姓金的从回到顺安,招招致命,斗到今天,我不说你也明白,大哥怕不是他的对手……万一秋后算账,咱这半辈子的血汗可就全泡汤了。” 三胖一怔,敬佩宋军看的远,便问:“那咋整?” 宋军小声说:“你跟赵队长关系一直挺好,滚兔子岭他救过你,这个关系就是后路。” 三胖想了想没明白,便问:“赵队长跟咱是老关系,这没啥说的,他怎么是后路呢?” 宋军说:“你想呀,他跟你是哥们儿,他跟姓金的也是哥们儿,让他给姓金的过个话儿,对咱来说就是一条后路。” 三胖想了想说:“这?……行吗?” 宋军说:“病急乱投医,试试呗,你别说是我说的。” 三胖有点懵,问道:“那咋说呢?” 宋军想了想说:“你就说大哥对玉珠那样,你也不赞同,如果姓金的有什么事儿,尽管吱声。姓金的就明白了。” 三胖迟疑地问:“这样好吗?万一大哥知道了……” 宋军一声冷笑说:“大哥怕是顾不上这些了。” 三胖问:“咋的?” 宋军说:“俗话说众怒难犯,大哥犯了众怒了,我看有墙倒众人推的架式,这帮狗子不定那天就扑上来咬咱呢。” 三胖问:“你这一说我明白了,朱局长这一死,外边说啥的都有,二哥,你说的对,回头我找赵队长,把话儿过去。” 宋军点点头说:“唉!――大哥也真是,为一个女人整到这步田地,不好收场了。” 宋军一直负责对外联络,时局冷暖他能最先察觉,不是他过敏,是现实让他害怕了。 往年每到八一建军节,伟业集团就以“警企共建”的名义到局,分局和各派出所慰问,借机公开送钱送物,大肆收买。普通干警都有一份儿米、面、油、蛋;主要领导除了米、面、油、蛋,还要聚餐一次,山珍海味,推杯换盏中论功行赏,各位领导都有几千到数万的红包可拿。每年仅此一项,伟业集团总得几十万开销。用唐英杰的话说:“把他们喂饱,啥事儿都好办了。” 今年眼瞅着八一建军节临近了,跟往年一样,宋军打电话联系局,分局和派出所,商量今年的福利和聚餐事宜,却遭到一致拒绝;客气的说没时间,今年不搞了;不客气的话就难听了:“卧草!算了吧,怕偷拍。” 宋军打了一通电话,憋了一肚子气,把情况汇报给唐英杰。 唐英杰听了汇报脸色阴沉,一言不发,望着天花板发怔,脸色由红变白,由白变灰,突然骂了一句:“真他妈不要脸,有钱还怕花不出去?算了,那就不搞了。” 不光有钱花不出去,接下来的打击更让唐英杰难堪。 “八·一”建军节的前一天,市工商联组织部分企业家,带着鸡鸭鱼肉水果到部队慰问,这也是每年的惯例,唐英杰当然也在被邀请之列,被邀请的都是成功人士,有点名气的商界精英。 这样的活动不是谁都能参加的,虽然谁参加都要出银子,工商联只负责组织联络,用大家的钱买礼物,其实是往自己脸上搽粉;企业家们也不做赔本的买卖,他们借活动之机广交朋友,既能刷存在感,又能在电视上露露脸,相当于变相广告;各取所需,两相情愿。 通知说早上八点在世纪广场集合,从那儿出发前往驻军,活动项目一般是参观军营,座谈会,打靶,中午在部队吃饭,饭后返回。 那天,唐英杰准时到了世纪广场,已经有几位领导和企业界人士先到了,唐英杰下车跟他们招呼,让他意外的是,所有的人都不冷不热,脸上挂霜,躲躲闪闪,离的稍远一点的,能躲的都躲到一边去了,这场面让唐英杰大为诧异。 从前,唐总一来,市领导也好,大老板也罢,都是笑脸相迎,巴不得跟他招呼,没话儿找话儿套近乎,简直是众星捧月,百鸟朝凤一般。 可是这天,天还是那个天,地还是那个地,人心却说变就变,变得让唐英杰猝不及防,浑身不自在。 唐英杰受众人的歧视和冷落,心中不快,便想打退堂鼓,正犹豫是走还是留,人群里突然窜出来一个光头小伙,指着唐英杰的鼻子破口大骂, 这小子骂街是真有一套,跳着高,蹦着脚,把唐英杰祖宗八代骂了个狗血喷头,之后历数唐英杰吃人饭不拉人屎,当面称兄道弟,背后捅刀子,人渣,狗卵子,狼心狗肺,驴马烂子┄┄市井最粗陋的骂人话淋了唐英杰一头。 唐英杰先是被惊呆了,他万万没想到有人敢当众对他如此无礼,当即羞愧难当,满脸涨红,对这种人,跟他讲理,没理可讲;跟他对骂有失身份,唐英杰强压怒火,气得浑身发抖。 大象抢先一步奔过去抓那小子,那小子却很机灵,在人群里钻来钻去,竟有人故意阻挡大象,给那小子打掩护。 唐英杰喝住了大象,大庭广众之下,跟这种小混混冲突,太有失颜面;唐英杰想保持大人不计小人过的大度形象,不想让势态扩大。 有人认出这小子是朱立世的亲侄子,这是给死去的叔叔报仇来了。 这小子原本也是个仗势欺人的小混混,因为有朱立世撑腰,也曾在地面上横行一时。现在给白酒厂老板开车兼保镖。今天与唐英杰狭路相逢,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动手打人要负法律责任,他也知道打不过,惧着他的保镖大象。情急之下,当着众人破口大骂。 白酒厂老板也在场,那小子既然是他的保镖,他应该主动去制止,给唐英杰留点面子,而事实却恰恰相反,白酒场老板只是象征性地喝斥了几句,并没有实际行动。 世纪广场原本是人群聚集的地方,这天早晨豪车一辆接一辆汇聚,众人就当成一景,围观的人就很多;突然有人骂大街,骂的是顺安最有势力,最牛逼的黑老大唐英杰,那就更热闹了,当即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不一会儿就拥挤的人山人海,人人举着手机有拍有录有现场直播,几分钟后,一条条视频便充斥社交网络,注定会刷屏,冲上热搜。 大象气得浑身发抖,几次要挣脱唐英杰的拉扯,想冲过去教训一下那小子。唐英杰不想事态扩大,死死拉住大象,生怕他盛怒之下再出意外,那就更不好收场了。 众目睽睽之下,对这样的小混混,打不得,骂不得,唐英杰只好灰头土脸地上了自己的奔驰车,知趣地退出慰问活动,憋了一肚子恶气打道回府。 坐上车,唐英杰越想越来气,当着这么多领导和同行,当着这么多观众,这事儿太打脸了,唐英杰气得脸色铁青,杀人的心都有了。 最让唐英杰伤心的还不是当众打脸,而是那么多领导和同行,眼看着小混混骂大街,没人上前劝阻,或者把他拉走,全作壁上观,甚至毫不掩饰幸灾乐祸的兴奋。 最可恨的是白酒厂的老板,他的保镖如此撒野,如果不是受了他的默许,那小子也不敢这么放肆,唐英杰思前想后,没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如何下此毒手? 曾几何时,唐英杰跺跺脚,顺安城就得晃三晃;然而,今天被一个小混混当众辱骂,连个帮腔拉架的人都没有,都在看热闹,甚至幸灾乐祸……想到此,一股透骨的寒意从心口到头顶,再到浑身的每一个细胞,把唐英杰冰得浑身打颤。 唐英杰返回凤凰山庄恼怒难平,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看天花板,话也不说,午饭也不吃,谁劝也不吱声。 宋军和三胖听说了世纪广场事件,二人立即赶到凤凰山庄,三胖说他带人去找那小子算账。 宋军说:“这账要算也应该等一等,等事儿消停消停,直接废了他。” 任凭他俩诈诈唬唬,唐英杰仰脸盯着天花板,一言不发。 二二九,玉如意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唐英杰在世纪广场受到朱立世亲侄子的辱骂,即刻退出活动,上车回到凤凰山庄,坐在沙发上不吃不喝不语言,仰头盯着天花板,任凭宋军,三胖怎么劝解,始终沉默不语。 三个人就这样呆坐着,中午谁也没吃饭。 宋军正无计可施,黑熊回来了,他刚从莲花谷讨回来150万工程款,数额不大,却可以解燃眉之急。 “我日他亲妹子,活儿好干,钱难要,为这点逼钱儿,胃都喝出血了。”黑熊捂着胸口摆功买好地说。 唐英梅先是一喜,随即皱了皱眉说“交了设计费,勘察费,也不剩啥了,还差得远呢┄┄这咋整?” 唐英杰仰靠在老板椅上,无动于衷地盯着天花板。 宋军眨眨牛眼说:“说的是呀,不光水厂,电厂这边也等米下锅呢。现在煤便宜,多储点,到了冬天煤价就上来了。” 三胖生怕落了后,抢话说:“我这边要材料款的天天堵着门,没事儿都不敢回办公室,开门那儿都得钱,这那行,得想个辙呀。” 黑熊说:“这就叫罗锅上山──前(钱)紧,我这边估计半年开不了资,这帮农民工也不好对付,总不开资他们真敢撂挑子。” 唐英梅是财务主管,集团公司的大管家,现在财务出了问题,她责无旁贷。她想了想说:“要不咱搞次活动,预交费打折?┄┄取暖费,水费,打八折,八五折,购物中心的房租也一样,把明年的租金收上来?” 宋军说:“姐的意思是吃过头粮,这到是个招儿,不过,就算预收个七八成,不过二三千万,维持各部门运转还成,水厂那边还是顾不上┄┄还得琢磨贷款,较比靠谱。” 唐英梅为难地说:“唉,别提贷款了,我也是这么想的呀,一家一家跑了个遍儿,就像商量好了似的,一张口人家就封门了。” 唐英杰听着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一声不吱。 黑熊心直口快,对唐英杰说:“哥,生气呢吧?那事儿我听说了,反不了他,你别跟那小崽子生气,赶明儿我带几个兄弟去教训他,让他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这话唐英杰爱听,也相信黑熊是真心,便叹了口气,猛然坐直了身子,目光灼灼的扫视所有的人,语气沉重地说:“不是那么回事儿,那个小崽子虽然气人,我没当回事儿。现在事儿都赶一起了,让人偷了一个多亿,明摆着是姓金那小子干的,没人敢查;看出来没?朱局长的账算在我的头上了,都想看热闹,还有人幸灾乐祸,墙倒众人推呀!” 宋军说:“哥,人就那么回事儿,咱啥也不是,人家看不起,咱好了,人家就嫉妒,没啥了不起的。” 宋军明显的口是心非,三胖呆呆地看着宋军,知道他说的不是真心话。 唐英杰说:“我想好了,水厂必须搞好,万一这边事事不顺,水厂就是最后的指望。” 这话在座的都听懂了,三十六计走为上。 宋军说:“水厂那边什么也不差,就差资金,哥,听那些专家说,咱有水厂品质好,建成了就是印钞机。” 唐英杰表情带了笑意,想了想说:“资金问题,想想办法,不是问题,真正的问题是姓金的,这小子成了精了,只要他在┄┄”唐英杰不往下说了,他不说,在座的都明白。 黑熊的拳头在大腿上用力一捶说:“哥,我跟那小子有账算,这个仇我忘不了,这事儿交给我了,还有姓邱那小子,你放心,我这就安排人,废了他。” 三胖轻蔑地看了一眼黑熊说:“老四,你省省吧,那么简单就让你废了?这么快你就忘了怎么让人废的了?”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三胖口不择言揭了黑熊的短,黑熊脸上下不来,气得大骂三胖:“卧草!老三你想咋的?你这话什么意思?……滚兔子岭那么多人都废了,你好好的回来了,你是不是跪地求饶了?” 三胖哼了一鼻子说:“拿我当你呢?滚兔子岭我错赵队长的光了,要不,我也跟你一样了。” 黑熊腾一下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挺着两条僵硬的腿,像个木偶走向三胖,挥了挥拳头说:“老三,你是不是以为我废了,没那么容易,你要是不服,咱俩现在出去练练?” 宋军起身拉住黑熊说:“老四,有话好说,别急眼。” 唐英梅把文件夹啪一声摔在桌子上,急赤白脸地说:“你俩真有出息,这都啥时候了,还扯犊子。” 宋军给三胖使眼色说:“老三少说一句吧。老四你坐下,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呢。”说完看向唐英杰,唐英杰仰脸看天花板,对刚才发生一切无动于衷。 宋军安抚好黑熊和三胖,坐回到沙发上,心里暗暗地嘀咕:“从根儿上说,就为了一个女人,闹到这步田地,那么多兄弟残废了,一个多亿让人转走了,没人敢查,谁查谁废,这么下去还有好?”心里这么想,脸色阴沉。 唐英杰突然坐直身体,掏出手机放在桌子上,示意别人也交出手机。 三胖立即明白了唐英杰的用意思,马上起身把所有人的手机收集到一起,拿地隔壁秘书室。 大象正在秘书室守着电脑打游戏,见三胖抱过来一堆手机,拉开一个抽屉,示意三胖放进去。 大象提醒说:“这就对了,别在那屋商量事儿,漏风。” 三胖说:“是这意思,这不把手机都没收了嘛。” 大象还要说什么,走廊传来脚步声。宋军往秘书室一伸头,对大象说:“相师傅,走,上湖心岛转转。” 大象知道这是有重要的事儿商量,就和三胖随众人下楼,往湖心岛而来。 四个强壮的马仔抬着黑熊的轮椅紧随其后,黑熊有点摆谱的意思,其实他不是不能走,只是走路时膝关节不灵活,两腿戳地,身体摇晃,就像一具木偶。 天气很好,晴天朗日,大朵的白云飘浮在兰天上;湖心岛上绿树成荫,繁花盛开,蜂鸣蝶舞,空气里弥漫着草木芳香;一只不知名的长腿长颈水鸟一动不动地守候在湖边,耐心地等待鱼儿自投罗网。 好天气,好风光,唐英杰一行却无心欣赏美景,他们急匆匆过栈桥,穿林荫小路,爬五十六级花岗岩台阶,在湖心岛假山顶的凉亭坐定,唐英杰劈头问宋军:“老二,那年,那个玉如意,现在怎么样了?有什么信儿没有?” 宋军想了想说:“从那以后再没联系,我问问?” 宋军习惯性地掏电话,才发现电话都留在秘书室了。 三胖说:“我去拿。” 三胖出凉亭,小跑下了假山,消失在树丛里。片刻功夫,三胖拎着一个购物袋回来了,宋军找出自己的手机,闪到树后边打电话。 打完电话宋军对唐英杰说:“东西还在,条件不变,还是世纪广场的一个门市。” 唐英杰望着西天雪白的云山一言不发,众人不知他什么意思,全都闭紧嘴巴,宋军猜出了唐英杰的心思:镶金玉如意――屈书记。 三年前唐英杰就惦记这柄镶金玉如意,想买来送给屈书记。宋军亲自操办,来来去去跑过很多趟。藏宝人不要钱,要一个世纪广场的门市。 世纪广场寸土寸金,一个门市三百多万,关键是有钱买不到。一共三十五个门市,唐英杰为答谢有关领导象征性地出售了十八个,其余十七个自留出租,每个月租金收入十多万。 藏宝人很精明,三百万现金放在银行虽然有点利息,却逐年通胀,逐年贬值;一个门市,每月租金五六千,最难得的是逐年增值。 因为藏宝人要价太高,最终这笔生意没谈成,唐英杰花了四百多万买了一个羊脂玉观音送给屈书记。据说这是末代皇后婉容宫内的摆件,有鉴定书为证。 屈书记见了玉观音很喜欢,问:“这东西很贵吧,花了多少钱?” 唐英杰说:“一万多。” 屈书记当时就叫老婆付唐英杰二万现金,还说多给的就算跑腿儿费了。 唐英杰也不推辞,大大方方地把现金接过来,装进手包里。 屈书记在顺安主政五年,两年市长,三年书记。这五年正是伟业集团迅猛发展的五年。 这五年里,伟业集团完成了自来水公司股份制改造,百货大楼产权出让,市委市政府地块出让,青龙小区地块出让,这是伟业集团肥猪变大象的五年,可以这样说,没有屈书记的支持,伟业集团发展不会这么快,不会有今天的辉煌。 屈书记做事敢说敢做,唐英杰知恩图报;礼尚往来,投桃报李。然而,屈书记不爱钱,不收钱;屈书记爱好玉器,字画和古董,尤其喜欢玉器。唐英杰投其所好,四处收集玉器,字画和古玩。 顺安小城虽然偏僻,民间却散落着巨量的宫廷御用宝贝。宫廷御用之物如何流落至此?这与满洲国一段黑暗的历史有关。 二三0,湖心岛密谋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顺安小城虽然地处偏僻,民间却散落着巨量的宫廷御用宝贝,不是赝品,是真正的清宫收藏的精品。 大清御用精品之物如何流落至此?这与伪满洲国一段混乱,黑暗的历史有关。 1931年“9.18”事变后,日本关东军占领了整个东北地区,辽、吉、黑三省彻底沦为日本的殖民地。次年三月,在日本军队的撺掇下,末代皇帝溥仪从天津秘密潜逃至东北,在长春成立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傀儡政权——伪满洲国。 这是日本军国主义分子导演的,彻头彻尾的傀儡政权,因为除了日本,所谓的满洲国没有得到国际任何国家的承认,因此史称伪满洲国。 伪满洲国很短命,只存在了十三年。1945年8月8日,苏联对日本宣战。随后百万苏联红军从多个地点越过边境,向关东军和伪满洲军发起猛烈的攻击。 关东军招架不住苏联红军的攻击,节节败退。 到45年的8月11号,关东军眼看大势已去,仓皇撤退。由他们一手扶持的满洲国也风雨飘摇,到了最后的时刻。伪皇帝溥仪及伪满官员500多人乘火车从长春向西南流窜,13日早晨到达通化市临江县大栗子沟车站。这里是日本人经营的铁矿,通火车,有机场。日本人承诺从这儿经朝鲜,送他们去日本。 15日,日本天皇裕仁宣布无条件投降,17日溥仪被迫在通化市大栗子沟宣读《退位诏书》,至此,存在了13年零5个月的伪满洲国宣告解散。 19日,因为飞机太小,溥仪只带着几个贴身随从乘小飞机从大栗子沟飞往沈阳准备转飞日本;皇后婉容、福贵人李玉琴,伪满洲国总理张景惠等500多人滞留在大栗子沟,日本人说很快会有大飞机来接他们去日本;留在大栗子沟的还有一百二十箱绝世珠宝;其实,从长春出发时,溥仪的珠宝共有四百六十箱,到达通化大栗子沟时,只剩一百二十箱,其余宝贝不知去向,混乱之中大家只顾逃命,也无从追查。 这时,末代皇帝溥仪已经毫无利用价值,带他去日本纯粹是自找麻烦,日本人便有意透漏了溥仪的行程,当溥仪的飞机在奉天机场降落时,苏联红军立即包围了飞机,溥仪作了苏联红军的俘虏,伪满政权彻底灭亡。 溥仪作了俘虏后被送到苏联远东看管,苏联红军给予了充分的优待,然而,留在大栗子沟的500多人却经历了生死考验。 溥仪离开大栗子沟后,第二天早晨大家发现日本人趁夜偷偷撤走了;伪国务院总理张景惠这时才发现被日本人骗了,大家急得团团转,无计可施。到傍晚时,张景惠接到消息,长春正在组建维持会,希望他回长春竞争会长。张景惠是官迷,皇帝退位了,伪满洲国不存在了,他这个总理当然也就啥也不是了。接到消息,他毫不犹豫立即启程回长春。 溥仪走了,日本人溜了,张景惠也走了,大栗子沟这四百多人被彻底抛弃,他们没吃,没喝,没人管束。好在还有一百多箱珠宝,有人偷了珠宝跑路了;有人借机中饱私囊;大部分珠宝就用来交换食物,衣服,用具┄┄运去金似铁,这些宫藏无价之宝黯然失色。 前几年苏富比拍卖过一颗鸽子蛋大的东珠,150万美元成交,这颗珠子即出自大栗沟,它的第一个民间拥有者用一个玉米饼子交换了这颗珠子,这笔交易并不情愿,因为一个玉米饼子可以活一条命,一颗珠子有什么用,当时完全是可怜他们,才跟他们交换的。 唐英杰垂青的那柄镶金玉如意也出自大栗子沟,持有者的爷爷当年用三个土豆交换而得。 因为满洲国的这段混乱,黑暗的历史,大量宫中宝贝流落民间,即而带动了地方的珠宝古玩业,稍大点的镇子就有古玩店,这一行有个说道: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在农田地头遇到个锄地农民,说起古玩会让你大吃一惊;穷乡僻野中,说不定谁家的咸菜坛子就是元青花;走街窜巷的古玩贩子更是络绎不绝,幻想着不经意捡个漏儿,就够一辈子的嚼货。 因为这些历史机缘,这一带有很多古玩迷,屈书记就是其中之一,爱好与爱好不同,有人爱好只为收藏,研究,喜好;有人妄想投机取巧,一夜暴富;而有人却能把爱好发挥成日进斗金的生意。 省城古玩一条街的“松风阁”就不是一般的古玩店铺,那是一条隐秘的暗道,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它的秘密。当年唐英杰就是从这条暗道,把苟所长推到副局长位置,也是走这条暗道把他推到局长位置。 而今,唐英杰仍然要走这条暗道为伟业集团纾解资金困局。便想起当年没能成交的镶金玉如意,把这个弄到手,不愁办不成事儿。 唐英杰向宋军招手,示意他靠近,之后咬着耳朵说:“眼下最关键的是钱,没钱啥也玩儿不转,不就是一个门市嘛,货到地头死,答应他,你去办吧。” 宋军嘴里答应着,心里却很嘀咕,他有点迷信,那柄镶金玉如意是末代王朝之物,他有不祥之感,反正是送礼,送什么不是送,唐英杰手里有字画,有玉器,却用一个黄金门市去做吃亏的交易。他想劝唐英杰,话没说出来,他知道唐英杰的固执,他决定的事儿,谁也无法让他改变。 自从那次大象一枪击碎一只仿生麻雀,唐英杰见识了金窃听手段,大家提高了防范意识,即使在室外说话,也都咬着耳朵,防范被窃听。这样一来,两只脑袋贴来靠去,看着有点神神秘秘的感觉。 宋军点头说:“一个门市也没什么,不过,好使不?万一?……” 唐英杰抬头看了看天,咬着牙说:“事到如今,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有这一条路,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了。” 唐英杰的姐姐唐英梅站在旁边看着他俩咬耳朵,满脸的焦距。唐英杰跟宋军交待完,走近姐姐说:“姐,资金的事儿我去求一下屈书记,看能不能在省里贷点,我觉得应该不成问题,你等我信儿吧。” 唐英梅如释重负,脸上有了笑意,答应道:“好,说啥也得办成它,有了钱什么都好办了。” 唐英杰跟了一句:“姐,你这段时间把主要精力放在水厂这边儿,这个厂子必须搞成。”唐英杰左右看了看兄弟们,又小声对唐英梅说:“万一这边不好了,咱都撤到那儿边去。” 唐英梅点点头说:“明白了。” 唐英杰示意宋军,三胖和姐姐唐英梅可以离开了,凉亭里只剩下大象和黑熊。 唐英杰说:“咱溜达溜达。” 唐英杰起身出了凉亭,黑熊的马仔从假山下跑上来抬黑熊,黑熊挥手制止,他两腿戳地艰难地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摇晃下来。黑熊走平地还可以,上下台阶摇晃的厉害,看着难受。 三人沿着林荫小路环湖而行,走到一棵高大的暴马子丁香树下站住,唐英杰嗅了嗅说:“花开过了,还那么香。” 大象和黑熊也闻到了一股泌人心脾的芳香。 唐英杰向后边的马仔招手说:“把那个椅子抬过来,四个马仔立即把一个长条木椅抬了过来,安放稳当,悄悄退了下去。 三人在木椅上坐下,高大的暴马子丁香投下清凉的树荫;湖边浅水中长满水草,圆圆的叶子舒展地飘浮在水面,细碎的开着明黄的,紫色的小花;大脚蚊子在水面跑来跑去;蓝色的小蜻蜓咬住草芽一动不动,不知在进餐还是在休息。 大象警觉地四处张望,他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们,大象观察了半天,也没有发现可疑迹象。 唐英杰贴近大象说:“眼下有点麻烦,上次跟你说的那个东西太要命了,那东西在姓金的手里咱就没好,以前要贷款,打个电话麻溜地就办了,现在全都封门了,姓金的凭这东西可以控制很多人,得想办法弄回来。” 大象点头;黑熊说:“哥,你别急,腾出手来我去收拾那小子,我饶不了他。” 唐英杰转过脸看着黑熊说:“四弟,不是哥说你,你有勇无谋,你对付不了那小子,这事儿你得听敬廷的。”大象名字是相敬廷。 大象谦虚地说:“唐总抬举我,有事大家一起商量,商量着来。” 唐英杰说:“你看出来没?姓金的有同伙,刚把他抓进去,外边炸窝了,他的同伙不一般。这也说明一个问题,咱以前的想法不行了,得换个思路。” 唐英杰说以前的思路不行了,得换思路,大象心里忐忑,想不出换了什么思路。因为上次唐英杰专程到医院病房跟他商量,想跟金铎谈判,希望破财免灾。大象反对,他说谈判赚不到便宜,好像咱怕他似的,得想办法干掉这小子,一了百了。 唐英杰同意了大象的意见。这才有了后来的巨资雇杀手文志强和活阎王;结果文志强被捆成粽子,剪掉右手食指,暴雨之夜送到凤凰山庄,最后从医院沉默而逃;活阎王被一场神秘的大火烧成了灰。 现在要换个思路,换什么思路呢?大象不言语,静听唐英杰说下去。 唐英杰却盯着明晃晃的水面,陷入沉默。 二三一,竹蓝打水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唐英杰和兄弟们在湖心岛密谋,打算用一个镶金玉如意行贿屈书记,去省城贷款,摆脱当下的困境。 宋军领命去接洽执宝人,用一个价值三百多万的门市,交换那柄清宫流出的镶金玉如意。 唐英杰单独留下大象和黑熊,对大象说对付金铎要换个思路,换什么思路呢? 大象不言语,静听唐英杰说下去。 唐英杰却盯着明晃晃的水面,陷入沉思。黑熊也呆呆地看着唐英杰,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急得额头上直冒汗。 唐英杰拾起一个石子投到湖水里,惊起无数蚊子,飞虫和小蜻蜓;水面漾起细细的波纹。 唐英杰拍了拍手上的细沙说:“我有个想法,不知能不能行得通。” 大象说:“唐总有什么想法,说出来,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唐英杰望着波光粼粼湖面说:“这个金铎不简单,眼下咱分一软一硬两步对付他。软的呢,我先找人过个话儿,破财免灾,花钱把那东西买回来,过了这一关再说;要是软的不行,你俩配合一下,想办法把他秘密地请过来,关起来,他不交出那东西,就不放他走,这样怎么样?” 黑能不长脑子,接话说:“哥,没问题,就这么整,到时候你看我的,一顿胖揍他就老实了。” 大象低头沉思没立即回答,他听明白了,这么干是秘密绑架,还要非法拘押,他是特警出身,知道这都是重罪;其实罪名到是次要,为了报答唐英杰,他曾一夜杀死四个人,再重也重不过杀人罪了。问题是绑过来后,假如对方宁死不屈,打死也不说,就像对付朱局长他们那样;或者留了备份,出去后报复,这样做除了犯罪,还有什么意义呢? 大象轻声说:“唐总,听说那小子挺有钢儿,孟局长没轻折磨他,他啥也没说,嘴挺紧。” 唐英杰说:“这一层我想到了,他不说就关着他,看他能挺到什么时候。” 大象说:“万一他还要别的呢?”大象的意思是玉珠。 唐英杰愤愤地说:“都给他,我只要那东西(唐刀),这笔账以后再跟他算。” 大象想了想说:“直接办了他,一了百了。” 唐英杰摇头说:“这事儿我想过,直接办了他,他的同伙肯定发疯,把那东西全弄到网上,那局面就复杂了,得有多少人想咬死我,我在这儿也没法呆了。这个事儿,现在不是时候,以后再说。现在重要的是他手里的东西,他握着这个东西,就控制了很多有权有势的人,就能强迫他们围攻我,好虎不敌群狼;如果能把那东西弄回来,这个权力就在咱手里了。群狼就都是绵羊了,明白不?” 大象点点头说:“明白,把他弄来不难,关键是放在那儿?” 唐英杰说:“我也一直在想这个事儿,不能放在这儿,最好是在外边找个地方。” 黑熊说:“莲花谷,整套房子。” 唐英杰说:“楼里肯定不行,人来人往的。” 大象说:“最好是单独的密室,放在地下。” 唐英杰脸上浮现出笑意,轻声说:“明天咱仨去一趟莲花谷,看看我的别墅,能不能挖一个地下室。” 大象和黑熊都听明白了,三人会心地一笑。 黑熊说:“哥,肯定能挖,就算是石头,也给他炸开,这事儿交给我就行了,让外省人干,干完活走人。” 唐英杰说:“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黑熊说:“哥,你放心,我知道轻重。” 大象对黑熊说:“一会你叫四虎过来,咱商量点事儿。” 黑熊和他的五只虎中,只有四虎没瘸。围堵金铎那天,四虎带着马仔躲在玉珠家小区里,等金铎出小区后,断金铎后路,防备他躲进玉珠家不出来。 结果是金铎第一个把他放倒在小区门口,金铎拎起地上的钢管想碎他的膝盖骨时,因为玉珠在场,金铎怕这血腥的一幕吓着玉珠,便扔了钢管,放过了四虎,四虎侥幸保住了双腿。 大象预料,无论什么条件,金铎都不会答应唐英杰的要求,这小子精明的很,不可能屈服;那就只有长期囚禁,跟他的同伙儿谈条件。这个办法也许可行,行不行老大有话,他也必须执行,他要做好动手的准备,掌握金铎的活动规律,以便随时出手拿人。 宋军办事很有效率,第三天,他就办完了过户手续,把镶金玉如意拿回来了。 打开红木匣,明黄绸缎衬托下,宝贝明晃晃地呈现在大家面前。皇家宝贝确实不同凡响,镶金玉如意摆在唐英杰的老板台上,五彩变幻,熠熠生辉,令人都惊叹不已。 唐英杰看着镶金玉如意喜上眉梢,他相信屈书记一定爱不释手,他心情一好,跟秘书交待几句,几千万的贷款就会应声落进自己的口袋。他现在需要钱就如久旱盼甘霖。 唐英杰第二天便去了省城,带着镶金玉如意直接去了古玩一条街“松风阁”,唐英杰放下如意,说明来意,喝了一泡茶就出来了。 “松风阁”挂着古玩招牌,真正的交易是古玩,也不是古玩,三百万的门市交换来的镶金玉如意,唐英杰三万块就卖给了“松风阁”,这样的买卖心照不宣,各得所需。 五天后来了电话,贷款的事办妥了,马上去人办手续。 姐姐唐英梅带着公司图章和个人名章去了省城,当天办完了贷款手续,六千万贷款即刻汇入伟业集团公司的账户。 唐英杰接到消息后一阵狂喜,有了这六千万,莲花谷水厂的启动资金就够了,再筹集一些,公司就可以度过难关。 然而,唐英杰只高兴了一天,姐姐唐英梅从省城回来的第二天,工商银行通知她去行里履行一下还贷手续,原来,新贷的这六千万被银行强行收了贷款。 唐英梅没去银行,马上去找唐英杰,问:“怎么办?要不你去一趟?” 唐英杰咬牙切齿地说:“不去,去也没用;你也不去,不履行手续。” 唐英梅说:“这没用,人家把资金冻结了。” 唐英杰怒不择言,冲姐姐怒道:“你也是,公司这么多账户,怎么偏偏往这儿汇,汇那儿不成。” 唐英梅一肚子委屈说不出口,掩面抽泣。 唐英杰怒不可遏,把茶杯摔得粉碎,大骂一声:“老史!我操他祖宗!你也太欺负人了,我唐英杰还没趴下呢,就这么欺负我,咱走着瞧。” 唐英梅受了弟弟责备,哭着出了办公室。 二三二,失道寡助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唐英杰用一柄价值不菲的清宫镶金玉如意行贿,从省里贷款六千万,为企业补血续命,没成想,这笔款子刚到账就被银行收了贷款,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唐英梅又气又急,拒不履行手续,理由是没到还款时间,其次也没个商量,霸王硬上弓,明显地违反合同。 一个跟她关系不错的银行朋友告诉她,拒绝没有意义,银行可以先冻结,再以经营异常,提前收回贷款条款走法律程序,结果是一样的。 唐英梅急匆匆找唐英杰拿主意。 唐英杰跟黑熊在东楼餐厅喝着茶水商量事儿,听完唐英梅的汇报把茶杯摔得粉碎,大骂一声:“我操他祖宗!那有这么干的?我还没趴下呢,就这么欺负人。” 曹大厨听见响声,吓得一怔,从后厨颠儿颠儿了跑过来,擦着额头的汗惶恐地问:“咋的了?┄┄咋的了?” 黑熊向他摆摆手说:“草,没你的事儿,忙去吧。” 曹大厨擦着额头的热汗,看见桌边的唐英梅不停地擦眼泪,心放到肚子里,缩回了后厨。 为了反窃听,反监控,现在唐英杰有事不敢在办公室说,一般首选是东楼餐厅,其次是湖心岛,无论在那儿商量事儿,他们都有意识地避开手机。 其实青龙小区那边有唐英杰一个很不错的办公室,唐英杰去过两次,再没去过,他还是喜欢凤凰山庄,就地办公。 最近,东楼的餐厅几乎成了唐英杰的新办公室。 早餐后唐英杰就跟黑熊交头接耳商量事儿。这儿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因为环境太嘈杂。隔壁就是厨房,厨房里抽油烟机的嗡嗡声,煤气罐喷火声,锅碗瓢盆的碰撞声,接水泼水声,厨师们说话声混合成嘈杂的背景声,两人说话得咬着耳朵才听得清。然而,正是因为这里有很嘈杂的背景声,才选中这里。 黑熊说:“太吵了,去湖心岛吧?” 唐英杰说:“要的就是这声儿。”背景的噪音可以反窃听。 唐英杰跟黑熊正在设计莲花谷别墅地下室的入口,正常的入口没什么特殊,在现成的几个方案里选一个就成了;然而,唐英杰要建的地下室是不正常的,它是一个密室,或者说,是准备用来长期关押金铎的秘密囚室,所以,它的入口要隐藏起来,即便是专业人员有意搜查也难以发现,这就有难度了。 唐英杰和黑熊设计了多个方案,各有所长,都有不足,一时犹豫不决,正在冥思苦想时,唐英梅怒气冲冲地进来了,向唐英杰汇报了工行强收六千万贷款的事儿。 唐英杰摔了茶杯,骂了祖宗,气白了脸;望着天花板想辙;黑熊目不转睛地看着唐英杰,恨得牙根痒痒儿。 伟业集团是顺安规模和纳税第一的大企业,跟各银行关系一向很好,经营上的需要,他们经常从各行贷款,从来都是如期还款,从无拖欠。工行是伟业集团的业务大户,史行长平时跟唐英杰称兄道弟,私交甚好,即使要收回贷款,也该提前打个招呼,这点面子都没有了? 唐英杰实在不甘心,起身走到门口,从一个快递纸箱里取出自己的手机,拨通史行长电话。 唐英杰强压怒气,尽量以轻松的口吻跟史行长招呼,他恳求史行长,宽限几个月,等莲花谷矿泉水项目启动了,一本万利,还贷不成问题。再者说了,你们的贷款是有期限,有抵押的,现在也没到还款期限,购物中心过亿的资产,你怕什么呀。 史行长先是打了一会儿哈哈,之后说:“哦,是这样啊?我一点也不知道呀……好,我了解一下,看是什么情况。” 唐英杰放下电话,心里怀着一线希望,我唐英杰说话,市长都得给个面子,你史行长不是瞎子聋子,还有啥说的?只要他放手那六千万,莲花谷项目就能补血重生。 十几分钟后,史行长回话了,他把责任推到下边,说他们认为伟业集团的经营出了问题,为了避免损失,提前收回贷款,收回这六千万,只是个零头,还有一亿一千万,希望唐总想办法,尽快把其余的贷款还上……呵呵,我们都是一样,都是企业,都是自己挣饭吃,经营上的损失与个人利益是直接挂勾的,我虽然是行长,也得照章办事,不能胡来,这事儿请唐总理解,理解万岁。 唐英杰气得浑身哆嗦。 莲花谷矿泉水项目指着这笔钱启动,没了这笔钱项目就泡了汤;还不单是一个项目的问题,看眼前的局面,顺安的事儿是越来越难办了,唐英杰原来打算收缩顺安的业务,必要时出售一些资产,把主要业务往莲花谷和省城转移,现在项目无法启动,全盘计划都是空想。 唐英杰心火腾腾往上顶,直冲脑门,憋的满脸通红。 姐姐唐英梅小声说:“史行长也太不地道了,这么多年,咱啥也不差他呀,怎么翻脸不认人,背后捅刀子。” 唐英杰说:“姐,他咋的咱管得了吗?┄┄唉!你也是,集团这么多账户,你非往他们行打款,送上门了。” 唐英梅原本就一肚子委屈,此时又被埋怨,便无声地抽泣起来。边哭边说:“谁能想到啊!┄┄以前都有个商量┄┄这次连个招呼也不打┄┄从来也没这样啊。” 黑熊气得腾地站了起来,对唐英杰说:“哥,不杀几个人震唬震唬不行了,杀鸡儆猴,给他们点厉害看看。” 唐英杰摆手示意他坐下,黑熊气得直喘粗气,人刚坐下,大象带着一个人进来了。 唐英梅擦擦眼泪,看清是购物中心的实际负责人邱玉婷,便起身迎上去,两人在门口嘀咕了一会儿,唐英梅接过一张纸,回到坐位交给唐英杰。 唐英杰展开看时,是一张《行政处罚告知单》,原由是购物中心防火设施陈旧,部分失去功能;隔离门缺失,无隔离功能,罚款二万元,限令十五日内整改,如果整改后仍不合格,责令停业整顿。 唐英杰在《行政处罚告知单》上重重地拍了一掌说:“王八犊子。” 唐英杰话音刚落,门口传来刹车声,宋军的陆虎停在了门口。 宋军一脸热汗地走进来,冲唐英梅点点头说:“姐也在呢。”宋军走到桌前,把一张字纸放在唐英杰面前。 唐英杰一看,又是一惊。 二三三,四面楚歌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唐英杰正跟黑熊商量在莲花谷别墅搞一个秘室,用来长期囚禁金铎,姐姐唐英梅进来说了工行强收贷款的事儿,把唐英杰气得发疯。正在无计可施时,有人送来一张单子,是购物中心因防火设施不合格,有关方面开出的《行政处罚告知书》。 唐英杰在《行政处罚告知书》上重重地拍了一掌说:“这帮王八犊子,仗了谁的势了。” 唐英杰话音刚落,门口传来刹车声,宋军的陆虎停在了门口。 宋军一脸热汗地走进来,冲唐英梅点点头说:“姐也在呢。”宋军走到桌前,把一张字纸放在唐英杰面前。 唐英杰拿起来仔细看,又是一张《行政处罚告知书》,原由是露天堆放煤炭,粉尘污染,罚款五万元,责令十五日内整改,重新验收。 唐英杰冷笑一声说:“真它马的,跟商量好的似的。” 黑熊跟着骂了一句:“我日他亲妹子,这是要打群架呀。” 宋军喘着粗气,喝了一口茶说:“它马滴!这么多年,电厂的煤就那么堆着,从没人说不字,也没听说过煤堆得用防尘布盖上,不能露出煤来,这不是找事儿吗。” 唐英杰把购物中心的《行政处罚告知书》拿给宋军说:“你看看,这儿还一张呢。” 宋军接过单子看了一眼,说:“哥,这么巧?这事儿透着邪呀。” 唐英杰点点头没言语。 宋军看唐英梅脸上有泪痕,凑近了问:“姐,又咋的了?” 唐英梅咬着耳朵告诉宋军,好不容易贷的那六千万让工行收了贷了,一点商量的余地也不给。 宋军立时变了脸说:“这咋说的,那能这么干呢?┄┄这,这┄┄”他想说这不完了嘛,话到嘴边咽了回去,没说出来。 唐英梅懊悔地说:“我也没想到啊,以前还贷都是先打招呼,有个商量,咱也从没拖欠过呀,从没差过钱儿呀。” 宋军眨了眨牛眼,凑近唐英杰说:“哥,我觉得这事儿不简单,昨天晚上法院的小夏给我打电话,说农行,农商行,建行都有意收贷款,派人去法院咨询,打听法律程序,应该是先给咱下通知,限期还款,过了期限,就到法院起诉……放屁赶噹噹,这也太巧了。” 唐英杰问姐姐唐英梅:“农行,农商行,建行一共有多少贷款,用什么抵押的?” 唐英梅想了想说:“三亿多。前几天他们催我还贷款,我求他们缓一缓,另外也没到期,急啥呀?┄┄抵押是三块,自来水收费权,取暖费收费权,购物中心房产。” 唐英杰对宋军说:“明摆着,这是整人呢。” 黑熊对唐英杰说:“哥,这是要打群架呀,咋的呀?别看老子腿瘸了,喊一声照样好使。” 宋军眨着牛眼说:“老四,你一直养伤,外边的事儿不太了解,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你收敛点,知道不?” 黑熊一脸茫然地问:“咋的了?” 宋军说:“伞没了就得躲雨了,傻逼才站在雨地里。” 黑熊似懂非懂,张着大嘴呆住了。 唐英杰叹口气说:“四弟,你二哥说的对,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不担事儿了。” “不担事儿了”这一句黑熊听懂了,他点点头。 唐英杰接着说:“也没啥出奇的,明摆着,他们也是让人逼的,姓金那小子拿刀架脖子呢。” 宋军听明白了,因为他知道“唐刀”的来龙去脉,便点点头说:“这┄┄这,可麻烦了。” 唐英梅和黑熊一脸懵懂,想不出姓金那小子拿什么刀,架住谁的脖子。 唐英杰看着宋军说:“大麻烦可能在后头呢。他们起诉,到了法院能咋的呢?” 宋军低头想了一会儿说:“哥,这事儿不好说。照以前,谁爱起诉就起去,能咋的,啥事儿不得按哥的意思办,现在,好像,不太好说,尤其,刀架脖子┄┄” 宋军话音刚落,他的司机拿着手机站在门口示意他接手机,宋军过去看是三胖的电话,接过手机走向门外,外边没有背景噪音,比室内清静。 宋军接完电话,急匆匆走进来对唐英杰说:“哥,老三的电话,劳动保险在他那儿检查呢,查出不少事儿,肯定得罚款,三弟跟他们不熟,让我过去应付应付,我跟他们还行,我现在过去。” 唐英杰点点头,目送宋军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唐英杰怒火中烧,脸色铁灰,端杯的手不停地颤抖。 唐英梅叹口气说:“这一出一出的,快要我的命了,我这个主管也不称职,要不┄┄你再找个人吧。我真是受不了了,闹死了。”说完不住地擦眼泪。 唐英杰强装笑脸说:“姐,这关键时候你不能撂挑子啊!一出跟着一出,这是姓金那小子在背后整咱。姐,天塌不下来,没事儿。” 唐英杰这么说,姐姐唐英梅稍觉宽慰,她拿起那张《行政处罚告知书》说:“我去购物中心看看,到底咋回事儿,差啥呀。”说完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走了出去。 唐英杰凑近黑熊说:“四弟,看见没,这都是姓金的在后边捣鬼,有他在,哥吃不香,睡不着。” 黑熊问:“哥,你说刀架脖子,咋回事?” 唐英杰说:“姓金的逼着他们整咱们。” 黑熊还是不明白,继续问:“他怎么逼他们呀?” “唐刀”的事儿是唐英杰和宋军一手操作,黑熊不知情,更不知道“唐刀”到了金铎手里。 唐英杰长叹一声说:“你别问了,记住,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黑熊咬着后槽牙说:“哥,我明白,大象跟我商量了,这小子是黑客,会窃听。以前咱大意了,咱还没动手他就啥都知道了,总吃他的亏。这把不一样了,大象要的人我都挑好了,让四虎带队,我坐镇。傅彪他老爷子没事儿了,他后天回来,他来了就集中培训,要钱给钱,要车给车,可能还得买几辆摩托,那玩意儿方便。这小子蹦达不了几天了。” 唐英杰拍了拍黑熊的肩膀说:“好兄弟,有事多跟相师傅商量,兄弟一心,把这根刺儿给哥拨了。” 黑熊一拳捶在桌子上说:“哥,没说的,你瞧好吧。 唐英杰望着窗外院子里灿烂的阳光,心里却透出一阵阵寒意。 二三四,老沙场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唐英杰引起众怒,让朱立世的侄子当众臭骂一顿,狼狈不堪地退出八一慰问活动。憋了一肚子气回到凤凰山庄,盯着天花板前思后想,根源还是因为“唐刀”,便密谋绑架金铎,逼近他交出“唐刀”,否则就长期囚禁。 唐英杰对黑熊说有金铎没有他,有他没有金铎,这是杀人的暗语。 黑熊当即表态:“哥,大象和我商量好了,你瞧好吧。” 唐英杰望着黑熊血红的眼睛点点头。 唐英杰相信黑熊的忠诚,需要他的忠诚,赏识他的忠诚;但这人有忠心没脑子,只会三拳两脚,打打杀杀,对付街头小混混绰绰有余,跟高智商的金铎过招儿,显然不是对手,第一次交手就让人家干残废了,还连累号称五虎的兄弟中四个成了瘸虎,好在老四逃过一劫,全须全尾,下一步就指望四虎出菜了。 目前来看,对付金铎还得靠大象,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别看人家平时不哼不哈,该出手时决不含糊,那叫稳、准、狠,一招毙命;大象的手段唐英杰是领教了:黑老大刘勇加他的两个特种兵保镖捎带他的情妇,四条人命,一夜之间全办了,无声无息,谁也不惊动。 其实,眼下对付金铎也只有大象了。黑熊和他三十多个得利的马仔都残废了,其余马仔除了饭桶就是胆小鬼,再也挑不出能打能杀的人了;重金雇江湖杀手文志强,结果让人捆成个粽子,剪掉了右手食指;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活阎王,莫名其妙地活活烧死在自己的车里了。眼下,除了大象和傅彪,唐英杰也确实无人可用了。 唐英杰这次并不想杀死金铎,他从朱立世的死吸取了教训,金铎如果出现意外,他的同伙肯定会不顾一切,挥舞“唐刀”的乱砍乱杀,那对顺安官场就是一场核灾难,立刻腥风血雨,天翻地覆;他唐英杰就是人人唾弃的臭狗屎,会有很多人想弄死他,那就没法混了,甚至有性命之忧。 唐英杰冥思苦想的对策是秘密劫持金铎,秘密拘押,逼他交出“唐刀”。其实,无论他交不交,只要他在自己手里,他的同伙就投鼠忌器,不敢胡来;只要拘押金铎半年到一年,唐英杰就能把产业转移到莲花谷和省城,那时他和他的生意不在顺安了,“唐刀”虽然还能“伤人”,但“害已”的作用可以忽视了,顺安即使发生核灾难,自己已经远离现场,一切都无所谓了。 天下难买后悔药。 从三宝粥铺,到二道沟大桥,再到滚兔子岭,再到玉珠家小区和月亮泡,一次次交手,一次次失利,几十个马仔被敲断了膝盖,成了瘸子,这一切太出乎唐英杰的意外了。 刚发现“唐刀”丢失时,唐英杰虽然恼火,却没太在意。就算它是一把屠龙剑,能不能砍下龙头还得看持剑人的武功如何。而且,老话说,磨刀怕不快,刀快伤自己;“唐刀”虽然锋利无敌,却是惹祸的理由,或者说搞不好是惹火烧身。一个小小的,无权无势的大学毕业生,仗剑面对江湖上的恶虎强龙,如果不是找死,就是不想活了。 然而,事情总是出人意料,苟局长和朱立世这两把最可靠的保护伞刚支开,就被“唐刀”砍折了,不仅是折了,唐英杰的卑劣手段彻底曝光;朱立世的死把唐英杰推上了风口浪尖。他做梦也想不到金铎把“唐刀”舞得出神入化,滴水不漏;人触人伤,鬼碰鬼亡;现在刀压脖子胁迫别人围攻自己,这一招儿太狠,这是要彻底搞垮自己呀!这一招儿够狠毒了。 如此局面下,要想力挽狂澜于即倒,只有夺回“唐刀”,秘密囚禁金铎,除了这一招儿,再没路可走。 然而,像文志强,活阎王这样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杀手都一败再败,大象有胆量,有办法把金铎秘密“请”过来吗? 唐英杰惴惴不安地跟大象说出自己的想法,大象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最后抬起头,证据肯定地说:“行。” 大象把整个行动分解为三步。第一步由黑熊挑选了十二个精明强干的马仔,请傅彪亲自培训他们简单的侦察,监视,跟踪技能,之后分成三组,每组四人,配一台车一台摩托,三组轮流,全天候监视月亮泡,养殖场专卖店和玉珠家;这伙人由四虎带队,黑熊坐镇;任务是发现目标;第二步,锁定目标,金铎就算是只老鼠,也有出洞的时候,就会被发现,就会被定位,发现金铎的具体位置,他们的任务即告完成;第三步,金铎被具体定位后,大象和傅彪亲自出马,把金铎秘密“请”过来,用金铎跟他的同伙谈判,如果不交出“唐刀”就找个秘密地点长期囚禁起来。 大象的忠诚让唐英杰大喜过望。唐英杰清楚,成败在此一举,到了孤注一掷的时候了。 老话儿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唐英杰承诺:凡是发现金铎行踪和具体位置者,奖励现金十万元;劫持计划完全落实后,奖励大象和傅彪一人一套世纪广场的门市房,每套价值三百多万。按照现在的行情,如果出租,每年租金十多万,有这么一套门市,大象和傅彪下半辈子就衣食无忧了。 用两个门市奖励可谓巨奖,唐英杰得对兄弟们交待一声,他对宋军说:“我安排了点事,要是相师傅和傅师傅完成的好,一人奖励一个门市。” 黑熊知情,装作不知情;宋军眨眨牛眼,知道这事性命攸关,不便多问,他没表示反对,也没表示支持,哼哼哈哈打了个马虎眼;三胖点头表示知道了。 下午,宋军给三胖打电话,说心烦,晚上一起喝点? 三胖说:“我也心烦,喝呗,上那儿喝。” 宋军说老沙场。 老沙场是唐英杰和兄弟们开办的第一家沙场,伟业集团起家之处,现在虽然废弃了,场地还是伟业集团的,集团企业用沙和员工个人用沙经常在这儿挖取;马仔们偶尔过来钓鱼,烧烤和胡闹。新建的彩钢板房设施齐备,全当一个度假别墅,文志强曾经在这儿住过几天。 三胖的车还没到老沙场,就见一缕轻烟从老沙场升起。 宋军的司机已经支起了烧烤架,红肉青菜摆了一案子;三胖的司机跳下车洗手帮忙,烤肉的香味立即弥漫开来。 不远处一棵大柳树下,宋军和三胖支起一个小桌,一个水桶里镇着啤酒,肉串随烤随送过来,宋军和三胖边聊边喝。 宋军问:“最近听到什么风声没有?” 三胖低头撸串,回答说:“没呀,咋的了?” 宋军:“大哥当着那么多人,让一个小B崽子骂得狗血喷头,你不觉得这里有事儿?” 三胖抬起头,嘴里不住地嚼着烤肉问:“咋不觉得呢?按理说不应该呀。朱立世死不死是他自己作的,跟大哥有啥关系呀?” 宋军:“三弟,你心粗呀,没感觉出来有什么不对劲儿的?” 三胖停了嘴,望着宋军说:“二哥,你还甭说,是有点不对劲儿,前天晚上有个饭局,隔壁那桌有几个领导,我寻思去敬杯酒吧,是个礼数,我它马一过去,领导全站起来上厕所了,弄得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敬也不是,走也不是,真它马的!弄得我一天心情不好。” 宋军说:“唉!咱哥们将来可咋办呢?” 三胖端杯跟宋军碰了一下问:“咋的了?” 宋军对三胖说:“下午我到法院坐了坐,问了问咱那个案子,情况不好,挺麻烦。” 三胖一口吹了半瓶啤酒说:“真它马邪门了,这银行跟商量好了似的,一齐催贷款,这谁受得了啊!” 宋军说:“催贷款是表面,他们是商量好了整人。” 三胖轻松地一笑说:“大哥去说一声,有啥麻烦的,多大个事儿啊。” 宋军撸一串羊肉,嚼得油汁顺着嘴角往下流,宋军擦一把嘴说:“唉!──兄弟,有个事儿你还不知道,大哥,大哥最近┄┄不怎么好使了,要不,能当着那么多人挨骂。要照过去,老虎拉车──谁赶(敢)呐!” 三胖停了嘴,看着宋军说:“那是咋的?” 宋军说:“自从朱局出事儿,官场就跟开了锅似的,接二连三,那得消停了。” 宋军把一个烤羊腰子夹给三胖说:“吃啥补啥,你补补。” 三胖把焦香扑鼻的羊腰子在料盘里滚了几滚,却没往嘴里送,抬头看着宋军问:“咋的?他们自己倒霉,让人抓住了把柄,管他寻死,还是跑路,跟大哥有啥关系?” 宋军四顾无人,两个司机在几十米外彩钢房前喝得正酣。宋军小声说:“你是跟我装,还是真不知道?” 三胖住了嘴,看着宋军说:“我跟你装啥呀。到底咋的了?” 宋军小说:“朱局的死,还有官场最近的事儿,都跟大哥有关,他们把账算在大哥头上了。” 三胖有点懵了,眼睛直勾勾看着宋军,等他继续往下说。 宋军故弄玄虚地嚼起肉串。 三胖问:“咋回事呀?说呀。” 二三五,异心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宋军心里有事,约三胖出来喝酒,说起公司的局面很不好。 三胖说:“有大哥,能咋的?” 宋军小说:“大哥现在不太好使了,朱局的死,还有官场最近的事儿,都跟大哥有关。” 三胖有点懵了,眼睛直勾勾看着宋军,等他往下说。 宋军故弄玄虚,嚼着肉串不说了。 三胖问:“到底咋的?你说呀。” 宋军说:“咋的?说句不好听的,弄不好就巴比Q了,唉!也难怪,有个事儿,一直瞒着你和四弟,只有我和大哥知道。” 三胖瞪着眼问:“啥事儿?” 宋军喝了口啤酒说:“十年前,从咱整这个沙场那会儿开始,大哥从广州买了两个隐藏摄像机,拿在手里就像个打火机,从那时候开始,咱每次送礼都偷偷录下来了;后来买的几个更先进的,就像一块手表,戴手上一点也看不出来;山庄建成后,后院所有的房间,每个房间最少有三个针孔摄像头,所有的吃、喝、嫖、赌、抽全都录下来了,大哥定期剪辑,存盘,这事儿就我和大哥知道。当时的想法就是怕秋后算账,留个把柄。这十多年,所有的材料都在大哥的电脑里,唉!──没想到姓金那小子是黑客,全让那小子从大哥电脑里偷走了,开始大哥怀疑甄秘书,甄秘书就是因为这个自杀,辞职的,其实与她无关,她是冤枉了。” 三胖愣怔了一下问:“那,网上那些……都是你和大哥弄的?” 宋军点点头说:“材料是我和大哥弄的,发到网上是姓金那小子。” 三胖脸色阴沉起来,疑惑地说:“这可麻烦了,哦,我明白了,姓金的用这个吓唬他们,让他们整咱们?” 宋军点点头说:“就是,要不那有那么巧的事儿,呼啦一下子全上来了。” 三胖说:“这可咱整?” 宋军说:“大哥说安排大象和傅彪点事,事成奖励门市房,我估计大哥是有主意了。” 三胖脸突然红了,低头说:“卧草!那后院,我┄┄也都录下来了?” 宋军嘿嘿一笑说:“放心吧,你的都删了。” 三胖咧咧嘴说:“姓金这小子不简单呢?那玩意儿到他手里,就能随便敲诈了。” 宋军说:“他要是光敲诈就好了,不用咱操心,就有人收拾他了,他用这玩意儿搞咱。” 三胖一时转不过弯儿,问:“用那玩意儿?他怎么搞咱啊?” 宋军说:“你可真够笨的,那是把刀,架谁脖子谁就得乖乖地听喝,让跪他不敢站,这么,银行一窝蜂收贷肯定是姓金的整的事儿。” 三胖一拍脑袋说:“我操,我明白了。我说这几天这帮狗啊狼啊一伙一伙地来找麻烦,根儿在这儿啊?我说呢,以前,从来也没这样过呀。唉!┄┄二哥,你们也是,这不麻烦了嘛!┄┄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宋军把一要竹签往地上一扎,说:“唉!想不到啊!┄┄现在说啥都晚了,那时候,为了发财,咱都干了啥,咱自己明白,这不是怕秋后算账,所以留个把柄嘛。掐着这个把柄,真到了关键时候能保命啊。” 三胖点点头说:“也是,二哥,这是你的主意吧?” 宋军说:“我是害怕呀。” 三胖说:“我也是。以前的事儿,我也一直担心。尤其是杨百万,有时做梦┄┄”三胖不往下说了。 宋军举起酒瓶跟三胖碰了一下,两人对瓶吹了一大口,放下酒瓶。宋军说:“朱局寻了短见以后,这事儿差不多公开了,大哥有点不受待见了,不知多少人恨大哥呢?要不,谁敢在大庭广众之下骂大哥啊。现在有点墙倒众人推的意思。” 三胖点头说:“嗯,根儿在这儿啊。” 宋军问:“我让你找赵队长过个话,你找了吗?” 三胖说:“找了,话过去了,金铎没吱声。” 宋军笑了笑说:“那小子猴儿精,他不能信,不过,有个话儿就行,不用他信。” 三胖说:“二哥,这才几个月的功夫,乱乱糟糟的没好事儿。一下子丢了那么多钱,称一称得一吨多,双排座能装一整车,这么大一坨子,一点声儿都没有,就没了?我总觉得有鬼┄┄现在,银行组团催贷,这不就是催命吗?┄┄还有,姓金的下一步怎么着咱也不知道,我这心老是悬着,唉!──大哥也是,为一个娘们儿,真范不上。” 宋军黑着脸说:“说的是啊!我今天找你喝酒就是有事儿商量。” 三胖说:“二哥,有事儿你说。” 宋军说:“法院的朋友说,咱贷款抵押的是水费的收费权和取暖费的收费权,目前这个形势下,这帮狼瞪着眼,恨不能把咱撕吃了,官司咱是肯定要输了。输了怎么样知道吗?” 三胖瞪着懵懂的眼睛问:“怎么样?” 宋军说:“用这两项收费还清贷款得三四年,那这三四年没收入咱怎么过呀?开资?办公?开销?┄┄钱从那儿来呀?最后只好申请破产,到那时候咱就屌毛儿不剩了。” 三胖想了想点头说:“也是,二哥,那咋整?” 宋军说:“兄弟,一晃咱都三十多了,别看现在风风光光的,将来怎么样谁也说不准呢。” 三胖听出了宋军话里有话,问道:“二哥,有话你直说,我笨你不知道吗?” 宋军说:“我是担心别弄到最后咱屌毛儿不剩,还出大力挣饭吃。” 三胖眨着眼睛想了想说:“啥意思?” 宋军说:“企业在,咱的风光就在;万一那天企业破产了,或者不是咱的了,咱啥也不是,明白不?” 三胖想了想,点头说:“是,真要是三四年没收入,肯定挺不下去,那就坏菜了。” 宋军说:“大哥要奖励大象和傅师傅门市,兄弟,那东西实惠,往外一租,坐地收钱,你想想是不?” 三胖喝了口啤酒说:“我明白了,二哥看好门市了。” 宋军说:“不是我看好,是趁现在门市还在,抓到手里心里踏实,别最后落个两手空空。” 三胖说:“跟大哥说,分了呗。” 宋军说:“大哥有可能误会咱俩闹分家。” 三胖说:“那咋整?” 宋军想了一会说:“活人还能让尿憋死,我告诉你怎么说,你跟大哥说,我敲边鼓,准成。” 三胖说:“行,怎么说?” 宋军往前凑了凑,咬着三胖的耳朵嘀咕起来。 二三六,预谋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宋军担心官司输了以后公司破产,折腾到最后除了债务啥也不剩,他惦记着世纪广场那十几个门市,现在不下手就怕来不及了。 这宋军便约三胖在老沙场吃烤串,撺掇三胖跟唐英杰提议把那十几个门市分掉。 三胖犹豫地说:“大哥会不会觉得咱俩闹分家?” 宋军说:“这要看你怎么说,说不好容易误会咱俩闹分家,说得合情合理就不会,不仅不会,还会称赞你。” 三胖嘿嘿笑着说:“我……那咋说?” 宋军想了一会儿,咬着三胖的耳朵说:“活人还能让尿憋死,我告诉你怎么说,这事儿,你跟大哥说,我敲边鼓,准成。” 三胖想了想,咬着牙说:“行,你说。” 宋军把一个空啤酒瓶往地上一摔说:“咱们跟大哥是兄弟,这么多年混出来,不容易。大哥钻进牛角尖出不来了,咱兄弟不能不提醒他,你说是不?” 三胖点头说:“二哥说的对。” 宋军说:“这事儿你得这么说,就说法院的朋友出于好心,私下提醒,说咱的官司银行既然起诉到了法院,欠债还钱没得说,这官司银行是稳赢不输的,贷款时抵押的水费和取暖费的收费权就被收走了。自来水公司和电厂三四年光支出没收入能维持吗?肯定不行啊,那怎么整?只有破产还贷,那时候公司的资产就交给法院处理了,10块钱的东西,3块2块就处理了,闹不好处理完了还背一身债,这就是墙倒众人推,鼓破烂人捶。朋友提醒咱们得多个心眼儿,提前把能转移的资产隐藏起来,也就是转移资产,这样,无论判决结果如何都能争取主动,不会被动地把资产划走,最后也不至于两手空空,屌毛儿不剩。” 三胖边听边点头,两眼放光,竖起大拇指说:“二哥,还是你脑袋好使,确实是这么回事儿。” 宋军喝了口啤酒继续说:“公司还有一些没卖出去的商品房,加上这些门市,都应该转移到个人名下,将来无论公司怎么样,咱们手里干货,想东山再起也有资本。” 三胖听了,对宋军佩服的五体投地,挑了一串焦黄的烤大虾递给宋军。 宋军接过烤虾,凑近了说:“兄弟,不是我说泄气的话,闹到今天这个局面,大哥有点,啊!┄┄为了一个女人,咱们也跟着陷进去拨不出来了。唉!──也真是见了鬼了,一个多亿,说没就没了,不用查,准是姓金的干的,却找不着证据,这说明啥?说明这小子不一般,你想想这几个月,咱们赚一点便宜了吗?废了三十多个兄弟,丢了一亿多,现在一群饿狼红着眼咬咱们。你明白不?凡事不能光往好处想,也得往最坏处想想。” 三胖敬佩地看着宋军说:“二哥,你想的远,说的对,就照你说的说,回头我跟大哥说,公司是大家拼着命挣来的,什么事儿也不能由着他一个人的性子来,也得为兄弟们想想,是不?” “兄弟,来,走一个。不知道咋的,我总有不好的预感。”宋军举着酒瓶,满脸忧愁地说。 三胖举起酒瓶跟宋军碰一下,醉意朦胧地说:“这段时间,我也觉得事事不顺,不是我说,大哥想一出儿是一出儿,咱哥们儿跟着吃瓜落,唉!――没招儿,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喝吧!” 二人再次举杯,酒逢知已千杯少,两人边喝边聊直到天黑透了才散局。 宋军和三胖在青龙河边喝着啤酒密谋分家的时候,大象正为秘密劫持金铎的行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 劫持一个人远比杀一个人难的多。 杀人可以独狼行动,一击毙命,之后迅速消失于滚滚红尘;一个人行动更方便,更隐秘,不易暴露。 当年,那个雪夜,大象一个人伪装成醉汉,在楼下干掉刘勇的两个特种兵保镖,再上楼干掉刘勇和他的情妇,没惊动任何人。 他完成任务走出公寓楼时,小雪仍然在下,大象从容离开小区,在雪地留下一串脚印,雪花很快掩盖了他的脚印;在监控里留下几段模模糊糊的形象,警方研究了很久一无所获。 可是,劫持一个大活人,比干掉一个人难度大多了,尤其是在都市环境下,秘密劫持,不弄出太大动静,不惊动警方,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大象思谋再三,他自己实在难以胜任,要想秘密劫持金铎,必须有一个得利的助手,那个人非傅彪莫属。 可是,傅彪历史清白,他是否愿意参与进来,这还说不准。跟大象和文志强不一样,傅彪的手干干净净,没沾血污,而文志强和大象的手已经沾满了血污。 傅彪回家探亲了,几天前,他老爸突然胸闷气短,医生怀疑是冠心病,必须住院治疗。傅彪听到信儿立马赶回去。 大象焦急地等了几天,傅彪终于回来了。 傅老爷子住了几天院,有惊无险,经过心脏造影等全套的医学检查,原来不过是虚惊一场,住了七天院,没用什么药,各项检查花了一万多;确诊是功能性心率失常。 “功能性,啥意思?”大象问。 “啥意思?吓一跳心律不就失常了嘛。意思是虚病,不是实病;别生气,睡好觉就没事儿了。”傅彪说。 “卧草!好事啊!不过――虚病还花这么多钱?”大象说。 “唉!别提了,现在这大夫,真是掉钱眼儿里了,想方设法忽悠你多花钱,我爸花这点不算啥,同病房一个病友,把房子都卖了,花了一百多万,结果是人财两空。这还不算多,前两天刚曝光,有个病人花了五百多万,最后还是去见阎王了。家里人查清单,别的也看不懂,有一项看懂了,一天吸氧72个小时──露馅了,正打官司呢。”傅彪皱着眉,气哼哼地说。 大象说:“我算是看透了,这社会,没钱啥也玩不转。”大象这话是想把话题往钱上引。 “反正别的不说,看个病太不容易了,也不光是钱的事儿,关键是现在的大夫让人信不着,这心里不踏实。”傅彪皱着眉头说。 大象说:“不管咋的,老爷子没事儿就好。正好你回来了,有个事儿想跟你说。” 看大象一本正经的样子,傅彪抬头看着大象问:“啥事儿呀?” 大象招招手,两人出了北楼到了湖心岛,四顾无人,大象才说出唐总想劫持金铎的事儿,事成之后一人一个门市房,市值三百多万,出租一年十多万。 傅彪显然没被三百万打动,他低着头不言语,想了一会儿说:“你啥意思?” 大象望着波光闪闪的湖水说:“我还能有啥意思?唐总有恩于我,对我像兄弟一样,我妹妹有今天,多亏了唐总,别说他给这么重的报酬,就算啥也不给,我也得帮他过了这一关。这个时候往后缩,那还叫人吗?” 傅彪点点头,“嗯”了一声,抬头看天上的云。 大象说:“咱只管把他‘请’来,别的就与咱无关了。”大象的意思是我们不杀人,不拘押,即便犯罪也很轻。 傅彪看着大象的眼睛说:“哥,这主意谁出的?” 大象说:“唐总。” 傅彪若有所思地说:“逮那小子┄┄怕是,没那么容易。我来这段时间,风言风语听了不少这小子的事儿,传言可不可信咱先不说,哥,你想过没?志强和活阎王都是高手,说折就折了。那天晚上,志强到底怎么了,我心里一直悬块石头;活阎王是江湖老手,结局那么惨,这事儿不简单。我问句不该问的,唐总为啥要绑他呀?直接作了多痛快。” 大象低了头小声说:“唐总把他请来跟他要一样东西,他不交出来就不放他走,没有弄死他的意思。” 傅彪嘿嘿一笑说:“还是为那个女的?” 大象说:“不是,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但绝对不是那个女的。” 傅彪疑惑地问:“让他交啥东西呀?绑来就能交吗?” 大象说:“咱只管绑来,交不交跟咱没关系。” 傅彪问:“唐总这么有钱,花钱买不行?跟他谈判,要多少钱,给多少钱呗。非得用这种方式?” 大象说:“这……我也不知道。” 傅彪又不吱声了,目光越过湖面,眺向远方。 大象看出傅彪不想参与,小声说:“你要是不想参与也没什么,我一个人肯定干不成,我再找个帮手。” 傅彪看着大象的眼睛说:“哥,我虽然没什么钱,但让我为钱怎么样,我还真得考虑考虑,别急,让我想想。” 大象在傅彪肩上拍了一掌说:“兄弟,我了解你,你和我不一样,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这事儿你也别为难,好好想想再说。” 傅彪低着头说:“说不为难,咱俩是兄弟,按理应该没二话,不过,我总觉得……给我点时间,我想想。” 大象勉强一笑说:“没事儿,无论怎么样,咱都是兄弟,你放心。” 傅彪尴尬地一笑说:“没说的,这个我信。” 两人各怀心腹事儿,默默地走出了湖心岛。 二三七,迷惑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唐英杰跟大象密谋悄悄绑架金铎,不交出“唐刀”就不放人。 大象没二话,一切听唐英杰的。不过,干这个事儿需要一个得利助手,这个助手傅彪最合适,便跟傅彪讲明了代价和报酬,希望傅彪帮帮自己。 傅彪退役以来虽然也在混江湖,却是个清白人,手上没沾血,他对唐英杰的计划并不看好,所以没马上答应大象,说得想一想。 大象知道这事儿勉强不得,便说:“没关系,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咱都是好兄弟。” 第二天早饭后,唐英杰和黑熊坐在餐桌旁喝茶,在一张纸上指指点点,小声商量事儿;傅彪给大象使个眼色,两人漫步到湖心岛栈桥上。 傅彪对大象说:“哥,你想过没,‘请’一个人,比除掉一个人难度大的多。也就是说咱干的活儿比文志强和活阎王更难。” 大象点头说:“想过,光是除掉他,我一个人足够了。” 傅彪点点头说:“志强和活阎王都不是一般的炮儿,全都栽了,你比他们厉害?” 大象怔了一下,看着傅彪说:“厉害不厉害不知道,事儿摊上了,硬着头皮也得上,没办法。” 傅彪低头想了一会说:“那天晚上,志强到底遭遇了什么?一句话儿没有,我总觉得这里有事儿。” 大象说:“能有什么事呢?┄┄栽了呗,手指头都让人剪了,他可能觉得没脸儿了,才啥也不说就走了。” 傅彪说:“哥,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大象看着波光闪闪的湖水,迟疑地问:“你啥意思?” 傅彪说:“哥,说来说去,咱都是兄弟,这事儿不整个明白,我心里不踏实。” 大象呵呵一笑说:“这个容易,你去找他问问,到底咋回事儿。” 傅彪点头说:“我也是这个意思,哥,你看这么着,我回去一趟,找志强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事儿不整明白,咱不能动手。” 大象听出傅彪的意思,心里一宽,面带笑容说:“行,好主意。” 傅彪当天下午返回省城。 傅彪回到省城,文志强的手机却打不通。傅彪只好先找刘大哥,请刘大哥帮忙联系文志强。 刘大哥说志强回来也没跟我联系,不过,你别急,我想想办法,就这么大点地儿,他能跑那儿去。你找他什么事儿? 傅彪说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想跟他聊聊。 刘大哥说那好,那你听信儿吧。 傅彪躺在宾馆看着电视等信儿。 当天晚上刘大哥回信了:人是找到了,不过,他不想见你,不想见任何人。 傅彪说:“哥们儿,能不能告诉我,他在那儿,我自己去找他。” 刘大哥呵呵笑了,说:“兄弟,那能行吗?那,我不是出卖哥们儿嘛。我是那样的人吗?我要是那样做人就不是大哥了。哥们儿,不好意思,这把真帮不了你。” 傅彪收起电话,心情沮丧地往床上一躺。电视里正播电视剧,一个穿着警服的小鲜肉正意气风发地说:“警察是干嘛的?说白了就是找人的,找特定条件的人。” 这句台词让傅彪心里一动。对呀!警察的本事就是在茫茫人海里找人呐。老子上的是警校,干过警察,不就是找人吗?还能难住老子? 文志强,你不想见我,可是,我想见你呀!──非见不可,我看你往那儿藏。 线索有两条:文志强姓文,他爸是亲的,肯定也姓文;他爸在一家很不错的康复医院,这范围就局限多了。找着文老爷子,小文子就找到了。 傅彪上网搜索康复医院,记下医院地址,电话,一共十九家。傅彪逐家打电话,转康复科,问有没有一个姓文的病人,年龄大概五十多岁,车祸后康复的病人。 电话打到第五家,康复科确实住着一个姓文的康复病人,不过年龄六十多岁。 傅彪并不知道文老爷子具体年龄,五十多岁和六十多岁差不太多。看看时间是晚上八点多,时间不算晚,傅彪立即下楼,开车去了那家康复医院。 傅彪一身热汗走进病房时,看见病房里全是陌生人;躺在病床上的人不是文老爷子。 傅彪满脸惭愧边退边说:“对不起,走错房间了,实在对不起。” 返回宾馆,傅彪并不气馁,他继续打电话,边打边在便笺上做标记,电话打到第十二家,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目标锁定了:姓文,年龄五十四岁,车祸后康复。 傅彪看看时间,已经晚上十点多了,现在去医院太晚了,不合适,民间习俗,晚上不探视病人,不吉利。那就明天,明天早上去他也跑不了。 第二天早晨,傅彪推门走进文老爷子病房时,文志强正坐在床边给老爸喂饭,傅彪猛然想起,自己洗把脸就来了,没吃早饭。 文志强抬头看见傅彪,尴尬地笑一笑,继续不慌不忙地喂老爸吃饭,直到老爸吃完饭,文志强回过身,瞪着眼睛看了傅彪半天,傅彪也瞪着眼睛看他,两人对峙半分钟。 文志强说:“这么早,没吃饭吧?” 傅彪说:“忘吃了。” 文志强说:“我也没吃,走,我请你喝粥。” 傅彪看着病床上的文老爷子问:“老爷子怎么样?” 文志强开心的笑了,说:“挺好,比预想的还好。医生说过几天就能下地了。” 傅彪和文志强从西门出了医院,走进一家粥铺,一路上两人都不说话,好像不知从那儿说起。 这是一家连锁粥铺,虽说是粥铺,规模却像一家大酒店。宽敞的大厅里一排排的卡台坐满了人,正是饭口,收银台排着长队。 服务生把傅彪和文志强带到一个卡台,两人点了可口的粥,主食和几样小菜,服务生收了菜单说:“请稍等,马上就好。” 傅彪望着服务员离去的背影笑着说:“这世道有三句话别信,一是股票大师说稳赚不赔;二是小姐说我爱你,三是服务员说请稍等,马上就好。” 文志强呵呵笑着说:“岂止这三句,这世上,人人都在说谎,人人都知道别人在说谎,大家仍然想方设法把谎说的不像谎。” 两人相视而笑。笑过了却一时无话,四目相对,谁也不肯退缩,斗鸡一般。 最后还是文志强收回了目光,因为他的眼窝里突然涌出辣辣的泪水。 傅彪一惊,默默地低了头,递了一张纸巾给文志强。 二三八,纳闷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傅彪和文志强在粥铺对面坐下来,四目相对,谁也不肯退缩,斗鸡一般。最后还是文志强先收回目光,因为他的眼窝里突然涌出辣辣的泪水。 傅彪默默地低了头,递给文志强一张纸巾。 文志强很激动,没想到傅彪会来看他;文志强很委屈,他始终把缺失食指的右手藏在桌下;文志强很感恩,父亲的病一日好似一日,让他感恩身边的一切;种种复杂的情感一齐涌上心头。 那个风雨之夜,他失去一根手指,也丧失了一个杀手的尊严,他偷偷从医院逃掉,是因为无法面对过往,他无法解释屈辱的失败,怀疑是曾经的战友出卖了他。 回到医院,回到老爸的身边,周而复始地围绕在病床前,单调枯燥的生活又让他渴望与社会联系,渴望朋友的探望,从而寻找社会的存在感;可是,“七·七”事变那个风雨之夜遭受的屈辱又让他自卑,自怜,羞于见人。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此刻,化作热泪涌出眼窝。 傅彪把纸巾递给文志强说:“兄弟,知道,我和敬庭知道你受委屈了,我非要见你,一是来看看你;二是想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咋的了。” 文志强低头试了试泪,抬头说:“没咋地,吃饭吧。” 文志强用左手拿包子,左手端碗喝粥;右手始终放在桌下。傅彪知道他在故意隐藏右手的残缺。 文志强的右手食指──扣枪板机的那根手指──在“七·七”之夜被齐根剪掉了。 傅彪抬高目光,有意不去看他的残手。傅彪咬了一口虾仁包子,看着手里的半个包子说:“好吃,什么馅呀?” 文志强看了一眼说:“虾仁呀。” 傅彪把手里的半个包子一口吞下说:“天下生意不离吃喝,听说中国人到了国外差不多都是开饭店谋生。” 文志强一笑说:“咋的?你要开馆子?” 傅彪说:“我真有这个想法,往后想想,你说咱们,没啥技术,干保安这一行有啥前途,将来买不起房子,娶不起老婆,养不起孩子,还是得干点生意,多赚点才能养家糊口不是?” 文志强说:“你说的对呀。你看这粥,包子,小拌菜,多平常,人家就能干的这么火,连锁好几家,事在人为呀!┄┄我老爸一天好似一天,那天能下地就可以回家了,到那时,我也得琢磨点营生养家糊口啊!是不?┄┄不行,我也开个粥铺。” 傅彪叹了口气,住了嘴,目光落在粥碗里。 文志强问:“咋了?有心事儿?” 傅彪抬头看一眼文志强,点点头说:“让你说着了,真有心事。” 文志强说:“我知道你找我肯定有事,说说,我听听?” 傅彪说:“费心巴力来找你,就是想让你帮我参谋参谋。” 文志强四顾左右说:“吃饭,一会儿出去说,这儿太乱。” 两人吃完饭回到医院的小广场,坐在林荫大道一棵大榆树下的长椅上,傅彪问:“你见过金铎?” 文志强脸色一沉,低了头说:“见过三次。第一次我去踩点,借口热饭找微波炉,他帮我热完饭让我在屋里吃,说喝热水方便。第二次是钓完鱼要走了,给鱼称重,姓邱的给我称鱼,他就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我,脸上似笑非笑;那表情让人忘不了,琢磨不透啥意思。第三次就是那天晚上。唉!──”文志强突然满脸懊丧。 傅彪贴着文志强的耳朵轻声说:“唐总的意思,让相哥和我偷偷地把他绑了,管他要一样东西,不交出来就不放他走,你觉得行吗?” 文志强吃了一惊,瞪大了眼睛,问:“这……敬庭是啥意思?” 傅彪说:“相哥说唐总有恩与他,他必须帮他过这一关,不过,他一个人干不了,必须两个人,他想让我当帮手。事成了一人给一个门市,据说值三百多万。” 文志强轻叹一声,问:“三百万,不是小数啊!够半辈子花销了┄┄你啥意思?” 傅彪沉了脸,低声说:“鱼是光看见饵看不见钩,才咬了钩,被钓出水的。人应该比鱼聪明点吧?” 文志强呵呵一笑,低着头想了一会儿,伸出右手给傅彪看,食指齐根儿没了,缝线的疤痕像一条粉色的蜈蚣,怎么看都不舒服。 文志强说:“唐总有钱,有钱人任性,以为没有钱办不成的事儿。有时候钱是真好使,没钱寸步难行;有时候钱还真就不好使,不是钱的事儿。” 这话太理论,傅彪一时理解不了,静静地听文志强说下去。可是,文志强说到这儿就不说了。 傅彪等了一会儿没下文,便问:“你啥意思?” 文志强说:“没啥意思,绑金铎这事儿不容易,这个金铎不简单,我算是领教了。” 傅彪说:“那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儿?” 文志强低了头,看样子他不太想回顾那天晚上的事儿;谁愿意把自己刚愈合的伤口再撕开呢? 太阳升上了楼顶,热气蒸腾上来,迎面吹来的风都是热的。 一个戴着白帽子的老太太推着一辆流动货车过来,货车上一个电喇叭循环叫卖:“一个鸡蛋,大脚板,七个雪人巧克力。”这是四种品牌雪糕。 文志强起身买了四根“大脚板”,两人吃着雪糕,沿小广场的林荫路漫步。 小广场上晃动着很多穿蓝条纹病号服的人,有的在别人搀扶下蹒跚挪步;有的像刚学步的小儿,蹒跚而过;有的坐在轮椅上,看别人重新学习走路,而自己只能在梦里回忆曾经健步如飞的日子。 健康一旦失去很难讨回;只有失去健康的人才意识到健康的可贵;就如空气,人们时刻都在呼吸,却忽视它的存在。生命是一趟单程旅行;生命之脆弱,正如风吹灯灭。 文志强看着广场上穿病号服的人万分感慨,从老爸事故后死而复生,到他在月亮泡与死神擦肩而过,他对生死有了新的理解,对生命的领悟与常人不同。他从广场上收回目光,看着自己的右手,对傅彪说:“我让他们整成这样,你是不是很好奇?” 傅彪一时搞不懂文志强是自卑,还是自怜。不好回话,静静看着文志强,想从他表情寻找答案。 文志强接着说:“我还好,活着回来了;活阎王惨了。” 傅彪说:“你和活阎王都不是白给的,怎么都没成呢?姓金这小子三头六臂?” 文志强长出一口气说:“金铎外表就像一个大学生,一个脑袋两只手,看着一点不出奇。至于怎么没成?你问我吗?我也纳闷着呢。” 傅彪问:“你纳闷什么?” 文志强:“我纳闷让人耍了?” 傅彪吃了一惊,问:“你怎么这么说?” 文志强指着路边的椅子说:“咱坐一会儿,听我慢慢说。” 二三九,失手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傅彪专门见文志强,想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文志强说他也纳闷呢? 傅彪问:“你纳闷什么?” 文志强:“我纳闷让人耍了?” 傅彪吃了一惊,问:“你怎么这么说?” 文志强指着路边的椅子说:“咱坐一会儿,听我慢慢说。” 两人又在一个阴凉处的长椅上坐下,文志强才说:“事后想一想,金铎这个人是个好人,可以说菩萨心肠,不然我早就在月亮泡里沤泥了,还能陪你聊天?” 傅彪说:“噢!──是这样。” 文志强仰脸看着天上的云,在高楼隔断的天空中,几缕白云像轻纱漂浮在天上;灿烂的阳光瀑布一般倾泻下来。 文志强若有所思地说:“有个事儿,到现在我也想不明白。我事先两次去踩点,怎么进,怎么出,怎么对付那三条狗,金铎住的房间,床的位置,窗户的朝向,我都一清二楚。北窗正对着他的床,站在北窗一枪就结果他的小命。唉!──”文志强突然不说了。 傅彪着急地问:“后来呢?” 文志强四处张望一番,确认近处没人才说:“那个日子我选的不好,‘七七·事变’。” 傅彪说:“你可算了吧,这是迷信,跟日子没关系。” 文志强说:“当时我没想这么多,我信心满满,以为手到擒来,马到成功,呵呵,现在想想太可笑了┄┄太小瞧金铎了。” 傅彪着急地问:“到底咋回事呀?” 文志强看了傅彪一眼,垂下头说:“那天下着大雨,往月亮泡去可以先往东走省道,再往东南进入乡道,最后往西南走一段他们自己修的沙石路就到了。这样走虽然方便,但出城的地方和下省道进入乡道的地方有摄像头。为了躲开这两个摄像头,我冒着大雨从南边出城,之后往东南走田间的机耕路。雨天机耕路全是烂泥,电动车走不动,我把电动车藏在树丛里,踩着烂泥水走到东大坝,从大坝趟着齐腰的水往东南走到月亮泡(金铎和邱文明曾在一个月夜沿这条线路逃出月亮泡,现在文志强逆行进入月亮泡)。” 一个流动售货车过来,傅彪买了两瓶水,文志强接过水喝了一口,接着说:“那天晚上,我到地方是晚上九点多,金铎的房间亮着灯,邱瘸子和工人住的房间也都亮着灯。我躲在苇塘里,天下着大雨,下半身泡在水里,三伏天晚上泡水里也挺凉,我一直等到11点多,看见金铎卧室的灯灭了,后院和前院各有一盏夜明灯,大雨中光线暗淡,前院和后院几乎就是黑的。我走出苇塘,悄悄往金铎卧室的北窗户摸过去。三只狗提前宋总派人投了药,这时候药力发作,听力和嗅觉都丧失了。天上一阵雷,一道闪,大雨下的天昏地暗,我暗自庆幸,天助我也!──操他妈的!”文成强暴了一句粗口,自嘲地笑了笑,不说了。 傅彪正听的入迷,催促道:“后来呢?” 文志强看了一眼傅彪说:“后来?┄┄不敢想,不爱想,一想心疼,肝儿颤。” 傅彪知道‘后来’是文志强的疼处,不好再说什么,两人沉默着。文志强继续看天上的云;傅彪眼光落在广场的病人身上。 沉默了一会儿,文志强长出一口气说:“你想知道后来怎么样?是不?” 傅彪点点头说:“我也想整明白到底怎么了,你这样,我和相哥都不得劲儿。” 文志强又喝了一口水说:“我一直等到金铎房间熄了灯,又过了一会儿,估计他睡着了,我悄悄地摸过去,把窗户玻璃划出一个洞,取下玻璃,从圆洞往里正看,金铎躺在床上,我举枪瞄准他脑袋开了两枪。开完枪我就觉得不对劲儿,床上的人一点也没挣扎,我心里不踏实,就从外边打开窗户跳进去,掀开被子一看,坏了!床上是一个人体模型。我转身跳出窗户,双脚刚落地,好几个强光手电一齐亮了,我被晃的睁不开眼睛,我举着枪,低着头,闭着眼睛往外冲。突然眼前一亮,一个雪亮的光球飞过来,我就像被电击了,浑身瘫软躺倒在泥地上。雨还在下,雨滴落在脸上凉凉的,我意识清醒,失去了对四肢的控制,不能动弹了。” 傅彪爆了一句粗口说:“卧草!这么说,他们早有准备呀?” 文志强苦笑着说:“是呀,他们等我多时了。” 傅彪说:“后来呢?” 文志强说:“后来他们关了强光手电,一群人围了过来。一个人说整死他,扔泡子里沤泥;另一个人踢了我一脚说,看看,这就是文大侠,有名的杀手,咋这德性了呢?他们嘻嘻哈哈说笑。” 傅彪问:“你不能动弹,能听见他们说什么?” 文志强说:“对,意识清醒,浑身无力,就像刚睡醒时那样。” 傅彪说:“后来呢?” 文志强说:“后来,我听见金铎说,这小子是个孝子,孝子是值得尊敬的;他当杀手是为了尽孝,是让医院收款处逼的。再者说了,咱们灭了他,他老爸怎么办?这是两条命,咱不当杀人犯。可以饶他一命,但得给他留个记号,让他以后不能吃杀手这碗饭。金铎说完,有二个人走过来,拿起我的右手,扳住其它手指,只留食指在一块木板上,寒光一闪,我的食指就飞走了。我没觉得疼,我看着自己的血喷射出去,和雨水混合在一起,染红了一大片。他们给我包扎了伤口,把我扔上车,他们把我扔下车时,已经在山庄大门口了。” 两人陷入沉默,过了好一阵子,傅彪问:“这事儿奇了怪了,他们怎么知道你会去呢?” 文志强说:“当时有点懵了,我怀疑是宋总吃里扒外,后来一想不对,他们怎么掌握的那么准,其实,我自己都没把握。那天晚上,我趟水走到半路迷路了,想退回来。赶巧,接连打几个闪,借着亮光我看见了月亮泡的屋顶,才确定了方向。” 傅彪说:“敬庭说过,金铎是黑客,可能通过手机窃听。” 文志强说:“就算他窃听了,知道我要去,也不会掌握的那么准确吧。我从窗户一跳出来,他们一帮就等在外边了。这事儿我一直纳闷,想不明白。” 傅彪说:“你怎么一句话没有就走了?我和敬庭心里老不舒服了。” 文志强凄然一笑说:“我当时怀疑你们走风了,害得我掉进了陷井;另外┄┄太丢人了!有啥说的?” 傅彪在文志强肩上拍一掌说:“你一句话没有走了,我和敬庭心里堵的要命。” 文志强站志身说:“咱回病房吧,我老爸到了训练的时候了。” 傅彪说:“那,我,绑金铎这事儿?┄┄” 文志强皱着眉头说:“我是折他手里了,他没要我的命,我真挺感激的,你们的事儿,你自己看着办吧。” 傅彪愣怔了一会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说实在的,这事儿我真不想参与,可是,我不参与相哥一个人又做不成,这可咋整?” 文志强垂着头不言语,两人握手告别。 二四0,决心难下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傅彪颇费周折地和文志强见了面,文志强把那个风雨之夜发生的事儿讲给傅彪听,末了对傅彪说:“我怀疑你们走风了。” 傅彪说:“你咋蒙了呢? 是走风了,是手机。” 文成强一怔问:“手机?……” 傅彪进一步解释说:“手机即能窃听,又能定位。” 文志强有点疑虑地问:“金铎怎么有这能耐?” 傅彪说:“你不知道,这小子是个黑客,唐总一个多亿的钱让他转走了,找不到线索。” 文志强惊讶地说:“呃!是我误会了,也小看金铎了。” 看看时间不早了,文老爷子到了康复训练时间,临分手时傅彪问:“你看,绑金铎这事儿?┄┄” 文志强皱着眉头说:“我是折他手里了,他没要我的命,我真挺感激的,你们的事儿,你自己看着办吧。” 傅彪愣怔了一会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说实在的,这事儿我真不想参与,不答应吧太不义气,这可咋整?” 文志强垂着头不言语,两人握手告别。 两人就此分手,文志强没明确表态,傅彪有点失望。回来的路上心里七上八下地琢磨了一道儿。 回到凤凰山庄已经中午12点多,过了午饭时间。傅彪停好车,去东楼餐厅露了一下头,转身要走,曹大厨满脸堆笑地迎出来,追着傅彪说:“稍等,稍等,鸡蛋龙须面,马上就好。” 傅彪道了谢,进后厨洗把脸,回到餐桌旁等鸡蛋龙须面,也就几分钟功夫,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龙须面就上桌了,随后上了四样儿凉拌小菜儿,傅彪来了食欲,把头埋在碗里狼吞虎咽起来。 门口人影一闪,大象笑嘻嘻地来了。 傅彪看看他身后,问:“你怎么来了?唐总呢。”这段时间风声紧,大象和唐总几乎是形影不离。 大象在桌边坐下,轻声说:“午睡了,昨晚闹了一宿,没睡好。” 傅彪住了嘴问:“咋的了?┄┄闹什么?” 大象四处看了看说:“闹人呗!┄┄你吃你的。” 傅彪三口二口吃完面,把空碗一推,直直腰,拍拍肚皮说:“曹师傅好手艺,味道真不错。” 曹大厨在围裙上擦着湿手,凑过来说:“鸡汤里放一把虾皮儿,味道肯定不一样儿。” 傅彪说:“我说呢,好吃,真好吃。让您受累。” 大象说:“看你这一头汗,走,外边凉快。” 两人走出东楼餐厅,傅彪往湖心岛走,大象却站在餐厅门口不挪步,傅彪好奇地说:“走啊?” 大象问:“你没闻着什么味?” 傅彪嗅了嗅说:“大粪味,臭!──怎么这么臭啊?” 大象抽抽鼻子说:“越往前越臭,回接待室坐坐吧。”大象指的是北楼接待室。 北楼是正楼,唐英杰住宿办公都在北楼,三楼接待室在唐英杰办公室斜对面,跟秘书室对门;平时给来往办事的人临时休息,也是大象的办公室。 大象和傅彪回到北楼接待室坐下,大象整理茶具,问傅彪:“喝龙井还是铁观音?” 傅彪说:“刚吃完饭,啥都行┄┄咋的了?这么臭。” 大象按下电水壶的按钮,听说水受热的丝丝细响,所答非所问:“见着志强了?” 傅彪说:“见着了。” 大象说:“他怎么样?” 傅彪说:“他老爸恢复挺好,大夫说过几个月能下地;志强就那样,好不那儿去,也坏不那儿去。” 大象扑哧一笑说:“你这是啥意思?” 傅彪端正了态度说:“志强除了有点自卑别的还都挺好。” 大象说:“自卑?有啥自卑的?” 傅彪作了一个文志强隐藏右手的动作说:“老藏着,受刺激了。” 大象脸色一沉说:“也是,说没说是咋回事儿?”水开了,咕咕作响,大象熟练地洗茶,温杯,泡茶,分杯,一气呵成。 傅彪端茶呷了一口,放下杯子,把文志强那天晚上的遭遇详细地复述了一遍。末了问:“这事儿奇了怪了,他们怎么掌握的那么准,好像眼瞅着志强往网上撞?” 大象边往壶里续水边说:“这有啥奇怪的,手机即能窃听,也能定位,不定位咋导航啊?北斗的定位误差也就是一两米,那不就是眼瞅着他往井里跳嘛。” 傅彪说:“说是这么说,能不能有别的事儿?” 大象说:“这我也说不准了。” 傅彪一拍大腿说:“这么说,志强早就让人定位了呗。” 傅彪掏出手机,在手里掂了掂说:“看来这玩意儿不能用了,泄密呀;可是,已经习惯了,没手机就像没魂儿似的。” 大象说:“姓金的是个黑客,干这个小菜一碟儿。不过,也没到那程度。” 大象凑近了轻声说:“回头咱都换号。让他们追踪不到。” 傅彪说:“换了号早晚不还得用吗?一用他们不就知道了?” 大象说:“专号专用。” 傅彪一时想不出专号专用是怎么用,眨眨眼睛,端杯喝了一口茶问:“你说,咱的行动他会不会知道了?” 大象摇摇头说:“志强那时候没防备,咱现在防备了,不一样。” 大象说:“志强你也见了,怎么打算呀?干不干?” 傅彪没正面回答大象,他反问一句:“哥,你实话实说,这事儿,你有几成胜算?” 大象想了一会儿说:“说实在的,我了不知道。” 傅彪说:“你觉得这样值吗?为啥呀?” 大象往茶杯里添水,放下茶壶说:“为报恩,也为钱。” 傅彪说:“对了,志强说了一嘴,他问能不能破财免灾,什么东西这么重要,唐总想要,那就花钱买呗,唐总不缺钱,还有钱办不能的事儿?用两个门市去换。” 大象说:“唐总有这个意思,换不成时┄┄。” 傅彪说:“如果把人‘请’来,他乖乖交出东西还好,万一他软硬不吃,就不交出来呢?怎么办?┄┄那就成了烫手的山芋了。” 大象点点头,阴沉着脸没说话,不用再问了,傅彪还在犹豫不决。 大象虽然不太高兴,但能够理解,傅彪是个清白人,跟他和文志强不一样,再说这事儿也不能勉强。 傅彪有意转移话题,他抽了抽鼻子说:“咋整的,你闻闻,窗户吹来的风,这么臭?” 大象向窗外望了望,起身关了窗户。 二四一,臭不可闻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傅彪有意转移话题,他抽了抽鼻子说:“咋整的,这么臭?” 大象关了窗户,坐下呷了一口茶说:“昨晚有人使坏。” 傅彪问:“咋回事儿?” 大象说:“昨天唐总去了莲花谷,还有黑熊,唐总的别墅正在装修(此时大象还不知情,唐英杰别墅的密室施工图纸画好了,是唐英杰亲自画的,此次来是安排施工)。莲花谷那地方真不错,空气好,水好,环境也好,那儿的莲花真好看。我们回来就晚上七点多了,吃完饭,都挺累,再洗洗就九点多了。唐总说早点休息吧,就回卧室了。唐总休息了,我也回宿舍准备睡觉。我刚躺下,听院子里吵吵嚷嚷,我摸起枪上了三楼露台,院子里站着不少人,一股大粪的恶臭飘过来,那气味让人恶心。” 傅彪问:“咋的了?” 大象说:“是呀,都站在院子里吵吵,谁也不知道咋的了?这时候唐总也上三楼露台来了,问咋的了,我也说不清咋的了,大家正吵吵嚷嚷呢,大门口的保安跑过来了,原来,有人往大门口倒了一堆大粪,臭味是从那儿来的。” 傅彪皱皱眉头说:“谁这么缺德,真恶心。” 大象给傅彪续了茶说:“真是什么人都有,说不清是谁。黑熊和四虎住在二楼,黑熊也上了三楼露台陪唐总;四虎带着四个保安追出去,在山庄周边搜索了一个多小时,鬼影儿也没见一个;老罗头带着小德牧把院子里犄角旮旯翻了一遍,一无所获。” 傅彪说:“使这下三烂的手段,啥意思呀?” 大象说:“你刚才不是说了嘛,就是成心恶心人呗。” 傅彪一拍大腿说:“调监控呀。” 大象说:“调了,八点半天刚黑,一辆皮卡车屁股对着大门口停下了,下来二个人,卸下来两个大塑料桶,两个人把桶滚到铁艺大门口,开了桶盖,把桶推倒,桶里的大粪就淌进院里了。” 傅彪问:“车停在门口,往下卸东西,应该有动静啊,保安呢?抓人呢。” 大象愤愤地说:“这帮饭桶,一个人影也不见。车上下来的那两个人戴着口罩,干完活儿上车就走了。臭味越来越大,直到院子里吵吵嚷嚷闹起来了,才看见保安走出门房,他们才发现大粪顺着路面淌进来十多米远了,流进了排水沟,顺头排水沟流进了湖里。” 傅彪问:“他们这么整,图个啥呀?” 大象小声说:“就是恶心人。” 傅彪说:“报警没有?” 大象说:“没有,唐总不让,说没用,白让他们看热闹。” 傅彪说:“那就这么算了?忍了?” 大象说:“这要是以前,唐总一个电话,全城的警察都调动了,现在,唉!──不成了。” 傅彪说:“因为这闹了一宿?” 大象说:“本来没啥,四虎找来几个工人,黑熊和四虎指挥着工人清理大粪,接水泵,抽湖水冲洗路面;我和唐总去监控室看监控,看完监控也就11点多。唐总回到办公室一句话不说,他肯定是生气了,我看他脸色煞白,坐椅子上仰脸看天花板,他生气时就这个姿势,能坐一天不说一句话。昨晚上他就这么一直坐着,我和黑熊陪他坐着,窗户发白了才回卧室。” 傅彪说:“清理了,也用水冲了,怎么还这么臭。” 大象说:“黑熊这个笨蛋,活儿让他干砸了。开始不应该用水冲,水一冲路面干净了,大粪全冲到水沟里了,越沤越臭。懂行的人说应该是先用铁锹戳起来,运走;之后用稻草灰铺路面,上人踩,再把稻草灰清除掉;最后再用清水冲洗。” 傅彪呵呵一笑说:“臭烘烘的,难为黑熊和四虎了。没事儿,臭不了几天,下几场雨就没味了。” 大象说:“黑熊派人去乡下搜集稻草灰去了,盖一层就好了。” 傅彪说:“能是谁干的呢?” 大象说:“谁?┄┄肯定不是金铎,这事儿也就是街头小混混能干出来。臭不死人,恶心人。” 傅彪问:“金铎有信儿吗?” 大象摇头说:“没有,人撒下去了,会有信儿。” 傅彪说:“听志强那口气,挺感激金铎的,饶他一命,他感激也在情在理。” 大象长叹一口气说:“那是个聪明人,杀了志强啥用没有,他就背了杀人的罪,让对手知道厉害就行了。” 傅彪说:“也不是,活阎王呢。” 大象说:“也是呵,整不明白。” 傅彪说:“哥,报恩可以有很多方式,不一定非要豁出性命。” 大象苦笑说:“我明白你的意思,命运决定人生,人的命运是不同的。” 两人一时不知如何继续聊下去,都沉默起来。 走廊里传来开门声,唐英杰午睡完了。大象站起来对傅彪说:“你回宿舍休息一会儿吧。我去看看。” 傅彪沿走廊往宿舍走,大象望着他的背影心情沉重。 看见傅彪的车进院,大象放弃午休,就是急于知道他见了志强后是什么想法?能不能作自己的助手。现在傅彪委婉地拒绝了自己,不光拒绝了自己,还劝自己放弃这种行为。 如果傅彪不参与,可以说自己无法完成秘密劫持金铎的任务。 没什么可抱怨的,傅彪原本在省城一家保安公司做高管,不少赚,最重要的是他赚的钱干干净净,大象受伤后唐英杰没了保镖,是大象求人家来帮忙,之后就把他留下了。他有自己的生活,有权为自己的命运作选择。 大象呆呆地站在走廊里,听到傅彪宿舍的关门声才猛醒过来,看来傅彪是指望不上了。而这次行动必须两个人,一个人根本做不来,必须再找一个人,找谁呢? 大象犯愁了。 大象在为重新找一个得利的助手焦躁;唐英杰也在焦躁,有一个念头从昨天晚上闻到臭味开始折磨他,这个念头就是必须尽快制服金铎,夺回“唐刀”,只要“唐刀”在手,就基本控制了顺安城,很多实权人物就得俯首帖耳,让他跪他就不敢站。 老话说狡兔三窟,顺安已经是一个烂泥潭,自己会越陷越深,最后被吞噬;必须尽快离开这儿,去莲花谷开辟一片新天地。 这个念头触发了几个问题:大象准备的怎么样了?秘密劫持金铎有几成把握?莲花谷矿泉水厂的资金何来?卖掉顺安的部分产业够不够?银行会不会强行收贷?宋军,黑熊和三胖都是顺安土生土长的,愿意离开这儿吗?这么大一摊子产业卖给谁?谁买得起?能卖上价吗? 问题千头万绪,像一群无头苍蝇在他脑袋里嗡嗡个不停,搅闹得他坐卧不宁。 二四二,焦虑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傅彪跟文志强见过一面,回来态度仍然模糊,这让大象很失望,不得不另做打算。他必须另外物色一个得力的助手,掂量来,掂量去,实在没有满意的人选,心里焦躁不安。 唐英杰比大象更焦躁,他的焦躁来自金铎,来自铭心刻骨的仇恨。从昨天晚上闻到大粪的臭味开始,仇恨就像一团烈火炙烤着他,他想不出谁会如此下作,一相情愿地把账算在金铎的头上。金铎就像一根硬刺儿,扎在唐英杰的心口上,让他寝食不安,坐卧不宁。 一个念头在唐英杰脑海里挥之不去:“逮住金铎,夺回‘唐刀’”。只要“唐刀”在手,那些道貌岸然的权贵们就得俯首帖耳,让他跪,他就不敢站;他唐英杰就仍然可以一呼百应;顺安城就重新回到自己的掌股之中。 唐英杰明白,无论能不能夺回“唐刀”,现在的顺安城对他来说都是一个烂泥潭,如此下去自己会越陷越深,最后被无情地吞噬;因此,必须尽快离开这儿,去莲花谷开辟一片新天地。 另辟蹊径的想法有几个现实的问题:大象准备的怎么样了?秘密劫持金铎有几成把握?莲花谷矿泉水厂的资金何来?卖掉顺安的部分产业够不够?法院会不会冻结资产?银行会不会强行收贷? 还有就是宋军,黑熊和三胖三个兄弟,他们土生土长在顺安,都有一帮小兄弟靠他们吃饭,他们愿意离开这儿吗?这一摊子产业卖给谁?┄┄谁买得起?┄┄能卖上价吗? 这些问题千头万绪,像一群无头苍蝇在他脑袋里嗡嗡个不停,搅闹得他坐卧不宁。 唐英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烙饼,眼看午睡泡汤了,索性不睡了,满腹心事的走进办公室,准备喝茶提提神。 这间办公室已经名不副实,现在除了在这儿歇歇脚,喝喝茶,唐英杰不敢在这儿谈事儿,也不在这儿办公了。 唐英杰在办公室刚坐下,听见大象和傅彪在走廊的说话,便从办公室出来,却见傅彪进了宿舍。 唐英杰向大象招招手,两人一前一后下楼往东楼餐厅而来。东楼餐厅现在成了唐英杰实际的办公室。 曹大厨午睡刚醒,正捧着手机刷视频,听见动静,探头一看,见是唐总和大象,立马起身到水池边洗把脸,烧水沏茶。 唐英杰招呼大象坐在身边,叹口气说:“午觉泡汤了,睡不着啊!┄┄这么下去,日子还怎么过呀!” 大象点点头,这话茬他没法接,日子怎么过是老总的事儿,有什么吩咐尽管指示。 唐英杰轻声问:“傅老弟回来了?” 大象点点头说:“12点多回来的。” 唐英杰问:“跟他谈了?怎么样?” 大象知道唐英杰问的是什么,他稍微犹豫了一下说:“他刚回来,说了一会儿闲话,没说行,也没说不行,有点含糊。” 唐英杰怔了一下,笑笑说:“他是稳重人,肯定要仔细想想,给他时间考虑,奖励一个门市的事跟他说了?” 大象点头说:“说了。” 唐英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这事儿不能勉强,一定得自愿。”凝神想了一会儿说:“唉!――昨晚这事儿太气人了,说到底都是金铎在作怪,有他在,我就不得安宁。那个事儿你得抓紧,越拖对咱们越不利;傅老弟要是不行,你看四虎怎么样?” 大象抬头看着唐英杰说:“四虎?┄┄这个人我不太了解,可靠不?实在不行只有他了。”大象的担心是有道理的,绑架人是重罪,非绝对忠诚的亡命之徒不可为之。 唐英杰点头说:“人应该没问题,跟老四可以说是过命的哥们儿,论手把儿跟傅老弟肯定没法比,打个下手应该行,这个人的长处是挺听话,就是┄┄听说有时候手软。” 大象想了想说:“不知道他自己愿意不,最好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唐英杰说:“我看先不跟他说事儿,把他调到你手下,你观察一段时间,满意就用他,不满意再说。” 大象点头说:“行,这样稳妥。” 唐英杰起身走到门口,从一个纸箱里取出自己的手机(所有人进屋时先把手机留在门口的纸箱里),给黑熊拨了个电话。 黑熊和四虎在二楼午睡,接了电话立即起床。 四虎推着黑熊的轮椅过来,把黑熊扶到椅子上,自己知趣地回避了,坐在湖边老榆树下纳凉去了。 唐英杰端起一杯茶送到黑熊面前,黑熊赶紧接过去,捧在手里呷了一口。 唐英杰揉了揉眼睛说:“午睡呢吧?” 黑熊伸个懒腰说:“可不,正睡呢。” 唐英杰说:“昨晚折腾到天亮,我也想睡一会儿,躺下烙了半天饼,说啥也睡不着啊!昨晚这事儿太欺负人了,咱哥们儿那受过这气呀!” 黑熊一拳砸在桌子上,把茶杯震得跳起来,茶水洒了一桌子。黑熊涨红了脸说:“哥,没啥说的,都是姓金那小子闹的,我这口气也一直憋着呢!该跟他算算账了。” 唐英杰拍拍黑熊的肩膀说:“四弟,今天跟你商量就这事儿。收拾姓金的有敬庭,让四虎协助,你就不参与了。” 黑熊说:“咋的?──看我瘸了?” 唐英杰说:“不是,你有别的事儿。” 黑熊说:“啥事儿?┄┄我听哥的。” 唐英杰问:“四虎现在工资多少?” 黑熊说:“他们五个都一样,好像一万多点。” 唐英杰说:“你再找个司机,四虎从明天开始带队培训,以后让他归敬庭调遣,你看行不?” 黑熊转了转眼珠说:“没说的,咋的都行。” 唐英杰看看大象,又看看黑熊说:“老四,看这形势顺安不是久留之地了,得把重心逐步往莲花谷那边转移。” 黑熊胸有成竹地说:“哥,没事儿,那边咱有一帮哥们儿了,好办事儿。” 唐英杰说:“我有个想法,把这边该卖的卖,筹措资金把水厂整好,以后咱就以那边为主,你看怎么样?” 黑熊喜欢莲花谷,正是他鼓动唐英杰搞的矿泉水厂。听唐英杰如此说便毫不犹豫地说:“哥,我听你的,你说咋整就咋整。” 唐英杰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好,你是哥的好兄弟。你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得独挡一面了,这两天你就回莲花谷去,看着别墅装修,那个事儿盯紧喽。” 黑熊知道唐英杰说的“那个事儿”是指密室,这事儿只有他和唐英杰知道。便肯定地说:“哥,放心,我知道轻重。” 唐英杰露出笑意,接着说:“这边抓紧筹措资金,资金到位后,厂房,仓库,宿舍同时开建,你的事儿多着呢。记住!最重要的是多交朋友,打好基础,得有长远打算。” 黑熊说:“哥,我明白,放心,没说的。” 唐英杰说:“你把四虎叫过来,从今天开始让他跟着相师傅,你亲自交待给他。” 四虎是黑熊的小兄弟,平时很少接触唐英杰,大象这样的大佬级人物,听见黑熊召唤,走进屋来有点拘束,规规矩矩地站着。 黑熊手指大象,以大哥的口吻说:“老四,有个事儿你听着,从今往后你归相师傅管,一切听他的,让你站不能坐,让你上不能退,明白不?┄┄叫相师傅大哥。” 四虎抬头看了一眼大象,高声回答:“明白。”冲大象弯腰一躬叫了声:“大哥!” 大象起身抱拳还礼说:“都是兄弟,别客气。”拉过一把椅子说:“坐吧,坐下说话。” 四虎挨着大象坐下来。 唐英杰对黑熊说:“四虎是个好兄弟,以后跟着相师傅,好好干,担子重了,待遇要跟上,从这个月开始,把四虎工资调到二万。” 黑熊满脸堆笑地说:“行,这个月就开始。” 突然加薪一倍,这是喜从天降的大好事儿,按理四虎应该很兴奋才是;大象却发现四虎猛然怔住了,那表情像是走错了房间,有点迷茫,有点尴尬,有点无奈。这个细节被大象看在眼里,在心里画了一个问号。 唐英杰自以为是地认为金钱能买来忠诚,能让懦夫勇敢;黑熊因为小弟被老大赏识脸上有光,都忽略了这个细节。 黑熊呵呵一笑,对四虎说:“咋的?──傻了?谢谢唐总啊!卖点力,别瞎了唐总的信任。” 四虎猛然回过神来,很江湖地一抱拳说:“谢唐总,只要唐总有话,刀山敢上,火海敢闯。”话说的挺硬,但底气不足。 唐英杰呵呵一笑说:“我不会有话,以后听相师傅的,他的话就是我的话。” 四虎又一抱拳说:“明白。” 大象接着唐英杰的话茬对四虎说:“傅老师回来了,明天咱就集中培训,你把人组织好,吃喝拉撒全归你管,上课的地方安排好了吗?” 四虎说:“安排好了。” 大象说:“一会儿咱俩去看看?” 四虎转脸看黑熊,黑熊一拍桌子说:“我操,看什么看?不是说好了,你以后归相师傅调遣吗?这一会儿就忘了。记住,从现在开始,一切听相师傅的,相师傅的话就是我的话,记住没?” 四虎脸一红,低了头说:“记,记住了。”把脸转向大象说:“走呗,我陪你去。” 大象跟唐英杰点头道别,跟四虎出去了。 二四三,悲嚎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唐英杰目送大象和四虎出了门,转过头对黑熊说:“有点事儿,得跟大伙商量商量┄┄这儿不方便,走,咱去青龙小区,通知老二,老三和咱姐,开会。” 唐英杰推着黑熊的轮椅出来,发现没人开车。唐英杰便对黑熊笑着说:“四弟,今天哥给你当司机?”。 黑熊不好意思地说:“那什么,傅彪不是回来了吗?” 唐英杰拉开车门,把黑熊扶上车,说:“他刚回来,开了三个多小时的车,午睡呢,让他多睡一会儿吧。” 唐英杰亲自开车往青龙小区而去。 青龙小区是伟业集团开发较早的地产项目,是顺安最著名的高档小区,小区园林化设计,全封闭管理;最难得是位置好,北望凤凰山,出北门是青龙河,沿河是优美的绿化带和新修的步道;出南门是青龙公园,市民休闲娱乐之所,这是一块名副其实的黄金地段。 当年为了争这块地皮,唐英杰和黑老大杨勇结了梁子,杨勇雇凶刺杀唐英杰未遂;唐英杰一反常态,又是赔礼又是送钱,最后用美人计麻痹杨勇,时机成熟后,大象亲自出手,一夜毙四命,才了却这一段江湖恩怨。 凤凰山庄建成前唐英杰和兄弟们都住在这个小区,办公室就在售楼处的二楼。那年杨百万的侄子就是在二楼的楼梯平台上行刺唐英杰。虽然行刺未遂,对唐英杰的心理打击却不小,打那以后,唐英杰每当走过二楼平台心就颤一下。 凤凰山庄建成后,唐英杰几乎再没来过这个办公室。一个多月前,因为防监控和窃听,重新装修了这间办公室,唐英杰来过几次,平时基本闲置。 今天,唐英杰要开一个重要的会,凤凰山庄办公室不能用,餐厅环境太吵,所以选中了这儿。 唐英杰客串一次黑熊的司机;黑熊客串了一次唐英杰的秘书,打电话通知开会。 唐英梅正在青龙小区巡查,接到黑熊的电话立马派保洁去唐英杰办公室开窗换气,擦桌拖地,烧水沏茶,还准备了两个大西瓜。 唐英杰和黑熊,宋军和三胖前后脚走进办公室,黑熊进屋看见西瓜,啊哈一声大叫,抓起西瓜大啃;宋军和三胖一脸愁倦,唐英杰更是满脸憔悴;昨晚大粪堵门事件余波未消;唐英梅端着切好的西瓜让了一圈儿,大家勉强吃了一块。 唐英杰放下瓜皮开口问宋军:“法院那边有信吗?” 宋军用纸巾擦着嘴和手说:“我一直盯着呢,这几天就给咱送起诉书,几个行本利加起来,大概有三个多亿吧。” 唐英梅证实说:“差不多,各行加一起有这些。” 宋军苦着脸说:“哥,这个事儿有点麻烦┄┄”宋军起了个头,不往下说了。 三胖看了宋军一眼,接过话茬说:“有个法院的朋友跟我说,让咱有所准备,别硬挺着。” 唐英梅问:“准备啥?” 三胖看了一眼唐英杰说:“朋友说法院立案后第一步就是资产保全,说白了就是查封资产,账户资金,房产,车,甚至珠宝首饰,古董字画,只要值钱的东西都查封冻结了。法院的朋友说这些值钱的东西到了法院的手里就都不值钱了,最后仨瓜俩枣地就卖了,吃大亏。” 唐英梅睁大了眼睛,惊诧地问:“那咋整?” 三胖说:“我也是这么问的,法院的朋友说能转移的尽快转移呗。把属于公司的资产转移到个人名下,法院就没辙了。” 唐英梅听明白了,冲着弟弟唐英杰说:“咱账户里没钱,就是,那些门市还有待售的公寓都挂在公司名下,┄┄” 唐英杰眉头紧皱,脸色铁青,一言不发。他心里想的是尽快出售这些资产,回笼资金去莲花谷建厂;然而,这个操作可能来不及了;可是,这些资产如果转移到了个人名下,他唐英杰就没有控制权了。他心里很清楚,这些兄弟天天围着他转,就是因为他手里的权,有钱,有资产,一旦失去控制权,无法预料会发生什么。 宋军帮腔说:“三弟说的是,法院的朋友也这样提醒过我。资产落到他们手里,那是孙子卖爷田──不心疼。” 其实,分掉世纪广场的门市是宋军的主意,他装枪,让三胖放,他再敲边鼓。 黑熊骂了一句粗话说:“法院咋的?┄┄怕啥?他们敢抢啊?哥,不怕他们,谁敢来封,不打出他稀屎我不姓白。” 黑熊的大名叫白玉堂,挺好听的名字,安在他头上,确实是张冠李戴了。自从双腿残废以后黑熊内心很自卑,生怕别人小瞧自己,越是自卑越张狂,有点狂妄型心理障碍。 三胖和宋军商量好了提议瓜分世纪广场的门市,黑熊不着边际的乱放炮让三胖生气,他用鼻子哼了一声说:“老四,别吹牛逼了行不?你打谁呀?┄┄法院?你┄┄”三胖想说你傻逼呀?因为唐英梅在场,粗口憋回去了。 黑熊一拍桌子对三胖说:“你说谁吹牛逼?” 三胖黑着脸说:“说你咋的?能不能说点正事?” 黑熊虽然蠢笨但听出来三胖这是瞧不起自己,触到了他内心的痛处,他说不过三胖,伸手抓住了三胖的领口往自己怀里拉,三胖趁势往上一拱,双手扼住了黑熊的脖子,把他压在沙发上,两人撕打成一团。 黑熊双侧膝关节强直不能回弯,此时就像被掀翻的乌龟四爪乱踢,踢翻了沙发桌,茶具,西瓜洒了一地。 宋军上前拉住黑熊,唐英梅拉住三胖,两人都下了死力,拉也拉不开。 唐英杰看着他们四个纽结在一起,悲愤上涌,突然双手抱头,放声大哭起来。兄弟在一起十几年了,还是第一次看见唐英杰如此悲嚎,所有人都怔住了。 唐英杰的哭声让三胖和黑熊住了手,三胖脸上带血,原来鼻子让黑熊打破了。 宋军起身走到唐英杰身边,想安慰他几句,正要说话,有人敲门,他的司机开门递过手机说:“法院电话。” 唐英杰听了一怔,止住了哭,擦了擦眼睛,静静地听宋军接听法院的电话。 二四四,分心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三胖和黑熊一言不和撕打在一起,唐英杰悲愤交加,抱头大哭,宋军站起身正想过去安慰几句,宋军的司机敲门,推开门缝,把手机递进来说:“宋总,法院电话。” 唐英杰听见“法院”二字,立即止住哭,擦了擦眼睛,静静地听宋军接电话。 宋军接起电话,只说了几句便收起电话,把手机还给司机说:“你去法院,找王庭长取份材料。” 司机应声而去。 宋军对唐英杰说:“大哥,银行那边的起诉书送到法院了,法院让咱去取,我让司机去了,一会儿就取来了,咱还是商量商量咋整吧。” 唐英杰红着眼睛看着黑熊和三胖说:“唉,你俩呀,让我说啥呢?┄┄这都啥时候了┄┄外边没咋地,咱哥们儿自己先闹起来了。”说完又抹了抹眼睛。 三胖和黑熊面含羞愧,垂下头没声了。 姐姐唐英梅递个湿毛巾给唐英杰说:“算了,别跟他们一样,心里都不顺,都像吃了枪药了,火赤愣儿的。” 唐英杰接过姐姐的湿毛巾擦把脸,长出一口气,对宋军说:“案子在王庭长手里?” 宋军点头。 唐英杰低头想了想,抬头望着宋军说:“二弟,都院长,王庭长都是熟人,你能说上话,想想办法,咱破财免灾?” 唐英杰的意思是让宋军出面,给法院都院长和王庭长行贿。 宋军哭丧着脸摇头说:“哥,这事儿,就怕,现在不是以前了┄┄他们不一定敢收。还是,那个事儿┄┄影响┄┄有顾虑呗。” 宋军说的那个事儿唐英杰心知肚明,“唐刀”之下,朱立世尸骨未寒,孟宪双已经被免职,正接受组织调查,顺安官场可以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这种时候,只有傻瓜才自找没趣。 唐英杰颓丧地叹口气说:“想想办法,总不能硬挺着啊。” 三胖插话说:“王庭长小姨子就在我单位,我找她说说情?” 宋军摇着头说:“算了吧,这么大的事儿,王庭长也说了不算。” 唐英梅说:“我看先请个律师,咨询咨询,或许的招儿。” 宋军说:“应该,这个好办,现成的。” 三胖消极地说:“律师就是个摆设,起不了啥作用。” 唐英梅说:“话不能这么说,咨询一下总没坏处。” 宋军说:“不管起不起作用,面上总得有一个,开庭的时候出面,要不,咱们谁能出庭呀?” 黑熊来了虎劲儿,骂了一句:“草它马滴!我出庭,看他们能咋的!” 三胖乜斜了黑熊一眼,一脸的不屑;黑熊看出了三胖的轻蔑,挺了挺身子问:“咋的?我不敢?” 宋军赶紧打圆场说:“敢,敢,没人说你不敢。” 唐英梅气得骂了一句:“看你们那德性!” 宋军重重地拍了一下大腿说:“行了,行了,你俩别吵吵了,全听大哥的。大哥,你看……?” 唐英杰仰靠在椅子上看天花板,此时坐正身体,眼光扫过三胖和黑熊,伤感地说:“唉!──事儿都赶一起了,昨晚大粪堵了门,我一宿没合眼,中午想补一觉,躺下怎么也睡不着。我不说你们也觉警了,咱哥们儿怎么落到这步田地了?虎落平阳遭犬欺,让人欺负到家了。你们想过没?下一步怎么办?” 下一步怎么办?宋军和三胖有自己的想法,只是不能全说出来。 唐英杰停了一下,喝了口水继续说:“我看,这地儿不能呆了,得想办法挪窝。” 宋军问:“挪窝?往那儿挪呢?” 唐英杰说:“莲花谷。眼末前儿有三件事儿要办,一是莲花谷那边,四弟你明后天就回去,守住码头,打好基础,把咱们的别墅都装修好,将来咱都搬过去;二是筹资,建水厂,有了水厂咱就有了资本,咱就能东山再起。筹资的事儿,姐,你来负责,贷款不可能了,那就处理资产,处理那些,处理多少,姐你尽快拿个方案出来;三是官司,二弟,官司就交给你了,你来应付法院,律师还是要请,就算是摆设,也得有。莲花谷那边,水厂的规划,勘探,设计,筹备一直都是三弟跑的,你还继续跑,将来建厂的事儿也由你全权负责。树挪死,人挪活,此处不养爷,自有养爷处。” 黑熊坐直身子说:“我在那边重打鼓,另开张,人手不够,还得招点人呢,现在手下没吃硬的了;这边不好招,在那边招?” 黑熊的意思是没有得利的打手了,在顺安招了几次招不到人。 唐英杰点头说:“该招就招,用人的地方多着呢。” 黑熊长出一口气说:“问题是,这┄┄好几个月没开资了,人心有点散。能不能先开几个月,拢拢人心。” 唐英杰看姐姐,唐英梅说:“账上蹦子儿没有,拿啥开呀?” 唐英杰看着姐姐说:“想想办法,先开二个月。” 唐英梅说:“难就难在这儿了,光说筹资,银行是指望不上了,只能尽快把手里的资产兑现┄┄莲花谷那边到底需要多少钱?总得有个预算,心里有数。这边处理那些资产?心里得有个谱儿才行。” 唐英杰说:“姐,这是你的业务,你拿个方案出来,咱再商量。” 三胖抬头看着唐英杰说:“大哥,我有句话要说,不过,我说了你别生气。” 唐英杰苦笑一下说:“生气也是兄弟,你说吧。” 三胖说:“凡事咱往最好处想,也得往最坏处想,我还是那个意思,把那些门市和待售的公寓先转移到个人名下。说的难听点,到了公司不行那天,咱哥们儿也不至于喝西北风。” 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了,分家! 黑熊不爱听,跺了一下脚说:“老三,你啥意思?拆单帮?” 宋军赶紧表态说:“哥,你别误会,事儿到了这个地步,应该作好最坏的打算。三弟的话有道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唐英杰看看宋军,再看看三胖,说:“至于吗?到不了那地步吧?” 唐英梅愣愣地看着三胖,她预感到事态不妙,这哥儿四个各怀心思,各打各的算盘了。 唐英梅插话说:“要给水厂筹措资金,最容易变现的就是门市和公寓,要是都分了?┄┄拿什么变现呢?购物中心,自来水,电厂?┄┄谁买得起呀?就算有人买,远水不解近渴呀。” 唐英杰低头不语,此时各有各的想法。 二四五,暗藏祸心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说到筹资,三胖又提分掉门市和公寓的话题,黑熊反对拆单帮,宋军打圆场,唐英梅发现这哥四个开始分心眼儿了。 唐英杰低头不语,此时各有各的想法。 唐英杰知道,控制狗手里得有骨头;控制这帮哥们手里得有钱。当大哥要想说话好使,兄弟们愿意跟着跑干,说到底就是因为他们发财,如果有一天大哥成了穷光蛋,不能让他们发财了,大哥的话就跟放屁一样了。所以,这些财产他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只要手里握着骨头,狗就会心甘情愿地跟着你跑。 黑熊瞪了三胖一眼,狠狠地说:“分什么分?一切听大哥的。” 宋军听这话不是话,接话说:“老四,这还用说,当然听大哥的,现在不是摊了官司,大家商量吗?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唐英杰虽然睡眠不足大脑有点迟钝,但此时脑筋却在飞速旋转,此时他要是答应分家,很快就会失去对兄弟的控制权;如果不答应,宋军和三胖说的也有道理,将来真要是被法院查封,仨瓜俩枣地贱卖了,自己肯定落埋怨,在兄弟面前威望尽失。前思后想,他拿不定主意。 唐英梅阴沉着脸说:“公司遇到坎儿了,这个时候你们哥们儿更得团结起来,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共渡难关。” 宋军抢话说:“那是,那是。” 三胖立即辩解说:“姐,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保命这些资产,别让法院稀里糊涂给祸害了。” 姐姐的话提醒了唐英杰,这个时候得想方设法往一起拢,不能拆。有了主意,当大哥的不能听风就是雨,这事儿不能答应他们,起码眼下不是时候。 唐英杰板着脸说:“刚才三弟说的也有道理,凡事得往好处想,也得作好最坏的打算。不过,这个时候,就像姐说的,咱哥们儿更得抱团儿。我琢磨,到啥时候咱哥们儿也不会去喝西北风,这么多产业,只要保留下一二桩,咱就有吃有喝。眼下得集中力量,把水厂建起来,有了这个厂子,银子照样哗哗地往咱口袋里趟,咱哥们儿就能东山再起,照样风风光光的。要我说,赶在法院动手之前,尽快把那些门市和公寓变现,集中力量保水厂。” 唐英杰表态了,宋军和三胖心里不满,嘴上说不出,气憋在心里,脸上不太好看。 黑熊自说自话地说:“哥,你放心,只要有钱,不出一个月,我还能带出一帮兄弟,到时候想面谁就面谁,咱腰杆儿就直了。” 唐英杰笑笑没吱声,他很赏识黑熊的忠诚,但这小子有力气没脑子,此时他还蒙在鼓里呢。 唐英梅说:“公司自留的这些门市和公寓都是抢手货,好处理,只要挂出去,不愁卖。问题是,我算了一下,全都处理完也就四千多万,下边好几个月没开资了,总这样不行,把着急的窟窿堵一堵,能用在水厂的,也就两千多万,差得远呢。” 三胖补充说:“上次去实地勘察时专家说了,这个厂子完全建好,至少也得二个亿的资金。” 唐英杰想了想问:“购物中心能值多少?”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无法回答。唐英杰说:“大概,差不多,估计一下嘛。” 宋军说:“三四千万?┄┄值不值?” 唐英梅说:“也就那样?┄┄问题是货到地头死,谁能卖得起呀?” 唐英杰说:“卖多少是多少,我看,那就把门市,公寓和购物中心先变现。先给水厂筹集五六千万,还差多少,再想办法。” 唐英梅点头,宋军一脸惊诧,三胖低头不语,黑熊鸭子听雷。 唐英梅忧心忡忡地说:“银行那边还得做做工作,让他们缓一缓,别催命鬼似的。” 宋军说:“姐,这回可得长心眼儿了,别往公司账户里打钱,最好是整个秘密账户,瞒着银行。” 唐英梅说:“这个我知道,就是,这是公司法不允许的,将来我要担风险。” 黑熊说:“姐,别怕,咱自己的钱,他们能咋的。” 唐英杰看着宋军问:“假如咱就是没钱,法院能咋整?” 宋军苦笑着说:“我问过王庭长,他说法院好办,集团公司所属企业一个一个查封,破产,拍卖,这叫破产还贷,贷款说到底是国家的钱,个人欠国家的钱必须得还。” 黑熊听懂了,一挺身子骂道:“真他妈的,太欺负人啦!” 唐英杰说:“银行就没个缓儿?再想想办法。” 宋军皱着眉头说:“哥,这不明摆着嘛。他们也是刀压脖子。” 黑熊蒙在鼓里,问道:“谁刀压脖子?压谁脖子?” 唐英杰摆摆手,意思是你别问了。是谁刀压脖子原本只有唐英杰和宋军知道,现在三胖也知道了,黑熊和唐英梅还一无所知。 唐英杰一脸苦相地说:“货款共是三个多亿,那……自来水和电厂也保不住?” 宋军说:“这事儿……不好说。” 门市,公寓和购物中心都卖掉,现在自来水公司和电厂也保不住,那集团公司还有啥了?就剩几个物业和建材商店了,岂不是空壳了。原本事态这么严重,大家谁也没料到,此时心里都暗暗吃惊,大眼儿瞪小眼儿地发呆。 黑熊气得直喘,忽地坐直身子说:“哥,我看不杀几个人不行了,杀几个贪官镇唬镇唬?” 宋军吓得四处张望一番,恨声说:“老四,你消停点吧,可别惹火烧身了,现在咱啥也担不起,你不知道啊?” 唐英杰冲黑熊摆摆手,意思别说了。大家又都不说话了,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沉默了一会儿,唐英杰对宋军说:“都院长和王庭长以前也没少得咱的好处,老关系就一点也不顾了?二弟,你费点心,想想办法,让他们案子拖上个一年半载,容个空儿,咱这边事儿就好办了。” 宋军为难地说:“就照哥说的,我再去跑跑看,不过……我看关键不在这儿。” 唐英杰看着宋军问:“呃?接着说,关键在那儿?” 宋军小声对唐英杰说:“哥,要我说,关键还是姓金那小子,这个扣儿要想解开,也不是一点招儿没有,招还是有的。” 唐英杰点头说:“你说。” 宋军清了清嗓子说:“说一千,道一万,整住姓金的那小子,什么都好办了。” 唐英杰点点头。 黑熊接话儿说:“二哥,这事儿你放心吧。大哥早作好套儿了,就等那小子往里钻了。” 宋军吃了一惊,回过神来说:“好,整住他满天的阴云就散了。” 宋军和自己的想法一致,唐英杰脸上露出喜色,就像溺水者抓住了稻草。 宋军警觉地四处张望一遍,对黑熊说:“四弟,你的嘴严点,这事儿以后不要提了,小心隔墙有耳┄┄我说的招儿不是这个招儿。” 唐英杰看着宋军说:“你是什么招儿,说说看。” 宋军迟疑地说:“对付这小子得有两手准备,一手硬,一手软。硬的大哥有安排了,软的也可以试试。” 唐英杰问:“软得怎么样?” 宋军说:“老话儿说人为财死,英雄难过美人关,人这一辈子其实也就这两件事儿。咱和姓金的梁子也在这儿,要我说,大丈夫能屈能伸,韩信还有胯下之辱呢,谁能笑到最后才是真豪杰。我的意思是找个人,过个话儿,跟那小子谈谈,送他笔钱,还有那个玉珠,也送他,只要他把那东西还给咱,既往不咎。没了那个东西,银行不追贷,这帮狼都成了绵羊,想杀那只杀那只,啥都好办了,等咱过了这一关再说呗。” 这正是唐英杰所期望的,他已有了具体的安排,唐英杰沉着脸不置可否,其实他已经有了计划,他的计划偏硬,安排给了大象,只是事关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现在宋军再软的一招,唐英杰陷入深思。 唐英梅迟疑地说:“老二,你说的轻巧,别忘了,咱账户里一亿多让这小子转走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到现在案子还悬着。这小子现在有钱了,跟他光谈钱,怕是不好使了。” 唐英梅的意思挺明白,事儿都是玉珠这个女人引起的,闹到眼下这个境地,玉珠这个扫帚星,弟弟该撒手了。只要撒了手,事儿可能就平息了。 宋军赞同地点头说:“姐说的对,我忘了这荐了。” 唐英杰仍然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此时有人敲门,宋军的司机送进来一个档案袋:起诉书取回来了。司机关门时说了句:“相师傅和四虎回来了,让我告诉一声。” 俗话说不见棺材不落泪,唐英杰一见起诉书,心里一沉。转念一想,宋军的话有道理,为何不试试软的,看看金铎是什么条件,能满足就先答应他,等自己过了这一关,再让他从地球上消失,玉珠还是自己的。 想到此,唐英杰对三胖说:“三弟,明天,你让赵队长来一趟,我跟他聊聊。” 三胖点头。 宋军露出笑容,唐英杰采纳了他的建议,同意跟金铎谈判了。 唐英梅长出一口气,她天真的相信,只要弟弟撒手玉珠,姓金的有钱,有美女,他就不会再纠缠了,满天的阴云都散了。 众人嘴上不说,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二四六,招见大奎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唐英杰见到起诉书的那一刻,仿佛一条冰凉的绞索套在颈项之上,平素不可一世的心气儿瞬间泄光了。行到无路想回头,转念一想,祸心暗藏,同意跟金铎谈判,让三胖找赵大奎过话。 姐姐唐英梅长出一口气,只要弟弟肯撒手玉珠,这个死扣儿就解开了;金铎即有了花不完的钱,又赢得顺安第一美女,人这一辈子,有了钱和美女,还要啥自行车呀?巴不得找个山青水秀的地儿吃喝玩乐去了,真要那样,满天的阴云就散了。 众人嘴上不说,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唐英杰和宋军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有谈判的动议。不过,唐英杰知道,现在刀把子掌握在金铎手里,所谓谈判,其实就是认输,这口气只能暂时咽下。这一点宋军也清清楚楚,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韩信胯下之辱就是这个意思。 该认输就认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唐英杰这样安慰自己。 唐英杰动跟金铎谈判的念头,这不是第一次,而是第三次。头两次只是动了动念头,没有实际行动,这次真要付之行动。 第一次是吕成刚火烧凤凰山庄后,黑熊,大象和三十多马仔都住进了医院,唐英杰突然失去安全感,感到从没有过的空虚,软弱,第一次动了跟金铎谈判的念头,条件是只谈钱,不带玉珠;犹豫不决间,找大象商量,因为大象反对而放弃;第二次是活阎王行刺不成被活活烧死以后,唐英杰黔驴技穷,恐惧和无助令他窒息,又动了跟金铎谈判,破财免灾的念头。但那时,金铎已经把集团公司账户一亿多资金无声无息地转走了,金铎比他有钱,谈钱谈不起,谈玉珠又实在不忍心,这个念头便自生自灭了;这次是第三次动这个念头,形势所迫,已经没有退路,就像溺水者,明知是根救不了命的稻草,也死死抓在手里。 第二天一上班,三胖按照唐英杰的指示给大奎打电话。 赵大奎没到公司,他直接去了工地;三胖开车追到工地,从地沟里把大奎接上车,听说唐英杰有请,大奎开了车门要下车。 三胖好奇地问:“咋的?” 大奎一脸苦相说:“我这灰头泥脸的,怎么见老大,你等一会儿,我洗洗。” 三胖呵呵一笑说:“洗啥洗,又不是相亲,想当年谁不是灰头泥脸的。到地儿再洗吧,老大等着呢。” 大奎想想,觉得三胖说的对,咱就是干这个的,没必要装B。 大奎关了车门,车子加速前行,大奎的心跳也骤然加速了。二个月前,在派出所被折磨的大小便失禁的一幕又浮现在脑海;心里想,不用多问,老大接见肯定跟金铎有关;大奎心里就像揣了个小兔子,不知是福是祸。 三胖看着大奎紧张兮兮的样子,嘻嘻一笑说:“脸儿咋白了?嘻嘻┄┄没大事,老大想叫你过个话儿,跟金铎罢兵休战。” 自从上次大奎在危难中出手相助,保住了三胖的两条腿,三胖深感其恩,认定了这个人可交,把大奎就当亲兄弟一样,说话走心。 听了三胖的话,大奎托了底,皱着眉对三胖说:“唉!──虽说我跟他是同学,平时没啥联系,他像耗子似的到处钻,我也联系不上他,这话儿我没法过呀。” 三胖冲大奎作了个鬼脸儿说:“哥们儿,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就对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上次的教训忘了?” 大奎看一眼三胖,心里想,这他妈的是咋的了?上次你偷偷让我跟金铎过话;现在老大要过话,你怎么又这么说了?┄┄啥意思?看不懂你们了。 三胖没拿大奎当外人,然而,大奎不是这么想的。 二个月前,为了找金铎,大奎让楚天舒抓进派出所,三胖急得两眼冒火,跟黑熊差点翻脸,唐英杰打圆场才作罢。可是,大奎并不领情,他还是相信金铎,我亲眼看见金铎把楚天舒收拾的服服帖帖,哈巴狗似的一点脾气没有。最后,大奎虽然遭了场好罪,还是全须全尾的回来了,有惊无险;还凭空掉下来十万块现金,正砸在他脑袋上,不要都不行。 这个世界太疯狂,太出人意料,大奎他们这场明争暗斗心有余悸,敬而远之,想躲都躲不开。 大奎走进东楼餐厅时,唐英杰,宋军和黑熊都在场,唐英杰笑呵呵地站起来迎接大奎,嘴里说:“赵老弟,快来,你的茶要凉了。”伸手拉住大奎坐在自己身边。 私下里唐英杰叫大奎赵老弟,这是当年维修队一起挖地沟时的叫法;公开场合,职场上叫大奎赵队长,这是大奎的官职,自来水公司维修队长。唐英杰无论叫什么,都透着亲热和情谊,这叫亲和力,是一种难得的修养和气质,也是唐英杰为人处世的过人之处。 宋军立即送上一杯热茶。 大奎在唐英杰旁边坐下,抬头细看唐英杰,心里暗暗吃惊。两个多月没见面,唐英杰变化太大了:瘦了,满脸憔悴,两眼血丝,像是霜打的地瓜花儿──蔫儿黄,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无论别人怎么评价唐英杰,大奎对唐英杰是有感情的,十几年的朋友,虽然最后没走一个道儿,唐英杰对他可以说有情有义。看着唐英杰如此落破,变化如此之大,大奎心里竟有点酸。大奎品质善良,与人为善。 算来这是唐英杰第二次因为金铎接见他。 第一次是“五·一节”时,金铎回来参加钟华的婚礼,婚宴后跟玉珠漫步街头,黑熊带着两个马仔把金铎打了个半死,惊动120急救车送到医院才苏醒过来。 那天唐英杰不在顺安,他跟电视台的美女主持人云鸽去省城办事,酒足饭饱后在五星宾馆的大床上翻云覆雨,几番肉搏,精疲力竭,中场休息时接到电话,说玉珠跟一个男的在压马路;唐英杰当即大发雷霆,立即指示黑熊去“教训教训”那小子。 “教训教训”是暗语,包含着对方的损伤程度。 5月3号金铎回了深圳,唐英杰从省城回了顺安,说听金铎是大奎的同学,感觉这事儿对自己的名声有点妨碍,特意召见大奎,黄鼠狼哭鸡──假惺惺,让大奎过个话儿,说自己才听说,金铎是你的好朋友,这事儿闹的,都是朋友嘛。让大奎问金铎有什么要求?医疗费花了多少?再回来吱一声,交个朋友,一起吃顿饭。 大奎当面打通金铎电话,金铎人穷志不短,牙打掉了往肚子里咽,回话说没有任何要求。通话就这样结束,一个没说对不起,一个没说谢谢;一个用假慈悲当五彩羽毛往身上插;一个有想法没办法自认倒霉但决不低头。 黑客和黑道的恩怨情仇从那一刻便纠缠不清了。 二四八,困兽犹斗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唐英杰突然招见大奎,让大奎惴惴不安,说来这是近三个月的第二次招见,不为别的,还是因为金铎。 金铎和唐英灯的恩怨始于“五·一”节钟华的婚礼。 婚宴后金铎陪玉珠步行回家,半路被黑熊带人一顿臭揍,血洒街头,昏迷不醒,120急救车送到医院抢救。 金铎是黑客组织“影灰联盟”的盟主;唐英杰是顺安伟业集团总裁,头顶官帽,手握数亿资产,却是顺安人人尽知的黑老大,黑客和黑道的恩怨情仇从那一刻便纠缠不清了。 虽然黑客和黑道都姓“黑”,但这个“黑”不是那个“黑”;黑道与白道相反,是一种古老的谋生手段,历史悠久,源远流长;黑客是信息时代互联网的衍生物,是寄生在IT之树上凄美阴暗的大王花;黑道儿靠暴力敛财,在保护伞下曲意生长;黑客是高智商,高科技的数字游侠,他们以独狼或联盟的形式存在,隐藏在显示屏后边,靠编辑数码符号,敲键盘赚钱。 黑客与黑道,两种“黑”有着本质的不同,原本生存在不同的空间,没有必然的利益交集,却因为一个叫玉珠的美女,两“黑”迎头相撞了──黑客撞上了黑道。 这是不对等的撞击。 黑道大哥唐英杰英俊潇洒,高光耀眼;头戴着政协副常委的红帽子,头顶着着企业家,慈善家的光环,麾下管理着顺安最大的民营企业集团,要钱有钱,要势有势,唐英杰跺跺脚,顺安城也要晃三晃;黑客金铎呢?一台电脑,几个兄弟┄┄无论从那个方面,都无法跟唐英杰相比,大象和老鼠,没有可比性。 这是古老和现代之争;是传统和创新之争,是暴力和科学之争。 然而,四个月过去了,金铎这个小黑客,把唐英杰这个不可一世的黑道大哥活生生水煮了。 这世界太疯狂──大奎以此解释自己的人生奇遇。 三胖陪着大奎走进东餐厅,唐英杰起立相迎,宋军热茶相捧,大奎有点受宠若惊。 大家坐定,唐英杰呷着热茶,跟大奎聊家庭,聊孩子,聊工作,绕了一个大大的圈子,最后才聊到金铎。 唐英杰说:“你跟金铎是好朋友,咱们是这么多年的哥们儿,有个事儿┄┄想求你,能不能┄┄帮忙过个话儿,冤家┄┄宜解不宜结,什么恩恩怨怨┄┄都不提了,帮我问问你的朋友┄┄有什么条件,说出来。沟通才能解除误会嘛?┄┄是不?” 大奎一听真是这事儿,急得腾地站了起来,满脸涨红地说:“唐总,虽说我跟金铎是朋友,我跟他,挺长时间没联系了,现在,我也联系不上他。跟上次可不一样了,他像个耗子到处躲,电话打不通,在那儿我也不知道,这话?┄┄没法过呀?” 唐英杰盯着大奎的眼睛问:“哦,没有联系?”似乎将信将疑。 大奎坚决地说:“唐总,我对天发誓,他的事儿跟我没关系,我一天到晚的忙,不联系。” 唐英杰点点头,笑呵呵地说:“哦,好,我知道了。” 唐英杰拉大奎坐下,大奎擦把汗坐下,心还咚咚跳个不停。 唐英杰看在眼里,岔开话题聊起别的,聊了几句,大奎知趣地告辞,唐英杰起身送到门口,招手再见。 大奎出门时,四虎领着一个黑大个儿站在门外,见大奎出来了,四虎跟大奎点点头,领着黑大个儿进了屋。 三胖开车送大奎回工地,大奎心有余悸,惴惴不安地问:“唐总,会不会生气?对我有想法?” 三胖不屑地哼了一声说:“那是他的事儿,你别往心里去。” 大奎说:“刚才出来,四虎领的那个人挺面熟,一下子还想不起来是谁了?” 三胖说:“青龙小区的保安,你肯定见过,四虎推荐他给黑熊当保镖兼司机,傻乎乎的,唉!现在招保安都招不来了。” 大奎问:“那四虎呢?” 三胖说:“另有安排,没明说,咱也别问。” 大奎点点头,闭嘴不再多问。几个月的功夫,黑熊手下几十个打手和马仔,伤的伤,残的残,散的散,现在就四虎四肢健全,就指着他出菜了。 四虎带着黑大个儿请黑熊面试,黑熊知道黑大个儿,他也算是保安队的老人儿,当过兵,立过功;黑大个儿是他的外号,这人个儿大,手大,脚大,头大;不过,头大脑子小,因为他反应有点慢,有点缺心眼儿,最大的优点是听话,让干啥就干啥,不讲价钱。 黑熊象征性的问了黑大个儿几句话,对四虎说:“都是老人儿,没啥说的。把事儿跟他说清楚,带他去看看车,熟悉熟悉,明天上岗,你就过那边去吧。” 黑熊看着四虎和黑大个儿出去了,转头问唐英杰:“大哥,你看这人怎么样?” 唐英杰正仰着头看天花板,听见黑熊问话,坐直身子呷了一口茶说:“你看行就行,慢慢调教吧。” 唐英杰心不在焉,大奎不能传话儿,让他很失望,很受挫折。 宋军知道唐英杰愁什么,眨眨牛眼,凑近了说:“哥,大奎可能真不行,上次楚天舒把他整得都拉裤子里了,也没整出来,姓金的没那么傻┄┄咱再想别的招儿,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宋军在给大奎圆场,前不久三胖还托大奎过话儿,后台就是宋军。 唐英杰来了兴趣,看着宋军说:“什么招儿?” 宋军说:“我听说,挺多当官儿的往金铁男那儿跑,求他说情,他跟姓金的也是同学。” 唐英杰露出笑容,说:“那,试试呗。” 宋军转身走到门口,从纸箱里取出手机,正要拨号,唐英杰摆手示意他别打手机,宋军恍然大悟。 宋军收起手机,看了一下腕表说:“不到十点,我去一趟风月楼。” 唐英杰来了精神,坐直身子,有滋有味地喝了一口茶说:“对,当面谈比较好,去吧,快去快回。” 二四八,冤家路窄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唐英杰不甘心失败,困兽犹斗,采纳宋军的建议,想跟金铎谈判,放弃玉珠,破财免灾,托大奎从中过话儿。 大奎不想卷进他们的纷争,谎说联系不上金铎,没法过话儿。 唐英杰将信将疑,很是失望。 宋军眨眨牛眼说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大奎不行找别人呗,金铁男或许行?我听说很多人找他说情,他跟金铎也是同学。 宋军立马去找金铁男。 唐英杰精神一振,说:“对,还是当面谈好,去吧,快去快回,我等你信儿。” 金铁男也是顺安有头有脸儿的场面人物,他曾经是市委书记的贴身大秘,曾经也是年轻有为,前途无量的官场明星;然而,官场沉浮,瞬息万变;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没来由地受了权力斗争的牵连,他饱受牢狱之苦,受尽折磨,却守口如瓶,牺牲自己,保护了领导。出来后声名鹊起,成了一个传奇。 金铁男出狱后隐于闹市,深居简出,撰文为生,远离纷争;然而,他的传说仍然在江湖流传。 朱副局长自杀后,凤凰山庄后院的秘密彻底曝光,人们在痛恨唐英杰不仁不义,笑里藏刀的同时,挖门盗洞地想办法擦屁股,金铁男和金铎的同学关系成了某些人眼中的救命稻草,因此,找金铁男说情的官员络绎不绝。 宋军跟金铁男很熟,他开车直奔风月楼,穿过一楼大厅,直闯二楼金铁男的办公室。 宋军敲门三下,金铁男应声:“请进。” 宋军推门而入,屋里有两个人,金铁男和一个男人对坐在沙发上喝茶。宋军定睛一看,先是一愣,随后结巴道:“金┄┄金,先生!你好!” 金铁男对面那个男人是金铎,宋军和金铎不期而遇了。 宋军认识金铎,因为两次雇凶刺杀金铎都是他出面联系,金铎的照片他铭记在心。此时此刻,金铎突然活生生出现在眼前,着实让他大吃一惊,活见鬼一般。 金铎不认识宋军,听他叫自己金先生,拿不准他是在叫自己还是把自己当成了金铁男,出于礼貌,回了一句:“你好!”用手一指说:“他是金铁男。” 宋军眨眨牛眼说:“知道,我知道,你叫金铎。” 金铎一怔,原来他是叫自己,回应道:“是的,你┄┄?” 金铁男看着宋军进屋,立刻惊呆了,几秒钟后才恢复常态。他神情惊慌地向金铎介绍说:“这,这是,电厂的宋总,伟业集团的。”金铁男是在告诉金铎,冤家路窄,你和唐英杰的人撞上了。 金铁男介绍完宋军,顿觉心慌气短,他担心金铎和宋军打将起来,便下意识地靠近金铎,必要时他必须保护金铎,金铎即是他的同学,也是他的客人。 金铎出人意料地镇定,他平静地看了一眼宋军,顽皮地一笑说:“哦──,听说过。” 金铁男站在两人中间,心想:这两个冤家狭路相逢;宋军他们来了多少人?如果动起手来,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怎么办? 金铎看出金铁男的犹豫和难堪,冲宋军一笑说:“宋总,坐吧,铁男的茶不错。” 金铎没有金铁男那么多担心,他知道宋军打架不在行,最在行的黑熊已经坐上轮椅了。宋军的长项是出谋划策;再者,吕成刚就在一楼,一楼没什么动静,可见宋军是单枪匹马;最重要的,真要是动起手来,金铎不怕宋军,他随身带着雷击枪,穿着以色列特工摩萨德最新出品的软体防弹衣,可以说刀枪不入。 金铎的镇定自如缓解了金铁男的紧张慌乱,他长出一口气,拉着宋军坐下,送过一盏茶。 宋军即不慌张,也不尴尬,好像老友重逢一样有点兴奋,他捧着茶盏嗅了嗅说:“不错,是好茶。”呷了一口含在嘴里品了品说:“武夷山的铁观音,是不是?” 金铁男点头说:“宋总真神了,确实是。今年的新茶,一个朋友刚从福建回来。” 金铎往沙发头上的双背包处挪了挪,悄悄拉开拉链,确认伸手就能取出雷击枪。他面带笑容看着宋军,看他还有什么节目。 宋军呷过两口茶,他抬头看着金铎说:“金先生,今天真是缘分,当着真人不说假话,我今天来,就是专门来找你的。” 这句话让金铎心里一凛,右手不由自主地伸向双背包,心想:“他们知道我在这儿?冲我来的?” 金铎问:“哦,你知道我在这儿?” 宋军眨眨牛眼说:“不,别误会,是我没说明白,事先不知道你在这儿。其实,我来是找铁男,想让他给你捎个话儿,没想到你在这儿,这,这不就是缘分吗?”宋军这人遇事不慌,头脑机敏。 金铁男问宋军:“啥意思?你想让我捎什么话儿?这下好了,你当面说吧,省我的事儿了。” 宋军呷口茶,含在嘴里品了一会儿,咽了茶汤说:“从根儿上说,是我们老大,唐总有话跟金先生说,让你捎话儿,让我跑腿儿。” 金铁男呵呵一笑,没言语;金铎端起茶盏在手里把玩着,看宋军耍什么花招儿。 宋军接着说:“没想到,金先生也在,多巧。” 金铁男说:“是呀,巧了。有什么话你尽管说,省了我了。” 宋军说:“那是,巧了,是不是?”宋军嘴上打着哈哈,心里在找合适的词汇,他也是表面镇定,心里慌张。 金铎平和地看着宋军,我突然觉得这个人挺好玩儿,他身上没有黑社会的匪气,霸气,却像个巧舌如簧的推销员。 金铁男给宋军续了茶水,笑着说:“金铎也是头一次到我这儿来,就让你赶上了。宋总,有啥话就直说吧,多好的机会。” 金铁男想撇清自己,说金铎也是第一次到这儿来,其实金铎这是十天之内第三次光顾,可以说是三顾茅庐。 宋军一口喝干了茶,攥着茶杯想了一会儿说:“是这样的,我们唐总,是这个意思┄┄唐总首先让我表达对金先生的敬意,其次,真诚祝福金先生和玉珠女士相亲相爱,白头偕老,他愿意赠送一大笔款子,表示诚意。” 金铎皱了皱眉头,淡淡地问:“唐总是谁呀?敬意呀,祝福呀,款子呀,我承受不起呀!┄┄宋总你没搞错吧?” 宋军惊讶地瞪着牛眼说:“我说的唐总就是唐英杰,伟业集团的总裁呀。” 金铎微微一笑说:“李玉珠,铁男,我们都是同学,没有别的,你们唐总想多了。” 宋军愣了一会儿说:“哦,金先生!其实┄┄唐总,是诚心诚意的┄┄不过,他有点东西在您这儿,您要是还给他,有什么条件你尽管说。” 金铎若无其事地给宋军续了茶水,仍然笑呵呵地说:“我不认识你们的唐总,怎么会有他的东西,宋总别开玩笑,请喝茶。” 宋军被金铎噎住了,愣怔着不知说什么好。 二四九,斗智斗勇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唐英杰想跟金铎和谈,请大奎传话,大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拒绝传话,说联系不上金铎。 唐英杰很失望。宋军说可以找金铁男试试,做梦也想不到,在金铁男的办公室里撞上了金铎。 三个人一阵紧张慌乱后,气氛平静下来。宋军说出了此行的来意;金铎瞪眼说瞎话,说他不认识唐英杰,宋军的话他一句也听不懂。 宋军被金铎噎住了,愣怔着不知说什么好。 金铁男不想掺和他们的恩怨,站起来说:“二位慢慢聊,我去趟洗手间。” 金铁男出了房间,往一楼大厅而来。他在一楼大厅巡视一圈儿,没发现异常,看来宋军确实是一个人;金铁男一转身,看见冲大门的桌子上吕成刚孤零零枯坐着,走过去坐下,对服务生说:“整点好茶,沏好送过来。”服务生应声而去。 金铁男对吕成刚说:“二傻子,你打瞌睡了,鬼子进村你也不知道。” 吕成刚瞪着眼睛问:“什么鬼子?进那儿了?” 金铁男小声说:“刚才,电厂的宋军上去了,没看见?┄┄现在正跟金铎谈判呢。” 吕成刚说:“是,看见了,是不是长着一对牛眼,我以为是找你的┄┄哦,他就是宋军。” 金铁男点头说:“正是他,唐英杰的狗头军师。” 吕成刚问:“跟金铎谈?┄┄谈什么?有啥谈的?” 金铁男:“看那架势,唐英杰认输了,说是祝福金铎和玉珠白头偕老,让金铎说数,给一大笔钱。” 吕成刚一拍桌子,起身往楼上走,金铁男一把拉住说:“干啥去?” 吕成刚说:“我操,他们这是耍花招儿啊!┄┄我去找金铎,别上当。他们的话儿跟放屁似的,千万别信。” 金铁男把吕成刚往坐位上一推说:“你老实儿坐着吧,就你奸,金铎比你奸俩来回儿,他在那儿装傻充愣,宋军让他整的直发懵。” 吕成刚重又坐下,定了定神,咧嘴一笑说:“这个我信,金铎心眼儿比我多,人家脑袋好使,这也怨不着咱,要怨也得怨爹妈,出厂就有缺陷。” 金铁男畅然一笑说:“天生的,认命吧。” 服务生送上刚沏好的新茶,金铁男呷一口说:“来,尝尝,味儿就是不一样。” 吕成刚喝了一口说:“我喝茶,就是个苦,啥也喝不出来。” 金铁男皱着眉说:“可惜呀,作践了好东西了。”放下茶杯,轻声说:“夜猫子进宅,怕是没好事儿,你小心点。” 吕成刚拍拍后腰说:“放心吧,妥妥的,进来个耗子也逃不出我的眼睛。” 金铁男哼了一鼻子说:“吹吧你,一个大活人上楼了,你的眼睛呢?”放低声说:“他要是个杀手,现在出大事儿了。” 吕成刚歉意的一笑,说:“我操,走眼了。” 金铎男吩咐服务生给吕成刚来一份五香瓜子,起身走出大门,在台阶上东张西望了一会儿,没发现异常,回身上二楼去了。 金铎和宋军还在打哑谜。 宋军世故地对金铎说:“兄弟,你说,人这一辈子图个呀?也就俩儿事儿,女人和钱。” 金铎呵呵一笑说:“宋总说的在理,老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又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就是这个意思呗。” 宋军笑了,说:“说的是。金先生,这些,你都有了,高抬贵手,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何必赶尽杀绝呢。” 金铎嘻嘻一笑说:“宋总,你真会开玩笑,我有啥呀?一个打工仔,买不起房子,娶不起老婆,养不起孩子,养不起老娘,说来惭愧呀,什么赶尽杀绝呀?┄┄赶蚊子呀?” 宋军尴尬地眨眨眼,心想:你这小子太能装糊涂了,一亿多资金悄没声儿的没了,要不是你干的,我把眼睛扣出来当泡儿踩,你现在是亿万富翁,比我们谁都有钱。 宋军瞪圆了牛眼,看着金铎说:“金先生,你可,真┄┄我说的是,唐总可以送你一大笔钱,只要你把那东西还给他,真的。” 金铎调皮地笑一笑说:“宋总,你可别逗我了,我跟他非亲非故,也没有他要的东西,凭啥呀?凭啥给我钱呢?算了吧。” 宋军抬头用乞求的目光看着金铁男,想让金铁男帮帮腔。 金铁男收回眼光,轻轻摇了摇头,拿起茶壶,换水,洗杯,玩起了茶道。 宋军沉思片刻说:“金先生,反正,唐总的意思我是转达到了,你考虑考虑吧。” 金铎笑而不语。 宋军往前凑一凑说:“前儿,托赵队长过个话儿,那是我和三胖的意思,我们和赵队长都是哥们儿,有事吱声,诚心诚意的。” 金铎眼睛一亮,此时否定和肯定都不好,便以智能语音的语气说:“有这事。” 汉语是一种非常奇妙的语言,“有这事”这三个字语气不同,意思相反。疑问句“有这事?”,意思是否定,那就把捎话儿的大奎卖了;肯定句“有这事”,如果被偷录,将来就是呈堂证供。金铎确实机敏,他用智能语音的语气,让人听得出字词,听不出语气。 宋军实在让金铎玩懵了,眨着牛眼无话可说,满脸苦笑。 金铁男看了金铎一眼,忍不住也笑了,那笑里说:“你小子,玩人嘛。”嘴里却说:“到饭时了,宋总想吃点什么?我请客。” 这是金铁男委婉地逐客,宋军不可能跟金铎同桌吃饭。 宋军看看金光闪闪的腕表说:“哦,┄┄饭是不能吃了,我还有事儿,改日我请吧。” 宋军站起来,向金铎伸出手说:“金老弟,我的话你考虑考虑,你一点头,天下太平。” 金铎抿嘴一笑说:“宋总真会开玩笑。” 宋军出了门,金铎不敢久留,稍后也下了楼。 金铁男陪金铎到大厅跟吕成刚汇合,打手势让金铎等一会儿,他走到大门口,左右窥视一番,确认安全,才招手示意金铎可以走了。 三人站在大门台阶上,金铎问:“铁男,我是不是又白来了?我可是三顾茅庐了,你还想让我咋的?” 金铁男仰脸望天说:“唉!┄┄给我点时间,我再想想;金铎,你是个理想主义者,天马行空,梦想如虹,可现实┄┄” 金铁男苦笑,摇头。 二五0,梦想如虹(上)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宋军去风月楼找金铁男传话,却在风月楼与金铎不期而遇,真是冤家路窄,一时都有点慌张,待到确认是偶遇后,宋军便跟金铎直接对话了。 宋军传达唐英杰想和谈的意思,除了不再纠缠玉珠,还要给一大笔钱,让金铎开价。 金铎听得明明白白,心里快速的盘算,表面却假装鸭子听雷,不接宋军的话茬,把宋军整个晕头转向。 宋军讨了个没趣,情知金铎是在耍他,不过,唐英杰想传的话已经传到了金铎本人,他也就完成了任务,便匆匆离开风月楼;金铎不敢久留,稍后也告辞。 金铁男担心金铎的安全,陪着金铎到大厅跟吕成刚汇合,打手势让金铎等一会儿,他走到大门口,左右窥视一番,确认安全,才招手示意金铎可以走了。 三人站在大门台阶上,金铎诚恳地问:“铁男,我是不是又白跑一趟?我可是三顾茅庐了,当年刘备三顾茅庐,诸葛亮就出山了,你比诸葛亮还难请?┄┄出山帮帮我吧。” 吕成刚在后面击了金铁男一拳说:“卧草!五毛钱的韮菜,你还拿一把儿!” 金铁男愧然一笑,仰脸望天说:“唉!┄┄金铎,给我点时间,我再想想;金铎!你是个理想主义者,天马行空,梦想如虹,可现实┄┄比你相像的黑暗的多。” 金铎笑嘻嘻地说:“铁男,你是说我空想,太不现实了?是不是?” 金铁男望着金铎的眼睛肯定地点点头。 金铎在金铁男肩上重重地拍了一掌说:“铁男!你呀!你在逃避现实,想当隐士?古人说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那是古代,现在,隐得了吗?”金铎在嘲笑他三番五次当说客。 金铁男听出金铎的讥讽,也不辩驳,抢前一步拉开车门,把金铎推上车,三人挥手告别。 吕成刚启动车子,一脚油门驶出顺安城。路两边是绿油油的农田和原野。吕成刚边开车边问金铎:“卧草!刚才有点悬,宋军咋知道你在这儿?你俩都说啥了?” 金铎凝望着窗外说:“他一进来真把我吓一跳,后来的看他的表情也是吓一跳,心里反倒踏实了。他事先好像不知道能遇到我,是赶巧了。说啥了?┄┄全是梦话,祝福我和玉珠,要给我一笔钱,让我开价,可以看出来,他们已经乱了方寸了。” 吕成刚问:“你答应了?……他们啥意思?” 金铎说:“让我把什么东西还给他。” 吕成刚不走心地问:“啥东西?” 金铎狡猾地说:“不知道。” 吕成刚无师自通地骂了一句:“卧草!我知道了。” 金铎呵呵一笑说:“你知道个屁!” 吕成刚明白了金铎的意思,暴了句粗口说:“草它马滴!金铎,可别信他们,这帮玩意儿吃人饭不拉人屎。当年我爸要收拾他们,就这个宋军,代表唐英杰当面跟我爸道歉,赔不是,装孙子;表面说的好听,转过脸儿,从背后狠狠插一刀,我爸是上了他们的当了。” 金铎问:“你爸保外的事儿,办的怎么样了?” 吕成刚开心的一笑说:“快了,还差最后一关,等着就行了。这事儿多亏了钟大哥,我得请钟大哥吃顿大馆子,好好谢谢他。” 金铎说:“大哥恨唐英杰,恨的牙根儿痒。” 吕成刚说:“草它马滴!这事儿凤芝跟我说过,真他马不是人。” 金铎正色说:“成刚,知道你个事儿,你爸是个正派人。” 吕成刚扭过脸问:“咋的?┄┄你咋知道?” 金铎诡异地一笑说:“当年,你爸也经常去凤凰山庄后院,唐英杰也偷拍过你爸,不过,你爸跟小姐要么玩跳棋,要么喝茶聊天,啥没干,真的,可以说他没跟唐英杰同流合污,这可不容易。” 吕成刚笑了,说:“草!这个我信,那时候,苟局长跟唐英杰称兄道弟,打得火热,我爸不得不捧场,但心里有防备。草它马滴!──想起来我就后悔,是我不争气,把我爸害了。我呀,肠子都悔青了,你瞅着,姓唐的别落我手里,落我手里没他的好。” 金铎深思了一会说:“成刚,咱们是兄弟,我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咱跟唐英杰斗是你死我活,不是闹着玩儿的,遇事你得多动脑子,少冲动,咱得把他整趴下,自己不受伤,才叫高手儿。” 吕成刚转过头说:“金铎,你这话我爱听,好哥们儿才这么说,你说的我都懂,我也知道我的毛病,就是脾气一上来我自己也管不了自己。” 金铎扑哧一笑说:“你呀!咋整?” 吕成刚呵呵一笑说:“卧草!你这话,我爸说过多少次了,急了耳光也打了,改不了了。” 金铎叹口气说:“你这个人心眼不坏,你爸的事儿你也不用自责,说到根儿,你爸不能说是你害的,根儿还在唐英杰,还有他的保护伞,应该说是唐英杰害的,不光害了你爸,还害了很多人。” 吕成刚说:“草!你说的咋这么对呢。其实,要说保护伞,有的是真的,有的是随大流。那时候唐英杰跟屈书记混得火热,屈书记下了班就长在凤凰山庄,谁敢不捧场。其实官场也不好混,不贪不行,不贪你没钱送啊;贪了还不行,不定那笔露馅;干事儿就得罪人,得罪了人回头就告你;不贪不占也不行,占着茅坑不拉屎,你挡了别人的财路啊。” 金铎说:“当官这么不好?那怎么都争着抢着当官;老话儿说大小是个头儿,强似站岗楼儿。” 吕成刚一脸严肃地说:“真的,没当的想当,当上的受罪。” 金铎说:“好,这下好了,等你爸出来,你们家就团聚了,回头再把凤芝娶回去,美美满满的一个家就齐了。” 吕成刚咧嘴一笑说:“金铎,说到根儿我得谢谢你。没有你也没有我的今天。” 金铎往后一靠说:“这话以后别说了,事儿是钟华办的,我不过是动动嘴。” 吕成刚转过脸望着金铎说:“金铎,那不光是动嘴的事儿,是动钱,还不是小数,金铎,你当时想没想过,我要是还不起,怎么办?” 金铎呵呵一笑说:“草!我说过让你还吗?” 吕成刚惊异地看着金铎说:“卧草!你小子,真的假的?那可不是小数啊!” 金铎若无其事地说:“假作真时真亦假,多大个事儿呀。” 吕成刚看着金铎说:“卧草!你小子,上学时没看出来,这么仗义,真爷们儿!” 金铎调皮地一笑说:“把你弄出来有我的目的,唐英杰跟我死磕,我需要帮手,文明腿脚不利索,把你办出来就是想多个帮手。你看,这不用上了,司机兼保镖,还是志愿的。” 吕成刚也嘿嘿一笑说:“咋说我也借你光了,关键是你给我出气了。唐英杰现在就是热锅上的蚂蚁,快烤熟了。金铎,刚出来的时候我就想报仇,想整死他;现在不那么想了,整死他太便宜他了,就像现在,把他放火上烤,慢慢的烤才好玩儿,这才叫过瘾呢!” 吕成刚是个简单,直率的性情中人,说完就摇头晃脑地唱了起来。 生命就像一条大河, 时而宁静,时而疯狂。 现实就像一把枷锁, 把我捆住,无法挣脱 ┄┄ 金铎无意欣赏吕成刚鬼哭狼嚎的歌声,他往后靠在坐椅上,想起刚才风月楼分手时金铁男的话,“天马行空,梦想如虹”,其实就是说自己空想呗? 难道我金铎是空想家? 五月一号那天,参加完钟华的婚礼,金铎鬼使神差地跟玉珠一路回家,结果被黑熊胖揍住进医院。 大奎医院陪护,两人聊了一宿,大奎千叮咛,万嘱咐,别打玉珠的主意,谁靠近玉珠谁倒霉,玉珠被唐英杰号下了,咱惹不起唐英杰,外号唐霸天。 金铎不信邪,在中医院候诊室给玉珠留字条:“如果想到深圳发展,我可以保护你”。 玉珠金蝉脱壳逃亡深圳才半个月,又被唐英杰胁迫回顺安。金铎坚守承诺,绝不退缩,他毅然决然回到顺安,设法营救玉珠。那时候确实有点空想的意味,因为跟唐英杰斗,没人相信他会成功。 现在,可以说他成功了,因为玉珠已经自由;不仅成功了,还收获了巨额财富,金铎手握近二个亿的资金,钱和美女都有了,为什么还坚持?因为他还有新梦想。 那个一如平常的夜晚,金铎用“万·艾克”技术,亲自“洗库”,三十分钟内,把一亿多人民币从伟业集团账户,唐英杰和唐英梅的个人账户转出,翻墙越狱沉入暗网银行,兑换成暗网银行的绿币,比特币等虚拟货币,扬沙入海般地分散到世界各地;沉静几日后,霍金利用他世界黑客联盟白金会员的特权,又把它们重新汇聚在一起,兑换成美元和人民币,这是一笔巨额财富。 “洗库”成功后,金铎连续几天睡不踏实,如果消化这笔巨额资金是个问题。 现在金铎钱有了,美女也有了,他似乎还不满足。 没钱时想钱,白天想,夜里想;现在突然有钱了,自己却犯上愁了,不是亲临其境,肯定会说这是矫情。 二五一,梦想如虹(下)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二五一,梦想如虹 金铎用一个U盘跟苟局长交换了九千多万,用万·艾克技术洗了唐英杰一个多亿,现在手里攥着两个多亿的资金。 现在金铎美女有了,钱也有了,可他并不满足;如虹的梦想召唤着他,激励着他。 当年没钱时想钱,白天想,夜里想;现在突然有钱了,自己却犯上愁了,不是亲临其境,肯定会说这是矫情。 按照宋军的猜测,金铎有了钱,有了玉珠,应该远走高飞去享乐,这样唐英杰就有了喘息的机会,可这小子却在装糊涂,他在想什么? 金铎在想什么,只有霍金知道。 霍金和文慧回深圳的目的就是回收撒在暗网中的资金,这笔资金的用途只有金铎和霍金清楚。 …… 金铎:“二弟,咱这下有钱了,是有钱人了。” 霍金回复一串笑脸。 金铎:“回收了?” 霍金:“哥,如数回收,呵呵,我算了一下,堆起来两米多高,这么大一堆,你打算怎么办呢?” 金铎:“我正犯愁呢,兄弟们怎么说?” 霍金:“兄弟们有点抓狂,文慧说分了吧。呵呵,去掉手续费,这是一亿一千多万,加上先前还剩七千八百万,共是一亿八千八百多万,按老规矩四六分成,你是七千五百多万,我们每人二千八百多万,哇噻!确实是一大堆呀。” 金铎:“是嘛?兄弟要是想分,那就分了?你啥意思?” 霍金:“我无所谓。” 金铎:“有钱了,那咱啥也甭干了,下半辈子光剩花钱了。” 霍金打出一个狂笑的表情:“卫士说他要办移民。” 金铎:“呵呵,移那儿去?” 霍金:“他喜欢新西兰,空气好,食品安全,中国人多,他要买个小船天天钓鱼。” 金铎狂笑:“不错,想想很美。我有个大学同学去了加拿大,空气好,食品安全,工作也舒心,赚得也多,他说就是寂寞,没有朋友,总觉得在出差,老想着那天回家。” 霍金:“这就是文化认同的问题了,身在异乡为异客。” 金铎:“二弟,说句矫情的话,我觉得钱这东西,没有不行,多了也挺烦。” 霍金:“哥,这话想想行,别说出来,说出来人家真以为你矫情。” 金铎:“文慧的什么打算?” 霍金:“文慧这几天像打了鸡血,兴奋地不得了,没事儿就在网上浏览奢侈品,没事就做白就梦呗。” 金铎呵呵一笑:“女人天生爱做梦。” 霍金:“文慧说她要过电视剧的日子。” 金铎:“电视剧是什么日子?” 霍金发了个怪笑表情说:“成立个公司,自己当老板,雇人打理公司,自己住别墅,开豪车,吃美食,啥事儿不管。” 金铎:“雇人打理?不是过老板瘾啊?那成立公司干嘛?” 霍金:“为了尊严呐!走到那儿都有人点头哈腰地叫文总,有身份,有地位呀。” 金铎:“啥事儿不管,那天天睡觉呀?” 霍金:“不,没事儿找事儿,生点小气,没事儿哭一场。” 金铎发一个狂笑表情:“二弟,你可要小心呢。万一再碰上个帅哥呢?那就没你什么事儿了。” 霍金:“哥,她这人审美有缺陷,她眼里我是最帅的。” 金铎发一个笑弯了腰的图片。 金铎:“三弟有什么想法?” 霍金:“他一声不吱,没态度。” 金铎:“你怎么想?” 霍金:“哥,不得不说,钱是好东西,我是没钱挨过饿的人,对钱有深刻印象。不过,这笔钱有点不一样,把它分了,有点那个。” 金铎:“那个?” 霍金:“偷窃,心里有点不安。” 金铎:“那咋办?” 霍金:“哥,咱带着钱箱子周游世界,看见穷人就发一叠子,好玩儿不?” 金铎狂笑:“你可真有相像力,想想挺好玩儿,但这样不公平。” 霍金:“咋不公平了?” 金铎:“这笔钱是唐英杰榨取的民脂民膏,是顺安老百姓的钱,咱可以取一点当经费,得想办法还给顺安老百姓,搞国际主义援助,一是这点钱太少,二是对顺安老百姓来说不公平。” 霍金:“哥,我懂了,我也是说说而已。” 金铎:“我想用这笑钱干件大事儿。” 霍金:“哥,什么大事儿?” 金铎:“我还没想好。” 霍金:“不是给顺安老百姓一人发一个大红包吧?” 金铎怪笑:“那太无脑了,你帮我想想,咱能干点什么大事儿好,能让灵魂安宁的事儿。” 霍金:“主啊!赐给我力量吧。” ┄┄ 第二天早上。 金铎:“二弟,你在深圳注册一个投资公司,让文慧当老板,法人。” 霍金:“哥,玩儿真的呀?” 金铎:“对,玩真的。我想好了,就用那笔钱收购伟业集团所有的资产,成立集团公司,购物中心,自来水公司和电厂聘专业人员管理;还要新建一个真看病,不看钱的医院,让文慧当集团公司总裁。” 霍金狂笑:“哥,文慧说她是说着玩儿的,你要是想吃烤串,她可以请你。你想吃牛就烤牛,你想吃羊烤羊,蒙古草原上牛羊有的是,你干嘛非要烤她?” 金铎:“哈哈哈,我不是烤她。你想想,咱们五个,我不便出面,只能在后台操作;你也不适合抛头露面;大捶?卫士?……你想想,只有文慧最合适,是不是?” 霍金:“看病的医院?啥意思?……医院都是看病的。” 金铎:“二弟,你错了。很多医院不看病,只看钱,它们叫创收。咱建一个跟钱没关系,不许创收,一心一意真看病的医院。” 霍金:“哥,好主意。没钱也可以看病?” 金铎:“可以,但得是真没钱,骗子不行。” 霍金:“好主意,上帝会保佑咱们。哥,有具体方案吗?” 金铎:“没有,模模糊糊一个想法。” 霍金:“哥,‘唐刀’曝光后,唐已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他自己应该有离开顺安的想法。咱可以利用‘唐刀’驱动银行组团收贷,企业资金链一断,就离破产不远了。” 金铎:“二哥,可让你说着了,这叫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是这个路子,他还不起贷,银行必定走法律程序,法院查封资产,破产还贷,资产拍卖┄┄就这个路子。” 霍金:“不过,咱都不是搞企业的,不懂企业管理呀?收回来怎么办呢?谁管呢?” 金铎:“这应该不是问题,他们也不是搞企业管理的,学历和智商还不如咱们呢。” 霍金:“也是,不过,哥,咱事先说好,管理企业我肯定不行,别打我的主意。” 金铎:“呵呵,其实我也不便出面,你不行,三弟也不擅长,那就指望文慧和卫士吧。” 霍金发来一排笑脸。 霍金:“哥,也只能这样了,不管他俩愿不愿意,该烤还得烤。” 金铎:“告诉文慧,没那么惨,有事咱一起商量,只不过让他俩出头露面而已。别吓着他俩,死活不让烤,也麻烦。” 霍金发出一串狂笑:“哥,要我说,他俩在集团公司滥竽充数还行,下边业务单位,还要有具体管理人员才成。” 金铎:“咱们收回后,建材这块放开,具体管理就是购物中心,自来水公司和电厂,还有莲花谷水厂,山重水复疑无路,车到山前必有路。” 霍金:“哥,那好,明天着手办投资公司的手续,资金到位,手续有十五个工作日能办好。” 金铎:“好,不急,这边刚起诉,估计按程序走到拍卖节点,还得一二个月时间呢。” 霍金:“哥,大捶说唐最近好像发现了点什么,防范的紧,经常人机分离,搞不到有价值的情报,感觉他们有阴谋,你自己小心,这是一帮狂徒,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金铎:“黔驴技穷,无计可施了。” 霍金:“哥,别大意,大意失荆州。” 金铎:“好的,我小心,你放心吧。” 目前,金铎不担心自己的安全,唐英杰两次雇凶全都一败涂地,他已经无计可施了。 金铎一心一意地描画着自己的梦想,每天早餐前和晚饭后,金铎带着卡扎菲沿月亮泡栈道徒步一圈儿,穿行在浅水之上,芦苇荡中,金铎时走时停,看朝霞夕阳,野花绿草;水鸟从苇梢掠过,轻风吹皱一池秋水。 徒步一圈儿,手机显示3.6公里,浑身微微出汗;徒步不是目的,金铎享受在徒步的宁静中思考问题。 金铎在下一盘大棋,目前正是布局阶段,权衡利弊,煞费苦心。金铎为自己宏大的梦想激动,也为不可知的凶险恐惧;然而,彩虹总在风雨后,不经风雨那得彩虹;只要梦想成真,即便自己有什么闪失,也值得。 伟业集团目前的主要资产是购物中心,自来水公司,电厂和两个建材商店,垄断经营地砖和地板;至于工程公司,房地产开发公司和物业公司都是证照和图章。还有一块,那就是莲花谷矿泉水厂,必须拿下,不能让它落到唐英杰手里。 每块业务都需要一个具体管理人,这有点伤脑筋。 购物中心和自来水公司金铎已经有了人选,这两个人说不上管理能力怎么样,关键是人很可靠。 金铎真没想到,一不小心玩儿大了。 二五二,有钱是爷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金铎想用唐英杰的钱收购伟业集团,伟业集团旗下有四家实体,电厂,莲花谷矿泉水厂,购物中心和自来水公司,按照目前的形势,做到这些是很有可能的。但问题是,收购后谁来管理这四家实体呢? 金铎想来想去,购物中心和自来水公司有了人选,这两个人说不上管理能力怎么样,关键是人很可靠。 这两个人就是大奎和凤芝。 大奎从高中毕业就在自来水公司,对公司很熟悉,让大奎当经理那是物尽其用;凤芝性格泼辣,生性要强,购物中心让凤芝当经理必须超常发挥。 金铎决定找机会跟他俩谈谈这个事儿。 唐英杰召见那天,想让他给金铎传话,大奎婉言拒绝,说他联系不上金铎;其实,他一周至少来月亮泡一次,陪金铎喝酒,聊天,钓鱼。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金铎听了大奎的叙述,呵呵一笑说:“二哥你变聪明了,我也不希望你们卷进来,姓唐的太阴,说不上是什么算计。” 大奎说:“聪明个屁,我不能吃一百个豆儿不嫌腥啊。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他?就是一个笑面虎,吃人不吐骨头,吃的时候都笑呵呵的。” 金铎问大奎:“上次让你查一查自来水公司一年利润多少,查了吗?” 大奎:“查了,一年一千二百多万。” 金铎:“假如自来水公司是我的,我请你来当经理,不需要你赚钱,也不能赔钱,维持正常运转就行,你能不能把水价降一半,让老百姓少交点水费?” 大奎翻着眼皮,掰着手指算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说:“差不多……你又要抽什么疯?” 金铎说:“不是抽疯,是真格的。差不多不行,这可不是开玩笑,你得整准喽。” 大奎取笔在手,在一张纸上算了一会儿,哈哈一笑说:“没问题,就算降一半,每年净利润还有二百多万。” 金铎接过演算纸看了一会,说:“这都啥呀?蟑螂爬的似的,你怎么算的,跟我说说。” 大奎是个维修队长,材料采购,报销总跟财务打交道,公司每年总收入,各项支出心里都有数,他一项一项算给金铎看,水价降一半后,扣除各项正常开支,每年果然还有二百多万净利润。 金铎笑了笑说:“好,我接管伟业集团后,自来水公司就请你来当经理。” 大奎摇头头说:“老三,你可别扯了!我这人你知道,出大力,干点活儿还行,当官儿,我不是那块料儿,你别涮我了。” 金铎调皮的嘻嘻一笑说:“我问你,想不想赚钱?” 大奎瞪圆了眼睛说:“想呀,谁不想啊?谁不想谁有病。我啥也不差,就差钱。” 金铎说:“将来我聘的自来水公司的经理,工资是市长工资的两倍。” 大奎眨眨眼问:“市长工资多少?” 金铎:“八千多。” 大奎一拍大腿说:“我操,一个月一万六千多?” 金铎点点头。 大奎疑惑地问:“真的假的?” 金铎郑重地说:“你是我二哥,我没事儿逗你玩儿?” 大奎低头想了想说:“要是真的,行,我干。三胖都能干,我差啥呀。” 金铎当胸一拳说:“操!──钱比我好使,你小子,重钱轻友不是?” 大奎瞪着眼睛问:“是就是,有钱就是爷……我当经理,那你干啥呀?” 金铎说:“我啥也不干,专门管你。” 大奎眼睛放光说:“你管我?行!那我就更有底了。” 大奎每次来月亮泡,必定约着钟华,钟华必约玉珠,玉珠必约凤芝,这四个人总是一起来,一起走。 拿下了大奎,还剩下一个凤芝。 金铎问凤芝:“购物中心熟悉吗?” 凤芝:“很少去,那是姓唐的开的,烦它。” 金铎:“假如有一天我要把它收回来,请你去当经理怎么样?” 凤芝:“真的假的?” 坐在凤芝身边的玉珠也吃了一惊,看着金铎问:“金铎,你别什么玩笑都开。” 金铎冲玉珠嘻嘻一笑说:“不是涮你,是真的。” 凤芝:“这,有点太突然了,没干过呀?” 金铎:“谁都是从无到有,你就说敢不敢得了。” 凤芝摇头说:“我有那本事吗?……我得想想。” 玉珠推了凤芝一把说:“想啥想,不就是出租摊位,收租嘛。没事儿,你肯定行。” 凤芝表情凝重地说:“得了吧你,一个小美发店就让我直发懵,那么大一栋楼,犄角旮旯到处是事儿,咋整?” 金铎打气说:“你拿总,到时候得请几个管事儿的人,你主要是管他们,具体工作让他们去做。” 凤芝:“这么大一摊子,不能闹着玩儿,我得想想。” 金铎调皮地眨眨眼睛说:“你想想吧。不过,有个条件,你当经理我不要你赚多少钱,只要不赔钱,维持正常运转就行,所以,你得把租金降下来,最好是降到现在的一半。” 凤芝摇头摆手:“不行,不行。金铎,你快找别人吧,这么麻烦,我肯定不行。” 玉珠伸手拧了凤芝一把说:“有啥不行的,你那疯劲儿呢?看把你吓的。” 金铎问:“想不想赚钱?” 凤芝:“上回分的够我花一阵了,赚不赚都行。” 金铎狠狠地瞪了凤芝一眼说:“小富即安,女人都是头发长,见识短。” 玉珠不爱听,狠狠地剜了金铎一眼说:“会说话不?就你见识长。” 凤芝一仰脸,满不在乎地说:“短就短呗。那看跟谁比,跟你比我承认见识短,金铎,这帮爷们儿里我就佩服你。”这话让玉珠心生醋意,扭头又给凤芝一个白眼儿,鼻子里哼了一声。 金铎说:“将来我集团下属公司的经理都是高薪。” 凤芝来了兴趣,凑过来问:“你集团公司?在那儿?……多高?” 金铎说:“对,我的集团公司。多高?市长工资的两倍,一万六千多。” 凤芝眼睛一亮说:“唉呀妈呀!这么多┄┄看钱的面子,那我就豁出去了?干不好还干不坏嘛!” 玉珠一掌拍在凤芝手上说:“你呀!我是见识了,整个一个见钱眼开。” 凤芝抓住玉珠的粉手说:“这还用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大奎插了一句:“你是鬼?” 凤芝抓起茶杯向大奎泼去,大奎闪身躲开,众人大笑。 金铎轻松搞定了大奎和凤芝,有钱是爷也罢,见钱眼开也罢,他们总算答应了。 然而,刘备三顾茅庐请出诸葛亮;金铎三访风月楼也没请动金铁男。 二五三,金安公司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金铎轻松搞定了大奎和凤芝,有钱是爷也罢,见钱眼开也罢,他俩看钱的面子,总算答应了。 然而,刘备三顾茅庐请出诸葛亮;金铎三访风月楼也没请动金铁男。 金铎的梦想绚丽如虹,可脚下的路却荆棘遍地,危机四伏。要实现这个梦想,有一个人不可或缺,那就是金铁男。 “唐刀”的威力不该是见人砍人,遇狗杀狗,而应该像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样,高悬头顶,却不落下,以此达到一呼百应的境界。这就需要一个中间人,这个中间人金铁男当之无愧,因为人们了解他,信任他。 再者,集团公司运作后,也需要一个跑地面的公关,负责跑腿儿,办事儿,金铁男也是不二人选。 虽然金铎讲的苦口婆心,声情并茂,金铁男只把金铎的宏伟计划当成传奇故事听。也难怪,两个人的社会经历不同,社会阅历不同,思维方式当然不同。 金铎是黑客出身,黑客是网络虚拟空间的隐身游侠,天马行空,独往独来,无拘无束;以不守规矩,恶搞,入侵,破门而入,控制别人为乐;而金铁男曾经是政治明星,官场沉浮,上过天堂,下过地狱,见识过人性中所有的丑恶和贪婪;官场以循规蹈矩,隐忍不发,攻于心机为修练,练得是瞪着眼睛说瞎话儿的功夫。 金铎目空一切,藐视规矩,无中生有,自由自在;金铁男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树叶落下来怕打破脑袋。 然而,世事总是事与愿违,金铁男想逃避,想隐居,却隐不了。 凤凰山庄后院的秘密曝光后,金铁男的访客你来我往络绎不绝。目的都一样,求他跟金铎说情,高抬贵手,放自己一马;拒绝就是不帮忙,就得罪人;金铁男想隐隐不住,想出山又顾虑重重。 其实金铁男是自己想不开,金铎乐见官员们通过金铁男说情,这样正好利用金铁男的社会关系,借力打力,手执“唐刀”胁迫那些实权人物给伟业集团制造麻烦。 工行史行长托钟华说情,金铎左右为难,钟华是大哥,不答应说不过去;答应了“唐刀”就成了烧火棍。金铎灵光一闪,计上心头。他提条件,只要三个月内收回伟业集团的贷款,“唐刀”可以失效。 这一招儿果然好使,史行长闻令而行,联合四大银行统一行动,以经营异常为理由,组团向伟业集团催收贷款。 俗话说打蛇打七寸,这一招儿正打在伟业集团的七寸上。伟业集团刚经历黑客入侵,大额资金被盗,正常业务运转都难以维继,银行追贷更是雪上加霜,双重打击之下,伟业集团的资金链猝然断裂。 资金是企业的血液,资金流动周转越快,企业越有活力;企业资金链断裂,离破产就不远了。 银行的钱是不好欠的,没钱还贷,自然而然进入法律程序,伟业集团所属资产,先由法院查封,之后拍卖,结果是破产还贷。 伟业集团是私产,贷款是国家的钱,法院知道那头轻那头重,何况还有一把“唐刀”横在某些法官的脖子上。 唐英杰感觉到了事态的严峻,不甘心束手就擒,想尽办法摆脱困境。 金铎此时过于乐观,他以为唐英杰已经是网中之鱼,何时收网,主动权不在唐英杰,而是自己说了算。就像走过幽暗漫长的遂道,终于见到了尽头微弱的光明。唐英杰垮台只是时间问题了。 当初从深圳回来时,金铎心里只有一个笼统模糊的倒唐计划,逆向思维推理,唐英杰集团能够成势,依靠三个必备的条件:暴力,保护伞,经济实力。 金铎的倒唐计划就针对这三个方面展开。利用他和霍金的世界黑客联盟会员身份,从暗网采购特工专用的特种装备,用高科技装备斩断利爪,拨掉利齿;利用黑客技术,监听,监控,偷拍,偷录搞掉他的保护伞,没想到唐英杰自备了十几年磨砺的“唐刀”,省了金铎很多力气。这二项进展顺利,成果显著,可是,第三条垮经济,难度天大。因为面对伟业集团这样庞大而实力雄厚的经济实体,想把它搞垮,金铎实在是老虎吃天,无处下口。 一切重在坚持,决不退缩。 大捶没费周折就撞开了伟业集团的财务专用电脑,“洗”出公司,唐英杰和唐英梅个人的财务账号和密码时,金铎意识到天平在向自己倾斜,但如何利用这些数据,怎么利用最有力,金铎还没有具体方案。 直到双峰林场养伤,金铎有大把的时间躺在床上自由畅想;苟局长命令全城警察大搜捕时,金铎脑海已经形成一个简约的轮廓,所以,金铎漂流到顺安,在青龙河边夜宴时,金铎跟霍具体讨论了具体行动方案,初步确定,一旦“洗库”得手,霍金即回深圳,成立投资公司,之后返回来收购伟业集团全部资产。 正是那个晚上,金铎征求玉珠意见,希望她跟霍金和文慧回深圳,暂时躲开这是非之地,玉珠断然拒绝。 “离你太远,我会担心你。”这话让金铎心里温暖。 从那时到现在,时间过去两个月,一切都按照金铎的计划在推进,一切顺利;唐英杰脖子上的绞索越收越紧,他的日子也越来越难过。 霍金说走到今天,有两个条件必不可少,一是金铎计划得当,思维缜密;二是金铎绝顶聪明,随机应变,举一反三。 金铎呵呵一笑说:“二弟,我才发现,你会拍马屁了。没有你们帮忙,我还不知道躲在那个洞里舔伤口呢。” 霍金大笑说:“帮忙竟必只是帮忙,起决定作用的是你自己。” 霍金是个绝顶聪明的家伙,他说到了问题的实质。 政府的办事效率越来越高了,一周后,“金安投资公司”在深圳成立。五位股东跟“影灰联盟”成员一个不少地对应。 霍金:“哥,文慧给公司起名‘金安’,怎么样?” 金铎:“金安?有什么讲究吗?” 霍金:“哥,很简单,你一个金,我一个金,全都平安呗。” 金铎大笑:“好,不错。” 霍金:“法人就按你的意见,让文慧过把老板瘾了。” 金铎:“你想想,除了文慧,还能是谁。” 霍金:“公司注册资金一亿八千万,还剩几百万零头,就当公司的零花钱了。” 金铎:“呵呵,就当车马误餐费了。” 霍金:“股东就咱五个。” 金铎:“没错。” 霍金:“股分占比,金铎51,霍金13,文慧,大捶,卫士各占12。” 金铎:“二弟,不对呀。我不是说各占20嘛,你搞错了,这样不行啊。” 霍金:“哥,那是你的意见,这是我们的意见,我们是我们四个,哥,少数服从多数吧。” 金铎:“老二,你要拉杆子造反呐?嗯?┄┄我的话也不听了?” 霍金:“呵呵,哥,兄弟们不在乎占比多少,大家一致认为应该给你公司的绝对控制权,这是最重要的;老话说大海航行靠舵手。” 金铎:“二弟,这样不公平。” 霍金:“哥,这个世界就是不公平的,人有高矮,天有雨雪,那来得公平?没人说不公平,就是公平。” 金铎:“那好吧。不过,我要强调的是,我搞这家公司的意图你要跟兄弟说清楚,这笔钱不属于咱们,用它成立这家公司,是想通过一种特别的方式,把这笔钱还给顺安老百姓。比如半价水,半价取暖,建一家真心看病的医院。而且,金安公司不以赢利为目的,我们也永远不参与分红,但每人可以拿一份高薪,基数是市长工资的两倍。你看这样行吗?” 霍金:“哥,这事儿你以前说过,兄弟们没意见。” 金铎:“你再强调一次,形成书面协议。” 霍金:“哥,没问题,让每个人签字画押。” 到此,金铎已经完成了接管伟业集团的资金和资格准备。然而,就像一台提线木偶剧,剧本有了,后台演员有了,木偶也齐了,现在就差给木偶提“线”了,金铁男就是提“线”,不穿上线,后台干着急也无法操纵木偶。 金铎三顾茅庐请金铁男出山帮自己不成,金铎不灰心,他了解金铁男,他即抵抗不住求情人的轮番恳请,更无法回避金铎绚丽彩虹的梦想诱惑,他的抵抗长久不了;然而,还有两个人也在金铎心里牵肠挂肚,一颗心空悬着。 一个是程主任,请他出任将来“看病的医院”院长再好不过;另外一个是电厂以前的投资人,把电厂物归原主。 金铎已经让钟华设法跟原电厂投资人联系,只要他答应顺安全城居民取暖费降一半,至少降三分之一,电厂可以物归原主。 金铎的这番谋划,发生在物欲横流的商品社会,不说是石破天惊,恐怕也是绝无仅有。 这事儿,只有假装不食人间烟火的黑客能干得出来。 金铎这个天马行空的黑客,一不小心踏入了实业,作茧自缚,困在千头万绪的人事关系泥潭中不能自拔。 二五四,秋色霞光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金铎异想天开在深圳成立了金安投资公司,专门用来收购唐英杰的伟业集团,这个计划可比当黑客麻烦多了。收购过程涉及很多社会关系和计谋手段,收购成功后还需要很多实体管理者,这让金铎很伤脑筋。 金铎需要一个上下联络的代理人,这个代理人既要有能力,还要有广泛的人脉,最重要的人是,这个必须有众口一词的人品和声望。 这个人非金铁男莫属。 三顾茅庐请不出金铁男,金铎也不灰心,他了解金铁男,文人心性,优柔寡断,他即抵抗不住朋友可怜巴巴的请托;更无法回避金铎绚丽梦想的诱惑;他的抵抗坚持不了多久,给他点时间,他自己就会说服自己。 金铎的关注点已经转向了另外三个人。 第一个是程主任。“看病的医院”必须有个“看病的”院长,有了“看病的”院长,才有“看病的医院”;有了“看病的医院”,正好成就了“看病的”院长。这不是绕口令,这是现实血泪斑斑的悲哀,是灿烂阳光下的阴影,是百年辉煌背面的幽暗。所以,应该尽快去跟程主任面谈一次,但愿他义不容辞,心向往之。 第二个人是电厂以前的投资人。他在顺安大败而归,即赔了钱,又丢了面子,跟唐英杰黑帮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事到如今,无论电厂价值几何,都是小事儿,重要的是这事儿传到江湖上,败坏顺安的名声,让更多外地的,本地的投资人望而却步,结果是伟业集团一家独大,一手遮天,周围寸草不生。 如果将电厂投资人请回来,有一石多鸟的正面效应。 金铎的想法是,只要电厂前投资人承诺,并且有办法把顺安居民冬季取暖费降一半,至少降三分之一,可以考虑把电厂物归原主。金铎让钟华设法跟电厂原投资人联系,他要和他面谈一次。 第三个是邱文明,莲花谷矿泉水厂收回来以后,得有一个可靠的管理人。邱文明沉稳踏实,重情义,轻钱财,值得信任。 金铎要搞“看病的医院”,那是不赚钱的,不仅不赚钱,年年都要投入巨额资金。这笔资金不能指望购物中心,自来水厂和电厂,他们偶尔打个替补尚可,打主力那是战略失误。因此,这笔资金的来源只能是莲花谷矿泉水厂,对集团公司来说是左手赚钱右手花;对邱文明来说是自己赚钱给别人花。这事儿只有邱文明能毫无怨言去干,考虑他的身体状况,让邱文山去给他当助手,这两人联手,万无一失。 金铎的如意算盘打的噼啪乱响,踌躇满志。 时光如箭,节气流转,大暑,立秋,处暑──转眼进入了八月底,出了伏,天气大变,清晨和傍晚的风一改伏天的沉闷,湿热,变得清凉宜人,室外蚊虫少了很多,蜻蜓满天飞。 金铎很享受故乡初秋的原野风光,每天清晨和傍晚,他都带着卡扎菲外出漫步,沿月亮泡的环形栈道走一圈儿。 这条栈道原本修了一半,方便钓鱼和游览;今年邱文明请人接续修好了另一半,闭合环绕月亮泡,钓鱼游览都方便。 栈道用料实在,高出水面约一米,宽两米,无护栏,水泥桩,角铁梁,柞木板桥面,如此形成了环月亮泡栈道。 这条栈道经过精心设计,蜿蜒曲折地穿过茂密的苇塘,绿草茵茵的湿地,鱼翔浅底的水面,清香艳丽的荷花丛;即便不钓鱼,在栈道上走一圈儿,也是一种享受。 沿栈道走一圈儿总行程约3.6公里,约7000多步。金铎走一圈儿回来浑身微微汗出,冲个凉,回到卧室坐在电脑前,一身疲惫的轻松,沉入虚拟空间悠哉游哉,忘乎所以。 节气是神奇的路标,过去就是不一样的风景。 过了处暑,原野渐显老气;百花凋落,风起处,黄叶飘飘;水面上,草丛里黄叶堆积;树冠上,草丛里衰败的枯黄色如中年人头上稀疏的白发,隐隐可见,一日多似一日。 天高气爽,艳阳温柔;芦苇开出绒毛般的白花,如轻柔的白云;远处的稻田一片金黄,收获的季节就要来临了;春天里努力耕耘过的人,此时都怀揣着一份期盼。 这天晚饭后,吕成刚最后一口饭还在嘴里嚼着,跟金铎打个招呼,人已经急匆匆上了车,一溜烟走了。 金铎看一眼邱文明,嘿嘿一笑说:“这家伙,刻不容缓呐。” 邱文明也扑哧一笑,既而替吕成刚解释道:“你呀,知足吧。他能天天陪你就不错了。你知道不?他妈回来了,凤芝也搬过去了,他们三口一起过日子呢。正是新婚蜜月期,嘿嘿┄┄” 金铎睁大了眼睛说:“咦?┄┄不对呀!上次凤芝不是说┄┄不能便宜这小子嘛。得正了巴景儿的办一办吗?┄┄怎么悄没声儿地过上了?” 邱文明喝完最后一口粥,放下粥锅说:“说是说,你还当真了。” 金铎说:“咱可说过──燎锅底呀!” 邱文明抹抹嘴说:“有这事儿,我说了,成刚说不急,等等,他爸快出来了,到时候一起请。” 金铎面带笑容点头说:“挺好,挺─好─啊!” 金铎咽下最后一口饭,放下筷子,看看窗外的天,一片清朗;杨树叶子在晚风里欢快地拍手;晚霞把原野涂一层火红;屋门外,卡扎菲正偷偷摸摸地伸头往里窥视。这家伙长了个吃心眼儿,他在等金铎,每天晚饭后,金铎会把啃过的肉骨头收集起来留给它,看着它把肉骨头嘎嘣嘎嘣嚼碎,吞进肚子里,这是它特有的福利。奥八玛和萨达姆看着卡扎菲嘴里嘎嘎作响的肉骨头,急的团团转,馋的直喷响鼻儿。 这天,金铎看着卡扎菲吞下肉骨头,对院子里正在修理铁锹的邱文明说:“整完没?” 邱文明抬头问:“咋的?” 金铎:“一起走走?” 邱文明扔了铁锹说:“现在这东西,一用就坏,糊弄人,以前一把铁锹用好几年,现在一年用不上,就卷刃开裂了。┄┄走呗。” 卡扎菲能听懂人话,尤其“走”这个词,只见它一跃而起冲向大门,蹦蹦跳跳穿过空地,一溜儿小跑着上了栈道。 卡扎菲不经意窜到了前面,发现金铎落后了,它蹲在栈道上等金铎。 邱文明腿脚不利索,金铎有意放慢脚步,两人沿栈道走进晚霞渲染的色彩亮丽的原野。 邱文明一步一拐,金铎有意滞后半步,尽量靠边,给他让出更充足的摇摆空间。 邱文明说:“我也正有事儿想跟你说,前几天,有朋友捎话儿,姓唐的组织十几个人,带到度假村封闭培训,据说是专门对付你的。你得小心。” 金铎问:“消息可靠吗?” 邱文明说:“可靠。” 二五五,栈道散步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金铎饭后约邱文明散步,想跟他谈点事儿,两人走上栈道。 邱文明说:“我也正有事儿想跟你说,前几天,有朋友捎话儿,姓唐的组织十几个人,带到度假村封闭培训,据说是专门对付你的。你得小心。” 金铎问:“消息可靠吗?” 邱文明说:“可靠。” 金铎说:“是嘛?姓唐的现在自身难保,还有心思对付我?估计法院的传票应该送到了,够他喝一壶的。” 邱文明说:“透话儿的是实在朋友,肯定有这事儿。你还是少出门吧。有事儿我和成刚跑跑,你最好是老实儿的蹲这儿,尽量不出去。” 金铎说:“没那么严重,他两次雇人杀我都没成,现在,他想雇人也雇不起了,他现在是个穷光蛋,掏不起钱了。” 邱文明:“这可不一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别大意。” 金铎:“话是这么说,我在下一盘大棋,有些事不亲自去谈不行。” 邱文明笑着说:“金铎,不是我说你,你想的事呀,有点离谱,能成吗?” 金铎轻松地说:“成不成得试试呀。” 邱文明点点头说:“也是。前段时间,姓唐的账上丢了一亿多,是你?┄┄他的钱?──哦,算了。” 金铎看了邱文明一眼,笑了笑,摇摇头说:“是吗?这怎么可能呢?┄┄就这么一说吧,谁信呢?” 邱文明盯了金铎一眼,撇撇嘴,心里想:你跟我还不说实话,以为我啥也不知道。全城都在传金大侠是大黑客,唐英杰账户的钱,让你一晚上掏个精光,没撬门压锁,没脚印指纹,警察干瞪眼。 金铎知道邱文明在想啥,微博热搜和微信朋友圈儿的议论金铎都知道,但这不是闹着玩儿的,刀压脖子也不能承认,无论是谁。 邱文明揪了一片三棱草的嫩叶放进嘴里,嚼出苦涩的绿汁,之后是满口清香,他扑一声吐掉草渣儿说:“啥事儿?说吧。” 金铎问:“这个地儿,一年能赚多少?” 邱文明说:“几十万还是轻松,兄弟混个年吃年用,有点营生,没指望发财。” 金铎问:“将来,把这儿交给文山,你和文海去莲花谷怎么样?” 邱文明站住了,疑惑地看着金铎问:“去那儿干啥?” 金铎认真地说:“等我把矿泉水厂收回来,去管矿泉水厂。” 邱文明低头想了一会儿说:“我?不一定行。这儿都是熟人儿,啥事儿好办,基本不用管。去那儿?管一个厂子┄┄没管过呀?我不行,你再找个人吧。” 金铎说:“这事儿我考虑了挺长时间了,我要搞一个‘纯看病的医院’,这样的医院就不能赚钱,不赚钱就得往里搭钱,钱从那儿来?自来水和购物中心赚的都是顺安老百姓的钱,维持运转就成,不能有太多利润;电厂将来也指望不上。那钱从那儿来?只能让莲花谷的矿泉水厂出血,文明,你知道中国最有钱的人是谁吗?” 邱文明问:“谁呀?” 金铎说:“不是搞电脑的,也不是搞房地产的,更不是制造业的,是卖水的。水哗哗的流出来就是钱,有啥成本?所以,我琢磨,把莲花谷矿泉水厂赚的钱搭给医院,你看行不?” 邱文明嘿嘿笑了,笑了一会儿说:“金铎,你这个想法真是好,我一直挺佩服你的,不过,你这事儿,能行吗?我总觉得像个梦儿似的,能成吗?” 金铎说:“咋成不了?” 邱文明说:“将来就算法院把姓唐的资产封了,拍卖,你买得起吗?那得多少钱呢?我知道你有几千万,那也不够呀?” 金铎不好回答了,想了一会儿说:“我可以找人投资呀。” 邱文明说:“人家投资,人家就要说了算,谁投钱不是为了赚钱呢,他傻呀?赚了钱往你的医院搭?┄┄图啥呀?吃错药了?” 金铎说不清了,岔开话题说:“你别扯那么远,你就说去矿泉水厂行不行吧?带着文海,给你当助手。” 邱文明笑呵呵地说:“八字没一撇呢,到时候再说呗。” 金铎说:“如果不出我所料,两个月后你就得上任了。” 邱文明和金铎正路过苇塘,两边是茂密的,一人多高的芦苇荡,风吹苇荡沙沙作响,栈道从中穿过,密不透风,有点幽暗,像是钻进了山洞。 邱文明觉得头皮发麻,说:“回头叫他们把两边的苇子割一割,这整的,像钻洞似的┄┄行啊,到时候再说,我啥时候不是听你的,你说怎么整就怎么整呗。咦?我问你,你安排这个,安排那个,你干什么呀?” 金铎蹲下掐一朵紫色的小花,嗅了嗅说:“我在后边支你们,我不能上前台,太招风。霍金和文慧回深圳成立了一个投资公司,手续基本办完了,过几天就回来了,专等着法院那边拍卖了。” 邱文明怪怪的一笑说:“原来你都设计好了。叫什么公司,你是头儿呗?” 金铎说:“叫金安投资有限公司,文慧是头儿。” 邱文明说:“哦,她,我知道,挺好看的┄┄那个大脑袋,大眼睛的是他老公吧?” 金铎点头说:“是。叫霍金。” 邱文明说:“人呵,没法说。她那么漂亮,怎么嫁给┄┄”邱文明嘿嘿一笑不说了。 金铎一笑说:“你别看她老公像火星人,俩人感情可好的呢。” 邱文明眨着眼睛望空,想不出为什么。说了一句:“操,你这帮人都挺怪,还有一个大高个儿,不搭理人儿,好像是个哑巴。” 金铎说:“你可别扯了,他就是不爱说话。文明,有个事儿我得说清,将来任何时候,对任何人,你都不要说认识他们,必须咬死了,你明白不?” 邱文明大体能猜出这伙人干的勾当,点头说:“放心吧,不光是我,文海我也嘱咐过,全烂肚子里。” 金铎叹口气说:“唉──!走到今天我也知道,一步天堂,一步地狱。” 邱文明愣住了,问:“啥?┄┄啥意思?” 金铎搓了把脸,打岔说:“我最近睡眠不好,睡着睡着冷不丁儿就醒了,心嘣嘣跳,像是吓着了。” 邱文明说:“你白天想事儿太多了,少想事儿就好了┄┄我晚上躺下睡的跟死猪似的,打雷都不醒。” 两人钻出苇塘,西天一片亮丽的霞光,霞光映照水面,树林,苇荡,草地,色彩艳丽,优美如画,如梦如幻。 邱文明说:“真漂亮!” 金铎说:“太漂亮了。” 金铎回到卧室,躺在床上发呆,大捶发来信息。 大捶最近有不好的预感,他感觉唐英杰在密谋什么事,他们东躲西藏,防范严密,大捶和卫士无法获取有价值的信息。 大捶提醒金铎:“哥,最近他们经常聚在一起商议事儿,防范的紧,掌握不了具体情况,你得有所防备,别是冲你来的。” 金铎回复:“二弟,他们这次遇到大麻烦了,传票应该送到了,这么大的事儿,他们肯定要商量呀。” 大捶话少,又不太会说话,不知道怎么说服金铎,急得直抓头发。最后想到霍金,让霍金劝劝金铎。 二五六,扑空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邱文明和大捶提醒金铎,唐英杰可能有新阴谋,金铎的心思在将来金安公司的运作上,忽视了面临的危险。 唐英杰黑帮近来防窃听,防监控意识和手段越来越强,大捶和卫士很难获取有价值的情报。 大捶有不好的预感,劝金铎多加小心,金铎不以为然。大捶急得直抓头发,只好把情况告诉霍金,霍金感觉事态严重,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这还了得? 霍金对金铎说:“哥,有证据显示,唐英杰最近正在培训人员,策划一个秘密行动,具体细节不详,很可能是针对你来的,疯狗咬人下死口,应该小心防备。” 金铎:“大捶也这么说,文明也这么说,你们商量好的吧?” 霍金:“哥,偷偷摸摸的事儿,肯定没好事儿。他们挑选了十几个人在度假村封闭培训是事实。这事儿不能大意。” 金铎:“好吧,我知道了。” 霍金的话金铎还是很重视的,这小子的智商高于自己,分析能力和判断能力远远高于常人。 金铎不怀疑唐英杰孤注一掷,作垂死挣扎,多加小心是当然的;但要说危险,从深圳回来那天起,那一天是安全的?危险一直如影随形。之所以能全须全尾地坚持到今天,即是仰仗高科技的力量,也是“影灰联盟”兄弟们暗中相助的结果;有他们在,唐英杰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有了高科技,黑熊之流不堪一击,屡战屡胜,就如秋风扫落叶;以前虽然危险,因为能预知危险何时,何地降临,有时间作应对准备。现在,这一切都不起作用了,现在的危险才是真正的危险。 然而,金铎正在为一盘大棋布局谋篇,就此畏缩不前,蛰伏不动;怎么可能?那还不如带着钱和玉珠远走高飞了。 无论面临什么危险,原计划不能停,该办的事儿不能耽搁。 金铎急于见程主任,把筹建“看病的医院”的构想跟他谈一谈。邱文明情知劝不住金铎,他把文海叫来,让吕成刚和文海陪金铎一起去见程主任。 文海从朋友那儿借了一台出租车,这种车满大街都是,到那儿都不显眼。 三人早饭后出发,一个小时后到了程主任诊所。诊所前停满了车,文海绕了半天才找到车位。 金铎说:“看病的这么多?┄┄咱们失算了。文海,你先去看看,程主任有没有时间?” 邱文海说:“你俩呆车上,别下来,人多眼杂。” 文海过去不一会儿就回来了,说程主任不在,去医院上班了。有两个护士在给病人输液。 吕成刚问金铎:“那咋整 ?去医院?” 金铎想了一会儿说:“不去医院,上班时间他更忙。咱来的不是时候,改日约好了再来,咱回去吧。” 文海下车在一个水果摊上买了几兜子水果,上车对金铎说:“没事儿就吃水果吧。” 金铎说:“咱园子里黄瓜,柿子比水果好吃。” 文海呵呵一笑说:“那是,咱那叫纯天然有机,和大棚的不是一个味。” 吕成刚爆了一句粗口,接着说:“当年我整农场的时候,也是纯天然有机,吃起来味就是不一样。草它马滴!唐英杰这个王八犊子,不得好死。” 文海发动了车说:“他现在怕是生不如死。” 吕成刚开心的一笑说:“卧草!这就叫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文海说:“这话有时候准,有时候不准,自我安慰呗。” 车子驶上世纪大道,路过市公安局大楼,大门外聚集着很多人,铁栅栏上挂着一条白布写着黑字,金铎隐约看见:“杨百万┄┄伸冤!!!”几个字,便叫文海停车,去看看怎么回事儿。 文海在街边停好车,跑步过去,钻进人群。 吕成刚说:“卧草!喊冤的,三天两头来一伙,三伙儿里起码有一伙儿跟唐英杰有关,唐霸天这个该天杀的。” 金铎说:“我看白布上写着杨百万,你看见没?” 吕成刚说:“卧草!没理会儿,是吗?我没说错吧?” 文海一溜小跑回来了,坐上车说:“是个女的,给杨百万喊冤,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凶手逍遥法外。” 金铎问:“这么多年了,怎么才喊冤呢?” 吕成刚说:“以前喊也白喊,没人管。现在,三岁小孩子都知道,姓唐的要完蛋了,有仇的报仇,有冤的当然伸冤了,全都冒出来了。金铎,不是我忽悠你,整垮唐英杰,你给顺安干了一件大好事儿,顺安老百姓忘不了你。真的!” 金铎用玩笑的语气说:“是吗?能不能给我立个雕像?” 吕成刚一拍大腿说:“金铎,我这话放这儿,你搞垮了唐英杰,我出面张罗,给你立个铜像,真的?” 金铎扑哧一声笑喷了,问:“立那儿呢?你家客厅里。” 吕成刚哼了一鼻子说:“卧草!我说的是真的,你开什么玩笑呀。” 金铎说:“我说也是真的,你把我的像立那儿呀?” 吕成刚说:“草!这个真没想过,这么大个顺安城,肯定有地儿。” 金铎嘻嘻一笑说:“我就这么一说,你还当真了。文海,那女的光天化日地喊冤,没人管呀?” 文海说:“有两个警察在,市府信访办的人也在,人家信访的接待过,让她回家等结果,她说等了快十年了,没个结果。所以天天来喊冤;警察拿她没招儿,抓也不是,不抓也不是。” 金铎问:“凭什么抓呀?大清朝时平民喊冤,钦差大臣都得停轿接状;老百姓进京告状,任何官员不得阻拦。这是写进大清律的,违者斩!” 吕成刚问:“卧草!真的假的?” 金铎不回答吕成刚的问题,反问道:“你俩谁带银行卡了?有没有两万块钱?” 文海说有,吕成刚也说有,文海问:“哥,啥意思?” 金铎看着文海说:“你想想,我是啥意思?” 吕成刚和邱文海面面相觑。 二五七,好人难作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金铎去见程主任不成,回来的路上见有人在公安局大门口拉横幅喊冤。 文海去打听是杨百万的妹妹,金铎问文海和吕成刚,带没带银行卡,卡里有没有两万块钱。 吕成刚和邱文海都说带了。文海问啥意思? 金铎说:“你想想我是啥意思?” 邱文海一拍脑袋说:“我明白了?给多少?” 金铎说:“两万,放下就走,啥也别说。” 文海疑惑地看着金铎问:“为啥?” 金铎说:“不为啥,去吧。” 文海眨巴眨巴眼睛,咧嘴一笑。取出钱包,在手里掂了掂,取出银行卡看了一眼,又小心地放回包里。开门下车,迈开大步去了银行。 很快文海就回来了,说:“妥了。” 金铎说:“好了,咱回去吧。该办的事儿没办成,看场热闹搭二万块钱。” 吕成刚说:“卧草!金铎,看热闹的不怕乱子大,你这是煽风点火呀。” 金铎呵呵一笑说:“回答正确!杨百万是唐英杰的噩梦,这么一闹,唐英杰肯定坐卧不宁,我能不支她一杆子?” 文海说:“这事儿要是折腾起来,够姓唐的喝一壶的。” 金铎说:“雪里埋尸,早晚得露馅。” 文海:“这事儿谁都知道是咋回事儿,就是警察不知道。” 金铎说:“算了吧你,你以为警察都是傻瓜呀?他们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吕成刚说:“卧草!说起来,这事儿可大可小,就看动不动真格的。真要动了真格的,没有破不了的案子,要不怎么说命案必破呢?现在不讲这个了,全看领导重视不重视。” 这话听口气就不是吕成刚能说出来的,肯定是当年的吕局长说过,吕成刚记住了。 金铎说:“你这话有道理,不过,虽然苟局恨唐英杰恨得牙根儿痒痒儿,但也不一定敢动真格的,一根绳上的蚂蚱,连在一起了。” 吕成刚说:“卧草!喊冤这娘们儿真不白给,她是看准了火候才来的。苟局现在是霜打的茄子──蔫儿了;姓唐的也张狂不起来了。你还甭说,这个娘们儿说不定就把事儿闹大了。” 金铎说:“我就是这意思,越大越好。” 文海把金铎和吕成刚送回月亮泡,折返回程主任的诊所,让护士转话,程主任下班后通个电话。 晚饭后,金铎和卡扎菲徒步回来,文海的出租车停在院子里。他把程主任接来了。 程主任站在院子里等金铎,邱文明,吕成刚和文海陪在一旁。 金铎和程主任握手,寒喧,进屋坐下,文海沏了好茶,金铎开门见山地说出想筹建一家“看病的医院”,办院宗旨是医院不追求经济效益,医生只管认认真真看病,不用考虑收入;因为工资跟收入不挂勾,开单没提成,药品没回扣。希望程主任主持筹建,开业后负责管理。 程主任低头不语,转动着茶杯,沉思良久,抬头说:“小金,这是个大好事儿。不过,你刚步入社会,很多事儿还没看透,现在是好人难做,好事儿也难做呀!你这么一搞,病人都跑过来了,市医院和中医院肯定受冲击,万一他们开不出工资怎么办?┄┄多得罪人呐。说实话,我儿子和儿媳在市医院,女儿在中医院,他们要是开不出工资,肯定得怪罪我呀。咱这地儿,就这么大点地儿,抬头不见低头见,那我还怎么出门,怎么做人呢?” 这是金铎没想到的,金铎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好,想了一想说:“这不难。把你儿子,儿媳,还有女儿都挖过来。” 程主任笑了,问:“他们是事业单位,都是在编的。” 金铎听懂了,这就涉及到社保,医保,五险一金的问题了。在编是一只金饭碗。 程主任接着说:“有个事儿你想过没有┄┄医院不赚钱,就得年年往里搭钱,长年累月,那儿来那么多钱呢?” 金铎说:“咱们是集团公司,别的公司赚钱,往医院搭,这个问题我是有算计的,有长远打算的。” 金铎说完看了邱文明一眼,邱文明会意,微微一笑。 程主任“哦”了一声,半信半疑地点点头。 金铎站起身给程主任续茶。 程主任端起呷了一口说:“小金,你的想法挺好,是大好事儿。不过,搞一家差不多的医院得几千万,这么大的投资┄┄责任太大了,小金,我老了,操不起那份儿心了,别耽误了你的好事儿,你还是另请高人吧。” 金铎说:“程主任,这家医院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你先别急着回答我,想想再说。我是想给老百姓办点好事儿,这事儿没你还真办不成,这不是能力问题,是人品问题,我就相信你的医德和人品了。” 程主任有点感动,红了脸说:“小金子,我的诊所多亏你帮忙,要不也开不成,我挺感激你的,也佩服你的能力。你给顺安办的好事儿够多了,现在公园里晨练的老头们碰一起聊天,都说气儿顺了,好人不怕坏人了,顺安有希望了。可是┄┄行,我再想想。” 金铎说:“程主任,当初支持你开诊所,就是因为你真心给人看病,老百姓也确实相信你。你一个诊所满打满算能看多少病人呢?你要是来管一家医院,不是能看更多的病人,让更多人受益吗?” 程主任急红了脸说:“小金,我知道,我知道,这是个大好事儿,确实是大好事儿;你找我是看得起我,是相信我。就是,事儿太大,牵扯的利益太多,挡人的财路┄┄我想想┄┄我得好好想想。” 金铎呵呵一笑说:“好,不急,你想想吧,我等你信儿。” 又闲聊了一会儿,程主任要走;文明准备了两只鸭子送程主任,程主任推辞不收,文海接过去放到了车上。 送走程主任,邱文明看着金铎说:“有句话怎么说来?哦,理想很丰满,现实骨感。呵呵,咱这小地方,啥事儿都讲人情,扯耳朵腮动。程主任说的是实话,孩子端着别人的饭碗,那是金饭碗,他怎么能砸自己孩子的饭碗呢?” 金铎问:“咱这儿的大夫,中等水平的,一个月能赚多少?” 邱文明说:“明着的没多少,五六千块;暗着的说不准,我认识的一个大夫,一个月下来,药品回扣,开单提成,材料提成,给别人介绍病人的好处费,杂七杂八加一起一万多,加上工资小两万呗。” 金铎惊讶道:“这么多?┄┄我懂了,咱的医院要是没有回扣,没有提成,只拿固定工资,确实挡别人财路了。”金铎双手搓脸,叹气了口气说:“原来这么复杂。” 邱文明说:“那是,你看病的医院要是整成了,老百姓说你好,市医院和中医院的大夫得骂死你。” 金铎没想到这个问题,挠了挠头皮说:“是呵,这可咋整?” 邱文明嘿嘿一笑说:“金铎,你是一片好心,不过,不是我说你,别把自己当成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了,要我说呀,你呀,带着钱,领着玉珠远走高飞吧。要是觉得国内不安全,那就移民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你有钱呢,投资移民,那儿不欢迎啊?你这辈子啥也不干,也有吃有喝了。是不?” 金铎瞪了邱文明一眼,脸色阴沉,一声不吱回卧室去了。 金铎刚坐下,吕成刚伸头问:“没事儿了吧?没事我回去了。” 金铎没好气地说:“滚吧,滚吧。” 吕成刚嘿嘿一笑,跳上车,一脚油门轰得满院子鸡飞狗跳。 二五七,大红袍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金铎想建一座真看病的医院,让医院回归本质,只管认真看病,不必考虑经济效益;医生以救死扶伤,实行革命的人道主义为信仰,医生工资不跟经济效益挂勾;开单不提成,药品没回扣,耗材也没回扣;只有这样,医生才能合理检查,合理治疗,合理用药,全心全意看病,让医院重拾慈善和人道主义理念。 金铎满怀希望恳请程主任当院长,出乎意料,程主任拒绝了。这也怪不得程主任,人是各种社会关系的总和,为人处世就是平衡和处理好这些关系。 程主任是考虑各方面利益,怕成众矢之的,不想做出头的椽子──先烂! 对金铎来说,这个挫折不小。三请金铁男不成;如今程主任又拒绝,连续受挫,金铎很失望,有点心灰意冷,躲在床上一声不响地望空发呆。 邱文明看出金铎心情不好,想找个理由搅扰他。便从柜子顶上取出一个精致的铁盒子,这是一盒极品大红袍,是过年时一个好朋友送的,一直没舍得喝,今天豁出去了。 金铎面无表情地看着邱文明捧着茶壶进来,稀罕巴拉地说是极品大红袍,过年都没舍得喝。 金铎不屑地说你算了吧,我不稀罕。晚上不喝茶,喝了睡不着。 邱文明说喝不喝你都睡不着,还不如喝了,这是贡品,贡品过去是给皇帝享受的,今天你也当一把皇帝。 金铎扑哧乐出了声,说:“文明啊文明,你忽悠起我来呀?人家说是贡品,你信呀?动不动就极品,贡品,御用,宫廷,皇家,骗人的广告都是这个路子。” 邱文明说:“什么信不信的,好不好尝尝就知道了。” 金铎不好意思再推脱,端杯喝了一口,放下杯说:“味道还行┄┄我,最近睡眠不好,睡不实,总醒。晚上喝了茶就更完了。” 邱文明说:“你最近吃的也少,饭量不行。” 金铎叹气说:“没胃口。” 邱文明问:“我知道,你有心事。” 金铎长叹一声,点了点头。 邱文明说:“你不说我也知道,金铁男请不动,程主任也请不动,你上火了?” 金铎说:“也不全因为这,有时感觉自己在漩涡里,身不由己;想挣脱,却力不从心。” 邱文明说:“我知道你的意思,别急,老话说好事儿多磨。” 金铎一口喝干茶,放下杯子说:“唉!──这心里乱糟糟的。” 邱文明端起茶壶发现没水了,站起身想到外屋续水,听到院子里狗叫,有人来了。 金铎和邱文明一齐向外望去,朦胧的夜色里,金铁男鬼魅一般出现在院子里。 邱文明惊异地说:“不抗祷告,说曹操曹操到。” 邱文明起身去迎,金铁男已经推开纱门进来了。 邱文明说:“咋的?──这黑灯瞎火的,你怎么来了?” 金铎男叹口气说:“唉!──别提了。家里呆不得了,想来想去,还是上你这儿躲俩天吧。” 邱文明嘿嘿一笑说:“咋的?……肯定跟老婆吵架了。” 金铎男说:“没有,有人找我说情,白天推开了;晚上要到家里来,我老婆撒谎也不会撒,说我出差了,那我就只好出差了,别整两岔了得罪人。在你这儿躲几天行不?” 邱文明说:“好说。吕成刚的床空着呢。┄┄你吃饭没?” 金铁男说:“没敢回家,在外边吃的面。” 金铎洋洋得意地说:“铁男,我说过吧?树欲静而风不止,想当隐士?你隐不了。” 金铎男坐下喝了一口茶说:“不错,什么茶?” 邱文明说:“你猜?” 金铁男啧啧嘴说:“铁观音?” 邱文明说:“不是,是大红袍。” 金铁男说:“好茶。” 邱文明说:“这点好东西,过年我都没舍得喝。今天金铎心情不好,我特意沏点好茶,给他解解闷。” 金铁男看着金铎问:“咋的了?” 金铎凄然一笑没回答。 邱文明说:“金铎这不是想整医院嘛,想请程主任帮忙,帮着筹建,建好当院长,没想到,程主任不干。” 金铁男呵呵一笑,问金铎:“受挫了,还有我一份儿吧?” 金铎说:“我不理解的是,挺好的事儿,为啥不干呢?” 金铁男端起茶一口干了,长出一口气说:“金铎,不是老同学说你,你也太书生意气了,我说你天马行空,梦想如虹,不是表扬你,是说你不切实际,你知道不?” 金铎呵呵一笑说:“你不明说,我那知道,都是同学,用得着拐弯抹角吗?” 金铁男顿了一顿,咽了口茶,接着说:“不得不说,你是一片好心,为了顺安好,为老百姓着想,可现实比你想的复杂,越是好事越不好办。你知道不?这个社会是靠什么驱动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老板们要赚钱,推动经济发展;老百姓要吃穿,只能努力工作。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名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有利可图的事儿,人人追捧;无利可图的事儿,没人感兴趣。你来个反其道而行之,想搞个什么不赚钱的医院,医院不赚钱医生赚得少,你能请到医生吗?医生在别的医院赚二万,在你这儿赚五千,医生脑袋里有水啊?” 金铎争辩说:“医院不赚钱,医生不一定受穷呀,医生可以高薪聘请啊。” 金铁男呵呵一笑问:“医院不赚钱,医生的工资从那儿来呀?” 金铎说:“集团公司拨款。” 金铁男说:“你的集团公司在那儿呢?┄┄这事儿靠谱吗?” 金铎坚定地说:“当然靠谱,设计好了就靠谱。” 金铁男说:“好,你说靠谱就靠谱,我不跟你理论。你可能也不理解我为什么不出来帮你,是不是?” 金铎微笑点头。 金铁男像干酒一样干了茶,低头想了一会说:“金铎,我佩服你,能把唐英杰搞的生不如死,你已经大获全胜了,该收手就收手吧,带着玉珠,找个好地儿好好过日子吧,别再异想天开了。” 金铎阴沉了脸问:“铁男,咱是老同学,你话你就明说吧。” 金铁男端着茶杯看着金铎,过了一会儿问:“你想知道?” 金铎郑重地点点头。 二五八,煮茶论道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金铁男劝金铎收手,带着玉珠找个地儿好好过日子,别异想天开了。 金铎说咱是老同学,你有话就明说吧。 金铁男想了想说:“金铎,你想过没有,你和唐英杰死磕,到最后赢了没啥说的,万一输了,你一拍屁股走了,我们咋整?我们没地儿可去,还得在这儿生活,你明白不?” 金铎点头,说这个能理解。 金铁男接着说:“再说程主任,你那个真看病的医院,真要是建成了,病人全跑你的医院看病,让市医院,中医院还活不活?再者说,你悄悄建成了以后再请程主任也不晚,到那时候真看病就完了,那是经营理念的问题。现在八字没一撇,你大张旗鼓地说真看病,挡了多少人的财路啊?你挡了别人的财路,人家能放过你?肯定有很多人千方百计阻挠你,万一搞不成,那不把程主任撂儿半道了吗?他怎么整?他不敢应承是有道理的,你想过这一层吗?” 金铎两眼发直,愣怔了。 金铁男说的在理,说到了问题的实质,这些问题金铎确实没想到。金铎也是聪明人,一点就破,愣怔了一会,点点头,脸上露出笑容。 邱文明看在眼里,嘻嘻一笑说:“还得有文化不是,铁男,你这一说就明白了,我干着急使不上劲儿。” 三人哈哈大笑,举杯畅饮。 金铎心结解开了,脸色就好看了,对金铁男说:“论社会经验,你比我强多了,所以,我才想请你出来帮我呀。” 金铁男说:“我没答应你,并不说明你的事儿我不管。这你放心 。” 金铎点头说:“那是,那是┄┄法院那边儿有什么进展?” 金铁男说:“这事不用咱催,院长,庭长都来跟我喝茶了,你的意思我也都说清了,也不难为他们,对他们来说只要公事公办就行了。现在就按程序走,起诉书送达,规定时间内拿出还款计划,有钱还钱,对方撤诉;如果有困难,法院出面调节,制定双方认可的还款计划;如果没有还款能力,那就一步到位,查封资产,破产还贷。” 金铎问:“这一套程序走下来得多长时间?” 金铁男说:“少则三五个月,多则半年一年。┄┄金铎,就算拍卖,你有钱买呀?” 金铎说:“我那有钱,我可以找投资方啊。” 金铁男说:“原来你也是为人作嫁衣。” 金铎说:“不一样,我是为搞垮唐英杰,经济上垮了,他才能永无翻身之日。” 金铁男说:“看目前这形势,唐英杰真要不行了,他主动找你谈判,那也不是谈判呀,是服软了。玉珠让给你了,还答应给一笔钱,这不是赔了夫人又赔钱嘛。呵呵,他有这一天我真没想到,当初在双泉我还劝你回去,别跟他斗,说你斗不过他,他的保护伞一层比一层强大,没想到他自作自受,自废武功,这也是天意,也不光是天意,也是他倒霉,碰到你这个大黑客了,看来黑道不是黑客的对手,其实最要命是这个‘黑料’,这东西一曝光,他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成了一滩臭狗屎了。” 金铎说:“这个开始真没想到,刚拿到时也没想到有什么用。这是后来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才发现,这东西用处大了去了。这个东西在我手里,我其实救了很多人,给他们痛改前非的机会,这东西要是在唐英杰手里,他们更难受,结果更惨。” 金铁男点头说:“你说的对,在唐英杰手里更可怕;那家伙就把整个顺安控制了,呼风唤雨,为所欲为了。” 邱文明知道他们说什么,先呵呵笑出了声。金铎和金铁男也相视而笑。 金铁男突然脸色严峻地说:“不过,金铎,你也高兴太早,胜负现在还不能下结论,唐英杰省里有人呐,是个大领导,他一个电话就全不一样了。” 金铎说:“中央反腐这么高压,这个节骨眼儿上,他敢说话吗?那不是惹火烧身吗?” 金铁男说:“在那个位置上,想办的事可以明办,可以暗示,可以秘书代办,办法有的是。” 金铎说:“黑料里有他,老流氓。” 金铁男说:“没用,官作到那个级别,这点料不算啥,毫毛无伤。” 金铎说:“他出过手了,帮唐英杰贷了六千万。” 金铁男说:“是,听说了。刚到户就让史行长收了,把唐英杰气疯了。亲自打电话,史行长跟他打哈哈,没给他面子。” 金铎一笑说:“这是钟华的杰作,他也出了口气。” 金铁男说:“出气的人多着呢。唐英杰是真走背字了,听说账上丢了一个多亿。”说完笑吟吟地看着金铎。 金铎不躲不闪,脸上是蒙娜丽莎的似笑非笑。 金铁男的眼睛在说:你小子真能装呀,那一个多亿肯定跟你有关,你是大黑客,能从银行把钱转走,不留痕迹,太厉害了。 金铎的表情在说:你甭看我,这事儿打死也不说,永远不能认账。 金铁男呵呵一笑,换个话题说:“金铎,不得不说,你给顺安做了件大好事儿,也救了玉珠,这些年玉珠也挺不好过的。说起这些,我挺佩服你的,真的,金铎,我没必要忽悠你,真心话。” 金铎说:“说好听的没用,是哥们儿出来帮帮我。不是帮我,是帮那家公司。我已经找好了投资人,深圳的,但他们来咱这儿人生地不熟,得有个地面熟的人帮他们,你最合适,你好好想想。” 金铁男说:“不用想了,我想好了。有事你吱声,跑腿没问题,但想雇佣我,那不行,我得保持自由,中立,为友谊帮忙,不为金钱跑腿。” 金铎和邱文明都笑了。 邱文明说:“我听明白了,你这是领导后遗症,指手划脚惯了,让别人支使,抹不开面儿呗,还说啥呀?” 金铎呵呵笑着说:“铁男,你想错了,如果你愿意,起码得聘你个副总经理,或者副总裁啊,肯定比你现在有面子,更有里子。” 金铁男问:“又不是你的公司,啥里子?” 金铎说:“不是我的公司,我有建议权呢。啥里子?钱呗。” 金铁男看了一眼金铎,谈到钱有点难为情,低头不语。 金铎接着说:“你可以凭能力拿一份丰厚的薪水,不多,是市长工资的两倍,一万六左右,有这份职位,应该是你人生的第二次辉煌。” 金铁男说:“现在还是纸上谈兵,这是以后的事儿,现在不要大张旗鼓嚷地满世界知道。” 金铎和邱文明都笑了,邱文明说:“你这胆子吧,上那嚷啊,现在也就咱仨知道。” 金铁男说:“金铎,你不知道,我现在有社交恐惧症,怕接触人,怕有事儿,晚上经常做噩梦,醒了心嘣嘣跳。” 金铁男面露悲情。 金铎在他肩上拍了一掌说:“都会过去,噩梦总会醒,睁开眼睛还是阳光灿烂。” 金铁男举起茶杯跟金铎碰了一下,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两人举茶一饮而尽。 二五九,心有余悸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金铎和老同学煮茶论道,听出金铁男有出山帮忙的意思,金铎心情由阴转晴。 金铁男说:“金铎,你不知道,我那段经历留下了心理阴影,感觉是得了社交恐惧症,怕接触人,怕有事儿,晚上经常做噩梦,惊醒了心还嘣嘣跳个不停。” 金铁男面露悲情,金铎在他肩上拍了一掌说:“噩梦总会醒,睁开眼睛还是阳光灿烂。” 金铁男举起茶杯跟金铎碰了一下说:“没那么简单,我知道,我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那次经历这辈子也过不去了,虽然我的命保住了,可我的胆儿吓破了。” 金铎说:“你既然知道自己胆儿破了,那就对症下药,放开胆子。铁男,别消极,要相信时间能抚平一切创伤,就像海浪抹平沙滩。” 金铁男垂了头说:“道理都懂,没那么诗意。” 两人举茶一饮而尽,放下茶杯,金铎说:“铁男,有些事儿,我不能跟你说太明白,但有一条你可以相信,我不是胡来的人,我要做的事儿肯定都是算计好的,就象计算机程序一样。我刚回来时,没人支持我跟唐英杰斗,你也劝过我;当然,你们是为了我好,怕我吃亏。其实我心里有数,一步一步都是算计好的,四个月过去了,结果怎么样?┄┄我想干的事儿都干成了,唐英杰眼看就要没电了。” 金铁男眼睛注视着金铎说:“金铎,先别下结论。无知者无畏,唐英杰水很深,他省里有人。我一直觉得那个大领导应该显灵了,怎么一直没动静。” 金铎冷冷地说:“黑社会都有保护伞,没有保护伞再黑也成不了‘社会’,早就把自己黑到监狱里了┄┄你觉得棋局还不定?唐英杰会翻盘?” 金铁男点点头说:“不能排除这种可能。──金铎,你没在官场混过,不知道权力的威力。当年四川姓刘的首富和北京姓袁的富豪赌期货,刘赌输了不服,把事儿通上了天,上边一个电话,交易作废;从此两人死磕,后来因为雇凶杀人,姓袁的三兄弟全判了死刑──斩草除根。” 金铎眨眨眼睛说:“这事儿我有印象,公开报道过,哥仨全死刑有点反常,网上说啥的都有;没过几年,刘也是死刑,打电话的那个领导也进去了,他以为位高权重能一手遮天,到头来邪不压正,这是真的。庭审的视频我看了,头发全白了。” 金铁男说:“死的死,关的关,说啥都晚了。” 金铎说:“我明白你的意思。” 金铁男语气沉重地说:“我一种预感,总觉得唐英杰不会这么轻易就完蛋了。俗话说兔子急了会咬人,你千万别大意。” 金铎说:“你这话没错,从深圳回来开始,我就提心吊胆地过每一天,大风大浪也过了,姓唐的两次雇凶也没杀得了我,我知道他不会死心,肯定想办法算计我,俗话说不能听喇喇蛄叫就不种地了,他念他的秧儿,咱种咱的地儿。” 金铁男说:“要我说,狡兔三窟,你别总在一个地儿呆着,差不多就换个地儿,你得保证自己安全,再考虑别的;你自己不安全,考虑别的有用吗?梦想再彩虹,得活着才行啊!当年袁富豪雇凶杀刘首富时,就在吃早茶的茶庄,众目睽睽,大庭广众之下掏枪就打,刘首富的保镖不白给,用身体挡子弹,保住了他一条命。” 一语点醒了金铎,他也曾有过狡兔三窟的想法,但因为喜欢月亮泡的风景,还有徒步栈道,习惯了,所以恋着没走。 金铎举起茶杯跟金铁男碰了一下说:“你说对,事儿得分清主次,过几天我就换地方。” 邱文明看着他俩聊得热乎,金铎恢复了状态,心里也舒坦,他屋里屋外提壶续水,插不上话,只有听的份儿。 这一晚金铁男没睡吕成刚的床铺,就跟金铎挤一个床,两人嘀嘀咕咕聊到天放亮才消停。 金铎天放亮才睡,六点多钟比平常晚一个小时醒来,起床第一件事儿就是徒步。 卡扎菲在前面撒着欢儿带路,金铎跟金铁男徒步月亮泡一圈儿,两人都出了汗,回来洗漱,吃早饭。刚放下饭碗,钟华的途观和大奎的皮卡进了院子。 大奎和玉珠从皮卡车上下来,不像往常下车直奔屋里,而是站在那儿好象等人;途观车下来钟华,还有一个四十多岁,中等身材,瘦削的中年男人,手提一个很有份量的旅行箱。 钟华接过旅行箱,礼让那个中年男人先行,中年男人稍做客气就迈步先行了。 邱文明说:“到礼拜天了?” 玉珠上个月就回学校上班了,只有礼拜天才能过来看金铎。 金铎却一直盯着钟华身后的那个中年男人,心里猜到了八九分。 众人进得屋来,钟华首先介绍那个中年男人,陈总──陈吉安,顺安电厂原董事长。 金铎和陈总握手寒喧,陈总的普通话带着山西味儿。 玉珠进屋就盯着金铎看,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就像庄稼汉查看自己庄稼的长势,看得金铎面红耳赤,很难为情。 陈总是陌生人,他来找金铎肯定有事儿要谈,别人都知趣地回避了,屋里只留下金铎,钟华和陈总。 金铎执壶给陈总和钟华满上茶,端杯呷了一口茶,放下杯子,稍作思考说:“陈总,我这人喜欢开门见山,直来直去,如果冒昧了,别介意。” 陈总端着杯,友好的望着金铎说:“金先生,你有三十岁吗?” 金铎笑着说:“三十多了。” 陈总呷一口茶,轻咳一声说:“我虽离开顺安多年,但在这儿还有几个好朋友,最近发生的事儿,你跟唐英杰的事儿我全知道,非常敬佩你。来这儿的路上我就想,能把唐英杰搞垮的人会是什么样子呢?呵呵──看起来就是个大学生嘛。” 钟华和金铎都笑了。 金铎说:“陈总,我听说电厂当年是被迫出让给伟业集团的,是这样吗?” 陈总脸色凝重了,叹口气说:“什么出让,出让有个谈呢。我这个厂子是让他生夺硬抢去的。” 金铎说:“哦,这么好一个厂子,你不同意,他有什么办法?” 陈总长叹一口气说:“唉!──说来话长啊!” 二六0,喜出望外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钟华把原电厂投资人带到了月亮泡见金铎,两人的谈话开门见山。 金铎说:“陈总,这么好一个厂子,你不同意收购,他唐英杰有什么办法?” 陈总长叹一口气说:“唉!──说来话长啊!” 金铎给陈总续了茶说:“咱慢慢说。” 陈总呷了一口茶说:“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的厂子还没建好,姓唐的就惦记上了。去我的厂子有一段路借用唐英杰的沙场路,事儿就坏在这儿了。厂子建好后,他们就说车轧坏了路,要收过路费,之后漫天要价。那就谈吧,商量吧,我找朋友,找中间人说和,答应修路,答应补偿,可是,怎么都不行。后来我和唐英杰见了面,那家伙是个笑面虎,笑呵呵地吃人,他跟我提出入股,他要占51股份,这是不可能的。这个厂子是我们家族企业,我们家族做煤矿发家,之后投资电厂,这是我们家族第五个电厂。根本不可能让外人入股,我不能答应他,事儿就一直解决不了,往我的电厂运煤,每吨加50块,这个成本加进去,没人给我们送煤了,我们没法生产。” 大奎端个小盆子进来了,他从园子里摘了些新鲜的黄瓜,西红柿,洗了一小盆端过来放桌上。 金铎让陈总,陈总挑了一个西红柿咬了一口说:“好吃,大地的柿子就是比大棚的好吃,有柿子味。” 金铎挑了根小嫩黄瓜,钟华选了柿子。 陈总几口吃完柿子,取了纸巾擦了嘴和手,继续说:“这个项目投资二个多亿,这个规模的火电国家原本不许立项,因为这是个环保和扶贫项目,而且在偏远地区,才得以立项。说它环保是因为它可以烧煤,也可以烧庄稼的秸秆,这样农民秋收后可以出售秸秆,增加收入,避免了春天焚烧秸秆造成的污染;这个项目使用了新技术,排放也很环保,符合国家要求,这个项目国家补贴了三千万,贷款九千万,我们实际投入九千万。结果建成了,不能正常运转。” 金铎气愤地说:“政府不管吗?” 陈总叹口气说:“我是招商引资来的,当然得找政府呀。主管副市长出面协调,协调一次好几天,过了那几天一切照旧。我不能天天找市长,我天天找市长他也没空理我呀。” 钟华插话说:“说的难听点,他们跟姓唐的穿一条裤子,早让姓唐的喂饱了,所谓协调也是做做样子。” 陈总说:“是呀,我也看明白了,这么下去我也不服呀,我想办法绕开,不走你的路。找专家勘察了一下,周边是国家十八亿亩保护农田,要改变用途得国务院批准,这是不可能了;绕个远呢?得开一条钻山隧道,总投资比我的电厂还多,完了,绕不开了。” 金铎说:“根本不是路的事儿,你真绕开了就有别的事儿了。王八咬人不撒口。” 陈总说:“让你说着了,后来发生的事儿证明了一切。虽然他不撒口,我宁愿停产也不让他得逞。没想到,他们太黑了。有一天,我停在办公室楼下的大奔突然起火了,烧了个精光,烧我的大奔我也没怕;可是,有一天,电厂主控窒发现一桶汽油,这事儿就大了,这是明目张胆的威胁呀,要是在主控室放一把火,我这二个多亿就成泡影了。我有点害怕了,就在这个时候,我收到一个快递,里面是两粒手枪子弹。┄┄事儿到此,不服不行了,我跟家族商量商量,咱是赚钱来了,不是玩儿命来了,强龙不压地头蛇,认输吧。最后九千万出让给了唐英杰,赔大了。” 陈总面带悲愤,眼里含泪。 金铎又给陈总续了茶说:“这次请你来,是想跟你商量这事儿,我想收回电厂,把电厂还给你。” 陈总惊诧地瞪圆了眼睛问:“什么?┄┄你说什么?┄┄什么还给我?” 金铎一字一顿地说:“陈总,听我说。我─想─把─电─厂─收─回─来,还─给─你!” 陈总就像被按了暂停键,愣怔了好一会儿问:“真的?” 金铎笑呵呵地说:“真的,不是开玩笑,我为什么开这样的玩笑呢?” 陈总表情懵懵地问“为什么?┄┄咱俩非亲非故,为什么?” 金铎把一个水果西红柿放时嘴里,边嚼边说:“两个原因,一,你是外来投资商,就这样被迫离开,败坏了顺安的名声,再没人敢来投资了;二,是电厂太专业,我的团队找不到合适的管理人。” 陈总沉默良久以后说:“金先生,我听说你把唐英杰收拾的够戗,这事儿我也挺解气;不过,我知道,唐英杰保护伞很硬,很大,所以,收回电厂这事儿┄┄不太容易。你打算怎么收回呢?” 金铎咽了嘴里的西红柿说:“你不知道吧?伟业集团账户上只有几百块钱了,他欠银行将近三个亿,现在银行组团起诉,追索贷款┄┄” 陈总突然眉开眼笑地说:“你不用再说,我懂了,破产还贷。” 金铎点头。 陈总说:“我听说伟业丢了一个多亿,所以资金链断裂了,我是搞企业的,知道这个厉害。资金一出问题,就面临生死考验。” 金铎平静地说:“是吗?可能吧。” 陈总想了一会儿问:“金先生,你把电厂还给我,有什么条件?” 金铎说:“不算条件,是个愿望。你能不能把老百姓的取暖费降一半,贫困户就干脆免了算了。如果不能降一半,那怕降三分之一也行,我就为这。” 陈总腾地站了起来,涨红着脸,激动地说:“就这些?” 金铎肯定地回答:“就这些。” 陈总冲动地说:“这太可以了。金先生,你不知道,我在葫芦岛有个火电厂,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根本没有取暖费这笔收入,照样赚钱呢。取暖费是一笔意外收入,有没有都没关系。” 金铎高兴了,频频点头说:“那就好,咱一言为定。” 陈总问:“就这些?” 金铎说:“就这些。” 陈总问:“那你图啥呀?” 金铎说:“我为什么要图点啥啊。” 陈总怔住了,他无法理解这个大学生模样的小伙子,把唐英杰搞的生不如死,现在突然要把电厂还给他。 千般委屈,万种挫折一齐涌上心头,陈总突然双手掩面抽泣起来,陈总哭了一会儿,很难为情地擦擦眼泪,嗫嚅道:“金先生,要不是亲身经历,谁说我也不会相有这事儿,就象小时候听童话故事,梦儿一样。” 金铎笑呵呵地说:“生活有时就是童话。” 陈总起身找到他的旅行箱,打开,里面是成捆的百元大钞。金铎和钟华都愣住了,看堆儿至少有100万,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陈总指着钞票说:“钟行长给我电话,说你要见我,我以为你要收集唐英杰的材料,我愿意提供材料,秘书已经把材料写好了,我也愿意助你一臂之力,这是一点小意思,给兄弟们买水喝。” 金铎摆手说:“陈总,你的心意我领了,这样不好,我不能收。” 陈总说:“金先生,这和电厂没关系,是实心实意的。你一定要收下,你肯定需要它。” 钟华说:“陈总实心实意,你不收他不开心。” 陈总说:“金先生,你不收是瞧不起我,就这一点心意。” 金铎说:“那好吧。”对钟华说:“还是放你那儿,回头入公司账,当办公费。” 陈总说:“这个电厂是我们家族永不愈合的流血伤口,这下可好了,原来我想把材料和款子交给你就回去,如果你有收回电厂的计划,那我就不急着回去了,我在这儿官场也是有朋友的,做做工作,尽快落实咱们的计划。” 金铎眼睛一亮说:“陈总,那太好了,现在起诉书已经送达了,你做工作会有很多人同情你。” 陈总激动的满脸通红,拿杯的手有点发抖。对钟华说:“钟行长,我要请客,找最大的馆子。” 钟华嘻嘻一笑,目光投向金铎。 金铎摇头说:“姓唐地到处找我,我不敢出去。” 陈总遗憾地摇摇头,正要说什么,邱文明在外间说:“那儿也别去,今天就在我这儿吃饭。一会儿就好。” 邱文明准备了拿手的烤大鹅,东北老虎菜,道地小烧。大家举杯畅饮,陈总来者不拒,频频举杯,金铎以为他海量,结果是钟华把他背上车的。 玉珠要上车时,金铎叫住了她,金铎说:“考个证吧,买个车,开车上下班方便些,关键是安全。” 玉珠笑颜如花地问:“你有证吗?” 金铎爽快地说:“有啊。” 玉珠抿嘴一笑说:“我不考,不敢开,害怕。我等我老公开车送我上班,接我下班。”说完甜蜜地一笑。 金铎眼睛一瞪说:“我有那么靠谱吗?” 玉珠脸一沉说:“你有那么不靠谱吗?” 金铎闭嘴傻笑,玉珠撇撇嘴上了车。 金铁男又住了一天,第三天结束出差回家了。 金铎对邱文明说:“咱也该走了,换个地儿。” 邱文明问:“去那儿?” 金铎说:“咱姨和姨夫的腿不知道怎么样了?” 邱文明问:“那天走?” 金铎说:“明天吃完早饭呗。” 可是,当天晚饭后,金铎徒步没回来,他失踪了;卡扎菲被枪打爆了头,死在芦苇荡的栈道上,鲜血染红了栈道和一大片芦苇。 二六一,金铎失踪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第三天,金铁男结束老婆安排的出差回去了。 金铁男走了,临走嘱咐金铎多加小心,唐英杰决不会认输。 金铎跟邱文明说:“文明,咱换地儿吧。” 邱文明问:“去那儿呢?” 金铎:“去他姨家,那儿清净。” 金铎和邱文明计划第二天出发,然而,当天晚上金铎徒步没有回来,他失踪了;卡扎菲被枪打爆了头,死在芦苇荡的栈道上,鲜血染红了栈道和一大片芦苇。 事发突然,没有任何征兆。 那天晚饭后,金铎照常去徒步;八月底天气,6点半落日,7点钟左右天就麻麻黑。 金铎徒步一般6点左右出发,7点左右回来。可是,那天将近7点钟时,邱文明在后院听到老八马和萨达姆发疯似的狂叫,邱文明以为有人来了,马上转到前院,老八马和萨达姆是冲着芦苇荡的方向狂叫,而且,不断地向院门猛扑。 邱文明大声喝斥老八马和萨达姆,这两个家伙一反常态,不管不顾,疯了一样。 邱文明伸长脖子向外眺望,没发现什么异常,他开了院门,老八马和萨达姆箭一般冲了出去。 邱文明预感到有事儿,顺手抄起一把铁锹,追着两条狗而去。 老八马和萨达姆冲上栈道,直扑芦苇荡;邱文明随后也赶到,眼前的一幕把他惊呆了,血腥的场景让他汗毛倒竖,感觉浑身的血全都涌上了脑袋,脑袋里轰轰雷响。 栈桥上,卡扎菲的头向着家的方向侧卧在血泊里,鲜血染红了栈道,滴落到水里,染红了一大片芦苇。 金铎不见了,芦苇荡有被踩踏,倒伏的痕迹。 邱文明大声呼喊:“金──铎──!金──铎──!”喊声掠过芦苇荡,消失在朦胧的夜空里。 邱文明用铁锹试探水深,他想下水,沿着踩踏痕迹追过去;随后又改了主意,天马上就要黑了,很快就什么都看不清了,其次,他的腿也不给力,如果金铎有不测,他一个人追上去也是白给。 邱文明悲愤已极,眼热鼻酸,他强忍着悲愤没有哭出来。他一瘸一拐跑回来,拨通了钟华的电话,随后又给吕成刚打了电话。 钟华和吕成刚很快就到了现场。 钟华看到现场的血迹就哭了,边哭边说:“这,这,可咋整?……都怨我,当初劝他回去就好了。” 邱文明说:“大哥,说这些没用了,赶紧想现在怎么办?” 吕成刚皱着眉,板着脸,紧咬牙关,一言不发。 钟华抱头脑袋想了想说:“报警吧。” 如果是一般的失踪案,110接警后会转给管辖派出所,由他们了解基本情况向局里汇报,再研究案件归属事宜。金铎失踪有点不同,金大侠是顺安的风云人物,公众关注的焦点,管辖派出所接警后一边派人出现场,一边把警情通报了苟局长。 苟局长接到金铎失踪的消息吃了一惊,随后心里一阵轻松,或者说暗自庆幸。预感告诉他,唐英杰出手了。自己脖子上这条隐形绞索断裂了,苟局长顿觉呼吸通畅,浑身舒坦。 苟局长心里想什么,不能让外人知道,局长还是要有局长的样子,他马上跟王胜副局长通了一个话,随后发布命令:全城戒严,守住所有出口,严密盘查来往行人和车辆。之后调动警力,奔赴月亮泡。即便是做样子,也要作的很像样子。 顺安城立即躁动起来。警笛嘶鸣,凄厉刺耳,划破顺安宁静的夜空,警车一辆接着一辆驶向月亮泡, 金大侠失踪了! 这消息像一场海啸震动了顺安的大街小巷;微信,微博,朋友圈,金大侠失踪的消息霸屏,刷屏。 很多人走出家门,聚焦在一起互相探听消息,发表言论,感慨万千。众口一词:没啥说的,肯定是唐英杰干的!正如唐英杰账户失窃时一样:这还说啥,肯定是金大侠干的! 苟局长和王副局长都亲自到了现场,临场坐镇指挥;上百名警察汇聚月亮泡,他们打着手电,间隔两米排成一字阵,对月亮泡的苇塘,湿地,土岗进行拉网式搜查。光源车的大功率探照灯把月亮泡的夜空照耀如白昼。 苟局长表面虚张声势,心里却在盘算金铎失踪后的利害得失;虽说已经花九千万买下了装着自己“黑料”的U盘,但谁能保证金铎没有备份?不会接二连三敲诈?所以,金铎失踪还不算彻底,最好是见到他的尸体,到了那一步,头顶上这块阴云才是真的散去。 很显然,这事儿与唐英杰有关,应该就手破案,把他也关进黑屋;转念一想不妥,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保不齐他胡说乱咬,虽然他手里没有“黑料”,却攥着自己丑行的底片,一旦曝光,自己仍然是身败名裂;最好是突然结束他的生命,让他没机会说话,自己的底片就随着他的肉体彻底烧成烟了。 苟局长表情沉重,心事重重。一会儿上车休息,一会儿下车在栈道上踱步,他强掩内心的兴奋,那兴奋躁动如一只闻到肉味的老狼。 王副局长心急如焚,在栈道上走走停停,他一支接一支吸烟。从现场判断,金铎凶多吉少,会是谁干的呢?唐英杰的保镖大象?还是傅彪?或者两人合伙犯罪?如果是雇凶,杨茂林的监听,监控失灵了?应该有所察觉呀。 其实,王副局长和杨茂林一直在暗中保护金铎,活阎王就是在金铎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活活烧死的。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王局长在栈道上来回踱步,不时眺望一下黑暗中一排排手电光,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样大规模的搜索除了找尸体,对破案没有任何帮助,现在最紧迫的是找到线索。 王副局长走到隐避处,掏出手机打出一个电话。 接电话的是杨茂林,他告诉王副局长,他虽然没到现场,却也没闲着,正在办公室电脑前加班,他让王副局长放心,“天眼”系统无孔不入,一定会有所发现,就是太费事,沙里淘金。 “天眼”系统由遍布城乡的各种各类监控摄像头组成,每天采集海量的数据,想在这些数据里寻找有价值的线索,就相当于在一片森林里找一片畸形的树叶。 王局长放下电话稍感轻松,他知道杨茂林的能力,为他的主动欣慰;同时也为两人不谋而合而感到暖心。 一排排的警察在黑暗中打着手电拉网搜索,钟华,邱文明和吕成刚坐在草地上焦急地等待;此时文山和文海得到消息也到了现场。 文海立即把消息通知了卫士,“影灰联盟”震动了。霍金接到消息惊呆了,握着手机半天没说话。 文慧发觉他痴呆一般,拍他的脑袋,他才猛醒过来。 文慧听说金铎失踪了,一声不响,眼泪滚珠一样滑出眼窝。 二六二,闪电定位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霍金得知金铎失踪的消息,心急如焚,他没时间安慰文慧,拿起手机预定了第二天第一班机票,这样,第二天上午即可回到顺安;文慧因为公司事务,需要滞留几天。 文慧流着泪问:“老公,你说实话,哥会不会有事儿?” 霍金在文慧心目中一直是无所不知的神,所以才这样问。 霍金沉思一会儿说:“哥不会有事儿。” 文慧瞪圆了眼睛问:“胡说,你骗我。” 霍金也瞪圆了眼睛说:“我骗过你吗?我怎么不记得。”霍金是有意打岔,转移文慧的注意力。其实他也没把握金铎平安,他是真心安慰文慧。 文慧:“哥要是真出事儿了,怎么办?” 霍金从牙缝里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文慧小声说:“你会启动那个?” 霍金:“别问这个问题。” 文慧点点头说:“我是说哥要是出事儿了,公司还搞吗?” 霍金:“搞,按照的哥的意思搞下去,彻底搞垮唐英杰,把他送进监狱或者天堂,完成哥的宿愿,给哥报仇。” 文慧惊诧地看着霍金,一点一点靠近他,一往情深地说:“老公!──我才发现,原来你这么有情有义。我真担心你说咱俩带着钱远走高飞;或者撤回来,咱四个把钱分掉。” 霍金没文慧那么激情,咧嘴一笑,冷静地说:“哦,是吗?” 文慧发觉霍金心不在焉,翻了个白眼,长叹一声说:“唉!──玉珠姐真可怜,刚看着亮,又黑了。” 霍金根本没心思听文慧唠叨,他在心里规划下一步的行动方案;沉思了十几分钟后,拿着手机去了客厅;他给大捶和卫士下达了指令。 大捶按照指令侵入“天眼”系统,同时侵入凤凰山庄的监控主机,他在做着杨茂林相同的工作,在“天眼”系统的海量数据中寻找线索。 两人工作步骤基本一样,在特定软件中录入搜索目标的生物信息,也就是人脸的正面和侧面照片,形体步态的正面和侧面照片,之后电脑自动在云空间搜索,在海量的截图和视频数据中,凡是相似度超过50%的数据都会被系统自动存盘。 杨茂林和大捶的工作就是在系统自动存盘的成百上千的截图中甄别,取舍,发现有价值的数据,而真正有价值的数据不足十分之一。最后再综合分析这些数据,得出有数据支持的结论。 卫士独自把监控车停在凤凰山庄后身的树林里,把仿生麻雀和壁虎释放到凤凰山庄合适的位置,布下全方位监控网,之后不眨眼地监视着凤凰山庄角角落落的风吹草动。 这是个顺安城的不眠之夜,警察在月亮泡彻夜趟水搜索;杨茂林紧盯显示屏到眼泪流泪;大捶和卫士盯着显示屏不敢眨眼;还有很多素不相识的人,因为金铎的失踪在梦哭泣,有的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然而,这一夜玉珠因毫不知情而一如平常。那是因为凤芝开始也不知道消息,等到知道消息后,几次尝试,都没勇气告诉玉珠。她担心玉珠经受不起这样的打击;凤芝这样安慰自己:等等,到底是生是死,有了确切的消息再告诉她也不晚。 玉珠晚饭后收拾完厨房,擦了护手霜,护肤霜,坐在电脑桌前开始备课,9点多钟就洗漱休息了。 自从上班以后,玉珠特能睡觉,有生以来从没这么能睡,9点多躺下很快就能入睡,要睡到6点半妈妈催促才能醒来,如果是星期天,她能从晚9点睡到早上9点。 凤芝说:“看看大夫,是不是有病。” 玉珠说:“不是病,不光能睡,还能吃,胖了五六斤了。” 凤芝仔细看看说:“真的,脸大腰粗,你完了,快成肥婆了。” 玉珠犯愁了,直叫:“咋整?这咋整,没人样儿了。” 凤芝幸灾乐祸地嘻嘻笑她。 玉珠说:“看这架势,要把以前十几年缺的觉都补回来。” 凤芝说:“睡不算事儿,小心吃成小胖猪。” 吕成刚接到金铎失踪的消息起身就走,没跟凤芝说实话,除了凤芝再没人会告诉玉珠这个消息了;本来还有一个渠道可以得到消息,那就是微信,微博,遗憾的是玉珠从不上微信,也不刷微博,她仿佛是个数字时代的弃儿,生活在传统的自我里悠然自得。 这一夜,大捶和杨茂林都在“天眼”云空间寻找那一片片特殊的“树叶”,工作相似,效率不同;大捶比杨茂林的效率高81倍,所以,当杨茂林盯着显示屏累得眼睛流泪时,大捶抢先一步,基本完成了甄别,到第二天凌晨时,他已经掌握了有价值的数据,依据这些数据可以画出一张路线图,凭这张图可以大体确定金铎可能的下落,只等霍金回来商量对策。 大捶的高效率得益于一台特殊电脑──“闪电” “闪电”是“影灰联盟”合作组装的特殊电脑。它有三个机箱,9个性能达到物理极限的CPU,运算速度是普通电脑的81倍。如果把数据当作一本书,普通电脑是一个人从头一页一页读取;“闪电”则是把书分成81等份,81个人分别读取;如果把黑客挖洞比喻成在一堵光滑的墙上寻找砂眼,普通电脑是一个人一寸一寸寻找;“闪电”则是把墙面划分成81个方格,81个人同时寻找,工作效率可想而知。 用这台电脑挖洞,撞库,无往不胜;没有它撞不开的库,没有它过不去的墙;因为没有无缝的库门,没有不透风的墙。 这台电脑让大捶“挖洞”和“撞库”得心应手,在黑客世界里如蛟龙入海,虎趟羊群。 大捶抢先完成“天眼”云空间搜索时,卫士也有重大发现,他把重要数据存盘后,精神有点放松,精神放松后睡意却袭上来,困得他支不住眼皮,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 霍金上午十点回到顺安,急匆匆走进温泉酒店。此时,月亮泡那边警察拉网似的搜索已经结束,正在一队队登车撤离。一百多人,折腾了一夜加半上午,除了把无数的水鸟从睡梦中惊起,在夜空里慌乱地鸣叫,他们没有任何发现。 没有找到尸体,那就有别的可能,那就说明:人可能还活着,或者尸体被转移匿藏在了别处。 霍金汇集各种信息,分析,判断,因大脑高速运转而面红耳赤。他把所有数据标注在顺安地图上,凝神十几分钟后,突然笑了。 大捶指着一点说:“哥?” 霍金说:“对,我找到哥了。” 二六三,求援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霍金第二天上午十点回到顺安,急匆匆走进温泉酒店与大捶汇合。此时,警察在月亮泡拉网似的搜索已经结束,正在一队队登车撤离。一百多人,折腾了一夜加半上午,除了把无数的水鸟惊扰起来,在夜空里乱叫,他们没有任何发现。 没有找到尸体,那就说明人可能还活着,或者尸体被转移到了别处。 霍金走进房间,洗把脸就坐在电脑前,把大捶和卫士搜集的情报信息综合分析,判断;霍金因大脑高速运转而面红耳赤。他把所有情报数据标注在顺安地图上,凝神十几分钟后,用笔在凤凰山庄北楼画了个圆圈儿,突然笑了。 大捶问:“哥?” 霍金回答:“对,哥应该在这儿。” 大捶一拳打在桌子上,叫道:“那不等什么?杀进去?救大哥?” 霍金眯缝着眼睛摇头说:“别急,我想想。” 霍金初步判定金铎活着,而且就在凤凰山庄北楼,也就是唐英杰住的别墅一楼西侧厨房,但如何把他解救出来是个问题,警察是不能考虑了,如果警察要问:“你是谁?你怎么知道金铎在那儿?”怎么回答? 这两个问题不回答不能取信警察;回答了就留在警局回不来了,等同于自投罗网。 必须用自己的力量解救金铎,然而,他,大捶和卫士三个人显然无法完成这个任务,必须找帮手。 霍金开车去了月亮泡,除了找援军,他也想看看金铎失踪的地方,虽然这么做毫无意义。 正是午饭时间,邱文明一个人在喝闷酒。 警察搜索完月亮泡一无所获,陆续撤走了;钟华眼眶红红地也回去了;吕成刚阴沉着脸说有事儿,也走了。 邱文明看着所有人离去,看着踩踏的一塌糊涂的芦苇荡,还有空旷寂寥的原野,悲愤上涌,眼泪几度灌满眼窝,又憋了回去。 邱文明无法相信金铎就这么消失了,感觉他肯定在某个地方,真希望他突然冒出来,笑嘻嘻地说:“我跟你们闹着玩儿呢。”就像小时候藏猫猫。 看门狗卡扎菲的尸体已经让工友拖走掩埋了,它的血迹凝结发黑,散发着血腥气味,象一个神秘的符号,一群苍蝇在上边起起落落。邱文明用铁锹泼水,用芦苇把卡扎菲的血迹洗刷干净。 午饭没到,邱文明坐立不安,焦躁难耐,他取过酒壶自酙自饮,因为没吃早饭,空腹喝酒,几杯酒下肚就带了醉意。 他想起钟华的婚礼,那是高中毕业十几年后第一次再见金铎,金铎很亲热,拉着他的手坐一起;想起钟华容貌平常的新娘,再看看对面如花似玉的玉珠,曾经沧海难为水,他为钟华委屈;想起金铎被打后的医院之夜,他和大奎陪金铎喝酒,跟他讲顺安这些年的变化,唐霸天的势力┄┄想起昨天他对自己说得换个地儿,他有预感?这一切历历在目┄┄醉意袭来,邱文明鼻酸眼热,他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男儿有泪不许弹,咽到肚里味道咸 。 邱文明正沉浸在悲伤的回忆里,院子里车响,随后听到狗叫。 邱文明放下酒杯往外看,一辆黑色别克商务舱车停在大门外,车旁站着一个人,这人大脑袋,大眼睛,细胳膊,细腿儿,活像个火星人。霍金?┄┄从深圳回来了?邱文明认识霍金,上次金铎突然被抓那天他来过。邱文明急忙擦擦眼睛迎出去。 邱文明一把拉住霍金说:“兄弟,金铎他┄┄。” 霍金使劲握了一下邱文明的手说:“我都知道了,不用说了,那个┄┄我来是,我知道他在那儿,跟你商量怎么救他。” 邱文明惊诧道:“你知道他在那儿?他活着?” 霍金说:“应该活着。” 邱文明:“准成吗?” 霍金:“应该活着,不敢说百分之百,六成把握还是有的。” 邱文明瞪大了眼睛说:“够了,一成也值。说,说吧?啥意思?” 邱文明丝毫不怀疑霍金,几个月来,他虽然跟霍金接触很少,但经历的一桩桩神秘莫测的事儿告诉,这伙人确实不是一般人。或许真是火星来的智慧超出人类的外星人。 邱文明拉起霍金往屋里走,邱文明回头看见车上还有一个人,问霍金:“让那个兄弟下来喝口水。” 霍金正迈步往屋走,回头说:“不用,他得看设备。” 邱文明想起来了,这台车改装过,里面装满各种设备。金铎被朱立世副局长和孟宪双所长抓走那天,霍金也是开着这台车过来,几分钟就对金铎进行了定位;派出所里发生的一切,这台车里看得清清楚楚;就是他们,把唐英杰电脑里的“唐刀”洗出来;账户上一个多亿悄没声的消失了,这伙儿人是玩高科技的。他也记得金铎嘱咐过,不要打听这些人,任何情况下不要承认认识这些人。 在邱文明眼里,霍金就是个神。 霍金坐下,见邱文明正在喝酒,也不客气,拿起酒壶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干了,哈出酒气;拿起一根小青葱,熟练地卷成一团,蘸了大酱放进嘴里,边嚼边说:“我也没吃早饭呢。原本没觉得饿,看见饭就觉得饿了。” 邱文明看他的吃相觉得好笑,说:“那正好,我也没吃,你等一会儿,我让他们炒两个菜,这些都是剩菜。” 霍金拿着酒壶说:“不用,这就不错。” 邱文明坐下,端起酒杯,跟霍金碰了一下说:“兄弟,你有主意吗?……有啥就说,咋整都行,只要能救金铎?” 霍金说:“我来就是跟你商量,他就在凤凰山庄,想进去救他,人少了不行,这事儿起码得六到八个人。” 邱文明说:“人手好办,你那边几个人?” 霍金说:“两个。” 其实他们是三个,因为卫士必须留在车上看设备,通过凤凰山庄内部监控,仿生壁虎和仿生麻雀,随时掌握凤凰山庄的动态,进行场外指挥,所以能亲临现场的只有他和大捶两个。 邱文明说:“人手不愁,我,成刚,文山,文海,咱们不就是六个吗?再找几个也行。” 霍金说:“行,咱六个够了,分两组,各有各的任务。你现在把他们找来,咱商量具体行动方案。” 邱文明掏出电话要打,霍金作了个暂停动作,嘱咐道:“打电话就说来喝酒,别说事儿,别提金铎。” 邱文明惊讶地点点头。 二六四,天眼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霍金发现了金铎的下落,找邱文明商量救金铎,至少需要六个人。 邱文明说:“人手不愁,我,成刚,文山,文海,咱们不就是六个吗?再找几个也行。” 霍金说:“行,咱六个够了,分两组,各有各的任务。你现在把他们找来,咱商量具体行动方案。” 邱文明掏出电话要打,霍金作了个暂停动作,嘱咐道:“打电话就说来喝酒,别说事儿,别提金铎。” 邱文明嘴里说好,心里疑惑。他不知道,如果电话被监控,“金铎”就是过滤词。 文山和文海接了电话,答应马上过来;吕成刚却一直不接电话,邱文明正担心他别出了什么事儿,吕成刚的车已经到了院门外。 吕成刚也曾见过霍金,那是从双峰林场漂流那天晚上,在青龙河边夜宴时见过霍金,对他的容貌印象深刻,但不知道霍金叫什么。因此,这次见面只问了句好,进屋坐下对邱文明说:“你把文山和文海叫来,咱们去救金铎。” 邱文明问:“怎么救?” 吕成刚说:“咱四个开两台车去凤凰山庄,唐英杰就乖乖地把金铎交出来了。”说完得意的一笑。 邱文明疑惑地看看吕成刚,再看看霍金。 霍金问吕成刚:“这么简单?” 吕成刚说:“就这么简单。” 霍金问:“能说详细点吗?” 吕成刚神秘地说:“到时候就知道了。” 邱文明说:“不用叫,他俩马上就到。” 霍金指了指桌上的手机说,这东西以后要小心,身上带着这东西,即能定位,又能窃听。 霍金是对的,跟金铎有关的人的电话都被监控了,监控他们的不是唐英杰,也不是警方,而是杨茂林,杨茂林有这个工作便利,但是,他的监控是善意的,目的是及时掌握他们的状况,必要时伸出援手,敌人的敌人是朋友,金铎是他不结盟的盟友;他们的目标一致:搞垮唐英杰。 邱文明打电话给文山和文海时;公安局大楼里,杨茂林正在办公室跟王副局长密谈。 杨茂林的电脑虽然功能远逊于大捶的“闪电”,但他有一项特权是大捶所不及的,那就是各商铺和单位自行安装的监控,大捶要侵入得挖洞,撞库,杨茂林侵入却像进自家房间,所以,到太阳光照到西墙时,杨茂林也基本完成对金铎的搜索,甄别,分析和定位。 杨茂林长出一口气,开车去了月亮泡。 不久前他来过这里,那是夜间,为保护金铎,他拖着瘸腿在玉米地里追踪活阎王,引爆了“活阎王”摇控的,刺杀金铎的无人机凝固汽*油弹,最后在停车场活活烧死了这个手握多条人命的“活阎王”。 那个晚上金铎看到了爆炸的凝固汽*油弹,一个白炽的光团,天空在颤抖中呈现一片恐怖的血红,就像一颗爆炸的小型氢弹;一大片玉米被烧成黑碳,很多天以后,空气里还散发着烧焦的玉米和汽油的味道。 金铎知道有高人暗中保护他,就像那个夜晚突然发来让他“快闪”的信息,他猜这个高人可能是王副局长,也可能是杨茂林,没想到他们俩都是。 杨茂林在月亮泡见到王副局长,王副局长小声问:“怎么样?” 杨茂林回答:“套住了。” 王副局长:“几成把握?” 杨茂林:“五成。应该马上搜查凤凰山庄,尤其是北楼,那儿是重点。” 王副局长沉思了一会儿说:“一会儿回去再说。” 此时,杨茂林手里拿着一摞A4纸,他指着A4纸说:“下午三点多钟,这台陆虎驶出凤凰山庄,开车的是相敬庭;这台车过了青龙河拐了,沿河向下,去了一个叫老沙场的地方。” 王副局长摸出眼镜,仔细看着。 杨茂林接着说:“一个小时后,一台出租车从老沙场出来,在第三个红绿灯路口拍到清楚图像,开车的还是相敬庭,他把陆虎车放在老沙场,换成出租车穿城向南出了城,出城后直行18公里是团结镇,这18公里中还有三个出口,通向三个村屯,相敬庭没去团结镇,也没进三个村屯,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沿着这条田间路去了西大坝。西大坝是月亮泡湿地和农田的分界线(金铎逃跑的那个月夜,就是横穿月亮泡湿地到达西大坝;文志强为了躲避监控摄像头,也是从这儿潜行到月亮泡企图刺杀金铎的),从西大坝趟过湿地,到达芦苇荡。因为晚上8:27分,城南摄像头捕捉到那台出租车进城了,在第二个红绿灯抓拍到开车的还是相敬庭。这台车向北没上青龙桥,而是拐向了老沙场,照此判断,金大侠应该在老沙场呆了一夜,第二天早上5:46分,那台陆虎驶上青龙河大桥,进了凤凰山庄,进山庄后不是像往常进车库或是停在车库边,而是驶到北楼西边,车尾对头厨房的门,应该是从车上卸下了什么东西,之后车开到了车库前。” 王副局长一边听,一边不断地变换手里的A4打印纸;杨茂林一边说,一边在A4打印纸上指指点点。A4纸上全是视频和拍照截图。 王副局长问:“你怎么确定他在厨房里?” 杨茂林说:“这个厨房以前是雇工用的,半个月前突然关闭了,说是装修,雇工厨房换到西楼。装修完以后也没启用,一直空置着。可是,今天早上7点多,相敬庭从东楼餐厅出来,拎着盒饭去了这个厨房,他给谁送饭呢?┄┄看,这个截图,会不会是金铎,如果是,那说明金铎还活着。” 王副局长点点头说:“有点明白了,昨天下午三点多出来,为掩人耳目,在老沙场换成出租车,出城后从西大坝到了芦苇荡,蹲守在那儿,金铎经过时,先打死了狗,后拿下金铎,之后横穿湿地,从西大坝回到老沙场,今天早上又把他转移到东楼厨房。不过,有个问题,他们不怕咱们去搜查吗?” 杨茂林无法回答。 一般来说,绑架者都把人质关押在人迹罕至的隐密处,唐英杰怎么会把人质关在自己的别墅里呢?这太违反常规呀。 王副局长大口吸烟,吐出的烟云腾腾升起,他的脑袋在烟云里若隐若现。 过了很久,王副局长一字一句地说:“你想过没有?┄┄这事儿不能上会儿,上会儿就得跑风,只能用我的职权先干了再说。问题是,他在那儿,那没啥说的;如果他不在那儿,是你搞错了,我私自动用警力是要追究责任的,上峰追究下来,我就得辞职回家了。” 王副局长把利害得失说得一清二楚,杨茂林无言以对,心里却万分焦急,夜长梦多,金铎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二六五,血色黄昏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霍金和杨茂林都利用“天眼”系统分别确定了金铎的位置;霍金立即赶到月亮泡,和邱文明商量如何解救金铎,吕成刚随后也赶到月亮泡,说他有办法,按他说的做,唐英杰会乖乖把金铎交出来。 霍金惊异地问:“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吕成刚故意卖关子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王副局长听了杨茂林关于金铎的汇报没做任何决定,他在权衡得失,内心甚为犹豫,这让杨茂林万分焦急,担心金铎落到唐英杰之手,夜长梦多,凶多吉少。 时间变得异常的漫长,杨茂林和卫士用不同的方式不眨眼地盯着凤凰山庄。 凤凰山庄表面上平静如常,其实山庄主人唐英杰一扫近几个月的愁苦和阴郁;突然间喜笑颜开,得意洋洋。因为逮住了金铎,唐英杰可以长出一口郁闷之气。 唐英杰秘密抓捕金铎并不是想要他命,曾经想要他的命,两次雇凶都没成功。但是,现在有一样东西比他的命更重要,所以,先不要他的命了,而是要那样东西,那东西就是被金铎偷走的“唐刀”。 逮住金铎,就可以逼他交出“唐刀”,如果他宁死也不交出,就永远囚禁他,就算他是块硬钢,也有熔化变软的时候;如果他痛痛快快交出“唐刀”,也要囚禁他一阵子,他必须凭空消失一阵子,之后再视情形决定要不要他的命。 这是唐英杰的如意算盘。 “唐刀”是唐英杰用近十年时间偷拍偷录的音视频总汇,它关系顺安一百多位官员的前程和名誉;是一把威力无比的屠龙剑,剑锋所指,一呼百应,惟命是从。有了这把剑,唐英杰仍然是顺安一霸,不愁东山再起。 然而,逮住金铎很顺利,要回“唐刀”却不容易,没想到金铎表面上文弱书生,骨子里却是块软硬不吃的滚刀肉。 原以为金铎被逮后会害怕,会求饶,即便不求饶,也会乱了方寸,会用“唐刀”换命,没想到金铎软硬不吃。 大象和傅彪在老沙场折腾了一宿毫无收获,天亮后老沙场就不安全了;只好按计划把金铎从老沙场转移到凤凰山庄的地窖里,秘密囚禁,再想办法。 金铎坠入了无边的黑暗。 从被逮住那一刻起,金铎就被套了头套,眼前一片漆黑,完全靠听力感受世界;惭惭地,金铎失去了空间感,失去方位感,世界在他面前消失了。 在绝对的黑暗中,他脑海里反复回放被逮的那一刻惊心动魄的一幕;后悔没带防身武器,没做任何抵抗就被突然扑倒,捆成了粽子。 那是个平平常常的傍晚,晚饭后,晚霞如血,暮色朦胧,清凉的晚风掠过原野,远方村落上空炊烟袅袅。 金铎像往日一样带着卡扎菲走上栈道,绕过月亮泡走到芦苇荡。卡扎菲在前,金铎在后,相距十几米;出了芦苇荡再往前几百米就到家了。 突然,卡扎菲站住了,探头向茂密的苇丛里警觉地嗅探,似乎发现了什么异常。 这条栈道金铎和卡扎菲每天早上和晚饭后都要走一趟,高低曲折,弯道斜坡,一切的一切都再熟悉不过,会有什么异常呢? 卡扎菲是条对陌生人很友好的狗,月亮泡每天人来人往已成习惯,它遇见陌生人并不吠叫,更不攻击,而是伸头嗅探。 金铎发现卡扎菲反常,便快走几步赶过去,就在离卡扎菲还有几步远时。突然听到“啪”的一声枪响,卡扎菲向上一蹿,“嗷—”地惨叫一声跌倒在栈道上,只见它浑身抽搐,头部血流如注。 一个蒙面人从茂密的芦苇丛中钻出,一跃跳上栈道,浑身水淋淋挡住了金铎的去路。 金铎原地愣了两秒才意识到眼前的危险。他转身往回跑,刚跑出几步,芦苇丛里又跃出一个蒙面人,把金铎扑倒在栈道上。 金铎的挣扎没有任何意义,蒙面人的大手太有力量了。金铎奋力的喊叫声被一只有力的大手堵住。 两个人蒙面人一齐动手,金铎被胶带封住了嘴,布袋套住了头,捆了手脚,装进麻袋里。 一个人把金铎举起扛在肩上,之后两人一前一后趟着浅水,穿过唰唰作响的芦苇荡,走向未知的黑暗。 金铎喊不出,看不见,却能听见远处传来傲八马和萨达姆的狂叫,它们一定闻到了卡扎菲的血腥味;那叫声急促,疯狂,在空旷的原野上回荡……然而,狗的叫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两个蒙面人不说话,喘着粗气交替扛着金铎出了芦苇荡,走过浅水湿地,走过土岗,趟过一片深水,又爬上一段陡彼后,金铎被塞进汽车的后排坐。 汽车走过一段泥泞打滑,不断甩尾的泥水路,穿过喧嚣的城镇;有汽车声,有人的叫喊声,有建筑工地的轰鸣声;之后又是一片寂静,只有汽车引擎的声音。 汽车终于停下,金铎被拖出汽车时,听见远处有大河隐隐的流淌声。金铎熟悉这个声音,前不久的那个晚上,他和邱文明,吕成刚深夜从双峰林场漂流而下时,幽幽的黑暗中,耳边回响的就是这个声音。 青龙河!──金铎想。 金铎被抬进一个房间,扔在地上,地上有湿气,有发霉的气味。金铎听见那两个蒙面人小声说话,之后两人都出去了。 过了好一阵,两人的脚步声响起,麻袋被拖动,随后麻袋口解开了,金铎从麻袋里站直身体,感觉腿后是把椅子,金铎试探着坐下去,真的是椅子。很好,虽然手和脚仍然被捆着,但坐下的姿势很舒服,在麻袋里蜷曲的感觉太难受了,感觉随时都可能被窒息。 走过来一个人,把金铎嘴上的胶带扯掉了;头罩抬起的一瞬间,金铎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眼睛看见了对面模模糊糊的人影,依旧蒙面,无法看清真实面目。 一个低沉的声音问:“你叫金铎?” 金铎回答:“我是金铎……你是谁?” 对方说:“我是谁,你不需要知道。” 金铎问:“你,什么意思?” 对方说:“意思很简单,你手里有一个东西,是从别人手里偷去的,那东西关系很多人的前途和名誉,朱副局长因为这个自杀了。┄┄你知道是什么了吧?┄┄只要你交出出来,离开顺安,可以留你一条命。否则,你永远也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金铎心里一震,心想:“可以肯定,他们是唐英杰的人,看来自己凶多吉少了。” 二六六,生死一念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金铎大月亮泡栈道上被两个蒙面人未逮住,带到了一个秘密地点审问。 蒙面人威胁金铎必须交出“唐刀”,否则得死。 金铎心里一震,心想,这些人是唐英杰的人,落在唐英手里,冤家路窄,看来自己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金铎沉默了一会儿,明知故问地说:“你是唐英杰的人?” 对方说:“我们?谁的人也不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 金铎又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要的东西我没有。” 对方说:“我们还有时间,你好好想想就懂了。” 听到椅子挪动的声音,之后脚步声出去了。 金铎判断这个房子是里外间,现在他们去了外间。金铎听到开啤酒的声音,闻到烧鸡,香肠的味道。看来时间很晚了,他们在吃夜宵。 金铎有意折腾他们,他双脚跺地,大声喊道:“我要上侧所!上侧所。” 一个人开门走进来,从后边解开了金铎的双手,用手铐从前面铐住双手;松开了脚上的绳子,重新套好头套,之后把金铎领出去,走了几十步,按了一下金铎,金铎解开腰带蹲下去。 夜晚惭凉,空气清新湿润;金铎蹲在草丛里潜心倾听,又听到大河隐隐的流水声。 金铎站起来往回走时想:今晚可能死在这儿,遗憾的是不知道这是那儿,这个死法真不好。 回到房间,金铎被拦腰捆在椅子上。 那个人走出去,两人继续吃夜宵。此时金铎已经知道那两个人是谁了,因为他们捆人,松绑,带手铐,陪他去外面方便的程序非常专业,是受过训练的人。 ┄┄大象和傅彪? ┄┄永远不要说认识他们,小心杀人灭口,金铎暗想。 金铎双手虽然铐着,却可以放在肚子上,他便仰躺在靠背上,思考自己的处境和可能的结局。 在永恒的黑暗面前,金铎突然理解了大哥钟华即将被活埋时的感觉,死亡的恐惧如此强大,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紧紧攥着,紧迫,压榨,求生的愿望是如此强烈┄┄ 他们会活埋自己吗?┄┄ 答应他们,交出“唐刀”,他们会释放自己吗? 他们会讲信誉吗?┄┄这个答案是确定的,他们眼里只有利益,那有什么信誉。所以,即使交出“唐刀”他们也不一定释放自己,那自己就成了一个被骗的傻瓜,永远被他们嘲笑。 唐英杰有了这把“唐刀”又可以呼风唤雨,为所欲为,他的经济帝国很快就会恢复过来,一切又都翻过来了;之前所做的一切付之东流;钟华,吕成刚,玉珠……还有很多人,又没有安生日子了。 ┄┄不能交!那怕是死!想到这儿金铎浑身一哆嗦。 不交“唐刀”会怎么样呢? ┄┄会死?肯定会死。 既然交了不一定能活,交和不交都是一个结果,只有死。既然这样,死是必然结果,命运如此,那就死吧! 金铎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浑身发抖,心脏紧缩成一团死肉,是那种窒息的感觉。 两行热泪不断地流出眼窝,在脸颊上流过,打湿了头罩。 金铎想到了妈妈和姐姐,自己死后,他们会怎么样?┄┄金铎也想到玉珠,她一定会很伤心?┄┄金铎不敢再想下去,他长出一口气,就像溺水的人露出水面换气一样。 ┄┄真的会那么糟糕吗?我这样死去,你唐英杰不知道,将作为第一嫌疑人吗?现在可不是杨百万那个时候了。 ──霍金会让他们得逞吗?“影灰联盟”的兄弟们会罢休吗?他们会为自己报仇,一定会。 ──烧死活阎王那个人是谁?他会无动于衷吗? ──吕成刚会怎么样?他会疯! 他们肯定在千方百计地救自己,可是,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如果这两个人是大象和傅彪,他们是如何躲过监控的?大捶和卫士虽然有提醒,却一点实料没有;邱文明和霍金都提醒过自己,但都是泛泛而谈,没有真凭实据,唉!──不管怎么说,是自己大意了。他们的时机选择的真好,明天我就会离开月亮泡。他们今天抢先采取了行动。是有意的?还是巧合?难得他们也窃听了自己? ──金铎!即便今晚就死,也要有个样儿,决不向黑帮低头,因为他们邪恶,低能,欺软怕硬,是一堆可恶的蛆虫。 金铎,你即便今晚死去,金大侠的故事依然会流传,虽死犹生。 想到此,金铎坦然了,理念上过了生死关,浑身突然轻松起来。 然而,遗憾还是很多,保护玉珠的承诺无法兑现了;接妈妈和姐姐去深圳享福的承诺也无法兑现了。 想到此,金铎又心酸起来。 脚步声把金铎拉回现实,有人进来了,在对面坐下。 对面的人问:“你想好了吗?” 金铎装糊涂:“想什么?” 对面的人:“把那东西交出来,饶你一命。” 金铎:“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对面的人:“你揣着明白装糊涂,那就没办法了。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有人走过来,解开了捆他的绳子,拿开椅子;之后又把他捆成粽子,装进麻袋里。两人抬起麻袋往外走,流水声越来越近,他们把金铎放在河边的沙滩上,河水湿透了金铎的衣服。 一个声音说:“金铎,人生只有一次,你这么年轻,还有很多机会享受生活,这么死了多可惜呀?……再给你五分钟,你好好想想。” 金铎沉默。 那个声音继续说:“我听说你妈只有你一个儿子,你想过没有,你死了她会怎么样吗?她还能活吗?还有,你那个美女情人,你死了,她就是别人的了?” 金铎仍然沉默。 过了一会儿,那个声音说:“还有两分钟,之后你就沉到河底喂鱼了,从此永远消失。” 金铎仍然沉默,时间仿佛凝固了,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那个声音说:“好吧,你自己的选择,怪不得虽人,现在送你上路吧。黄泉路黑,一路走好。” 另一个人说话了,金铎第一次听到那个人说话:“兄弟,别怪我们,你活着别人不能活,所以,你就得死了;何必呢?把东西交出来,带着你的女人远走高飞多好。兄弟,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再想想吧。” 金铎不回答,他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心脏狂跳到了嗓子眼儿。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人说:“来,送他上路吧。” 那两个人抬起麻袋,悬空悠了几悠。 金铎等待着,等待着他们撒手,自己跌落水面,激起浪花,最后沉入水底,和这个世界永别! 金铎屏住呼吸,心里默念了一声:妈妈!对不起!姐姐,永别了! 然而,那两个人在空中悠了十几下却不撒手,最后把他重重地扔在沙滩上,一个人上来踢了两脚,骂了一声:“我操,真他妈有种!” 金铎感觉又被抬起,走过一段路,回到房间,被扔在潮湿的地面上。 金铎长出一口气,原来他们不敢杀他,为什么不敢呢? 那两个人走到外间,小声说了一会儿话,再就没有声音了。 不知过了多久,金铎又被抬起,塞进汽车,汽车开动,走过很长的路,最后被抬下来,感觉是往地下走,到了一个潮湿的房间。 金铎被去了麻袋,脱了头套,去了手铐,双脚被一根铁链子栓在一个大铁床上,就像农户家栓狗。 在入口折射过来的昏暗的光线下,金铎看清这是一间地下室,墙壁潮湿,霉味很重,两个蒙面人已经上了台阶,随后入口被关闭,金铎又陷入绝对的黑暗中。 金铎躺在潮湿的床垫上,心想:坏了,他们要囚禁自己,这可太糟糕了,真不如死了省事儿。 二六七,力不从心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金铎被带进地窖,被拴在一张大铁床上;金铎想:坏了,他们要囚禁自己,这可太糟糕了,这样还不如死了省事儿。 真是刚从鬼门关回来,又坠入无底的深渊。 刚经历了生死的考验,不免心有余悸。其实,死没什么可怕,无论是现在死,还是将来的某一天死,那不过是每一个人都极不情愿的必然结果,这是自然法则,也是并不公平的人类社会最大的公平。然而,囚禁则不同,像狗一样束缚在这沉沉的黑暗中,每一分钟都无限漫长,这样活着就是一种折磨,这就叫生不如死。 这确实太糟糕了。 有一个疑问像水中的葫芦按下去,又浮上来:“这是那儿?” 凤凰山庄?── 唐英杰会那么蠢吗?凤凰山庄的一切都在卫士和大捶的监控之下,如果是,他们岂不是掩耳盗铃?如果是,自己很快就会得救。 谁会来救呢? 吕成刚是个莽撞人,天不怕,地不怕,他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邱文明有情有义,就是遇事没主意,有心无力;大捶和卫士?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如果霍金在就好了,这家伙总有办法,怪不得文慧那么欣赏他,没有能难住他的事儿,除了偷盗。因为这家伙宁愿饿死也不偷东西,这是他饿了三天,吃光了金铎冰箱里所有的食物后说的,博士偷东西,尤其是偷食物,这太笑话了,有辱这个伟大的时代。 说这话,不知他是开玩笑,还是天性。 如果不是凤凰山庄会是那里呢?┄┄莲花谷?从汽车行驶的时间判断,距离好像没有那么远。从汽车开动的时间判断,自己还在顺安城,是不是凤凰山庄不一定,┄┄肯定不是凤凰山庄,他们既然有对监控的防范意识,就不会那么愚蠢了。 事实是,无论是唐英杰,大象,还是傅彪,他们就是那么愚蠢。他们知道防范手机被监控,被窃听,被定位;却想象不到山庄的监控系统会被入侵。而入侵局域监控系统对一个黑客来说易如反掌,根本没什么难度。 不久前他们见识过一只仿生麻雀,那只麻雀被大象一枪打得粉碎,从此有意识地躲避麻雀,他们想象不到还有仿生壁虎,仿生苍蝇,这些小精灵无处不在,防不胜防。 也难怪,这些高科技确实超出了他们的知识范围,是他们无法想象的;这是黑客的优势,绝对优势。 又到午饭时间,还是大象给金铎送饭,大象拎着盒饭走出东楼餐厅,走进北楼一楼西侧的厨房。 这个过程被卫士和杨茂林同时监控到了。 杨茂林监控到大象拎着饭盒走进厨房,进入厨房后杨茂林就看不到了,因为山庄的监控摄像头安装在走廊,厨房里没有;然而,杨茂林看不到,卫士却看得到,因为他在厨房不同的方位安置了多只仿生壁虎,从不同的角度监视着大象的一举一动。 大象走进厨房,直奔储藏室。储藏室的西墙是一排大铁柜。大象走到一个大铁柜前,拉开门,取出一个黑色的头套,套在头上,只露出眼睛;之后按动一个开关,伸手一拉,大铁柜像一扇门被拉开,露出一扇窄门,大象推开窄门哈腰钻了进去。 窄门与地窖相通。 这个跟储藏室相通的地窖修建别墅时就已经有了,平时存放主人收藏的名酒;还有为了吃到有机果蔬,他们有专门的定点农户,定点农户三天或一周送一次的有机蔬菜和各种水果,也存放在这里。 半个月前,为了囚禁金铎,唐英杰停用了这个厨房,佣人们都去西楼厨房就餐。这里经过改造,用大铁柜隐藏了通往地窖的入口,设置了开启的机关。唐英杰自以为机关算尽,万无一失。 卫士把大象送饭的视频截图发给霍金,霍金还在月亮泡,他在跟邱文明,吕成刚商量具体的行动方案;几乎同时,杨茂林也立即打印了视频截图,带着截图去找王副局长。 王副局长刚吃过午饭。 饭后一只烟,赛过活神仙,王副局长正仰躺在舒服的靠背椅上吞云吐雾;办公室里轻烟缭绕,如梦如幻;沙发上扔着一条绒毯,这是要午休的架势。 杨茂林把截图递过去,补充说:“刚才截的。” 王副局长注意了一下时间,12:15分。王副局长抬头看了一眼杨茂林,满意地点了点头,吐出一团烟雾,微微一笑说:“金大侠的午饭有点晚,不知道伙食怎么样。” 杨茂林也微微一笑,心想,真能沉住气,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杨茂林等了几秒钟,等待王副局长进一步的指示。 王副局长盯着手里的截图,脸色凝重,不再说话在。杨茂林知趣地说:“那我回去了。” 王副局长“嗯”了一声,点了点头,眼睛没离开手里的截图。 杨茂林一脸失望地退了出去;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正看见大象从厨房出来,手里的盒饭没有了,两手空空。 杨茂林绝望地坐下来,双手抱头,用力地挠着头皮。 时间被拉长了,一分钟长的像半小时;杨茂林坐在电脑前,眼睛盯着显示屏,心里却设计着一幕幕剧情。 ┄┄ 一台工程铲车轰鸣着冲向凤凰山庄的大铁门,撞开大门,喷着黑烟驶过长长的甬道,直奔别墅一楼的一扇小门,直接把门撞开。 铲车上下来一个全副武装的黑衣特警,这是个瘸腿的特警,只见他提枪走进厨房;片刻之后,瘸腿特警从厨房出来,背着一个小伙子;瘸腿特警把小伙子塞进铲车驾驶室,开动铲车一往无前地冲出山庄┄┄后边响声零星的枪声和嘈杂的骚动。 不行,这一幕太理想主义了,那不是一座无人的山庄。那里有两个特警出身的保镖,有十多个经过专门训练的保安。尤其是那个叫黑熊的家伙,不知道怯场,杀人不眨眼。 因此,剧情应该是:铲车撞开大门后山庄一阵骚动,对面别墅的二楼和三楼会同时响起枪声,子弹射向铲车,他们居高临下,占据射界优势;因此,铲车失去方向,东一头,西一头乱撞。铲车上的人被密集的火力压制,抬不起头,下不来车,什么都做不了,最后只能是当靶子被各种枪弹打成筛子。 ──这个结果太糟糕,不能接受。 这个设计也不好,必须设计一个万全的方案。 二六八,赌酒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杨茂林想救金铎,一个人在办公室设计了几个方案,都觉得不妥,急得抓耳挠腮,却百折不挠,继续冥思苦想。 又一个剧情涌出脑海――天黑透以后,骑摩托车接近北围墙,翻墙而入,悄悄摸到厨房门口,撬开门,再悄悄背出金铎,翻墙而出,两人骑摩托离开┄┄这个剧情不错,神不知,鬼不觉把事儿办了。 问题是不知金铎现在的死活,如果他半死不活,自己走不了,坐不起来,一个瘸子和一个瘫子怎么翻墙骑摩托呢? 如果有两个人就好了,有个帮手一切都好办,可以把摩托换成汽车,问题是没有。 杨茂林浮想联翩,满脸沮丧。无论如何,自己一定要做点什么,决不能让唐英杰得逞,自己等这个时刻等了快十年了,不能再等了。 可是,能做点什么呢?┄┄ 杨茂林取出配枪,全神贯注地擦起那把精巧的九七式。 按照管理条例,非执行任务时间,枪支应该上缴;杨茂林没有上缴,管理处也没追问,这种情况不是个例,因为晚上缴,早上领真的很麻烦人。 杨茂林擦好枪,把三个弹匣装满子弹,把枪和弹匣装进自己的手包里,掂了掂手包的重量,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 杨茂林心急如焚,坐在沙发上发呆。 下午三点,王副局长一脸倦怠地走进来,不用问,他的午睡泡汤了。王副局长一屁股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对杨茂林说:“你能肯定──他,确实在凤凰山庄?” 杨茂林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因为他也只是推理和判断,并没有确凿的证据;万一大象在厨房里养了一条德牧,他是给德牧送饭呢? 杨茂林稍作沉思说:“不敢说肯定,只能说极有可能。” 王副局长叹了口气说:“万一不在,怎么办?” 杨茂林无语,直视着王副局长黯然的表情。 王副局长起身在地上踱了几步,站住问:“你判断,他现在活着,还是……?” 杨茂林摇头,无法回答。 王副局长又踱了几步,右手有力的一挥,坚定地说:“真他妈的!” 杨茂林说:“我觉得,早下手,可能是活的,晚了,说不准。” 王副局长在地上来回踱步,焦躁如一头困兽。杨茂林不知如何是好,眼光随着王副局长左右移动。 王副局长在地上转了足有十分钟,他猛然抬起头,目露凶光地盯着杨茂林问:“家伙在不在?” 杨茂林掂了掂手包说:“在,刚擦完。” 王副局长一瞪眼睛说:“你小子,早就准备好了?” 杨茂林装糊涂说:“准备什么?” 王副局长一挥手说:“走吧。” 杨茂林问:“去那儿?” 王副局长说:“特警队。” 杨茂林腾地站起来,如果不是腿瘸,他肯定要蹦起来。 王副局长亲自开车,两人直接去了特警队。 特警队长秦宝良已经等候在门卫室。 王副局长的车还没到特警队大门口,白钢自动门闪着红灯哗啦啦地打开,秦队长手扶帽子,从门卫室笑哈哈地迎出来。 王副局长的车没进院儿,他招招手,秦队长上了车。 王副局长问:“补觉了?” 秦队长说:“回来饭没吃先补觉。” 昨晚特警队也派人参加了月亮泡的搜寻,秦队长亲自带队。天亮以后他们第一批撤回来的。 王副局长笑呵呵地说:“有个事儿,说给你听听。我和杨处长打赌请酒,你想不想凑个热闹?” 秦队长嘻嘻一笑说:“王副局长大老远地来,就这事儿呀?必须地,我就爱凑热闹。” 王副局长神色庄重说:“那好,不管我俩谁请,你肯定有酒喝了。” 秦队长疑惑地问:“赌什么?” 王副局长瞪着眼睛说:“杨处长说,他知道金大侠在那儿?” 秦队长一愣,金大侠昨晚失踪,上百警力拉大网搜寻了一夜,一无所获,王副局长这赌不是一般的赌啊!秦队长的脑筋快速运转起来。 秦队长是个聪明人,问:“王局啥意思?┄┄直说吧。” 王副局长盯着秦队长问:“你敢不敢跟他去看看,金大侠是不是在那儿。要是在,我请酒;要是不在,杨处长请酒。反正不管谁请,你肯定是有酒喝了。” 这话可以理解成: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秦处长明白了,这是让他去营救人质,但不走常规程序;为什么不走常规程序呢? 社会治安动用特警是有一套程序的,特警跟军队一样,坚决贯彻执行党指挥枪的原则。一般程序是根据任务需要,经局党委会讨论通过,明确任务,目的,人数,时间等要素,而且要报政法委同意,再由局长下命令执行。 紧急情况下可以先执行,再履行手续,这就是秦队长的自主权。 王副局长这个赌儿打的可不一般,秦队长面临两个选择,一是不参加他们打赌,就是委婉地拒绝,合法合规,不伤情面;二是担当有为,抛弃个人得失,坚决履行职责。 秦队长知道,王副局长在警界可以说德高望重,行得正,走得正,决不是胡来的人,更不是为了个人利益,王副局长平时吐口唾沫是个钉,你敢赌,难道我不敢?┄┄再者,反正是解救人质,就算没走程序,只要解救行动成功,那就是大功一件,胜利者是不受责备的。 秦队长转了转眼珠,故作轻松地说:“那还说啥了,必须的,在那儿?走呗。” 杨茂林说:“凤凰山庄,敢去吗?” 秦队长愣怔了一下,问:“准成不?┄┄真在那儿?” 杨茂林说:“不敢说准成,但综合来看,应该在。” 秦队长想了想说:“唐总……我很熟,走一趟也没啥;金大侠在,咱解救人质;金大侠不在,咱就找唐总喝茶,多大个事儿?” 王副局长赞赏道:“好小子,有勇有谋。” 秦队长嘻嘻一笑说:“向王局学习。” 王副局长对杨茂林说:“杨处,这回可要动真格的了,你可别把俺俩都装进去了。” 杨茂林嘻嘻一笑说:“那可说不定,要装也不是你俩,是咱仨儿。” 王副局长说:“那好,爱咋的咋的吧。我在“御膳坊”等你俩儿。” 杨茂林满脸敬佩地看了一眼王副局长,王副局长高深莫测地微笑。 杨茂林跟秦队长下了车,王副局长的车一声轰鸣,扬长而去。 杨茂林看了一下手表,时间是下午3:50,离天黑还有三个多小时,事不宜迟,必须马上开会,布置任务,7:00钟准时行动,时间不多了,必须抓紧时间。 杨茂林和秦队长商量行动方案时,霍金他们已经抢先一步,也确定了具体的营救方案。 二六九,舍命相救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王副局长赌酒救金铎,霍金,邱文明,吕成刚,文山和文海也没闲着,他们谁也没心思吃午饭,正焦急地围坐一桌,七嘴八舌地商量怎么营救金铎。 桌上有茶壶,茶盏,还有十几张打印的A4纸,A4纸上是凤凰山庄北楼各楼层的平面图,还有凤凰山庄的俯拍照片。 说来说去就一件事儿,要想救金铎。最大的问题是怎么进去;怎么带着金铎全须全尾地出来。 根据情报,凤凰山庄的保安力量有大象,傅彪,黑熊,四虎和至少六名受过专业培训的保安。他们的武器至少有两把霰*弹枪,三只手枪,都是致命的真家伙;保安手里是武器。 霍金这边加上大捶共有六个人,武器有四把雷击枪,有效距离25米,超过这个距离也就是吓人一跳;四把强光致盲枪,使用条件是照射眼睛,闭上眼或转过脸就失效;爆震弹还有很多,但要求是无遮无拦的开阔场地,或一个密闭的空间内,有遮挡物作用大减,使用条件受限。 这些高科技制服武器使用场景受限,用它们跟刀枪炮的黑帮街头火拼有绝对优势;跟真枪实弹对决显然力不从心,火力不在一个层次上;另外人数也不占优。 茶水喝了一壶又一壶,各抒己见,七嘴八舌,还是不得要领;人人眉头紧锁,个个满脸愁容。 邱文明心急火燎,听他们个个说得头头是道儿,都有道理,又都没道理,听得他头都大了。 邱文明对霍金说:“就算冒点险,也值得,豁出去了┄┄大家瞎呛呛,整不出个明堂,金铎跟我说过,你的智商比他都高,他挺佩服你的。这节骨眼儿上,你就别歉虚了,还是你拿主意吧。你说咋整就咋整。” 大哥表态了,文山,文海默认;吕成刚点头不语,脸上露出得意的笑。 霍金拿着凤凰山庄的俯拍照片,详细讲解他的行动方案。六个人分成两组,一个接应组,一个行动组;邱文明腿脚不利索,和文山一起组成接应组,不进山庄,在围墙外约定地点接应,保证两台车不熄火,听见信号立即到围墙下接应金铎(金铎可能失去活动能力);行动组四个人霍金,吕成刚,大捶和文海。 行动计划是在黑夜掩护下悄悄摸进去,两个人去北楼一楼门厅制服两个值夜的保安,之后守住门厅,因为楼上的人听到动静会冲下来,如果他们冲下来,就截住他们;另外两个人去厨房地窖营救金铎。 霍金的这个方案存在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行动过程中,如果被发现怎么办? 老罗头和那头半大德牧到处乱转,保不准就狭路相逢;北楼一楼门厅的两个保安定时巡逻,想躲开怕是不容易;山庄里的保洁,佣人,厨工,花匠等也有几十人,人多眼杂,他们里出外进,防不胜防。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旦被发现,大象,傅彪,黑熊,四虎他们都有枪,到时候长枪短炮一齐射击,子弹不长眼睛,门厅那两个人肯定守不住;门厅失守,他们再冲进厨房,结果可能是金铎救不出来,还得搭上几个。 这确实是个问题,霍金智商再高,也没达到无中生有,魔法无边的境界。 讨论陷入沉默。 邱文明说:“接应用不着二个人,我一个人就行了,让文山也进去守门厅,那儿是重点,门厅失守,就全泡汤了。” 霍金说:“你一个人看两台车,行吗?” 邱文明说:“没问题,我就是腿不争气,不然,我才不搞什么接应呢,唉──!” 吕成刚伸直腰杆儿,嘻嘻一笑,得意地说:“卧草!听听我说行不?不用这么麻烦,我有高招儿。” 霍金问:“有什么高见?说说。” 吕成刚说:“听我的,咱就能大摇大摆地进去,不慌不忙地出来,这都不是事儿。” 邱文明没好气儿的说:“刚子,咱说正事儿呢,你别扯犊行不?” 吕成刚眼睛一瞪说:“谁扯犊子啦,我也说正事儿呢。” 霍金笑一笑,扬手制止邱文明,对吕成刚说:“听听无妨,你继续说。” 吕成刚说:“我一上午就是在办这个事儿,你们把我叫回来了。” 邱文明问:“有屁快放,什么事儿呀?” 吕成刚喝口茶,润润嗓子说:“这监狱里呀,也有能人。我有个狱友说过一件事儿,他以前在讨债公司帮忙,专门给人要账,赚提成。” 邱文明急赤白脸地打断他说:“草!吕大少爷,你痛快点行不?别扯犊子,火烧眉毛了,没人听你讲故事。” 吕成刚看着邱文明抓耳挠腮的样子笑了,说:“好,好┄┄你别急,你听我说。有个老板有钱不给,那得想招儿治他。有一天他跟同伙开着一辆十吨的油罐车撞开别墅的大门,把车停在老板的别墅前,之后下车抽烟,哈哈,老板吓得直哆嗦,求爷爷,告奶奶,就差下跪了,当场就把钱给了┄┄听懂没?” 满桌人哈哈一笑,解气!当成笑话听了。 霍金想了一会儿说:“嗯!──这招儿有点险,确实可行。咱开一辆十吨油罐进去,他们绝对不敢乱开枪,万一打中油罐┄┄十吨汽油要是爆炸了,整个山庄就抹平了,怕是啥都没了,一片焦土。不过,在座的各位,可想好了,真到了那一步,咱们也全完了,可能就剩一捏就碎的骨头渣了。” 霍金这话有点吓人,确是实情,人人心里一颤,脸上凝重起来。 邱文明恨恨地说:“卧草!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真到了那一步,我认了。” 文山和文海也表示大哥认了,我们也认了。 吕成刚毫不在乎地说:“真能把凤凰山庄烧成一片焦土,就算成一撮骨头渣儿,我也情愿。” 霍金有点激动,望着大家说:“这次行动成败先不说,金铎有这么多玩命儿的真哥们儿,他这辈子值了。” 吕成刚说:“这就甭说了,说正事儿吧。” 霍金说:“不过┄┄上那儿去整一辆油罐车,还得装满十吨汽油呢?” 邱文明接先说:“这好办,上大街,见着油罐,抢他个奶奶的。” 文海赞同说:“行,大街上抢一辆没难度。” 文山说:“没那么容易,那得赶巧,不保准儿呀。再说了,那么大个家伙,抢了放那儿呀?满大街警察,跑了你了?” 吕成刚报复邱文明,讥讽说:“馊主意,纯粹的馊主意。文明,你这才叫扯犊子呐。” 邱文明让吕成刚讥讽的直翻眼皮儿,无言以对。 霍金从吕成刚的笑容里看出端倪,笑问道:“你有招儿,是不?” 吕成刚有意卖关子,嘻嘻奸笑。 二七0,截和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为了救金铎,吕成刚出主意说开一辆装满十吨汽油的油罐车闯凤凰山庄,霍金想了想说可行。 可是,上那找一辆装满十吨汽油的油罐车呢? 邱文明说上大街抢,吕成刚说这是馊主意。 霍金看出吕成刚成竹在胸,笑问:“你已经有办法了吧?“ 吕成刚得意地点头说:“卧草!那是,我告诉你吧,这事得找加油站。正规加油站的储油罐是埋在地下的,但有些乡镇和村屯的加油站比较偏远,他们不往地下埋油罐,他们是准备两辆油罐车,前面加油,油罐车停在后院,用管道从地下联接;而且,因为防火的需要,油罐车的车钥匙是插在车上的,院门是不许上锁的,为的是一旦有紧急情况,随时可以把油罐车开走。” 邱文明听懂了,问:“哦──!你说你找了一上午,就是找这呀?┄┄找着没呀?” 吕成刚说:“卧草!我正找呢,你把我叫回来了。” 文山说:“草!──你早说呀!我想起来了,确实是好几辆油罐。妥了!一会儿你跟我走就行了,我知道那儿有。” 众人长出一口气。 霍金最后确认具体行动方案,吕成刚和邱文明一组,开着油罐车打头阵,撞开大门,把车停在北楼前,即能吸引对方的注意力,也是一张巨大无朋的盾牌;霍金,大捶,文山和文海一组,开着皮卡随后,大捶和文山去地窖营救金铎,霍金和文海在外边掩护,营救成功后,皮卡车带着金铎先撤,油罐车断后。 方案已定,大家一致赞同,马上分头准备。 文山跟吕成刚去找油罐车;文海去检修皮卡车,别到关键时候掉链子,顺道儿购买撬杠,电动切割机,十八镑大捶,登山绳和折叠担架,有备无患,别到时候抓瞎。 霍金最后宣布:7点天黑,所有人7:20青龙河大桥北头集合,7:30准时行动。 众口一词:“妥!――妥妥的!” 吕成刚拍拍肚皮说:“卧草!光扯犊子,都忘了饿了。才觉得肚子咕咕叫,整点吃的呗。几点了?” 文海看了一眼手机说:“二点多了,吃一口,马上走。” 邱文明起身喊厨工:“开饭吧!┄┄人呢?” 厨工端着菜盘子走进来,放下说:“问你们啥时候吃饭,没人吱声,我还以为你出去吃呢。” 众人草草吃了饭,各自分头准备。 傍晚6:05分,卫士发来四张高清视频截图,第一张是大象拎着饭盒走过走廊;第二张是大象推开厨房和储藏室的门;第三张是大象在大铁柜前戴上头罩;第四张是大象从地窖的窄门钻出。 卫士发图是在告诉霍金,哥还在地窖里。 邱文明是个急性子,6:40他就急不可耐地要出发。霍金说有点早,邱文明整理着软体防弹背心说:“赶早不赶晚。” 霍金说:“那好吧,咱就出发。” 这边霍金,邱文明,大捶和文海上了皮卡车,不慌不忙地往凤凰山庄进发。 吕成刚和文山去找油罐车有点麻烦。 文山和吕成刚如愿以偿在团结镇加油站找到了需要的油罐车,这个加油站有两台柴油加油机,三台柴油油罐车;一台汽油加油机,两台汽油油罐车。一排十几间平房分隔前后院,前院靠近公路停车加油,后院停放着五台加油车,输油管道从地下联接,打开后院大门就能把油罐车开出来。 文山经常来团结镇买鸡鸭饲料,经常在这儿加油,因此对这个加油站非常熟悉,然而,问题是加油站晚上有人值班,夜深人静时启动油罐车难保不被发现,那时只要一个电话,警察沿路堵截,怕是到不了顺安城就被警察拿下了。 吕成刚和邱文山又犯了难了。怎么样才能把油罐车开出来,又不被值班的发现呢? 吕成刚说:“卧草!活人还能让尿憋死?晚上假装加油,把值班的打晕捆起来。” 文山说:“这是损招儿,偷油罐没啥,赔得起,事后加倍赔就是,伤了人可不是小事儿,咱呢,尽量不来硬的。” 吕成刚急了,说:“卧草!你说的轻巧,不来硬的,你去哄,看你能不能把油罐车哄出来。” 文山说:“我不是那意思。” 吕成刚红头涨脸地说:“文山,我脑子不好使,上学时一考试就打狼,你到底啥意思?” 文山说:“不是好不好使的事儿,是用不用心的事儿,老话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两人坐在路边绊嘴,望着加油站后院的油罐车发愁。一辆手扶拖拉机突突突地进了站加油,这家伙就像个大蚂蚱,身量挺小,动静极大,从身边过震耳欲聋。 文山一拍大腿说:“有了。”拉了吕成刚一把,俯耳小声说:“到时候开一辆这家伙来,我在前院加完油假装修车,把动静弄大点,你看准机会到后院开车。” 吕成刚说:“你的意思是先找一台小手扶?” 文山说:“不用找,我到前边那个村借一台就成,有熟人。” 吕成刚一拍文山脑袋说:“小子!平时蔫儿了咕咚的,关键时候全是鬼儿。” 文山开车去了前村借手扶拖拉机,吕成刚坐在路边树荫下想象着十吨油罐开进凤凰山庄,唐英杰吓得浑身哆嗦的情景,不仅笑逐颜开,解恨又解气。 一个小时后文山果然开着一辆手扶拖拉机回来了。两人在路边等到天麻麻黑,吕成刚说:“到时候了。” 文山开着手扶拖拉机去加油,加完油把油门开到最大,小手扶突突突震天地叫,加油站的人捂着耳朵进了屋。 吕成刚一猫腰儿进了后院。 文山眼看着吕成刚把油罐开出加油站,值班人员在屋里看电视一无所知,随后开着手扶拖拉机一路掩护而去。 文山还了手扶拖拉机,开着自己的车直奔自己的专卖店,从那换乘一辆出租车,直奔青龙河大桥,在桥头下车,抬头看时,油罐车停在桥头,全部人马都到齐了。 文山走向皮卡车,身后突然射过来两道刺眼的白光,随后听得响声隆隆,回头看时,两辆特警队的防暴装甲车亮着雪白的大灯,所向无敌地驶过青龙河大桥,驶向凤凰山庄。 众人惊呆了,怎么这么不巧啊?特警到凤凰山庄干什么?是唐英杰请来看家护院吗? 霍金摆着手说:“行动暂停,看看什么情况。” 杨茂林和秦队长抢先一步行动了,他就坐在第一辆防暴车的驾驶室里;秦队长坐在第二辆车的驾驶室里。 杨茂林的行动时间比霍金他们提前了半个小时,十几分钟后,霍金不断收到卫士发来的截图,看情形,他们不是给唐英杰看家护院来了,他们也在营救金铎,那就等等再说。 40分钟后,防暴车驶出凤凰山庄,过青龙河大桥,消失在沉沉的夜幕里。 邱文明问:“啥意思?┄┄咋整?” 霍金正犹豫不决,电话响起,这是他跟金铎联系的专用电话,金铎告知霍金,他已经安全脱险,是特警救了他,请大家放心。 邱文明对霍金说:“听说过‘截和’吧?” 霍金一脸轻松地说:“知道,就是应该自己‘和’,结果上家跟自己‘和’一张牌,这叫‘截和’。” 邱文明说:“咱让人‘截和’了┄┄咱撤吧。” 听说金铎让特警救出来了,众人笑逐颜开,全都松了口气。 吕成刚听说要撤退,气得红头涨脸,当即耍起了官二代的任性脾气,转身上了油罐车,一脚油门直奔凤凰山庄而去。 二七一,恶有恶报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霍金和兄弟去营救金铎,结果有两辆特警的防暴车驶进了凤凰山庄,十几分钟后又急速地驶出来,从霍金他们身边驶过。 霍金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正犹豫不决,电话响起,这是他跟金铎联系的专用电话,金铎告知霍金,他已经安全脱险,是特警救了他,请大家放心。 邱文明凑过来听得清清楚楚,笑逐颜开地对霍金说:“听说过‘截和’吧?” 霍金一脸轻松地说:“知道,就是应该自己‘和’,结果上家跟自己‘和’一张牌,上家先‘和’了,这叫‘截和’。” 邱文明说:“咱让人‘截和’了,大哥安全了,没咱什么事儿了┄┄咱撤吧。” 听说金铎让特警救出来了,全都松了口气。 吕成刚听说金铎让特警救了,不咱什么事儿了,要撤退,气得红头涨脸,跳下皮卡车,趴在车窗上对霍金说:“你们回去吧,我还有点事儿。” 说完转身小跑上了油罐车,邱文明连喊三声:“你回来!”吕成刚头也不回。只见油罐车一声轰鸣,黑烟四起,像一头发怒的雄狮,怒吼着直奔凤凰山庄而去。 霍金望着远去的油罐车说:“这,这怎么──这样啊。” 邱文明脸色阴沉地说:“我靠!官二代,就这德性,咋整?” 霍金说:“咋整?┄┄咱不能撂下他不管呢!┄┄过去看看吧。” 邱文明说:“唉!──就怕想管,管不了啊。” 文海闻言发动皮卡随后追赶吕成刚。 文山拍了一把文海肩膀说:“老弟!长点眼神儿,别跟太近。这小子冲动起来不要命,看这架势,他要玩儿命。” 文海轻点刹车放慢了速度,问霍金:“咋整?┄┄跟不跟?” 霍金说:“跟呀,他看见咱跟着,也许能收敛点。” 邱文明插话说:“别,别太近,这小子,啥事儿都干得出来,他来了脾气谁都不管。” 油罐车是柴油车,又是重载,跑不快;几百米后皮卡车追上了油罐车,文海想从侧面超过去,截住他;吕成刚察觉了皮卡的意图,便操纵油罐车左右摇摆,在路上划龙,文海超了几次不成,只好放弃,跟在它后边。 此时,凤凰山庄一派混乱。 杨茂林带着特警突袭凤凰山庄时,唐英杰刚吃完饭,正坐在饭桌前跟兄弟们商量事儿,宋军,三胖和黑熊都在。 近来麻烦事儿太多,唐英杰疲于应对。 杨百万死了快十年了,他的妹妹突然出现了,天天跪在公安局大楼前拉着横幅喊冤。 杨百万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死的不明不白;其实,顺安人心里有数,知道谁是凶手。当年正是因为干掉了杨百万,众商家知难而退,唐英杰才垄断了建材市场,在顺安“立了棍儿”。 杨百万之死是唐英杰的死穴。 那年因为玉珠,吕成刚跟唐英杰起了梁子,唐英杰对吕成刚痛下杀手;吕副局长愤怒之余,以重新复查这个案子威胁唐英杰屈服,结果唐英杰不仅没让步,还设计作局把吕副局长送进了监狱;随后又栽脏吕成刚贩毒,父子双双进了监狱。 杨百万的妹妹此时翻案,肯定是有人指点,看准了时机。然而,这个案子涉及的人太多,关乎很多人的身家性命;她一介平头百姓,孤掌难鸣,独木难支,没有高人指点,她不敢,也不会再翻这桩旧案。 唐英杰指使宋军上下活动,虽然唐英杰已经臭了名声,但为了自身的利益,还是有很多人跟唐英杰结成了默契的利益同盟。 最后,唐英杰花了一大笔钱,终于把杨百万的妹妹送进了拘留所;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无论什么时候,都有人为钱财铤而走险,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是乱说的。 现在,杨百万的妹妹在拘留所里卧床不起,就剩一口气还没咽,跟她行刺唐英杰的侄子一个结局,永远走不出拘留所了。 唐英杰刚把杨百万的妹妹打压下去,突然又冒出个陈吉安,这家伙住在顺安大酒店,带着两个保镖四处乱窜,天天晚上有局儿,不是他请别人,就是别人请他。 他想干什么?唐英杰不问自知。 陈吉安的能量显然比杨百万的妹妹大的多,因此,也难对付得多。他的突然出现决不是偶然,唐英杰心里直冒冷气,指示宋军派人监视陈吉安,看他都去那儿,见什么人。 宋军把每天收集到情况汇报给唐英杰,事情慢慢地明朗了,原来陈吉安的目的还是电厂,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没死心。 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一次唐英杰搞错了,因为陈吉安的企图不光是电厂,他把自己的遭遇写成材料,通过特定的渠道捅上了天,他的目的和金铎一样,是搞垮唐英杰,而不单单一个电厂。 冤家路窄,唐英杰又多了一个难缠的对手,真是摁下葫芦起来瓢。 唯一让唐英杰高兴的事儿是逮住了金铎,在唐英杰所有的对手中,最难缠的就是金铎,逮住金铎,去了唐英杰一块心病;然而,没想到的是,可这小子宁死也不服软儿。 唐英杰不怕金铎不服软儿,服不服软儿没什么意义;有人说时间可以改变一切,那就把一切都交给时间。唐英杰相信,只要假以时日,石头也能泡软。 莲花谷的密室已经在黑熊亲自主持下完工,这是真正的密室,入口隐藏的天衣无缝,这间密室就是给金铎准备的,只要金铎在自己手里,他有什么“唐刀”也没用了,他再有本身也使不出来了。 金铎现在暂时秘密关押在凤凰山庄,这是暂时的,他不能长驻凤凰山庄地窖,这儿人多眼杂,唐英杰跟大象商量了几次,只要风声一过,就把金铎转移到莲花谷的密室去,只要金铎不再兴风作浪,凤凰山庄的天,依然是晴朗的天。 黑熊和金铎有刻骨的仇恨,对逮而不杀很不理解,他哼了一鼻子说:“天天送饭多麻烦,扔青龙河算了,一了百了。” 大象立即瞪圆了眼睛,警告他少放没用的臭屁,把嘴闭紧喽。黑熊嘿嘿一笑不再言语。 黑熊自从废了双腿,威风顿减,学会认怂了。大象凶他,他也就嘿嘿一笑,不似从前,老虎屁股摸不得了。 大象劫持金铎之前就跟唐英杰说的清清楚楚,只劫持,不杀人;这也是傅彪的主张。 就在行动的关键时刻,四虎掉链子了,住进医院割痔疮,这情形跟唐英杰以前的保镖关胜有一比。大象孤掌难鸣,急得坐立不安,嘴上起泡。傅彪看在朋友的情分上,同意搭一把手,但说好是逮人,不杀人。因为他们谁也没有必要去杀人求生存了。 傅彪和大象各有各的想法。 二七二,在劫难逃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傅彪和大象各有各的想法。 傅傅彪到顺安来是帮忙,他绝不会为唐英杰去杀人,虽然唐英杰有巨额的奖励,他对钱财不是不喜欢,是不会为钱财卖命。 大象跟傅彪不同,他曾经为唐英杰杀过人,一夜毙四命,但此一时,彼一时,他也不想把战友拖下水。 唐英杰也不想大象再杀人,现在,他身边只有这一个可靠的保镖,可以说是他唯一的依靠。 唐英杰的理念是:要杀人花钱请别人,咱自己手上不沾血。他曾经想要金铎的命,两次雇凶都没成功。 这次他不要金铎的命,并不是他不想,而是时机不对;那样做的结果只能是引火烧身。 唐英杰有自己的计划,只要囚禁金铎二到三个月,他就可以从容合理地处理掉顺安的资产,把事业重心转移到莲花谷矿泉水厂,来个金蝉脱壳。 这不光是一次资产的转移,也是一次命运的大逃亡。 只要他到了莲花谷,金铎手里的“唐刀”对他就没什么妨碍和伤害,大路通天,各走半边。到那时,可以给金铎自由,以遮人眼目;因为只要自己的经济实力在,想收拾金铎就不在话下,无论你逃到地球的那一个角落。 所谓杀夫之仇,夺妻之恨,此仇不共戴天,此恨绵绵无绝期。现在不下手,是因为今生都不会放过。 人算不如天算,唐英杰正跟兄弟们商量着,突然,夜空被两束白光照的雪亮,众人吃惊地站起身,眯着眼走到窗前。 白光来自大门口,因为光太强,刺得人睁不开眼,看不清大门口发生了什么。 大象跟傅彪递了个眼色,傅彪以手掩眼,向大门口跑去。此时,大门口传来一声巨响,听声音好像大铁门被强行撞开了。 唐英杰打了个哆嗦,撇下众人,匆匆走出东餐厅,奔向北楼,大象紧随其后。 黑熊见唐英杰匆匆离开,感觉问题严重,他从后腰抽出手枪,一瘸一拐地迎出去,在门口被宋军一把拉回,按在轮椅里。 宋军没好气儿地说:“你消停点,好像是警察,你找死呀?” 黑熊像泄气的皮球,缩了回去。 黑熊平素再嚎横也不敢对抗警察,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他乖乖收起枪,气得红头涨脸,直喘粗气。 安抚好黑熊,宋军正要往出走,听到院子里高声喇叭开始喊话:“我们是警察,正在执行公务,所有人呆在原地,不得随意走动!┄┄我们是警察┄┄” 院子里一片雪亮,眼睛被晃得什么也看不见;宋军站在东餐厅一动不敢动了。 三胖踅过来问宋军:“二哥,这是┄┄跑啊?” 宋军拉了三胖一下说:“来不及了,老实儿呆着。” 两人凑到黑熊跟前,三人一堆儿,互相壮胆,静静等待着,宋军觉得两腿不由自主地打颤。 这次行动秦队长出动了两台防暴车,十二个战士。车到大门口,守门保安胆子不小,竟不开门,说得请示一下。 秦队长脸一沉,说了句:“走起。” 司机得令,一踩油门,防暴车一声怒吼,大门被洞开,两个保安目瞪口呆地看着防暴车驶进山庄大院。 防暴车顶的探照灯把院子照的雪亮,车子停在院子当中,高音喇叭开始喊话。全副武装的特警纷纷下车,按照事先的任务分工,有的警戒,有的控制灯光,有四名战士随着杨茂林去了北楼西厨房。 进了厨房杨茂林呆住了,餐厅,厨房,储藏室空空如也;储藏室西墙有一排大铁柜了,柜门大开,柜子里也是空空如也。 杨茂林在三个房间出出进进,察看每一面墙;战士们敲击地面,听音儿。 所有人都有点懵,不是说来救人吗?┄┄人呢? 墙面检查完了,地面也检查完了,杨茂林把注意力集中在那排大铁柜上,他让特警把铁柜挪开,可是,铁柜是固定在墙上的,挪不开。 杨茂里心里一亮,这种储物柜靠墙安放就行,何必固定在墙上?此地无银三百两。他让特警取工具,挪开铁柜。 防暴车上标配各种破坏工具,几分钟后,所有的大铁柜都被撬开,地窖的小窄门露出来了。 杨茂林的营救行动顺顺当当,十几分钟就全部结束了,防暴车开出凤凰山庄,杨茂林第一时间电话王副局长,因为激动,声音有点颤抖:“王局,行动结束,你点菜吧。” 金铎要过电话,他要给霍金打个电话,杨茂林知道他在这儿,霍金更知道,他肯定也在策划营救行动。 金铎告诉霍金,自己已经平安。还电话时问:“你叫杨茂林?” 杨茂林一笑说:“你叫金铎。” 金铎说:“你救了我二次,大恩不言谢。” 杨茂林说:“不对,不是二次,算这次是三次。” 金铎笑着点了点头说:“对,确实是三次。 杨茂林也开心的笑了,金铎发现,这个人很英俊,笑起来很天真,有点孩子气。 金铎心想:“如果不是唐英杰横刀夺爱,玉珠就嫁给这个人了。”心里竟有点酸。 防暴车撞开大铁门的声音吓了唐英杰一跳,他撇下众人,快步往北楼而去,他直奔三楼卧室,大象持枪在后紧紧跟随。 唐英杰走进卧室打开柜子,拎出一个旅行包,走到北窗,北窗外层是钢丝网,玻璃是防弹玻璃。 唐英杰按动一个机关,外层的钢丝网自动移开,唐英杰推开窗户,随后又关上窗户,他在试验精心设计的逃生通道好不好使。 唐英杰走出卧室,进了办公室,居高临下往院子里望,探照灯晃得什么也看不见;大象站在走廊,听见跑步声,是傅彪跑了过来,喘着粗气说:“两台车,特警。” 大象急忙收起枪,他是特警出身,这个时候,手持武器是找死,任何抵抗都是找死。 大象和傅彪走进办公室,大象告诉唐英杰,是特警,没上楼。 三个人都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站着,等待着,等待着那无可奈何的命运。雪白的灯光下,大象看见唐英杰一头冷汗,身体微微颤抖。 防暴车不是来抓人的,而是来救人的,金铎上车后,他们就撤走了。 宋军,黑熊和三胖走进办公室时,唐英杰正拿着毛巾擦汗。 宋军说:“大哥,他们走了。” 大象说:“应该……带走一个人吧?” 宋军点头说:“好像是,没看真切。” 唐英杰脸色死灰,大象怔在那儿呆若木鸡――他们是来救人的,他们怎么知道金铎在这儿呢?┄┄真是见鬼了? 劫持绑架是刑事重罪,证据确凿;虽然今天警察只救人没抓人,他们随时可以抓。 唐英杰知道大象在想什么,他看了大象一眼说:“明天咱俩去省里,放心,不会有事儿。” 唐英杰还有最后一张王炸,眼下众怒难平,不用不行了。 众人在沙发上坐下,三胖收拾茶具,正要沏茶,大门口又是一声巨响,保安刚刚关上的大铁门又被撞开了。 众人起身看时,只见大门洞开,一辆油罐车亮着大灯,喷着黑烟,像一头发疯的公牛闯进来。 二七三,落荒而逃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听说警察救走了金铎,大象的心象被扎了一刀,愣怔了半天,不知所措。 劫持和绑架是刑事重罪,现在人证物证确凿,大象知道自己将面临牢狱之灾。 唐英杰强装镇定,他知道大象在想什么,他看了大象一眼,轻声说:“没事儿,明天咱俩去省城,放心吧,不会有事儿。” 唐英杰说的这么胸有成竹,大象相信他在省里有更强大的后台,心里稍觉宽慰。 唐英杰没撒谎,他手里还有一张大牌,是一个王炸,现在到了山穷水尽,众怒难平,生死存亡的危机时刻,不用王炸不行了。 警察突袭凤凰山庄,在唐英杰眼皮子底下救走了金铎,这事儿不一般,唐英杰越想越害怕,他神情沮丧,招呼大家在沙发上坐下,商量下一步怎么办。 大家心神不宁坐下,三胖收拾茶具,注水通电,顷刻水沸,端起水壶正要沏茶,只听“咣当──”一声巨响,声音来自大门口。 众人慌忙起身看时,只见大门洞开,一辆桔黄色的油罐车亮着大灯,喷着黑烟,像一头发疯的公牛闯进来。只见它冲过院子,直冲北楼而来,转眼驶上北楼台阶,哗啦啦一声巨响撞开铝合金玻璃门,直接撞入了一楼门厅。 这一切来的迅速而突然,众人惊恐不已,全都呆住了。 宋军猛醒似的惊叫道:“哥,不好,油罐……这是一颗大炸弹呢!┄┄快走。” 众人一听顿时吓得目瞪口呆,个个浑身僵硬,挪不动步了。 大象一把拉起唐英杰就走。众人依次拥进走廊,听得楼下有人大喊:“姓唐的,我操你八辈儿祖宗!老子今天跟你算总账来了。”楼道里传来咚咚地脚步声,有人从一楼跑步上来了。 大象和傅彪迅速拨出手枪,猫腰前冲,抢占有利位置,顷刻间,一个人的投影在墙上一闪,大象举枪就打。 大象是有意盲目开枪,目的在于警告对手,阻遏其前进,本意并不想伤人,只要阻止他十几分钟,唐英杰就能赢得脱逃的时间。 开着油罐车进来的是吕成刚,他跳下车边破口大骂,边往三楼冲,刚到二楼平台,猛然听见枪声,立即停下脚步,侧身隐避,举枪还击,一时间枪声大作,在走廊这样的密闭空间里,就像一个超级大音箱,枪声被加倍放大,震耳欲聋,惊心动魄。 吕成刚被阻滞在二楼走廊,他一人一枪,对方两人两枪,吕成刚不占优势,试了几次也冲不上来。气得一边开枪还击,一边破口大骂。 “唐英杰,你的死期到了,老子今天非取你狗命不可。”吕成刚边举枪射击,边骂个不停。 这就是吕成刚,人在一楼就问候唐英杰的八辈祖宗,那不等于报警吗?现在困在二楼却扬言取人性命,这不等于告诉唐英杰你有危险,快跑!但吕成刚不管这些,一时性起,他只图心里痛快,嘴上过瘾。 唐英杰意识到了面临的危险,他像老鼠一样窜进卧室,扑向窗户,按动开关,窗户外边的钢丝网自动移开,防弹玻璃窗也自动打开。 唐英杰拎起旅行包,用窗户旁的紧急索降装置下到地面,回头看时,宋军和三胖正帮着黑熊下来,之后是宋军,三胖,傅彪。 大象边打边撤,最后退入唐英杰卧室,锁死防盗门,他是最后一个降到地面。 所有人都逃脱后,窗户自动关闭,钢丝防护网自动移回。吕成刚就算能突破防盗门,这扇防弹玻璃窗他无论如何也突破不了,除非他用手榴弹。 宋军竖起一架早有预备的铝合金梯子,扶着唐英杰爬过围墙,黑熊膝关节强直不能回弯儿,无法爬梯子,几乎是被大象和傅彪举上围墙,之后翻滚坠落下去。 围墙外是后院的绿化林带,如茵的草坪,亭亭玉立的白桦林,众人在树林的掩护下往西,再往北,翻过后院北围墙是一片大豆地,过了大豆地直奔凤凰山的密林而去。 进入密林,确认没人尾追,大家停下脚步,唐英杰边擦汗边喘粗气;回身俯瞰凤凰山庄,暗淡的灯光下,人群就像炸群的蚂蚁,大呼小叫地涌出山庄。 却见一辆皮卡车逆着奔逃的人流驶进山庄的院子。 唐英杰两眼含泪说:“草它祖宗!完了,山庄完了┄┄不知老爷子和我姐怎么样?” 宋军安慰说:“哥,我看……应该没事吧。你看,都在往外撤,应该撤出去了。” 唐英杰问:“那家伙?是不是姓吕?” 宋军说:“肯定是,除了他没人这么虎。” 三胖说:“卧草!这小子是真疯了。” 大象擦了把额头的热汗说:“其实上次就是他,咱整差了,以为他还在里边,把账算到姓金的那小子头上了。” 黑熊不服气地说:“操,我他妈的┄┄这腿┄┄要不,非好好教训教训这小子。” 三胖白他一眼说:“竟整那没用的,你快歇会儿吧。” 黑熊已经是个废人,心有余力不足,威风不起来了。三胖怂他,他也不恼,嘻嘻一笑,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此时,山庄的人都已经撤到了对面的马路上,山庄一片寂静。 唐英杰焦躁不安地眺望着,掏出手机打给姐姐。 电话真打通了,姐姐说她全家和老爷子都安全撤出来了,除了身上的衣服啥也没带。那小子正放油呢,汽油味熏得人恶心,看来山庄不保了。好像有几个人在劝他,那小子根本不听。那小子是谁呀? 唐英杰说:“别问那么多了,你们平安就好,带着爸,你们去青龙小区吧,我一会儿也过去。” 没有凤凰山庄前,唐英杰住在青龙小区,他在那儿有一套200平米的豪宅,在18楼的顶层,有菜园,有花园,对门就是姐姐家。唐英杰搬进凤凰山庄后,他和姐姐的豪宅一直空置,里面设施齐备,拎包即住。 唐英杰放下电话,宋军说:“哥,一会我的司机来接咱┄┄今天,这事儿,报警不?” 唐英杰低头想了一会儿说:“有用吗?白让他们看热闹,以后再说吧。” 这个夜晚顺安人确实看了一场大热闹。 二七四,毁灭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这个夜晚,吕成刚主演了一场大戏,让顺安人喜笑颜开地看了一声大热闹。 吕成刚驾车冲进北楼门厅,边骂边往上冲,被大象和傅彪开枪阻止。两人互相对射了十几分钟,等到枪声停息,吕成刚试探着冲上三楼,听到响亮的关门声。 吕成刚快步跑过去,防盗门关的死死的,他冲锁眼打了两枪,锁眼打穿了,门还是打不开。他绕道旁边的接待室,从窗户往下望,看见搭在围墙上的铝合金梯子,后院树林里树梢晃动,微弱的灯光下,看见树林里有人往西跑。 “卧草!完了,又让他跑了。”吕成刚气得直跺脚。 吕成刚悻悻地退回一楼门厅,十吨的油罐车太长,车头进了门厅,车尾还在门外。 吕成刚走到车尾,正要开栓放油,老罗头拎着一把铁锹,领着还没长大的小德牧冲过来;老罗头气势汹汹,拿出拼命的架势;小德牧胆子小,远远地吠叫,不敢靠前。 这才叫冤家路窄。 两个月前,吕成刚从监狱刚出来,乔装改扮独闯凤凰山庄刺杀唐英杰,从侧面开了两枪没打中,奋起直追,从后边又开三枪击伤唐英杰左肩,正在你追我逃,生死一瞬之间,老罗头和一只大狼狗从湖心岛冲下来,大狼狗直扑吕成刚,吕成刚只好撤回,用汽油瓶烧死了大狼狗。 吕成刚刺杀唐英杰不成,跟大象一通枪战,扔了几个汽油瓶,趁浓烟四起,一片混乱作,边开枪还击边往外撤。 老罗头手持一把铁锹,站在路中央挡住去路,吕成刚举枪吓唬他,老罗头不躲闪,吕成刚不想乱杀无辜,收起枪,开车直撞过去。 老罗头高举铁锹狠狠地拍下来,吕成刚闪身躲过;老罗头被车厢刮倒,摔倒在路边,断了三根肋骨。 有过上次交手,吕成刚知道了老罗头的厉害,这次狭路相逢,吕成刚不再手软,两人一照面,吕成刚举枪便打,啪啪两枪打在老罗头脚下,子弹钻进大理石地面,碎石纷飞。 原来老罗头也怕死,一脸惊愕定在原地,像被按了暂停键;随后扔了铁锹向后退去。 小德牧更怂,枪声一响,它一声惊叫跑得没影了。 吓退老罗头,吕成刚去拧油罐车的放油栓,正待用力,邱文明站在院子里声嘶力竭地喊:“刚子!你出来。你认我是哥们儿,你就出来。你不认我是哥们儿,我现在走人。” 吕成刚提着枪走到台阶前。邱文明一瘸一拐一溜小跑着凑过来,后边跟着容貌惊悚的霍金。 吕成刚脸一沉,举枪指向邱文明,吓得邱文明急刹车站住,气喘吁吁地说:“刚子!──你个王八犊子,你拿枪指我?┄┄你开枪吧,我不信你能打死我。” 邱文明嘴上这么说,脚步却停下了,他知道这小子冲动起来不要命,什么事儿都能干出来。 吕成刚用枪指着邱文明说:“文明,你是我哥,我亲哥,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还有金铎,你们都是我的恩人。但今天这事儿,你们别管,我不是小孩子,我敢做敢当,这口气不出,我活的没味儿。” 邱文明往前凑了凑,想过去抱住他,制服他。吕成刚警惕地往后退了两步说:“文明,你站住,再这样我就不客气了。” 邱文明说:“刚子,你太冲动了,你想过后果吗?” 吕成刚咬牙切齿地说:“想过,当然想过┄┄你别管我,你出去,在外边等我,一会儿陪我去派出所自首。” 邱文明一听这话哭了起来,边哭边说:“刚子,你这是何苦,想报仇有的是法儿,你不是坑自己吗?” 吕成刚见邱文明为自己而哭,也动了感情,带着悲腔说:“文明,你看看这儿,就是我以前的农场,我在这儿流过血,流过汗,你还记得不?” 邱文明说:“当然记得,咱在这儿喝过多少回呢。” 吕成刚说:“文明,你不知道,我看着这儿心里就堵的慌,就难受。我今天要把这儿烧成平地,不这样,这口气出不来,我活的憋屈。你是我最好的哥们儿,别拦我,到外边等我。” 邱文明说:“刚子,你这样,下半辈子得把牢底坐穿。” 吕成刚说:“草踏马的!不用你说,我早就知道,只要喘气儿顺溜儿,坐穿就坐穿。” 霍金一直站在邱文明身边,听了此话知道无可挽回了。他拉了一下邱文明的衣服说:“走吧,说啥都没用了。” 邱文明哭着后退,直到皮卡车前。 吕成刚看着邱文明上了皮卡车,突然泪流满面,多好的哥们儿啊!──他擦干眼泪,返回身,用力拧开栓阀,压力十足的油流喷涌而出,一股刺鼻的气味扩散弥漫,让人窒息。 吕成刚拎起一个垃圾桶,倒掉里面的垃圾,接了大半桶汽油,拎着油桶走出北楼,边走边划出一条油线,直到大门口。 此时凤凰山庄已经人去楼空,所有的人都站在对面的马路和周围的野地里,伸着脖子眺望,心惊肉跳地等待着再一次惊心动魄。 吕成刚站在大门口,高声大喊:“还有人吗?我要点火了。┄┄还有人吗?,快出来,我要点火了。┄┄┄还──有──人──吗?我──要──点──火──了!” 吕成刚沉静了几分钟,静静地看着这座精致的庄园,为有能力毁掉它热血沸腾。 吕成刚确认山庄里没有人了,他举起枪,瞄准不锈钢垃圾桶开了一枪,一簇火花闪过,一条火蛇快速蜿蜒奔向北楼,猛然间,“轰──”一声巨响,这声音低沉震憾,惊心动魄;一个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烈焰滚滚,瞬间吞噬了整个山庄;三栋别墅象玩具积木一样纷纷倒塌;烈焰中所有的物件:草地,树木,汽车,栈道,凉亭┄┄所有的一切都在熊熊燃烧,人工湖的水面呈现溶岩般恐怖的猩红色。 吕成刚静静地观赏着他伟大的杰作,一股热浪迎面扑来,吕成刚被推了个趔趄,烈焰烤得脸皮生疼。吕成刚转过身,望了望夜幕笼罩的顺安城,望了望颤抖的血红的天空。 顺安的夜空被这个巨大的火球照亮,原野和远山在黑夜中隐隐呈现,有人呐喊,有人惊叫,有人痛哭,有人惊倒在地,有人掩面躲避。 吕成刚心满意足地走向皮卡车,像个得胜归来的将军,他坐进副驾驶,对文海说:“卧草!这辈子没这么爽过,行了,够了,去派出所。”他说得轻松自如,就像说:“去顺安大酒店”那样轻松自然。 凤凰山脚的密林中,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的时候,唐英杰大叫:“快!快!”,身体却向后便倒。 大象眼疾手快,伸手将他扶住,抱着他放平在草地上。 唐英杰浑身抽搐,牙关紧闭,脖子用力后挺。 众人揉胸,捶背,掐人中,好一阵折腾,唐英杰喉咙里咕咕了两声,呕出一口黏涎,放声大哭起来。 此刻,熊熊大火连天接地,黑夜退缩到一边,云天黑地被大火照耀的如同白昼。 警车凄厉的嘶鸣划破夜空;夹杂着消防车不祥的哀鸣。凤凰大道上一团团闪烁的红蓝光束触目惊心,大批的警车和消防车齐聚正在毁灭的凤凰山庄。 二七五,口供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吕成刚在凤凰山庄制造大爆炸时,金铎已经到了顺安市区。 防暴车驶入市区,金铎问杨茂林:“你们带我去那儿?” 杨茂林反问金铎:“你感觉身体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 金铎回答:“不用去医院,我身体正常,他们没虐待我,一日三餐伙食也不错,就是地窖太湿了,浑身粘乎乎的难受。” 杨茂林咧嘴笑了,说:“嗯,那咱去局里,录个口供,回头洗个热水澡就好了。” 金铎一惊,问:“什么口供?我被逮捕了吗?” 杨茂林友善地说:“没有,没有。你别误会,不是逮捕,你是自由的,我只是想把你的遭遇记录一下,也许……将来有用。” 金铎疑惑地问:“什么意思?” 杨茂林俯耳说:“别误会,这是我私人的意思。我觉得,应该把你这一天一宿的经历录下来,将来肯定有用。跟那家伙斗,你有你的方式,我有我的方式。” 金铎问:“为什么是将来?┄┄没立案吗?” 杨茂林俯耳说:“立案了,不过┄┄现在,能指望他们什么呢?寄希望于将来吧。” 金铎懂了,愧然一笑说:“哦,明白了。” 杨茂林继续说:“这次营救你是王局长和秦队长的个人行为,也不能说是个人行为,应该说他们履行了人民警察维护正义的职责┄┄你,明白吗?” 金铎吃惊地瞪大了眼睛,随即释然。问道:“你呢?你是什么角色?……总导演?” 杨茂林得意地笑说:“我算是编剧吧!这事儿肯定少不了我呀,因为我知道你在那儿。” 金铎一笑说:“我知道你怎么知道的,活阎王……”金铎突然觉得失言,这事儿不能说出来,只可意会,便打岔道:“就吃了这个亏。” 杨茂林诡异地笑笑说:“王局说你聪明绝顶,看来是真的,其实,如果抛开职业色彩,咱俩儿应该算同行。” 惺惺相惜,两人相视而笑。 金铎想起那个夜晚的重要提醒,问:“那天晚上,要不是你帮忙,就让他们逮着了┄┄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 杨茂林说:“那次不算危险,最危险的是第二次。嘭──”杨茂林两手在空中划了一个圆儿。 金铎点头说:“是,我一点都不知情,他们要是得逞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那天晚上,只听嘭的一声,一个大火球。” 杨茂林:“从你第一次挨揍我就关注你了,我知道你很多,别说一个手机号。你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想,我很佩服你。” 金铎笑了,说:“虽然说谢谢太轻了,但我还是想说谢谢你。” 杨茂林说:“不必谢,我们为了同一个人。” 金铎说:“唐英杰?” 杨茂林脸色一沉说:“不,为李玉珠。” 金铎举起一只手掌,杨茂林挥掌击出一声响。 防暴车在一栋三层楼前停下,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院子里却站着很多人,他们边交头接耳,边仰脸眺望凤凰山方向。 金铎下了车也向北边天空望去,顺安的夜空被点亮了,半边天通红。 杨茂林问一个穿警服的人:“怎么了?” 那人说:“好像凤凰山庄着火了,这火真不小。” 这边话音刚落,大街上响起了警报声,警车一台接一台的向北驶去,警报声正此起彼伏,随后又响起消防车哇乌哇乌的悲鸣,他们一窝蜂涌向凤凰山方向。 金铎暗想:凤凰山庄出大事儿了!┄┄吕成刚,肯定又是你,这回栽不到我身上了。 杨茂林把金铎领进一间宽敞洁净的办公室,把金铎让在沙发上,给金铎倒了杯热水,拿了一包点心,对金铎说:“你吃点,喝点,我去安排一下。” 十多分钟后,杨茂林回来了,说:“走吧。” 这是一间标准的审讯室,多角度监控摄像头,软包隔音墙面,沉重的多功能固定椅,大功率射灯,单向透视玻璃窗。 审讯桌前坐着三个人,其中一个是杨茂林。 因为不是正式审讯,所以没让金铎坐那把固定椅,而是另准备一把皮面办公椅,还放了一张小方桌,桌上有一瓶矿泉水。 杨茂林说:“我先声明,这不是常规的审讯,我们只是借用这个地方作一次正式的询问,请金先生包涵。” 金铎点头表示理解说:“没关系,开始吧。” 杨茂林说:“请表明你的身份。” 金铎庄重地说:“姓名金铎,性别男,年龄31岁,职业软件工程师,家庭住址┄┄” 杨茂林:“请讲一下你这一天一夜的经历。” 金铎沉思了一会儿,确定从那儿讲起。他从每天栈道徒步的习惯讲起,讲性情温和的德牧卡扎菲,讲茂密的芦苇荡里发生的一切。 金铎讲的很简练,从被套上头罩以后,一切变得更简单,只有声音,没有图像。 杨茂林问:“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金铎说:“当时不知道,不过,心里有基本的判断,你们救我出来后,证明我的判断是对的。” 杨茂林问:“你能说出他们的名字吗?” 金铎说:“应该是唐英杰的人,很可能是那个叫大象的保镖,但不能确定。他们一直戴着面罩,我看不见他们的面目。” 杨茂林问:“你能听出他们的声音吗?” 金铎毫不犹豫地说:“能!──眼睛被罩住后,耳朵就特别专注,也特别好使,应该能。” 杨茂林打开一个笔记本电脑,放了一段谈话音频,金铎摇头;杨茂林继续放另一个人的声音,杨茂林还是摇头;放到第三个人的时候,金铎说:“再放一遍。”杨茂林又放一遍。 金铎说:“这个声音很熟,很像劫持我,给我送饭那个人。” 杨茂林说:“你确认吗?” 金铎说:“我敢确认。他还有一个特征,他有很重的腋臭,气味熏人。后来他给我送饭基本不说话,但他一靠近我就能闻到气味,就知道是他。” 杨茂林说:“这一点很重要。” 杨茂林又放了一段音频,金铎摇头。 杨茂林笑了,说:“你听出了大象的声音,看来是他。” 金铎说:“还有一个人,不过,那个人很少说话。” 杨茂林说:“唐还有一个保镖,姓傅。” 金铎说:“他和大象是战友。” 杨茂林呵呵一笑说:“你知道的不少。” 金铎说:“跟你比是班门弄斧。” 杨茂林说:“我知道他们一直想干掉你,两次雇凶都没成功,这次为什么没干掉你,而是劫持你?应该有个理由。” 金铎回答:“这个我也不知道。” 这是个聪明的回答,不能说为了“唐刀”,更不能说自己有“唐刀”,因为窃取,撒布,匿藏别人的隐私都是违法的。 杨茂林知道金铎在说谎,但他不能勉强金铎,他笑了一笑,继续问:“他们都跟你说过什么?” 话音刚落,门响处,一个警察探头说:“杨处,出来一下。” 杨茂林站起来出去了。 二七六,血色之夜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杨茂林正在录金铎的口供,有人叫他出去一下,杨茂林起和身出去了。 很快杨茂林回来了,得意地说:“咱加快速度,领导等着急了。” 旁边的警察问:“领导?急什么?” 杨茂林呵呵一笑说:“喝酒。” 旁边的警察一竖大拇指说:“牛逼!” 杨茂林没理吹捧他的同事,对金铎说:“他们都跟你说过什么?” 金铎稍加思考回答说:“他们让我离开李玉珠,不要再接近她。如果我答应他们,他们可以放我走。” 杨茂林露出质疑的笑容,问道:“你答应没有?” 金铎说:“没有。” 杨茂林问:“如果他们直接干掉你,不就解决了,干嘛大费周张劫持你呢?” 金铎说:“这个问题我也没有答案。不过,当年李玉珠跟钟华恋爱,已经要结婚了,唐为了拆开他们,在一个晚上劫持了钟华,用车拉到野外要活埋他,钟华屈服了,答应离开李玉珠。” 杨茂林问:“你说的是事实吗?” 金铎说:“钟华和我是好朋友,这是他亲口说的,他和李玉珠也是因为这个分开的,当时他们的婚期都定了。” 杨茂林说:“这事儿我知道。” 杨茂林虽然没说他怎么知道的,金铎猜出了,一定是玉珠告诉他的,在他们没确定恋爱关系之前。 杨茂林说:“你知道他们是怎么逼我离开李玉珠的吗?” 金铎说:“我知道。” 杨茂林说:“你知道我就不说了,你口干了吧?喝点水吧。” 金铎说:“我不理解的是,唐英杰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搞绑架。” 杨茂林说:“我的回答不一定对,起码有两个原因,一是狂妄,二是有保护伞。” 金铎说:“你们会抓他吗?” 杨茂林:“这是早晚的事儿,不过,抓他得有充分的理由?” 金铎说:“不需要别的,就凭他们绑架我呀?这理由还不够吗?” 杨茂林摇了摇头说:“问题是……现在不是时候。” 金铎用调侃的语气说:“那就等将来吧。” 杨茂林对身边的两个警察说:“辛苦俩位了,改日请俩位下馆子。” 两位警察起身,一个说:“我可当真呀。” 杨茂林说:“当然。” 杨茂林对金铎说:“我请你洗个澡,一起吃个夜宵吧。” 金铎犹豫了一下说:“我,非常感谢你的美意,不过,如果方便,尽快送我回月亮泡吧。朋友们一定在等我。” 杨茂林的心一颤,心想,朋友们?肯定有玉珠吧? 金铎和杨茂林并肩走出大楼,北边天空一片血红,街道,树林,花坛都被涂抹了恐怖的血色。 杨茂林说:“看这架势,凤凰山庄毁了,会不会是你朋友们干的?” 金铎皱了皱眉头说:“有可能,说不准。” 话音未落,一辆皮卡车慢悠悠地驶进大院,车子在金铎旁边停下,车门开处,吕成刚从车上跳下来,叫了一声:“金铎!”扑过来抱住了金铎,趴在金铎肩头呜呜痛哭起来。 邱文明,文山,文海都下了车,霍金坐在车上没下来,他怕自己外星人般的容貌吓着别人,尤其是在这样一个惶恐不安的夜晚。 金铎被吕成刚搞懵了,拍着他的后背问:“怎么了?成刚┄┄怎么了?” 吕成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金铎有点明白了,他是哭自己,凤凰山庄的大火应该是他干的。 邱文明拉开了吕成刚,小声对金铎说:“成刚把凤凰山庄平了,来自首。” 金铎虽然有所预料,但一经邱文明证实,心里还是一凛,吕成刚这一去又不知那日能再见,唉!成刚──你是个莽撞人啊! 金铎一把拉回吕成刚,紧紧抱在怀里,热泪滚滚而出。 邱文明说:“行了,行了,你俩怎么像个娘们儿似的。” 金铎很快意识到自己太感情用事了,便咬着吕成刚的耳朵说:“刚子,男儿有泪不轻弹,去吧。我会想办法,尽全力捞你。” 吕成刚抽泣着说:“就是┄┄后悔,没算计好,又让姓唐的跑了。” 金铎说:“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跑不了他。” 唐英杰又逃过一劫。 唐英杰听见油罐车撞开大门冲进北楼门厅,便知大事不好。大象和傅彪开枪阻击吕成刚上楼,他趁机跟众兄弟落荒而逃,躲进凤凰山的密林中。 唐英杰站在凤凰山坡上,俯瞰他苦心经营的山庄在熊熊大火中化为灰烬,尤如万箭穿心,他一声大叫,向后便倒。 大象,宋军等人一阵慌乱,七手八脚齐上阵,又是揉胸,又是捶背,又是掐人中,唐英杰咕噜呕出一口黏涎苏醒过来,随即失声痛哭起来。 众兄弟百般劝解,唐英杰情绪逐渐恢复正常,坐在草地上不忍再往山下看。 宋军给自己的司机打电话,还好,司机在火起前把车开出凤凰山庄。宋军便叫他过来接人。 唐英杰回到青龙小区公寓时已是夜里11点多钟。众兄弟陪唐英杰坐了一会儿,唐英杰便让他们回去了。 唐英杰想自己独处一会儿,他心思很乱,头脑昏昏沉沉。 凤凰山庄的大火烧了几乎一夜,唐英杰也一夜没合眼,他站在北窗前,久久凝神着血红的夜空。将近十年的时间,他燕子筑巢般精心打理的庄园,就这样化为一片焦土,他一时无法接受。 唐英杰辗转反侧度过了这个血色之夜。 第二天早餐后,唐英杰跟大象去了省城,大象到车库开出一辆陆虎,唐英杰走到车前一阵心酸。 他的座驾原本是两辆奔驰,两辆陆虎。名气大了以后他几乎只坐奔驰,冷落了陆虎。因为在世人眼里,奔驰车大气,尊贵,有身份;陆虎车霸气,嚎横,有黑社会,暴发户的色彩。 然而,昨夜一场大火,他的两辆最新款顶配奔驰全都葬身火海;这两辆陆虎被冷落停在青龙小区车库却幸免于难。 上车后唐英杰说:“去山庄看看。” 大象怕唐英杰看了一片焦土的凤凰山庄伤心,阻止说:“今早我去过了,没啥看的,全都没了,现在还冒烟呢。” 唐英杰说:“看一眼就走。” 大象只好服从,车过青龙河大桥,远远可见凤凰山庄旧址上一片漆黑,北楼已看不出痕迹;东楼和西楼还有黑乎乎的残墙断壁悲惨地耸立着,废墟中还有多处冒烟,还没到青龙河大桥,便闻到空气中弥漫着塑料的焦糊味。 两辆消防车停在不远处看堆儿,以防死灰复燃,野火外溢。 公路旁,草地上停满了车,挤满了人。国人有围观的传统,这么大的热闹岂成放过? 大象请示说:“回去吧?没啥看的。” 唐英杰知道大象的意思,曾经华丽精致的庄园一夜之间化为焦土,谁看了都未免伤心;再者,这么多的围观者,如果认出唐英杰的车,又是一通幸灾乐祸,冷嘲热讽。 唐英杰向后一靠,闭上眼睛说:“回去吧。” 大象在公路上掉头,穿城而过,驶向省城。 出了城傅彪问大象:“我开?┄┄你歇一会儿?” 大象说:“不用,没事儿。” 傅彪说:“你昨晚翻来覆去地烙饼,没咋睡呀。” 大象说:“不困,没事儿。” 昨晚,唐英杰也几乎没合眼。唐英杰和大象各有个儿的心事儿。 二七七,穷途末路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唐英杰辗转反侧度过了血色之夜;大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没睡好,他们各有各的心事儿。 唐英杰虽然又逃过一劫,却是狼狈不堪的落荒而逃,惶惶如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在兄弟面前丢尽了脸;这也算了,让他抠心挖胆的是他苦心经营的凤凰山庄没了,老窝儿让人端了,这人就丢大了,往后还怎么混呢? 那是个喧嚣,躁动的夜晚,警车,消防车的鸣叫声此起彼伏,血色的夜空尤如世界末日,唐英杰的卧室也被血色浸染,一片触目恸心的红光。 大爆炸的恐怖画面不时浮现在眼前,那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那个照亮夜空,巨大无比的火球在他的心底过度曝光,留下无法磨灭的烙印,每每想起,心有余悸;虽然劫后余生 ,他唯一沉湎于恐惧的旋涡不能自拔,精神几近崩溃;他预感到,他的黑色帝国正风雨飘摇,摇摇欲坠,狮子无能,野狗就会扑上来把你撕成碎块,一口一口吃掉;所以,他必须找到出路,绝地自救。 这一切的根源在金铎,他后悔抓住金铎后为什么没立即干掉他,反而幻想让他交出“唐刀”,如果当时干掉了他,也许就没有后来的这场灭顶之灾。 必须干掉金铎,才能走出困境,才能吐出这口恶气。然而,如何除掉金铎呢?……一个个念头,一种种可能在唐英杰脑海闪现,熄灭,闪闪烁烁,由于过度用脑,他的大脑皮层过于兴奋,生物钟无法将狂躁模式转入睡眠模式,这一夜他翻来覆去,几乎没合眼。 最后下定了决心,进行最后一搏。 这个夜晚,大象也失眠了。大象睡不好是因为心里充满大难临头的预感和费尽心机的谜团。 无论如何他也想不通,警察怎么知道金铎在地窖里? 金铎从被劫持到被救走才二十多个小时,警察的情报就那么精准无误?有内线?……不可能啊! 秘密劫持金铎这事儿,共有四个人知情,唐英杰,大象,傅彪和四虎。 前三个可以排除,四虎虽然不能完全排除,却也不太可能,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呢?――没有任何好处。 四虎虽然是个怂货――他在行动实施前二天住院割痔疮,其实是走了唐英杰前保镖关胜的老路──躲事儿。 四虎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大象单枪匹无力完成绑架金铎的行动,眼看着机会一天天消失,大象急得嘴上冒出一串燎泡。傅彪看着于心不忍,看在战友情份上,临时补位搭把手。 这四个人,谁能跑风? 就算四虎知道这事儿,他也不知道金铎囚在哪儿,他无风可跑。 真是见了鬼了! 大象服役期间多次参加人质解救和嫌犯抓捕行动,一般来说,这样的行动都是配备足够的警力把整个建筑物包围起来,不放走任何人;与案情有关的所有人员都要带走逐一审问。而这次行动却违反常规,直截了当去解救金铎,其它一概不问。 这是什么意思? 金铎让警察救走了,案子就成立了,人证,物证俱在┄┄如果有一天自己进去了,警察问为什么绑架金铎,有没有人指使?自己应该怎么回答? 是自己全扛下来,还是把唐总招供出去? 保住唐总,就有人捞自己,等于救自己;如实招供,全进去就全完蛋了。所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纯粹是忽悠人,交待越多罪行越重,避重就轻有时还能蒙混过关。 咱也当过警察,别想忽悠我! 让大象稍觉宽慰的是,昨天唐总说没事儿,真能没事儿?┄┄这么大的事儿,他摆得平吗?┄┄然而,唐英杰不是乱说话的人,尤其是对大象,从来吐口唾沫是根钉,也许还有底牌没亮? 大象心里一团乱麻,理不清,捋不顺。每一个问题都会衍生出许多小问题,无数的小问题产生无数的答案,像无数的苍蝇,在大象脑袋里嗡嗡个不停,折磨得他无法入睡。 大象越睡不着越胡思乱想,越想越心惊肉跳,就越睡不着。 大象想起文志强,何等精明强干的一个人,愣让金铎撅折了。他自己说是人家挖好陷阱等他往里跳,行刺扑个空,让人逮个正着,剪掉一根手指。那不是一根手指的问题,那是对杀手残酷的玩弄和嘲笑。 显然,金铎事先知道文志强要去行刺,大雨天不睡觉,安排好人马,张开大网,恭候文志强自投罗网;而且,金铎不仅知道文志强那天要行刺,对他的行动简直就是了如指掌。 这一切都是怎么了?一个脑袋怎么也想不通啊! 活阎王也不是一般的“炮儿”,他是这一带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手握多条人命,不留蛛丝马迹,警方恨的牙根儿痒,却拿他没办法。然而,在月亮泡,他不仅掉了链子,自己还被活活烧死了。 活阎王在自己的车里被活活烧死,这事儿太离奇了┄┄谁干的?不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如何做得到? 烧死活阎王,而自己不留丝毫蛛丝马迹,何等高明?大象每次想到这儿都觉得浑身发麻,头皮发痒。 大象想起小时候玩儿蚂蚁的游戏,趴在地上挖个小土坑,把几只蚂蚁放进去,蚂蚁拼命往坑外爬,眼看要爬出坑了,就用草棍儿拨一下,蚂蚁就又掉到坑里了,再拼命爬┄┄最后玩儿腻了,捧起土往坑里一按,蚂蚁就被活埋了。 大象感觉自己就像那个蚂蚁,有一根隐形的草棍儿先知先觉地控制着自己;无论多么拼命,都无法摆脱注定的命运。 想到此,大象忽地坐了起来,心揪在一起,像是被人狠狠地攥了一把。 一个疑问挥之不去:小小金铎,怎么会这么厉害? 金铎自从回到顺安,包括黑熊,五虎,还有几十个能打能杀的马仔全都让他给废了,搞得集团公司招不到保安,这不是一般的对手,简直不是人,到像是先知先觉的神。 大象有一种头悬利剑,不知利剑何时猝然落下的恐惧。 唐英杰和大象都度过了一个辗转反侧的不眠之夜。 唐英杰经过一夜思考,决定启动他的王炸,作为后一搏。 第二天便跟大象去了省城。 二七八,索斯比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唐英杰走投无路之际不得不启动最后的王炸,第二天便和大象去了省城。 大象虽然睡眠不足,仍然把车稳稳地开进省城,按照导航的引领,把车停在了一家豪华,气派的银行前。 唐英杰向外看了看,对大象说:“你在车上休息,我跟傅师傅进去办点事儿。” 大象点头答应,心头一热,这是个很体贴人的老板,是可以当哥们儿相处的,为他卖命值得。 大象看着唐英杰和傅彪一前一后走上台阶,进了黄铜大门,他放倒座椅,合上眼睛打盹儿。 傅彪随着唐英杰走进大厅,一个穿制服的小伙彬彬有礼地迎接唐英杰,他笑着对唐英杰说:“唐总好,恭候多时了,欢迎光临,请跟我来。” 有专人迎接,问候,傅彪感觉被尊重,立即挺直了胸膛。 唐英杰和傅彪跟着制服小伙走进一个小型会客室,傅彪很专业的在门口的位置站住;制服小伙和唐英杰走到里边沙发上坐下,两人低声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同时站起来向外走。 制服小伙领路,三人走过长长的大理石走廊,在一扇黄铜大门前停下,制服小伙拿出一张卡片,在门上划了一下,显示器出现视频影像,制服小伙在显示器上按了一串数字,黄铜大门哒的一声开了。 三人进了一个房间,这是一个电梯间,一边是大玻璃窗口,透过窗口可见里面有两个值班的保安,个个表情严肃,目光冰冷,此时正警惕地审视着唐英杰和傅彪。 制服小伙趴在窗口跟保安小声说了几句,一个保安站起来,冷冷的目光在唐英杰和傅彪脸上扫描了一遍。之后冲制服小伙点点头。 制服小伙离开窗口,走到电梯门前,站在一个扑克牌大小的黑面镜子前,嘟嘟两声,电梯门开了。 三人上了电梯,电梯开动,电梯不是往上升,而是往下降。 至少有一分钟时间电梯才停下。傅彪想,高速电梯的运行速度是每秒两米,从电梯运行的时间判断,自己到了地下至少百米以下了。 出了电梯又是一个房间,房间不大,至多有十平米,两个保安坐在一张小桌后边,此时其中一个走过来,唐英杰从包里取出几张纸片,保安看后还给唐英杰,说了句:“知道了,跟我来。” 傅彪跟着唐英杰往前走,被保安的手势制止了。 唐英杰冲傅彪笑了笑说:“在这儿等我。” 保安跟唐英杰进了一扇不锈钢大门,傅彪和制服小伙留在原地。 大约十几分钟,唐英杰和保安从不锈钢大门里出来,唐英杰手里拎着一个沉甸甸的,公文包大小的紫檀木箱子。 傅彪接过箱子,见箱子贵重精致,镶着明黄铜角,箱子上印着烫金字“索斯比”,下边是一行英文。 傅彪不知道“索斯比”是什么意思,更不认识英文,但这个箱子存放在一百多米深的地下,可见其非同一般。傅彪把箱子小心翼翼地抱在胸前,生怕磕碰。 三人原路返回,制服小伙一直把唐英杰和傅彪送出大门,站在大门口看着他俩走下长长的台阶。 唐英杰和傅彪上了车,傅彪问大象:“怎么样?睡着没?” 大象伸个懒腰说:“还行,打了个盹儿。”接着问:“去那儿?” 唐英杰说:“松风阁”。 “松风阁”在古玩一条街,唐英杰是那儿的常客,有时跟大象来,有时还带着别人一起来。 大象经常陪唐英杰去“松风阁”,虽然去过多次,大象从没进去过;唐英杰也从没请大象跟他一起进去。 大象知道“松风阁”是个神秘的所在,怎么个神秘他也说不清;唐总进去具体干什么,唐英杰从来不说,大象当然也从来不问。 和往常一样,到了“松风阁”唐总自己拎着箱子下了车,大象和傅彪坐在车上等。 傅彪等的心烦,下车去食杂店买了两碗冰淇淋,两人边吃边扯闲篇。 一个多小时后唐英杰出来了,印着“索斯比”的小箱子不见了。和进去时不一样,从“松风阁”出来的唐英杰宛如换了一个人,他的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微笑,目光有神,脚步轻快。 唐英杰坐上车说:“到饭时了,想吃什么?我请。” 傅彪呵呵一笑说:“唐总这么高兴?那就吃海鲜吧。” 大象说:“老船长?” 唐英杰说:“好,就是老船长了。” “老船长”是一家私人会所,三人在“老船长”点了一桌子海鲜。傅彪啧啧嘴巴说:“这么好的菜不喝点可惜了。” 大象说:“要喝你自己喝,我开车。” 傅彪说:“我一个人喝没意思,算了,不喝了。” 唐英杰笑呵呵地说:“你俩喝点,放开喝。咱也不用代驾,一会儿我开回去不就得了。” 大象迟疑说:“这,这那行,那能┄┄” 唐英杰拿起酒瓶,边给大象和傅彪倒酒,边说:“在公司叫老总,出了公司咱都是兄弟,别整那没用的。” 傅彪赶紧抢过酒瓶说:“自己来,我自己来。” 都满了杯,唐英杰端起茶水说:“来,我敬两个兄弟一杯。” 三个人边喝边聊,越聊越投机。唐英杰最擅长笼络人心,一顿酒把大象和傅彪喝得云山雾罩,山高水长,一直喝到下午二点多,三人才离开“老船长”。 当晚他们仨儿住进“皇宫大酒店”,唐英杰要了一个两室一厅的套间,豪华舒适,会员价每天8888块人民币。 这一夜唐英杰睡得踏实,房间传出鼾声;大象受唐唐英杰良好情绪的影响,不再胡思乱想,他猜想,唐英杰一定把事儿办成了,所以才这么高兴;加上酒精作用,大象脑袋一沾枕头,也一觉睡到大天亮。 第二天早餐时,唐英杰把一张银行卡放在大象面前说:“咱在这儿得住几天,我那儿也不去,就在房间休息。你俩没事儿,出去玩玩儿,放松放松。” 大象把银行卡推回去说:“也没啥玩儿的,这个,不用。” 唐英杰又推回来说:“就这么着了,我吃好了,你俩儿慢慢吃。”说完擦擦嘴,站起来先走了。 大象眼看着唐英杰走出餐厅,回头问傅彪:“唐总让咱玩儿,咱就玩儿吧。去那儿呢?” 傅彪一脸思考地问:“索斯比是啥意思?” 大象说:“啥‘索斯比’?咋写的?┄┄搜啊。” 傅彪恍然大悟地敲了一下桌子,掏出手机点击一通,翻着眼皮说:“哦,是世界最大的艺术品拍卖公司。” 大象问:“冷不丁问这个,啥意思?” 傅彪用手一比说:“那个箱子上印着‘索斯比’三个字,还有英文我看不懂。” 大象说:“咸(闲)吃萝卜淡操心,那跟咱不挨着。说,想上那儿玩儿?” 傅彪想了想说:“这儿┄┄也没啥玩儿的,老了,不爱嘚瑟了,我想去看看文志强。” 大象一拍脑袋说:“好主意,快吃。” 早餐后两人回房间换衣服,大象把车钥匙在手里掂了掂,心想应该留给唐英杰,以备急用,起身去唐英杰的房间,把车钥匙放在沙发桌上,说一会儿去看文志强。 唐英杰坐在沙发上吃葡萄,看电视;他看了一眼车钥匙说:“我那儿也不去,你们开去吧。” 大象说:“战友会战友,就是喝大酒,不开车,估计得下午回来。” 唐英杰呵呵一笑说:“反正也没啥事儿,明天回来也行。听说志强老爸住院呢,你从卡里取五千给他,是我的一点心意。告诉他,有什么事儿尽管吱声,他这个兄弟我认定了。” 大象心里一热,说:“好呀,唐总的心意我一定带到。” 回到房间,大象跟傅彪说五千块钱的事儿,傅彪也深受感动,有感而发地说:“唐总这个人挺可交,为人处事儿挺兄弟。” 大象说:“其实,上次那事儿以后,我心里一直不得劲儿,志强事儿没办成,唐总白搭五十万,怕他心里怨恨,没想到,这么有情有义。” 傅彪点头说:“够仗义,咱哥们儿脸上也有光。” 二七九,情同陌路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大象和傅彪去看文志强,唐英杰料定他们肯定要拼酒,不醉不归,醉了也不一定回来,就算回来也不会太早。 唐英杰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吃葡萄,看电视,渐渐觉得无聊。此情此景,让他想起一个人,一个跟几乎他住遍了省城所有高级酒店的女人,她就是电视台的美女主持人──云鸽。 近几个月滥事儿缠身,唐英杰什么心思都没了,今天不一样,此情此景,唐英杰身体里有一股热流四处乱窜。 云鸽已经很久没跟他联系了,所谓情人其实是欲望的靶标,跟情没有半分关系。 唐英杰拿起电话,拨了一组号码,电话通了┄┄无人接听。唐英杰想可能是不方便,等一会儿再打。或许过一会她方便时会主动打过来。 唐英杰放下电话,烦躁不安地等待,等待云鸽回话。 欲望是一堆干柴,不点燃它就是一堆干柴;一旦点燃就越烧越旺,甚至一发不可收。 无聊中的唐英杰想起往昔跟云鸽在一起如胶似漆的风起云涌,越想欲火越旺,便有些迫不及待,起身在地上来回走动。 唐英杰不停地看时间,半个小时后还没动静,唐英杰等不及了,又拨一遍电话,电话通了┄┄还是没人接听。 她在干什么呢?不方便?唐英杰不得而知,只有等待,这等待有点焦躁,有点度日如年。 又过半小时,唐英杰实在不能再等,又拨通电话,语音提示: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唐英杰拿着电话愣住了。 关机前她一定看到了自己的电话,或许就是因为看到了自己的电话才关机? 以往也常有不接电话的时候,或者正在采访,或者正在录节目,或者在开会,但很快就会回话,声音温柔的像发情的小母猫。 云鸽:“人家忙着呢,你搞什么?” 唐英杰:“想搞你呗。” 云鸽:“嗯~~嗯~~” 唐英杰喜欢那声音,喜欢得上瘾,唐英杰说那声音是最好的春药。云鸽知道唐英杰喜欢她发嗲,就越发的嗲,嗲得唐英杰骨头里都充满气泡。 唐英杰算了算日子,大概有二个月没跟云鸽幽会了,开始她还主动打过几次电话,可是,唐英杰被金铎搞的焦头烂额,没那份儿心情,便找各种理由推脱。 受冷落生气了? 唐英杰跟云鸽的关系,从开始就是云鸽主动的,这就成了习惯,基本都是她主动联系唐英杰,在电话里嗲一通,点燃唐英杰的欲火,之后秘密幽会,疾风暴雨一番,云鸽说:“吃饱一顿,一个礼拜不饿。” 私通──因为提心吊胆更加刺激情欲。 云鸽曾经质问他,为什么很少主动联系。他回答,你有老公,工作都是在场面上,我联系你不太好,还是你方便时联系我较比好。 云鸽想一想对头,这样更安全。 然而,近二个月云鸽似乎没主动联系他。 唐英杰不死心,又过一个小时,他用酒店的固定电话打给云鸽。 震铃到第三声,云鸽接听了:“喂,那位?” 唐英杰心里一热,柔声说:“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你唐哥。” 云鸽显然听出了唐英杰的声音,停顿了几秒钟。如果是以往,应该是柔柔地说:“我忙着呢,过一会儿回你。”或者直接发嗲:“嗯哼,想了我啦~~搞什么?”云鸽是南方人,她说搞什么的意思是干什么?就像东北人常说的:干哈呀?啥意思? 唐英杰猥亵地:“想你了,搞你呗。” 云鸽便嗲兴大发:“嗯~~嗯~~”云鸽发嗲,唐英杰立即热血奔涌。 但这次一反常态,云鸽冷冷地说:“我没时间,请自重。”说完撂了电话。 自重?我他妈不自重了?──唐英杰拿着电话愣住了。 过了好一阵子,唐英杰明白了:噢──贱货!你也以为我要垮台了,不行了?┄┄瞎了你的狗眼,老子没那么容易就垮,擦亮你的狗眼瞧着,老子是怎么收拾他们,是怎么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的。老子的“王炸”还没用呢? 唐英杰放下电话,怨愤压抑了欲火,起身在地上来回地转圈儿。其实,唐英杰的女人不止云鸽一个,多一个她,少一个她无所谓,关键是就这样被拒绝太伤自尊。 唐英杰在省城还有两个马子,一个叫莎莎,一个叫鑫鑫。 莎莎是夜总会的当红歌手,人美歌甜;唐英杰年轻有为,人帅钱多,两人一拍即合,曾经热乎了好一阵子。唐英杰不是她唯一的男人,她也不是唐英杰唯一的女人,两人心照不宣,在一起就是花钱买乐子。 鑫鑫与莎莎不同,她是职业女性,是冷面美女,有一种风尘女人没有的,特殊的高贵气质。她是奔驰专卖店的销售经理,唐英杰买第二台奔驰车时认识的,就做了他的服务顾问。一来二去,哥有情,妹有意,吃过两次饭以后,唐英杰用一套名牌时装把她哄上了床,两人不冷不热,细水长流。 现在,只要唐英杰一个电话,就会有人来陪他。然而,云鸽把唐英杰的情绪搞糟了,早没了眠花宿柳的心思。 唐英杰有过数不清的女人,都是逢场作戏,过眼烟云;他真正喜欢的还是玉珠,那种喜欢是一种敬畏,是一种自卑,是一种自我毁灭。 为此,唐英杰不惜代价。 大象和傅彪第二天上午才回来,很明显两人都经历过一场大醉,精神萎糜,眼皮浮肿,酒意未消。 大象说文志强想请唐总吃饭,当面致谢,时间由唐总决定。 唐英杰想了想说:“呵呵,心意我领了,不过,我等着见一个领导,领导忙,只能抽时间见我,所以,我得随时待命,这个时候不好安排别的事儿。你告诉志强,这次怕是没时间,下次我请,一定聚聚。” 傅彪说:“志强诚心诚意的,唐总,能不能抽点时间。” 唐英杰看了傅彪一眼说:“那就等我见完领导再说,怎么样?” 大象说:“就这样吧,我告诉志强一声,让他等信儿吧。” 大象和傅彪回到房间,傅彪把身体往床上一摔说:“唐总要见什么领导,这么大的架子,还得专门等着接见。” 大象也懒懒地躺在床上,转过脸轻声说:“要是我没猜错,应该是屈……他在顺安当过市长,书记,跟唐总是多年的老朋友。” 傅彪瞪大了眼睛说:“哦,大官儿,等的值。” 大象说:“不一定啊,我是瞎猜的。” 傅彪说:“这得等到啥时候呀?” 大象说:“有吃有喝,爱啥时候啥时候。” 第五天的下午,大象和傅彪在房间里下象棋,唐英杰在客厅里喊:“干啥呢?穿衣服,出去。” 唐英杰的等待有了结果。 二八0,三泉山庄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唐英杰在酒店等着见领导,两天后终于有了消息。大象和傅彪立即穿戴整齐陪着唐英杰去会见。 唐英杰虽然干等了两天,最终招见他的却不是大领导本人,而是贴身秘书。 秘书姓刘,和唐英杰很熟,刘秘书说领导原本要亲自见一面,吃顿饭,叙叙旧;可是官身不由已,工作太忙,一直抽不出时间。今天上午突然接到通知去北京开会,这一去又得好几天,因此,领导实在是过意不去,只好让他代劳,请唐英杰吃饭,有什么事儿跟他说是一样的。 领导的秘书是具备特殊身份的人,他可以代表领导发号施令,得罪秘书就等于得罪领导;然而,秘书就是秘书,他不是领导,即便把事儿办砸了,身后站着领导,保护伞下可保无虞;所以,有些棘手的事儿领导便让秘书出面,这样比领导亲历亲为更高明,更大胆,更意会而不可言传。 唐英杰认识刘秘书,以前打过几次交道,虽然见不到领导本人唐英杰稍有遗憾,却也没有办法,只能先见一见刘秘书。因为有求于人,不能空手见面,所以他得马上出去,准备个见面礼。 唐英杰的人生信条是:有钱能使鬼推磨,钱多能让磨推鬼;要想办大事儿,必须使大钱。 唐英杰让大象把车开到时代广场,那儿有全省最大的金店,唐英杰想在金店选一件礼品送刘秘书。 到了地方大象和傅彪发现,确实是一家大金店,大厅迎宾位防弹玻璃罩里摆的金佛一米多高,铭牌介绍说是用88.88公斤,纯度99.9999%纯金打造。 金店里到处金碧辉煌,让人自卑,让人眼晕。 唐英杰在柜台前转来转去,眼睛放着金光,心里掂量着份量,最后花95万买了两块金砖,每块1000克。 店家赠送了精致的红木礼品盒,唐英杰提在手里,心满意足地走出金店。上车后对大象说:“去三泉山庄88号。” 三泉山庄在城南36公里,是一条高山峡谷。那里南北高山对峙,一条小河从高山深处流出,因为源头是三眼汩汩冒水的山泉,河便叫三泉河;三泉河流出深山密林,在山谷开阔处形成一泓高山湖泊,湖光山色,绿树掩映,湖水泛绿,便名绿湖。绿湖周围的大片湿地上芦苇茂密,野花盛开,便有各样儿水鸟起起落落;三泉河峡谷的空气中弥漫着松香,草香,花香,据说负氧离子是海南三亚的3倍。 三泉河谷山青水秀,风光旖旎,如此美妙之处岂成让它荒芜,便有资本抢滩注入,大型机械随即隆隆开进沉睡的高山峡谷,人类在这儿展现出惊人的破坏力,他们挖山修路,堆土造地,伐树盖房,河流改道,垒石圈湖,于是,三泉河谷飞禽走兽惊恐四散,便建成了人类想象的样子,便有了“三泉河4A级风景区”。 其实风景区是噱头,资本的真正目的是山坡上那绿树掩映的上百栋别墅,因为有4A风景区加持而身价倍增,一房难求,开发商赚了个盆满钵满。 那片掩映在森林之中的别墅区便取名三泉山庄,这个名字田园风味十足;就如美女穿布衣,更显其与众不同。 人类创造了城市,在城市中抢掠财富,锱珠必较,尔虞我诈,招招见血,你死和活,无论成功者还是失败者都心身俱疲;累了,倦了便向往田园的闲适安静;也仅仅是向往,走进城市的人永远无法回归田园,因为多数人是被欲望控制的,而不是控制欲望。 三泉山庄88号别墅,唐英杰和大象都不陌生,可以说是常客,这就是大领导的休闲之处,大领导在顺安当书记时唐英杰就来过,之后每年至少来二三次,一般是中秋,春节和领导的生日。 唐英杰来看老领导,老领导便在这儿招待唐英杰酒饭。 因为常来常往,唐英杰知道,三泉山庄88号的主人是领导的亲妹妹,当然,领导本人从没这样说过,是唐英杰来的次数多了,跟服务人员混熟了,是他们说的。 虽然法律上三泉山庄的产权是领导的亲妹妹所有,妹妹却很少来东庄88号,至少唐英杰一次也没遇到过,听说她已经定居加拿大,这栋近500平米的别墅是以她的名义经营的私人会所,领导经常在这儿会见重要的客人。 唐英杰曾经想,也许妹妹只是新娘的盖头,这栋别墅的主人或许就是领导本人,当然,没人这样说过,是唐英杰的观察发现,他发现领导很喜欢这里,每次来他都东摸摸,西看看,那眼神就象收藏家欣赏一件稀世珍宝。 “人活着最重要的是水和空气。”领导常常这样说,其实这样的道理随便问一个村姑也都知晓,但是从领导嘴里说出来就显得更象道理,这就是人微有轻,位高言重。 三泉山庄最大的优势就在于水和空气都绝对洁净。 三泉山庄的保安认识唐英杰的车,也认识唐英杰本人,所以大象没受阻拦,直接把车开进了88号院。 大堂经理肯定提前接到了通知,已经恭候在大门前,都是熟人,稍微寒喧,大堂经理便把唐英杰引到了三楼贵宾厅。 大象和傅彪走进裙楼的休息室,别看是保镖和司机的休息室,装修的很豪华,沙发,电视,冰箱,水果,饮料,一应俱全。休息室隔壁便是餐厅,这里的自助餐堪比五星级酒店的早餐。 半个小时后,刘秘书的奥迪轿车进了院,刘秘书三十多岁年纪,人瘦,秃顶,戴眼镜,迈着四方步进了主楼。 大象和傅彪看了一会儿电视,在隔壁吃了自助餐,傅彪靠在沙发上继续追剧,大象似睡非睡地迷糊。 电视上《海峡两岸》节目片头曲响起时,一个旗袍小姐推醒了大象,递给他一个字条,字条是唐英杰的笔迹,写着:“结账”。大象起身随旗袍小姐走向吧台。 傅彪小声问了一句:“不是说领导请唐总吗?” 大象给了他一个白眼,不让他再说下去。 结完账回来,大象说:“跟领导打交道你要记住,领导的嘴和心打不打架。领导嘴上说‘是’时,你要琢磨领导心里是‘是’,还是‘不’;当领导说‘不’时,你要琢磨领导心里是‘不’,还是‘是’。能摸透领导心思才能让领导喜欢。 傅彪哼了一鼻子说:“什么跟什么呀,一会儿不,一会儿是,你把我整懵了。” 大象往沙发上一靠说:“懵了就对了,其实我也懵。” 傅彪问:“结完了?这顿饭多少钱?” 大象:“你猜。” 傅彪:“三千?” 大象:“太少。” 傅彪:“六千?” 大象:“太少。” 傅彪:“八千?” 大象:“猜对了零头,一万八千八百八。” 傅彪惊的拔地而起:“什么?一万八千八百八?两个人吃了一万多?他们吃的什么,龙筋凤肝人脑子?” 大象说:“这还是八折会员价,要不得二万多。” 傅彪一掌拍在扶手上说:“我草!这那是吃饭,纯粹是吃人呐。” 大象说:“闭上你的臭嘴,看电视吧。” 半小时后,旗袍小姐又来了,提醒说:“他们要散了。” 大象和傅彪立即起身,到车上去等唐英杰。 刘秘书笑容可掬地把唐英杰送到车前,握手告别,目送唐英杰的陆虎车驶出88号院。 傅彪发现,一个旗袍小姐站在刘秘书身后,为他拎着红木礼品盒。 二八一,紧急会议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唐英杰从三泉山庄往回赶时心情舒畅,虽然只见了刘秘书,并没见到真佛,但真佛会见到他的礼物,礼物不大,却是如来佛见了都会动心的稀世珍宝,何况凡人乎? 唐英杰的车驶出三泉山庄时,王胜副局长正边泡脚边看电视,他关心政治,关心时事,只要有时间,每晚必看中央四台的《今日关注》节目。听专家点评国际时事,他便也有了先天下之忧而忧的豪迈。这个节目每晚9:30开始,10:00点结束。 这天晚上王胜副局长看完《今日关注》,洗漱完毕,上床睡觉。刚关掉床头灯,手机突然响起来。 多年的职业习惯,他的手机每天24小时开机。这么晚来电,一定有紧急情况,王副局长立即接起电话。 来电是市委秘书长,他以市委的名义,要求王副局长立即召集全局科级以上干部,各分局,派出所主要负责人,11点之前,到市委会议大厅召开紧急会议,任何人不得缺席,有事不能入会者向市委报告,由他亲自签发假条。 王胜副局长放下电话立即起床穿衣,根据经验,一定是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件。“从任何人不得缺席,秘书长亲签假条”来看,这事儿发生在公安系统内部,或者说市委对公安系统内部失去信任。 王副局长立即给办公室主任打电话,重申市委秘书长的指示,请他立即通知所有入会人员,准时入会。收起电话,王副局长匆匆下楼,骑上他的破幸福250摩托,匆匆赶往市委。 市委通讯员小夏站在会议大厅门外东张西望,看见王胜副局长立即跑下台阶,拉着王胜副局长就走,边走边说:“我在这儿就是等你,跟我走。” 王胜副局长跟着小夏走进会议休息室,休息室里坐满了人,王胜副局长向人群扫了一眼,发现市委书记,人大主任,主管组织的副书记,政法委书记,纪检委书记,市委秘书长等领导全在场,顿时感觉矮了半截。 市委书记看见王胜,向王胜副局长招了招手,王胜快步走过去,规规矩矩地站定。书记用手拍拍身旁的沙发说:“坐,坐吧” 王胜副局长在书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市委书记把气喘吁吁的王胜副局长上下打量一番说:“时间有限,咱长话短说,今天下午五点钟,苟玉成在丹东口岸企图用假护照出境,被边检识破拦截下来了,根据有关规定,市委决定对他‘双规’,进一步交待问题。这事挺突然,所以决定召开一个紧急会议。今晚的会议有三个主题,一是宣布终止苟玉成的人代资格,二是免除苟玉成公安党委成员,局长职务。三是宣布由你暂时主持公安局全面工作,目前情况下,稳定是大局,要保证这个大局┄┄你有什么想法?” 王胜副局长愣怔了一会儿说:“太突然了。书记,这个┄┄我不说你也知道,咱局班子的情况,是这么个情况:贾政委明年退休,已经不咋上班;罗副局长因公致残,长年病休;朱副局长刚出事儿,现在苟玉成再出事儿,里里外外就玩儿我一个人了。就算我浑身是铁,也打不了几棵钉,我的意思是,就怕心有余力不足。不过,我一定竭尽全力,决不辜负市委的信任,保证稳定,保证不耽误事儿。” 书记说“你有这个态度就行了,班子的事儿我们都知道,你的难处我们也知道,我们会尽快研究解决,全力支持你工作,这个特殊时期,你要尽力维护系统内部稳定,维护全市社会治安稳定,在系统内部肃清苟玉成的流毒,这个担子不轻,你要多受累,拜托了。” 王胜副局长歉虚地说:“虽然我能力有限,一定尽力而为,尽力而为。” 说话间开会时间已到,书记起身领头,大家鱼贯而行进入会议大厅。大厅里入会人员基本到齐,人们好奇心重,互相打听,一片嗡嗡的议论声。市委书记及各位领导一出现,会场立即安静下来。 秘书长主持会议,开门见山,就这点事儿,各位领导一人讲一通,展开讲,掰碎了讲,讲清,讲透,散会时已经是凌晨一点钟了。 紧急会议散场,王胜副局长仍然不放心,他把局机关各处,室,分局,派出所的一把手召集到局机关会议室,名义是传达市委紧急会议精神。名义是名义,实质是实质,实质上王胜长局长今晚不想放任何人回去,苟玉成虽然任局长只有五年多一点,但培养和提拨了一些铁杆儿亲信,放他们回去不定整出什么妖蛾子,他要把他们集中起来,逐一表态,作保证,凭他几十年刑侦工作练就的火眼金睛,谁心里有鬼,谁心里藏魔,他的瞳孔就是两面照妖镜。 王胜代局长亲自主持会议,各处,室,分局,派出所一把手逐一表态,作保证,会议结束时天已经大亮了。 同事们折腾了一夜,也累了,也饿了。有人提议说:“又累又饿,就这么散了?王代局长?” 王胜代局长为人一向随和,此时揣着明白装糊涂说:“啥意思,有屁快放。” “啥意思,折腾了一宿,水米不打牙儿,前腔贴后腔了。” 王胜问办公室主任:“咋整?” 办公室主任呵呵一笑说:“干点活儿就要工钱,好整,一人一桶半,管够。” “王代局长,这也太抠门了吧?怎么也得加根哈尔滨红肠啥的呀。” 王胜对办公室主任说:“行啊,一桶半加一根红肠。” 办公室主任 说:“王局,就那一筷头子经费,你不过了?” 王胜呵呵一笑说:“先过了今天再说吧。” 办公室主任一个电话,定点超市立马如数送来了方便面和哈尔滨红肠,还有五十个面包,面包是超市赠送。 众人吃完方便面天已经大亮了,众人陆续散去。大家折腾了一夜却毫无倦意,人人心里都揣着沉重的问号,边走边互相打听。 “苟局,这是为啥呀?” “那得问苟局。” “哥们儿,以后别苟局苟局的了,得叫苟玉成了。” “对,你说的对。” “昨天上午我到局里办事路过他办公室,还进去跟他扯了一会儿,没发现那儿不对劲儿呀。” “这点城府他还是有的。” 另一个年龄稍长的同事说:“有因就有果,有果必有因,不是我吹牛B,我早就知道有这一天。” 同事们听他说的玄乎,一再追问:“为啥呀?你会算命?” 老同事不耐烦了,骂了一句:“草!这还用算,没听老人言呐?喝凉酒,花脏钱,早晚都是病,你还别不信。” 同事们面面相觑,都不言语了。 二八二,一波未平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半夜里一个紧急会议,把苟局长潜逃的事儿大白天下,不免震惊了所有的人。 人们猜疑中,被一句:“喝凉酒,花脏钱,早晚都是病”闷住了。 同事们不理解苟局长为什么走了这一步,苟玉成为什么走了这一步? 林冲是逼上梁山,苟玉成也是被逼无奈,才铤而走险。 公安局是国家重要的专政机关,体制决定它要服从双重领导,组织上归市委领导,业务上归上级主管部门,也就是省公安厅领导。 唐英杰从省城回来的第二天下午,苟局长接到省公安厅的电话,省公安厅反网络欺诈办公室要听取关于伟业集团资金被窃案的进展情况汇报。 这个案子一直没有什么进展,其实是搁置状态,省厅突然要听汇报,决不是空穴来风。 苟局长不敢怠慢,指示办公室连夜整理材料,第二天苟局长便带着材料和秘书到了省厅反网络诈骗办公室,简称反诈办。 汇报材料都是官样文章,有基本固定的模式,办公室按照常规组织材料,苟局长拿着材料照本宣科,材料最后一般都有一项面临的困难,苟局长说道:“最大的困难是没有可靠的证据,省厅的专家和监狱的黑客高手都参与了案件的侦察,一直没找到可靠的证据。” 反诈主任问:“嫌疑人有吗?” 苟局长停顿了一会儿说:“嫌疑人应该有,问题是一点证据没有,没法对其采取措施。” 反诈主任说:“苟局长是科班出身的老同志,是从基层一步一步干上来的,工作出色,经验丰富,当然知道,我们办案,虽然要依法依规,但有时为了案件有突破,也得敢担当,敢负责,畏手畏脚是不行的。” 同时听取汇报的副厅长望了反诈主任一眼,赞赏地点点头。 苟局长听明白了,心里顿时被烫了一下。 主管副厅长和反诈办主任听完了苟局长的汇报后,副厅长总结时指出三点不足。一是认识不足,主要领导重视不够;二是组织不利,专案组人手不够,力量不强;三是对嫌疑人畏手畏脚,主动措施不足。副厅长重点强调,要对重点嫌疑人采取有效措施,案子才有可能获得突破。 重点嫌疑人是明确的,在顺安你问三岁孩子,谁把唐霸天的钱转走了?──金大侠呗! 什么是“有效措施”?领导的意图很隐晦,其实,他的意思是把金铎抓起来,刑讯逼供,只有这样才“有效”;领导这样想却不这样说,因为这样说将来得承担责任;苟局长如果聪明,正确理解领导的意图的话,不要领导明说,就应该主动这样做。 苟局长对领导的意图是理解的,但他只能装糊涂,他不敢对金铎采取行动,朱立世的教训已经够深刻了,因为他有把柄攥在金铎手里。 苟局长从省厅回来便坐卧不安,堪堪捱到第三天,反诈办来电话询问案子进展,对重点嫌疑人采取什么措施了? 苟局长支支吾吾,无言以对。 反诈办主任很生气,撂了一句狠话,说:“苟局,你不会是有意包庇嫌疑人吧?这个案子数额巨大,省领导亲自过问,如果不能尽快取得突破,你我都难脱干系。” 放下电话,苟局长出了一头冷汗。 苟局长知道,现在他就难脱干系,抓捕金铎,他将跟孟宪双和朱立世一样身败名裂;不抓捕金铎,省长发怒只需一句话,免职是小事儿,如果追责起来,算起老账,仍然是身败名裂。 苟局长像块豆饼上挤下压。 苟局长坐立不安了一天一宿后,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其实他从女儿去加拿大那天,就为今天留了后路。 几年来,他一直为这一天做准备。一是资金准备,虽然金铎用一个U盘交换了他九千多万,他手里各项资产加起来还有一个多亿,这些财富足够他下半生在国外过上养尊处优的生活了;第二是护照,因公护照被组织收缴集中保管,他以看女儿方便为由,指使下属用假名字办了一个因私护照,这样就可以悄悄出境,去加拿大找女儿。 说走就走,宜早不宜迟。 苟局长用假身份证购买了机票,白天平平静静上一天班,迷惑同事。下午三点乘高铁一个小时到丹东,打车直接去机场。他计划从丹东这样管理松懈的小口岸出境,先飞日本,再从日本飞加拿大。 可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忽视了人脸识别系统入木三分的明察秋毫。 苟局长过安检时系统报警,连过三次都触发警报,安检员让他稍等,最后等来了他的同行──机场警察。 苟局长的真实身份随即被揭露,随即被控制,直到顺安市委和纪委派去的人把他接回来,直接“双规”。 “双规”是简称,全称是“在规定的时间和规定的地点交待违纪违规违法的问题”。 “双规”是一种待遇,只有党员领导干部才有这样的待遇,普通人直接就拘留或者逮捕了。 王胜吃完自己的方便面和香肠,站在窗着吸着烟,俯瞰着各基层分局,派出所负责人的车驶出大院,心里还是不踏实。他擦了把脸,叫上办公室主任,决定把重点分局和派出所逐个走一遍,掌握动向,防患于未然。 王胜和办公室主任一个分局一个派出所地走访,考察,从早晨走到傍晚,也只走了一半,眼看日落西山,倦鸟归林。办公室主任说:“王局,罗马城不是一天建成的,活儿不是一天干的,一天干完了明天没啥干的了。” 王胜笑笑说:“有屁直放,用不着拐弯儿抹角的,收队。” 车子往回开,半路上市委秘书长又打来电话,先问:“说话方便吗?” 王胜知道有重要的事我说,便说:“稍等。”便命令停车,自己下车躲到一边接电话。 秘书长转达书记的意思,如果给你配个助手,你推荐谁? 王胜毫不犹豫地说:“特警队秦队长啊。” 秘书长问:“叫什么名字?” 王胜连说:“抱歉,抱歉,他叫秦维汉。这个人有正义感,不贪财,业务能力强┄┄” 秘书长打断王胜的话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人名就行了,这些好话你留着组织部考核时说吧。” 王胜刚收起电话,在法院当副院长的弟弟打来电话:“大哥,快下班了吧?” 王胜:“是呀,下基层来,正往回走呢。” 弟弟:“你直接来我家吧。” 王胜:“咋啦?有事儿呀?” 弟弟:“来了就知道了。” 二八三,失联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王胜下基层了解情况,东奔西跑了一整天,直到天黑才收工,正往回走,接到弟弟电话,让直接去他家。 王胜惊问:“咋的了?” 弟弟欲言又止地说:“来了就知道了。” 王胜头皮一阵发麻,肯定是出大事了,电话不好说。王胜惴惴不安地到弟弟家下车,进得屋来,见弟弟,弟妻和弟弟的小姨子都在,个个表情阴郁,小姨子脸上似有泪痕。 弟弟见大哥到了,拉起他进了卧室,让哥哥坐在床上,他坐在一把木椅上,对王胜说:“大哥,永春┄┄可能失联了。” 姜永春是弟弟法院的同事,也是好朋友,因为关系好把小姨子介绍给他当老婆,两人就作了连襟,好上加好。两人都在法院工作,即是同事,又是好朋友,又是连襟。弟弟作了副院长,姜永春作了经济庭长。姜永春为人和气,性格沉稳,做事有原则,不是胡来的人,他怎么会失联呢? 王胜急切地问:“怎么说失联呢?有什么证据?那能随便说话。” 弟弟沉默了一会说:“他早晨把车开到单位,人没上楼,也没请假,就没影了。晚上下班没回家,孩子他小姨怎么也联系不上他,电话打给我,我也联系不上他。调监控见他到了单位,又出了大院,打了一台出租车走了。现在一整天了,谁也联系不上他,他也没跟家里联系。” 王胜起身到客厅坐下,问弟弟的小姨子:“永春昨天有什么不对劲儿没有?” 弟弟的小姨子瞪圆了眼睛,想了想说:“昨天?┄┄他跟院长去中院办事,回来挺晚了┄┄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儿呀?” 王胜问:“说过什么话没有?你们生气没有?” 小姨子:“没有,没生气,也没拌嘴,不过,我感觉他情绪不好,耷拉着脑袋不说话。我问他咋了?不舒服了?他说累了。” 王胜点点头问弟弟:“永春跟院长去中院干什么?” 弟弟说:“昨天我参与一个执行,没到单位去,直接去执行了,他们去干什么不清楚,到中院一般都是业务的事儿,肯定和案件有关。” 弟妻问:“大哥,能不能出别的事儿呀?要不要报警呀?” 王胜想了一会儿说:“你们先别紧张兮兮的,他一个大活人能有啥事儿┄┄先别声张,我回局里通过技术手段,查一查再说。” 王胜回到局里,除了值班的,其它同事都下班回家了,大楼里空空荡荡。王胜打电话把杨茂林叫了回来。 杨茂林返回局里,进办公室打开电脑,先通过手机号查询位置,没成功。看来对方有一定的反侦察意识,不仅关了机,还拨了卡。 杨茂林改用人脸识别查询,半小时后有了结果。 姜永春八点钟从家里出来,直接把车开到法院,从法院打出租去了工商行,在柜台取了几捆钱,装进一个黑色双肩包。半小时后出来,又打了辆出租车,往省城方向而去,经过出城监控的时间是9:05。但他并没进省城,省城与顺安之间没安装监控的路口太多,没法判断他的去向。 杨茂林给工商行主管网络的熟人打电话询问,对方回复,姜永春在柜台用工资卡取了五万块现金。 很显然,一次取这么多现金,说明姜永春是有计划地离开了顺安。他知道以后不能再用银行卡,所以,一次把经费备足。 王胜点了点头,闷头往自己办公室走。林茂林跟在后面说:“王局,我还没吃饭呢。” 王胜头也不回地说:“少烦我,自己吃去。” 杨茂林嘻嘻一笑说:“自己吃多没意思,你吃没?” 王胜没好气儿地说:“我不饿,不想吃。” 杨茂林说:“那我不管你了啊。” 王胜一声不响上了楼,把查询结果告诉弟弟,嘱咐说:“看来他都计划好了,什么原因?这是个问题。他是暂时离开一段时间,还是怎么着,现在不能下结论。但有一条是肯定的,他目前安全,跟孩子他小姨说不用担心,五万块钱在外边对付半年没问题。我的意思先别声张,看看明天有没有信儿,要是72小时还联系不上,可以下结论失联。” 弟弟嗫嚅道:“唉!──这好好的,他是啥意思呢?” 王胜轻声问说:“这人平时干净不?” 弟弟迟疑地说:“哥,这话咋说呢?┄┄现在手握实权的人,还有干净的吗?想干净也干净不了。” 王胜气愤地吼道:“纯粹是放屁!咋没有?你哥我就干干净净,吃得香,睡得安,啥叫干净不了?全是借口。” 弟弟嘿嘿一笑说:“哥,谁能跟你比呀。昨天还有个朋友问我,说你大哥小六十的人了,天天骑个破摩托,风里雨里的,他卖不起车咋的?你们哥儿几个就扶扶贫呗。这老胳膊老腿儿的,不是骑摩托的年龄了。” 王胜呸了一口说:“咸吃萝卜淡操心!你这个朋友爱管闲事儿,怕是没安好心。我告诉你,老爸的话你给我记好了,老老实实做事,干干净净做人。” 弟弟加重语气说:“哥,这你放心,到啥时候我也不会给咱爸抹黑。” 王胜用鼻子哼了一声说:“你们拿车当好玩意儿,白给我都不要,我摩托能去的地方,你们什么车也去不了。” 这是一句实在话。 王胜爱钓鱼,别人钓鱼都去养鱼池,开着车,撑着伞,喝着啤酒,愿者上钩;王胜钓鱼和别人不一样,他专门野钓,穿林子,过草甸,涉沼泽,全去那根本没有路的地儿;人能走,摩托车就能走,但汽车不能走。 王胜爱钓鱼却不去养鱼池,他的名言是:“去了那儿,就不是钓鱼,我就让人钓了。” 弟弟说:“哥,我知道你的意思,据我了解,经济方面永春没什么大问题,这人眼睛不盯钱,这么多年的朋友,我还算了解他。” 王胜想了想说:“不是经济问题,又没跟老婆生气,又没养小三,那就是工作上有过不去的坎了,你打听打听吧。” 弟弟呵呵笑了,说:“哥,我听明白了。真不愧是搞刑侦的,你这一分析就八九不离十了。” 王胜问:“咋的?” 弟弟说:“伟业集团破产还贷案子在他手里,老虎屁股┄┄会不会是┄┄接案子时大伙都说棘手,不好办,很可能┄┄”因为是在电话中,弟弟说半截话,听者能懂。 王胜说:“明天上班你打听打听吧,苟玉成就是犯了这个病,整不好他俩是一个病。” 根本没用72小时,24小时不到,姜永春就可以确认失联了。因为法院院长挂网上了,不是互联网,是渔网。 法院院长只穿一条泳裤,挂在了渔网上。 二八四,压力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姜永春失联不到24小时,就可以确认他失联了,因为法院院长挂网上了,不是互联网,是渔网。院长像一条白花花的大鱼,一丝不挂地挂在了渔网上。 进入九月,几阵凉风吹过,山花了,草黄了,落英缤纷;一排排的雁阵由北向南飞去。 秋意浓了。 深山小溪小河浅水中的冷水鱼感受到季节的变化,开始成群结队向下游深水区迁徙,深水区冬天冻不透,可以为鱼儿越冬提供庇护,这是经历千百万年进化,写入基因的自然选择。 老渔翁掌握了冷水鱼的这个习性,便在这个时节到深水处下挂网,青龙河鱼类资源丰富,年年都有人挂到几十斤重的红腹大鲤鱼,二尺长的冷水细鳞鱼。 下挂网一般是晚上天傍黑时把网下到河里,第二天天刚放亮就起网,太晚了常常有偷鱼贼不劳而获。 这天早晨,一个老渔翁摸黑到了下网的河边,天太黑,他抽了两支烟天才麻麻亮。 老翁借着天光开始起网,这老翁一共四片网,他从下游往上游启,头三片网渔获颇丰,大鱼小鱼活蹦乱跳,老翁很开心,哼着东北二人转《小寡妇上坟》,把一条条一尺多长的红腹江鲤子和冷水黑背细鳞鱼扔进鱼筐。 起到第四张网时,老翁感觉网很沉,开始挺高兴,以为挂住了大鱼,慢慢的感觉不对,鱼在网上应该挣扎,网应该不断地抖动,而这个沉是死沉死沉,凭经验老翁想可能是挂住了木桩子,因为怕扯破了网,便试探着一寸一寸慢慢地拉,突然水面一闪,一只泡的白胀胀的人的脚掌露出水面,老翁大叫一声跌坐在沙滩上。 老渔翁定了定神,怕是自己花了眼,起身继续拉网,这次不仅是脚掌,两条惨白惨白的人腿全出水了。 老渔翁撒手跑上河岸,擦干手上的水,掏出手机拨了“110”。 “110”接警后一边安排出警,一边把情况通报给了王胜局长。命案必须第一时间通报主要领导,这是规定。 时间是凌晨四点,王局长还在睡觉,电话骤然响起。王局接了电话立马起床,迷迷糊糊骑上摩托,循着警车的嘶鸣声到了现场。 现场在河滩上,数辆警车和一辆120急救车红蓝灯光频闪,十几个警察围成一圈儿。警察们各司其责,都在忙碌,有的在询问老渔翁作笔录;有的在拍照,查看尸体;有的在准备尸袋,担架。 法院院长已经从渔网上摘下来,平躺在沙滩上,身体被水泡的胀鼓鼓的惨白,原本就很大的肚子此时更加鼓胀,像一个大气球,他只穿一只短小的红蓝格泳裤。 大家很快就确认了死者的身份,因为他的左眉角有一颗绿豆大的黑痦子。 一个年轻的警察问一个老警察:“有点像游泳溺水?┄┄这个时候还有人游泳?” 老警察瞪了小警察一眼说:“多动脑,少动嘴。” 小警察吐了吐舌头。 王局长站在边上看了一眼就什么都明白了。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悲。明明是投水自尽,却只穿一条短袜。 为什么? 他在向活着的人恳请:请定我游泳不慎溺水而亡。这样不仅传出去好听,也不损害为人一世的名誉,尽量避免世人死无对证的猜疑和编排。 真是个细心之人,连死都如此精心设计。 一组警察沿河向上搜索,在上游河边发现院长的汽车,沙滩上一堆衣服,检查发现钱包,手机,身份证和手枪,没发现遗书。 有警察问:“咋不用枪?那多痛快?” 另一个警察说:“痛快是痛快,不是完尸,血呼啦的多恐怖。” 无论是现场,还是汽车里,还是办公室,都没找到遗书,这有点反常。从想走,到决定走,到站在河边望着河水伤心,应该有很充裕的时间,为什么连句话都不留,是对这个世界太绝望?还是确实没什么话要留给这个糟糕透顶的世界。 王胜知道,院长和姜永春到中院一定受到了无法承受的压力,上挤下压以致无法承受。所以,姜永春选择离家出走,金蝉脱壳;院长选择投河自尽,一了百了。 王胜的猜测被验证了,苟局长,院长,庭长都是一个病,始作俑者──唐英杰。 王胜坐在办公室往死里抽烟,弟弟的电话打来了。“哥,你说对了,那个案子,中院要求撤案,理由是保护民营企业,保护民营企业家,就是为地方经济发展保驾护航。” 王胜听了弟弟的话并不觉得意外,他早就预料这事儿肯定跟唐英杰有关,所以只嗯了一声就放了电话。王胜心里想,唐英杰发威了,看这架势,这把火早晚得烧到自己,自己可能很难全身而退了。卧草!老子干干净净,吃得香,睡得安,谁能把老子怎么样? 王胜把烟抽得烟雾腾腾像着火时,办公室主任推门进来了,他拿着一个电话记录:省厅反诈办要听取伟业集团资金被窃案的进展情况汇报。 王胜一愣,心想:说来就来了,气儿都不让喘一口,唐英杰,真有你的。便问:“苟局长汇报过,汇报材料呢?” 办公室主任拿出材料,交给王胜说:“在这儿,你先看看,有什么不妥,需要怎么改,咱再商量。” 王胜把嘴里的烟一口吸进去半截说:“不改,就这样汇报。” 办公室主任欲言又止,转身要走,走出两步,又回过头来说:“王局,你先看看,再说。” 王胜按灭了烟蒂,又点燃一支。狠吸一口烟说:“发昏当不了死,爱咋的咋的,就这么汇报。” 办公室主任问:“那我就安排车了,谁去?” 王胜头也不抬地说:“我自己就行了,又不是打架,去那么多人干嘛?” 办公室主任站住了,迟疑道:“王局,我劝你┄┄” 王胜粗暴地打断他的话说:“劝啥?不用劝,我知道你要说啥,忙你的去吧。” 办公室主任眨眨眼睛,皱皱眉,一声不响地走了。 二八五,头晕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王胜代局长突然接到省公安厅的通知,要听关于伟业集团资金被盗案进展情况汇报。 王代局长心里明镜似的,这是唐英杰发力了。说别的没用,你要听,我就汇报。 王胜第二天便去省厅反诈办公室汇报伟业集团资金被盗的案子,听汇报的还是那位副厅长和反诈办主任,整个过程是苟局长曾经汇报的重演。 王胜代局长把苟玉成汇报过的材料再念一遍;副厅长和反诈主任装模作样地听完汇报,咳嗽一声,把曾经跟苟玉成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双方认认真真走了一遍过场。 其实,无论是汇报的,还是听汇报的,心里都明白,听汇报只是表面形式,真正的目的是督促王胜对金铎采取“有效措施”,通过“采取有效措施”使案件获得突破。 什么叫“有效措施”?这话信息量不小,可以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此时领导的本意是对金铎刑讯逼供,那怕是屈打成招,领导要的是结果,不问手段;但是,这话领导不能明说,只能含糊其词,实在是考验部下的智商,聪明的部下应该心领神会;糊涂的部下后果自负。 王胜是老公安,他不是糊涂人,却揣着明白装糊涂,当即表态说坚决贯彻上级的指示精神,一定采取有效措施,尽快让案件获得突破。同样是“采取有效措施”,王胜说的“采取有效措施”却不是省厅领导说的“采取有效措施”,同样的字面,意思却是南辕北辙,这就是汉语的奇妙之处。 说完采取有效措施,王胜话锋一转,请求说:“现在最关键是证据,抓人容易,放人难,恳请上级再派技术专家协助,尽快提供证据支持,完善语气链,这样更为稳妥。” 领导就是领导,能座上这个位置的人,都是精明过人的人中之龙,当然知道王胜的话外之音。 两位领导对视一下,微微一笑。 王胜这话前堵后堵,挑不出毛病;你能派专家提供证据,我就敢“采取有效措施”。 两位领导眼神交流之后,反诈中心主任轻咳一声,当即答应再派专家赴顺安协助寻找证据。 汇报结束,王胜长出一口气,跟司机在路边找了家面馆吃饱肚子便往回走。 车子快进顺安时,王胜对司机说:“去大医院,我觉得头晕,气短,去找我侄女,量量血压。” 司机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的王胜说:“王局,你脸色涨红,容光焕发的,你热呀?” 王胜说:“没觉得热呀,我到是觉得头大。” 大医院是人民医院,王胜有个侄女是心血管内科的病房护士,看见大伯来了,放下手里的活儿先给大伯量血压,连续量了三次,侄女边摘听诊器边惊叫道:“哎呀吗呀!太高了,120/180,大伯,快躺下别动。” 王胜强装镇定地说:“你别大惊小怪的,我的血压就这样,一有事儿它先起来,整两片药,吃了就好了。” 侄女说:“你先老实儿的躺着,等我,我去找药。” 侄女没去找药,而是找来了心血管内科主任。主任进来又亲自量了三次,血压比刚才更高了;主任用听诊器在王胜心前区听了一会儿,收起听诊器,表情严肃地说:“床头心电。” 侄女应声而去,不一会儿推来了心电机。王胜伸出手腕,露出前胸,侄女麻利地接上导线,一阵电机响过,吱吱吱心电图吐出来了。 主任拿起心电图边看边说:“心肌缺血┄┄T波倒置┄┄心梗前期。王局,你必须马上住院治疗。” 王胜跟主任是熟人,开玩笑说:“你们大夫就能蝎淋(方言:夸张,夸大),不是拿我创收发奖金吧?” 主任呵呵一笑,嘴不饶人,放下心电图说:“拿我们当你们交警了,人人都有罚款任务。” 王胜让人揭了短,狡辩说:“你可别扯了,那有的事儿。” 主任不跟他争辩有没有那事儿,他对王胜侄女说:“你看,T波倒置了,先点一组扩血管吧。再晚要梗住了。” 王胜说:“点滴行,住院不行,你不知道我多忙。” 主任说:“俺不知道你有多忙,就知道你的心脏缺血了,真要是梗住了,你就啥也不用忙了。” 王胜问:“有这么严重吗?” 主任说:“现在没有,不治疗就有了。” 王胜问:“主任,给我交个实底儿,不是蝎淋?” 主任收起听诊器,一脸不屑地说:“我再重复一遍,你现在是心梗前期,必须住院治疗,从现在开始,禁止一切剧烈活动,禁止情绪剧烈波动,最好是卧床休息,听不听在你,出了事儿别怪我没警告你。” 王胜翻翻眼皮,掂量这话的轻重,回复说:“忙过这一阵,来找你住院。” 主任说:“这是什么话?你住院是给我们面子呀?你别跟我说,跟你的心脏说,让它挺住,等你忙过这一阵儿。不过我警告你,它万一挺不住,你生下来是不带配件的。” 王胜让主任一通奚落有点尴尬,强挤了出一个笑脸,心里却直打鼓。 侄女配好了药,拎着点滴瓶进来,在王胜手上扎了针,调好了滴数,吩咐王胜的司机说:“你看着点。” 司机说:“放心吧,妥妥的。” 不大功夫,王胜老婆慌慌张张的进来了,进屋就问:“怎么样?你觉得咋的?” 王胜笑笑说:“这不好好的吗!──没大事儿,别听他们蝎淋,你咋来了呢?” 老婆说:“你呀,要我说,还是听大夫的,住院吧。心脏可不是闹着玩的。你没听说呀,大老王上个月也是心脏,说完就完了。” 王胜气得一拍床沿说:“你个死老娘们儿,你盼着我死呀?” 老婆并不气恼,柔声说:“别激动,别激动,我这臭嘴,没把住门还不行吗?” 众人呵呵一笑。 旁边的侄女却不买账,冷着脸说:“大伯,我大娘说的对,真不是闹着玩儿的事儿。你再犟,我给妈妈打电话。” 王胜这下没电了,皱着眉说:“现在有病,真不是时候。” 老婆冷笑一声说:“挺大个人竟说孩子话,有病还分时候?” 二八六,缺血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王胜老婆笑话他挺大个人竟说孩子话,有病还分时候? 王胜不耐烦地白了老婆一眼说:“行了,行了,你别啰嗦了,我自己的身子,怎么样我自己知道。” 老婆是百依百顺的贤妻良母型,情知劝不了,便不再劝,推了推王胜的腿坐在了床边,眼光落在滴壶上,看着药液一滴一滴坠落下来。 眼瞧着东墙上的一抹阳光一点一点消失,时候不早了。老婆问:“晚上想吃点啥?” 王胜说:“中午吃的晚,现在还不饿,晚上再说吧。” 老婆问:“啥事儿上火了?” 王胜说:“没啥事儿。” 老婆说:“没啥事儿血压高了,我还不知道你。” 王胜说:“你别叨叨了行不?你越叨叨我血压越高。” 老婆咧嘴一笑,不再言语。 病房的门开了,办公室主任风风火火地进来了,看见点滴的王胜躺在床上眼珠会转,长出一口气,把手掌按在胸口说:“哎呀!走急了,上不来气儿。” 王胜纳闷地问:“你,怎么来了?” 司机接话说:“我打的电话。” 王胜说:“唉!──你真能大惊小怪。” 司机跟办公室主任说:“主任,大夫让王局住院,王局不住,我看这事儿犟不得,主任,你看着办吧。” 办公室主任点点头,拉把椅子坐下,作了两个深呼吸,把气儿喘匀了。心想这事儿不能强攻,先来个战略大迂回,再伺机而动。 办公室主任问:“去省厅汇报的怎么样?” 王胜说:“还能怎么样,就那样呗。” 办公室主任:“领导满意不?” 王胜说:“领导怎么想的,我那知道,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办公室主任呵呵一笑说:“你不知道,我知道。” 王胜说:“那不见鬼了。” 办公室主任说:“你上火了?领导不满意呗。” 王胜扑哧笑了,叹了口气,正要细说,病房的门开了,工商银行史行长满脸堆笑地走进来,拿腔作势地说:“咋的?我听说王局也缺写(血)了?”史行长爱开玩笑,跟谁都自来熟。 王胜跟史行长是熟人,便说:“大夫说缺写(血)了。咦?──你的消息也忒快了,有卧底?” 史行长说:“卧什么底,我就在隔壁,我的心也缺写(血)了。” 办公室主任说:“这可巧了,你俩这就叫同病相怜呢。老史,你是真缺写(血),还是假缺写(血)?┄┄我听说你辞职了?为啥呀?” 史行长点点头说:“辞了,报告交上去了,等待批复。这不是心缺写(血)了嘛,还是先保命要紧。” 办公室主任说:“心缺血就辞了?你缺血也不是一天俩天了。” 史行长向后捋了捋稀疏的头发说:“唉!──当着明人不说瞎话,赶上过不去的坎儿了──因为一笔贷款,伟业集团的,踩雷了。” 王胜来了兴趣,继续追问:“咋回事?贷款咋的了?” 史行长见王胜有兴趣,接着说:“咱们银行的宗旨是锦上添花,决不雪中送炭,银行也是企业,赔钱的买卖不干。前段时间伟业集团资金链出了问题,他们在咱行有巨额贷款,我怕有闪失,就把他刚从别的行贷的一笔款子收了贷了。这事儿说起来确实有点不地道,但交易是交易,交易讲利益,少扯别的,从利益上讲我们没错。可是,伟业上边有人呢,现在上边有人出面了,让我把那笔款放回去。吃到肚子里的肉让我吐出来,我这人虽然好说话,但好孬还分得清,这不明摆着打我脸吗,我不干了行吧?” 史行长话是这么说,因为打脸辞职,真实原因是有人掐着他的七寸,真要把那笔款子放回去,他就得身败名裂;不放回去,就违背上级领导的意思,也没好果子吃。他左右为难,前思后想,决定辞职,脱离红尘,远离事非。 王胜呵呵一笑说:“哦,就因为这个,你跑医院躲事儿来了。” 办公室主任说:“老史呀,知道你为什么秃顶了吗?那叫聪明绝顶。俗话说当官的不踩病人,你往病床上一躺,全都风停雨歇了。你呀,你真是老奸巨滑呀。” 办公室主任的话让王胜灵光一现,他忽地起身坐了起来,对老婆说:“去,告诉侄女,给我办手续,我现在就住院。” 王胜的老婆有点愚钝,没理解王胜的意思,起身往外走着说:“看你这一惊一乍的,一会儿不住,一会儿住,整个一个精神病儿!” 王胜接着老婆的话说:“你算是说对了,我精神确实有点不正常,再逼老子,老子就发疯给你们看。” 王胜这话把老婆说愣了,把屋里的人全说笑了。 办公室主任笑的最欢,他只轻轻一点,王胜便幡然醒悟,可见是个聪明人,他平时的“憨”都是装出来的。 史行长还要卖弄一番,凑近王胜说:“王局,当领导,会工作不算什么,会生病才是高手。” 司机很懂事儿,领导们这样聊天,他竖着耳朵不合适,便起身出了病房。 王胜代理局长因高血压,冠心病住院的消息当天晚上就传到了省厅。省厅领导淡淡的一笑,说:“病的真是时候,他不是请求派专家吗?马上派,多派,还要派几个硬手。” 省厅领导这叫将计就计,你想躲到医院享清净,那好,就让你享清净,我派人取而代之,看你还有什么咒念。 省公安厅专家组第三天就到了顺安,带队组长警衔比王胜还高一级。 警察是准军事部队,讲究下级服从上级,班长服从排长,排长服从连长┄┄以此类推。现在,等于专家组接管了整个案子。 王胜心里很不舒服,但是有想法,没办法。其实他已经被架空,失去对案子的绝对控制权,事已至此,正好顺水推舟,在医院泡起了病假。 领导之所以为领导,那是因为比你聪明,比你世故,比你懂人心,甚至比你阴险,毒辣,所以,才能出类拔萃,优胜劣汰,最终成为人上人。 心肌缺血的王胜躺在病床上,有一种被抛弃的悲哀;他隔窗看着秋日高远的天空,心里百味杂陈┄┄心想:金铎,你就听天由命吧!我已经尽全力了。 二八七,一叶知秋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王胜从省厅反诈办公室汇报回来,血压飚升,到医院遇见史行长心肌缺血住院了,灵机一动,也来了个心脏缺血住院治疗,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王胜默念金铎听天由命吧,自己已经尽力了。 一叶落而知天下秋,在月亮泡静养的金铎已经感觉到初秋的阵阵凉意。 劫后余生,重新漫步在月亮泡的栈道上,看草木凋零,黄叶缤纷;秋天的原野充满肃杀之气,正如金铎此时的心境。 那个惊心动魄的血色之夜,杨茂林和秦维汉奇迹般把金铎从地窖里救出来;吕成刚却作了一个大妖儿,火烧凤凰山庄。 金铎和吕成刚在公安局大楼前洒泪告别,吕成刚进大楼里自首,一去不返;金铎劫后余生,心情沉重地回到月亮泡。 经历24小时精神和肉体的折磨,金铎疲惫已极,匆匆洗了个热水澡,上床倒头便睡。 第二天早上,钟华,大奎,玉珠,凤芝来看金铎时,金铎还在睡觉。 玉珠上前拍醒金铎,望着睡意朦胧,安然无恙的金铎,无法相信他刚刚被劫持过,玉珠的眼窝里泪花闪闪。 玉珠是最后一个知道金铎被劫持的人。 昨天晚上,凤凰山庄烈火冲天时,钟华给邱文明打电话,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才知道金铎已经被警察救出。 今天早晨钟华要来看金铎,打电话问玉珠来不来,因为不是星期天,玉珠说没时间;钟华说:“请半天假行不行啊?” 玉珠说:“为什么?咋啦?” 钟华才把实情告诉玉珠。“现在没事儿了,昨天晚上他就回月亮泡了。”钟华安慰玉珠说。 玉珠毫不犹豫地说:“你来接我吧。” 昨天晚上吕成刚自首前,给凤芝打了电话,吕成刚说:“凤芝你记住,你是我这辈子唯一,也是最后一个女人。” 凤芝觉得突然,问:“咋了?为什么说这些,咋的了?” 吕成刚说:“草踏马的!我把凤凰山庄烧了,我现在高高兴兴去自首。” 凤芝一时有点懵,她还有很多问题要问,吕成刚说:“没时间多说,具体情况你问邱文明吧。” 邱文明招呼大家坐下,给每个人都斟满茶,坐下来绘声绘色地讲吕成刚火烧凤凰山庄的经过,杨茂林“截和”救出了金铎,吕成刚心有不甘,驾驶十吨油罐车冲进凤凰山庄,唐英杰一伙发现情况不妙,从后窗跳窗逃跑,吕成刚一把火把凤凰山庄烧了个精光。之后对文海说:“走,陪我去自首。” 邱文明:“我是服了,他说去自首,就像说送我回家那么自然,这小子,确实有刚儿。” 出人意料,凤芝没有哭,也没有责备,却不无赞许地说了一句:“解恨儿,真他妈是爷们儿。” 大奎说凤芝:“有句话怎么说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俩真可以了。” 凤芝不服地问:“咋的?有毛病吗?” 大奎说:“没毛病,你就是没在场,要是在场,肯定撺撮他这么干,是不是?” 凤芝翻大奎一个白眼说:“差不多吧,就该这么干。” 玉珠面带悲戚看着凤芝说:“唉!──你呀?┄┄你咋整呢?”凤芝跟吕成刚已经同居,现在吕成刚又进去了,凤芝算什么呢? 凤芝理所当然地说:“还有啥整的,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虽然没仪式,我是他老婆,他和他们家没说的。” 玉珠点头说:“那就好,不过……你这心可真大。” 金铎赞赏说:“凤芝,你也挺爷们儿,事儿既然发生了,说啥都没用了,你能这么想,挺好的。” 凤芝凄然一笑说:“唉!──这都是逼的,不爷们儿咋整,生活还得继续,这小子,这辈子不知还能不能出来了。”凤芝眼圈儿红了。 大奎把金铎上上下下打量一遍说:“全须全尾的,一点也不像……” 邱文明问:“不像什么?” 大奎咧嘴一笑说:“不像让人劫持过,他们没打你呀?” 金铎说:“没有,也没折磨我。” 钟华说:“他们,图啥呀?” 金铎说:“我也没整明白,他们图啥呀?先前雇人杀我,两次没成,现在有机会了,怎么没干掉我呢?我还以为我死定了呢?真想不到,杨茂林带人把我救了。” 金铎平安,大家都放心了了,邱文明跑前跑后地张罗午饭。 玉珠下午还有课,吃过午饭他们都回去了。 金铎睡了个午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他出了房间,重走栈道,没了卡扎菲陪伴,往事历历在目,这让金铎难过。 金铎除了为卡扎菲难过,还有一个问题让金铎费心思,唐英杰为什么没除掉他,而只是劫持? 技术上劫持一个人比除掉一个人难度大的多,他为什么这样呢?这样的目的是什么呢? 金铎始终没有确切的答案。 接下来短短的一周之内,发生了太多生死攸关的大事儿。 苟局长用假护照跑路失败;法院院长深夜游泳溺水青龙河;经济庭长突然失联;工商银行史行长心脏缺血辞职;王胜代理局长心脏缺血住院治疗。 苟局长跑路败露被“双规”;法院院长溺水和庭长失联的消息是金铁男带来的。金铁男神情紧张不安,仿佛大祸临头。 金铁男:“我得到的消息是,上头要求苟对你采取强制措施,先抓后审。苟有短处抓在你手里,他无法执行,被逼无奈,只好跑路,用的假护照,结果露馅了。法院的事儿也是上头的压力太大,听说上头要求法院撤案,这个院长是个死心眼,有事儿商量呗,他到好,自我了结了。其实是庭长先失联了,院长才自我了结的。金铎,你看见没?唐的后台,最大的保护伞发威了,这力度看见没?” 金铎:“你估计,他们还能咋的?” 金铁男:“咋的?抓你呗,苟不敢抓,王胜躲到医院了,再派别人抓呗。” 金铎:“凭什么抓我,总得有个罪名吧?” 金铁男:“莫须有。” 金铎:“啥意思?” 金铁男:“金铎,你太幼稚了,进到那里边,他们说啥是啥,随便给你安罪名,安什么罪名都行。” 金铎:“没那么简单吧?我不认呢?你进去过,不也扛过来了。” 金铁男“唉!──别提我了,我吃的苦,遭的罪,不是一般人能扛住的,死过多少次呀?┄┄现在想想,肝儿还打颤,经常梦里突然吓醒。” 金铎:“铁男,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你想过吗?数字时代,出门乘车,住宿,购物都离不开身份证,微信,银行卡,往那儿躲?无处可躲,就算你跑到外国,照样儿逃脱不了。再者,我为什么要躲?想抓我,总得有个罪名吧。” 金铁男:“金铎,你别跟我犟,听我的,避避风头,别硬挺着。” 金铎摇摇头说:“我一躲就前功尽弃了,我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金铁男眉头皱成了疙瘩,憋的脸通红,无语了。 二八八,决不退缩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金铁男劝金铎避避风头,别硬挺着。 金铎摇摇头说:“我一躲就前功尽弃了,我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金铁男眉头皱成了疙瘩,憋的脸通红,无语了。 金铎太书生气了,他不知道社会的黑暗和丑恶,金铁男急得抓耳挠腮,下笔万言的大笔杆子,竟无言以对,拿金铎没办法。 金铎对自身的安危并不在意,让他悲哀的是全盘收购伟业集团资产的方案可能要流产了,形势向着不利于自己的方向无可挽回地坠落。 金铎如虹的理想很可能成了空想,他心里一千个不服。 情况变化太快,善良的天性和遵纪守法的观念限制了金铎的想象力,他料想不到权力会如此肆无忌惮,而且,威力如此之大,宛如一场飓风,拔地而起,席卷一切,世界顿时天昏地暗,面目全非;金铎一时失去了努力的方向。 金铎漫步在栈道上,感觉到阵阵透骨的寒冷,目光远眺天际,那里风云聚会,要变天了。 霍金也嗅到了危险的味道,也在劝金铎。 霍金:“哥,要变天,应该躲躲雨?” 金铎:“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管不了,躲不开。” 霍金:“总不能站在雨地里任它淋呢。” 金铎:“只怕我到那儿,那儿下雨。唐在忙什么?” 霍金:“他在忙莲花谷矿泉水厂,他在那边的时候多,回这边的时候少。” 金铎:“他很得意吧?” 霍金:“没什么得意的,好像很抑郁。” 金铎:“他应该得意,为什么抑郁?” 霍金:“老巢被毁,打击不小;资金不足,东挪西凑还是不够。” 金铎:“他不是要出售这边的资产吗?怎么没动静了?” 霍金:“开始是这么想的,现在风向变了,腰杆直了。他还是首选贷款,他姐姐正在活动贷款事宜,虽然压力不小,各银行都搪塞推诿,好像没谈成。工商银行行长顶不住压力辞职了,在医院躲碰着呢。” 金铎:“这么说,唐英杰这小子缓阳了。” 霍金:“不光是缓阳了,变得更危险了。” 金铎:“你们多加小心,少出头露面。” 霍金:“明白。” 金铎:“留心唐最后的疯狂。” 霍金:“要不,送他走?”金铎和霍金也有秘密武器,杀人于无形,霍金称其为:“上帝之手”。 金铎:“不,再看看。”不到万不得已,金铎不想动杀机。 史行长辞职这事儿是钟华来说的。 上级领导指示史行长把收回的伟业集团的贷款再放回去,史行长不敢执行,那样做会得罪金铎,得罪金铎他将身败名裂;违背上级意图肯定得罪上级,得罪上级大不了免职,他索性辞职,退休养老了。 史行长担心自己辞职后金铎还不放过他,于是带着一箱茅台酒找钟华说情,钟华不好驳他的面子,只好带着酒找金铎,金铎不好驳大哥的面子,收下茅台答应放过他。 史行长住进医院躲起来了。 形势变得复杂,钟华自然担心金铎,还有一个人更担心金铎,那就是玉珠。因为担心,钟华和玉珠三天两头来月亮泡看金铎,一般是下班后来,在月亮泡吃晚饭,晚饭后坐一会儿回去。 玉珠不会开车,来月亮泡看金铎只能打车,她一个人还不敢打车,必须搭上凤芝。凤芝跟吕成刚同居后摇身一变当起了好主妇,照顾吕成刚半疯的老妈尽心尽力,不像从前玉珠电话一叫立马出发了,所以有时玉珠是干着急。 钟华和大奎体谅玉珠,每次来月亮泡都打电话通知玉珠,给玉珠提供了不少方便。 钟华,大奎和玉珠三人一致的意见是让金铎躲一躲。 钟华:“形势不明朗,不知道他们使什么坏,躲一躲是上策。” 大奎:“好汉不吃眼前亏,三十立计走为上。” 金铎听着,脸上微微笑着,不答复。 钟华:“去双峰林场躲躲风头。” 大奎:“去乡下也行,我有个亲戚在乡下。” 金铎脸色阴沉,不回答。 玉珠生气了,说金铎太犟,金铎实话实说:“你想过吗?我躲了他们会怎么样?我不能躲,我躲了雨点就砸在他们身上了。” 玉珠知道“他们”是谁,金铎在用身体护着“影灰联盟”和邱氏三兄弟。玉珠又是悲愤,又是敬佩,两眼饱含着泪水望着金铎,就如凝视十字架上的耶稣。 金铎给玉珠擦去泪水说:“情形没有那么糟,现在是法制社会,谁也不能胡来。” 玉珠:“我害怕,怕你有事儿。” 金铎:“不用担心,我至多是个聚众斗殴,而且,每次都是他们挑起,首先攻击我,我属于自卫。” 玉珠瞪圆了眼睛问:“这么简单?”玉珠和文慧闲聊时知道一些其它情况。 金铎知道玉珠担心什么,他调皮的一笑说:“对,就这么简单,法律是讲证据的,任何时候必须咬死。” 玉珠听明白了,金铎的意思是说他们没有证据,不能以别的罪名加害他,任何时候必须咬死。这是玉珠希望的,便开心地笑了,随即羞涩地低了头。 金铎岔开话题问:“你工作怎么样?顺心吗?” 玉珠:“都是老同事,都挺好的。” 金铎:“想起过英才幼儿园吗?”玉珠在深圳签约的幼儿园。金铎这话是随便问起的,其实正是他自己时常怀念深圳的日子,在数码的世界里畅游,自由自在,无忧无虑。 玉珠:“没想英才幼儿园,总想那段日子,开心的日子!那是最近十年我最开心的日子,这辈子,有那样的日子我就心满意足。哎?──三角梅开的可好了呢,那天我给你拿一盆来,要不要?要什么色儿的?” 金铎:“好啊,你舍得送,我就要,要红色的,热烈,激情。” 玉珠娇羞地瞪金铎一眼,意思是都这时候了还有闲心这么诗情画意的。 金铎:“你自己要注意安全,他们什么坏招儿都有,多加小心。尤其是上班,下班的路上。” 玉珠:“夏天没事儿,天黑的晚。眼瞅着冬天了,冬天黑的早,有时下班天就黑透了,回家路上是有点害怕。” 金铎:“有没有开车的同事,出点油钱,拼个车。” 玉珠:“有到是有,不在我们小区,人家得多跑路。” 金铎:“你跟她商量商量,多给钱。” 玉珠:“到了冬天再说吧。” 金铎:“别大意,把我的话当回事儿,钱不是问题,只要安全。” 玉珠点头,心里涌起一股暖流,眼圈又红了。 三天后,大家的担心应验了,凌晨三点,大批警察突然包围了月亮泡,金铎和邱文明被带走了。 二八九,釜底抽薪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大家的担心三天后应验了. 凌晨三点,金铎被傲八马和萨达姆的狂叫惊醒。金铎披衣起床向外张望,外边黑乎乎一如平常。 邱文明也起了床,听到门响,金铎说:“咋了?这叫法不对。” 邱文明说:“可能来野兽了,野狗和狼常到这儿来。” 再听,傲八马和萨达姆又没声了,暗夜一片寂静。 邱文明说:“没声了,野兽可能走了,睡吧。” 金铎回到床上继续睡觉,迷迷糊糊正要入梦,哗啦啦一阵巨响,是窗玻璃破碎的声音,前窗和后窗有人影越窗而入,金铎来不及作出反应,直接被按在床上。 其实,即便能做出反应,金铎也没有反抗的胆量,进来的是荷枪实弹,全副武装的警察,金铎在被窝里束手就擒。 最后一只靴子落地了,这一天终于来了,金铎突然有一种释然,就像上学时一道顽固的难题突然有解了。 让金铎感到奇怪是他的心里没有惊慌,没有恐惧,一切好像都已写进剧本,此时,只不过是进行一次平常的彩排;金铎心里想的是:好小子,身手不凡,不过,用来对付我这手无寸铁的白面书生有点大材小用。不知道在黑社会的刀枪炮面前,你们是不是也这么好身手。 金铎猛然想起“五·一”节那天的世纪广场,钟华的婚礼刚刚结束,婚宴后他和玉珠步行回家,他被黑熊和两个马仔追打┄┄他在狂奔中遇到两个警察,那两个警察没有向金铎提供保护,而是在黑熊的威胁下黯然上了警车,灰溜溜地走了。留下目瞪口呆的金铎,被两个马仔打的昏天黑地倒地不起。 金铎在警察的监督下穿好衣服,戴上手铐出了房间,此时东方泛白,一抹淡紫色的霞光在天际渲染一片亮丽,天正在放亮。 两条狗的尸体躺在院子大门口的地方,身下是一大滩血迹,很多苍蝇和嗜血飞虫循味而来,围绕着血迹嗡嗡嗡乱成一团。 金铎走到囚车前,警察拉开车门,金铎看见邱文明戴着手铐已经在囚车上。 邱文明抬起头,冲金铎凄然一笑,挪了挪身体,给金铎让出地方。 金铎点点头,在邱文明对面坐下 邱文明故作镇静地问:“咋样?” 金铎说:“没事儿。” “不许说话!”看押的警察一声粗暴的吼叫。 金铎和邱文明不再说话,向嘈杂的车窗外望去,很多警察忙里忙外地走动,大批全副武装的警察正列队登车撤离,金铎看不清有多少警察,感觉满世界警灯闪烁,人影晃动。 金铎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心想,抓我们俩不用着这么大的阵仗,真够小题大做了。 囚车启动时,天大亮了,太阳一如既往地从东方地平线升起,万道金光照耀大地,黑暗无可奈何地退却,光明再次降临。 囚车的轮胎轧得路面沙沙作响,月亮泡在罩着铁网的车窗外闪过;大柳树从车窗外闪过;芦苇荡从车窗外闪过,风起处芦花如雪;金铎发现邱文明眼里晶晶闪光。 警察对金铎和邱文明的房间进行了仔细的搜查,这群孤陋寡闻的家伙没有找到管制器具,没有刀,没有枪,更没有爆炸物。他们把强光手电就当作手电,雷击枪看起来就是一个袖珍吹风机,软体防弹背心被扔在地上,爆震弹引起警察的兴趣,它看起来像美国香瓜手雷,包裹有一层军绿色的塑料外壳,内体却布满小孔呈蜂窝状。 警察不知道爆震弹是什么东西,把玩半天,感觉这不是一般的玩具,便把六枚爆震弹收集在一起,带回局里交给专家研究。 金铎的笔记本电脑和手机被作为重要物证小心地保存起来;这是黑客最重要的作案工具,也是警察办案最重要的证据。 天大亮时警察全部撤走了。 文山和文海接到工友电话匆匆赶来时,在路上跟撤退的警察相遇,看着一辆接一辆警车驶过,文海说:“我操,这阵势,真踏马不小啊。” 文山说:“草他个祖宗!多大个事儿呀,看把他们嘚瑟的。” 文海赶到现场,两条狗的尸体,心疼的几乎落泪,蹲下去查看伤口,前胸有两三个弹孔。 文海立即给卫士打了电话,问:“咋整呀?有啥招儿没有?” 霍金接到消息惊呆了,瞪着眼睛发呆,十几分钟眼珠一动没动,文慧拍了拍他的脸,霍金猛醒过来,从床上一跃而起。 霍金和卫士立即下楼冲进监控车,打开电脑,对金铎的手机进行位置确认。 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霍金定位金铎的手机位置追踪到公安局大楼,霍金发现自己错了。 手机和电脑笔记本被送到技术部门作技术处理,而金铎被带到了别处,并不在这栋大楼里。 卫士释放了仿生麻雀和仿生壁虎,对技术处进行监控。到下午两点钟时机会来了。 技术处无法打开金铎的电脑和手机,这是意料之中的。为此,他们准备了两套方案,一是让金铎说出开机方式,或是密码,或是指纹,或是刷脸,这套方案最安全,最可靠,问题在于金铎肯不肯说出来;二是通过破拆直接取出CPU,再作技术解读。这个方案的问题是,破拆后很可能丢失数据,对证据的完整性造成破坏。 领导决定先试一试第一套方案,随即派人去见金铎。 这些信息当然瞒不住霍金,霍金和卫士这才趁机尾随而去。 霍金,大捶和卫士尾随技术处的车进了一个大院,很显然,金铎就被拘押在这儿。 卫士立即释放仿生麻雀和仿生壁虎展开监控。从监控里看到金铎那一刻,霍金的心就像被捅了一刀。 金铎被扒光衣服,裸体捆绑在一张木椅上,两束射灯刺眼的强光直射他的脸,金铎低着头躲避刺眼的灯光。 显然,审讯陷入了僵持。 从外表看,这是一家矿山招待所的普通客房,不是标准的审讯室。这意味着他们对金铎做出什么过火的举动都不会留下视频和音频证据。 大锤暴了句粗口,卫士吃惊地看了一眼大锤,在他的印象中,三哥是从不说脏话的。 现场的一切表明,这是典型的刑讯逼供。霍金心急如焚,热血上涌,红头涨脸;大捶和卫士的眼睛都红了。 二九0,反击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霍金,大锤和卫士追踪到金铎的下落,从显示屏上看到金铎的那好一刻,三个人热血上涌,眼睛都红了。 卫士:“二哥,咋整?……想个办法,救救大哥。” 大捶:“二哥,他们就这么几个人,咱仨冲进去,跟他们拼了,也要把大哥救出来?” 霍金眼里含泪对二个兄弟说:“想救大哥吗?” 二人毫不犹豫地点头说:“想,想啊。” 霍金问:“愿意为此承担风险吗?” 卫士问:“什么风险?” 霍金说:“坐牢的风险。” 两人异口同声:“愿意。” 霍金说:“那好,咱给他来个釜底抽薪。” 卫士问:“怎么抽?┄┄能救大哥?” 霍金点头,肯定地说:“能,肯定能救大哥,而且,只有这一招儿能救大哥。” 大捶急迫地说:“二哥,那咱快抽吧!还等什么?” 霍金说:“那好,咱仨作一下分工。”可是,三个人无论怎么分,总有一个人是单独行动,这样不妥,至少得两个人一组,霍金为难了。 卫士说:“这好办,你俩一起,我叫文海来。” 霍金想了想,点了头。 一个小时后文海风风光光地来了,听说让他给卫士当司机,一百个乐意:“嗨!再干我的老本行呗。” “影灰联盟”刚来时地面不熟,文海给卫士当司机一个多月,跟卫士混得很熟。 文海接到电话以为会有一场恶战,所以带了全套的装备;没想到只是当司机,有点失望。问:“金哥和我大哥都在这儿吧?……怎么救呀?” 霍金瞪着眼睛对文海说:“兄弟,记住,你就是个司机,别的啥也不知道。” 文海不笨,立即听懂了霍金这话的含意,连声说:“明白,明白。” 霍金和大捶带着一台电脑笔记本和一部专用手机,开着文海的皮卡去了三泉山庄。 玉珠刚到学校,接到文慧信息:“姐,告诉你个坏消息,我大哥今天早晨被抓走了。” 玉珠觉得脑袋轰一声,跌跌撞撞跑进一个空房间跟文慧通了话,确认消息无误后,玉珠躲进洗手间痛哭一场。 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摧毁了玉珠的自尊心,她越来越自卑。此时此刻,玉珠更是极度自责,她认为是自己把金铎害了,玉珠在心里痛骂自己是扫帚星,害人精。她边哭边使劲儿掐自己,只有疼痛能冲淡悔恨,只有疼痛能为自己赎罪。 玉珠哭红了眼睛,没法上课。跟同事串了上午的课,戴上太阳镜往家走,走到半路心有不甘,不能就这样回家,我得想办法救他。 玉珠鬼使神差地去了公安局,走进了杨茂林的办公室。 玉珠坐下来,一句话没有,只是哭。 杨茂林知道玉珠为什么来,也知道她为什么哭。他把纸巾盒放在玉珠面前,看着她哭。曾经的恋人,有一种无需多言的默契。 玉珠哭了一会儿,擦了擦眼睛,对杨茂林说:“我来是┄┄” 杨茂林用手势制止了玉珠,不让她说下去。他起身跛着一条腿走向铁皮柜,打开铁皮柜,取出一个大词典大小的包裹交给玉珠。 杨茂林轻声说:“我坐在这儿正琢磨怎么办好,你就来了,多巧。” 玉珠被他的举动搞懵了,疑惑地问:“这是什么?” 杨茂林凑近了说:“它能救金铎。” 玉珠问:“真的?┄┄怎么救?” 杨茂林:“你现在把它带回家,明天,或者后天,我会跟你联系,给一个地址,你把它快递给我。” 玉珠把包裹扔在桌子上,生气地说:“算了吧,你搞什么把戏,能帮你就帮,不能帮你给个痛快话儿,我没空跟你闹着玩儿。” 杨茂林并不生气,他呵呵一笑,凑近玉珠耳语了几句。 玉珠立即破涕为笑,满脸羞愧,把包裹抓在手里说:“我知道了。”话音刚落,眼泪又断线的珠子一般滚落下来。 “你自己注意安全。”玉珠抽泣着说。 杨茂林痛惜地对玉珠说:“别哭了,看你眼睛肿成鲜桃了。你回去吧,我准备一下就出发了。” 玉珠站起来说:“我等你信儿。” 杨茂林点点头,送玉珠到走廊,看着玉珠袅娜的身姿走过长长的走廊,消失在楼梯口。 杨茂林背着一个双背包出了办公室,打车去了医院。他交给王胜代局长一个打印的请假申请,有朋友给他介绍了一个医生,如果能手术,他的腿有可能恢复大部分功能,所以,他去北京看医生,请假一周。 王胜拿着请假申请翻来覆去看了半天,神秘地一笑说:“金大侠被抓了吧?” 杨茂林点点头说:“听说是,今天凌晨抓的,你不知道?” 王胜黑着脸摇了摇头。 杨茂林不再说话,两人沉默良久,王胜局长从床头桌上拿起一支碳素笔,在请假申请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交还杨茂林说:“去吧。祝你马到成功!” ──明显话里有话。 这个老刑警,显然识破了杨茂林的鬼把戏,但识破了不说出来,用话轻轻一点,两人心照不宣,相视一笑。 杨茂林乘当天下午的高铁去了北京。 金铎被抓第三天清晨六点钟,一辆黑色的奥迪Q7驶出三泉山庄88号别墅。 奥迪Q7沿三泉河边的林荫大道穿行于密林之中,驶过碧波荡漾的绿湖,二十分钟后驶出三泉河峡谷,驶上高速公里。 上高速后,奥迪Q7的车速猛然加快,持续加速,十几秒钟后便超过了200脉,这台奥迪车象一头发疯的怪兽,在高速上蛇行狂奔,上演着最后的疯狂。 奥迪Q7在超过十几台同向汽车后,速度已经超过260脉,它做出最后一个蛇行超车后,终因速度过快失去控制,先是撞向左侧护栏,车尾前甩之后腾空而起,在空中翻滚780度以后坠落地面,摔落一地零碎;之后在地面又翻滚了数个360度,越过护栏,滚下路面后砰然起火,火焰迅速扩张,掩没了整个车体。 很多路过车辆纷纷停车,有人提着灭器前往救援,但熊熊的火焰烤得脸和手生疼,根本无法靠近;众人只能围观。 大火燃烧了三十多分钟自然熄灭,一部近百万的豪车烧成一堆黑乎乎的废铁。 文海的皮卡车幽灵一般滑过围观者的车阵,驶向远方。 上午十点钟,官方微信公众号发布一则消息:记者从交通部门获悉,并得到省委宣传部确认,屈XX副省长今天早晨在一次车祸中不幸去世,事故原因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屈副省长被烧成了一砣黑炭,根本无法辨认,警察从那砣黑炭中发现了一块腕表,那是一款价值65万美元的全球限量版宝格丽自鸣陀飞轮腕表,经过烈火的高温煅烧,表体竟完好无损,稍加擦拭仍然熠熠生辉,时针,分针,秒针,运行正常。 65万美元,相当于一套别墅的价格,钱没白花,确实货真价实。由此确认那砣黑炭便是屈副省长。 另有目击者在新浪发布微博说,今天早晨的车祸开车的是屈副省长,副驾驶还坐着一名漂亮的年轻女子──图有真相。 这则微博发布两个小时后,发布者未作任何解释,主动删除了这条消息。 发布者虽然删除了消息,但阅读和转发者已达数十万,网络上顿时谣言四起。 二九一,酷刑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霍金和大捶完成釜底抽薪任务,第三天八点多钟回到矿山招待所与卫士汇合,兄弟相见,不胜感慨;却见卫士满脸疲惫,眼皮粘滞;文海狂躁不安,哭肿了双眼。 至此,金铎和邱文明被捕已经过去了50个小时,审讯者用尽了刑讯手段,却一无所获,因此恼羞成怒,变得更加残忍,更加疯狂。 卫士和文海从监视中眼看着兄弟受折磨,更是心如刀绞。 刑讯逼供是一门古老的学问,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方式。因为有刑讯逼供,才有屈打成招。这种方式极不人道,手段残酷,行为残忍,野蛮原始。 早些年,在伪满洲国时期的日本特高课和民国时代国民党军统局,对革命党人用尽各种惨绝人寰的酷刑,能挺过这种酷刑的人微乎其微。 当代,因为人道主义的国际共识,原则上各种酷刑被法律法规所明文禁止。 但是,刑讯,这种野蛮,残酷的方法因为行之有效,便被不法之徒以更加隐避的方式秘密实施和应用。 当年,以世界人权卫士自称的美国,为了获取情报,在关塔那摩监狱,对囚犯采用裸体,污辱,强迫学动物爬行,强迫吞食人和动物排泄物,电击等手段,凌辱,胁迫囚犯,目的就是折断你的自尊,摧毁你的意志,令其驯服如狗,服从指令,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现代文明排斥这种残忍和野蛮,制定法律法规严格禁止刑讯逼供。因为要规避法律法规,当代酷刑的共同特点是不在肉体上留下痕迹,也就是不留施刑的证据。 所以,世界上的刑讯逼供就有了大同小异的固定模式:比如脱光衣服,裸体会使人极度自卑,意志崩溃;比如几天几夜连续审讯,不许睡觉,造成生理上的紊乱,从而导致意识混乱;比如电击,全身难以忍受的剧烈疼痛;比如高压凉水喷脸,无法呼吸,因窒息脑乏氧,沉陷死亡的恐惧;比如用塑料袋套头或者宣纸蒙面,往纸上浇水,效果也是窒息,恐惧,而且,这是极危险的手段,稍有不慎,可导致对方脑水肿死亡。因此,常被用于不见血的杀人。 这一切,金铎和邱文明都体验了一遍,审讯者仍然一无所获。不仅一无所获,技术处传来消息: “草踏马滴!咱让这小子耍了。” 原来金铎按照警方的要求,把电脑笔记本和手机的密码写在一张纸上。因为急于取得案件的突破向上报功请赏,写着密码的纸片被拍照后即刻传回技术实验室。 当警方惴惴不安地把密码输入笔记本电脑后,电脑先是黑屏,十几秒钟后传出电路短路特有的“吱吱”声,随后所有的接口处都往外喷射刺鼻的黑烟,操作的警察经验老道,见此情景,立即深蹲,四肢交替,返祖成猿猴爬着逃离现场。 “砰──”的一声,电脑笔记本自爆成了无数的碎片,刺鼻的黑烟充满房间。 浓烟散尽,警方在满屋的电脑碎片中找到电脑笔记本的CPU,不出所料,CPU已经熔成一个塑料和金属混合的硬疙瘩。 金铎手写的密码是个圈套,警方发现低估了这小子。吸取经验,放弃金铎写的密码,对手机拆机,取出内存,另外解读。 谨慎起见,警方特请华为手机专修师傅来帮忙拆解。 请来的师傅是华为特约维修师,技术精湛,业内有名,拆解华为各型手机那叫轻车熟路。只见他熟练地取下几枚小螺丝,用一条薄金属片插入手机外壳缝隙,轻轻一撬,外壳便与屏幕分开。 师傅刚取下外壳后盖,手机“哧──”一声发出耀眼的蓝光,师傅的手像是被蛇咬了一口,他立即丢掉手机,手机落地的瞬间变成一团蓝荧荧的火焰,火星四溅,蓝烟刺鼻。 室内所有的人大惊失色,有的就地卧倒,有的撞翻椅子逃窜,有的吓傻了,眼瞅着手机在大理石地板上烧熔成一张不规则的黑饼子。 技术处长沮丧至极,拍着大腿直叫:“完了,完了,等着吧。证据全毁了,非得受处分不可。” “草踏马的!……这小子把咱耍了!”有人大叫。 “这小子不简单,咱小瞧他了。完了,这下全完了。” “都是马后炮,早干啥去了?” 技术处的惊魂一幕传到审讯室,金铎得意地嘿嘿一笑,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这一局金铎完胜。 这小子不好对付,敢耍警察,胆儿也忒肥了。新一轮加强版的折磨开始了。 这是个有利可图的案子。唐英杰承诺了巨额奖金,如果案件取得突破,追回资金,所有办案人员论功行赏,都会发一笔数额可观的大财,对,不是小财,是大财,是几十至上百万的大财。 在巨额财富的诱惑下,非法办案人员就像嗅到腥味的野狗,急躁而疯狂。 根据圈儿内的经验,连续审讯不许睡觉,再坚强的人也挺不过72小时,过了这个界限,人的意志崩溃,近乎疯癫,让咋样儿就咋样儿,只求睡一会儿。 现在已经过了50个小时,再加把劲儿,胜利在望,成捆的钞票在前方招手。 利令智昏,图财害命,这话揭示了人性的丑恶。在利益的激励下,邱文明最先被重伤送进医院。 邱文明因为右腿膝关节强直,不能回弯儿。非法审讯他的人就在他的瘸腿上打主意,将他的瘸腿搭在椅子上,用脚向下踩他的膝关节。 这一招儿很损,每踩一下,肌肉和韧带撕裂般的剧烈疼痛让邱文明痛不欲生,在昏厥和清醒的边缘,邱文明用喊叫和怒骂缓解疼痛。对方越是施压,腿越是疼痛,邱文明喊的越响,直到喊破嗓子,鲜血从口中喷出,他将血痰直接吐到对方的身上,脸上。 对方被激怒了,终于失去控制,“嘎嘣──”一声,邱文明的瘸腿断了,邱文明惨叫一声昏厥过去。 监控室里的邱文海看见这一幕泪流满面,疯了一般,把头撞的车厢咚咚响。 伟业集团资金失窃案邱文明确实没参与,而且金铎早就提醒他,关于他和他带来的人,什么都不要问,他确实一无所知。 警方抓他时考虑了这种可能,所以,从开始就没想在他身上有所突破,只要他认怂,积极配合,把知道的都说不出来,很快就会释放他。可是这小子不识抬举,又喊,又叫,又骂,死不认怂,这才被踩断了腿。 邱文明腿断了,因为是非法拘禁,审讯人员也害怕,一时气愤失去控制,在审讯中这算事故,可能要吃官司;虽然上头有大官罩着,不会有大事儿,但现在是网络时代,动不动就曝光,曝了光就谁也罩不住了。 这事儿当即上报领导,领导指示马上送邱文明去医院。邱文海开着皮卡尾随去了医院。 二九二,因果相生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邱文明在审讯中断了腿,被紧急送往医院。 两名专案警察把邱文明送到医院,跟先期到达的同事交接完毕,开车往回走,刚上高速没走多远,一辆皮卡车疯牛一样追了上来,不偏不倚,把警察的车子撞出护栏,警车几经翻滚,重重地砸在稻田里。车内警察一死一重伤。 重伤警察颅内出血,急诊手术后一直昏迷不醒;皮卡司机浑身多处严重挫伤,右侧四根肋骨骨折,肋骨断端刺穿胸膜,刺破肺脏,造成血气胸,差一点憋死。经过急诊手术,虽然脱离生命危险,但需要卧床治疗一个月。 皮卡司机叫:邱文海。 警方很快就发现邱文海和邱文明的叔伯兄弟关系,发现死伤的警察是专案组负责审讯邱文明办案人员,也就是说,是他俩搞断了邱文明的瘸腿。 很显然,邱文海有故意报复嫌疑,邱文海当即被监视治疗,他的病房每天24时有警察看守。 邱文海从手术麻醉中苏醒后,经过医生同意,警察开始三番五次地审问邱文海。 警察:“你开车去那儿?” 邱文海:“省城。” 警察:“去干嘛?” 邱文海:“买药和鱼粉。” 警察:“买什么药?” 邱文海:“土霉素。” 警察:“买多少?” 邱文海:“要是价格谈得好,买二百公斤。” 警察:“你知道你追尾的车里是什么人吗?” 邱文海:“不知道。” 警察:“他们是审讯邱文明的办案人员。” 邱文海:“是吗?这么巧?┄┄我不知道。” 警察:“你知道邱文明被抓了吗?” 邱文海:“知道。” 警察:“你怎么想?” 邱文海:“不知道警察为什么抓他,他就是个养鸭子的,能有什么事儿?警察不会冤枉他,他没大事儿。” 警察:“他的腿折了,你知道吗?” 邱文海:“知道,我醒过来就有人告诉我了。” 警察:“你怎么想?” 邱文海:“下手太狠了,会遭报应。” 警察:“你知道谁下得手吗?” 邱文海:“不知道,我又不是孙悟空,我上那儿去知道。” ┄┄ 类似问题,两组警察在两天时间里审问了不下十几遍,警察反复问同类问题是等着你出错,之后再紧抓错点穷追不舍。然而,邱文海反复回答了五遍,没出一点错。 警察没辙了。 事故报告递交到王胜代局长办公桌上。王代局长问办案人员:“你们是啥意思?” 胖警察:“虽说前车警察是审讯邱文明,造成他再次断腿的当事人,不过,这事儿内部知道的人都不超过三个,全都是专案组的领导,我们也是事后才知道,邱文海怎么会知道呢?他不可能知道。所以,综合考虑,我们认为这事儿纯属是巧合,说因果报应不太恰当,反正解释不了。” 这个胖警察平时就是个因果报应的信徒,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有什么果,必有什么因。此时更是坚信因果报应。你弄断了人家的腿,人家撞翻了你的车,要了你的命。 瘦警察:“邱文明和邱文海是堂兄弟,这事儿怀疑邱文海故意报复没毛病,可怎么整也对不上牙儿,咱不能凭猜测办案不是。” 王胜问:“那个两个警察跟邱文海在医院见面没有?他们认识不?” 瘦警察说:“没有,他们不认识。邱文明腿断了以后,他俩先上报领导,领导让他快送医院,他俩送到医院是跟咱们的人交接的,交接完就走了,绝对没跟邱文海见面。那俩人走了以后,负责接收的人才通知家属。” 王胜哦了一声,点点头。 胖警察说:“善恶有报,恶有恶报,别不信。” 瘦警察瞪了胖警察一眼,意思是别胡扯,这是正式汇报。 王胜问:“那,你看,怎么办好呢?” 瘦警察卖弄地说:“根据疑案从轻,疑罪从无的原则,应该解除对邱文海监视,不然,人家行政诉讼,咱不占理。就算人家不诉讼,咱也得依法执法,不能乱来。” 王胜赞赏地点点头,拿笔在报告上批示:“解除监视,封存证据,补充调查。” 这三句话只有解除监视是实的,其两句是官样儿文章。 因为没有证据,无所封存;报告批示后,此案结案,之后大家各忙各的,这一页就翻过去了,那有什么补充调查。 邱文海舍命一撞,虽然自己身体也受了重伤,心里却舒畅无比;这一点太像吕成刚,明知是深渊,为图一时快意也要纵身一跃。 这个车祸,人人都觉得蹊跷,经过段子手加工编辑,演绎成各种版本流传于民间,在所有的版本中,“因果报应”说最受追捧。趁此机会,各教门的信徒们把因果报应大张旗鼓地宣扬一通,劝导人们与人为善,多做好事儿,多往功德箱扔钱。 半天时间内发生两起车祸,三死一重伤;表面看不出端倪,其中确实暗藏因果。 屈副省长车祸去世的消息通过各种渠道迅速传播开去,公安厅那位副厅长急召反诈办主任商量,这个案子从开始就是按照屈副省长的意思办的,屈副省长在,有他罩着,案子可以放手办,出了事儿有人说话;现在没人罩着了,案子再办下去,妥不妥?这样干行不行?┄┄别弄的吃不了兜着走。 反诈办主任立即明白了厅长的意图,眼珠儿转了转说:“那这样,到下午三点,如果姓金的招了,当然好,案子接着办下去。如果还没有突破,放人,稳妥善后。” 副厅长满意地点点头说:“行,适可而止。” 领导的指示精神很快传达到专案组,专案组立即传达到审讯室,私下里有人把消息透露给了唐英杰。 审讯金铎的警察是一老一小,老警察听着电话有点懵,问:“啥意思?”老警察想问是继续审,还是等着放人。 专案组领导没那耐心,回答:“没啥意思,照我说的执行。” 老警察放下电话,对小警察说:“真他妈。抓是他们,放也是他们,真能扯犊子。” 小警察问:“咋的了?┄┄啥意思?” 老警察想了想,自作主张,悄悄对小警察说:“再加把劲儿,要是还不招,下午三点放人,说好的奖金可就泡汤了,唉!──咱爷们儿没那个发财的命。” 对金铎的新一轮折磨开始了。 二九三,买命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金铎和邱文明被抓捕过去了50个小时,对他非法审讯的“警察”除了让邱文明的瘸腿又断了一次,其它一无所获。 霍金实施的釜底抽薪计划果然有效,发生在三泉山庄的一场车祸改变了案件的性质和进程,如果审讯到下午三点还没有突破,上峰指示放人,并妥善善后。 非法审讯他的“警察”接到这个消息极不乐意,因为唐英杰许诺了巨额奖金,人要是放走了,奖金岂不出泡汤了? 面对巨额奖金的诱惑,当班的“警察”实在不甘心就这样放弃,决定加码审讯,争取在下午三点钟前取得突破。 对金铎的又一轮折磨开始了。 金铎从进入审讯室就被脱光衣服,一丝不挂,戴着手铐,固定在特制的审讯椅子上。9月天气,室温不到20度,金铎被冻得嘴唇青紫,面无血色,身体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 这种特制的审讯椅是用不同口径的钢管焊接制成,重量近百公斤,两个成人勉强能搬动。 裸身坐在这种椅子上屁股下冰凉;还要忍受强光灯照射,问话,吼叫,怒骂,污辱,薅头发,打耳光。 金铎就这样忍受了50小时,50个小时没睡觉,精神有点恍惚,意志已经濒临崩溃。 睡意潮水一样一阵阵袭来,金铎感觉睁眼的力气也没有了,眼皮粘在一起,可是稍一瞌睡,守在一旁的“警察”或是吼叫,或是拍打头顶,打耳光,薅头发,疼痛瞬间驱散了睡间,这个家伙的任务就是不断地弄醒金铎,不让他睡去。 这50个小时里,金铎被套了两次塑料袋,两次昏厥;二次被凉水喷脸,浇身,冻得几乎失去知觉,那种窒息感会让人体验死亡的恐惧,只剩下一个念头,活下去,只要能活下去,怎么样都行。 审讯金铎的“警察”二班倒,两人一班,每班12小时;深夜时,他们留一个人看守,另一个人可以去打个盹儿。这个班的两个“警察”是一老一小,老的胖,小的瘦。 此时,小“警察”走到金铎身旁,打开固定装置,提起金铎,几乎是拖着金铎到了洗手间,之后把他捆绑在暖气管子上。 小“警察”退后两步,将橡胶管子接到自来水龙头上,打开阀门,橡胶管子像蛇一样跳跃起来,小“警察”抓住橡胶管,自来水冰凉的水柱直喷金铎的身上,脸上。 金铎激灵打了一个寒战,在寒冷的刺激下浑身颤栗,不断地扭动身体,转动头颅,挣扎,躲避,无论怎么挣扎,都躲不开喷射而来的高速水柱。 小“警察“不断调整水柱的角度和力度,努力把冷水喷射到金铎脸上,让他无法呼吸,让他呛水,让他感受溺水的恐怖,让救生欲摧毁精神世界的一切。 金铎越是躲避,越是激发小“警察“邪恶的取乐欲望;仿佛对抗性游戏,一个用性命逃避,一个用人性至恶戏弄取乐。 半个多小时后,金铎已经筋疲力尽,身体不再扭动,耷拉着头任凭水柱喷射在脸上,水花四溅。 此时金铎的肚子里几乎灌满了凉水,喉咙因呛咳火烧火燎地疼。 小“警察”停止折磨,走近金铎,查看还有没有呼吸;金铎猛然抬起头,将一口冷水喷在他的脸上。 小“警察”扬手打了金铎两个耳光,用最下流的话咒骂金铎。 金铎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抬起头,怒目而视,这是濒死之人利刃般的目光。小“警察”做贼心虚,被金铎的目光震慑,一边后退,一边抓起水管,手不停地哆嗦,却没有勇气再次打开阀门。 这时,老“警察”在外边喊道:“差不多了吧。别弄死了,弄死了麻烦。” 没等小“警察”回答,走廊里响起“笃笃笃”的敲门声,老“警察”走过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笑呵呵的宋军,带着一个旅行箱,他和老“警察”是熟人,拉起老“警察“走进了另一个房间。 宋军打开旅行箱,满满一箱浅粉色的百元现钞。老“警察”的眼睛立即放出恶狼般的贼光,就象饿狗看见羊肉,结巴着问:“这,啥,啥意思?” 宋军凑近耳语道:“二百万,买条人命。” 老“警察”脸色一沉,退后一步瞪大了眼睛,他有点懵圈儿。嘴唇哆嗦着说:“这……这……这?不……不!” 宋军合上旅行箱,笑着轻声说:“呵呵,怎么样?动动手,这就是你的了。” 老“警察”低头想了一会儿,抬起头,看着宋军摇了摇头说:“五个小时前行,现在不行。” 宋军凑近了问:“这就奇了怪了,五个小时前怎么行,现在怎么不行了?咋的了?” 老“警察”板着脸说:“五个小时前有人罩着,不怕事儿;现在不行,没人罩着了,出事儿自己擎着。” 宋军哼哼一笑说:“老哥,理儿是这么个理儿,不过,有人罩着还轮到你发财吗?┄┄老哥,你有五十多了吧?这辈子可能就这一次发财的机会,过这村儿,可就没这店了。” 老“警察”脸色苍白,不断地摇头。 宋军问:“好好想想,真不行?” 老“警察”点点头。 宋军失望地叹口气,静静地等了几分钟,看老“警察”没有回心转意的意思,惋惜道:“唉!──可惜了,多好的发财机会。” 宋军慢慢地站起身,拉起旅行箱慢慢地往处走,伸手拉门的一瞬间,老“警察”叫道:“等,等等。” 宋军站住了,转过身,望着老“警察”笑。 老“警察”说:“这事儿,完事儿以后,我可能就得脱了这身皮了,我们是两个人,你这些太少了。” 宋军微微一笑,问:“你说个数。” 老“警察”目露凶光地盯着宋军说:“加一倍。” 宋军眨眨牛眼说:“好,稍等。” 宋军往旁边的椅子上坐定,掏出手机一通点击。抬起头来说:“加一倍,没问题,先付这200个,事成后再付200个。” 老“警察”当即摇头说:“不成,不成。到时候我怕没空讨账,现在就付清,再过几个小时,下午三点就放人了。” 宋军又在手机上比划一阵,之后问老“警察”:“你说个账号,现在就转过来。” 十几分钟后老“警察”账户果然转进来200万。 宋军说:“老哥,就看你的了。” 老“警察”两眼血红,用力地点了点头。 老“警察”拖着旅行箱回到审讯室,把小“警察”叫到一边,打开箱子,小“警察”惊的眼睛差点掉出来。问老“警察”:“叔,这……啥意思?” 老“警察”咬着耳朵嘀咕了一会儿,小“警察”吓傻了。嗫嚅道:“这┄┄这,叔!┄┄我,我┄┄那个。” 老“警察”沉着地说:“200个,咱俩二一添作五,机会难得,一辈子都不一定赶上一次。有了这些,你房子,车子,老婆,什么都不愁了。你想想,你说行,咱把钱留下,你说不行,我给人家送回去。” 老“警察”玩儿心眼儿,把小“警察”骗了,他的账户里有200个,再分现钞100个,他独得300万,小警察只有100万。 小“警察”从没见过这么多钱,而且唾手可得,一时有点傻了,定了定神问:“叔,你什么意思?” 老“警察”咬着牙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要白不要。” 小“警察”迟疑地点点头说:“行,我听叔的┄┄那,怎么整?”小“警察”刑讯刚上手,杀人一时还没胆量,也没有招法。 老“警察”拉着小“警察”进了洗手间,先是比划了一个套头的动作,之后作了一个直挺挺的动作,之后,取下热水器的出水管,作了一个缠脖子的动作。 小“警察”懂了,这是先给金铎套上塑料袋,等他窒息死亡后,再拖到洗手间,把热水器的出水管缠到他脖子上,制造他畏罪自缢的现场。 事后可以说金铎趁大便之机,自缢身亡;当事警察年轻没经验,因为气味难闻,一时疏忽,脱离监视,嫌疑人趁机自缢。 二九四,浴血救兄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审讯金铎的警察得知下午三点要释放他,心有不甘到手的奖金就这样错过,正加码审讯,宋军带着巨额现金来买金铎的性命。 老警察和小警察一番商量后,老警察示意小警察如此这般,小警察听懂了,点点头,老警察让他取过双背包,把十捆带着银行封条的现钞塞进包里,小警察背起包走出招待所,走进停车场自己的车旁,把双肩包塞进后备箱。 小警察回来后,老警察用一个很大的购物袋装好钱,也去了一趟停车场,把钱放在车子的后备箱。 老警察和小警察的这个举动暴露了他们的车子,卫士随后在这两台车上安装了“上帝之手”。 升级后的“上帝之手”更智能。默认设置是车子超过80脉后程序自动启动,之后车子便进入免打扰加速模式,直线加速,二十秒内即可加速至200脉以上──这20秒就是人间与天堂转换的快捷通道,当然,天堂不是人人可去的,也可能是地狱。 老警察和小警察安顿好了巨额脏款,两人又咬着耳朵嘀咕了一会儿。小警察拿起一个塑料袋走向金铎。 金铎此时已经进入浅昏迷,呼吸微弱,意识朦胧,一只脚已经踏上黄泉路不归路,手足不由自主地抽动。 一直紧盯着监视器的霍金一看小警察要动手,大喊一声:“兄弟!抄家伙,跟他们拼了。” 卫士打开装备包,只有三件武器:一件软体防弹背心,一把雷击枪和一把强光手电。 这台车改装后一直执行秘密监控任务,根本没想到参与对抗冲突,所以没配备更多武器。 霍金因为得打先锋,首选雷击枪;大捶把强光手电让给了卫士,大捶就只有一把板手当武器了。 霍金说卫士最小,让他穿防弹背心;卫士不穿,说二哥你最危险,应该你穿。推来让去,最后还是霍金穿了防弹背心。 一切准备停当,卫士把车开出树林,冲进院子,停在招待所正门。 这家招待所规模很大,全是平房,呈“H”形,当年矿山兴盛时,这里肯定兴旺过,后来矿山资源枯竭了,招待所也冷清了。偌大个院子,只停着十几台车。 这几个顾客肯定养不起这家招待所,小鸡儿不撒尿──各有各的道儿,招待所另有进财之道。 因为这儿偏僻清净,每到晚上,野鸳鸯们蜂拥而来,院子里便停满了车,这些车半夜或者凌晨就走了,到早晨一切又恢复冷清。 专案组选中这里,包租了“H”右上角的十几个房间,在走廊安了一张桌子,设专人把守,形成一个相对封闭的区域,成为“闲人免进”的禁区。 霍金他们要过的第一关就是把守走廊的两个警察,之后才能到审讯金铎的房间。 他们要对付的警察是四个,走廊两个,审讯室两个;把守走廊的警察有警棍和手枪;审讯室的警察有电警棍。 霍金他们只有三个人,体力上,只有大捶可以一拼,卫士和霍金根本不是对手。 霍金有超越常人的智商,此时他的高智商帮了大忙。巧合的是,霍金不仅智商超人,他的容貌跟他的智商一样超人。 霍金的发育是把所有的营养都供给了脑袋,眼睛,嘴,所以这四个器官出奇地强大;有人多吃多占,就有人忍饥挨饿;营养不良的鼻子,躯干,四肢却不成比例的弱小,近似科幻电影中的火星人。文慧给他起的绰号就是“火星人”。 霍金正是利用他惊怵的火星人容貌,兵不血刃地救出了金铎。 原本把守走廊的应该是两个警察,正式上岗时两人私下商量,一个人足够,不必两个人死守,所以两人轮班进房间休息,看电视。这样平时就只有一名警察把守走廊。 当霍金迈着太空步出现在走廊远端时,把守走廊的警察先是以为自己眼花了,揉揉眼睛看清后又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等他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时,已经来不及了。 霍金已经到了十米距离之内,霍金一扬手,一个蓝莹莹的“雷电球”迎面飞来,“哧──”一声响,火球烧灼皮肤发出烤肉的焦糊味。 警察像是一下被抻直了,仰面直挺挺向后倒去,碰翻椅子,发出很大的响声。 房间里的警察大声问:“咋的了?” 这个警察警惕性很高,人很鲁莽,他抓起手枪,子弹上膛冲出房间。然而,他犯了一个错误,他冲出来后没有左右瞭望,而是直接面向了走廊外侧查看,其实霍金在他身后,他发觉不对回身时,已经太晚了,“雷电球”不偏不倚击中他的面部,跟刚才那个警察一样,他也突然被抻直了一般,直挺挺向后倒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烤肉的焦糊味。 霍金解决了守卫,大捶和卫士跑步奔过来。 当大捶一脚踹开门,冲进房间时,老警察和小警察都惊呆了,正所谓做贼心虚,他们根本没有反抗意识,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大捶一把扯掉金铎头上的塑料袋,喝令小警察打开固定装置。之后拽过床单,用床单裹了金铎的身体,背起就走。 随后,老警察和小警察都吃了霍金的“雷电球”,直挺挺地倒地。 大捶背起金铎往外便走,霍金和卫士紧随其后,刚走出十几米,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断喝:“站住!站住别动!”声音很大,走廊笼音,放大了音量。 霍金回头一看,一个警察从房间跑出来,双手端枪逼住了他们。 原来这是下班的警察没回家,躲在房间里睡觉。听见动静出来查看情况。狭路相逢,你死我活,霍金二话不说,举起雷击枪就打。 两人距离有二十米开外,虽然在雷击枪的有效射程内,但雷电球的飞行速度比弓箭还慢,对方很机灵,闪身躲过了。 对方向霍金开了一枪没打中。 卫士举起强光手电向对方脸上照射,几乎同时,对方向卫士开枪了。 卫士射出的强光虽然致盲了对手,但几乎同时,对方射出的子弹击中了卫士,只见卫士一个趔趄,向后跌倒。 对方已看不清目标,胡乱开了几枪,被霍金射出的雷电球击中,扑倒在地,手枪在地面上滑出很远。 霍金抱起卫士,他右胸中弹,霍金用手捂着弹孔,那里捂得住,温热的鲜血从霍金的手指间涌出,湿透了卫士的衣服。 卫士呼吸艰难,脸色苍白,大睁着楚楚可怜的眼睛,吃力地问:“二哥,我┄┄上不来┄┄气,救我!┄┄我┄┄不想死。” 霍金鼻子一酸,热泪盈眶;卫士一声呛咳,鲜血喷了霍金一身一脸。 霍金擦了一把脸上的血,背起卫士向外疾走,边走边说:“五弟,你不会死,我不让你死。都怪哥,背心给你穿就好了。” 卫士呼吸困难,嗓子里咕咕响,血从嘴里涌出来,染红了霍金的肩膀。 二九五,魂兮归来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霍金和大捶护送金铎和卫士到达人民医院时,钟华,大奎和凤芝已经等候多时。 玉珠却没来,无论是凤芝,还是钟华,都没勇气通知玉珠,怕她接受不了这个打击;金铎虽然被救出来了,但不知道是什么状况,此时让玉珠与他冒然相见,怕玉珠承受不住,出现意外,玉珠的状况已经很糟糕了,不能再雪上加霜。 自从金铎被抓,玉珠的精神受了强烈刺激,整日意识恍惚,神情黯然,目光呆滞;夜里睡不着,白天没精神;一天不吃饭也不饿,常常坐着发呆,手里拿着梳子到处找梳子。 金铎能逃脱樊篱怎么说也是件好事儿,如果金铎状态好,当然得及时通知玉珠,她的状态肯定也会好起来;如果金铎有个三长二短,就应该暂时瞒着玉珠,以免她的状况进一步恶化。 金铎的别克商务舱急速闯进医院,早已等候在急救中心的钟华和医生护士们推着担架车围拢过去,把金铎和卫士抬下车。 卫士流血很多,车内地板上全是血迹。 卫士急诊进了手术室,输了两千多毫升血,手术进行了四个半小时,抢救成功,卫士除了右胸留一道很长的伤口,推出手术室时生命体征平稳,医生说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医生说出了这么多血还能活下来,真是个奇迹。 金铎的状态却令人担忧,他一直昏迷不醒,在ICU重症监护病房一直处于病危状态。 汇总各项检查结果,医生谨慎的作出了诊断:1,弥漫性脑水肿;2,肺水肿;3,脑死亡?第三个诊断划了个问号,意思是有可能,但不能确定。 最可怕就是“脑死亡”,其实就是植物人。 主治医生解释说:他的状况跟溺水差不多,脑水肿是因为窒息乏氧造成的,肺水肿是因为吸入太多的水,跟溺水相似。不过,溺水是在很短时间里肺内吸入大量的水,使空气无法进入肺泡,从而窒息死亡。但是,溺水一般不会造成脑水肿,脑水肿必须是长时间,持续性,间断性窒息乏氧才能导致。这个情况有点怪┄┄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的状况说明他经历过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 钟华问医生,金铎到底有没有生命危险。 医生犹豫了一会儿,他在寻找合适的表达方式,然后说:“当然有,他的第三诊断是脑死亡,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植物人。不过,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所以,这个诊断的后边有一个问号。我们即刻下发病危通知,家属要有思想准备。” 钟华眼睛湿润了,耷拉着脑袋默然走出了医生办公室。钟华躲进卫士间,任凭眼泪流个不止,哭了个痛快。 钟华在卫生间流了一会儿泪,稳定了一下情绪,先给金铎的姐姐打了电话。钟华放下电话走近凤芝,小声跟凤芝商量,要不要告诉玉珠,这可能是金铎的最后时刻,应该让玉珠见一面。 钟华哽咽着说:“也许是最后一面了。” 凤芝表现得比钟华坚强,回答说:“行,电话里说不清,怕她经受不住,我现在去,当面告诉她。” 凤芝走出医院,一个人走在大街上,想想玉珠的凄苦,金铎的磨难,吕成刚遥遥无期的牢狱生涯,自己的无依无靠,无限的悲痛涌上心头,竟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凤芝站在路边痛痛快快地哭了一会儿,心想,这样的坏消息,太难开口了,再拉个坠背的吧。 文慧接到凤芝的电话立即下楼,跟凤芝一起到了玉珠家。 尽管凤芝说的很委婉,玉珠还是愣怔了半天,之后突然起身,推门向外狂奔。 当玉珠迟疑地推开金铎病房的门,轻轻走进金铎的病房,众人自动让出一条通道,通道尽头的床上躺着金铎。 金铎双眼紧闭,脸色苍白,颜面浮肿,扣着吸氧面罩;身上连接着很多导线,床边有好几台仪器,发出细弱的蜂鸣;手上,脚上挂着输液器。 玉珠一步一步走近金铎,凤芝和文慧一左一右紧随着她,众人的目光随着玉珠移动。 出人意料,玉珠没有抱头痛哭,也没有失声叫喊,她静静地看着病床上的金铎,好像看一个陌生人。 突然,玉珠边后退,边自言自语道:“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金铎的姐姐走过去,拉着玉珠手说:“玉珠,别这么说,他是坏人害的,不是你害你,你别这么想。” “不,是我害的。”玉珠很肯定地说。 金铎的姐姐把玉珠拉向旁边,怕她站在床前越看越难受。 玉珠突然从金铎姐姐手里抽出手,双手向自己白皙,细嫩的脸上用力抓挠。 凤芝立即扑上去抱住了玉珠,控制住她的手臂,不让她动。玉珠使劲挣扎,大叫:“金铎──!金铎──!”随即终于失声痛哭起来。 虽然凤芝搂抱很及时,玉珠的脸上还是留下数道血痕,血痕在玉珠白净的脸上格外显眼,血痕渗出米粒般的血珠,血珠融汇在一起,形成血滴滚落而下。 金铎的姐姐一手抓着玉珠的手不让她动,一边仔细查看玉珠血淋淋的脸,心疼的“哎呀哎呀”直叫,眼泪断珠一样滚落下来。 玉珠脸上的血越出越多,文慧和凤芝拥着玉珠出了病房,向护士站走去。 一个老护士看见玉珠满脸是血地进来,吓得“妈呀”一声,问:“这是咋了?” 走近一看又叫了起来:“哎呀妈呀!这么好的皮肤,谁这么作孽呀?真下得去手,这也太缺德了。” 文慧说:“大姐,是她自己挠的,你给处理一下吧┄┄你看,不能留疤吧?” 老护士把玉珠带到处置室,边用绵球玉珠擦拭,边说:“妹子,你自己挠的,为啥呀?” 玉珠眼泪又滚下来。老护士说:“不能哭,不能哭,眼泪有盐,煞了伤口色素沉着,那脸可就花了,那就难看了。” 玉珠止住眼泪说:“大姐,你不知道,我这张脸害了多少人,我自己的东西,我毁了它算了。” 老护士说:“哎呀妈呀!我知道了,你叫玉珠吧,监护室那个是金大侠。唉!──妹妹,你这么想不对,长得什么样儿是天生的,这不是你的错,是这世道坏人太多,像金大侠这样的人太少,坏人才张狂起来了。” 玉珠说:“好人没好报,他要是不行了,我还要脸干什么?” 老护士说:“唉!──你呀,真下得去手,伤着真皮了,可能得留疤。” 文慧问:“大姐,那咋整呀?你看我姐多好看,留疤不就毁了吗?” 玉珠似乎很解气地说:“好!花了才好,这张脸让我受够了,就是要毁了它。” 老护士说:“唉!妹妹,你这心呢,看来是伤透了,女人那有希望自己难看的。” 凤芝感叹道:“唉!──我算是知道了,太好看了也不行,罪过。” 老护士说:“老话说红颜面薄命,就这意思呗。” 文慧有意岔开话题,问:“大姐,监护室那个金铎是我哥,他让人害成这样,你看他,怎么样?┄┄还能醒过来吗?” 玉珠盯着老护士,仿佛等待一个判决。 二九六,善不可欺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文慧有意转移话题,问老护士,急救室的金铎还能醒过来吗? 玉珠紧盯着老护士,仿佛在等待一个判决。 老护士边给玉珠处置,边说:“金大侠是你哥?” 文慧两眼含泪地点点头。 老护士说:“专家们刚会过诊了,几个专家争论了半天,有的说能,有的说不能,要我说呀,能不能全看自己的造化,不能全听专家的。大夫想事总往最坏处想,往最坏处说,其实就是怕落埋怨,怕担责任。金大侠是好人,我这人信佛,我信好人自有天助,我看他肯定能醒过来,没事儿,肯定能。” 凤芝一听这话高兴起来,追问道:“大姐,借你吉言,他要是醒了,我请你下大馆子,海参龙虾管够造。” 老护士呵呵一笑说:“那你就准备破费吧。我在这个科儿快二十年了,一看一个准儿。” 玉珠听了老护士的话心有所动,脸色也好看起来,眼睛不再呆滞,有明亮的光芒在眼眸里流动。 老护士在玉珠脸蛋上戳了一下说:“多好看的模样儿,你真傻,把自己挠成这样,金大侠醒了,看着得多难受呀。” 一语未了,玉珠的眼泪又涌出眼窝,成双成对地滑落。 老护士赶紧用绵球给她擦眼泪,边擦边说:“不能哭 ,不能哭,你看我这嘴,说到你伤心处了,呵呵。” 玉珠咬牙闭嘴强忍住泪。 老护士拿出一些绵球装进一个小塑料口袋,又往一个小瓶子里装了一些透明果冻样的东西说:“这是绵球和凡士林。记住,一个礼拜别洗脸,别吃辛辣,别吃海鲜牛羊肉,伤痕干了就抹凡士林,过一个礼拜,结痂退了就好了。估计不能留疤,就是留也不明显,放心吧。” 老护士这话安慰了所有的人,凤芝问:“大姐,多少钱,开个单儿,我去交费。” 老护士一笑说:“算了,看金大侠的面子,免了。” 文慧好奇的问:“大姐,你认识金大侠呀?” 老护士说:“我们住过邻居呀,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他学习好,后来去北京上大学了。是个好孩子,他也是让人逼的,逼出来一个大侠,他算是为民除害。唉!──让人整成这样,我一个小老百姓帮不上忙,但心里有数。” 这话让人感动,玉珠谢过老护士,三人退出处置室,玉珠的心情好多了,脸色也好看多了。 文慧从医院回来就脸色阴沉,霍金看出她的变化,知道她心情不好,陪着万分小心,怕惹着她。 到了晚上,文慧翻来覆去不睡,霍金也没睡,想劝几句,找不到合适的话,伸手过去揽住她,想给她些温存,文慧突然抽泣起来。 霍金:“宝贝儿,怎么了?” 文慧:“憋屈,睡不着。” 霍金:“什么情况,说来听听。” 文慧:“大哥万一醒不过来,玉珠姐可就惨了。唉!──我越想越憋屈。” 霍金:“这事儿不光你憋屈,我也憋屈,我们出去这三四天,老三一直没流泪,把大哥送到医院,回来的路上,他把车停路边,哭得一塌糊涂┄┄都憋屈。” 文慧:“老公,你说大哥还能醒不?” 霍金:“我又不是大夫,我那知道。不过,你不是说,那个老护士说能醒,是不?” 文慧:“是,就这么说的,她说完了玉珠姐脸色就好看了,我是怕,怕┄┄玉珠姐太可怜了,刚过几天舒心的日子,生活刚看到希望,唉!──” 霍金:“宝贝儿,别只往坏处想,说不定明天大哥就醒来了,这谁能说准呢?是不?” 文慧:“不是说好人一生平安吗?大哥和玉珠姐多好的人啊,这也不平安啊。” 霍金:“好人善良,与人为善,一般来说应该一生平安,但有个前提,得能吃亏,饮气吞声才成啊。” 文慧:“老公,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饮气吞声不就是低人一等吗?任人欺负,那活着多憋屈呀,就像玉珠姐,气急了拿自己撒气,把脸都挠花了,护士说可能得留疤,太可惜了。” 霍金:“老话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忍风平浪静,就是这个意思。” 文慧:“老公,你要是大哥,能忍吗?” 霍金:“不能,男人就是活个尊严,有损尊严的事儿不能忍,尤其涉及心爱的女人。” 文慧:“真爷们儿,真是我老公。我也是,不能忍,这么憋屈还不如死了。” 霍金:“你话儿里有话儿,啥意思?” 文慧:“让唐英杰死。” 霍金:“宝贝儿┄┄你是认真的吗?” 文慧翻身抱住霍金,呜呜哭起来,抽泣着说:“是,是认真的,让他们付出代价,给大哥和玉珠姐报仇。” 霍金轻轻拍着文慧的后背说:“上帝之手,惩恶扬善。我早有这个想法,大哥不同意,现在,是时候了。” 文慧:“老公,你答应?” 霍金:“没问题。” “没问题”是文慧和霍金的爱情密语。想当年,霍金在深圳,文慧在内蒙古,他俩能结合到一起,得益于网络游戏,相爱于“没问题。” 文慧和霍金玩网络游戏时认识的,霍金有一把“天子神鞭”,上打君,下打臣,威力了得。 文慧沉迷网络游戏,又没钱买装备,大胆提出借用“天子神鞭”。 霍金:“没问题。” 霍金总能搞到所向无敌的装备,文慧看着眼红,只要提出借,霍金永远都是那三个字:“没问题。” 再后来文慧得寸进尺,主动提出什么装备,霍金还是一句:“没问题。”即便是上万块钱的装备,霍金也敢说“没问题。” 文慧纳闷了,问:“你是富二代吗?有花不完的钱。” 霍金:“花钱买不叫好汉,信手拈来才叫本事。” 文慧:“啥意思呀?” 霍金:“天机不可泄露。” 后来文慧知道了,霍金是世界排名的黑客,从此对霍金由欣赏到敬佩,由敬佩到崇敬,由敬生爱,最终被霍金“骗”到了手,当了他老婆。 两人同居后,无论文慧提出什么要求,霍金最常说的就是:“没问题。” 有了霍金“没问题”的承诺,文慧心气顺了,在霍金怀里睡去。 霍金没了睡意,他在谋划再次挥动“上帝之手”,送唐英杰下地狱,其实,霍金早已动了这个念头,他们是不谋而合。 二九七,重整旗鼓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霍金打定主意让唐英杰死,其实唐英杰虽然还活着,却也有点生不如死的感觉了。 三泉山庄发生的车祸像一记重拳打在唐英杰的心窝,听到消息好半天他才缓过一口气来。 毫无疑问,唐英杰最大的保护伞撸杆子了,他最强大的靠山倒了;唐英杰感觉到了无形的危险,一种无以言表的恐惧压迫着他,就此认输?那是不可能的,要想赢,就必须除掉金铎。 唐英杰即刻叫来宋军,两人躲到小树林里,密谋良久,面授机宜。 当然,最要紧的是除掉金铎,至于失窃的资金,能追回来当然好,实在追不回来,只要除掉金铎,他就能重整旗鼓,财富还会源源不断地汇聚到他的账户。 宋军领命后带着一箱现金急匆匆赶往矿山招待所。 矿山招待所里,金铎受审实况全在霍金,大捶和卫士三兄弟密切监控中,他们及时发现了唐英杰买凶害人的阴谋,三人不顾生命危险冲进审讯室,三个文弱书生勇斗五个彪悍的警察,经过一番惊险的斗智斗勇终于救出金铎。 卫士在营救行动中右胸中弹,经过抢救脱离生命危险;金铎因为遭受酷刑的折磨导致脑水肿,一直昏迷不醒,医生诊断:脑死亡?金铎有可能成植物人,永远不会醒来了,这让无数的人心情沉重。 玉珠经受不了一次又一次打击,极度的自责让她把手伸向了自己花容月貎的脸庞,自我毁容,她只有惩罚自己才能发泄内心无法言表的痛苦。 文慧从医院回来愤恨难平,夜不能寐,鼓动霍金再次启动“上帝之手”,送唐英杰下地狱。 霍金说他早就这么想,大哥不让,现在,是时候了。 霍金和大捶第二天就紧紧盯上了唐英杰,如影随形地追踪他,寻找合适的机会。 唐英杰收买审讯金铎警察谋害金铎,两个收黑钱的警察先后发生车祸,死于非命;两台车的后备箱都发现巨额现金。对此警方深感疑虑,人已经死了,资金来源无法追查。死了,死了,不查也罢。世人向来有死者为尊的传统,还有灯下黑之说,终究是不了了之。 前前后后四起车祸,隐隐约约似乎都与金铎有关,唐英杰做贼心虚,冥冥之中,似乎有某种力量在暗中跟他对抗,这股力量恐怖,决绝,无影无形,却又无处不在,每次都在暗中帮助金铎。 “你信神不?世上真有鬼神吗?有天意吗?”唐英杰心神不安地问宋军。 宋军吃惊地看着唐英杰,心里揣摩他是什么意思。随后笑着摇头说:“大哥,你怎么想到这儿了?什么鬼呀,神的。没有的事儿,那有什么天意?纯粹是巧合。” 唐英杰沉着脸说:“最近挺多事儿太踏马邪门儿了,你不觉得吗?” 宋军想了想说:“这帮王八犊子,一点风也不透,躲得远远儿的,啥也问不出来。我也纳闷,这是踏马咋的了。” 唐英杰盯着宋军说:“我总觉得这个姓金的小子背后有人,你说是不?” 宋军眨了眨牛眼说:“他能有谁呢?……钟行长,赵队长,他们上学时号称三人帮,再加一个吕成刚和那个瘸子,也就这些人呗。” 唐英杰摘片柳叶咬在嘴里说:“你想过没,这几起车祸也太巧了,我怎么想都觉得邪门儿。” 宋军嘻嘻一笑解释说屈副省长的车祸,警方分析是心脏病突然发作,导致车子失控;那两个送邱文明去医院的警察被追尾,警方也有怀疑,仔细调查过,结论是巧合;老警察和小警察是穷鬼命,突然发了大财,肯定是得意忘形,着急回家数钱,把汽车当飞机开了。 唐英杰吐出柳叶渣,拨脚往回走,边走边说:“我觉得没那么简单,这里肯定有事儿。” “要我说,这叫放屁赶噹儿噹儿,纯是凑巧了,能有什么事儿呢?”宋军开玩笑说。 唐英杰匆匆走着说:“最可怕的就是这儿,让人算计了,咱都蒙在鼓里。” 宋军傻傻地看着唐英杰,一时语塞。他本想安慰唐英杰,是怕他心生邪魔,精神错乱,目前这乱糟糟的局面还得靠他撑着,这一帮兄弟还得跟着他混饭吃。 唐英杰突然转过脸说:“有空多访访,派几个兄弟打听打听。” 宋军嗯了一声,心里也犯起了嘀咕,仅仅几天时间,形势又突然逆转了,唐英杰又回到之前众怒难平,四面楚歌,濒临破产的境地。 三泉山庄车祸的第二天,王胜代局长和史行长心脏就不缺血了,一齐办了出院手续,各自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让人惊叹的是,法院失联的经济庭长悄悄回来,正常上班,继续审理伟业集团破产还贷案。 让人可怜的是法院院长,人死不能复生,可能是自知罪恶深重,法律无能为力,他给自己判了死刑,而且是立即执行。 人死不能复活,死了就永远死了。 唐英杰知道,虽然金铎已经“植物人”,不能再给他捣乱,但是,目前这局面,他在顺安名声尽丧,举步维艰,已经没法混了,随着“王炸”的失效,局面反转了。这个局面对自己不利,既然要破产还贷,那就不如把资产变现,主动撤退,把产业重心转移到莲花谷矿泉水厂。 唐英杰相信,只要还拥有这个水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他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伟业集团的资产主要有五大块:购物中心大楼,自来水公司,热电厂,两个垄断经营的建材商店,还有一些黄金地段的门市和待售公寓楼。这些资产估值至少六七个亿。 估值是账面数字,真要变现还有很多现实的问题。 自来水公司和热电厂因为涉及民生,变更产权需要报请政府批准,变现过程很漫长,远水不解近渴,暂时不考虑。眼下变现最便捷的是待售公寓和黄金门市,再就是购物中心。 那两个建材商店,唐英杰的意见是一并变现,宋军有不同意见。这两个商店虽然规模不大,但因为是垄断经营,利润却丰厚,宋军主张放一放再说。 莲花谷矿泉水厂资金需求巨大,前期至少得有七八千万,全部投资将近二个亿。唐英杰的意见是即刻出售购物中心大楼,黄金门市和公寓楼,还有两个建材商店。 宋军和三胖想保留那两个建材商店,别看门脸不大,利润不小,先留一留,看看再说。 唐英杰对宋军说:“这两个店现在看利润挺厚,保不齐总这么厚。” 唐英杰的意思是随着他们势力衰落,垄断经营不能持久,有了竞争,利润就摊薄了。 宋军争辩说:“先处理门市和公寓,这个来的快,之后处理购物中心,这事儿我看越快越好,赶在法院查封前变现,这两块是大钱,这些处理完估计能回笼七八千万,水厂的一期投资足够了,二期资金就有缓了,可以再想办法。建材商店咱经营利润厚,给别人就没这么厚了,有这一条,怕是换不了几个钱,我看缓缓再说。” 宋军想保留建材商店是存了私心,唐英杰想把资产处理干净都到莲花谷去,宋军和三胖不这么想,他们在顺安有很多亲戚,故友,一起打天下的小兄弟,他们都靠着他俩吃饭,他俩拔腿走了,把他们甩下,让他们喝西北风啊? 宋军早就动了心思,到啥时候,也得给这些亲戚,故友,小兄弟找条吃饭的路。别的资产想留也留不下,这两个商店必须想办法留下,即便不垄断经营,因为这两家商店经营很多年了,轻车熟路,有一定的影响,即便竞争也有优势,只要有这两个商店在,兄弟们就肯定有饭吃,不至于流落街头,或者什么都看唐英杰的脸色。 “再者,我看透了,啥也靠不住,还得靠自己。”宋军对三胖说。 “二哥,你说的对,我听你的。”三胖说。 宋军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唐英杰不一定能靠住了,真到了另立山头那天,有这两家商店,就是资本。 宋军藏在心里说不出的理由是,虽然金铎“植物人”了,但宋军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俗话说众怒难犯,眼下这局面,唐英杰这面大旗还能打多久?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一点,所以,必须给自己和兄弟们留条后路。 宋军坚持保留两个建材商店,说的有理有据,不好强迫,唐英杰勉强同意缓一缓。 有缓一缓这句话就行,因为这些具体事务肯定还是宋军去张罗,有了这句话他就可以以一当十,瞒天过海。 宋军随即张罗处理资产,天天忙着会见顾客,谈判,讨价还价。唐英杰和黑熊去了莲花谷,正式运作矿泉水厂的筹建。 唐英杰经常往来莲花谷和顺安之间,给霍金和大捶启动“上帝之手”提供了很多机会;机会一次次出现,又被霍金一次次放弃,因为霍金实在不想伤及无辜。 二九八,垂死挣扎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唐英杰经常往来莲花谷,给霍金和大捶启动“上帝之手”提供了机会;机会一次次出现,又被霍金一次次放弃,因为他不想伤及无辜。 所谓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就是因为秀才道德之心太重,慈悲之心未泯,做不到“无毒不丈夫”,因此难成大事。 曾经在滚兔子岭,唐英杰为了害死金铎,不惜害死同车的钟华,大奎,邱文明和凤芝。 可是,霍金却做不到。 霍金和大捶设定了启动“上帝之手”的绝对条件,只有以下五个人在车上时,才可以启动“上帝之手”,他们是:唐英杰,宋军,三胖,黑熊,大象,这几个人罪恶沉重,死有余辜。 金铎被抓以后,傅彪有了借口,辞职离开了伟业集团。他是个聪明人,他感觉事情越来越出乎意料,不想再深陷其中,他敏锐地感觉到山雨欲来,此时他对朋友已经仁至义尽,他降价出售了唐英杰奖励的黄金门市,带着二百多万现金走了。 唐英杰虽然经常在顺安和莲花谷之间往来,却总有条件之外的人在车上,比如他老爸,他姐姐,他儿子,公司职员。 霍金和大捶不想波及无辜,有了这些条件的限制,霍金和大捶一直没机会按下红色按钮,只能一等再等。 唐英杰往莲花谷转移一方面是顺安混不下去了,另一方面他也确实喜欢莲花谷,从他感觉顺安不安全后,他经常住在莲花谷,随着矿泉水厂基建开工,黑熊坐着轮椅,他的司机兼保镖傻大个儿推着他东游西转,指挥他的工程队开山裂石,堀地打桩;四虎跑前跑后成了他不可或缺的助手。 唐英杰偶尔到工地转一转,更多是在他的别墅办公,接电话,会见客人,与客户谈合同,接待各级政府官员和社会朋友。 从喧嚣吵闹的顺安来到清幽静谧的莲花谷,唐英杰仿佛到了世外桃园,感觉神清气爽,耳聪目明。 莲花谷山清水秀,空气清新,莲花处处,流水汩汩;行人稀少,蝶舞鸟鸣,到处绿树掩映,曲径通幽;唐英杰可以随意,自由地走在街道和马路上,没有人认识他,没人围观议论他,不必担心仇家暗算,这让他感觉轻松,惬意。 唐英杰,唐英梅,宋军,三胖和黑熊共五栋别墅位于北山腰的一片山窝里;唐英杰的别墅在最高处,沿林荫小径往上几百米,是一座小山峰,峰顶有一片突兀的大石砬子,坐在巨大的石砬子上,可以俯瞰莲花谷的秀美景色。 唐英杰经常在傍晚时分,在大象陪同下爬上大石砬子,居高临下,向远处眺望,常常静静地坐上个把小时,看山下的汽车像甲壳虫一样蠕动;看晚霞把西天染的绚丽多彩;直到太阳落山,夜幕降临,才悠然走回别墅。 坐在大石砬子上眺望远方,唐英杰常常沉陷回忆的旋涡,想起老家榆树沟,想起穷困的童年,想起发小丁强,想起他们“葡萄帮”遭人暗算的老大,在“摆场子”的路上出了车祸,死于非命;帮派解散,地盘被对手霸占。唐英杰和好友丁强因此都失去了营生。 半年后,唐英杰来顺安投奔姐姐,在自来水公司维修队挖地沟;丁强去山东学了厨师。 十年打拚,自己成了集团公司的老总,资产数亿,头顶光环;丁强也在县城有了自己的餐馆,当了小老板,有房有车有家有孩子。 凤凰山庄建成后,唐英杰请丁强一家来玩儿,老友重逢,感慨万千。丁强敬佩唐英杰事业有成,唐英杰有点伤感地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已。我现在知道这话的意思了。” 唐英杰言不由衷地说羡慕丁强自食其力,老婆孩子热炕头。 “忙的要死,累的要命,不过,挺开心。”这是丁强对自己生活状态的描述。 时光如水,一晃十多年。 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无论是高光时刻还是暗淡时分,唐英杰想的最多的还是母亲。 那是他上初三的时候,时间是4月6号,母亲的老胃病突然加重,堂哥开着小四轮把母亲送到县医院,医生诊断:“胃穿孔”。必须马上手术。 可是,住院手术得交五千块押金,老爸没带那么多钱,办不了住院手续,老爸跪在光滑可鉴的大理石地面上,边磕头边苦苦哀求,让他老婆先住院手术,他卖房子卖地也会还钱。 老爸的眼泪和哀求没有得到怜悯,老爸擦干眼泪回村子筹钱。 那一夜唐英杰在医院陪着母亲,下半夜,也就是4月7号凌晨3点多,意识迷离的母亲突然醒了,她表情轻松,手也不捂在肚子上了,身上的疼痛好象消失了。 唐英杰看到母亲伸展身体,半坐着倚在床头上,用手向后抿了抿散乱的头发,搓了搓脸,眼睛放出异样的亮光。母亲自言自语地说:“看不着你姐了。” 唐英杰以为母亲的病好了,问:“妈,五一放假我姐就回来了。” 母亲看着唐英杰,用气声说:“你好好念书,将来到外边闯闯,榆树沟太穷,没法活。” 唐英杰使劲点头。 母亲喘息了一会儿,又说:“将来好好孝顺你爸。” 唐英杰使劲点头。 母亲痛苦地笑了,眼里滚出泪珠。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唐英杰的头发,怜爱地凝视着他,说:“我儿是个美男子。” 唐英杰突然有了不好的感觉,眼泪滚滚而出,眼前一片模糊。母亲擦去他的眼泪说:“小杰,别哭┄┄我没事儿了┄┄我要睡了。” 母亲重新躺下,再也没有醒来。 天亮时,父亲和堂哥回来了,住院费凑齐了,但母亲永远睡去,不需要住院手术了。 三个人用棉被包裹了母亲温热的尸体,把她抬到车上,送她回家。 母亲就这样走了,因为五千块钱。 十多年前的一幕,现在想起来就像发生在眼前。母亲是唐英杰内心深处永远的痛,发作起来痛彻心腑;母亲是他内心强大的原始动力,是他百折不挠的力量源泉。 如果母亲活到现在,多好! 留恋于莲花谷的花丛林间,回首往事,唐英杰一次次扪心自问,自己现在好吗?┄┄ 起码比对手好。 金铎现在成了“植物人”;吕成刚面临重刑,下半生可能在监狱度过了;邱文明的断腿又断了一次,半死不活地躺在医院,他们再也没有能力伤害自己了。 对了,另外一个小伙(卫士)也受伤了,他是谁?从那儿来的? 唐英杰立即掏出手机打给宋军,让他去了解那个小伙儿的背景。 “用心点,这是条好线索。”唐英杰叮嘱宋军说。 收起电话,唐英杰想:自己赢了吗?──不!还没赢。他们搞垮了伟业集团,搞臭了自己的名声,毁掉了凤凰山庄┄┄但是,我唐英杰全须全尾地活着,还有机会重整旗鼓,再铸辉煌。 金铎──脑死亡的植物人,你还有机会吗?┄┄只有天知道。 我唐英杰笑到了最后,是最终的胜利者,这场争斗因玉珠而起,最终玉珠属于谁,谁就是胜利者。 玉珠将属于自己,这是不容置疑的。 关于玉珠,唐英杰早就有了一套周密的计划,现在金铎沉睡不醒,没人可以阻挠,这个计划可以顺利实施了。 二九九,密室藏珠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唐英杰和金铎的这场争斗因玉珠而起,是两个男人的尊严战争。 金铎最初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打破唐英杰对玉珠的软暴力囚禁,解救玉珠,还玉珠自由。 起初的时候,除了霍金,没人相信金铎能达成这个目标。 原来这个世界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或者不敢想。金铎虽然历经艰险,最后还是实现了这个目标,玉珠获得自由,另外,金铎还把一个U盘卖了9100万,卖给了公安局苟局长。 到这个时候,金铎的盟友们,包括玉珠都希望金铎结束战争,带着财富和美女远走高飞,可是,金铎不这么想。 金铎担心唐英杰缓过阳来继续追杀他和玉珠,只要他的经济实力还在,他就有为所欲为的条件。 除了以上的原因,金铎还动了菩萨心肠,书生意气,个人英雄主义膨胀,他的目标从为爱而战,转换成从经济上彻底搞垮伟业集团,搞垮唐英杰,为民除害;他计划重新组建一个集团公司,把唐英杰垄断经营的建筑用沙,地板和地砖完全开放,把老百姓日常生活离不开的自来水,冬季取暖费用大幅度降低,还利于民。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金铎的宏伟目标没有实现,他自己就被搞成“植物人”。 唐英杰放出了“王炸”;金铎被刑讯逼供。 唐英杰向办案人员许诺重赏,关键时刻重金收买,终于借刀杀人,把金铎搞成了“植物人”;这不是他的终极目标,他的目标是玉珠,不择手段地占有玉珠。 几个月前唐英杰就意识到,局面对自己越来越不利,对玉珠的软禁和控制力不从心,这样下去,结果是永远失去玉珠。 唐英杰玩起阴谋,表面派人过话,愿意放弃玉珠,愿意对金铎经济补偿,以此麻痹金铎。其实他暗中制定了一个更阴毒的计划,为此作了几个月的准备,现在万事俱备,离梦想越来越近了。 莲花谷唐英杰的豪华别墅里,这天晚饭后,大象要洗衣服,稍坐了一会儿就走了。黑熊在工地监工,每天都回来很晚。唐英杰一个人在餐厅静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聊,便起身往三楼的办公室走去。 唐英杰回到办公室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站起身,走到北墙一个巨大的装饰壁炉前,就像狐狸进洞前习惯性地四处张望一样,唐英杰也四处望了望,确认安全,伸手按动一个机关,只见壁炉后壁缓缓移向一边,露出一个半人高的洞口,成人哈腰正好可以进入。 唐英杰哈腰钻进壁炉,过了门洞,里面是一个平台,空间宽敞,平台向下是螺旋楼梯,他沿螺旋楼梯向下走去。 螺旋楼梯通向一间地下密室。 这是唐英杰的精心设计,这部螺旋楼梯从外部看很像一座教堂的圆柱尖顶钟楼,从别墅三楼楼顶可以到钟楼瞭望,观景;从唐英杰办公室的壁炉入口则可以沿螺旋楼梯进入地下密室。 唐英杰沿螺旋楼梯到达密室,密室大小如三星宾馆的标准间,空调、电视、热水器、一样不少;实木双人大床,高档席梦思;墙面贴着进口壁纸,房间里各项设施齐备,装修豪华。但是,虽然安装了通风换气设施,密室里还是弥漫着潮湿,发霉的浊气。 唐英杰东瞅瞅,西看看,露出得意的笑容,为他的杰作沾沾自喜。 唐英杰把每个角落都仔仔细细查看一遍,摸摸地板,摸摸墙壁,试试有没有潮湿感。 这个密室是唐英杰精心设计,黑熊亲自监工建造的。唐英杰嘱咐再三,一定要作好防潮防水;黑熊知道轻重,一丝一毫不敢马虎。完工那天唐英杰亲自验收,他仔仔细细查看一遍,开心地笑了。 “防水做的不错。”唐英杰满意说。因为密室在地下,他最担心的是防水,如果墙壁和地面都湿漉漉,就没法长期住人了。 “我瞪眼儿盯着整的,一点也差不了。”黑熊自豪地说。 “干活儿的师傅打发了?”唐英杰问。 当年日本关东军强迫中国劳工修建边境防御要塞,工程完工后,为了保密,参与修建的劳工全部处死。时代不同了,唐英杰没那个胆儿,但他再三嘱咐黑熊,从外省请工匠,施工期间限制工人外出,完工以后即刻打发走人,以此保守秘密。 “都是吉林的,结清工钱,发了奖金,乐呵呵地走了。”黑熊说。 唐英杰笑着点头。“让你受累了,活儿干的不赖。”唐英杰笑呵呵地夸奖黑熊。 黑熊受到老大夸奖甚为得意,嘿嘿一笑说:“哥满意,就好,我就放心了。” 这间密室深藏别墅地下数米,螺旋楼梯隐藏在钟楼里,只有壁炉一个出口,即便是警察搜查,也难以发现破绽,目前只有唐英杰和黑熊知道这个密室的存在。 这个密室是专门给玉珠准备的。 几个月来,唐英杰和金铎斗法接连失利,唐英杰并不甘心失去玉珠,他跟黑熊密谋,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伺机绑架玉珠,来个密室藏珠。 现在金铎躺在医院“植物人”了,吕成刚也进去了,这辈子可能出不来了;邱文明的瘸腿又折了一次,残废人一个;唐英杰认为,他密室藏珠的计划可以顺利实施了。 唐英杰在密室徘徊良久,想着玉珠┄┄不免心荡神驰,浮想联翩,越想越美,心里灌了蜜糖一般舒服。 这些日子,唐英杰有空闲就到这间密室坐一坐,幻想一番,之后心满意足,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这天唐英杰从密室回到办公室,一口气爬上三楼有点气喘,刚在老板椅上坐下手机就响了。 宋军来电:“大哥,忙不忙,回来一趟?” 唐英杰问:“咋的?有事儿啊?” 宋军犹豫了几秒说:“有事┄┄有点情况。” 唐英杰问:“啥情况?姓金的死了?” 宋军:“他,现在跟死了还有啥两样儿?是别的事儿。” 唐英杰:“我在办公室,你打固定电话。” 宋军犹豫了几秒钟说:“哥,你回来一趟吧,电话里不好说。” 唐英杰:“好,那我明天回去。” 唐英杰收了电话,脸色顿时凝重起来,会有什么事儿呢?电话里还不好说┄┄唐英杰慢慢走向南窗,隔窗向远方眺望。 窗外,晚霞收敛了锋芒,暮色正从南山顶瀑布一样倾泻下来。 三00,杀机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唐英杰在莲花谷的别墅偷偷修建了一个地下密室,计划绑架玉珠,来个密室藏珠。 这天唐英杰刚从密室回到办公室,突然接到宋军的电话,说有事情,唐英杰让他打固定电话说,宋军说你还是回来一趟吧,电话里说不清。 唐英杰收了电话,脸色顿时凝重起来,会有什么事儿呢?电话里还不好说┄┄唐英杰慢慢走向南窗,隔窗向远方眺望。 窗外,晚霞收敛了锋芒,暮色正从南山顶瀑布一样倾泻下来。 大象在二楼的露台上晾衣服,大象是干净人,衬衣一天一换,每天一早一晚都要淋浴。 唐英杰趴在窗台上,向外伸出头,对大象说:“洗完了?” “完事了。”大象说。 “明早你去鱼市整两条鱼。”唐英杰说。 “回家?”大象问。 “回家。”唐英杰回答。 莲花谷的鱼好吃,每次回顺安都带两条五斤以上的大鲤鱼,唐英杰一条,大象一条。大象老爸说那鱼一点土腥味没有,特别好吃。 第二天吃完早饭,唐英杰和大象正要上路,一辆宝马X5停在了大门外,保安认识这辆车,跑过去开门。 唐英杰对大象说:“妥,来事儿了,签完合同再走吧。” 宝马X5进了院子,车上下来一男一女两个轻年人,说说笑笑地进了楼。 这两个人来签广告合同。 从省城到莲花谷288公里,唐英杰沿途一次买下8块巨幅广告牌,虽然第一瓶“仙人洞矿泉水”要明年11月才能下线,品牌注册和广告预热当然得先行一步。 这一男一女来过两次了,熟门熟路。 前两次来谈价格,每块广告牌每年收费十二万。唐英杰说太贵,我一下子要8块,算大客户,打打折吧,两人说回去跟领导商量。最终结果是每块优惠五千,11万5千,8块牌子,共优惠4万。 “这那是生意,这就是抢劫呀。”唐英杰开玩笑说。 “唐总,咱可说好了,不是我们逼你,非要抢你呀,是你自愿的啊。”广告商居高临下,毫不示弱。 广告商是官商,后台是高速公路管理局,独门生意,垄断经营,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客户除了心甘情愿地让人抢,你还能咋的? 半个多小时签完合同,广告商欣然离去。 第二拨访客也是两个人,其中一个是莲花谷开发区的高副主任,这个高主任第一次跟唐英杰见面就受赠一块价值十几万的手表,从此对唐英杰心悦诚服,私底下一口一个大哥,甘作小弟,任唐英杰驱使。 高副主任领来一个道士打扮的人。 原来,仙人洞西边不远的山坡上有一片台地,长着七棵参天的古松,呈北斗七星排列。据说,清乾隆年间开始,这里就有一个道观,驻观道士精通医术,周围百姓求医问药者络绎不绝,香火旺盛。 道士修炼的是七星大法,为了练功,按照北斗七星的布局,亲手种植了七棵松树。几百年过去了,老道士羽化升天,小道士得道成仙,道观香火不衰,求医问者不绝于途。 后来闹文化革命,红卫兵小将捣毁了道观,道士们只好还了俗,只剩七棵古松不惧风雪,不畏电闪雷鸣,粗壮伟岸,挺拔参天。 “区里的意思是重建道观,当作一景。”高副主任说。 唐英杰灵光一闪,觉得这事儿对自己的水厂有利,跟仙家作邻居,矿泉水当然也沾着仙气儿。便笑着说:“这是好事儿。” 高副主任说:“重建要钱,区里没这笔资金。” 唐英杰点点头说:“你就说化缘得了呗。” 三人都笑了。 “道观建成后,根据捐款数额,刻字立碑,永世流传。”道士打扮的人说。 唐英杰问:“目前捐最多的是多少?” “五万。”道士说。 唐英杰说:“这是好事儿,应该支持,本可以多捐此,目前这个水厂耗资巨大,我是心有余,力不足。” 道士听唐英杰如此说,疑心他拒绝,有点紧张,眼睛落在高主任身上。 高主任微微一笑,对道士说:“唐总是有名的大善人,不会放过结善缘的机会。” 唐英杰是欲擒故纵,这时呵呵一笑说:“不管我资金多紧张,这样的机会我是不会庭的,这样,我捐二十万。请道长留个电话,回头财务人员会跟你联系。” 道士喜出望外,连声说谢,又说了很多半文半白,云山雾罩的祝福话。 高主任和道士起身往外走,唐英杰叫住了高主任,小声说:“要是重建道观资金有缺口,跟我说一声。” 高主任心照不宣,笑着点点头。 第三拨访客是两个纹身的光头小伙,一看做派就是在道儿上混的。两人见面不叫唐总,而是垂首抱拳叫大哥。 几天前高副主任安排了一次饭局,饭局上人不多,都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高主任一一介绍给唐英杰认识,认识新朋友,不忘老朋友。其中就有一位叫孙道成,此人有煤矿,有宾馆夜总会,开发房地产,是一个知名的大企业家,也是道儿上人。 孙道成比唐英杰小四岁,人矮体胖,大圆脸上总是带着笑,一笑眼睛就成了一条缝。 孙道成在酒桌上认了唐英杰大哥,唐英杰客套说在兄弟地面儿混口饭吃,仰仗兄弟多多关照。 唐英杰本意就是客套一下,没想到孙道成顺杆儿爬,当即答应派几个兄弟过来帮唐英杰看场子。 “有我的兄弟在,没人敢捣乱。”孙道成拍着胸脯说。 唐英杰接话说:“现在刚刚筹备,一切还算顺利,以后肯定少不了麻烦兄弟。” 唐英杰这话是委婉地拒绝,又表示领情,他心里明白,孙道成表面说得冠冕堂皇,实质是想插一脚。仙人洞矿泉水这么大一块肥肉,那能吃独食儿?又是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 赛伦盖地大草原上,狮子饿着肚皮刚刚捕获一只羚羊,正要大吃一顿,一群鬣狗哇哇吠叫着围上来抢食,如果鬣狗的势力足够大,狮子也不得不丢下羚羊落荒逃命。 弱肉强食是丛林规则;也是黑社会的生存之道。 孙道成所言不虚,他的人说来就来了。 唐英杰请两位小弟喝了杯茶,便派一个保安带着他俩去找黑熊,让黑熊酌情安排点事情给他们做。既然来了,只好先留下,看他们有什么套路,再见招儿拆招儿。 唐英杰会见完这三拨客人,时间就到了中午,唐英杰和大象吃了午饭才出发。 车子驶出别墅,沿林荫路蜿蜒而行;莲花谷的秋色五彩缤纷,公路上黄叶铺地,莲花池里的莲花花残叶败,小小的莲蓬头像小孩子的拳头。 唐英杰的路虎车出了院子,消失在拐弯处。霍金和大捶的车才驶出来,紧随其后,若即若离地尾随而去。 唐英杰的车子还没出莲花谷,宋军的电话又来了,问到那儿了? 唐英杰说有事耽搁了一会儿,刚出发。 听语气宋军挺着急,什么事儿至于这么急呀?又不能在电话里说。唐英杰靠在座椅上,有点心神不定。 唐英杰的路虎车后边几百米处,大捶开着别克商务舱紧追不舍。霍金打开电脑笔记本,启动“上帝之手”,自动检测,一切正常,路虎车速65公里,发动机转速2500转。 现在“上帝之手”已经扼住了唐英杰和大象的喉咙,只等霍金点击一下红色按钮,发出绞杀指令。 三0一,正义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唐英杰的路虎驶出别墅,大捶的别克商务舱随后驶出山脚的树林,尾随路虎,保持一定的距离咬住不放。 霍金打开笔记本电脑,点击一只透明的小手图标,“上帝之手”程序启动,程序自动检测,搜索目标,目标锁定┄┄一切正常。 此时,只要点击一下红色按钮,发出指令,“上帝之手”就以它魔幻的破坏力,悄然结束这场黑客与黑道之间的战争。 今天路虎车上只有唐英杰和大象,完全符合启动“上帝之手”的条件,真乃天赐良机。 为了这一天,霍金和大捶等待很久了,其实编写这款软件时,就已经预设了这个场景,或者说,为了这一天,才接手编写这款软件,“影灰联盟”的大侠们,为此起早贪黑地忙活了一个多月。 初秋的莲花谷风清气爽,天高云淡,原野上色彩斑斓,湖水倒映着蓝天白云,轻风送来森林的气息。 莲花谷的公路是双车道柏油路面,公路去年刚竣工,标识清晰,路面平整;但是,因为公路沿山脚修建,只能顺山势而行,导致公路坡陡,弯多,限速60公里。这个速度太低,即便车子失控,造成的损毁程度也不会太严重。 霍金早已成竹在胸,他不急不躁,耐心地等待着。 唐英杰的路虎车终于驶出莲花谷,上了高速,车速加快,很快就超过了100脉。可是,这段高速相对平坦,路两边是微微泛黄即将成熟的稻田,再者,路虎车又是高级越野车,只要它升起悬挂,完全可以在稻田里驰骋,这里也不是启动“上帝之手”的最佳路段。 霍金跟踪唐英杰往返过多次,对路况了如指掌。霍金知道,继续前行五十公里,过一座大桥,这条高速路就将进入山区,盘山路两侧要么是悬崖峭壁,要么是深沟峡谷,要么是高架桥,那里才是启动“上帝之手”的理想之地。 “上帝之手”启动后,路虎车速很快就会超过200公里,这样才能高速撞击,油箱破裂,起火燃烧,把一切──尤其是行车电脑CPU──完全烧成灰烬,不留任何痕迹,这才无愧于威力无比,无影无形,神奇魔幻的“上帝之手”。 大捶有点沉不住气了,他手握方向盘,扭头望向霍金:“二哥,怎么样?” 霍金笑一笑说:“这儿不合适,前边儿,进山再说。” 大捶:“程序……没问题吧?” 霍金:“检测过了,一切正常,放心吧。” 霍金向后靠在椅背上,让自己尽量舒服些;他双手扶住笔记本电脑,他已经做好一切准备,显示屏上的红色按钮触目惊心,只要点击一下这个红色的按钮儿,前面的路虎车就会进入疯狂的自动驾驶模式,车子在十几秒之内加速到200公里以上,而且,持续加速,直至失控┄┄ 霍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抬起头透过挡风玻璃向前眺望,前方山峦起伏,如大海汹涌的波涛;山顶上,一团巨大的黑云遮住半个西天,黑云蔽日,光线幽暗,群山和原野混沌模糊,仿佛有一场大雨正在天空悄悄地酝酿。 车子拐过一个弯儿,稻田消失,公路进入起伏的丘陵地带,两边是低矮的灌木林;又拐过两个弯,前面是一个大桥,过了大桥是一个长长的漫坡,坡两侧是大片的人工落叶松林,沿坡道上行,转过一个大弯,就进入了群山的怀抱,盘山公路蜿蜒曲折,穿行于悬崖,峭壁,高架桥之间。 是时候了,霍金看了一眼时间,1:35,再过几分钟就是一座悬空几十米的高架桥,上桥之前二十秒启动“上帝之手”,那里就是唐英杰和大象人生的终点,是他俩永远过不去的绝命桥。 激动人心的时刻就要到了,霍金体内的肾上腺激素突然释放进入血液,令他情绪亢奋,肌肉紧绷,心跳加速;他坐直身体,目视前方,双手不由自主地微微发抖。 大捶目视前方,双手紧握方向盘问:“二哥,差不多了吧?” 霍金点头说:“还有45秒。” 大捶转过头,咧嘴一笑,举了举紧握的右拳。 霍金的手机突然发出雄鸡报晓声,这是文慧的微信消息提醒。霍金立即掏出手机。 文慧:“老公,干啥呢?” 霍金:“宝贝儿,机会来了,已经目标锁定,马上就结束了。” 文慧:“老公,你等一等,听我说。” 霍金:“宝贝儿,啥意思?” 文慧:“我……想终止行动。” 霍金:“为什么?机会难得,只要我手指一点,一切都结束了。” 文慧:“老公,你听我说,我跟玉珠姐在一起呢,北京来人了,上午找玉珠姐谈话了,玉珠姐这些年的遭遇,受到的迫害,问的特别详细,好像是冲着唐来的。玉珠姐谈完话往回走时,一个女的出来送她,小声告诉玉珠姐,说他们是中央打黑办的,打黑办每天收到的实名举报几百上千件,大多数都批示给当地调查处理,只有特大涉黑案件才直接派人调查。她们能来,就说明高层领导很重视,她告诉玉珠姐别自责,别再伤害自己,要相信党,相信政府,相信我们是法制社会,坏人可能得逞一时,不会长久。” 霍金:“真的假的?你啥意思?” 文慧:“老公,这是真的,玉珠姐说是那个姓杨的警察去北京实名举报了。” 霍金:“那个瘸子?玉珠姐以前的男朋友,他可不简单,暗中没少帮咱。” 文慧:“再说了,我觉得,就这样送他下地狱太便宜他了,让他身败名裂,接受审判。” 霍金:“取消任务?┄┄我现在万事俱备,就差动一动手指头了。我点一下,一切都结束了。” 文慧:“老公,我想给正义和法律一个机会。” 霍金:“你当真?……正义和法律总是缺席,还得靠自己。” 文慧:“那就检验一下,这次到底是缺席还是迟到。” 霍金:“你确定?” 文慧:“当然确定,如果我错了,再启动呗。” 霍金思考了五秒钟,回复道:“ok!没问题。” 三0二,那一日 - 黑客撞上黑道 - 闲冬 霍金和大捶跟踪唐英杰好多天,终于有机会启动“上帝之手”前几十秒,文慧突然要求取消行动。 霍金是从不违背文慧的,随即关闭程序,霍金合上笔记本电脑,爬到副驾驶。 大捶不解地问:“咦?二哥,动手啊!┄┄咋啦?” 霍金把文慧的话复述一遍,笑着说:“文慧说的对,让他身败名裂,接受审判更好玩儿。” 大捶:“要是真的,当然好。” 霍金:“要是假的,咱再出手也不晚。” 半个小时后,别克商务舱驶出大山,眼前豁然开朗,青龙河山地小平原铺展在眼前。 头顶的黑云向后退去,前方的天空黑云渐散,透出数条不规则的云隙,金色的阳光穿隙而下,如闪闪的金色瀑布,光圈正好笼罩顺安城,古老的小城安详,宁静,淋浴在一片金色的阳光里。 霍金感慨地说:“生活在这样的小城真不错。” 大捶:“那儿不错?” 霍金:“节奏慢,压力小,人实在,有人情味,不用提防人整人,人骗人,人吃人。” 大捶呵呵笑了,说:“二哥,将来不管怎么样,咱兄弟别拆帮。不管在那儿,有你们,我就踏实。” 霍金:“我跟你有同感,咱头拱地也要把金安公司搞起来,不走了,在这儿定居了,怎么样?” 大捶:“行啊,这也是大哥的意思。” 霍金:“姓唐的嘚瑟不了几天了,盯住他,防备狗急跳墙。” 大捶:“放心吧,我吃住在车上。” 霍金:“咱俩换班,一个人太累。” 大捶:“累点没啥,唉!──” 霍金:“咋了?” 大捶:“大哥──”大捶的眼睛里泪光闪闪。 霍金说:“咱俩直接去医院,看看大哥和五弟怎么样了。” 大捶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霍金说:“听文慧说,五弟下地到处溜达了,大哥的情况没啥变化,没见好,也没变坏。” 大捶长长地叹了口气,神情悲伤。 大捶平时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很少表露感情,然而,把金铎从危险中营救出来,送到医院后发现金铎昏迷不醒,大捶悲痛欲绝,一个人坐在车里哭得像个孩子。 霍金爬向后舱,打开双肩包取出两个口罩,递给大捶一个,自己留一个。 霍金“火星人”般的容貌太触目惊心,到公共场合需要遮掩一番。另外,遵守金铎曾经的嘱咐,“影灰联盟”的人轻易别暴露真实身份,别让外人知道他们的存在。所以,除了文慧不管不顾,霍金和大捶每次去看金铎都乔装打扮一番。 按金铎的计划,文慧和霍金现在应该是,实际也是深圳金安投资管理公司的大老板,投资商,专为伟业集团资产拍卖而来,寻求投资的机会。 然而,这一切都被唐英杰的一个“王炸”给打乱了,金铎被刑讯逼供,躺在医院ICU病房,“植物人”了;卫士被枪弹击穿右胸;邱文明的瘸腿又断了一次,三个人都住进了医院。 邱文明的瘸腿虽然又断了一次,他的伤算最轻的,到医院打了石膏,静养一个月,拆掉石膏就可以了,反正那是条瘸腿,再折一次也还是瘸腿而已。 卫士枪伤手术后恢复很快,医生说十天后可以下地溜达,第三天拨掉引流管,第五天他就溜达到金铎病房。 卫士虽然能下地走路,但活动不慎时伤口还是有牵拉痛,所以,卫士走路就有了一种可笑的姿势;他的上身一动不动,僵硬如雕塑一般,下边两条腿一前一后挪动;卫士不敢大笑,不敢深呼吸,更不敢咳嗽,一举一动活像个电量不足的机器人。 文慧看着卫士就偷偷发笑,自己偷笑,不敢让卫士看见,因为卫士不敢笑,不敢大喘气,样子让人可怜。 金铎仍然昏迷。 卫士从网上得到资料,说这种情况,如果有亲人,熟悉的人不断地呼唤,说话,有利于刺激病人苏醒。 文慧不太相信,咨询医生,医生笑笑说:“没坏处,可以试试。” 卫士身体力行,每次进病房都憋足气叫一声:“大哥,还睡呢?该起床了。”之后站在床前,把从网上看来的,前一天的世界新闻,奇闻趣事重新编辑讲述一遍。 看着卫士板板正正地表情,跟虚拟主播毫无二致,文慧偷笑;玉珠不笑,卫士的举动让她感动,让她心酸。 邱文明平时话少,每次人没进屋,铝合金拐杖先进来,站在床前咕哝一会儿,每次都是说他的狗。文海又要了四个小狗仔,一窝的,一窝的心齐,有事儿一齐上。现在还没名字,文海说等你给起名字。 玉珠每天给金铎擦手,擦脸,洗脚,她洗的认真仔细,不放过任何一处死角。玉珠常常握着金铎的手不忍松开,这双在数字世界神奇无比的手,这双唐英杰悬赏二十万要废掉的手,这双给过玉珠无限力量的手,现在柔若无骨,任凭玉珠捏弄。 玉珠有很多心里话想跟金铎说,但这些话只能单独跟金铎说,因此,大家都在时,她跟金铎没什么可说的。只有她一个人时,玉珠会情不自禁地轻轻唱歌,她记得在深圳时,只要她轻轻哼唱《那一日》,金铎就安静地像一只睡猫。 金铎喜欢听她唱歌,她心里知道。 那一日闭目在经殿香雾中, 蓦然听见是你颂经中的的真言。 那一夜摇动啊所有的经筒 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 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 不为来世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那一瞬我已飞,哦,飞成仙, 不为来世,只为有你, 喜乐平安! 然而,玉珠常常是自己把自己唱的心酸泪流,转身去洗手间。 有一天卫士站正在床前播报世界新闻,玉珠用温水给金铎擦手,发现金铎的手在用力,玉珠惊叫一声,旁边的护士走过来,摸了摸了金铎的手臂说:“可能要醒。” 医生也闻讯赶来,仔细检查了金铎的各种神经反射后说:“情况好转,他很可能要醒过来了。” 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让所有的人振奋。然而,大家热切地期待了二天,金铎只是对各种刺激做出生理反射,并没有醒来。 卫士延长世界新闻的播报时间;邱文明除了说那四只小狗,还要回顾一段上学时的往事。 遵从医生建议,金铎的姐姐和玉珠轮番给金铎作全身按摩,玉珠虽然还是个姑娘,从未跟金铎有过肌肤之亲,但她对金铎的身体没有丝毫的羞涩感,就像对待一个孩子。 每个黎明都充满期待,每个黄昏都饱含希望。大家都盼着金铎在某一个时刻突然醒来。 这一刻说来就来了。 那天,霍金和大捶放过唐英杰和大象,直奔医院。他俩走进金铎的病房时,玉珠正在给金铎擦手,看见霍金进来,玉珠冲他俩微微一笑,自说自话地:“金铎,快起来吧,霍金和大捶来看你了。” 玉珠感觉金铎的手用力握了一下,玉珠看见金铎吃力地睁开了眼睛,玉珠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大家围拢过来,惊喜不已。 金铎终于摆脱黑暗,重返光明世界。他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婴儿般混沌初开,追光不认人的眼睛;眼神明亮清澈,懵懂地注视着这个够不上美好,但也不算太糟的斑斓世界。 (全本完)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