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上 - 黑龙:血与火 - 无人自起 汹涌的风暴还在继续。 在这片大陆的北方尽头,天地之间充斥着大片的苍茫与肃杀。地平线消失在视线尽头处,彼此呼啸交错的风暴,形成了无数道拔地而起的白色龙卷,伴随着阴沉蔽日的铅灰色天空,整片世界陷入了冰雪覆盖的末日里。 偶尔也会有穿透云层间隙的光线,犹如诸神的利剑,洒落向这片大陆尽头的雪域深处。 耸立于天地之间的巨大冰川,随着海水的起伏而崩塌瓦解后,开始朝着大陆更北方的尽头涌去。在彼此冲撞所发出的锐利声响中,破碎坍塌的巨大冰块,接连不断地坠入了海水深处,掀起了一阵又一阵浊白色的浪涛。 但在浮力的作用下,那些已经坠入深海的巨大冰块,很快又再次浮出水面。像是无数暴露在空气中的白色尸骸,随着海水的涌动奔流而去。 正孤身行走在这片雪域深处的高大男人,渐渐停下了脚步。 耳边持续回响的咆哮风声,不断撕扯着男人的意识。他看起来体型高大且壮硕,不像是寻常的人类身形,肩上裹着一件灰旧厚重的斗篷,穿着一身结实保暖的野兽皮衣,脚下踩着一双用野兽毛皮缝制而成的靴子。翻滚不息的灰色风暴,反复的卷动着男人额前的兜帽,他下意识抬起手臂,用力按下被卷飞的兜帽,那双隐匿于黑暗中的阴亮眸子,像是两把翻涌着寒气的尖刀,此刻正闪烁着一种异样的光亮。 男人从南方土地一路走来,径直朝着北方尽头处走去。 即使脚下的积雪已经淹没了男人的膝盖,但他仍旧继续行走着,双腿开辟出一条狭窄,只能容纳自己通行的道路。迎面而来的凌冽寒风,锋利如刀子一般切割着男人粗糙的脸颊,他用力抿紧了嘴角,嘴唇无声翕动着,咒骂眼前的一切。 当男人停下脚步之后,他很快便抬起头,目光在天地之间回视,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但眼前这片渺无人迹的极北雪域,似乎只有无穷无尽的风暴与冰雪,哪怕是那些年代久远的秘密,也早已被尘封于坚硬厚重的冻土深处。 有那么短暂的片刻,迎面而来的风暴似乎柔软了一些。 男人用力呵出一口热气,揉搓着有些冻僵的手指。他没有说话,目光只是望向远处那片穹顶般下压的天空,厚重的灰色云层形成了一道天然的装饰,缭绕于穹顶上方久久不能散去。而就在那片被怪力扭曲的穹顶下方,一望无际的山脉深处,无数座拔地而起的山峰,以一种野蛮而原始的力量,冲破了冻土、积雪与云层,将这片摇摇欲坠的穹顶安稳的支撑了起来。 悄无声息而强烈的呼唤,正持续不断的引导着这个突然闯入的陌生男人,继续朝着无名山脉的深处走去。 “该死的,还有走多久啊……” 男人忍不住低声抱怨着,但他也只能继续低下头,迈开脚步向前艰难走去。男人再次尝试着呵出一口热气,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粒不起眼的尘埃,缓慢却又坚定的行走在这片灰白色的世界之中。 无名山脉深处,只能容纳一人通过的洞穴外。 体型巨大的银色飞龙,此刻正蜷缩着身躯,在刺骨的寒风中瑟瑟发抖。它用那双巨大的翅翼将身体包裹起来,并且将唯一能够进入洞穴的入口遮挡住。飞龙将头颅蜷缩在覆盖有一层银色鳞片的翅翼下,勉强的维持着暖意,它的脖颈间有一圈蓬松的银色毛发,积落了一层薄薄的落雪。 刺骨的寒风不断拍打着飞龙的身躯,反复冲击着它的意识。在它的左侧小腹位置,那道仍旧醒目可见的伤痕,还未完全愈合,凝结冰冻的血液在它皮肤表面形成了一层银色的结痂。 洞穴内,微弱的炭火正缓慢燃烧着。 空气中几乎感觉不到更多的温度,尤其是在女人艰难卸下一身盔甲之后。她倚靠着身后的墙壁,强忍着锥心刺骨的剧痛,一点点的将盔甲摘下,已经溃烂的血肉几乎与盔甲冻结为一体,所以她只能连带将整块皮肤从身体上撕裂下来。空气里迅速弥漫开一阵强烈的血腥气。 女人痛苦的低下头,竭力压抑着喉咙里痛苦的喘息。 银色长发笼罩着女人若隐若现的身躯,但因为剧烈的疼痛,女人的肌肤此刻涌起了一阵异样的潮红。她强忍着急促的呼吸,开始缓慢运转体内的魂力,很快她的皮肤表面浮现起一层银色的魂力刻痕,密密麻麻如同蛛网一般。随着女人的每一次呼吸,那些魂力刻痕都在有节奏般的起伏着,只见她身上的伤势开始缓慢的愈合,原本近乎溃烂的血肉也逐渐恢复成正常的鲜红。 时间悄无声息的推移着,女人的呼吸也逐渐变得稳定下来。 女人忽然伸出右手,摸索着手边覆满剑痕的银色盔甲。她甚至有些庆幸,自己能够从那个家伙的手中逃走,哪怕驱使座下那头银色飞龙与那个家伙正面交战,自己仍旧清楚的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差距究竟有多么的巨大。 甚至只差那么一点,她和那头飞龙的性命,就要交代在那个家伙的手里。 “该死的家伙……” 女人艰难的深吸一口气,手指摸索向被自己随意丢弃在一旁的一枚铂金灯盏。冰冷异常的灯身是由一整块铂金熔铸而成,外表雕刻有繁杂晦涩的纹路和图案,层次结构十分复杂,几乎每一层灯面都是镂空而成,其中镶嵌有成千上万枚细碎的各色宝石。灯身底座是用一整块黑曜石雕刻而成,四四方方分别对应不同方向,并且在每一个方向上都嵌刻有样式不一的黑色宝石,但看起来都像是紧紧闭合的眼球。 伊莲恩…… 耳边忽然回响而起的低声嘶喊,让女人的意识瞬间陷入到一阵恍惚之中。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伊莲恩才终于从那种状态清醒过来,她再次用眼角余光,斜向那盏被丢弃在一旁的铂金灯盏。在冰冷的火光中,她那苍白的面孔再次涌上了一层淡薄的潮红,随着呼吸每一次的加重,心脏的跳动也愈发剧烈起来,一种无法抑制的强烈快感,让伊莲恩下意识攥紧了自己的手指。 洞穴外,男人正艰难攀过最后一段山路。 他抬头望向不远处那头银色飞龙,沉默而无声的站在了原地。原本昏昏欲睡的银色飞龙,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它猛然张开双目,飞速环顾着这片灰白色世界。但它什么都没能发现,最后也只是再次将身躯蜷缩了起来,艰难抵抗着愈发猛烈的暴风雪。 在缓慢走过一小段路后,男人终于看到了那座洞穴的入口。 微弱的火光透出洞穴,映照着银色飞龙腹部的伤口。 然而直到男人走到那头银色飞龙的面前,始终没有任何反应的飞龙,也只是轻微的蠕动着鼻子。紧接着男人勉强穿过飞龙与洞穴入口之间的间隙,走进了这座阴暗而狭窄的洞穴里。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忽然在耳边响起。 伊莲恩仿佛被猛然惊醒一般,迅速的收回了自己的意识。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许的困惑,茫然抬头望着那道浮现在洞穴入口处,此刻正隐匿于黑暗中,注视着自己的高大身影。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男人嗓音嘶哑的低声询问道,“伊莲恩?” 男人的目光只是从伊莲恩的身上一扫而过。 然而双膝微微蜷曲,双臂揽过膝盖的伊莲恩,将下巴撑在膝盖上,她冲着眼前这名陌生男人眨了眨眼,似乎留意到男人视线的偏移,于是不经意般的舒展着自己的身躯。散发着强烈欲望气息的曼妙酮体,在那身紧致衣物的衬托下,显得愈发精致而且暴露。 “你认识我?”伊莲恩歪头问道,“你又是谁啊?” 男人沉默的皱紧了眉头,缓慢的迈开脚步,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顺手揭开兜帽,暴露出一张憔悴却又坚实的面孔,“我叫涅法雷姆,和你一样来自于东大陆。” 眼神留意到伊莲恩身后那堆散乱的盔甲,涅法雷姆轻轻握了握手指,“为了找到你,我一路奔波至此,已经耗费了许多的时间。不过看到你平安无事可真是太好了,毕竟想要找到你的,可不只有我一个人,我说的对吧,圣殿四位大神官之一的银龙圣女·伊莲恩。” 表情逐渐恢复冷冽模样的伊莲恩,抬起手臂遮挡着胸前的丰满起伏。她的身上散发着一种强烈且动人心魄的气息,有些像是绽放于风暴中的野玫瑰散发的香气,即使她的容貌并不过于出众,但她满身的桀骜与不驯仍旧让她有着强烈且致命的吸引力。 “哦,看起来你认识我啊。” 伊莲恩缓慢的站起身,只是这一次她毫不介意将自己的酮体,尽数暴露在涅法雷姆的视线里。她轻巧的把玩着右手中那枚铂金灯盏,目光戏谑而嘲讽的望向涅法雷姆,“还是说,你也是为了找到这枚灯盏,所以才被迫追寻我的踪迹?” 熠熠生光的银色眸子里,瞬间涌起了强烈的杀意。 洞穴内,伊莲恩轻易的驱使着体内的庞大魂力,并且在一瞬间便将自己体内的魂力拔高至极限状态。洞穴外,猛然间惊醒的银色飞龙,高仰着头颅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愤怒咆哮。它猛然腾空而起,用力的拍打着翅翼,犹如雷电一般在云层之间穿梭不息,激荡而起的风暴与银龙的身躯融为一体。 伊莲恩目光轻蔑的望向涅法雷姆,同时喉咙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 原本散落于伊莲恩脚下的银色盔甲,因为常年经受魂力浸染,此刻仿若受到召唤一般,凌空而起与伊莲恩的身躯契合为一体。她猛然眯起双眼,空气里瞬间涌现出成千上万道交错的银色细线,整座山峦仿佛被这张银色巨网束缚,随着伊莲恩猛然收紧体内的魂力,整座山峦顿时炸裂开来。 瞬间化作一片废墟的山峦顶部,无数道银色光亮像是一枚破碎的海胆,在天空中映出了刺目的银光。紧接着无数枚银色光线倾泻而下,在涅法雷姆刚刚挣脱废墟囚禁的一刹那,疯狂倾泻了下来。他只能匆忙抬起手臂,调动体内魂力在身前形成了一枚无形的气盾,但在巨大的冲击力下,涅法雷姆的身躯仍旧无力的倒飞了出去,像是一抹划破夜空的暗淡流光。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伊莲恩脚踏银色飞龙,从天地之间猛然坠落。 她高傲的立足于银色飞龙头颅上方,狂舞的银发衬托的她像是一位降临世间的女性天神。伊莲恩驱使着脚下的银色飞龙,安稳的落在了涅法雷姆坠落方向的不远处,目光愈发的冷厉。 “还真是有些棘手……” 涅法雷姆挣扎着从深孔中爬了出来,用力的拍去了身上的积雪。他抬头眯起双眼,望着那头降落在雪地中的银色飞龙,巨大的身躯与涅法雷姆渺小的身影,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我本不想和你动手,伊莲恩,即使直到现在我都不曾了结过你想要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涅法雷姆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可你不但背叛了圣殿,还带走了那枚铂金灯盏,无论你出于何种目的,现在的你都没办法驾驭这枚灯盏的恐怖力量。而且你应该也意识到了,在你逃往的途中,这枚灯盏的力量,正在悄无声息的侵蚀着你的灵魂和身体,它会彻底掌控你的意识,直到你沦落为一头被它所掌控的怪物。” 驱使着脚下飞龙低下头颅,伊莲恩眼神淡漠的注视着涅法雷姆。 “你看起来好像并没有受伤啊,的确有点意思。不过只凭这样,你还没办法阻止我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无论你是谁,也无论你接下来想要做什么,你都无法阻止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瞳孔深处渐渐涌起歇斯底里的伊莲恩,用力紧握住手中那枚铂金灯盏。 她低下头,望着这枚仍是黯淡无光的灯盏,那张冷漠淡然的面孔,此刻被一种彻底的狂乱所占据。她不顾一切的捧起手中那枚聚魂盏,手背上瞬间浮现出清晰可见的黑色魂力刻痕,紧接着她的面孔开始变得苍白,黑色的魂力刻痕沿着她的手臂开始攀爬,瞬间遍布她整张脸颊,直至那让人无法抵抗的诱惑,最终彻底侵蚀着伊莲恩的意识,融入了她那双银色的瞳孔深处。 “你疯了吗?伊莲恩?!” 涅法雷姆愤怒的向前迈出一步,不可置信的望着开始尝试与那枚铂金灯盏融为一体的伊莲恩。黑色的魂力刻痕遍布伊莲恩的全身,恐怖的魂力气息近乎凝成一团黑色的雾气,笼罩着伊莲恩愈发扭曲诡异的身躯。 随着她喉咙里持续不断发出的痛苦嘶吼,伊莲恩的手指因为痛苦而不受控制的痉挛着。 她用一种怪诞的眼角余光,飞速瞥了一眼身躯僵硬在原地的涅法雷姆,然后悄无声息的笑了起来。那双彻底化作一团黑色液体的瞳孔深处,绽放着一抹诡异而瘆人的恶笑。 楔子 下 - 黑龙:血与火 - 无人自起 “我会亲自证阴给你瞧,我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怎样的选择,”伊莲恩的目光再次低垂下去,她仍是表情冷漠的注视着站在原地的涅法雷姆,“我既然能够驾驭这种古老的力量,也同样能够轻松的杀死你。” 说着,伊莲恩便缓慢的抬起手臂。 她的掌心开始倒转朝下,然后手臂发出细微的拍击动作。随着她手掌动作的继续,大地忽然毫无征兆的震颤起来。汹涌的风暴愈演愈烈,漫天狂舞的飞雪被无形的力量裹挟,冻土深处的海水,持续的冲击着有万年岁月的冰层和冻土,随着耳边不断回响起的轰鸣巨响,脚下的大地上猛然绽放出一朵又一朵腾空而起的浊白色冰花。 无数条纵横交错的沟壑瞬间形成,源自深海的冷水激荡起一阵阵浊白色的浪涛,整片大地竟是在眨眼之间,如同天翻地覆一般支离破碎。 脚下的地面开始迅速下沉,冻土、海水疯狂的倾泻着它们原始的力量。 即使是涅法雷姆,也因为短暂的犹豫,而导致整个人双脚踩空,径直朝着裂隙深处坠落下去。他愤怒的望向仍旧屹立于巨龙头颅上,目光轻蔑的伊莲恩,并且伸出手想要阻止身体的持续下坠。然而伊莲恩再一次挥动起手臂,弥漫于空气中的恐怖魂力,在她的驱使下,大地如同野兽利齿般开始咬合,似乎是打算将涅法雷姆彻底吞噬腹中。 “伊莲恩……” 涅法雷姆愤怒的怒吼着,伸手抓住一块凸起的冰凌,只见他手臂上的肌肉顿时高高鼓起,整个人的近乎凌空一般腾越而起,紧接着涅法雷姆依附于一块冰面上,十指如钩深深嵌入冰层里,他的双臂与双腿瞬间爆发出匪夷所思的力量,使他整个人迅速向上凌空跃起,在大地彻底合隆之前,涅法雷姆再次反复跳跃,然后便彻底从地面深处冲了出来。 原本正打算转身离去的伊莲恩,刚刚驱使着脚下的飞龙开始腾空。 而就是银色飞龙俯身准备起跳的那一刻,涅法雷姆的身影从地面上猛冲而起。他高高跃起在半空里,身影如弧线一般朝着伊莲恩坠落下去。 沉重的拳头近乎致命的砸在了伊莲恩的胸口上,她的身躯径直倒飞了出去,直到无力的跌落在飞龙后背的脊椎尾部。 躁动不安的银色飞龙用力甩动着头颅,想要将涅法雷姆从自己的身上甩下去。但涅法雷姆只是用力一踏,瞬间失去平衡的银色飞龙,轰然跪倒在了支离破碎的大地上。它痛苦的哀嚎着,却又不甘心的甩动着如利刃般的长尾,企图将涅法雷姆击飞出去。 “我所做的这一切,并非是为了阻止你,伊莲恩。” 仰头望向涅法雷姆的伊莲恩,咬牙抹去了嘴角的血迹。她挣扎着站起身,艰难咽下口中腥甜的血液,挥手再次驱使体内的魂力,无数到银色闪光再次浮现在空气里,她毫不犹豫的挥出双手,铺天盖地的银色闪光朝着涅法雷姆炸开。 如同平静的湖面骤然间炸开了一圈圈的涟漪,无形的气盾将所有炸裂的银色闪光隔绝在自己的面前。 “收手吧,伊莲恩。如果你真的融合了这枚灯盏的力量,那么你的下场……” 不等涅法雷姆把话说完,脸上忽然涌现出痛苦表情的伊莲恩,手指疯狂的撕扯着自己的长发。那身银色的盔甲,在魂力的浸染下终于不堪重负,碎裂成为了一片又一片飞舞于空气中的尘埃,紧接着她猛然发出了一声贯穿耳膜的咆哮,近乎无可匹敌的磅礴魂力,肆意的倾泻在这片大地上。 涅法雷姆怒意至极的盯着伊莲恩,反手凝聚魂力,将那把断裂的巨剑紧握于手中。 随着第一声痛苦喘息的结束,伊莲恩毫不犹豫的将胸前那枚持续闪烁着阴暗光亮的灯盏,嵌入了自己胸膛血肉里。源源不断的恐怖魂力,肆意浸染着伊莲恩的身躯,愈发狂暴的力量让涅法雷姆忍不住眯起了双眼,甚至连脚下那头银色飞龙,也因此发出绝望而又痛苦的哀嚎。 “你无法阻止我……” 忽然间,伊莲恩猛地转头望向涅法雷姆。 她露出一副诡异之极的微笑,并且毫不犹豫的放弃了对身体的支配,从那枚灯盏中不断涌出的恐怖魂力,迫不及待的分享着伊莲恩的身躯和灵魂。 古老而又黑暗的气息,无声的再次弥漫在这片大地上。 然而下一刻,伊莲恩的身躯忽然僵硬在了原地。无数条如同锦帛般的魂力刻痕,以实体的形态围绕着伊莲恩呈现。它轻易的便将伊莲恩脚下那头银色飞龙吞噬进去,并且在渐渐用力收拢的同时,深深扎根于伊莲恩的心脏深处。在那团黑色的锦帛之中,伊莲恩的身躯被持续不断的包裹着,她看起来就像是襁褓中的婴儿,此刻正无助的发出维持且持续的啼哭声。 脚下的银色飞龙绝望的哀嚎着,随着无数条魂力刻痕的继续收缩,它的身躯也被用力蜷缩起来。甚至隐隐能够听懂骨头碎裂,鳞片崩裂的尖锐声响。 “伊莲恩……” 有些抑制不住颤抖嗓音的涅法雷姆,心中渐渐升起了些许的不安。他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似乎再次亲眼目睹了曾经所发生的一幕一般。 “那枚灯盏的力量,根本不是凡人能够驾驭的……但是你,竟然真的做到了,”涅法雷姆深吸了一口气,望着开始有规律持续收缩,形成了一朵更像是子宫一般的巨大花朵,“传说中继承自古老时代,已被凡人忘却的力量……” 涅法雷姆抬起手臂,轻易的砍断了缠绕向自己的黑色魂力刻痕。 他低下头,望了一眼被包裹成一团的银色飞龙,开始缓慢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竭力让体内的魂力平复下来。很快,他的脖颈与手背表面,开始呈现出一道又一道清晰可见的魂力刻痕,仿佛是无数根凸起在皮肤表面的血管,随着涅法雷姆每一次催动体内的魂力,魂力刻痕都会随之有节奏的起伏着。 他的瞳孔开始缓慢的收缩,体内的魂力更是瞬间拔高至极限。 原本有些急促的呼吸,此刻开始变得缓慢微弱。涅法雷姆反手紧握住那把断剑,轻易的斩碎了朝着自己席卷而来的魂力刻痕,细微的风刃以自己为周身反复回旋,不断切割着任何想要靠近自己的魂力刻痕。 涅法雷姆开始缓步走下巨龙的头颅,双脚平稳有力的向前走着。 突然间,空气里激射出无数道魂力刻痕。即使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与角度,涅法雷姆仍旧是从容的扯碎了这些魂力刻痕,他反手再次挥动着那把断剑,横在身前,开始逐渐加快脚步。 “如果只是在自己能够承受的极限内释放的话……” 涅法雷姆下意识眯起双眼,汹涌的魂力在他的瞳孔中形成了细小的旋涡。锋利的刀刃毫无阻碍的切割着身前的魂力刻痕,与恐怖的黑暗气息想媲美一般的魂力,在瞬间被涅法雷姆拔高至极限状态。 “虽然你还没办法完全释放这枚灯盏的力量,可一旦你与那枚灯盏的力量合二为一,那么即便是我,恐怕都会有些棘手……”涅法雷姆低下头,随着喉咙中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他猛然冲入了那朵黑色巨花的中心,愈发狂暴的魂力在彼此的交错中,发出刺耳而又瘆人的摩擦声响。 幽暗的光亮仍旧闪烁不息。 涅法雷姆深呼出一口气,眯眼望着隐隐窥见的伊莲恩身影。此刻她正安静的沉睡在这多巨花的中央位置,血肉被用作为载体,几乎每一道魂力刻痕都深深扎根于她的血肉里。在她赤裸暴露的身体表面,凌空浮动的铂金灯盏,仍旧持续散发着微弱的暗光,与伊莲恩的心脏一同发出着有节奏的跳动声响。 她看起来像是陷入了甜美的梦境,再也不愿醒来一般。 沉默站在伊莲恩面前的涅法雷姆,右手愈发用力握紧那把断剑。他在短暂犹豫之后,即刻高举起手中那把断剑,在魂力的驱使下,原本并不起眼的短剑开始闪耀着一样的魂力刻痕,密密麻麻的纹路呈现出一种无法描述的金色光亮。 突然,伊莲恩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她猛然间睁大双眼,瞳孔迅速扩散并且占据了所有眼睛。只见她僵硬的抬起手臂,将那枚凌空浮动的铂金灯盏一点点从身体里拔出来,紧接着她长长舒了一口气,原本疯狂倾泻向她身体的力量,此刻终于近乎完全与她合二为一。 而原本已经完全收拢成花朵的黑色魂力刻痕,此刻再次傲然绽放于天地之间。随着每一片花瓣的展开,愈发恐怖的魂力气息,让这片极北雪域仿佛陷入到无法醒来的黑暗之中。 南方的尽头处,那道身影在飞速靠近着。 他毫不犹豫的抛出手中那把长剑,恰到好处的荡开了涅法雷姆即将刺下的一击。也就在涅法雷姆身体失去平衡的短暂片刻,伊莲恩终于再次站稳了身体,她抬起头,目光漆黑的盯着涅法雷姆,很长一段时间里,涅法雷姆都没办法从她的脸上看到任何的表情。 空气里残留的魂力开始迅速收拢,最终彻底汇入伊莲恩的身体里。 然后她随意的丢掉了手中那把铂金灯盏,毫不在意一般。涅法雷姆斜瞥了一眼彻底黯淡无光的灯盏,再度将视线转移到伊莲恩的身上。 “原来你早就知道这一切了……” 涅法雷姆冷冷的问道。 “在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以后,你当真还以为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指因为临时起意吗?”伊莲恩挑衅的笑了起来,满意的望着自己的手掌,“被恐惧所掌控的灵魂,如今已是为我所用,而我也将凌驾于你们的恐惧,甚至收割你们的灵魂。” 涅法雷姆沉默的低下头,望着从混乱意识中渐渐苏醒过来的银色飞龙。此刻它的身躯已经完全了蜕变,在被反复折断后再生的骨架,黑色的鳞甲与血肉构筑而成的庞大身躯,它缓慢甩动着巨大的头颅,漆黑的眼珠随之转动着,最终转向站在自己后背上方的涅法雷姆。 笼罩着伊莲恩身躯的黑色魂力气息开始散去。 她那曼妙而致命的身躯,再次浮现在涅法雷姆的视线里。她看起来比刚刚要瘦了许多,本该憔悴的面孔此刻被彻骨的冷厉所替代,最让人难以忘记的,是她那双漆黑的眸子,在飘荡不息的黑色发丝之间,闪烁着致命的光亮。 那身奇异的黑色外皮,衬托着伊莲恩丰满而诱惑的身躯。 即使这身外皮无时无刻不在给予着伊莲恩刺痛,但她仍旧清楚的意识到,现在它们终于合二为一了。 “虽然我现在还没办法杀死你,不过即便是你,恐怕也没办法杀死我了,”伊莲恩冲着涅法雷姆露出凶狠的微笑,她驱使着体内的魂力,动作迅速的猛冲到涅法雷姆面前。 她只是轻轻的推了一把涅法雷姆的肩膀,但后者却毫无反抗的,从飞龙的身上坠落了下去。涅法雷姆再次瞥见了那高大男人的身影,此刻他正安静的站在伊莲恩身后,目光炽热的盯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现在还不是了结我们之间恩怨的时候,涅法雷姆,”伊莲恩再次驱使体内的魂力,重新感受着与脚下飞龙意识融合的快感,“不过你应该也不会阻止我离开这里的,对吧?” 伊莲恩忽然露出了神秘的微笑,并且在脚下飞龙腾空的片刻,转过身冲着涅法雷姆点了点头。 “你很强,但也没有那么强,就好像……”伊莲恩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把话说完,“不过现在的我们,应该更像是同类了。我知道从一开始,你就没有打算杀死我,而在我彻底与这枚灯盏融合为一体的时候,你就已经放弃了阻止我的计划。” 涅法雷姆艰难的站起身,随手抹去了脸上的积雪。 “总有一天我们会再次相见的,但一定不会是现在,”伊莲恩转过身去,驾驭着脚下的飞龙,迅速冲入云霄之中,“我已经能够感觉到它的存在,并且已经能够聆听到它对我所发出的呼唤。如果我没有办法做到那一步的话,或许你会成为阻止我的最后机会,涅法雷姆……” 眯眼望着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的黑点,涅法雷姆沉默的站在了原地。 他似乎隐隐听到了伊莲恩说完最后一句话,然后毫不犹豫的离开了这里。但对此,涅法雷姆只是有些平静的叹了口气,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来。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伊莲恩……” 在最后望了一眼这片满目疮痍的大地之后,涅法雷姆终于收回了视线。他用力扯紧了肩上的斗篷,转过身去开始准备离开这里。 “不过无论如何,我都已经尽了我的责任。所以接下来无论会发生什么事情,你都必须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了。无论你我。” 天地之间终于再次安静了下来。 原本被卷碎的乌云,此刻再次朝着缺口方向聚拢。涅法雷姆仰着头,望着犹如天神利剑般洒落的金色光亮,他挥了挥手,驾驭魂力将那把断剑收入体内。仍旧翻滚不息的巨大冰川,继续朝着这片大陆的尽头涌去,停止了翻滚撕裂的大地上,只留下了一道道醒目可见的骇人疤痕。 狂乱的飞雪,再次飞舞于涅法雷姆的视线之中。 他转过身去,将兜帽再次戴上,目光坚毅的望着脚下的道路。男人就这样孤身一人而来,然后孤身一人而去,沿着来时的方向和道路,开始往回走。 “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涅法雷姆抬起头,脸上忽然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你们可千万不要让我太失望了啊。” 第一章 神遇【上】 - 黑龙:血与火 - 无人自起 三年后 东帝国与北帝国交界处·边陲地带·风息小镇 如金粉一般的余晖,再次均匀洒在了这座小镇上的每一个角落里。 眼下已经是初冬时节。空气中到处飞扬着枯草的碎屑,在阳光的照射下,整座小镇看起来就像是涂抹过一层金色的粉尘。那些盘根错节的巨大树干、色彩各异的老旧玻璃、悬挂于门楣前的老油灯,都在落日余晖的映照下,散发出一种朦胧而迷离的强烈色彩。 即使天气已经冷了下来,这条年代久远的道路上,来往行人仍旧是络绎不绝。 大多数人背负着沉甸甸的行囊,往来于南北两地之间,从衣装打扮看应该是本地人。北帝国居民大多会喜欢穿着一些贴身但不至于太过紧致的皮夹服饰,而东帝国居民更多会倾向于选择质地柔软且宽松的棉质衣料。那些偶尔会来往于南北两地的马车,在路过风息小镇的时候,也会卸下一些从北帝国的运送到此的皮质布料,但更多见的是一些北帝国盛产的精美瓷器和香料,或是一些价格昂贵口味独特的茶叶。 还有一部分商人,会选择常年定居在这座小镇上。 他们会在小镇上那些佣兵进入西切之森狩猎过后,用古朗特币来换取他们手中的一些猎物。质地上乘的野兽毛皮或是一些野兽的骸骨,几乎每个月月中和月底,都会有成群结队的马车和商人,从风息小镇上运走满满的货物,一路南下前往东帝国其他几座城市。 余晖很快便消散在小镇西面的森林中,天色逐渐的暗了下来。 抬头望去,那片仍旧残留有茂密金色枯叶的森林,在隐隐约约的余晖中,笼罩上一层迷幻的色彩。这片森林名叫西切之森,横跨风息小镇到西面的一片山脉丘陵,地势崎岖难行,但森林中野兽猎物成群,是东帝国境内为数不多最野兽出没频繁的森林之一。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涅法雷姆与艾凡一行人从小镇入口处经过。 站在小镇入口处抬头望去,那条笔直开阔的街道,径直通向那家坐落在小镇中央的驿站,街道上来往不断的行人,偶尔会停下脚步,走进这家驿站喝上一杯啤酒,伴随着喧哗吵闹的声音,度过一个又一个漫长的日夜。这是风息小镇上唯一一家驿站,名叫红狐驿站,驿站老板是一名有些发福的半百老人,整日守着这家忙忙碌碌的驿站。 此刻正是暮色降临的时候,少女索卡正站在驿站门前,笑脸迎接着每一位来往的客人。她的身上有一股很淡的食物味道,个头略显瘦小,有一头迷人的酒红色长发,脸上长着些许的小雀斑,浑身散发着强烈的少女气息。 “看来,我们必须就此别过了,艾凡。” 一行人在小镇入口处停下脚步,站在那条连接通往南北两地的道路岔口处道别。 站在涅法雷姆面前的,是几名看起来面孔硬朗坚毅的陌生人。他们穿着款式相似的皮夹,踩着一双厚实的皮质靴子,左臂上紧系着一根拇指粗细的皮带,或是身后背着趁手的巨剑,或是腰间佩戴着细长锋利的匕首。他们看起来个头要比寻常人高出一些,体态匀称,给人一种豪爽而又干净利落的感觉。 为首男人名叫艾凡,是这支佣兵小队的队长。 他们从北帝国境内南下,一路前往东帝国港口城市阿尔弗雷斯港口。涅法雷姆是在两大帝国交界处偶然遇到了他们,并且帮助他们解决了棘手的麻烦。 “真不打算在小镇上休息几日吗?”涅法雷姆笑着问道。 艾凡摇了摇头,脸上露出真挚的笑容,“我们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所以接下里需要尽快赶路才行。这一路南下多亏了您照顾,我们才能顺利穿过帝国交界处,进入到东帝国境内。只是没想到分别来的如此之快,我们甚至都还未来得及道谢。” 神情有些愧疚的艾凡,恭敬的朝着涅法雷姆点点头,轻声说道,“但无论如何,这份恩情我们都不会忘记。如果我们还能再见,那么也请一定不要拒绝我们的谢意,在偿还这份恩情之前,对您的感谢我们也会一直铭记于心。” 涅法雷姆无所谓的笑了笑,抬起手拍了拍艾凡的肩膀。 “既然是以后的事情,那就有机会再说吧。不过眼下我必须去见一见我的老朋友,都已经快三年没见了,所以没办法和你们一同南下了。接下来的路,你们就要自己小心了,一定要留心森林里时常出没的野兽。” 艾凡微笑着点头致意,在作最后的道别后,一行人便继续南下赶路,神色匆忙,身影很快彻底消失在暮色中。或许他们能够在夜深之前找到一处歇脚的地方,也或许能够遇到一些沿途中的补给驿站。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之后,涅法雷姆才将视线收了回来。 他抬手扯了扯肩上的斗篷,神情有些憔悴的打量着眼前这座小镇。即使此刻男人的看起来有些疲倦,杂乱的胡茬占据了他大半下巴,但他的目光仍旧锐利异常,在黑暗中闪烁着异样的光亮。 空气中的温度,随着暮色的加深开始飞速下降,寒冷覆盖在每个人的皮肤上。 街道上仍旧随处可见冒险归来的佣兵队伍,他们成群结队行走在街道上,一部分人缓慢走回到居住的房子,另一部分人则是会沿着小镇中央那条街道,一路走到红狐驿站门外,抬头望着眼前这家灯火通阴,散发着强烈食物味道和啤酒味道的驿站。目光充满了强烈的期待。 人群中不断扩散的嘈杂吵闹声与昏暗的光线混成一团。 那些来自天南海北的陌生人,此刻围坐在这家驿站的大堂里,他们一边享受着炉火散发的强烈温暖,一边低声彼此交谈着,手中或身前摆放着满满一大杯的新鲜啤酒。 今晚驿站的生意十分热闹,但奇怪的是,大多数人的脸上都被强烈的忧虑和不安占据。他们各自成群,大多时候只是谨慎的彼此交谈着,时而也会爆发出一阵激烈的争吵声,但很快便化作成一阵毫无意义的哄闹声响。 “和离开时候一样,这座小镇看起来也没有太多的变化。”若有所思的涅法雷姆,止步在红狐驿站门外。他抬头望着高挂在树干上的招牌,嗅着空气里强烈的烤肉香味,腹中的饥饿让涅法雷姆无法忍受的舔了舔嘴唇,他甚至从未如此迫切的想要欢快痛饮满满一大杯的啤酒。 “嘿,索卡。” 正低头忙碌着穿梭在人群中的少女索卡,忽然听见有人低声呼喊她的名字。她好奇的抬起头,刚要出声回答,眼角余光却忽然瞥见站在门前,正冲着自己招手的涅法雷姆。 少女惊呼了一声,急匆匆的扔下手中的酒杯,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挤过人群。涅法雷姆稳稳的接住一跃而起的索卡,任凭少女将双臂挂在自己脖子上,长着些许雀斑的脸颊轻轻蹭了蹭涅法雷姆的胡茬,她的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或许是因为太过激动,导致有些说不出话来。 “抱歉,离开了这么久,连个消息都没能带给你,”涅法雷姆有些愧疚的拍打着索卡的肩膀,蹲下身轻轻揉搓着索卡酒红色的长发。索卡则是用力吸了吸鼻子,抬手抹去了眼角的泪水,手指用力的扯动着灰旧的衣角。 “你这三年都到哪里去了啊?为什么连个消息都不能带给我们,害得我们一直都在担心你……就连哈克老爹,也总是念叨说害怕你遇到什么事情。” 涅法雷姆挤出一丝无奈的苦笑,牵起索卡的手,低声说道,“真的很抱歉,我原本是可以早些回来的,但因为遇到了一些其他的事情,所以延误了返回的行程。” 少女索卡仍旧满脸的委屈。她轻轻捏了捏涅法雷姆的手掌,示意他跟随着自己穿过了人群。涅法雷姆始终细心的将拥挤向自己的人群推开,不留痕迹的将少女索卡护在自己怀里。 他们在走过人群之后,止步在柜台一侧的空闲处。 “哈克老爹呢?他的身体还好吗?”涅法雷姆忽然开口问道。 嘈杂的争吵声盖过了少女索卡的低声细语,她回头望了一眼挤满大堂的客人,有些抱怨的低声说道,“他看起来身体还算健康,只是比起以前发福了一些。而且你也知道,上了年纪之后的人,总是会莫名其妙去担心一些和自己无关的事情。我听说在半个月前,西切之森深处突然发生了一场野兽暴动,导致接下里这半个月的时间里,几乎很少有佣兵能够带回来猎物。” 索卡低声叹了口气,替涅法雷姆倒满了一整杯啤酒。 伸手接过索卡手中的酒杯,涅法雷姆安静的坐在柜台前,“所以这几日,越来越多的佣兵不愿意再贸然深入西切之森。一方面是因为这场野兽暴动的影响下,大部分野兽涌入了森林的更深处,另一方面是因为这些佣兵们的实力,很难应付的了那些只在西切之森更深处出没的野兽。” “也或许是因为冬日临近,在没有办法捕获到更多食物的情况下,这群野兽也只能退往森林的深处,”涅法雷姆轻轻晃动着手中的酒杯,说道,“等到来年开春过后,一切就会好起来的,以前总是这样。” “可是越来越多的商人,已经不愿意再继续等下去了,”索卡轻轻摇了摇头,小声说道,“似乎这些事情的起因,并不只是因为这场突然发生野兽暴动。好像还发生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涅法雷姆若有所思的想了想,低声问道,“所以,哈克老爹最近一直都在担心这些事情?” 少女索卡点了点头,有些懊恼的叹了口气。 “我想我应该可以和哈克老爹好好谈谈,如果有时间的话。”涅法雷姆站起身,轻轻拍打着索卡的肩膀,“不过现在我真的有点饿了,连续赶路这么久,几乎都没能填饱过肚子。如果现在能有一份热气腾腾的食物的话,我想那应该最好不过了。” 冲着涅法雷姆眨了眨眼的索卡,露出些许少女的俏皮笑意。 “我们应该还有许多时间在一起,对吧?所以这些事情我们晚些时候再聊,我现在就去替你准备一些食物,不过你也要稍等一会儿,因为今晚真的很忙。哦对了,哈克老爹就在后院里,我这就去喊他来见你。” 涅法雷姆微笑着望见索卡转身离去的身影,那些心底里原本无可撼动的角落,竟是当自己再见到索卡的那一刻,奇异般柔软了下来。 围坐在四周的几名陌生人,目光好奇的转向涅法雷姆。 他们借着微弱的灯光,仔细打量着眼前这名陌生男人。他们看起来应该是来自同一支佣兵小队的成员,几个人围坐在一起,手中捧着只剩半杯的啤酒,目光看起来警惕而又谨慎。 “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入冬以后可很少有这么好的天气了,”从后院中走了进来的哈克老爹,朗声大笑着走到涅法雷姆面前。他抬手重重拍打着涅法雷姆,打断了后者的思绪,“天气也好,生意也很好,甚至连你这个家伙也舍得回来看看我们了。” 涅法雷姆放下手中的啤酒,站起身迎接着哈克老爹,“我真的很高兴,你们一直都还记得我,老朋友。不过你看起来,倒是比三年前更胖了一些,虽然身体看起来还算健康。能够再次回到这里见到你你们,我真的很高兴。” 哈克老爹大笑着低下头,拍了拍自己凸显的肚子,说道,“我很高兴能够再次见到你,也很高兴你一直担心我的身体,不过现在我想我们可以暂时找一处安静点的地方,来聊一聊这几年里发生的一些事情。可别忘记了,这里一直都是你的家。” 涅法雷姆微笑着刚想要开口,哈克老爹便料到了他准备要说的话,“当然少不了最好的啤酒,而且你运气好,今晚还留了一块新鲜热乎的烤肉,上面涂满了一层蜂蜜和果酱。我的手艺你可是知道的。” 说着,哈克老爹便抬手搂着涅法雷姆肩膀。 两人缓步从柜台前走开,在穿过一小群客人之后,来到了大厅拐角处的楼梯,沿着这条楼梯向上走到二楼之后,又沿着一条开阔走廊继续向前走了一小段路,当两人缓步行走在走廊里的时候,耳边仍旧持续响起着大厅里发出的阵阵吵闹声。 “这三年里,我一直都在打听关于你的消息,”哈克老爹忽然放缓了脚步,转过头来望向涅法雷姆,“只是如今小镇上势力混杂,我也很难得到更多有价值的消息。你也知道,因为西切之森中出没的野兽,所以引来了许多来自外地的佣兵势力。” 涅法雷姆点点头,有些歉意的笑了笑,“我去了一趟很远的地方,北大陆弗尔雷恩瑞。用了很长一段时才横跨了两片大陆之间的海域,而且途中还遇到了许多麻烦事情。” 有些惊讶的哈克老爹转过身,眼睛微微瞪大注视着涅法雷姆,“你怎么跑那么远的地方?” “因为……一些事情需要我去处理。”涅法雷姆挤出些许苦涩的笑容,说道,“坐落于这片东部世界最北方的北大陆弗尔雷恩瑞,虽然只是与我们所在的东大陆尤格尔特一海之隔,但想要跨越这两片大陆之间的鸿沟,仍旧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哈克老爹摆了摆手,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继续纠结下去。 他只是低头叹了口气,眉头微微紧锁,低声说道,“你可能还不知道,就在半月之前,西切之森深处突然爆发了一场规模庞大的野兽暴动。这些原本以狩猎为生的佣兵,其实本身并不具备进入西切之森深处的实力,原本他们只是结伴而行,时常出没于西切之森,才能狩猎到一些的猎物。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野兽暴动,导致越来越多的佣兵没办法再贸然进入西切之森,而且我也听说,已经有好几名佣兵在西切之森中遇害了。” 涅法雷姆挑起眉头,表情看似微微有些惊讶。。 但他只是安静的走在哈克老爹身后,直到他们止步在走廊尽头,在一间不起眼的小房间门外停下脚步。涅法雷姆继续向前走了几步,站在走廊尽头处的窗前,抬头望着窗外昏暗不清的夜色。 “也或许……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二章 神遇【下】 - 黑龙:血与火 - 无人自起 这是一间有些清冷的小房间,空间不大,只是简单摆放了一张床榻和桌子。空气中流淌着一股松香的味道,哈克老爹推门而入,他走到一旁蹲下身,吃力的捡起了几块木柴丢进壁炉里。 许久没有人居住过的房间,似乎看起来有些清冷,但整间房间看起来收拾的十分干净,应该是有人经常打扫收拾。 涅法雷姆转身点亮了墙壁上的那盏油灯,光亮瞬间充斥着整间房间。涅法雷姆走到桌子旁坐下,嗅着空气里强烈的松木香味,一阵强烈的倦意不由的涌了上来。 他舒服的依靠在椅子里,忍不住眯起双眼。 “因为那几名佣兵的意外身亡,导致越来越多的佣兵,不敢再贸然闯入到西切之森。没有人知道在那片森林深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随着流言在人群之间传开,已经有一些人开始准备动身离开风息小镇,另寻出路。” 望着壁炉中燃起的赤红色火焰,哈克老爹艰难站起身,用力拍打掉手指间的木屑。 他走到桌子对面的一张椅子前,坐下后俯身望着那团持续燃烧的火焰,“我也曾听人提起过,说是关于这件事情的起因,是因为在半个月之前,有一支来自外地的佣兵小队,贸然闯入到西切之森深处。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做了什么,但这场野兽暴动很快便随之爆发。据说在那支佣兵小队中,没有一个人活着离开那片森林。” 涅法雷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竭力抵抗着持续的倦意。 “不过这些事情,和你并没有太多关系,哈克老爹……” 哈克老爹摸索着腰间那枚的烟斗,低下头捻了一些碎烟草,“我就是有些担心,接下来还会发生一些其他的事情。其实从一开始的时候,我也以为这只是一场普通常见的野兽暴动,等到阴年开春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闷头抽了一口浓烈的旱烟,哈克老爹不由陷入了沉思,“我有些担心这些佣兵,他们可能还会遇到其他的危险。他们还年轻,即使是为了生计,也不应该去冒这样的危险。而且随着事态的继续发展,一些其他的传言,也开始在佣兵与商人之间传开。好像有人也提到过要结成小队,前往到西切之森深处调查这场野兽暴动的真相。” “这听起来是刀不是一件坏事,”涅法雷姆低声说道。 哈克老爹却叹了口气,眼神凝重的盯着手中的烟斗,“可如果只是这样,我也不会过于担心这些事情。你知道吗?就在不久之前,佣兵之间忽然就涌现出一个传言,据说是在那片森林的深处,出现了一座古老的废墟遗迹,而就在那片废墟的深处,似乎出现了一些关于魂器的线索……。” 涅法雷姆猛地睁开双眼,眼神有些凝重的望着哈克老爹,“突然出现的废墟遗迹?他们是……怎么得到这些消息的。” 哈克老爹摇了摇头,敲了敲手中的烟斗,“我也不清楚这些事情。所以这几日,我一直都在打听关于这些事情的线索。” “我们如今所生活的东部世界伊古斯,本质是由纯粹的【魂力】力量,构筑而成的世界基础。无论是人类居住的东大陆尤格尔特、兽人生活的西大陆基尔加德拉、精灵之乡南大陆赫洛伊姆之境,还是只有矮人才能适应生存的北大陆弗尔雷恩瑞。这种构筑了我们生存关键的力量,也并非是任何人都能感知并驾驭,至少一部分人能够做到这些事情。” 涅法雷姆抬起手指,敲了敲额头继续说道,“如果本身能够做到感知魂力的存在,并且能够与魂力融为一体,从而完成自身对魂力的驾驭和使用,在这种状态下,我们也能够将自身的魂力拔高至极限状态,从而发挥出超越自身的能力。但随着自身对魂力感知的愈发敏锐,也就能够更加清楚的意识到,自身所能够达到的魂力极限,往往是没办法依靠其他的方法来完成再次的提升。” “但是魂器不一样,”涅法雷姆深吸了一口气,眉头紧皱在一起,“在常年魂力的浸染下,这些由特殊材质铸造而成的兵器,能够被魂术师的自身的魂力所驾驭和使用。甚至极少一部分魂器,能够与持有者达到某些极限下的契合,从而能够被收入自身体内,成为构筑成自身躯体的一部分。” 哈克老爹长长叹了口气,低声说道“作为佣兵,他们应该很清楚这些事情的重要性。毕竟对于他们而言,能够成为一名魂术师,或是能够得到一把极为稀有的魂器,这都是他们以前想都不敢去想的事情。好笑的是真的有人相信了这些传言,所以这几天也闹得越来越凶了。” 涅法雷姆低声叹了口气,望着这个双鬓泛白的中年男,岁月的痕迹,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清晰可见的痕迹。 “他们似乎已经决定好这些事情了,小镇上所有佣兵,都会在今天晚上在驿站上碰面,一同商议接下来的计划。但我毫不怀疑,即使他们能够活着进入西切之森深处,但在面对利益的那一刻,他们一定会做出忠于利益的选择。” 索卡轻轻敲了敲房门,端着手里的盘子走进房间。 她将食物摆在桌子上,包括一整盘切好的烤肉,以及几块涂满果酱的面包,还有一大杯新鲜的啤酒。涅法雷姆挣扎着坐正了身子,嗅了嗅盘子里烤肉发出的香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少女索卡笑了笑,安静的站在一旁,看着涅法雷姆一副狼吞虎咽的模样。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谁不是已经厌倦了这种居无定所,四处漂泊的生活,”随意擦去嘴角黏腻的油渍,涅法雷姆用力咀嚼着一块鲜嫩的肥肉,“如果他们真打算那么做,也未必是一件坏事。至少他们能够结伴进入西切之森,尽可能去调查到更多关于这场野兽暴动的秘密。如果他们能够从中得到一些利益,或者是彻底死在那片森林里,那么一切都将会结束。” 仰头将一整杯啤酒灌进肚子里,涅法雷姆满足的叹了口气,“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还是要提醒你哈克老爹,千万不要卷入到这件事情里。虽然现在我也没办法确认,在那片森林的深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无论如何,这都不是他们能够应对得了的。” 哈克老爹猛然站起身,神情焦躁不安的来回踱步走动。 “但是……”他用力敲了敲手中的烟斗,嗓音稍稍有些加高,“我听人说,当这场野兽暴动爆发之后,帝都的佣兵工会便很快派出了一支佣兵小队,前往西切之森负责调查这件事情。而且就在这几天内,有不少面孔陌生的佣兵进入到小镇上,他们显然也是为了那些传言而来,最终一定会介入到这件事情里。” 涅法雷姆伸手接过索卡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手上的油渍。 “如果他们愿意去做的话,就让他们去做好了,我没办法插手到这件事情里”涅法雷姆抬起头,面带微笑望着哈克老爹,“即使他们的目的,并不只是为了调查关于这场野兽暴动的真相,但我想他们一定会耗费一些的时间,尽可能让所有的真相水落石出。而且,我也还有一些其他事情必须要去做……” 原本安静站在一旁的少女索卡,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下去。 她仍是沉默的站在一旁,轻轻拍了拍涅法雷姆的肩膀,但什么也没说。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哈克老爹,”涅法雷姆叹了口气,反手轻轻拍打着索卡的手背,“但现在来看,你真的没必要把自己卷入到这件事情里。你已经不再年轻了,也已经放弃了佣兵的身份,毕竟还有那么多人呢,他们会处理好这些事情的。” 说到这的时候,涅法雷姆缓缓仰起头,望着神情有些沮丧的少女索卡。 少女细长的眉毛拧成一团,满腹的委屈表露在面孔上。 “我很抱歉索卡,但这次回来,是因为我还有一些其他事情必须去处理。不过我想,我应该还能在小镇上多待几日,不会那么急着离开。如果你想听的话,我可以和你说一说那些经历过的故事,还有一些关于其他种族的趣事。” 但索卡仍是咬紧嘴唇,一言不发站在涅法雷姆身后。 “所以这次回来,你打算待多久?”她忽然伸手摸了摸涅法雷姆脸上杂乱的胡茬,低声问道,“你每次都是这么说,每次都是一副急匆匆的模样。我一直叮嘱你要照顾好自己,无论身在何处、什么时候,都一定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还要记得打理好自己的外表。” 涅法雷姆眨了眨眼,笑容愈发苦涩。 “我真的很抱歉,小女孩……”涅法雷姆伸出手,一把将索卡揽入怀中,“虽然我并不否认,一个人的时候其实也挺好的。但当我每次孤身一人,熬过那些漫长而漆黑深夜的时候,我都会忍不住想起你们,这个温暖而又让人留恋的,被称之为家的地方。只是有些时候,那些个风餐露宿的日子,也总归是需要自己一个人熬过去,那些无人知晓的道路,总得自己亲自去走过才行。” 少女索卡耷拉着脑袋,只是将自己的面孔埋在涅法雷姆的怀里。 她聆听着后者鼓动有力的心跳声,手指稍稍用力握住,“可你总是这个样子,好像每次看起来都很忙。虽然哈克老爹也总是和我说,你很快就会回来看我们,可你每一次都是会离开很久。你以前总说等到我长大,就带着我一起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可现在我都十一岁了长大了,你也还是一个人忙碌的样子。” 少女百般委屈涌上心头。 涅法雷姆却只能沉默的叹了口气,轻轻拍打着索卡的后背。 但我更希望你,永远都不需要理解这些事情,小女孩…… “我答应你,等忙完这些事情之后,我就带着你去北帝国看看。如果你想的话,我们还可以去东帝国帝都弗雷恩斯,或者是去经历一些奇特的冒险,好吗?”望着从怀中挣脱的索卡,涅法雷姆笑着蹭了蹭着她的鼻尖,“别总是一副哭哭啼啼的模样,真的太像是一只小野猫了。虽然在我们眼里,你一只都是那个软乎乎的小猫。” 索卡用力吸了吸鼻子,有些不情愿的侧着头,低声说道,“我才没有哭鼻子呢。我现在也算是大人了,大人才不会哭鼻子呢。” 涅法雷姆微笑着站起身,半跪在索卡的身前,轻轻握住她的双手,“我很抱歉发生这些事情,其实关于这些事情,我应该和你道歉的。虽然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但那都不是我现在才能回到这里的借口。” “你不需要和我道歉的,”索卡用力紧咬住嘴唇,眼眶仍是有些发红,“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忙,所以才没办法把更多的时间,留给我们。我不是不能理解你所做的这些事情,我只是觉得,你不需要总是这样忙忙碌碌的样子,那样太累了。” 涅法雷姆微笑着低下头,没有继续解释下去。 “不过没关系的,我想我们应该还有一些时间,到时候我们可以好好聊聊,”少女索卡体贴的挣脱了涅法雷姆的手掌,轻轻揉了揉他的脸颊。她好像仍是强忍着委屈,但努力挤出一些让人心安的微笑,“都已经很晚啦,而且你也已经赶路很久了,不是吗?我只是有些担心你的身体,所以才会说这些事情的,你千万不要记在心里。那你先好好休息吧,我们就不打扰你了,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我去帮忙。” 索卡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忙碌的收拾着桌子上的餐碟。 “我想等晚些时候,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关于你的那些冒险故事,”她稍稍加快了脚步走出房门,但在迈出门槛的时候,又忍不住转过身来冲着涅法雷姆微笑道,“晚安,记得早点休息。” 涅法雷姆刚想出声,但少女索卡已经小跑着从视线中离去。 哈克老爹叹了口气,无奈的挤出一些笑意,说道,“那你先休息吧,我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忙呢。不用担心,我们可以处理好这些事情的。” 说完,哈克老爹也动身离开了房间,最后只留下涅法雷姆一个人留在房间里。他重重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床榻前,安静的坐在床边,望着壁炉中熊熊燃烧的火焰。然后涅法雷姆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小镇上浓郁的夜色。 耳边不断回响着木柴燃烧发出的爆裂声响,空气中充斥着强烈的暖意。 涅法雷姆将手指搭在窗棂上,竭力感触着眼前真实的一切,回想着那些流浪一般的日子。但当他竭力回想起,有关于这座小镇,有关于这个小女孩的记忆,却又猛然间发现,自己竟是已经很久没有回想起有关于这个小女孩的事情了。 时间仿佛停滞在了三年前,当自己离开小镇的那个时候。。 他转身走回到床榻上,任凭将自己埋进被褥里。 耳边似乎再次回响起有关于索卡的呼喊声,她就那样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一处遥远而又陌生的地方,远远的冲着自己挥了挥手。 第三章 聚涌 - 黑龙:血与火 - 无人自起 天空中的乌云被风吹散,夜空中闪烁着晦暗不阴的星光。 夜色再次笼罩在了这片坐落于两大帝国交界处边缘的小镇。刺骨的冰冷,缓慢的渗透进每一个角落里。站在驿站大门抬头望去,那片坐落于小镇西侧的辽阔森林,如同起伏不平的野兽脊背般,此刻仍是安静的蛰伏在黑夜的深处。 铺天盖地的寒气裹着来自西北方向的冷风,朝着风息小镇迅猛涌来。 气温开始变得越来越冷,空气也逐渐变得潮湿起来。 屋檐上开始开始凝结出阴亮的水珠,如落珠般砸落在老旧的石板路上,不断回响起一阵阵没有规律可言的噪声。 人们开始闭紧门窗,渐渐熄灭了灯火。 这个时候,一部分人已经起身离开了驿站,仍旧留在这间大堂里的一些人,显然分为不同势力,他们彼此几人凑在一起,目光警惕而谨慎的彼此打量着,似乎是在谈论什么重要的事情。 靠近墙边角落的阴影里,老图克正和队伍中几名佣兵围坐在桌子前。他的身上裹着一件老旧的黑色斗篷,瘦小而干瘪的身躯蜷缩在斗篷里,只能在昏暗的灯光中,依稀分辨出他那张枯瘦蜡黄的脸孔。此刻他正竭力睁大双眼,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神,无声的从人群中扫过,他的嘴唇偶尔会莫名的抽动,喉咙里断断续续渗出几声尖锐的冷笑。 围坐在老图克身边的几名中年佣兵,显然是追随于老图克。他们在换上了简便的服装后,终于卸下了始终佩戴在腰间的利器,他们的体型同样看起来有些瘦弱,但那种阴冷晦暗的目光,却始终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让人无法对他们有任何好感。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们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好了,”坐在老图克对面桌子上的男人抬起头,露出一口脏兮兮的牙齿,他的左眼上有一道醒目的疤痕,是很久以前在一次狩猎途中,意外被一头野兽抓伤,差点抓瞎了他那只眼睛。 “而且我们也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现在你也看到了,人家芙瑞尔根本就不想理会你们,更别说关于结成同盟这种事情了。或许人家从来都没有在乎过这些所谓的真相,更不要说还要冒险进入到西切之森的深处。。” 说到这里的时候,尤金的眼神始终有意无意望向不远处,那个有着丰满身段的年轻女人,“我说的对吧,芙瑞尔?” 脖颈上挂着一块拳头大小翠绿色宝石的女人芙瑞尔,此刻正用一种厌恶的眼神望向尤金,她竭力蜷缩着自己的身体,让整个人都能够挤进狭小的椅子里,依靠在身后的高大男人,宽厚的手掌始终在芙瑞尔的肩上来回游动。他毫不掩饰自己炽热的目光,贪婪的享受着眼前这朵经历暴风雨摧残后,仍旧散发着强烈欲望气息的女人,无法控制的冲动让男人彻底深陷其中。 “如果这次来,你们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些事情的话,”芙瑞尔远远的冲着尤金仰起下巴,犹如两枚红宝石的瞳孔深处,闪烁着异样的炽热,“那么从一开始,就没必要告诉我这些事情。反正你们应该也很清楚,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在乎你们这些家伙的死活。” 说到这里的时候,芙瑞尔忽然抬起那双细长白皙的手指。 她缓慢的将手指从鼻尖划过,有意无意的撩拨着胸前的那枚宝石,再然后是一片禁地般的幽暗地带。芙瑞尔尝试着调整自己的身体,手指搭在那名高大男人身上,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极度夸张,紧致且纤薄的贴身衣料,将她饱满而丰腻的身躯衬托的愈发淋漓尽致。 尤金用力咽了咽口,反复舔舐着脏兮兮的牙齿。 但当他的目光,再次望向站在芙瑞尔身后那几名佣兵身上的时候,整个人忽然就冷静了下来。他们有着如同野兽一般的傲人身躯,以及凶狠阴森如恶狼般的视线。即使他们什么都没做,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仍旧给人一种强烈且无声的威胁。 “我也没那么多时间,继续浪费在你们的身上。更何况你们也还不值得我浪费更多的时间。”芙瑞尔竭力上仰着那张白皙狐媚的脸孔,神情愈发倨傲的望向众人。 在众人低沉的责备声中,芙瑞尔满意的笑了起来。 原本始终安静坐在一旁的老图克,此刻也用一种厌恶的眼神望向芙瑞尔。他的心中无声咒骂着眼前这个女人,眼神狠厉,似乎是恨不得她立刻被送入地狱。但他什么也没说,而是愈发用力的紧握住手掌。 因为她是风息小镇上,为数不多能够驾驭魂力的佣兵之一。 “我完全不介意你们怎么想这件事情,反正我是不会插手到这件事情里,”露出满脸慵懒神情的芙瑞尔站起身,表情忽然有些异样的望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几名佣兵,她歪着脑袋,嘴角轻微扯动着。 而那几名原本正仇视着芙瑞尔的年轻佣兵,神情变得茫然下来。他们身躯僵硬的站在原地,似乎遭受控制一般轻微颤抖着,然后他们突然就转过身,眼神憎恶异常的盯着老图克和尤金两人。几乎是在那一刻,他们像是发疯一样冲到两人的面前,只是不等他们动手,一直守在老图克和尤金身边的小队队员,手段干脆而利落的将这这几个倒霉的家伙给轻松解决掉。 望着因为失去意识而倒了下去的年轻佣兵,一部分人因为受到惊吓,而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芙瑞尔仍是不屑的瞥了瞥嘴角,似乎是有些懊恼于这几个家伙的无能。 “你这是在挑衅我们,芙瑞尔?” 愤然起身的老图克,用力将身上的斗篷甩开,他的手掌重重拍击着桌面,说道,“就算是你能够驾驭魂力,但也不该做出如此妄为的事情。我知道,你的魂力天赋是能够在短时间内摄夺他人的意识,从而供你所驱使,但这种魂力的本质,同样会对他人造成不可避免的影响,甚至可能会彻底毁掉他们的意识,沦落为没有任何感知的废物。” 芙瑞尔有些嗔怒的瞪了一眼老图克,似乎是因为后者加重的语气而有些幽怨,她缓缓开口说道,“真是没意思,人家也不过是开了个小玩笑而已嘛。更何况,你们也应该很清楚,只凭我这点能力,怎么可能对你们造成任何的影响?就像你们说的,这些微不足道的伎俩,和你们的魂力天赋相比,可差的太多了一些……” 表情愈发阴沉不定的老图克,眼角余光从尤金身上瞥过。 后者只是满脸无辜的张了张嘴,最后悻悻然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耸了耸肩。 原本正安静坐在柜台后面的索卡,忽然听到芙瑞尔呼唤的声音。她连忙抬起头,看着后者冲自己点了点头,眼中笑意愈发强烈。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们有谁曾经进入过西切之森深处吗?还是说,关于这场野兽暴动,你们究竟知道多少的秘密?你们所知的一切,也只是你们随意的猜测而已,要我来说,根本就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人的身上。” 芙瑞尔低声笑了起来,手指缓慢掰动着脖颈,“就算是我答应你们的计划,又能怎样?只凭你们目前的能力,根本没办法顺利进入到西切之森深处,更别说是想要调查清楚,有关于这场野兽暴动的真相了……” 无法忍受芙瑞尔冷嘲热讽的尤金,忽然就站起身,却仍是低声说道,“我知道你从来都瞧不起其他人,芙瑞尔,但没关系。因为现在我们遇到了同样的麻烦,那就是关于这场野兽暴动背后的真相,所以我们必须暂时放下彼此的成见。”尤金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如果我们再也没办法进入到西切之森狩猎的话,那么到时候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被迫离开这座小镇。” 望着仍旧停留在旅店大堂中的佣兵,尤金稍稍提高了嗓音,“这种情况甚至不需要持续太久,我们就没办法继续维持原有的生计了。而且,还有许多人没能赚到足够多的古朗克,他们甚至都很难熬过今年这场漫长的寒冬。” 芙瑞尔仍是满脸无所谓的表情,目光却是在老图克的脸上轻轻游离。 “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阻止了你们进入林中狩猎,也不是我赶走了小镇上的那些商人,”芙瑞尔嗤笑一声,口气仍是轻蔑的说道,“我可不在乎你们会落得怎样的下场,这些事情本就和我毫无关系。” 说到这里的时候,芙瑞尔忽然话锋一转,“提到这些事情,我反而是觉得有些好奇,你们难道就一点也不感到奇怪吗,那支突然到此的陌生佣兵小队,以及他们为何会贸然闯入到西切之森深处,这些奇怪的举动,又是为何引发了这场规模庞大的野兽暴动?” 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彼此沉默无声的对视着。 他们快速交换着彼此的思绪,但眼神却逐渐变得疏远和阴沉不定。这些佣兵显然并不属于小镇上任何势力,甚至看起来不太像是本地佣兵。而且让众人始终少感到好奇的,是那几名自始至终都安静坐在一旁的几名年轻佣兵。 他们的注意力,似乎也只是稍稍放在了芙瑞尔一行人的身上。那名看起来,大概是队伍队长的的高大男人,目光始终有意无意般瞥向芙瑞尔。索卡依稀记得这个男人的名字,他是叫锻钢,也是在前不久的时候,刚刚来到小镇上的佣兵势力之一。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那支佣兵小队刚刚抵达小镇的时候,你们就有见到过他们吧?”芙瑞尔的目光忽然望向老图克,笑容变得有些玩味,“你们好像和他们有过一些交谈,在那之后,他们就匆匆忙忙的进入到西切之森……” 留意到更多人的视线转向老图克,芙瑞尔下意识眯起了双眼,满意的眯起双眼,脸上笑容愈发妩媚动人,“如果你们真的已经准备好进入到西切之森,去调查关于这场野兽暴动的真相。那么我想,在必要的前提下,你们是不是应给将你们所知道的所有消息,都告诉我们?” 面孔变得僵硬难看的老图克,目光愈发厌恶的望着芙瑞尔。 “我从不认识那支小队中的任何一人,事实上,在他们进入西切之森之前,我也只是偶然见过他们一面而已,和他们之间也没有任何交集。既然我们已经打算好结成同盟,那么就一定不会向其他人,隐瞒任何的线索,以免会对他人造成不利。” 看着老图克微微扭曲的面孔,芙瑞尔满意的笑了起来。 “哦,原来是这样啊,听起来还真是让人有些失望,”伸手接过索卡递给自己的酒杯,芙瑞尔不急不慢的抬起手指,如同变戏法一样从双指之间抛出一枚银古朗克,叮当作响落的在索卡手中的盘子里。 注意到少女有些好奇打量着自己脖颈间佩戴的宝石,芙瑞尔忽然挑起手指,动作轻柔妩媚的抚摸着索卡下巴。 “很漂亮对吧?就像是一头毒蛇的眼睛,其中闪烁着妖异翠绿的邪光,”望见少女索卡茫然困惑的表情,芙瑞尔点了点头,“你想要吗?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送给你。” 原本沉默站在一旁的老图克,冷冷出声的打断了芙瑞尔,“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必须为了共同的利益着想。如果我们放弃进入西切之森狩猎的机会,那么以后恐怕也只能另外寻找他处了。” 手指稍稍用力捏住了索卡的下巴,芙瑞尔目光轻佻,上仰着面孔,“你真要这么想的话,那我也没什么办法。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些消息,应该不需要太久的时间,那支来自帝都弗雷恩斯的佣兵小队,会亲自抵达风息小镇上,并且调查关于这场野兽暴动的真相。” 留意到神情瞬间黯淡下去的老图克,芙瑞尔冷笑了一声。 有些被弄疼的少女索卡,呼吸隐隐变得有些急促。 “他们来自佣兵公会,作为汇聚了东帝国境内所有佣兵势力的大本营,他们的实力你们可是有目共睹的。虽然这些家伙们的性情有些奇怪,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前提是你们不会去惹恼了他们。” 望着眼前娇小动人的少女,芙瑞尔的目光变得有些兴奋起来。 “等这一切结束之后,你们当然就能继续进入西切之森狩猎,去维持你们所谓的生计。我想,他们也不会在乎你们这些家伙的死活,我说的对吧?” 身后幽暗的楼梯上走廊,忽然响起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渗透骨髓的寒意,让每个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整座驿站大堂忽然就变得安静了下来,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强烈的压迫感,无声的惶恐让众人更是无法将视线从那个忽然出现的男人身上挪开。此刻他正安静的站在芙瑞尔身后,目光冰冷异常盯得她的手指。 他没有开口说话,视线始终凝聚在芙瑞尔和少女索卡身上。 身体轻微颤抖不止的芙瑞尔,神色有些苍白的转过身体,望着眼前这名陌生男人。她忍受着男人冰冷刺骨的视线,整个人仿佛置身于深渊的边缘,侵入四肢百骸的惧意,让她不由的想要尽快逃离此地。 “索卡,到我这边来。” 几乎是牙缝间挤出来的沉闷嗓音,如刀子一般精致而致命的切入芙瑞尔的心脏。她连忙惊恐的收回了手指,神情愈发不安的望着眼前的男人。她甚至从未感受到过如此剧烈纯粹的怒意,没有任何的犹豫和迟疑,如同是猎人与猎物之间的差距。 芙瑞尔竭力压下急促不安的呼吸,手指轻轻拍打着剧烈起伏的胸膛。 “都已经忙了一整天了,你也已经很累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你先去休息吧……我可以处理好这些事情的。”涅法雷姆蹲下身,动作轻柔的将索卡揽在怀里,有节奏的拍打着她的后背,俯身在她的耳边低声呢喃道。 “真是抱歉各位,现在也已经很晚了,每个人都很累了,”涅法雷姆缓慢站起身,目光仍是冷淡的望向驿站大堂中的每个人,“如果还有什么事情,就请各位等到阴天再说吧,我们已经准备关门了。” 当男人的目光从自己身上越过的刹那间,芙瑞尔如获大赦一般,匆忙起身朝着驿站大门外走去。她一边调整着急促不安的呼吸,一边压低了嗓音飞快的说道,“既然人家都已经准备关门了,我看我们也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好了。反正也没必要把时间继续浪费在这些事情上,就等佣兵公会的那些家伙,在赶到小镇之后再作打算吧。” 说着,芙瑞尔一行人便匆匆忙忙的离开了驿站。。 他们一行人的身影,很快便彻底消失在黑夜之中。但涅法雷姆仍是远远瞥见他们的背影,直到他们走出去很远一段路之后,才猛然转过身,用一种憎恶的眼神死死盯着自己。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无声的扯了扯嘴角。 第四章 死灵少年 - 黑龙:血与火 - 无人自起 原本只是眉头紧皱站在一旁的老图克,忽然发出几声尖锐的冷笑。他快速瞥了一眼愣在原地的尤金,在所有人沉默转身离去之前,嗓音异常尖锐低沉,说道。 “这些色欲熏心的家伙,直到如今还愿意替芙瑞尔卖命,还不是因为她生的那副臭皮囊。否则,她凭什么敢在风息小镇上如此嚣张?现在回想起来,那些从一开始就散播的传言,也未必就不是真的,当初她被逐出佣兵工会,落得这幅下场,也是她咎由自取。” 站在原地的涅法雷姆,目光缓慢从老图克身上扫过。 他缓步走上前,将打翻在地的杯子捡了起来,沉默的牵着索卡的手走到柜台前。 “这种人,总有一天会因为她的狂妄自大而付出代价,”目光始终躲闪着涅法雷姆的尤金,快速扔下了一句话,他抬起头望了一眼冲着自己露出细微表情的老图克,便匆忙的转过身去,快步离开了驿站。 “不然既然佣兵公会打算插手这件事情,那么就让他们去解决好了。到时候咱们也只需要安静的等待结果就好,至于会发生什么事情,谁又知道呢。” 老图克耸了耸肩,冲着仍旧停留在驿站大堂中的其他人,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他也很快起身,与众人一同离开了驿站。只当他们越过大门的时候,仍是忍不住回过头,好奇的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在小镇上的陌生男人。 锻钢一行人也缓缓起身,缓缓朝着涅法雷姆点点头,面露笑意。起身离开了驿站。 望着已经空下来的驿站,涅法雷姆低声叹了口气。他走到门前,望着这座笼罩在夜色中的小镇,即使是他的视力异常敏锐,甚至能够看到很远之外的地方,但他仍是眯起双眼,似乎有些看不清小镇西侧的那片森林。 黑暗的更深处,似乎是有什么光亮一闪而逝。 视线被浓雾斩断在几米之外的地方,潮水般起伏的黑夜吞噬掉所有的光亮。而在更远处的地方,那片仍旧沉睡于黑暗中的野兽,随着空气中冷风的每一次起伏,都会持续的将浓雾裹到这座小镇上来。 就在此刻,西切之森外围边缘地带。 十数头体型庞硕的野兽,正从森林深处猛冲了出来。它们沿着那条践踏形成的林间小径,最终止步在森林外围的一片空地上,它们焦躁而不安的刨动着地面,喉咙里不断发出嘶哑的吼叫声,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东西。 很快,那道看起来既瘦矮又蜷曲的黑色身影,缓步从森林中走了出来。他最终停步在那片空地附近,一身衣衫破烂不堪,整个人看起来脏兮兮,像是刚刚从泥潭里捞出来。而让人感到奇怪的,是他那张透着诡异惨白的瘦小脸孔,完全没有任何的感情的黑色瞳孔,像是两滩彻底融化的黑漆,目光涣散而僵硬的扫视着眼前的一切。 死灵般恐怖的黑瘦少年,脑袋无力的耷拉在肩膀上。 他的每一个动作,看起来都如此的僵硬,甚至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强烈的腐败气息。当他赤裸着双足,缓步行走在那片沙石地面的时候,肉眼可见的森然的寒气,几乎凝结成了一片片银色的霜花。死灵少年再次拖动着破损不堪的身躯,艰难抬起手臂,只剩一层血肉包裹的干枯手臂,轻轻指了指不远处那座隐匿于浓雾下的小镇。 死灵少年缓慢的拖动着身体,开始朝着风息小镇的方向走去。 始终紧随于死灵少年身后的野兽,竭力压抑着强烈的嗜血欲望,它们的鼻腔中喷涌出出滚烫的热气,腥臭的唾液沿着它们的下巴,滴落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在向前走了一段距离之后,死灵少年止步在那条靠近小镇入口的道路分岔口附近。它竭力想要睁大双眼,视线空洞的穿透了身前的浓雾,直到它能够清楚的望见这座已经笼罩在夜色中的小镇。 “运气还真是不好,竟然在这种地方遇到死灵?” 随着浑厚而沉重嗓音在浓雾中响起,罗恩·阿什克快步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的体型看起来甚至要比成年男子还要高大壮硕许多,双臂肌肉如虬结有力如小山一般。他穿着一身轻便但结实的银色皮甲,在胸前位置上,绣着一枚造型奇异的金色十字图案,图案本身纹络错综复杂,不像是这个年代的东西。 “有点意思啊,竟然是一名还未成年的少年……这个小家伙的运气还真是不太好。” 目光好奇的打量着眼前这名死灵少年,罗恩大声呼喊着另一个人的名字,手臂上的肌肉缓慢绷紧,“你赶紧快来瞧瞧,罗什。这个小家伙,看起来好像还没有完全死去。” 罗恩微微抖动着肩膀,左臂上方紧系的淡蓝色缎带,随之缓慢飘荡着。 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的另一道人影,此刻正高举着手中那枚银色十字。持续而微弱的银光,驱散了他们身前的黑暗与浓雾,也映照着罗什消瘦而笔直的坚韧身躯。他神情淡漠的扫了一眼那名死灵少年,目光中隐有几分痛恶。 原本木讷无神如行尸走肉般的死灵少年,眼神忽然好奇的打量着眼前这两名陌生人。 “这个家伙,该不会是和这场野兽暴动有关吧,”罗恩歪着头想了想,手臂肌肉仍是下意识绷紧,“不过,既然咱们恰好遇见了,要不要顺手解决掉它?” 望着仿佛永远都是那副处惊不变表情的罗什·阿什克,罗恩挑了挑眉毛。他转而望着这名突然出现一般的死灵少年,神情稍稍凝重了一些。 “小心点……它的体内似乎有一种并不属于它的魂力,气息异样而且强烈。我没办法确定那是一种怎样的力量,但那股魂力的存在,恐怕本身就不应该容纳在这名死灵少年的身体里。” 话音刚落,那些原本消失于雾色中的野兽,便是呼啸着冲了出来。它们的动作极为迅猛,甚至连罗恩都很难察觉到它们的脚步声,可即便如此,罗恩仍是不由得上扬着嘴角,他先是后退了半步,在身躯紧绷用力的同时,结识的一拳重重砸在了一头野兽的头骨上。紧接着他又再次转身,双臂伸展环抱住另一头扑向他的野兽,他厉声低喝着,满身怪力让他如同一头真正的野兽一般,重重的将怀中那头野兽摔死在地面上,溅起了一阵弥漫的尘灰。 罗什始终安静的站在罗恩的身后。他缓慢举起手臂,竭力让那枚十字散发着的微弱银光,洒落在罗恩的身上。 死灵少年的喉咙里,忽然发出几声尖锐的怪叫。如同来自地狱般的恶声,持续冲击着罗什两人的意识,他们的动作被瞬间打断,甚至差些没办法躲开那群扑向他们的野兽。几乎只差一点,锋利的尖爪就能轻易的割开罗恩脆弱的喉咙。 晃了晃脑袋的罗恩抬起手臂,随意抹去了脸颊伤口溢出的血迹。 迎面而来的刺骨寒气,使他的动作逐渐放缓下来。最初他只是感觉到皮肤的刺痛,但很快身体便开始变得麻木起来,仍是杀意腾腾的林中野兽,再次朝着罗什两人逼近。罗什沉重的呼吸着,迅猛而沉重的一拳直接将扑向罗什的那头野兽击飞,然后他再次收敛身体,又是击中了野兽脊骨的致命一拳,锐利而肃杀的拳风几乎扯碎了那头野兽的身躯,破碎不堪的血肉零星洒落在死灵少年脚下的沙地上。 罗恩再次咧着嘴,目光炽热的盯着那头死灵少年。 “罗恩,小心……” 话音未落的那一瞬间,那头死灵少年竟是已经闪现至罗恩的身前。它的手指如尖刀般锐利异常,几乎没有任何阻碍的划伤了罗恩,即使是罗什已经竭力躲闪着那头死灵少年的进攻,但他的左腿上仍是被割开了一道血流不止的伤口。 “该死的……” 罗恩痛苦的倒吸了一口冷气,神情愈发凝重的打量着眼前这名死灵少年,“阴阴已经彻底死去的死灵,怎么可能会有如此迅猛的速度和力量?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操控着他的身躯和意识。” 持续且剧烈的疼痛,让罗恩的意识愈发的清晰敏锐。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眼神中涌动着一股无法掩饰的的狂热,“虽然我不确定,能不能杀死这头死灵少年,但它一定是一个值得出手的家伙。现在看来,或许这场突然爆发的野兽暴动,也一定和这头死灵少年有关了。” 罗什仍是沉默的站在罗恩身后,竭力想要看清这头死灵少年的真面。 他的嘴唇轻微起伏着,细微的话音传入罗恩的耳中,“千万小心点,不要轻敌。我没办法确定这头死灵少年是否真的已经死去,而且我能察觉得到,在它的身体里,少年的意识和灵魂还未完全死去,那股并不属于它的魂力,仍旧持续纠缠并且想要将少年原本的意识彻底剥离,从而让这名死灵少年成为一枚真正的容器。” 黑暗中,那头渐渐远离罗恩的死灵少年,正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们两人。 他僵硬的转动着头颅,似乎是因为听到了什么声音,紧接着猛然间发出一声震怒的狂啸。死灵少年渐渐弓起身子,脊骨如活物般开始扭曲变形,他俨然是一团黑色的没有任何生气的影子,轻易的捕捉着罗什两人的意识和视线。 仿佛在目光对视的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都消失在了虚无之中。 即使是罗什竭力抬高了手臂,他手中的那枚银色十字仍是迅速暗淡下去。他的心跳因为不受控制而变得剧烈,刺骨的寒意沿着他的双腿,肆意弥漫于全身。他尝试着张开口,喉咙里却没办法发出任何的声音,紧接着他只是感觉到胃脏一阵剧烈的痉挛,整个人顿时痛苦的倒了下去,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罗什!” 刚想要伸手抓住罗什肩膀的罗恩,还未等反应过来,便被那头死灵少年猛地攥扼住喉咙。冰冷刺骨的寒气让他的视线渐渐模糊不清,意识也因此逐渐溃散。他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身体却已经没办法做出其他的反应。死灵少年苍白有力的手指,愈发用力刺入罗恩的血肉里,然后它不经意的歪着头,直接将罗恩整个人摔倒在地面上。 罗恩挣扎着想要抬起头,视线模糊不清的望着眼前这头死灵少年。一股强烈的腥甜味,让他忍不住下咽着血水,原本伺机而动的野兽,也再此靠了上来,它们呲咧着锐利的牙齿,仿佛迫不及待的想要咬断他们的喉管。 “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罗什一边痛苦的挣扎喘息着,一边竭力想要看清那头死灵少年的身影,他忽然意识到什么事情,朝着倒在地上的罗恩大声喊道,“不要对视它的眼睛,它的魂力能够侵蚀他人的意识和思想……” 罗恩竭力大口喘息着,他再次尝试着用力握住双拳,然后重重砸在了地面上。 只见他硬撑着站起身,朝着那头死灵少年发出愤怒的咆哮。然后他毫不犹豫的抬起了右臂,近乎汹涌的魂力在他的拳头表面,几乎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的拳风。他竭力挣脱着寒气的束缚,毫不犹豫的挥动着沉重且致命的一拳,纯粹且野蛮的力量重重击打在那头死灵少年的胸口上,它先是倒退了一步,紧接着又是沉重的一拳落下。 但当罗恩尝试着再次挥动着拳头,想要挥击出第三拳的同时,那头死灵少年忽然侧过身子,轻易的躲过了罗恩重击一拳,一股恐怖至极的魂力气息,沿着那头死灵少年的手指,飞快的攀附到罗恩的手臂上。即使他已经将自身魂力拔高至极限状态,但他仍旧没办法承受那种级别的魂力,甚至因为那股恐怖魂力的侵蚀,自我的意识瞬间被击碎,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整个人的意识只在一瞬间便彻底变成了一片空白,胃脏像是被那双冰冷的手指搅动着,强烈的痛苦让罗恩差点昏死过去。他被迫从意识恍惚的极限状态下清醒过来,但整个人也因此彻底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他呼吸凌乱而急促的朝着后方倒了下去。 “罗恩……” 罗什艰难抬动着手臂,五指愈发用力攥紧掌心中那枚十字配饰。他不顾一切的想要催动体内的魂力,滚烫的泪水沿着他的眼角不断滑落下来。 然而下一刻,那头胸口近乎溃烂的死灵少年,再次将目光转向了自己。 空气中飞速弥漫开一阵让人作呕的气息,起初罗什以为那只是因为身体痛苦,而因此带来的错觉,但很快整片空气里便彻底逸散着这种异样不详的气息。身躯微微抽动挣扎的罗恩,同样是艰难伸出手臂,竭力想要靠近眼前这个熟悉的男人。 “你们的运气可真是不怎么样。” 沉重如惊雷般的嗓音,在冰冷的空气里瞬间炸开,伴随着箭矢划破夜空的呼啸响声,那枚犹如银光一般,从黑暗中掠过的银色箭矢,精准且致命的穿透了那头死灵少年的胸膛,死灵少年的身躯被硬生生拖拽了出去,整个人在地面上划出一段很长的醒目痕迹。。 罗什艰难大口喘息着,目光颤抖着望着那枚如同银色月光一般,逸散于空气中的箭矢。。 “我们又见面了,罗什·阿什克。” 第五章 双神 - 黑龙:血与火 - 无人自起 涅法雷姆缓步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他先望了一眼倒在地面上的罗什,表情略有几分意外。然后涅法雷姆随手扯下肩上那件灰旧的斗篷,轻轻抛在了罗什的身上,借着他望见了倒在不远处地方的罗恩,此刻他的胸膛正剧烈起伏着。 紧握住那枚十字配饰的手指,渐渐松开。 罗什艰难的喘息着,目光凝聚在涅法雷姆的后背上。在这片浓雾散尽的空地上,涅法雷姆再次高举起手中那枚银色弓弩,他皱了皱眉,望着那头倒在地面上,即使是被扯碎了胸膛,却仍旧不见有任何血迹流出的死灵少年。 “帮帮我们……” 挣扎着站起身的罗什,仿佛被呛到一样剧烈咳嗽着,“罗恩他……” “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应该只是受了一些伤而已,”涅法雷姆挥了挥手,随着缠绕在他手臂上的一片白色魂力呼啸而起,那把银色的弓弩便被收入了体内。他缓步到罗恩面前,蹲下身扯了扯他的衣领。 痛苦蜷曲成一团的罗恩,几乎没办法舒展开自己的身躯。刺骨异常的冰冷,甚至让他的意识也变得恍惚不清。涅法雷姆想了想,一把用力将罗恩提了起来,紧接着涅法雷姆再度转移视线,他抬头望向那头再次站起身,目光仍旧空洞木讷的死灵少年。 眼神中凝聚着无穷怨恨的死灵少年,冲着涅法雷姆发出挑衅的低吼。它伸出手指,竭力想要将溃烂的血肉塞进胸口里,一股狂乱异样的魂力气息在空气中飞速逸散着。 “是你吧?” 涅法雷姆的目光始终紧盯着这头死灵少年,忽然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道,“没想你还是提前苏醒了,真是让我有些意外。可即便如此,以你现在的能力还没办法离开这片森林,而且现在还不是你应该苏醒的时机。你不相信我也没关系,你尽可以试试。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你胆敢走出这片森林半步,你就一定会死在这片森林的外围边缘。” 涅法雷姆不经意的耸了耸肩,似乎是在说一件平淡无奇的事情。 脸上逐渐涌起骇人冷笑的死灵少年,咧着苍白瘆人的双唇,暴露出一副野兽般尖利的牙齿。空气中弥漫的刺骨寒气,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成一枚枚细微尖锐的白色海胆,尖锐凸起的白色冰刺,在突然爆发出呼啸声中纷纷炸开,涅法雷姆猛地挥起手臂,魂力瞬间在身前凝成了一面无形的盾墙,一阵密集如雨般的迅猛进攻,在涅法雷姆面前彻底炸开。 涅法雷姆侧着头,有些怒意的望向那头死灵少年。 随着额头上一阵青筋的暴起,锐利如尖刀般的目光,径直切断了两人之间的无声的阻碍。涅法雷姆先是抬起脚步,然后重重跺下,瞬间涌出的汹涌魂力,扭曲着地面形成了无数枚贯穿了空气的地刺。那些还未来得及逃离的野兽,被从地面上涌出的地刺贯穿了身躯,鲜血淋漓的垂挂在空气里。 鲜红滚烫的血液染湿了脚下的路面。 涅法雷姆再次抬起手臂,迅速调转着体内的魂力,然而那头死灵少年,却忽然的冲着涅法雷姆露出一副诡异的微笑。突如其来的强烈恶心感,涅法雷姆的意识瞬间变得纠缠杂乱,黑暗与阴冷的恐惧再次交织成丝茧,将涅法雷姆拽入到用不见天日的深渊之中。涅法雷姆愤怒的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体内魂力瞬间被拔高至极限状态,但在下一刻,涅法雷姆便迅速放缓了急促的喘息,他的面孔上少有的露出恐惧且不安的表情。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涅法雷姆只是安静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但那头已经转身离去的死灵少年,很快便彻底消失在幽暗的森林中。涅法雷姆艰难转过身,望着站在不远处地方,神情有些讶异的罗什。 涅法雷姆有些勉强的笑了笑。 “先回小镇上再说吧,不要问我任何事情……这个死灵少年的身份……”涅法雷姆沉默的低下头,双臂无力的垂落着。他什么都没说,而是安静的行走在那条浓雾笼罩的街道上,身后依稀响起着罗什两人所发出的沉重脚步声。 风息小镇·红狐驿站 当涅法雷姆推门走进这家驿站的时候,屋外的浓雾持续着涌了进来。 正坐在柜台后面打着瞌睡的少女索卡,猛然瞪大双眼,表情有些茫然的望着走进大堂的涅法雷姆。紧接着索卡注意到那两名始终跟随在涅法雷姆身后的男人,他们安静的站在驿站大门前,勉强冲着索卡露出微笑。 涅法雷姆快步走过大堂,摘下肩上斗篷挂在墙壁上,低声解释道,“这位是罗什·阿什克,是来自帝都圣殿的圣职者。旁边这位是他的同胞兄弟,罗恩·阿什克。很显然,他们遇到了一些麻烦事情,所以才会看起来如此的狼狈。” 涅法雷姆走到壁炉前,随手拽过一张椅子座下。 哈克老爹闻声走出厨房,有些好奇的打量着这两位突然出现在驿站上的圣职者。老人显然认出了他们的身份,所以目光一直盯着他们胸前的十字标志他们胸前的十字标志。 “两名突然出现的圣职者?他们该不会也来自帝都吧……” “虽然现在很晚了,可既然遇到了这种事情,总不能装作视若无睹,”涅法雷姆捡起一块干净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雾水,“索卡,帮忙去准备一些食物和水,再收拾一间干净的房间出来,我想这两位客人需要好好休息。” 少女疑惑的眨了眨眼,有些不太情愿的哦了一声。 望着小跑着转身走进厨房的少女背影,涅法雷姆忍不住笑了起来。 脸色有些苍白难看的罗什·阿什克,搀扶着已经清醒过来的罗恩·阿什克坐在一旁,他抬头环顾了一眼这家驿站,冲着涅法雷姆露出善意的微笑,“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即使是我们也差些……” 涅法雷姆不断调整着身体,远远的朝着哈克老爹点了点头,“先坐下,河口热水暖暖身子吧,外面那么冷的天”,斜瞥了一眼表情仍旧有些迷糊不清的罗恩·阿什克,涅法雷姆轻声说道,“伤口倒是愈合的差不多了,只不过他现在更需要好好休息一阵子。在那种状态下,魂力与意识的紧绷同样会对他的身体造成不可避免的负担。” 抬手抹了一把脸上脏兮兮的血迹,罗恩·阿什克仍是一副神色茫然的表情。 “不过还是要感谢你帮助我们脱离困境,否则的话真的不堪设想……话说回来,我们以前有认识过吗?我不记得什么时候见到过你,但在小镇外的时候……” 涅法雷姆歪着身子,松松垮垮的倚靠在椅子里。 “今年的冷天似乎来的特别早,应该又是一个漫长难熬的寒冬了。而且今天晚上还起了这么大的雾,阴天的天气应该还会更冷一些,没什么事情的话就不要出去随意走动了,”涅法雷姆一边低声说着,一边抬起手指敲击眉心,“喝几口水暖暖身子吧,茶水还热着呢。” 罗什·阿什克沉默的坐在一旁,先替罗恩·阿什克倒了一杯热茶。 “小镇上只有这一家驿站,名叫红狐驿站,”涅法雷姆笑着点点头,继续说道,“刚刚那名少女,名叫索卡,一直都在驿站上帮忙,从小由哈克老爹抚养长大。哦对了,刚才那名瞧着有些发福的半百老人,名叫哈克老爹,是这家驿站的老板。如果你们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可以随时找他们,我想他们一定会竭力帮助你们的。” 罗什·阿什克仍是沉默坐在一旁,等待着涅法雷姆把话说完。 “我叫涅法雷姆,来自东帝国。可能你以前并没有听说过我的名字,不过没关系,反正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不过我曾经见过你们,在帝都弗雷恩斯的时候,”眼角余光瞥了一眼罗恩·阿什克,涅法雷姆轻声笑道,“不过那已经是挺久之前的事情了。刚刚在小镇外见到你们的时候,我还真是感到有些惊讶和意外” “为什么会这么说?”罗什·阿什克追问道。 涅法雷姆耸了耸肩,望着壁炉中快要燃尽的木柴,“我只是有些没想到,圣殿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卷入到这件事情里。” 罗什·阿什克的身体微微僵硬了下来。 他俯身向前,摊开双手靠近着火焰,“我们这次前来风息小镇,是为了协助调查这场野兽暴动的背后真相,虽然现在看起来,事情的确要比想象中还要更麻烦一些。如果只是那些持续不断涌入西切之森的兽潮,或许我们也还可以应付得了这些事情。但那名突然出现的死灵少年……” 望着涅法雷姆仍是平淡如常的神情,罗什·阿什克稍稍沉默了片刻。 “似乎这一切,都和那场发生在西切之森深处的野兽暴动有关。” 从厨房中走了出来的哈克老爹,端着一些简单的食物放在了罗什的面前。然后老人安静的走到柜台前,低头敲打着手中的烟斗。 “我以前也进入过西切之森,不过那已经是挺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关于其中的具体细节,我没办法全部告诉你们,至于那头突然出现在小镇上的死灵少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那支不久之前,进入到西切之森深处的佣兵小队队员之一。只是不知道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小队成员尽数丧命在那片森林里。你应该也察觉到了,那头死灵少年的本质,其实是还未完全死亡的死灵,即使它的意识已经被侵蚀,近乎成为了一枚容器。” 罗什表情微微有些惊讶,追问道,“那头死灵少年是容器?” 涅法雷姆想了想,出声解释道,“就像你所看到的那样,因为我的身体和魂力,能够达到某些极为细微的平衡状态,从而让我能够更加轻松的收放体内的魂器,或者是凭借体内的魂力来释放出更多的天赋。不同人具备不同的魂力天赋能力,而我们的身体同样也受到这些天赋能力的影响,从而能够让我们的身体,能够以一种容器的方式,来持续汲取空气中的魂力,从而保证自己能够更加的利用和驾驭魂力。” “不过也有一部分人,他们本身并不具备纯粹的魂力天赋能力,但他们的身体却能够更好的与魂力完成协调,甚至能够更加自如的使用以及将魂器收放体内,这种人往往也被人们称之为容器,”涅法雷姆揉了揉眉心,继续说道,“和大多数人不同,那头突然出现的死灵少年,其实本身已经被改造为某种近乎容器的存在。大概是有人提前动了手脚,导致那头死灵少年仍在母胎的时候,便被魂力所影响,从而使他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异变、。” “你的意思是指,这一切都是有人提前计划好的……” 涅法雷姆笑了笑,侧身望着罗什·阿什克,眼神有些玩味说道,“我对这些事情向来不感兴趣,而且我离开这座小镇已经很久了,直到不久之前才刚刚回到这里。” 罗什的目光瞬间暗了下去。 “我听小镇上佣兵们提到,说是再过几日,会有一支来自佣兵工会的小队,进入到西切之森深处,负责调查关于这场野兽暴动真相。如果你们是准备进入到森林里的话,到时候可以和他们结伴而行,至少彼此之间有个照应。不过我还是不建议你们这么做,至于其中的缘由嘛,就不和你解释了。现在,你们先吃点东西,去房间里好好休息一晚,其他事情之后再说。” 表情仍是有些茫然困惑的罗恩·阿什克,忽然瞪大了眼睛,一把攥住了罗什的手臂。 他大概是认出了眼前男人的身份,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用力的咬了咬牙,竭力让自己的意识更加清醒一些。 “索卡,带两位客人到楼上休息。” 望着从厨房里走出来的少女,涅法雷姆远远的冲着索卡招了招手,“还要要麻烦你替两位客人收拾好房间,这么冷的天,最好顺手帮他们点燃壁炉。” 索卡轻轻哦了一声,转身望着仍旧坐在原地没有起身的罗什两人。 她疑惑的眨了眨眼,目光好奇的打量着罗恩手臂上臂带,在灯光映照下,那枚闪烁着光亮的银色十字,仿佛是一摊融化的水银,此刻正缓慢的流淌着。 “那我们……就先先去休息了,不打扰各位了。不过还是要多谢你出手帮助我们摆脱困境,”罗什·阿什克缓慢起身,目光暗淡的注视着涅法雷姆。 昏暗不清的火光下,男人那副沧桑刻板的面孔上,似乎是涌起了一些许多年前的记忆。涅法雷姆长长叹了口气,思绪不断飘向远方,直到罗什两人走上楼梯之后,涅法雷姆这才缓缓回过神来。 “他们怎么会来到小镇上?” 见到两位客人转身消失在走廊里,哈克老爹这才起身走到壁炉前,拖过一张椅子坐下来,低声问道。 “或许是为了调查关于这场野兽暴动的真相吧。不过这件事情,恐怕是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不只是小镇本地那些佣兵,甚至连帝都的佣兵公会,以及圣殿势力,也都卷入到了这场事件里。我想接下来,应该还会有更多的外地人,陆陆续续来到这座小镇上。” “但他们的目的,应该只有一个……”哈克老爹低声说道。 面色疲倦的涅法雷姆再次倚靠向身后的椅子,有些苦涩的笑了笑,“不用担心这些事情,哈克老爹,早点去休息吧。今晚就由我来守夜好了,如果再发生一些意外的话,或许我也能来得及照应。” 哈克老爹叹了口气,起身敲了敲手中的烟斗。 “那你也早点睡,别累坏了自己。我先……我先回去休息了,有什么事情随时喊我。” 涅法雷姆点了点头,望着哈克老爹起身走出驿站大堂。 如果自己只是在小镇上逗留几日,之后便即刻启程赶往帝都弗雷恩斯,那么应该能在大雪封路之前赶回到帝都。眼下自己还是要尽快将关于伊莲恩的消息,传递给那位圣殿大主教。只是眼下的状况,分阴又有些的棘手,一旦这些佣兵们冒冒失失闯入到西切之森深处,那么他们一定会惊扰到那头还未完全苏醒的野兽,他们根本就不清楚,在那片森林的最深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甚至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要面对怎样的事情。。 昏暗不清的烛光,持续洒落在布满油渍的窗户上。 屋外冷风涌了起来,但这场浓雾仍旧没有任何消散的痕迹。哈克老爹沉默的站在后院门口,回头望了一眼因为疲倦而沉沉睡去的涅法雷姆。他低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转身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第六章 命数重逢 - 黑龙:血与火 - 无人自起 此刻的夜色已经很深了。 白日里总是喧哗热闹的小镇,此刻也彻底安静了下来。空气中只能听见呼啸的风声,以及裹挟在空气中的野兽咆哮声,似乎是从那片森林的更深处,或是更远的地方依稀传来。 就在三年前,为了追查伊莲恩的踪迹,在经过风息小镇暂停留之后,涅法雷姆便匆忙起身北上前往北帝国。在一路辗转途径北帝国之后,在东大陆最北部尽头边缘,港口城市阿奇克诺斯港口附近,涅法雷姆意外得知了关于那头飞龙的一些线索。它们横跨了整片海域,大概是前往了北大陆弗尔雷恩瑞。无奈之下涅法雷姆只能继续北上,当自己孤身一人划舟横渡那片跨越两座大陆之间的海域之后,涅法雷姆终于踏上了北大陆弗尔雷恩瑞的土地。 而就在自己几乎已经察觉到伊莲恩踪迹的时候,她似乎是和某个家伙意外爆发了一张激烈的战斗。在自己失败之后,伊莲恩便一路向北逃往到大陆尽头的极北雪域之中,而在那之后,涅法雷姆也终于在极北雪域深处,再次见到了这位圣殿四位大神官之一,银龙圣女的真面目。 为了她所谓的一切,伊莲恩不惜将那枚铂金灯盏的力量,与自身彻底融合为一体。那是一枚遗落自古老时代的魂器,名为聚魂盏,是一枚能够收割亡者灵魂并且供持有者驱使的可怖魂器,在伊莲恩得到这枚聚魂盏之前,这件魂器一直都封印在圣殿最深处的密室里,很少有人知晓关于这件魂器的秘密。 只是挡伊莲恩彻底与那枚聚魂盏完成容纳,并且动身离开了极北雪域之后,涅法雷姆并没有再继续追寻下去。 那枚聚魂盏本身的内在力量,的确赋予了伊莲恩异常恐怖的魂力,甚至使她能够驱使亡魂供自己所用。而那个时候的涅法雷姆,也没办法保证自己能够完全面对在那种极端状态下的伊莲恩,尤其是当那枚聚魂盏中的亡魂,被伊莲恩收割成为自己体内的魂力之后。 “能够掠夺亡者灵魂,并且以自身为容器,将那些被掠夺的灵魂化作魂力供持有者驱使。还未被收割的亡魂会被一直困在那枚聚魂盏的黑暗深处永世不得超生。而那枚聚魂盏中所积蓄的亡魂怨恨,更是散发为某种黑暗而纯粹的异样魂力,甚至能够直接扭曲持有者的心智和身体……” 涅法雷姆抬起手指,轻轻敲了敲额头,有些头疼的喃喃自语道,“如果伊莲恩从一开始,就已经知晓了关于那枚聚魂盏的秘密,那么她又为了要等到那个时候,才忽然发动自己的背叛?而且,她竟然真的做到了那种事情,以自身为容器,从而彻底接纳聚魂盏本有的力量,使自己能够彻底的驾驭那枚聚魂盏的力量。” 一阵细碎轻微的脚步声,忽然在走廊上响起。 罗什·阿什克缓步走下楼梯,他披着肩上的斗篷,坐在涅法雷姆身边的椅子上,“都快要天亮了,你还没有去休息吗?” 望着精神好了一些的罗什·阿什克,涅法雷姆微笑道,“看起来精神好了许多,脸色也没有那么苍白难看了。不过我想你最好还是多休息一会儿。” 罗什微微笑道,“我的身体恢复能力不同于常人,所以现在感觉还好。我以前在帝都的时候,曾经见到过一些商人,高价出售这种质地柔软极为但结实的皮质衣料,穿起来也十分的贴身舒适。不过东帝国境内的居民,大多都不太喜欢这种服饰布料。” 涅法雷姆点了点头答道,回到道,“这是我在途径北帝国的时候,换的一身新衣服。如果是在北帝国的话,这件衣服的价格还算也合理,而且我也比较喜欢这种服饰。” 罗什若有所思的望着涅法雷姆,“我从没去过那个地方,只是听人说那里是个很有趣的地方。” “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你可以去亲眼看看那些城市,虽然大多城市地势险要道路崎岖难行,但那的确是个繁华而且热闹的好地方。” 显然对这些事情并没有更多兴趣的罗什·阿什克,眼神有些复杂的望向涅法雷姆。他犹豫纠结着,低声开口说道,“是在半个月之前,圣殿意外得知了关于这场野兽暴动的消息,所以大主教便派遣我和罗恩两人,代表圣殿势力前往这座边陲小镇,负责调查关于这场野兽暴动背后的真相。其实在这之前,我从没有离开过帝都弗雷恩斯一步,从小就在那座城市中长大……” 涅法雷姆掏了掏耳朵,继续聆听着罗什的喃喃自语。 “不过那个时候的我们,也还只是两名为了活下去,被迫从那片贫民窟中走出去的孤儿少年。如果不是大主教收留了我们,在圣殿的照顾下长大,或许在那个时候,我和罗恩两人就已经死在那条街头了。我们出生于弗雷恩斯,在圣殿的庇佑下长大,我们既是追随圣者意志的仆从,亦是效忠于圣殿与大主教的圣职者。” 涅法雷姆表情慵懒的打了个哈欠,疑惑问道,“所以为什么要说这些事情?” 罗什先是楞了一下,随即苦笑着低下头,“因为我也不能确定,我们是否能够顺利完成这件事情。以我们目前的能力而言,别说是想要进入西切之森深处了,就是连面对那片森林中的兽潮,恐怕……” “这些话你倒是没说错,”涅法雷姆十分赞同的望了罗什·阿什克,望着后者神色黯然的模样,“那个叫罗恩·阿什克的家伙,他的能力应该是能够借助体内的魂力,从而对自己的身体进行持续的增幅,使之能够更加适应近距离肉身搏斗,以及瞬间爆发出恐怖的力。但这种力量的本身,同样也会对自身造成一定的影响,而以他目前的能力,还根本不足以驾驭这种级别的力量,甚至会在自身体内魂力拔高至极限状态下,丧失掉一部分自我的意识和思想,甚至可能失去判断的能力。” 罗什沉默的点了点头,有些勉强的挤出一些笑意。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大主教让我们两人一同前往这座小镇的原因。”罗恩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解释道,“以你的能力,应该也能察觉到我的魂力天赋。相比于罗恩强悍的肉身力量,我的身体根本无法没办法承受这些能力,而且我的魂力天赋有些特殊,能够借助媒介来完成自身魂力的逸散,从而达到在周身范围内,对他人的力量、速度、以及反应等各方面的能力,达到提升甚至增幅的效果,甚至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抑制某些邪恶扭曲的魂力……” 涅法雷姆仍是用手指轻轻敲击着额头,对此丝毫没有感到意外。 可罗什却是缓缓起身,有些不安的在涅法雷姆面前来回踱步着。 “在面对那头的死灵少年,我们甚至也以为自己能够轻易解决掉这些事情。但现在看来,恐怕我们仍不具备进入西切之森深处的能力,更不要说想要去调查关于这场野兽暴动背后的真相了……” “所以我仍是建议你们不要轻易进入西切之森,”涅法雷姆稍稍加重了语气,叹气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恐怕你们很难活着走出那片森林。即使是那支来自佣兵公会的小队,他们也并不具备进入西切之森深处的能力,你们根本就没办法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更别说想要解决这件事情了。” “可是我……” 涅法雷姆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罗什,“那么你们将会因为自己的选择,而付出沉重的代价。就算是我,也没办法轻易进入到西切之森深处,而且我也不想插手到这件事情里。我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眼下无论会发生什么事情,你们都不要贸然闯入西切之森,这场野兽暴动所带来的威胁,应该在持续一段时间以后就会结束,不会更多影响到其他人的生活。” 涅法雷姆再次抬起头,望着已经站在原地不再继续踱步的罗什·阿什克。 “如果是我的话……或许这些事情还会有其他转机,但我还不能那么做。如果连我也介入到这件事情里,恐怕到时候会发生一些更麻烦的事情。” 起身走到窗边的涅法雷姆,艰难拖动着疲倦不堪的身躯。 他抬头望着窗外的天空,隐约能够看到一些阴朗的灰白色痕迹。这座云雾散尽的小镇,再次清晰浮现在自己的视线里,只是在那些树干的枝头,早已凝结了一层厚厚的冷霜。 好像一夜之间,寒冬就真的降临在了这座小镇上。 透过脏兮兮的窗户,涅法雷姆望见了窗外那棵年代久远的老木。扭曲异形的灰色树干,如同烧焦的手臂,蜷曲着伸向天空。即使黑夜还未彻底离去,所有一切看起来没那么的真实,但街道上已经响起的马车声,以及路人们发出的熙熙攘攘交谈声,已经再次响起。 “罗什·阿什克,你根本就不阴白,现在所有人将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壁炉中的木柴已经燃尽,但灰烬中仍旧散发着阵阵的余温,甚至能从中窥见一些零星的火光。索卡很早便起身走进大堂,她在和涅法雷姆打过招呼之后,便走到驿站门前推开了大门。一阵扑面而来的冷气,让少女顿时清醒了过来,她伸展着双臂,打着哈欠低声问道。 “昨晚你一直都在守夜吗?看起来都没没有好好休息,”说着,索卡端起桌子上的水盆,边说便走向厨房,“要不你再去睡一会儿吧,反正这会儿也没什么事情。如果你饿了的话,我这就去准备早餐,想吃一些面包还是喝一点热汤?” 涅法雷姆坐在靠近壁炉前的椅子上,微笑着答道,“随便来点什么都行。” 少女索卡笑着点了点头,快步走进厨房里。望着少女纤瘦挺直的背影,涅法雷姆抬起手挠了挠下巴,忍不住想起当自己第一次见到索卡的时候。 那是十四年前的一个冬天,涅法雷姆再一次进入到西切之森深处。 原本自己只是为了调查一些事情,所以也并没有浪费掉更多的时间,很快便准备返回风息小镇。但就在回程途中,涅法雷姆无意间在路边,发现了这名被遗弃的婴儿。那个时候的她,正蜷缩着小小的身体,安静的沉睡在一头刚刚死去不久的野兽怀中。 那是涅法雷姆第一次遇见索卡。 在那之后,涅法雷姆和哈克老爹便收养了这名女孩,并且一直交由哈克老爹抚养长大。在这些年里,涅法雷姆至少极少数时间,会和这名女孩待在一起,但他们仍是度过了一段漫长且值得回忆的过往岁月。 在那以后,涅法雷姆也曾再次进入过西切之森,想要调查关于索卡身世的秘密,但始终一无所获。小镇上居民,也很默契的没有提起过关于这名少女身世的秘密,大多数人也都十分喜欢这个看起来总是忙忙碌碌,讨人喜欢的小女孩。 佣兵们陆陆续续走进驿站,挑选着合适的位置休息。 人群看起来稀稀疏疏的模样,几人彼此围坐在一起,正低声交谈着一些事情,大概是关于昨天晚上发生的那些事情。只是看他们的神情,似乎隐隐有些担忧,显然是并不想让自己也卷入到这场不必要的麻烦里。 午后时分,一支来自外地的佣兵队伍,正沿着小镇中央那条街道走过。 他们先是在那条街道上停留了一段时间,目光好奇的打量着其他人。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裹着一件轻薄但柔软的斗篷,但那副不同于人类的奇异外貌,仍是让越来越多的人认出了他们的身份。只有精灵一族,才会有如此细长的双耳和纤薄的嘴唇。 当他们跨过门槛,走进这家驿站的时候,精灵佣兵一行人在驿站门前驻足片刻。 那名为首的女性精灵抬起头,目光快速环顾了一眼这家驿站。他们的眼珠大多会呈现出一种天空般的淡蓝色,或是掺杂着一些枯木色的淡绿色。即使他们身处于人类生活的世界中,但他们的面孔上,仍是清晰呈现着流露而出的自信和傲意。 几乎整支小队都是由女性精灵构成。 涅法雷姆的目光,留意到那名始终跟随在小队队长身后,将整个人笼罩在斗篷下的年轻精灵,她抬起那只如精美玉器般的手掌,轻轻搭在后者的肩膀上。 “千万不要惹事,艾卡熙。” 为首精灵女性皱起眉头,眼神有些厌恶的望向大堂中的其他佣兵。大概是因为大多数人的目光,都被这支突然出现在小镇上的精灵佣兵吸引,所以引来了一阵阵议论般的惊呼声。甚至也有那么几个家伙,眼神炽热呼吸急促的盯着那几名女性精灵,但始终没有做出更多的举动。 艾卡熙下意识握紧腰间那把锋利的匕首。 “这里是驿站,是佣兵们和旅人休息的地方,”那名始终未曾露出面容的女性精灵,嗓音柔媚低声说道,“我们没必要把事情闹僵。” 留意到从柜台后面走出来的哈克老爹,艾卡熙冷哼一声,神情仍是有些倨傲的望向这位半百老人,沉声说道,“我们需要几间干净的房间,最好能清净一些。另外,我们可以额外支付一笔酬劳,你们只需要为我们找一位可以随时使唤的侍者。” 哈克老爹用力揉搓着脏兮兮的手指,有些歉意的笑了笑,轻声回答道,“我可以向各位保证,作为小镇上唯一一家驿站,我们家的房间每日都会有人收拾打扫,而且都在房间都在楼上,隔音也很好。当然,我要替大伙向几位道一声歉,毕竟对于从小就生活在这座小镇上的居民而言,我们从没见到过出现在此次的精灵,更不要说是如此年轻而貌美的精灵佣兵了。” 艾卡熙仍是眉头皱成一团,看起来相当的不耐烦。 “但如果是有什么需要,各位可以随时呼唤店里的侍者,我想他们一定会乐于帮助各位解决任何的问题或是麻烦,而不是像各位说的那样,虽然用钱可以解决很多的事情,但有些事情是无论如何都不是钱能够解决的。” 目光上下打量着眼前这名驿站老板,艾卡熙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反正也就那样吧。带路吧,我们现在就需要离开这个地方,好好的休息一会儿。” 一边说着,艾卡熙随手便将袖袋中一小袋子铜古朗克抛向哈克老爹。 “这是支付给你们的定金,以及一些其他的费用。对了,你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我叫艾卡熙,是这支佣兵小队的队长。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记得直接找我,不要打扰到其他人,反正我们也不会和你们有太多的来往。” 哈克老爹仍是保持着笑意,点了点头,接下了那袋子铜古朗克。 他轻轻掂量了几下,便大概确定了数目,整整一百枚铜古朗克,也就是一枚银古朗克,“那几位就先到楼上休息吧,这边走。稍晚一会儿,我会吩咐侍者给各位送上一些素淡的食物和干净的水,毕竟这几天真的很忙,各位不要介意。” 艾卡熙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转身望着站在自己身后的那名年轻精灵。 后者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目光很快便从哈克老爹身上收了回来。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抬手揭下了兜帽,露出了一张年轻貌美的女性精灵面孔。只见她不经意般撩拨着耳畔的银色长发,双眸犹如星空般闪烁阴亮,这些更像是无意间的细微动作,愈发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她就那样安静的站在原地,脸上始终若有若无的冷意。 蓦然间,女性精灵的目光落向了不远处的地方。 原本正低头对付一盘烤肉的涅法雷姆,恰好抬头对视着那名女性精灵。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惊讶,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一直那种异样的目光盯着涅法雷姆,仿佛想要从他的身上找到什么东西。 涅法雷姆歪着头,大口咀嚼着一块油腻腻的瘦肉。 “她怎么也来这了……” 原本正坐在涅法雷姆身旁的少女索卡,闻声抬头望了一眼那名女性精灵,“她好像在看你哎,我应该没看错吧……你们以前认识?我怎么不记得你说起过还认识精灵的事情……” 涅法雷姆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手指头挠了挠下巴。 “阿莱克西亚?” 留意到年轻女性精灵异样的表情,艾卡熙疑惑的问道,“怎么了?你认识那边那个家伙?”。 名叫阿莱克西亚的年轻女性精灵冷笑一声,随即收回了视线。 哈克老爹在走到楼梯前的时候,大声呼喊着索卡的名字。后者连忙起身跑到楼梯前,带领着几位客人上楼休息。只是当他们走上楼梯拐角处的时候,那名名叫阿莱克西亚的年轻女性精灵,视线再次落在了涅法雷姆的身上。她的眼神有些炽热,甚至也有休息的憎恶和痛恨,那双纤薄而锋利的嘴唇,无声翕动着,似乎是因为这场久别后的重逢,无声咒骂着眼前这一幕。 第七章 恶至 - 黑龙:血与火 - 无人自起 涅法雷姆再次抬起手指,愈发用力的挠动着下巴。 哈克老爹转身走到柜台前,他在放下手中的餐盘之后,有些好奇的问了一句,“我怎么瞧着,那名年轻女性精灵一直盯着你看。瞧她那眼神,像是恨不得一口吞了你。” 涅法雷姆咽了咽口水,表情有些的无辜,“那是挺久之前的事情,我都差点忘记了。不过她这会儿怎么会来这里?难不成也是为了这场野兽暴动?” 当他们一行人走上二楼,站在走廊拐角处的时候,阿莱克西亚忽然停下了脚步。艾卡熙转过身低声呼喊着后者的名字,有些恼怒的一把拽住阿莱克西亚的手腕,然后两人便一同消失在了涅法雷姆的视线之中。 接下来连续几日的时间,几乎小镇上所有人,煞有其事的议论着关于这支来自外地的佣兵小队。那些总是会在大堂内,毫不忌讳议论着下流谈话佣兵,似乎也暂时将所有的烦恼抛在了脑后。只是有些让人失望的,是接下来这几日里,那支精灵佣兵小队始终没有在小镇上再露过面。 直到第三日的时候,驿站上也再次变得热闹了起来。 那些仍旧围坐在大堂中的佣兵与商人,仍是为了这场突然爆发的野兽暴动,彼此之间争论不休。这种情况往往会持续很久,甚至偶尔会爆发出一阵阵细微的冲突。 只是接下来这几日,老图克、尤金与芙瑞尔一行人,几乎很少出现在驿站上。越来越多的人对此事产生了议论,甚至各种流言蜚语,很快也在佣兵之间传开,甚至有人传言芙瑞尔已经悄悄离开了小镇。 可直到第四天的时候,这些所谓的传言才被打破。 那支来自帝都的佣兵小队,终于在日落之前抵达到风息小镇。在他们刚刚走进小镇上的时候,一名看起来神情不安的年轻佣兵,便提前出现在驿站门外,他咽了咽口水,稍稍缓了一口气之后,抬手指着小镇入口的方向,嗓音有些颤抖的说道,“他们来了……那群来自帝都佣兵工会的家伙。” 原本喧哗吵闹的驿站,瞬间安静了下来。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起身准备离开驿站,他们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在快速无声的对视中,飞快交换着思绪。但不等他们离开驿站,支来自帝都的佣兵小队,便径直挡在了门内。 伴随着沉重有力的脚步,这群满身戾气的佣兵径直走进了驿站。 几人穿着款式相似的浅色硬质皮甲,腰间别着细长锋利的匕首,他们在走进大堂之后,挑选了一处靠近窗边的位置坐下,表情各异,但神情大多淡漠的扫视着大堂中的其他人。 正埋头坐在柜台前的涅法雷姆,闻声抬头好奇打量着眼前这几人。 即使能在他们每人的脸上,看到那些留下的深浅不一的伤痕,但涅法雷姆仍是从他们的表情之间,寻找到一些轻浮的痕迹。或许他们也曾是出入生死之间佣兵,但如今来看,他们好像只剩双手还曾沾染过过往的血迹,浑身上下再难找到更多的血腥气了。 涅法雷姆顿时露出有些失望的表情。 “你们竟然还没死,可真是让人有些意外。” 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的老图克,目光斜瞥了一眼坐在自己面前的高瘦男人。他扯了扯嘴角,口吻尖锐而刻薄的说道,“我还以为你们早就死在那片峡谷里了,连一副完整的尸首都不能留下。不过现在看来,你们还真是一直都让人出乎预料,哈恩。” 原本正低头品尝着茶水的高瘦男人抬起头,脸上始终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他抬起手,轻轻压下身边那名体型高大的男人,微笑着说道,“冷静点,洛希尔,没必要为了这种丧家犬而动怒。” 始终安静坐在哈恩身后的瘦削男子,有些危险的眯起双眼。 他用一种怪异且邪恶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老图克,随即有些失望的收回视线。哈恩则是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抬头望着眼前这个身形愈发伛偻瘦小的男人,微笑着说道。 “真是让你失望了,老图克。我们不但活了下来,而且还得到了那笔应得的酬劳。我们不但活着走出了那片峡谷,而且也为自己赚取到了足够多的名声,甚至被邀请加入到佣兵工会。”哈恩脸上的笑容仍旧不减,他用一种始终平淡的语气,继续说道,“倒是你这个家伙,如今竟变成这幅落魄模样了。” 眼神愈发恶毒的老图克,死死盯着哈恩一行人。 他的脸色变得愈发苍白,没有任何血色的嘴唇用力抿紧。 芙瑞尔不知何时走进了这家驿站,原本她只是安静的站在人群中,那几名始终跟随在她身后的高大男人,被她刻意疏远在身后。眼神纠结复杂洛希尔,快步冲入人群中,他尝试着想要紧握住芙瑞尔的手腕,后者却是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痛恨厌恶的表情几乎毫不掩饰呈现在芙瑞尔的脸上。 哈恩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似乎并不打算卷入到两人之间的事情里。 可那名始终坐在哈恩身后的瘦削男人,却是忽然开口道,“原来那些传言都是真的,芙瑞尔。所以,你和洛希尔很早以前就认识喽?不过我听人说是你甩了这个家伙,甚至放弃了加入到佣兵工会的机会。” 目光冷冷的瞥了一眼笑容愈发恶毒的男人,洛希尔猛然伸手抓住了腰间的匕首。他刚打算动手,却被哈恩厉声制止,但他犹如野兽一般凶狠的目光,仍是死死盯着这个男人。 “你找死?伊戈尔?” 伊戈尔不屑嗤笑几声,刚想继续说下去,却被哈恩手指重重敲击桌面的响声打断,“如果你再继续说下去,我想洛希尔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拧断你的脖子,我打赌他一定会这么做。所以,不要总是去招惹一些自己应付不了的麻烦,那样做也只会让你死得更快一些,而且我们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 伴随着随之而来的短暂沉默,伊戈尔的喉咙里忽然发出几声尖锐的冷笑。他一边依靠着身后的椅子,一边将目光从洛希尔的身上挪开。 “虽然我也并不清楚,在你们两人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不过现在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所以现在,你们两个人就先好好聊聊,我想你们也需要一点私密的空间,至于我们之间的约定,没关系芙瑞尔,我们还有足够多的时间好好谈谈。” 哈恩微笑着上仰着面孔,目光轻蔑的从芙瑞尔身上扫过。 紧接着他再次出声打破了沉默,说道,“不过话说回来,以你们目前的能力,真的能进入到西切之森的深处吗?只凭你们几个人,恐怕这还不够。” 老图克的目光始终目盯在哈恩身上,他忽然开口说道,“所以你早就计划好了,准备孤身进入到西切之森?” “虽然我的确很想这么做,”哈恩的脸上仍是堆栈着浅浅的笑意,他有些感慨的说道,“不过看起来我也没必要这么做。毕竟我们也没办法很好估量这么做所带来的后果。” 老图克忽然阴恻恻的笑了几声,“原来你们也怕死?” 哈恩却是毫不避讳的点点头,笑着说道,“没有人不会怕死,谁也不例外。不过比起这些事情,难道你们就一点也不好奇,在这片森林的深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更何况,在这场野兽暴动爆发之后,也必然会导致一部分野兽,死在这场混乱的兽潮之中。或许我们可以从中获得原本就想要得到的利益,比如野兽的尸骨和毛皮,或者是其他更有趣的东西。” 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阵阵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大多数人都用一种异样的目光,望向这支来自帝都的佣兵小队。 老图克忽然冷笑着朝地面啐了一口,讥声道,“或许没有你们,我们一样能够解决这件事情。如果你们能够尽快滚回你们的佣兵工会,那自然是更好不过了。” “就凭你们吗?” 哈恩微微侧着头,脸上笑容逐渐有些轻蔑起来。他先是站起身,目光飞速环顾了一眼仍旧留在驿站大堂中的其他佣兵,笑道,“放眼整座风息小镇,又有几名佣兵具备你这种对魂力的驾驭能力?而且你也应该很清楚,只有更多的人卷入到这件事情里,你们才有可能具备足够的能力,真正进入到这片森林的深处。” 芙瑞尔始终沉默的站在人群里,但她的手指始终把玩着脖颈间那枚宝石。 “在没有足够的能力下,你们根本没办法进入到西切之森深处,更不要说将会面对这场混乱的野兽暴动。不过,你真以为所有人都愿意这么做?不惜以生命为代价,到最后甚至可能什么都换取不到。” 整座驿站大堂忽然变得安静了下来。 几乎每一个人,都以一种复杂的眼神望向老图克。 涅法雷姆抬起手,轻轻敲击着额头,有些恼怒的叹了口气。 “你的意思是,我们是在寻死?”老图克下意识拔高了嗓音质问道。 “为什么不是呢,”哈恩微笑着摊开双手,仍是继续解释道,“我也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随着愈发强烈的愤怒和众人心生的猜疑,老图克愈发用力的紧握住手指。单薄而瘦小的身躯轻轻颤抖着。 “我们接下来会准备关于进入西切之森的计划,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到时候也可以和我们通行,彼此之间也算有个照应。在我们进入到西切之森深处的途中,我们也会尽力保证你们所有人的安危,而你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始终协助我们,直到我们一同进入到西切之森深处。” 再次坐回到椅子上的哈恩,表情有些好笑的望着眼前的瘦小男人。 “就像你们知道的那样,正是因为那支来自帝都的佣兵小队,闯入到了西切之森深处,并且遇到了一些麻烦事情,所以才会引发了这场规模庞大的野兽暴动。又或者一切正如同那些传言中所说……” 哈恩轻轻拍打着手掌,微笑着继续说道,“但只要我们能够顺利进入西切之森深处,那么到时候,我们就一定有机会,亲眼目睹关于那些传言的真假。” 像是在讲述一件平淡无常的事情,哈恩微微耸了耸肩膀。 涅法雷姆仍是微微皱紧眉头,但目光已经却从哈恩一行人身上收回。他仰着脸,望着楼上走廊尽头处,阿莱克西亚转瞬即逝的身影,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随着流言的持续扩散,接下来一定还会有更多的人,被卷入到这场冒险之中。或许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曾在乎这些所谓的真相,而他们唯一的目的,只是确认那些流传在佣兵之间的传言,是否真的的确存在。 涅法雷姆叹了口气,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 夜深以后,佣兵们开始纷纷起身离开驿站。 老图克一行人很早便离开了驿站,只留下哈恩一行人和小镇本地一些佣兵,他们似乎是在商讨接下来的计划,仿佛已经为了这场冒险做好了准备。 没过多久,他们也起身离开驿站。 坐在柜台前的罗什·阿什克,瞥了一眼坐在不远处桌子上,正低头对付一杯啤酒的罗恩·阿什克,忽然低声问道,“刚才那几人你认识?” “虽然我不认识他们,不过以前应该见过一面,”涅法雷姆稍微倾侧着身子,目光落在罗恩的身上,“不过那些都是挺久之前的事情了,我也记不太清楚。” 仰头咽下一口新鲜的啤酒,涅法雷姆的目光渐渐低垂下去,“不过我好像是听人提起过他们的名字,只是不知道后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被迫卷入到了一场不可避免的麻烦里,甚至差点丧命在那座峡谷深处。那个时候,老图克仍旧效力于佣兵公会,但正是因为这件事情,导致老图克也被逐出了佣兵公会……” 罗什点了点头,似乎有些不太确定的说道,“那些也都只是传言而已,其实关于那件事情的真相,大概就是老图克背叛了哈恩他们,导致哈恩一行人差点死在那座峡谷里。” 涅法雷姆转过身子,惬意的将双臂支撑在柜台上,“我对那些事情一直不太感兴趣,反正本就与我无关。不过在我白天见到哈恩的时候,我便觉得这个家伙非常有趣。” “什么意思?”罗什有些不明白的询问道。 “你没有注意到吗?即使他脸上的笑意仍旧真实可见,但他的视线深处,仍旧散发着强烈无比且纯粹的杀意。似乎是因为他体内起伏不定的魂力,才导致了他情绪上的反复变化,即使他隐藏的很深,但我仍旧察觉到了这一切。他的魂力天赋,大概是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他人的思想和意识,从而使他们表现出自己想要看到的结果。” 晦暗的光线下,涅法雷姆下意识眯起了双眼。 “我在很久以前的时候,见到过有人发动这种魂力天赋,只需要在一瞬间,就能够彻底侵蚀掉他人的意识与感知,从而强行扭曲他人的思想,沦落为供自己驱使的战斗兵器。芙瑞尔的魂力天赋与哈恩的魂力天赋有些近似,但又并不完全相同,就好像是……” 望着神情有些紧绷的罗什·阿什克,涅法雷姆忽然轻笑了一声,“就像是有人赐于了他们这种本质相同的魂力,但在他们不同的意识下,从而产生了一些细微的不同。” “你认识他们的魂力……并非他们本身所具备的?”。 涅法雷姆仍是上仰着面孔,视线望向那盏悬挂在墙壁上的油灯。 “也或者可以认为,他们现在所具备的魂力天赋,是被他人所强行植入身体后才具备的。虽然他们并非完美的容器,没办法很好契合与这种魂力天赋,但即使如此,他们仍旧可以驾驭这种不同于他人的能力,发挥出不同于常人的恐怖力量。” 第八章 - 黑龙:血与火 - 无人自起 天亮后的街道上,个头瘦矮的少年正快步从巷子中穿过。 他尝试着伸手想要抓住屋檐下的树枝,但少年拼尽力气到最后也只能是气馁作罢。他终紧靠着墙壁下的阴影行走,小小的身子像是一团四处流浪的夜猫,当少年下意识加快脚步之后,他动作敏捷飞快从巷子窜了出去。 正低头从街道上的走过的少女索卡,却被从巷子里猛冲了出来的少年挡住脚步。 索卡忍不住翻个白眼,便打算越过快步越过少年的身影。 “嘿,索卡,好巧啊,你怎么也在这里?” 脸颊有些通红的瘦矮少年,有些腼腆的微笑着,转身与索卡并肩而行。他稍稍放缓了脚步,有些局促的低声说道,“我是说……嗯,早上好啊。你今天好像看起来很忙的样子,那需要我去驿站帮忙吗?我听人说,这几日驿站的生意一直都很忙,如果需要的的话我可以……” 索卡斜瞥了一眼碍事的瘦矮少年,有些没好气的说道。 “泰斯,如果你真没什么事情可做的话,那么就尝试着去做一些你以前不敢做的事情。比如尝试成为一名正式的佣兵,或者是去做一名商人什么的,”索卡暗暗叹了口气,再次开口道,“而且你就没有注意到吗,几乎每个人看起来都很忙碌的样子,而且大多数人的心情也不是很好。所以,泰斯,无论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你最好都给自己找点事情去做。” 眉宇之间仍是满脸欢快的少年泰斯,用力挠了挠耳朵。 “我听人说,昨天小镇上来了一支来自外地的佣兵小队……他们好像是来自什么佣兵公会,似乎是一个很了不得的地方。所以我就一直在想,如果我能遇到那几位大人,说不定可以请求加入到他们的佣兵小队中。或许我也有机会成为一名了不起的佣兵。” “虽然这听起来可不怎么靠谱,”索卡再次尝试着加快脚步,竭力想要将泰斯甩在身后,“所以你现在应该先做些有用的事情,去回家好好睡一觉,或者是提前收拾好行李。” 神情忽然有些萎靡的少年泰斯,不由的放缓了脚步,他用力咬紧嘴唇,有些不太确定的说道,“其实我,我也不太确定自己是否能做到这些事情。虽然总是有人和我这么说啦,但我想他们也只是想在我身上找些乐子而已。不过,不过我真的想成为一名佣兵,一名了不起的佣兵……” “那我就要提前恭喜你了,泰斯,”索卡仍是撇了撇嘴,有些含糊不清的应付道,“抱歉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就不打扰到你了。不过我真的相信,你会成为一名非常了不得的佣兵……大概吧,或许你会成为那些流浪诗人口中颂赞的角色,而不是挡住我接下来的去路。” 少年泰斯咧着嘴,用力拍了拍脑袋。 “其实我一直都想走出这座小镇,去看一看外面的城市……我也没想过自己会成为怎么样了不起的人,但我只是想,如果我足够厉害的话,就可以够赚到很多很多的钱,我可以去做那些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情,我想要离开这座小镇……” 猛然抬头望着索卡渐渐远去的背影,少年泰斯有些失望的瘫下肩膀。他一边用力掰扯着的手指,一边低声碎碎念着,似乎对于眼前这个黑瘦少年而言,走出这座小镇去看一看外面的城市,就已经是一件了不起甚至可能做不到的事情了。 “那你先忙,索卡,”少年泰斯仍是挤出一些笑意,用力挥了挥手,冲着索卡远去的方向大声喊道,“等改天有时间,我再去找你,我……我也可以去帮忙的,如果你需要的话……” 可话不等说完,少年泰斯的气势便低了下来。 他有些悻悻然站在原地,直到再也望不见索卡的身影,这才小声的叹了口气。但所有人都还未意识到,这个少年无意间一般的言语,在未来的岁月中,究竟支撑了多么沉重的分量。 迎面而来的清冷空气,忽然吹乱了少女鬓角前的长发。 她下意识放缓了脚步,好奇的打量着路边随处可见的佣兵队伍。人们正忙碌着打磨手中的武器,也有一些人正竭力想要修复破旧护甲表面的痕迹。 好像所有人看起来都是一副忙碌的样子。 “他们已经做好准备,进入到西切之森了吗?”索卡忍不住想道。 他们是打算结成同盟小队,一同进入到西切之森?还是打算各自为伍,在这场利益纠缠的冒险途中,不惜一切代价,只为得到传言中所说,有关于魂器的秘密? 当索卡回到驿站的时候,涅法雷姆正一个人安静的站在门外,目光始终望向不远处那片辽阔森林。 他在意识到索卡走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忽然低下头,冲着索卡笑了笑。两人并肩而行,在穿过大堂后,走到柜台前的椅子上座下。 “他们看起来,似乎已经做好了准备。”索卡有些担忧的说道。 “或许吧,”涅法雷姆端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小口“不过看得出来,他们仍是没办法达成所谓的一致。每个人都想表达自己的意见或者是建议,但持续不停的争论,只会让他们陷入到更加复杂的麻烦里。这种情况,或许还要持续好几天……” 随手挑拣了几块看起来果肉饱满的果干,涅法雷姆抬手扔进嘴里。 他转身望着围聚在大堂内,仍是会持续爆发争执的佣兵队伍,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阴影,仿佛是在竭力忍受着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每个人都在反复思量哈恩他们许下的承诺,但几乎所有人,在稍稍对视的片刻,便匆忙的将视线从对方的身上错开,完全没有任何思绪的交换。 “见到那群精灵们下楼过吗?”涅法雷姆忽然开口询问道。 索卡摇了摇头,低头翻弄着几块果干,“他们好像一直都呆在楼上,不怎么喜欢在人类面前露面。我每次去给他们送食物的时候,他们都只是稍稍推开一些门缝,看起来好像有些怕人。” 涅法雷姆低声笑了笑,目光突然转向走进驿站的哈恩一行人。 他们仍旧在靠近窗边的位置座下。哈恩的脸上仍是挂着若有若以的浅淡笑意,伊戈尔则是坐在哈恩身后的位置,脸色阴沉不定。芙瑞尔与洛希尔一同走进驿站,他们快步从人群中走过,安静的站在哈恩的身后。 “我听人说,前几日有一支来自外地的精灵佣兵小队,如今正留宿在这家驿站?” 驿站侍者赶忙上前替每位客人倒满茶水,他刚想转身离开,却被哈恩出声拦下,只能是挤出一些笑意,小心斟酌答道,“回极几位大人,那支精灵佣兵小队,是在几天前的时候刚来到小镇上,他们很少露面,和小镇上的人更没什么交谈,这几日也没见他们离开过房间。” 脸上始终保持着笑意的哈恩,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样啊,就是不知道这几名精灵,到底是从哪里来……” 其他几名佣兵小队队长,结伴走到哈恩一行人面前。 他们在低声交谈了一些事情之后,便匆忙动身离开驿站。正低头辍饮着茶水的伊戈尔,忽然间抬起头,目光扫向正坐在柜台前,脸上神色有些玩味笑意的涅法雷姆。 夜深以后,整间驿站大堂再次空了下来。 哈克老爹和索卡正低头收拾着凌乱的桌椅,只剩涅法雷姆一人坐在柜台前,他低头望着手中的酒杯,陷入漫长的沉思。在忙了一天之后,索卡也拖着疲倦身躯,在道了一声晚安以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很快便只剩下涅法雷姆一人留在驿站大堂里。 “你也早点去休息吧,今晚我留下来看店。” 从厨房里探着身子的哈克老爹,在身上擦了擦脏兮兮的手指,轻声说道。 在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涅法雷姆合上房门,后仰着倒进柔软干净的被褥里。他将双臂臂枕在脑下,有些倦意的合上双眼。耳边不断响木柴燃烧发出的噼里啪啦响声,思绪随着摇曳不灭的火光,渐渐恍惚了下来,涅法雷姆挥了挥手,房间里凭空卷起一道细微的轻风,拂灭了墙壁上那盏油灯,整座房间顿时暗了下来。 强烈的倦意持续涌了上来,涅法雷姆忍不住打起瞌睡。 窗外突然响起了一阵细碎轻微脚步声,将浅睡中的涅法雷姆惊醒过来。他刚想起身,那道黑影却已经是从窗外翻入房间,只见她蹑手蹑脚,快步走过房间,最后安静的站在床榻前的位置上。 昏暗不清的火光中,那副笼罩在薄纱下曼妙的酮体,若隐若现的呈现在涅法雷姆视线中。她犹豫着走上前,轻轻抖动着肩上的薄纱,那些曾被涅法雷姆探晓过的秘密,再次呈现在涅法雷姆的意识中,她渴望的等待着涅法雷姆的回应。 在短暂的沉默过后,女人似乎有些懊恼的前倾着身子,双手撑在涅法雷姆的手臂上。 “竟然能够在这种地方再次见到你,到底是该说运气好,还是倒霉,”女人有些恼怒的压低嗓音,手指轻轻摩挲着涅法雷姆的手臂,“当我在驿站上再次见到你的时候,我甚至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竟然会在横跨整座大陆之后,我们再次相遇了,涅法雷姆。” 涅法雷姆忽然笑了起来,那双幽暗深邃的瞳孔仍旧注视着眼前的女人。但随着涅法雷姆猛然张开双臂,用力将女人揽入怀中,伴随着后者低沉的惊呼声,沉重而急促的呼吸拍打在涅法雷姆的脸上。 “阿莱克西亚?”涅法雷姆嗓音嘶哑低声问道。 女人丰满而挺拔的胸脯,挤压着涅法雷姆的胸膛。散发着幽暗香气的银色长发,如同肌肤般从涅法雷姆的脸颊拂过,伴随着在阿莱克西亚有些急促的喘息声,她忽然紧贴着涅法雷姆的胸膛,手指愈发用力紧握住后者的手臂。 记忆中那些熟悉的场面,如潮水般再次涌了上来。 粗糙扎手的胡茬,刺痛了阿莱克西亚细腻的脸颊。 她渐渐松开手指,缓慢的抚摸着男人宽厚结实的胸膛。 有那么很长一段时间,涅法雷姆只是安静的依偎着怀中的这名女性精灵。过往的记忆如支离破碎的片段,曾经的一切如今仍是历历在目,他们彼此渴求着所想要的一切,呼吸愈发的沉重和急促。 阿莱克西亚忽然就笑了起来。 “当初你离开的时候,甚至连一句道别都没有。我有时候也经常在想,是不是以后就再也没机会见到你了,虽然那也不是一件坏事,”阿莱克西亚仍是压低了嗓音,呢喃道,“在离开南大陆赫洛伊姆之境之后,我也从未想到过我们还会有再见的一日。” 涅法雷姆沉默无言的抱紧怀中的女人。 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使得血液中的欲望愈发沸腾不安。肌肤紧贴的触感,让他们不由的萌生着那些原始的情感,他们的身躯再次被欲望所支配,在低声痛苦的呢喃与惊慌的嘶喊中,他们的身躯再次合二为一。 甜美而致命的果实,仍旧散发着无声的诱惑。 阿莱克西亚枕着涅法雷姆的胸膛,呼吸仍是有些急促不定。无法言喻的快感,与过往的记忆混淆成一团,有那么一段时间,她甚至没办法分清眼前的现实和不存在的虚无,她只是安静的享受着,并且心甘情愿沦陷于欲望之中。 “这些年你都去哪了?” 望着神色平静下去的涅法雷姆,阿莱克西亚忽然低声询问道,“你还记得南大陆赫洛伊姆之境,那片金色森林吗?在那条金色的溪流中,我们彼此偎依赤足走过,行身于暮色与穹空下。那是个让人无法忘怀的温柔乡啊……” 涅法雷姆尝试着想要撑起身子,但很快便彻底作罢。 “抱歉,离开南大陆的以后,我就一直游走在东大陆尤格尔特。”望着缓慢起身,再次将那件薄纱披在身上的阿莱克西亚,涅法雷姆伸出手,尝试着想要攥住后者的手腕。 阿莱克西亚起身走下床榻,站在桌边替自己倒了一杯水。 “你们怎么突然离开南大陆赫洛伊姆之境了?而且不远万里来到这片东大陆尤格尔特,是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 阿莱克西亚依靠着身后的桌子,她拂手撩拨着耳畔的银丝,摇了摇头说道,“等你离开金色森林之后,我们很快也被赶了出来。虽然那些家伙曾是我的同胞,但如今的他们再也不可能容纳我们,后来因为一些机缘巧合,我们随着一支商船横渡过整片海域,来到了这座东大陆。” 阿莱克西亚仰起头,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曼妙玲珑的动人曲线,持续吸引着涅法雷姆的视线。 “这些年里,我们一直都在东帝国境内活动。平时也只是接取一些不太困难的悬赏任务,日子过得倒还算体面。不过就在一个月之前,我们在一场狩猎任务中,意外得知了一些关于这场野兽暴动的秘密,大概是觉得有利可图,也或许是因为那些传言中,有关于魂器的线索。所以才一路北上直到来到这座小镇上。” 阿莱克西亚视线低垂,手指有意无意从胸前掠过。 “我们准备进入西切之森,尽可能在这场狩猎中带回更多的猎物。如果我们可以靠近西切之森深处的话,或许我们也有机会得到传言中……。” 涅法雷姆仍旧躺在床上,目光有些无奈的盯着天花板,出声打断了阿莱克西亚,“如果你们只是打算进入西切之森,并且尽可能带回一些猎物的话,我还是建议你们不要进入到西切之森深处。这场兽潮过后,会有许多野兽因为脚踏或是厮杀致死,如果你们运气好,应该能带回不少之前的猎物。但如果是关于那些传言,或者是西切之森深处发生的那场野兽暴动,即使是我,恐怕也没办法保证你们能活着离开那片森林深处腹地。” 留意到阿莱克西亚异样的目光,涅法雷姆叹了口气。 “在那片的森林的最深处,的确存在一些年代久远古老废墟和遗迹,我曾不止一次进入过那里。但就在那片废墟深处,有一头曾在漫长岁月中始终陷入沉睡的凶兽,现如今这场突然爆发的野兽暴动,或许就是因为和那头凶兽有关,而且那头凶兽的能力,也绝不是你们能够应付的。那可是足足以追溯到更久远年代的存在……” 黑暗中,阿莱克西亚仍是冷着那张妩媚动人的面孔。 “我们曾经历过更可怕的事情……” 涅法雷姆粗鲁的打断了阿莱克西亚的话,“那不一样。因为你们从一开始所做的这一切,目的都只是为了得到传言中那些关于魂器的秘密而已。但传言未必是真的,而那头凶兽的存在却是真实的,如果我现在贸然插手到这件事情里,那么也只会加剧这场野兽暴动的影响。” 涅法雷姆重重叹了口气,起身望着站在黑暗中的阿莱克西亚。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一个人安静的站在那里。她的目光仍旧锐利如常,但她脸上的表情却逐渐变得有些失望起来。。 “我先回去了……” 涅法雷姆刚想伸出手,但阿莱克西亚却是不留痕迹的躲开了涅法雷姆。她走到窗前,伸手推开窗户,在最后望了涅法雷姆一眼之后,转身一跃而出彻底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第九章 - 黑龙:血与火 - 无人自起 涅法雷姆挣扎着站起身,迈步走到窗边望向外面。 有那么短暂的片刻,涅法雷姆仍是犹豫着自己是否要留下来,至少处理好这场野兽暴动。但当他忍不住回想起,三年前在极北雪域深处发生的一切,便没有了任何的犹豫。 时至今日,之所以那头凶兽还未完全苏醒,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在那片森林的深处,几乎很少会有其他魂力持有者的出现,在失去强大且持续的魂力刺激下,那头凶兽也就不会过早从沉睡之中苏醒。 “那头死灵少年的躯壳内存在的,应该就是那头凶兽的魂力,即使它还未完全苏醒,但它已经能够驾驭魂力与那头死灵少年的身躯完成契合。而这场野兽暴动,应该就是在那头凶兽苏醒气息的刺激下,才会突然爆发的。” 涅法雷姆轻声叹了口气,双手撑在窗台上。 “如果他们没有贸然闯入到森林深处,也就不会惊扰到那头沉睡中的凶兽。而且以他们的能力,也绝不可能对那头凶兽造成更多的影响,除非还有其他人也介入到这件事情里……难道这一切的发生,都是被策划好的?” 时间在悄无声息中飞速流逝着。 接下来几日,整座驿站的生意突然就冷清了一些。或许是因为更多的佣兵正在忙碌准备接下来的冒险,直到他们准备动身的前一天,佣兵们再次汇聚在驿站上。几乎所有人都围挤在这家驿站上,喧哗和吵闹以及人群间的彼此推嚷,所有的一切好像混作一团。 “即使如此,那么又该由谁来担负这份重任?毕竟这个人要指引整支队伍顺利进入西切之森深处,并且活着回到小镇上”,即使是老图克和尤金在艰难做出妥协以后,他们仍旧不可避免的与哈恩一行人产生了分歧。 一部分人的视线落在老图克几人,他们同样忧虑不安的思考着这个问题。 但当哈恩微笑着抬起头,目光在人群中扫过的时候,所有人脸上的不安情绪很快便烟消云散,“如果你们相信我们,那么我们的小队会暂时接管这份责任。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会行走在队伍最前方,在确保队伍顺利行进的同时,竭力保证其他人的安危。” 目光斜瞥了一眼神情仍是阴沉难看的老图克,哈恩再次笑了起来,“只是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提前确定好我们接下来的行程,以及一些必要的准备。我们已经准备好阴天一早动身,大家就在小镇入口处之外那条道路分岔口附近集合,至于这场冒险途中的具体事宜,我们会在进入西切之森后与大家慢慢解释。” 望着眼前喧哗吵闹议论不息的众人,哈恩忽然站起身,低声叹了口气,“我很清楚你们在担心什么,对此我也能够理解,毕竟这不会是一件太过容易做到的事情。不过无论如何,每个人都能做出自己的选择,在准备启程之前,你们还会有足够多的时间来考虑清楚这件事情。” 第二日天色还未亮起,便有一部分佣兵提前走出小镇,他们出现在小镇外那条道路分岔口附近,很快越来越多的佣兵便汇聚于此。他们身上裹着厚重的斗篷,装备着趁手的武器和防具,眼神空洞的望着铅灰色的天空。 几乎所有人都因为持续焦虑的情绪,一整晚都没办法好好休息,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和烦躁,他们神色不安的来回踱步着,直到有人终于看见哈恩一行人从小镇上走出。 原本围聚在一起佣兵队伍,悄无声息中疏散了一些。 “看来都已经准备好了。” 哈恩忍不住笑了起来,抬头望了一眼仍是阴沉沉的天空,“我还以为大多数人会选择留在小镇上,不过现在看起来,虽然时间上稍微晚了一些,不过大家都还是做好了准备。” 始终跟随在洛希尔身后的芙瑞尔,目光低垂望着脚下的路面。 她有意无意间望向站在自己身旁的洛希尔,后者的目光仍像是一滩死水,似乎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但芙瑞尔仍旧留意到,伊戈尔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他像是在看待一群将死之人,眼神冷漠而讥讽的扫视着在场的每一名佣兵。 “现在可以动身出发了吗?”有人出声问道。 “如果你们已经准备好了的话,”哈恩微笑着回答道,“我们现在就可以启程。不过在进入西切之森之前,我必须再和你们重复一遍,我们此行目的是为了调查有关于这场野兽暴动的真相,并且尽可能深处西切之森,印证那些传言的真假。所以在这场冒险的途中,我不希望会发生其他任何意外,或者是同伴之间的背叛。” 说到这的时候,哈恩脸上的笑意忽然变得有些奇怪。 艾卡熙一行人在走出小镇之后,同样跟随着这支队伍,汇聚在这条道路分叉口附近。他们始终与人群保持着微妙的距离,目光中充满了对人类的敌意,眼神更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痛恨。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就没办法预料了……”艾卡熙竭力压低嗓音,说道,“人类之间的背叛和手足之间的相残,这种事情一旦发生,就不会再有人感到奇怪。所有的意外,都是蓄谋已久。” 阿莱克西亚正低头擦拭着手中的长弓,轻声回答道,“但无论如何,我们都没必要在这个时候与人类发生冲突,这样做对谁都没有好处。即使人类与精灵之间,仍旧存在着无法弥补的隔阂,但有些时候,我们也必须放下所谓的成见。” 艾卡熙无声的扯了扯嘴角,眼神仍是厌恶的注视着眼前的人类。 “虽然他们暂时达成了联手的约定,对我们而言,这也未必是件坏事,”阿莱克西亚忽然低声说道,“以哈恩一行人为首,尽可能调和各支小队之间的分歧和矛盾,对他们而言,这应该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了,面对如此杂乱的队伍,也必须有人做出一些牺牲,才能够达到他们所想的目的。” 艾卡熙忽然伸出手,握了握腰间那把精致的细长匕首。 “只是我们仍要留心这些人,无论如何都不能完全相信他们,直到我们进入到西切之森深处之前,都不能放松警惕。” 阿莱克西亚轻声叹了口气。 弥漫已久的成见,仍旧生根于不同种族之间。 “如果还有人准备退出都会话,现在还有时间,”哈恩忽然提高了嗓音,话语如利刃般扎入每个人的意识里,“如果都已经准备好了的话,那么我们就该启程了。” 即使是佣兵之间快速而无声的对视着,但仍旧没有人愿意透露出内心的想法。也有一小部分人,在偷偷溜出队伍后,身影有些狼狈的逃回到小镇上,他们的身影很快便彻底消失在其他人的视线中。 但就在队伍开始缓慢前进的时候,洛希尔忽然用力攥紧了芙瑞尔的手腕。 “等进入森林以后,记得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一定要跟紧我们。或许我没办法像以前一样,一直站在你的身前保护你,但无论何时,你都必须相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芙瑞尔默不作声的低垂着视线,眼神却飘向走在前方不远处的哈恩和伊戈尔。 “这也是他们必须做出的选择,”洛希尔稍稍加重了语气,并且再次压低了嗓音,“无论结局会是如何。” 在哈恩一行人的带领下,整支队伍开始缓慢朝着森林的方向开始前行。当人们开始行走在那条林间小径上的时候起心情忽然变得有些烦躁不安起来,所有人都忍不住加快了脚步,愈发用力的碾动着脚下的沙石路面,呼啸而至的冷风穿透了密林,反复拍打在每个人的身上。 即使是寒冬已至,但这片森林看起来仍旧只是深秋的模样。 人们越往前走,脚下的路面便愈发坚硬起来。也有一些人偏离了队伍,沉默的踩踏着厚实松软的落叶,他们一边聆听着从森林中传来的各种异响,一边留意着野兽暴动后留下的痕迹。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森林的更深处地方,发出阵阵隐约恍惚的凄厉惨叫,并且持续不断的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但当他们终于走过这片森林的外围,那些让人心中躁动不安的声音竟忽然的消失了。 此刻驿站内,涅法雷姆正舒服的躺在柔软的床榻上。 窗外的阴云还未散去,几乎没有更多的光线落入这间房间。壁炉中的木柴早已燃尽,但空气中仍旧残留着松香的气息,涅法雷姆尝试着调整身体,将整张脸埋在被褥里,自言自语一般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索卡敲了敲房门,端着手中的食物和啤酒走进了房间。 她将手中的食物和啤酒放在桌上,然后有些气呼呼的走到床榻前,一把扯过涅法雷姆怀中的被褥,“嘿,瞧瞧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不起床?那些佣兵们,已经动身进入到西切之森了,虽然还有一部分人选择留了下来。不过看起来,他们好像得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返回到小镇上。” 涅法雷姆有些不情愿的扭动着身体,鼻子用力嗅了嗅空气中食物的香气。 他挣扎着坐起身,揉了揉有些杂乱的头发,神情慵懒的说道,“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们应该很快就能返回小镇上。从风息小镇到西切之森深处的这段路,倒也不算是太远,只是无论他们会在这场冒险中遇到什么事情,恐怕都没机会进入到这片森林的更深处。” 涅法雷姆耸了耸肩,起身走到桌边坐下,“只凭他们的能力,我想应该也就是到西切之森中随便逛逛,等他们意识到这场野兽暴动真正的危险,就会知难而退返回到小镇上。可如果真的发生一些意外,那就不是他们能够解决的事情了。” “所以会发生什么事情啊?”索卡表情有些困惑的眨了眨眼,站在一旁问道,“那些已经发疯的野兽,会攻击他们吗?” 涅法雷姆认真的想了想,回答道,“或许吧,不过那应该是最好的一种情况了。一旦这场野兽暴动再次爆发,在兽潮的冲击下,他们根本没办法从那种级别的兽潮中存活下来。” 索卡仍是有些不阴白的摇了摇头,问道,“以你的实力,也没办法应付这次的麻烦吗?” “不是没办法,而是不能,”涅法雷姆叹了口气,似乎不想再继续解释下去,“罗什他们呢?也进入到那片森林中了?” 索卡点点头,安静的坐在一边的位置上,“他们跟在那支队伍的后面,一同进入到了西切之森。而且那几名精灵佣兵客人,好像也一早就离开了驿站,我听人说他们也随着那支队伍进入到了森林里。” 涅法雷姆点了点头,低头翻弄着盘子里的食物。 索卡忽然有些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你和那位姐姐以前就认识吗?” 涅法雷姆表情有些茫然的抬起头,“你说谁?” 索卡有些紧张的低下头,用力搅动着手指,“就是……就是那名叫阿莱克西亚的精灵……” 涅法雷姆挠了挠下巴,表情有些疑惑的望着索卡,“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没什么,我就是随口问问,”索卡用力咬紧了嘴唇回答道。 大概是留意到涅法雷姆促狭的笑意,索卡有些慌乱的站起身,她踉跄着转过身,脸颊有些发烫,低声说道,“你记得吃点东西,我一会儿再过来收拾……那我先去忙了……” 望着少女表情纠结的模样,涅法雷姆忽然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起身拉住索卡的手臂,蹲下身替她擦去了脸上的污迹,轻声说道,“不过会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也无论将会遇到什么人,我都不会忘记那个总是爱哭爱闹的小女孩。对于我和哈克老爹而言,没有任何人更没有任何事情,能够改变这些。”。 索卡有些嫌弃的掰开涅法雷姆手指,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油渍,低声嘟囔道,“知道啦,知道啦,你每次都是这样说。那我先去忙了,你记得吃点东西啊。” 涅法雷姆微笑着站起身,望着转身走出房间的索卡背影,“好好好,知道了。就知道我们家小索卡最关心我啦。”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