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少年擒狼 - 鼎天志 - 陈晓 () 残阳,如血。 寂寥的莽原上,刺骨的寒风旋转着,扬起阵阵苍白的沙土。一声声悠远绵长的狼嚎回荡在空气中,倍显凄厉。几只支着耳朵啃食着杂草的兔子机jǐng的察觉到了什么,慌乱的逃窜起来,很快便消失在有些枯黄的杂草之间。 一道冷风拂过,带来淡淡的血腥味,几只趴在地上休息的灰狼努着鼻子嗅了嗅,然后又垂下头,半耷着眼睛,并没有多少反应。 夕阳的霞光还没有完全褪去,现在并不是狩猎的最佳时机。 一头体型瘦弱的灰狼在荒原上游荡着,脱离了狼群,它只能选择dú lì觅食。趁着天还没有完全黑透,也许它能幸运的捕到什么东西充饥。不过这次,它却很不巧的闯入了别人的领地。 正趴在地上休息的几只灰狼机jǐng的起身,幽绿sè的眸子闪烁着冰冷的杀机,喉咙深处发出一道道低沉的吼声,jǐng告意味甚浓。它们正在养jīng蓄锐,没必要为了一头闯入的孤狼浪费什么力气。 游荡的孤狼顺从的低下头,从原路退了回去。很快,孤单的身形便消失在草原的尽头。 这里处于极北之地,植被稀少,环境恶劣,可能前一秒还艳阳高照,后一秒便已经飘起雪花来,诡异的天气变幻莫测。想要在这样极端的环境生存下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此时,一道略显瘦弱的身影出现在遥远的天际。夕阳的余辉之下,影子被拉的老长,显得孤寂而落寞,又隐隐带着几分杀伐之气。 那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一身黑sè素布袍子,黑sè的长发凌乱的飞舞着,像极了张牙舞爪的魔鬼。少年紧紧的抿着唇,一双点漆一样的眸子中透着三分杀气,好像孤狼一般令人无法亲近。 少年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黑sè袋子,步履缓慢地走着,即使面对着凛冽的寒风,不算厚实的身体却还是如标枪一般挺直。 橘红sè的晚霞渐渐消失,整片荒原缓缓的被黑暗吞噬,寒风呼啸,发出野鬼哭号一样的声音,令人头皮一阵阵的发麻。凄厉的狼嚎声此时更是此起彼伏,一双双幽绿sè的眼睛在莽原的深处闪烁着,贪婪而嗜血,紧紧的盯着那个孤单的少年。 狼群已经饿得发慌,任何出现在它们眼中的食物都不可以放过。一个没有尖角和强壮四肢的家伙,甚至比一只食草动物更加的容易捕获。 厚重的乌云将天空完全的遮挡起来,整个莽原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虽然算不上伸手不见五指,但十米外的东西却也都看不真切。 林睿忽然停下来,仰头看着yīn暗的天空,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雪? 一片雪花正落在林睿的额头,冰冰凉凉的。 林睿缓缓的低下头,墨sè的眼睛平淡无奇,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周围那十几道狰狞的目光。松开手,那黑sè袋子便无声的滑落在地上,即使寒风凛冽,却丝毫没有吹起袋子的一角。 林睿的眼中忽然暴起一道冰冷的寒光,猛的向莽原的深处扑去,速度甚至与最快的灰狼相比都毫不逊sè。 因为林睿忽然的动作,已经隐隐形成合围之势的狼群也飞快的移动起来,快速的向林睿扑去,缩小着包围圈。 林睿的双眼透过无尽的黑暗,紧紧的锁定了一只灰狼,竟然完全无视其他灰狼的举动。 此时的林睿就像是野兽一般,只要锁定了猎物,就认准了那个,断然不会轻易改变目标。 仅仅十几秒之后,林睿便和那只灰狼面对面碰在了一起。 灰狼猛的一跃,长满了锋利牙齿的大嘴直接向林睿的脖子咬去。林睿眼中没有半点的慌乱,此时表现出的平静完的超越了林睿的年纪。 林睿的手上忽然暴起一道红sè的光芒,本来已经很快的速度竟然再次攀升,抢先一步,一拳便打在了灰狼的额头上。 红光一闪而逝,灰狼猛的从林睿的身边飞出去,踉跄了两步之后,直接瘫软在了地上。灰狼试着站起来,但经过两次失败之后,灰狼终于重重的倒在地上,半眯着眼睛,颇为沉重的喘息着,腥臭的口水挂在嘴边。 林睿没有去看灰狼的情况,在发出一击之后,竟然身形诡异的从两头灰狼的夹击之下闪躲了过去。灰狼与林睿擦肩而过,林睿甚至已经闻到了灰狼腥臭的体味,但林睿却是毫发无伤。 林睿的身形迅猛的向远处跑去,身后紧紧的跟着四五头灰狼,剩下的那些则从两边包抄,企图再次形成合围之势。 狼是一种聪明且极富耐心的动物,想要摆脱狼群的围捕,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在跑了五十米之后,林睿身形诡异的一折,几乎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回身朝紧跟着自己的那头灰狼冲了过去。 前车之鉴,灰狼竟然转身就逃,而它身边的那两头灰狼则迅速的扑上来,一边一个咬向了林睿的肩膀。 极北莽原的狼,不止强壮,而且远比普通的狼更加聪明,想要用同一种手段对付他们,几乎就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两头灰狼的夹击甚为凶猛,林睿眯起眼睛,微微侧了侧身形,右手上闪烁着红光,反身打向了左边那头灰狼的额头。 灰狼的身形一顿,嘴角流下一道血线,竟然直接扑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与此同时,因为林睿的反身,竟然成功的避过了另一头灰狼的凌厉的攻击。 林睿探手成爪,毫不犹豫的直接扣在了灰狼的脊椎上,重重的一捏。“咔”的一声,林睿直接捏碎了灰狼的脊椎骨,灰狼的后腿猛的一沉,竟然趴在了另一头灰狼的身上,“呜呜”的低嚎着。 而此时,原本转身逃跑的那头灰狼现在已经回身扑到了林睿的跟前,一只凛凛的利爪狠狠的陷入了林睿的肩头。林睿承受不住灰狼的一扑,脸上闪过一道痛苦的神sè,重重的单膝跪地。 灰狼那幽绿sè、犹如鬼火的眸子闪烁着杀机,大嘴狠狠的咬向了林睿的脑袋。 林睿的左手升起一道血sè的光芒,猛击在了灰狼的眉心。灰狼直接被打飞了六七米远,嘴角满是血沫,颅骨已经被完全打碎了,眼看是活不成了。 林睿来不及体会疼痛,便以最快的速度飞身而起,再次急速的狂奔起来。 林睿用左手死死的扣住右肩,冰凉的手掌压在伤口上,但鲜血还是不断的涌出。林睿的额头上满是豆大的冷汗,双唇抿的更紧了。 才解决了四个,还有十二个,林睿眼神闪烁不息。 狼群自动的分成了三组,每组四头灰狼,几乎齐头并进的追逐着林睿。就算林睿能一起对付两头灰狼,但肯定会被另外两头所伤,这就是狼群采取的策略。 看着从三方面包围过来的灰狼,林睿的眼中骤然闪过一抹jīng光。 林睿身上闪过一道血光,身子猛的化为一道血芒便向一队灰狼冲了过去。正面对着林睿的两只灰狼直接转身就跑,剩下的那两头则依旧疯狂的向林睿扑来。林睿身上的血芒更盛,身形一闪,竟然冲到了那两只逃跑的灰狼中间。 林睿双手准确的扣在灰狼的脊椎骨上,然后用力一掰,“咔咔”两声,林睿轻松的弄断了两头灰狼的脊柱。 林睿右边的肩膀血流如注,整个手臂都控制不住的颤抖着,手指都开始变得麻木。而此时,林睿却是半点都不能停歇。 林睿诡异的转过身子,双手升起血芒,双拳猛的打在了身后那两头灰狼的眉心。两头灰狼向后飞了出去,强壮的身子颤栗着。 又解决掉四头灰狼之后,林睿的右手已经完全抬不起来了。即使林睿全力催动,但除了刺骨的痛,什么用都没有。 大片大片的雪花开始飘落,刺骨的yīn寒。 林睿的眸子竟然也闪烁着嗜血的光芒,不要命似的向狼群冲去。 头狼极具灵xìng的眸子中闪过片刻的犹豫,不过很快,头狼还是决定对敌。毕竟已经伤亡惨重,林睿也明显处于崩溃的边缘,此时放弃到手的猎物,未免太可惜。 林睿猛的冲进狼群之中,闪烁着红光的拳头飞速的打在了一头灰狼的头骨上。然后狠狠的回过手,一手肘重重的抵在了另一头灰狼的鼻子上,“咔”的一声,灰狼的鼻骨和林睿的手肘同时断裂,灰狼“呜呜”趴在地上,满脸都是鲜血。 头狼凶狠的咬向方宇的脖子,另外三只灰狼也扑向林睿,一直在外围游走的那两头灰狼也向林睿猛扑过去。 林睿猛的蹲下身子,左手上猛的暴起一道血光,血迹斑斑的手掌竟然如刀一般凌厉的划过强壮的头狼和那三头灰狼的肚皮,血糊糊、热腾腾的内脏撒了林睿一身。 剩下的那两头灰狼来晚了一步,只扑到了同伴的身体上。仅剩的两头灰狼几乎完全没有任何犹豫,猛的一跃,向相反的方向奔逃而去。 林睿撑开挡在自己头上的灰狼的身体,尽管双臂都受了伤,但林睿还是如标枪一般立在寒风之中。一身血污的林睿眼神冰冷的看了看逃走的那两头灰狼,却终究没有再追上去。 林睿扫落了身上沾着的灰狼的内脏,拣起自己丢下的那个袋子,缓慢的来到受伤的那十四头灰狼身边。撑开袋子,有些费力的将还活着的灰狼推到里面。其中两头灰狼因为林睿下手太重已经死去了,林睿也没有再去管它们。 拖着装有十二头灰狼,但却只是微微鼓起的袋子,林睿像来的时候一样,缓慢的移动着步子离开,只在身后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印记。 雪下得越来越大,将血污和带着几分余温的尸体都轻轻的掩埋了起来。 寒风吹过,一些嗅到血腥味的生物,已经蠢蠢yù动。 ―――― 新书上传,迫切需要支持,求推荐,求收藏,小子拜谢。 第二章 痴儿太痴 - 鼎天志 - 陈晓 () 拖着那个很有质感的黑sè袋子在荒野中走了小半个时辰,林睿在两棵只有一人高的小树前停下了脚步。 两棵小树相距一丈左右,都只有手腕粗细,稀稀疏疏的长着几根枝杈,上面挂着几片枯黄的残叶,蔫巴巴的,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别看这两个家伙长的其貌不扬,但在极北莽原这样的地方还能看见树,就已经算是一个奇迹了。 林睿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后的那个袋子,眼中闪过一道异sè。不过很快,林睿便径直走到那两棵小树中间。 林睿只是很随意的向前踏出一步,身形竟然就消失不见,端是神奇。 两棵小树忽然消失,林睿出现在一片迷蒙的白雾之中。踏着玄妙之极的步法,林睿却只是在三步之内移动着身形。片刻之后,林睿重重的向前踏出一步,带着薄汗的脸上露出半分放松的表情。 白雾消散,而出现在林睿眼前的,却是一片茂密的竹林。 虽然是夜晚,有些看不清竹林的颜sè,但却能轻易的感受到竹林中透出的勃勃生机。如缎的墨sè天空上,点缀着银sè的星光,美丽而迷幻,完全不似极北莽原那yīn沉压抑的夜空。 林睿拖着袋子走到竹林前的水池旁,半人高的rǔ白sè玉石环绕着的,是那清澈见底的池水。池水闪烁着淡淡的白sè光芒,带着几分迷幻的感觉。 随手将那袋子扔到一边,林睿三下五除二的将身上的衣服扒了个干净。虽然林睿身上的伤口还尚未结痂,但是沾着鲜血的湿漉漉的衣服被粗鲁的扯下来,林睿也不算怎么好受。 林睿扯着那满是血迹的衣服,轻轻一震,衣服便化为了点点碎片,悄然飘落。 林睿的右肩上,有三道深可见骨的深深抓痕,伤口周围结着暗红sè的血迹,隐隐泛着几分黑sè,煞是恐怖。而方宇的左手手肘也渗着血点,森白的骨茬透出,形状很是诡异。 林睿轻巧的滑入池子中,池水刚刚没过林睿的脖子。而与此同时,以白玉打造的池子上也闪烁起淡淡的白光光芒。洁白无瑕的玉石上,竟然出现了无比玄妙的图案。看上去,似乎是一个道家的阵法。 一股殷红的血水翻涌上来,在迷蒙的白光之中,缓缓的向四周飘散出去,继而变得很淡很淡。 林睿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直接从石池中站了起来。 此时,虽然林睿身上沾满了水珠,但右肩处却是完好无损,甚至连颜sè都与其他地方的皮肤并无二致,左手手肘上的伤也已经痊愈。 林睿抄起石池旁摆放整齐的黑sè素布长袍,很是麻利的直接套在了身上。 待林睿整理好一切之后,林睿这才双手拎起那个黑sè袋子,开口朝下,直接将受伤的那十二只灰狼倒入了不大的水池之中。 虽然“扑通扑通”的落水声很是清脆,但却没有一滴池水飞溅出来,而看似不算大的池子,放了十二只灰狼进去却还是显得绰绰有余,血sè缓缓的荡开。 十二只毛茸茸的脑袋漂浮在水面上,感觉有些滑稽。 林睿捡起地上的一根小拇指粗细的绳子,手法迅速的将绳子套在灰狼的脖子上,然后顺手一牵,将灰狼都带了出来。 十二只灰狼此时竟然很是乖巧的排成一排,都低垂着脑袋,不敢有半点异动。经过水池那么一泡,灰狼受伤的身体也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状态甚至比正常时候还要好。那一身蓬松的毛发,看着也有些讨人喜欢。 原本清澈的水池,虽然经过了林睿和灰狼这么一折腾,却还是清澈见底。而此时,池水闪烁着的白光光芒也有些暗淡了下去,重新变得平常起来。 方宇牵着绳子,默默的进入了竹林之中。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之后,昏暗的竹林中,出现了一抹柔和的黄sè灯光。仅仅看着那灯光,心里便觉得是暖的。 又走了一会儿之后,林睿面前出现了一片大大的空地。空地被整理的很是干净,四间小小的竹屋排列的很是整齐,其中有两间都亮着柔和的灯光。而在竹屋的右边,还有一个以竹子扎起来的栅栏,里面竟然是几头身形硕大的灰狼。 只是那灰狼丝毫都不显得凶恶,反而像家畜一样乖巧,即便那半人高的栅栏它们一跃便能跨过,但却没有一只灰狼僭越。 林睿打开栅栏门,驱赶着灰狼进去,然后随手取下它们脖子上的绳子,随意的搭在栅栏。 被像家畜一样圈养起来,灰狼却没有一个表示出任何异议。 其实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虽然那个灰狼个个身形硕大,但却都不怎么有jīng神头,一个个都很是懒散的样子,好像连站着都会觉得很累,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趴着。 而此时,一道白sè的身影忽然从左手边第二间竹屋中闪了出来,重重的撞在林睿怀里。 林睿被撞得向后退了一步,脸上却带着无比宠溺的笑容。坚毅的脸,竟然也变得柔和起来,此时,林睿才像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 林智从林睿的胸膛离开,仰起小脸看着林睿,脸上满是纯真的笑容。 “哥哥,你回来了?” 林睿揉了揉林智的头发,笑道:“今天乖不乖,有没有惹师父生气?” 林智干净的小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大眼睛纯真的看着林睿,郑重道:“小智好乖,没有惹师父生气。” 林睿再次揉了揉林智的头发,瞥了眼旁边的竹屋,道:“云飞还没回来?” 林智放开林睿,嘟起小嘴,有些委屈道:“飞飞说陪我玩的,结果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他说话不算数,我再也不要理他了。” 林睿眼底闪过一道痛苦的神sè,却还是宠溺的笑道:“云飞有很多事要忙,等他有空了,一定会陪小智玩的。” 林智抬头看向林睿,歪了歪头,不解道:“哥哥,飞飞在忙什么啊?” “他……”林睿忽然语塞,不过林睿还是快速的换上了一副笑脸,道:“小智,今天有乖乖喝药吗?” 林智的小脸上忽然闪过一道不情愿的神sè,很是别捏的后退了一步,双手搅在一起,支支吾吾道:“那个,那个……” 林睿笑道:“小智乖,回去等着,哥哥去给你弄药。” 林智扁了扁嘴巴,小脸上满是委屈,小声道:“哥哥,小智不吃药,好不好?” 林睿脸sè有些淡漠,断然道:“不好!” “可是……”林智还是那副委委屈屈的小表情,却不敢直视方宇。“可是,药真的好难喝。” 林睿眼底再次闪过一道痛苦,脸上的表情却是更加的柔和,笑道:“乖,等小智好了,就不用再喝药了。” 林智瞪着大眼睛看向方宇,道:“那小智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很快了。”林睿牵强的笑了笑,笑容苦涩。 林智歪着头看了林睿一会,然后低下头,重重的“哦”了一声。 看着林智此时的模样,林睿也很心疼,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林睿笑道:“小智乖,回去等着吧。” 林智默不作声的点点头,撅着小嘴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林睿一直看着林智回去,这才移开目光。而转头间,林睿忽然瞥见另一间竹屋的门口站着一个身着血红sè长袍的男子。 男子大概在四十岁左右,身形还算健硕,一张国字脸,眉毛有些粗重,一双眼睛很大,炯炯有神。若是不笑的站在那儿,看上去既威严,又有点吓人。 林睿正了正身子,朝那个男人行了一礼,恭敬道;“师父。” 血海眼神闪烁,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的神sè。 “小智不愿意喝那种东西,你就不要再逼着他了。” 林睿眼中闪过一道jīng光,深深的低下头去,却是不语。 血海无奈的摇了摇头,低喃道:“痴儿,痴儿……”说着,血海便直接转身回屋。 半晌,林睿这才抬起头,那一双黑sè的眸子中,纠结着极为复杂的神sè。 血海的低喃,林睿是听见了的。林睿勾起嘴角,尚带着几分稚嫩的脸上竟然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 痴儿?也许吧。只是这一个“痴”字,却并不止一个意思。 林睿回到自己房间,并没有点灯,只是从房间中拿出了一只碧绿sè的小碗。 方宇径直走向圈养着灰狼的栅栏,从十几头灰狼中挑选出了一只,然后直接将灰狼按在了地上。林睿手上闪过一道淡淡的血光,灰狼的脖子便被切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殷红而略带腥臭的血,便缓缓的流淌了出来。 林睿下手很有分寸,断然不会造成鲜血喷涌的局面。很快,一小碗血便接满了,而灰狼脖子上的伤口,此时也几乎不再流血。 方宇晃了晃小碗,让碗底的星碎草和灰狼的血更好的融合在一起。小碗中的血虽然依旧殷红,但却少了九分血腥的味道。 星碎草,对驱血腥味有奇效,即便是生吃也对身体无害。 端着碗,林睿商量着,这才让林智把所谓的“药”完全喝了下去。而喝了灰狼的血之后,林智却是有些气呼呼的,翻身便直接睡觉了。 替林智掖了掖被角,林睿这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半靠在墙壁上,黑暗中,林睿的脸让人看不真切,只是那一双黑sè的眸子却很是耀眼。林睿吐了口气,有些疲惫的样子。 ―――― 喜欢的话,就请支持一下吧,求推荐,求收藏。 第三章 修真之道 - 鼎天志 - 陈晓 () 林睿盘膝坐在床上,双目轻闭,表情淡然。 林睿的jīng神高度集中,吸引着身边的天地灵气由天灵穴进入体内。同时以气为引,引导着灵气顺着自己的经脉,以一种玄妙的轨迹缓缓运行着。 天地之间,有生灵,便有不甘空活百年,追求长生不老者。虽然历经千万载岁月,修真一界已成规模,大小宗派林立,奇人异士辈出。但真正能破碎虚空,化羽飞升者,却是少之又少。 修真一途看似荣耀,但其过程却是凶险之极。非大毅力、大机缘者,难成大器。 世间万物,皆是有灵。修真便是将天地灵气引入体内,一步步锻造身体,继得长生。所以从理论上来说,所有人都有修真的资质。 只可惜自出生之rì起,便受后天环境影响,先天灵气渐失,天地灵气无法在体内存留。未得法门,肉身便已达到极限,终究与修真无缘。可叹百年之后,不过化为一捧尘土。 故修真者挑选弟子之时,多钟爱四五岁之幼童,若是遇到天资聪颖,骨骼jīng奇之人,那自然是更好。 只是门派不同,修真法门亦不相同,所以挑选弟子的标准自然也不尽相同。 而受个人资质,机缘所限,到底能修炼到什么地步,就要看自己的造化了。但若真有大毅力,就算资质平平,也未必一定没有什么成就。 当然,并非只有人类才能修真。世间万物,只要灵智已开,便都有机会求得那长生之道。只是相较于人类,异类修真更是难如登天。不过一旦它们有所成就,甚至比人类还要胜出三分。 一旦真正踏入修真之途,本体越是弱小的生灵,表现出来的战力就越是凶悍,甚至有些就算比之神兽都不遑多让。这可能,也是上天给它们的一种补偿吧? 修真界,从来都不是一个平静的地方。虽然也说不上是完全的武力至上,但杀人夺宝的事也并不鲜见。 而修真者,九成九都是为了求得长生。在此过程中,如果能有灵药至宝辅助,必然也是事半功倍。有强劲的实力依傍,就算不觊觎别人的宝物,起码也多了几分自保的能力。 修真之人,无论派别,世人皆是艳羡。而一些与修真无缘的人,便开始找寻其他的办法企图进入修真界。 以武破道者,有,但绝对是凤毛麟角的存在,万里无一。以邪功破道者,有,但基本上在他们还无缘拜入魔门的时候,便已经被人剁成肉酱了。 而且以邪功入道的人基本上都是心狠手辣,无情无义之辈,就算是正统魔门,都很不待见这些人。无奈,就算真的踏入了修真界,这些人也只能拜入三流魔门之下,或者干脆成为散修。只是不管是哪条路,都并不好走。 而世上的绝大多数人,就算穷尽毕生之力追求,却也无法突破后天的限制,步入先天之列,就更遑论修真了,着实可悲。 无论修仙、修魔、修妖、修鬼者,皆可成就大道。只是鬼道素来势弱,妖道大多也都是得天地灵气,自成体系的散修,妖门甚是稀少,真正称霸修真界的,便是道门和魔门。 其实修魔者虽然有时候杀人无数,肆意妄为,但也并非尽是无情无义之徒。只是乖张的行事,再加上诡谲的功法,将魔门推到了正义的对立面,成为了邪恶的代名词。 但就算是纯正的道门法决,杀起人也是毫不含糊。功法本无绝对善恶,是正是邪,完全视乎修炼者的本心而已。 林睿很是自然的吐纳着,并没有刻意的去追求什么,心境波澜不惊。 林睿修炼的是血神诀前篇,此等魔门法决虽然修炼的速度较之道门法决要快上许多,但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一身修为付诸流水。 虽然方宇现在只有先天中期修为,最多只算是在修真的门槛徘徊。但血海在传授林睿血神诀的时候,十分严肃的jǐng告林睿,无论何时,都不能对血神诀的修炼掉以轻心。而在修炼的过程中,林睿也时常会有渴望鲜血的悸动,在修炼中就更是不敢马虎,时刻固守本心。 血神诀,血修的顶级法决,按部就班的引天地灵气入体修炼可以,但若以血修炼则可速成。只是以血修炼的弊端甚大,若是心智不坚者,很容易便会迷失心智,成为只知道嗜血好杀的魔头。 而林睿年纪尚轻,就算心智较之同龄的少年要成熟,但却远不能承受血神诀的侵蚀,所以血海一直不许林睿以别人jīng血修炼血神诀。 成就金丹大道之前,必先经历后天、先天之境,困扰世人的坚固壁垒,在修真者面前却如蝉翼般脆弱。只需一颗丹药,便可轻松迈入先天之列。 资质上佳者,再修炼个几年,先天便能大成。到时候在师门长辈的护佑下,印结金丹倒也少了七分的危险。当然,就算如此,还是会有人折损在结丹之上,好不凄凉。 虽然血海也会炼制丹药,但却没有没给林睿、云飞服用过。 今rì林睿之修为,都是rì积月累,一步步修炼得来的。 三岁开始修炼,十岁步入先天,十四岁先天中期,虽然与同龄人相比,林睿的修炼速度未必就有多快,但却打下了足够坚实的基础。 当天际泛起月牙白的时候,林睿缓缓的吐出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尽管盘膝坐了半宿,但林睿的脸上却丝毫不见疲sè,反而很有jīng神。 这个竹林是以血海以大修为生生搬过来的,外面布了小天罡阵和聚灵阵,虽然极北莽原的灵气比之外界要稀薄一点,但竹林之内却灵气充裕,是修炼的好地方。 而经过一夜的修炼,方宇体内的元气并没有大幅度的增长。只是修炼这种事,却也是急不得的。 内视之下可以清楚的看见,林睿的经脉中充满了浓雾状的浅红sè元气。而当那元气完全充斥在林睿的经脉中,压缩到极致之时,便代表林睿已经先天大成,可以去结血丹了。 修真功法何止千万,虽然都叫金丹大道,但不同功法修炼出来的金丹,却也不尽相同。而修炼血神诀印结的,便是鲜红如血的血丹。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忽的,林睿耳边传来一声尖啸。 “什么?你又要出去半个月?” 林睿微微一愣,不过很快,脸上便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 林睿起身,三两步便走到了门口。 屋前的空地上,站着血海、林智和一只几乎有一人高的黑雕。林智扯着血海的衣服,神情似有几分不舍。 黑雕身上披着光亮的纯黑sè翎羽,连脚爪都是黑sè的,全身上下没有半点杂sè。那黑雕有着一双赤红sè的眸子,尖锐的喙闪烁着冰冷的寒光,顾盼之间,眼中jīng光爆闪,气势凌人。 血海一巴掌重重的打在那云飞的脑袋上,低喝道:“乱吼什么?知道你嗓门大。” 云飞扑闪了两下翅膀,“哼哧”了两声,却不敢再放肆。只是那一双赤红sè的眸子,却依旧凌厉。 血海轻哼一声,斜眼看着那云飞,冷冷道:“我还没说你,昨晚又去哪了?玩疯了吧?” 云飞尖利的喙微微开合,嘟囔道:“去哪还要管,凭什么?你还没说你要去哪呢。” 血海怒视黑雕,冷声道:“你说什么?” “我……” “师父,您要出去?” 云飞未及开口,林睿便上前向血海施了一礼,打断了云飞的话。云飞嘟囔了两声,随即将目光转到一边。 血海瞥了云飞一眼,向林睿道:“我出去一趟,大概半个月就回来。”血海眼中闪过一道柔sè,笑道:“小睿,你好生照看着。”血海狠狠的看了一眼云飞,冷声道:“尤其是云飞,少让他惹点麻烦。” 林睿淡淡的一笑,微微低了低头,道:“师父放心。” 血海点了点头,伸手揉了揉林智的脑袋,笑道:“我走了。” 云飞不舍的松开手,有些委屈道:“师父再见,回来要给小智带好玩的……” 没等林智说完,血海便已经消失在了竹林深处。 云飞冷淡的看着血海离开的方向,轻哼道:“什么师父,就是个不负责任的老头子。” 林睿冷冷的扫了云飞一眼,淡淡道:“云飞,师父要我好生照看你们,你可不要生出什么事端。”顿了顿,林睿淡淡道;“这段时间,你就呆在家里别出去了。” 云飞微微一愣,然后极为夸张的大声道:“大哥,你要憋死我不成?” 林睿轻飘飘的道:“憋不死。” 云飞眼神闪烁,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哀嚎道:“老头子,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静静的竹林,忽然响起一阵海涛般的声音。 云飞倒也不见得真的希望血海快点回来,不过只要血海回来了,林睿就不会看着他这么紧了。想到要在这里被圈上半个月,云飞都觉得自己快疯了。 而此时,林智却扯了扯云飞的翅膀,笑道:“飞飞,陪我玩吧。”林智昨天还信誓旦旦说下的话,一觉醒来,就已经完全记不得了。 云飞动了动身体,正面对着林智,笑道:“小智,你要玩什么?” 林智歪着头想了想,不自觉的撅起小嘴,直接坐在云飞对面,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竹林就这么巴掌大的地方,遮风挡雨、躲避祸端还可以,真的要玩,又能玩些什么? 云飞眼珠一转,笑道:“不如,我教你御风之术吧。” ―――― 求推荐,求收藏啊,泪奔~~ 第四章 林智失踪 - 鼎天志 - 陈晓 () 林智眼睛一亮,重重的点头,一脸期待的看着云飞,道:“好!”顿了顿,林智又有些疑惑道:“飞飞,什么是御风之术啊?” 云飞轻笑,道:“就是能zì yóu自在飞翔的法术。” 林智正了正身子,两眼放光,道:“飞飞快教我,我准备好了。” 云飞站起身来,笑道:“小智,听好了。将元气在体内转运两周,聚于脚底,形成上升之势……” 话音未落,云飞忽然展开双翅,有力的翅膀猛的扇动了一下,直接腾起了近十丈高。 云飞盘旋在半空,扬声道:“小智,看明白了吗?就是这么简单。” 林智眼睛满是疑惑的神sè,歪着脑袋看向半空中的云飞。 林睿站在门口冷淡的瞥了云飞一眼,淡淡道:“小智,不要听云飞瞎说,他哪懂什么御风之术?” 事实上,云飞虽然飞了起来,但那完全是借助翅膀的力量,又哪里是什么御风之术? 云飞飞低了一点,辩解道:“这可是我从老头子那偷听到的,就算我不懂,也不会有错。” 云飞现在尚未结成金丹,幻化chéng rén形,就算云飞学了御风之术也没什么用,所以血海也干脆没有教他,乐得清闲。 说起来,血海是人,而非妖,血海会的那些东西,都是给人学的,最起码也得是幻化chéng rén形的妖才能学。所以一干法术,血海基本上都没有传授给云飞。 而至于结丹之前的修炼,血海也只是在云飞体内留下了一道真元,然后便任由云飞自己捉摸去了,那叫一个省力。 成妖者,几乎都是自成一派,每个人的修炼方法都不尽相同。而就算是妖门宗派,大多也是在金丹结成之后,才会统一的授以法决。 虽然一般只有神兽才有传承记忆,但若是机缘巧合之下,平凡的妖族也可能顿悟,继而得到强大无比的法决之力。而云飞,虽然没有传承记忆,但竟然也硬生生的修炼到了先天中期,实力甚至比林睿都要强上三分。 而在云飞结丹之后,血海便打算将血神诀传给云飞了。 不管在结丹之前修炼的是什么法决,都不会对结丹之后的修炼产生什么影响。所以就算云飞半路出家,以妖身修魔,也并无不可,甚至于要云飞修仙也不是不可以。当然,以妖身修魔或是修仙,很少会有人真的这么干而已。 至于结的金丹,不管是内丹还是血丹,究其根本,也并无什么不同。 林睿淡淡道:“不过听了几句话,就不要在这儿卖弄了。”林睿转头看向林智,“小智……”话还没说完,林睿忽然一愣。 而云飞也是尖啸一声,差点直接从半空摔下来。 林智脚踩劲风,身子颤悠悠的站在半空。虽然离地面只有半人高,但林智的的确确是飞了起来。尽管林智并不能很好的掌控平衡,但那一张小脸却泛着红sè,满是惊喜的神sè。 林智欢快的笑道:“哥哥,哥哥你看,我飞起来了,我飞起来了。” 林睿眼中闪过一道异sè,笑了笑,道:“小智好厉害。” 而云飞则飞到林智身边,围着林智转着圈圈,不可思议道:“小智,你怎么做到的?” 正如林睿所说,云飞对御风之术的了解,也就只有那么两句话而已。云飞说要教林智御风,也不过就是哄着林智玩玩,却哪里想到林智竟然真的学会了,虽然身法还显得稚嫩。 林智“呵呵”笑道:“按飞飞说的做,就飞起来了。” 林智的身体摇晃着,脸上却满是喜悦的笑容,呵呵笑道:“真好玩。” 林智试着在半空移动身体,但身形一个不稳,直接从半空掉了下来。 林睿微微一惊,不过看到林智还是笑容满面的样子,林睿脸上也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其实林智本来就没有飞起来多高,就算是跌在了地上,林智也不可能有什么损伤。虽然林睿自己也深知这点,但还是下意识的十分紧**智。 林智麻利的从地上站起来,然后再次腾了起来,林智似乎很喜欢这个游戏,自顾自的沉浸其中。 云飞落回到林睿身边,锋芒毕露的眼睛此时竟然隐隐流露出了几分担心,低声道:“大哥,小智这样,没什么问题吧?” 林睿低了低头,淡淡道:“既然小智能飞起来,就应该没什么事。” 云飞“嘿嘿”的笑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道:“那就好,那就好。” 毕竟云飞也只是想给林智找一乐儿,万一弄出什么事来,云飞就追悔莫急了。 林睿看了眼乐此不疲的林智,脸上闪过一抹淡淡的哀伤,林睿低下头,一言不发的回到了自己房间。 云飞看了林睿一眼,再看向林智,眼中也闪过了一道深深的无奈。暗自摇了摇头,见林智自己也玩的开心,云飞便也回去了。 虽然云飞连血海都敢顶撞,但却莫名其妙的很怕林睿这个大哥。所以林睿的话,云飞基本上都不会违逆。而现在林睿不让云飞出去,云飞也只能乖乖的躲在屋里修炼,这样一来,难熬的rì子也会过得快些。 刚一回到房间,林睿的身子便是狠狠的一颤,单手撑住桌子,这才稳住了身体。 方宇深深的低着头,身子剧烈的起伏着,额角满是豆大的汗珠。 林智天资聪颖,就算再生涩难懂的法决,林智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掌握。如果不是林智心智受损,智力永远的停留在了五岁,林智rì后的成就必定不可限量。而现在,就算让林智学会了高深jīng妙的法决又有什么用?恐怕林智还是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林睿紧紧的握着拳头,指甲深深的陷入掌心。而掌心的痛,却丝毫不及林睿心中的悔恨之痛。 林睿一连做了十个深呼吸,剧烈动荡的心情才渐渐平静了下去。 林睿缓缓的抬起手,冷冷的看着满是血腥的左手。眼中募地闪过一道jīng光,林睿的左手轻轻一震,一道淡淡的血光闪过,左手上的血迹已经完全消失,两道小小的伤口也已经完全愈合。 林睿翻身上床,盘膝而坐,再次专心的修炼起来。 或许是刚刚太过激动的缘故,林睿这次吸收灵气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只是速度一加快,林睿的经脉便有点承受不住灵气的冲击,隐隐作痛。 若仅仅是一条经脉也便罢了,现在林睿全身的经脉几乎都在隐隐作痛。那感觉,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经脉中涌出来一样,有些胀,有些麻,十分折磨人。 身体一难受,心情自然好不了,而心境不稳之下,林睿心底又生出了对鲜血的无限渴望。 林睿进入了一个死循环中,情况越来越糟。不得已之下,林睿只得了下来,不再吸收外界的灵气。 虽然林睿刚刚被折腾得够呛,但体内的元气却丝毫都没有增加。 林睿再次吸了口气,尽量不去想林智的事,很快,林睿的心境便完全沉静了下去,犹如一潭平静的湖水,没有半点涟漪。 林睿沉下心去,按部就班的在体内积蓄着元气。 …… 当林睿转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月上梢头的时候了。 透过窗子,林睿淡淡的看着那弯弯的白sè月牙,心中竟然升起几分莫名的惆怅。 林睿起身,从桌下翻出一只碧绿sè的小碗,折了半支星碎草进去。 林睿看着仅剩的那几根星碎草,计划着有空再去采些来。 星碎草很常见,即使是在灵气稀薄的极北莽原,也大量的生长着。而充满了血气的地方,便是星碎草生长最密集的地方。 当林睿取了一小碗灰狼血之后,却没有在林智的房间中找到林智。 林睿微微一愣,其实从林睿刚出来,便没见过林智。 林睿脸上忽然闪过一道极度的慌乱,随手将碧绿sè的小碗放在桌上,便直接冲出了林智的房间。 “呼――呼――” 林睿的耳边尽是呼啸的风声,黑sè的身影快速的在竹林中移动着,仔仔细细的检查着每一寸土地。 一炷香的功夫之后,林睿重新回到竹屋前那片空地上,脸上满是冷汗,而一双墨sè却是不停的闪烁着。 林睿将法阵中的每一寸土地都翻了个遍,但却并没有找到林智的踪迹。这也就是说,林智,真的不见了。 林睿的右手猛的钳住自己的左手,但尽管如此,身子却还是控制不住的轻轻颤抖着。 林智虽然心智受损,但却很听话,就算要离开血海设下的结界,也会和林睿、云飞一起,断不会自己一个人偷偷离开。 林睿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眼中jīng光暴闪。而如果不是林智自己离开的,那么,会是谁带走了林智?但是,竹林外有小天罡阵保护,寻常人等根本不可能进来,而就算真的有人进来了,林睿也不可能不知道。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有人悄无声息的进来了,但是,他为什么单单带走林智? 尽管林睿情绪激动,但还是相对冷静的分析着现在的局面。只可惜,林睿却并没有得到什么确切的答案。 募地,林睿眼中闪过一道摄人的寒光,冷冷的看向了血海的房间。 ―――― 求推荐,求收藏。 第五章 杀气腾腾 - 鼎天志 - 陈晓 () 犹豫了片刻,林睿还是坚定的走进了血海的房间。 不大的房间中,靠墙摆放着一张床和一张桌子。暗红sè的桌子正中放着一只深紫sè的三足香炉,徐徐的青烟缓缓飘出,白檀的香味甚是好闻。 白檀,一种名贵香料,有凝神静气的功效,对防止修炼时走火入魔也有一定作用。 如此一间房间,虽然看似简单,但却相当jīng致。 而刚一进入,林睿便把目光放到了那张古朴的木桌上。 桌子的靠墙这边,还摆放着一只玄青sè的木架,上面放着一柄一尺半长的血红sè短刀。 短刀的样式很是古朴,刀锋有些钝,而刀身上则布满了一道道深浅不一的划痕,给人的感觉很是破旧。虽然短刀看上去似乎比砍柴刀也好不了多少,但若是盯着那短刀看,须臾间,眼前便会莫名的出现重重鬼影。 鬼影一个个都是张牙舞爪,表情狰狞,不过虽然面目狰狞,那些鬼影却好像在承受着莫大的煎熬,好不奇怪。而隐约中,好像还能嗅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林睿眯起眼睛,眼神疯狂的闪烁着。虽然幻影很是诡异,但林睿却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 咬了咬牙,林睿还是一把握在了血刃之上。 刹那间,血刃上忽然闪过一道狰狞的血光,一道鬼影猛的冲向了林睿。与此同时,一股血腥霸道的力量瞬间便闯入林睿体内。林睿猛的打了个哆嗦,嘴唇微微泛白,眼底却闪烁着淡淡的血光。而那道鬼影未及林睿,便忽然幻灭了。 事已至此,也由不得林睿再作犹豫,林睿猛的提起血刃,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房间。 只是匆匆离开的林睿却不曾看见,当血刃离开刀架之后,那玄青sè的刀架上忽然闪过一道青光,直透屋顶。 …… 林睿站在那两棵毫不起眼的小树之间,握着血刃的右手轻轻颤抖着,眼神凌厉的环顾着无尽的荒野,周身流转着强大的杀气。 血刃很邪,而林睿并没有足够的能力控制血刃。强大的魔兵,此刻正无比强烈地渴望着热血,蠢蠢yù动。 而因为血刃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杀气,方圆五里的生物都下意识的开始奔走逃窜,好不慌乱。 如果此时血刃握在血海的手上,杀气一出,莫说方圆五里,就算是方圆百里之内,恐怕都很少有生灵能逃过一劫。 极北莽原地域极广,想要从中找出一个人来,无异于大海捞针。而现在,林睿也根本毫无线索。 林睿眼角一跳一跳的,微微眯起了眼睛,双手握住血刃,借助血刃之力展开神识。 以林睿先天中期的修为,最多也只能探查到方圆十里的范围而已。而就算此时借上了血刃之力,林睿也只能将方圆三十里的范围收入神识。 半盏茶的功夫之后,林睿身形一动,快速的移动起来。 林睿不知道林智到底离开了多久,更不知道林智到底往哪个方向去了。所以现在,林睿也只能采取这样地毯式搜索的办法。虽然速度很慢,但却也无可奈何。 至于云飞,受血刃的影响,林睿全身心都放在林智身上,压根都没想起还在修炼的云飞来。 而就在全力搜索了小半个时辰之后,站在荒野之中的林睿忽然心头一震,脸sè微微一黯。与此同时,一声震天的狼嚎忽然响起,暴虐至极。 血刃震颤得更加厉害起来,刀身上一明一暗的闪烁着诡异的血光。 林睿体内的元气在血刃的影响下开始翻腾,林睿心底充斥着对鲜血的渴望。尽管林睿全力固守心神,但心理防线却隐隐有崩溃的趋势。到时候,便不是人控刀,而是刀控人了。 林睿眼神凌厉的看向狼嚎的方向,尽量保持着不动。 虽然现在最明智的选择就是避其锋芒,但若是一动,方宇都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守住自己的本心了。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很快,暗夜深处便出现了一群隐隐绰绰的影子,速度极快的向林睿这边冲了过来。 尽管看不清那些东西的面目,但林睿却清楚的知道,那是一群数量在三百左右的灰狼群。 林睿与灰狼打了多年交道,对灰狼的一举一动都了然于心,所以此时才能看穿它们。 如果方宇展开全力,生死不计的情况下,差不多能对付三十头灰狼。就算有血刃在旁,恐怕林睿拼尽全力,最多也只能解决一百头灰狼。而现在,林睿还明显的感觉到,灰狼群中有一道不同寻常的力量波动。那种力量,较之林睿要强上好几倍。 林睿下意识的握紧手中的血刃,jǐng惕的看着狼群的靠近。 也就是一会儿的功夫,近三百头灰狼便赶到了林睿面前,并且默契的里三层外三层的将林睿围住,牢牢的将林睿困在其中。 灰狼一个个都呲着牙,眼神凶恶的看着林睿,幽绿sè的眸子中闪烁着几分血sè,好像恨不得马上扑上去把林睿撕碎一般。不过虽然心痒难耐,所有的灰狼却还是有序的排列着,没有一个轻举妄动。 林睿看都没看身边的那些家伙,而是将目光放在了端坐在一头身形巨大的灰狼背上的人影上。 那人穿着灰sè的披风,整张脸都隐藏在宽大的帽子中。即便是坐着,那人依然显得很是健硕。而林睿之前探查到的那道与众不同的力量,便是从他身上发出的。 也亏的是他座下的那头灰狼体力好,否则背着那个看着就超过三百斤的陀儿奔行了这么远,早就该累趴下了。 林睿冷漠的看着那道人影,联系自己所处的地方,很快便也想到了他是谁。 竹林西北方四十里,有一大型的灰狼群,头狼名为“貔牙”,修为已达到先天大成。 血海虽然修为强悍,但毕竟不是妖族,没有什么领地意识,所以那貔牙才得一安身之所。 其实平rì里貔牙慑于血海强悍的实力,也都对林睿、云飞敬而远之,就算林睿闯入了貔牙的地盘,貔牙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没看见。现在却不知为何,林睿只是在它的地盘中展开神识找人,貔牙便杀气腾腾的冲了过来。 虽然林睿的做法有些嚣张,但以貔牙对血海的畏惧,断不会如此莽撞行事才对。 刚刚站定,貔牙便冷笑道:“小崽子,你平rì里欺辱我狼族子孙也便罢了,现在竟然又惹到了老祖宗我的头上,你还当真以为我狼族无人不成?”貔牙桀桀怪笑道:“孩儿们,给老祖宗我撕了他。” 貔牙话音刚落,前头几个早已经迫不及待的灰狼猛的一跃,张牙舞爪的扑向林睿。 即便是在如此yīn暗的环境之中,灰狼那尖锐的牙齿,锋利的爪子依旧闪烁着凛凛寒光,杀气逼人。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七八个速度快的灰狼已经扑到了林睿面前,将林睿团团围住。而动作稍慢一点的则不甘心的在外面转着圈子,寻找着可趁之机。 灰狼身形巨大,七八个一起上已经是极限,就算再来几个,也无法触及林睿的身体了。 面对灰狼凶狠的攻击,林睿眼中jīng光爆闪,呼吸有些紊乱起来。血刃不断的发出躁动不安的铮鸣,催促着林睿快点动手。 虽然没料到貔牙上来就动手,但林睿眼中却也毫无惧sè。不过林睿却是一动不动,任由那些灰狼扑向自己。 说时迟那时快,七八头灰狼刚碰到林睿,林睿身上忽然闪过一道狰狞的血光。 刹那间,七八头灰狼的身形猛的一顿。而一眨眼的功夫之后,“嘭”的一声,七八头灰狼忽然炸开,化为了漫天血雨。最大的肉块,也不过就只有小拇指大小而已。 沐浴在血雨中,林睿的身形变得有些扭曲。恍惚间,一如魔神现世。 而凡是沾到血刃上的碎肉鲜血,都悄然被血刃吸收了进去。血刃刀身上的血光闪烁得越来越快,愈加的渴望着鲜血。 一旦见了荤腥,血刃的yù望便变得愈加炙热起来,几乎要挣脱林睿的掌控。 强烈的血腥味刺激着狼群的感官,灰狼们也变得暴躁起来,冰冷的眸子贪婪的看着林睿。 而刚刚一直在林睿身边观察着的灰狼,此时也愈加谨慎起来,不断的绕着林睿转圈子,试图找到林睿身上的弱点,没有一个再贸然发动攻击。 当漫天血雨完全飘落的时候,貔牙带着几分惊喜道:“真想不到,你这个小崽子身上还带着宝贝?”貔牙怪笑道:“送上门来的宝贝都不要,世上哪有这个道理?孩儿们,给老祖宗我退下。” 游走在林睿身边的灰狼凶狠的看了林睿一眼,然后身形一跃,快速的回到周围的狼群之中。 事实上,貔牙早就注意到了林睿手上的血刃,就算是以貔牙的眼力,也看得出那柄弯刀绝非凡品。所以刚刚貔牙才会先让灰狼上,借此试试那宝贝的威力。 貔牙的修为比林睿高比许多,自然能轻而易举的看透林睿的修为。而现在,林睿表现出的实力超出了先天中期,但又不及先天大成,貔牙自然会对血刃生出几分觊觎之心。 对鲜血的渴望不断的折磨着林睿,这就好像一个饿了七天的人,忽然看见一桌香喷喷的美味佳肴。只尝了一口,便不能再吃了,那种感觉真是别提多难受了。 但是,林睿却不敢放纵自己的yù望,因为林睿很清楚,那种后果是自己承受不起的。 貔牙从灰狼的背上跳下来,巨大的身形看上去很有压迫感。 貔牙居高临下的看着林睿,口中发出残忍至极的“嘎嘎”笑声。然后从巨大的披风中伸出一只熊掌一样的灰sè爪子,“呼”的一声,一把扯掉了身上的披风,随风一扬。 募地,一道金光闪过。 ―――― 再次求推荐,求收藏啊~~ 第六章 老妖发怒 - 鼎天志 - 陈晓 () 林睿微微眯起眼睛,适应着那道刺眼的金光。饶是时刻被血刃折磨的林睿,此时竟然也有些目瞪口呆。 貔牙身上穿了一件金丝长袍,上面镶了不下百颗的各sè宝石,脖子上还挂着七八串项链,头上顶着一顶金灿灿的王冠。只是威严的王冠在貔牙那颗巨大狼头的映衬下,显得有些滑稽。而貔牙最小的指头上,竟然还带着三枚宝石戒指。戒指深深的陷入到貔牙的皮肉中,也不知当初貔牙是怎么把它们给套上去的。 尽管天sèyīn沉,亦无月光,但貔牙全身还是金光闪闪,富贵逼人,一副暴发户的姿态。 见林睿此时的模样,貔牙眼中流露出几分自得的神sè,似乎对自己这一身装扮甚是满意。 貔牙伸出毛茸茸的爪子,爱怜的摸着身上那件柔顺的长袍,眼中带着几分痴迷的神sè,低语道:“这可是老祖宗我好不容易得来的。”貔牙轻蔑的看向林睿,“小崽子,你都没见过这些吧?” 这里并非极北莽原深处,三百里之外便有人类的城市,想来貔牙也是在那儿弄来的这些东西。 林睿压制着血刃,有些艰难地冷声道:“不知所谓。” 如果貔牙身上的东西都穿在人身上,虽然有些庸俗,不过也让人说不出什么来。但现在它们偏偏套在貔牙身上,那丑陋狰狞的身体配上这样的锦衣华服,只会让人觉得不伦不类。 貔牙眼中猛的闪过一道强烈的杀机,对林睿如此批判自己审美观的行为,貔牙十分不满。 貔牙厉喝道:“小崽子,你好大的胆子。” 林睿握紧了一点血刃,冷声道:“貔牙,我弟弟林智,可是被你掳去了?” “林智?”貔牙眼中闪过一道jīng光,慢慢的咀嚼着林智的名字。貔牙怪笑道:“是又怎样?不是又如何?” 林睿眼中闪过一道暴躁的血光,如此模棱两可的答案,无疑挑战着林睿的底线。 林睿冷冷道:“若是你掳走了林智,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血刃上的血光更胜,好像心脏一样跳动着,诡异非常。 貔牙盯着林睿看了两秒,忽然大笑道:“小崽子,你以为你是谁?还要将老祖宗我碎尸万段,简直大言不惭。”貔牙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寒光,冷冷道:“你现在自身难保,还有闲心去管别人?哼!老祖宗我不妨告诉你,那个白白胖胖的小娃娃,已经进了老祖宗我的肚子,要找他,就乖乖……” 没等貔牙说完,林睿忽然发出一声悲愤至极的怒吼,身上闪烁着血光,猛的朝貔牙扑了过去。 血刃发出一声愉悦至极的铮鸣,刀身上忽然涌出了一股指头粗的浓浓血雾,一下子便缠在林睿的右手上。林睿手上的血管鼓起来,可以清楚的看见其中鲜血的流动。 血刃本来就敌我不分,现在不止要敌人的血,甚至还在吞噬着林睿的鲜血。 见林睿发狂一般冲向自己,貔牙竟然扯动嘴角,露出了一抹相当人xìng化的嘲讽的笑容。 貔牙身形一动,几乎在瞬间便向左移开了五米,轻松的避过了林睿的攻击。 貔牙的速度,比林睿要快上几分。不过虽然眼前的目标没有了,林睿还是上前三两步,直直的冲入了狼群之中。 手起刀落,血刃上忽然发出一道极为霸道的血sè光芒。 半秒钟后,“嘭嘭”声忽然响起,刀光所及之处,十几头灰狼都炸裂开来,化成了血雨。 密密实实的狼群包围圈,被林睿破开了一道两米宽的通路。 貔牙眼中jīng光爆闪,不是心疼那十几个子孙,而是怕林睿趁乱跑了。 一击之后,血刃上的颜sè更加鲜艳,那血雾却已经缠到了林睿的小臂。 而林睿的胸膛却是剧烈的起伏着,脸sè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殷红,墨sè的眸子中也蒙上了一层血光。 就在林睿喘息的时候,狼群快速的变动起来,也就是两秒钟的功夫,便再次形成了完美的包围圈。而沾上了同类血迹的灰狼,口中不断的发出着低吼,表情凶恶的看向林睿。 貔牙yīn笑道:“小崽子,你老祖宗在这儿,往哪看呢?” 林睿受血刃影响,本就心境不稳,所以在貔牙故意的刺激之下,林睿才会忽然暴起。而现在,林睿被血刃钻了空子,苦苦维持的心境壁垒被打破,再想摆脱血刃,就难了。 林睿此时的意识有些模糊,一个声音不断的在林睿脑海深处叫嚣着,让林睿杀了貔牙。那声音很细很尖,听着很是刺耳,而这,无疑使林睿更加暴躁起来。 此刻又听到貔牙挑衅的话,林睿忽然爆喝道:“你给我闭嘴!” 本来貔牙正冷笑着看着林睿,忽然间,貔牙眼中闪过一道异sè,猛的抬起了自己的爪子。 却原来,貔牙还没等看清林睿的动作,林睿竟然已经在瞬间便出现在了貔牙面前,血刃直接劈向了貔牙的脑袋。 林睿此时展现出来的速度,甚至隐隐胜出貔牙半分,所以貔牙才不及躲闪。 而貔牙的反应也不算慢,在血刃挨到自己之前,便抬起爪子,架住了霸道的血刃。 林睿表情狰狞,死死的向下压着血刃。而貔牙也是紧咬牙关,拼尽全力的抵抗着血刃之力。 先天大成,妖族已经可以摆脱身体的限制,做出一些本来不可能做到的动作。此时貔牙便是反着爪子,以坚硬的指甲勾住血刃,死抗着。 虽然牙齿和利爪是狼族最有力的武器,它们几乎是狼身上最坚硬的地方。而现在,在血刃面前,貔牙的指甲似乎并没有那么坚硬。 貔牙虽然不知道血刃到底威力如何,但也不敢贸然拿自己的身躯去抵挡,也正是因此,貔牙现在才没有受伤。不过,貔牙却还是不敢有丝毫放松。 虽然暂时挡住了血刃,但貔牙现在完全落于下风,丝毫没有还手之力,而且血刃现在已经快要将貔牙的指甲完全切断了。 忽然,貔牙的指甲蹦碎,血刃横贯而下,直劈向貔牙胸口。 周围的群狼感受到了貔牙的危机,口中发出不安的嘶吼,焦躁的抓挠着脚下的土地。 貔牙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寒光,借助血刃之力,巨大的身形猛的向后退了三步。 虽然貔牙速度够快,但血刃还是划过貔牙的胸口,轻而易举的撕裂了貔牙的衣服之后,贪婪至极的吸了两口貔牙的血。 而林睿却是身形一晃,猛的单膝跪地,血刃被重重的插进土里。 已经蔓延到林睿肩膀的血雾愈发妖艳,而林睿却因失血过多而脸sè发白,头晕、耳鸣,本来就不是很清醒的神智,此时几乎已经完全被血刃掌握。 血刃暴躁的颤动着,似乎在怨恨林睿身子的孱弱。 以血刃之力,要不了多久,林睿便会被吸chéng rén干。 而此时,貔牙的身体也在轻轻颤抖着,巨大的眸子中是掩饰不住的疯狂怒意。 貔牙颤抖着摸向自己胸口,准确的说,是摸着那件被撕开的金丝长袍,眼中满是心疼的神sè。 貔牙看都没看林睿一眼,只是小心的将浸满了鲜血的长袍脱下来。那两只巨大的狼爪小心翼翼的做着这种事,反差很大,滑稽至极。 当貔牙把身上的衣服、项链、王冠都小心的摆放在一边,然后硬生生的撸下宝石戒指之后,才猛地看向林睿,那巨大的眸子中第一次闪过一道冷酷无比的杀机。 本来貔牙打算耗死林睿,然后不费吹灰之力的夺取血刃。但现在,貔牙却改变了主意。 貔牙粗鲁抬起爪子,一把将胸口的皮肉都撕扯了下来,重重的扔向一边。 本来刀伤只有巴掌长,而现在,貔牙的胸口却没有一块好肉。血肉模糊中,能清楚的看见貔牙肋骨的形状。 一道寒光吹过,拂动着貔牙那沾着鲜血的长长的毛发。 貔牙呲着牙,显然也是疼的厉害。只是血刃造成的伤口正不断扩大,貔牙撕下自己的皮肉,也实属无奈之举。 貔牙嘴角流下腥臭的涎水,怪笑道:“好你个小崽子,竟然敢毁了老祖宗的衣服,这是你自己找死!” 话音未落,貔牙忽然趴了下来。虽然貔牙前肢的指甲都被斩断了,但两只爪子却还是凶恶的拍向林睿的脑袋。 本来貔牙和林睿就隔着三步而已,貔牙都不用向前动,爪子就能轻而易举的挨到林睿。 林睿忽然抬起头,眼神凌厉而嗜血。同时迅猛无比的抬起右手,猛的将血刃横在了自己面前。 但是,就在貔牙即将碰到血刃的瞬间,貔牙巨大的身形,忽然消失无踪。 林睿一惊,以最快的速度站起身来,凌厉的目光扫视着周围。 虽然林睿现在几乎完全被血刃掌控,但本能的反应,却是连血刃都无法控制的。 林睿身边忽然响起“呼呼”的风声,似乎就在林睿耳边,而等林睿转头去看时,却看不到貔牙的身影。 虽然此时林睿能发挥出与貔牙不相上下的力量,但毕竟没有先天大成的修为,此时林睿想要找到快速移动的貔牙的踪迹,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两息后,林睿忽然低吼一声,挥舞着血刃,胡乱的劈砍着周围的空气。 一道道三寸长的血光打在地上,把地面砸出一个个小坑,但却并没有对貔牙,或是周围的那些灰狼造成什么伤害。 忽然,一道尖锐的破空声响起,强劲无比的yīn风袭向林睿后背。 ―――― 求推荐,求收藏~~ 第七章 峰回路转 - 鼎天志 - 陈晓 () 林睿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虽然也觉察到了那yīn风,但身体却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貔牙忽然在林睿身后出现,巨大的爪子猛的抓向林睿后背。虽然指甲已经被血刃切断,但断口处却很锋利。 一寸长的指甲狠狠的划过,在林睿后背留下了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红的皮肉微微外翻,有些狰狞。而林睿身上的黑袍被鲜血浸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颜sè。 林睿受不住强烈的冲击,身子猛的向前一扑。而同时,林睿却扭动了一下腰身,回手一刀便劈了过去。 一击得手之下,貔牙并没有贪功冒进,而是在瞬间便移开身形。凌厉的刀光擦着貔牙的身体滑了出去,直扑向貔牙身后的狼群。 而这次,灰狼也学聪明了许多,在刀光出现的时候,貔牙身后的灰狼便快速的向两边一闪。不过还是有两只动作慢的灰狼被血光劈中,化为了两蓬绚烂的血雨。 刀光消散之后,狼群以最快的速度合拢起来,没有给林睿半点可趁之机。事实上,此时跌坐在地上的林睿几乎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即便狼群不那么谨慎,林睿也跑不了。 林睿现在失血已经接近四成,就算先天中期的身体比普通人强了很多倍,林睿也有点顶不住了。虽然死不了,但若是昏了过去,恐怕貔牙也不会留下林睿xìng命。 林睿眯起眼睛,眼前灰白一片,几乎看不清貔牙到底在哪儿。 貔牙站在林睿五步之外,巨大的眸子中闪烁着冰冷的寒光,但却并没有再给林睿补上一击。 虽然林睿现在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但貔牙却很清楚,临死反扑才是最可怕的。如果现在只有林睿一个,没准貔牙还能不在乎,但林睿手里可还握着血刃,有那种东西在,貔牙就不得不小心一点了。 而给了林睿一击之后,貔牙的怒火也平息了一点,倒也不怎么着急地想要林睿xìng命了。反正他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的和林睿耗。 林睿死死的咬住牙关,挣扎着想从地上站起来,但努力了两三次之后,林睿还是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背后火辣辣的伤,此时好像也不那么疼了。 缠绕在林睿手臂上的血雾此时还在吸取着林睿的鲜血,林睿眼神渐渐迷离。 也许是处于将死的边缘,林睿心中的杀念竟然平息了不少。恍惚间,林睿眼前竟然出现了一片翠绿sè的竹林,几道模糊的身影立在竹屋之前。林睿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但却觉得心里很暖。 林睿伸向半空的手,徒劳的想要抓住什么。忽然,重重的落在地上。 貔牙眼中闪过一道喜sè,扯动了一下嘴角,恨声道:“小崽子,到底还是斗不过你老祖宗吧。”说着,貔牙上前几步,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抓向还紧紧缠绕在林睿身上的血刃。 忽然,貔牙眼中闪过一道异sè,身形一闪,逃也似的远离了林睿。 血刃上猛的亮起一道青sè光芒,那青光竟然稳稳的压制住了血刃上的血芒。而与此同时,几乎蔓延到林睿胸口的那血雾开始迅速的退下去,缩回到血刃之中。而林睿苍白的脸上,也开始恢复血sè。 虽然不知道血刃为何会产生如此异变,但傻子都看得出来,这种变化是向着有利于林睿那一面发展的。 好不容易将林睿逼到了绝境,如果林睿起死回生,对貔牙来说也是一个大麻烦。但血刃的威力又太过强悍,貔牙此时也不敢贸然动手。 而就在貔牙犹豫不决的这几息间,血刃上那青光竟然移动到林睿身上。倒在地上的林睿,直挺挺的站了起来。 虽然林睿还紧闭着双目,但明显可以看出状态是越来越好。 貔牙狠了狠心,还是决定放手一搏。正所谓富贵险中求,貔牙也顾不得许多了。 貔牙低吼一声,巨大的身形猛的一跃,张开大嘴,直接咬向了林睿的脖子。 灰狼一族的咬合力本就惊人,而貔牙更是先天大成之躯,若是真的被貔牙咬实了,恐怕林睿的脑袋都得被咬去半个。 忽然间,林睿身上闪过一道刺眼的青光。“嘎嘣”一声,貔牙巨大的犬齿蹦碎,带血的牙齿蹦出了老远,而貔牙健硕的身子则好像破布口袋一样被重重的甩了出去,狠狠的撞在后面那些灰狼的身上。 撞翻了七八只灰狼,又在地上狠狠的滑了几十丈之后,貔牙这才算是停了下来。 貔牙歪头吐出一口带血的口水,挣扎了两下,才从地上爬了起来。而此时,貔牙却再无法保持双腿站立了。 貔牙咧着嘴,顶着被磨得光秃秃的后背,一瘸一拐的走回了灰狼的包围圈。 被貔牙撞到的那几个倒霉鬼都骨断筋折,躺在地上哀嚎着,好不凄惨。而貔牙却看都没看它们一眼,幽绿sè的眸子一直死死的盯住被青光包围之中的林睿。 两度在血刃手下吃亏,而且一次比一次伤得重,虽然再和林睿纠缠下去,貔牙要承担很大的风险。但是反过来说,血刃越是厉害,对貔牙的吸引力越是大。 貔牙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寒光,冷冷道:“孩儿们,给老祖宗咬死他。” 灰狼虽然一个个都呲着牙,喉咙深处发出沉沉的低吼,但现在让它们上,灰狼却还是有些犹豫。毕竟那青光刚刚才重伤了貔牙,它们现在上去,简直与送死无异。 虽然周围的那些灰狼没有很高的智慧,但也是开了灵智的,送死的事,就算是它们都不愿意做。 貔牙眼中闪过一道怒气,一爪子便拍在了离自己最近的那头灰狼身上。 虽然貔牙受了伤,但对付一头灰狼,却还是不费吹灰之力。 貔牙一爪子正好拍在那头灰狼的颈骨上,”咔吧“一声,颈骨便断裂了。那倒霉鬼一下子瘫软在地上,嘴角流下一抹带血的口水,无意识的抽搐了两下之后,死掉了。 貔牙冷喝道:“还不动手?” 灰狼的眼中都带着几分深深的恐惧,踌躇了半秒之后,一个个还是决绝的朝林睿扑了过去。绝望的灰狼,爆发出来的力量比平时还要高出三分。 外界的变化,林睿却是一点都感觉不到。 林睿只看见自己的意识之中忽然出现了一道青光,然后,疲惫的身体中好像流入了一股温热的液体,全身都暖洋洋的。那感觉就好像正浸泡在竹林前的那个水池中,身上的伤,也都在池水的滋养下痊愈了一样,真是说不出的舒服。而与此同时,血刃对林睿残余的影响也在慢慢的消退着。 不知过了多久,林睿一直有些游离的意识重新回到身体,林睿一时间似乎忘记了自己的处境,竟然颇为懒散的睁开了眼睛。 刹那间,林睿眼前忽然闪过一道青光,林睿不由得一愣。 一直保护着林睿的青光,在林睿转醒的那一瞬间,消失了。 募地,林睿脸上轻松的表情完全消失,继而变得十分凝重。刚才林睿是沉浸在自己的意识中没缓过来,而嗅到空气中飘来的血腥味时,林睿就猛地想起了自己现在身处何方。 林睿下意识的握紧血刃,然后谨慎的看向周围。 而有些超出林睿意料的是,原本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灰狼,超过半数都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周围只剩下了不到一百头灰狼。而且它们一个个看上去神情都有些萎靡,虽然眼神依旧凶恶,但却多了几分畏惧的感觉。 而身形硕大的貔牙也只是在远处死死的盯着林睿,眼神怨毒。 事实上,在牺牲了过半的子孙之后,貔牙终于明白,以它们的力量,是根本不可能破开青光的保护,而伤到里面的林睿的。也正是如此,那剩下的近一百头灰狼才总算是留下了一条xìng命。 但尽管如此,貔牙却还是不肯就此退去。 那青光不可能永远保护林睿,而青光消失之后,也许林睿还是那个林睿,实力也不会突飞猛进。而貔牙赌的,就是这种可能xìng。 只不过现在事情虽然按照貔牙的预想发展着,貔牙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林睿眼神凌厉的看着貔牙,而貔牙也是死死的盯着林睿,谁都没有率先动手。 而事实上,林睿此时却是sè厉内荏。 虽然不知为何,林睿身上的伤是痊愈了,失去的鲜血也补了回来。但是就算如此,林睿的修为却并没有丝毫变化。 而且此时的血刃完全沉寂了下去,丝毫没有反应。也就是说,此时的血刃除了比普通的兵器坚硬一点,根本与它们没有什么区别,也无法再增幅林睿的力量。虽然被血刃控制的滋味不好受,但握着一把破砍柴刀的滋味,也并不好受,尤其是在面对着一个强大敌人的时候。 虽然林睿做出一副要和貔牙决一死战的架势,但实际上,林睿已经在找逃跑的路线了。 没有了血刃的影响,林睿立即判断出,貔牙刚刚的话根本就是瞎说。林智战力几乎为零,而未免林智发生危险,血海在林智身上留下了一道符咒。当林智到了生死关头,它自然能保林智一命。虽然林睿也并不清楚那道符到底有多厉害,但起码以貔牙的实力,根本无法伤及到林智分毫。 既然林智没在貔牙手上,林睿也不想再和貔牙浪费时间了,当然想尽快脱身。 就在此时,林睿眼中闪过一道杀机,身形猛的一动。 ―――― 求推荐~~求收藏~~ 第八章 迷雾沼泽 - 鼎天志 - 陈晓 () 林睿眼神如刀,身上带着凛冽的杀气,重重的在地上蹬了一下,一个箭步便冲到了貔牙身前。同时扬起血刃,毫不留情的便朝貔牙斩了过去。 貔牙心中一惊,眼中闪过一道jīng光,粗壮的前肢猛的向左一闪,同时强力的摆动腰身,完全避开了血刃锋芒。 尽管此时的血刃暗淡无光,但貔牙还是不敢硬接血刃。再受一击,貔牙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命活下去了。 林睿嘴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血刃顺势一收,快速移动的身形速度丝毫不减。而当林睿冲到狼群之前的时候,脚下生风,竟然凌空飞起三丈高,轻而易举的越过了狼群的包围圈。 而从林睿动手到御风而逃,整个过程也不过只有两息时间而已。 等貔牙反应过来,再看向林睿,林睿早已经身在百米之外了。 貔牙震怒,口中发出一声暴虐的狼嚎,猛的朝林睿追了过去。而群狼此时也反应过来,尽管一个个都神情萎靡,却还是跟随在了貔牙身后。 林睿之前还处于崩溃的边缘,甚至于会毫无章法的发动攻击,而刚才也是一副要和貔牙拼命,不死不休的架势,谁曾想他竟然会趁机逃跑?貔牙已经身受重伤,此刻不敢与血刃正面交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只是貔牙的避让,却让林睿轻松的逃脱了。 其实林睿也是做了两手准备的,就算万一貔牙不躲,林睿也不会和貔牙交手。只不过那时候,林睿再想逃跑就不那么容易了。 虽然不知道血刃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但没有了血刃的影响。林睿此时的神智无比清晰,重新恢复了该有的冷静,自然能准确的做出判断。 林睿全力施展御风术,最多也只能腾起十丈而已,虽然貔牙暂时伤不到林睿,但御风术极耗元气。以林睿的修为,最多也只能维持一炷香的时间。而此地距离竹林尚有三十里,就算林睿全力施为,也不可能在元气之前耗尽之前赶回竹林。 貔牙虽然受了伤,但速度比林睿倒也慢不了多少。万一林睿被貔牙追上,再加上貔牙的那些狼子狼孙,林睿不被撕成碎片才怪。有血刃的加持林睿尚且不是貔牙的对手,更何况是现在? 所以林睿在逃跑的瞬间便做了决定,不回竹林,而是继续向西北方奔逃。 林智生死不知,林睿不断的告诉自己,绝对不能死在貔牙手上。而林睿的速度,也在不知不觉中一点点提升着。 忽的,莽原上开始刮风,瞬间便是飞沙走石。 林睿半空中的身形猛的一颤,差点直接摔下来。林睿脚下御的便是风,而现在狂风乱舞,林睿自然不可能不受影响,处境变得更加艰难起来。 在狂风中狂奔的貔牙眼中闪烁着瘆人的寒光,尽管身上的伤口都在狂风中叫嚣着,但貔牙那幽绿如鬼火般的眸子,却死死的盯着前方。 本来就昏暗的环境,在狂风扬起的沙尘中变得更加昏暗,三丈之外的东西都模糊不清。尽管貔牙根本看不见林睿的身形,但灵识却紧紧的锁定着林睿,同时暗自为拉近着和林睿之前的距离而兴奋着。 前面便是绝路,貔牙显然不觉得林睿还有机会逃走。而至于林睿为什么要往这边跑,貔牙则认为林睿是乱了心神,才会慌不择路。 林睿艰难在半空中移动着身形,而此刻,林睿体内的元气只剩下了不到四成。 猛然间,林睿眼前忽然出现了一道浓浓的白雾,遮天蔽rì。刹那间,一直呼啸的狂风骤然消失。 林睿眼中闪过一道异sè,从半空落了下来。 林睿的举动清清楚楚的落入貔牙的灵识之中,貔牙心中一喜,速度竟然又快了几分,猛的向前冲了七八步,稳住了身形。 一直身影模糊的林睿,此时正站在貔牙三步之外。 貔牙气喘着,眼中满是狰狞的凶光,怪笑道:“小崽子,这下,你无路可逃了吧?” 林睿身后一步便是浓浓的白雾,即便是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之中,那白雾却还是如此的显眼。 林睿勾起嘴角,满是血污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相当邪异的微笑,眼中满是决绝的神sè。 貔牙微微眯起眼睛,绷紧了身体,做出戒备的动作。 其实林睿身上的伤已经痊愈,而貔牙却是重伤在身,再加上两人都是快速奔袭,消耗都不小,此时的林睿也未必就不是貔牙的对手。但是,林睿却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克敌制胜。 虽然现在对面只有貔牙,但等到落后的那些灰狼赶上来,林睿必然会陷入困境。 林睿扬了扬手中的血刃,轻笑道:“你就那么想要这个东西?” 貔牙眼中闪过一道血光,扯动满是鲜血的大嘴,充满诱惑力的道:“只要你将那刀给我,老祖便放你一条生路,怎么样?” 林睿看了眼血刃,似乎有些犹豫,不确定道:“真的?” 貔牙眼中闪过一道狡黠而凶残的神sè,尽管做出和颜悦sè的样子,道:“我乃堂堂老祖,岂会骗你这个小娃娃?” 貔牙尽量想表现得和善,但那颗巨大的狼头却显得更加凶恶了。 也就是林睿和貔牙说话的这会儿功夫,落在后面的灰狼也陆续赶来,一个个都喘着粗气的灰狼围成了一个半圆,将林睿逼在浓雾之前。其中一头灰狼身上,还背着貔牙脱下来的那些东西。 而此时,有了后援,貔牙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一点。 “可是……”林睿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道:“我不想把它给你,怎么办?” 貔牙一愣,随即便呲着牙,凶狠道:“小崽子,你敢消遣你老祖宗?” 林睿眼中闪过一道冰冷的寒光,冷声道:“你只带毛的畜生也敢自称老祖,简直恬不知耻。” 貔牙眼中闪过一道怒气,怒声道:“你说什么?” “哼!”林睿冷冷的看着貔牙,冷笑道:“若我林睿逃过此劫,定要将你剥皮抽筋,碎尸万段。”话音未落,林睿忽然向后退了一步,身形完全隐于浓雾之中。 貔牙和众多的灰狼都是一惊,貔牙张了张嘴,却来不及阻止林睿。 貔牙眼神闪烁的看着眼前弥漫的浓雾,恨声道:“迷雾沼泽乃大凶之地,就算是老祖我进入,都不敢保证能逃出生天。就凭你个小崽子,还妄图活着离开,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貔牙重重的冷哼一声,咬牙切齿道:“小崽子,你死便死了,只可惜了老祖我的那件宝贝。”很显然,貔牙已经把血刃当成是他的所有物了。 貔牙折腾了这么大半夜,折损了七成的子孙,自己也落得一身伤,竟然没有都没得到,也难怪貔牙恨得牙根痒痒。 貔牙眼中jīng光爆闪,猛的扭动了一下腰身,直接掉头离去。一众灰狼踌躇了一会儿,还是紧紧的跟随在貔牙身后。 浓雾三尺之外,便是呼啸的狂风,而那狂风却丝毫都挨不到浓雾的边,着实诡异。 林睿退入浓雾之中,眼前的景象却是忽然变幻。在外面看上去颇为浓重的白雾,此时倒是淡去了大半。 而展现在林睿眼前的,却是一片散发着恶臭的沼泽。几根枯草斜斜的插在沼泽中,大大小小的水洼遍布其上,偶尔会见到一两只通体灰黑,巴掌大小的蛤蟆蹲在烂泥里,当蝇虫飞过的时候,便会伸出长长的猩红sè舌头,将蝇虫吞入腹中。继而猛的跳入乌黑的水洼中,失去了踪迹。 迷雾沼泽,一个相当奇异而又危险的所在。笼罩在沼泽之上的浓雾终年不散,而一旦闯入浓雾之中,在想从原路返回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因为一旦转身折返,便会迷失在无尽的浓雾之中,再也走不出去。 想要离开,唯一的办法就是穿越沼泽,而这无疑也是相当危险的,所以貔牙才会断定林睿必死无疑。 事实上,林睿曾经来过迷雾沼泽一回,当然,并非是林睿自己,而是和血海一起。 血海说过,迷雾沼泽看似污秽不堪,事实上却隐含着一个相当厉害的杀阵,比血海在竹林外布的小天罡阵还要厉害百倍以上。而以血海的眼力,也看不出那到底是什么阵法。 既然有阵法,自然便是有人布下的,不过血海也无法勘破那杀阵,进入到沼泽的核心区域,自然也就不知道这是何人所留。 当然,林睿现在并不关心这些。林睿只是不断的回忆着血海当初是怎么走的,不敢有丝毫遗漏。 这样凶险之极的地方,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情势所迫,林睿选择进入迷雾沼泽也实属无奈之举,虽然逃过了貔牙的追杀,但林睿面对的依旧是九死一生的局面。 “呀——呀——”嘶哑的声音在寂静的沼泽中显得有些突兀。 就在林睿正前方,一只黑sè的乌鸦站在一支脆弱的枯草上,一双暗红sè的眼睛盯着林睿,眼中满是死气,一如勾魂的使者,令人毛骨悚然。 林睿皱眉,为了防止发生什么变故,林睿特意选择和上次一样的地方进入迷雾沼泽。而上次,却并没有这只乌鸦的存在。 如果这里只是一处沼泽便也罢了,偏偏其中还隐藏着威力无比的杀阵,没有什么动物是可以凭空出现在这里的。 林睿手心竟然被冷汗浸湿了,再僵持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林睿暗自吸了口气,右脚猛的踏出,一脚重重的踩在一处黑sè的水洼中。 水花溅落的声音,轻易的拨弄着林睿的心弦。 忽然,乌鸦“扑”的扇动了一下翅膀。 第九章 迷幻蘑菇 - 鼎天志 - 陈晓 () 乌鸦扇动着翅膀,径直朝林睿飞了过去,那漆黑而尖利的喙,直取林睿右眼。 说实话,当乌鸦飞起来的时候,林睿的心也跟着震颤了一下,下意识的反应便是向后躲。但是,林睿只是以最快的速度抬起双臂挡在身前,迈开的步子却是一动不动。 只要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在死亡的巨大yīn影面前,林睿的身体并没有顺从本能的反应。 乌鸦扑扇翅膀的声音就在林睿耳边,但林睿却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上的攻击。 林睿放下手臂,眼中闪过一道诧异的神sè,随后看向头顶。 乌鸦在林睿头上三尺的高度盘旋着,那暗红sè的眸子还是死气沉沉的盯着林睿。林睿有种错觉,竟然觉得这乌鸦不是个活物。 林睿额角满是冷汗,收回目光,又一脚踩在了淤泥里。 而几乎就在林睿移动的瞬间,那乌鸦竟然再次叫了一声,本来嘶哑的声音变得有些尖利,林睿身子一颤,差点踏错。 淤泥只是下陷了一指左右,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反应。 当初血海带着林睿进入迷雾沼泽,目的就是为了指点林睿阵法的破解。但迷雾沼泽的厉害程度超出了血海的意料,血海也是倾尽毕生所学,这才带着林睿安全的离开了沼泽。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年,但林睿对这件事却是印象深刻,对当时行走的路线,也是了然于心。只是那聒噪的乌鸦实在烦人,让林睿有些心烦意乱。 林睿定了定心神,这才继续向前走。 林睿每走一步,乌鸦便叫唤一声,而且始终盘旋在林睿头顶,好像随时准备扑下来攻击林睿一样。 虽然那乌鸦碍事,林睿恨不得将它一刀劈死,但林睿却并没有将这样的想法付诸于行动。现在看来,那乌鸦并没有对林睿造成什么实质上的威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林睿也不愿意再招惹什么麻烦。 林睿在沼泽中走了百步,但却只向前移动了三丈有余,不过原来广袤的沼泽,现在却已经看得到边际了。就算林睿一直看着沼泽,却也没发觉它是如何变化的。 林睿脸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呼吸有些粗重。 jīng神高度集中,再加上刚才的消耗过大,林睿的体力也已经快到极限了。 深吸了口气,林睿看准一个水洼,抬脚便踩了过去。而就在此时,那乌鸦忽然冲了下来,从后面狠狠的撞在林睿身上,速度快的只看得到一个黑影。 林睿募地瞪大眼睛,那乌鸦的力量实在惊人,而猝不及防之下,身子的平衡再也掌控不住,猛的向前扑了两步。自然,林睿计划好的落脚点,半点都没有踩中。 猛然间,林睿眼前的场景骤然变化,漆黑的沼泽之中,竟然开始出现大片大片浅白sè的蘑菇。 蘑菇只有拇指大小,但却以惊人的速度快速扩散着,林睿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那蘑菇便已经扩展到了林睿脚边。 “呀——呀——” 乌鸦再次发出那难听的叫声,似乎在庆祝胜利,只是那一双暗红sè的眸子中还是死气沉沉的,丝毫看不出任何感情波动。 林睿只觉得眼前花白一片,脑袋“嗡”的一声,重重的倒在了大片浅白sè的蘑菇上。 …… 不知过了多久,林睿忽然听到有人在叫“哥哥”,那声音悠远,飘忽不定,似乎不想让林睿找到。 林睿身形一动,顺着那声音飘去。 片刻之后,灰白sè的空间中出现了几间竹屋。林睿有些迷茫,但却觉得那竹屋甚是熟悉。 林睿走入其中一间,房间中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简单而干净,只不过,里面却没有人。 “哥哥!” 林睿微微一愣,然后转出房间。 竹屋前的空地上,站着两个身着青衫的孩子,大的仈jiǔ岁,小的五六岁,两人眉宇之间,却有五分相似。 小一点的孩子扯着另一个孩子的手,“哥哥,带我一起去嘛,求求你了。” 大孩子眼中带着几分不耐烦的神sè,断然道:“不行,我要去的地方很危险,你不能去。” 小的那个不依,撅起嘴道:“哥哥,我保证很乖,不会乱跑的,哥哥就带我去嘛。” “不行!” 小的那个咬住下唇,小脸满是委屈的表情,“哥哥要是不带我去,我就不许哥哥走。”说着,小手死死的抓住大孩子的袖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大孩子甩动了两下,却没能挣开那两只小手。毕竟是自己的弟弟,他也不可能毫无顾忌的动手。 “你不是说会乖乖的吗?怎么现在又不听话?” 小的那个更加委屈,辩解道:“师父和飞飞都出去了,现在哥哥也要走,我不要自己留下来,我不要!”虽然他在耍着小脾气,但更多的却是满满的委屈和深深的恐惧。 犹豫了片刻,大孩子还是道:“起来!” “我不,哥哥不带我去,我就不起来。” 大孩子扯了小的那个一把,“不起来怎么和我一起去?” “真的?”小的那个脸上立即露出大大的笑容,大大的眼睛一闪一闪的看着那个大孩子。 “真的,带你去,快起来。”大孩子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眼中带着些许无奈。 小的那个一下子便从地上蹦起来,小手却还是不肯放开大孩子的衣袖,显然是怕哥哥说话不算数,自己跑掉了。 大孩子拍了拍小的那个衣服上的尘土,笑道:“走吧。” 看着那两道小小的身影渐渐远去,林睿却觉得心很痛,好像要被撕裂了一样,林睿下意识的跟上他们。 一阵迷蒙的白雾之后,林睿眼前的场景再次变幻。而这次,那变成了荒凉的莽原。 那个大孩子正躺在地上,青sè的长袍上满是斑斑血迹,小脸上的表情很是痛苦,却是紧紧地咬着双唇。小的那个蹲在大孩子身边,稚嫩的小脸上满是泪痕,一双肉肉的小手不断的推搡着地上的那个大孩子,“呜呜”地哭泣着,嘴里含混不清的念叨着什么。 而就在两个孩子身旁不远处,还有一只前肢被折断了的灰狼。那灰狼身上满是抓痕,呲着牙,口中满是殷红的血沫。 灰狼凶恶的看着两个孩子,幽绿sè的眸子中只有冰冷的杀机。因为前肢受了伤,那灰狼一瘸一拐的走近两个孩子。 躺在地上的大孩子发现了灰狼的意图,表情微微有些狰狞,双手支撑着身体,勉强坐了起来。 小的那个见大孩子坐起来了,忽然破涕为笑,含糊着叫着“哥哥”。 大孩子眼睛死死的盯住那头也受伤不轻的灰狼,极为粗重的喘息着。 那男孩不过仈jiǔ岁的年纪,能在受了如此重伤的情况下还保持着清醒,也实属不易。 大孩子忽然推了小的那个一把,大声道:“快跑!” “哥哥?”小的那个震惊的看着大孩子,一时竟然连哭泣都忘记了。 大孩子表情有些狰狞的回头看着小的那个,再次爆喝道:“我让你跑没听见吗?快跑!”大孩子忽然弯下身子,剧烈的咳嗽起来。 而此时,那灰狼却是猛的一跃,巨大的身形猛的扑向了坐在地上的那个孩子。 是那个孩子给了它如此大的伤害,灰狼自然会先对他下手。 就算心智再为坚韧,那大孩子的眼中还是闪烁着深深的惊恐。在那一瞬间,他觉得他必死无疑。 对死亡的恐惧,甚至连一个大人都抗拒不了,更何况是一个仈jiǔ岁的孩子? 大孩子全身僵硬,却是已经一动都不能动,只得下意识的闭上眼睛,重重的将头扭到一边。 看着那个小一点的孩子径直冲到灰狼之前,张口双手保护着身后的那个大孩子。那一瞬间,林睿觉得心猛的碎裂了。 林睿想出声,让那个孩子快跑,林睿想扑上去,扑上去保护那个孩子,不让他受任何伤害。但是,此时的林睿不能开口,不能移动。胸膛中燃烧着的剧烈的痛,几乎将林睿燃烧殆尽。 凶恶的灰狼,狠狠的撞在了那个小小的身影之上。 一瞬间,林睿心头猛的一震,所有的幻象,都在瞬间消失了。 林睿躺在虚空中,双眼无神,周围只有无尽的白雾。 是呀,林睿记起来了。那两个孩子,便是小时候的自己和林智。 那时候正赶上血海带着云飞出门,林睿刚刚突破后天中期,便急于找人来试试自己的实力。而林智不想一个人在家,便求着林睿带他一起去。结果,林睿做出了一个最错误的,也是让林睿后悔不已的决定,竟然真的带着林智出去了。 不巧,林睿和林智刚出门,便遇到了一头后天中期的灰狼,虽然修为相同,但林睿的身体又怎么比得上成年灰狼?一番苦战下来,灰狼和林睿都受了重伤。 而在生死关头,林智忽然爆发出了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力量,保住了林睿一命。 后来血海发现了他们两个,便带回去疗伤。 林智昏迷了七天,血海耗尽心力,总算留住了林智一命。而林智醒来之后,身体也全无异样,本来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都这么过去了。但谁曾想,自那之后,林智的智力便停留在了五岁。纵然血海费尽心思,林智还是不见好转。 林睿把这件事归罪到自己头上,这六年来,林睿无时无刻不处于愧疚、自责中,备受煎熬。所以在发现林智不见之后,林睿才会冲动的直接偷拿了血刃出来。 第十章 迷离鬼镜 - 鼎天志 - 陈晓 () “噗!噗!……” 一个个小小的浅白sè蘑菇撑开林睿的皮肉,撕裂林睿的衣服,如雨后chūn笋般冒了出来。林睿的身体就如同朽木一般,成为了那白sè蘑菇生长的乐园。密密麻麻的蘑菇长在林睿身上,看上去很是恶心。 盘旋在半空的乌鸦不断的发出难听的叫声,暗红sè的眸子透着几分血腥的味道。忽然,乌鸦发出一声长长的叫声,猛的合拢起翅膀,快如利箭般冲向了趴在地上的林睿,利嘴直取林睿后心。 乌鸦的尖嘴轻而易举的戳破了两朵浅白sè的蘑菇,蘑菇猛的化为两团小小的白雾,瞬间便失去了痕迹。轻松的破开林睿的皮肉,而就在乌鸦即将接触到林睿心脏的瞬间,林睿的胸口忽然爆发出一道强烈的紫光。 刹那间,遍布林睿全身的蘑菇都化为了齑粉,而那只乌鸦开始剧烈的扇动着翅膀,试图远离林睿。但此时,乌鸦的喙却好像和林睿长在了一起一样,就算乌鸦全力扑腾,却也只是徒劳而已。 片刻之后,一团拳头大小的紫sè光芒从林睿身上缓缓升起。 那乌鸦一双暗红sè的眸子虽然还是没有任何波动,但扑扇得却是更加厉害起来,但也只是抖落了几根黑sè的羽毛而已。 那团紫光缓缓的旋转着,缓缓的扩大着,而林睿的身体也开始缓缓的升起,直至完全没入到紫光之中。 紫光将林睿,连同林睿后背的乌鸦牢牢的包裹起来,又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向前飘动着。 几乎就在瞬间,光球便穿过了浓重的白雾。连血海都无法勘破的阵法,在光球面前似乎全然没有任何作用。 而就在离开迷雾的瞬间,一直扑腾不休的乌鸦动作忽然一僵,身上开始涌出大量的黑雾。黑雾扭曲着,似乎想冲破光球。 折腾了半晌都徒劳无功之后,黑雾渐渐收缩,很快,便完全消散。 而黑雾中出现的,却是一面巴掌大小的黑sè八菱镜。几乎就在黑雾消散的瞬间,菱镜便落在了林睿背上。 此时,紫sè的光球也缓缓收敛,同时将林睿缓缓的放下去。片刻之后,光球再次化成了拳头大小,径直没入林睿体内。 林睿的身体本能的颤动了一下,却依旧是昏迷不醒。 而就在此时,远处却忽然掠过一道黑影,直奔林睿而来…… 林睿只觉得一阵口干舌燥,全身上下都酸麻不已,没有不疼的地方。林睿皱起眉头,勉强睁开眼睛,而在那一瞬间,映入林睿眼帘的,却是青黄sè的屋顶。 林睿一愣,但马上便翻身而起,快速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只不过因为林睿动作太大,竟然又跌回到床上,身体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林睿眼中jīng光爆闪,却不知自己何时回到了竹林。 此时,林睿忽然觉得右手一麻。低头一看,却发现右手还死死的握住血刃,林睿试了试,但因为长时间保持同一姿势,右手竟然没打开。 猛然间,林睿眼角忽然瞥见一抹黑sè,林睿心中一惊,猛的扭头看向桌子。桌子的边缘处,直挺挺的站着一只黑sè的乌鸦,那乌鸦一双暗红sè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林睿,充满了死气。 而就在此时,云飞略显惊喜道:“大哥,你醒了?” 林睿下意识的看向门口,而当林睿再次回头的时候,却哪里还有什么乌鸦的影子? 云飞不解,“大哥,你在看什么?” 林睿一愣,皱眉道:“没什么。”顿了顿,林睿道:“我怎么会在这儿?” “大哥你昏倒在迷雾沼泽之外,我便带你回来了。”云飞抱怨道:“大哥,你无缘无故的跑去迷雾沼泽干嘛,若不是我发现得早……” 林睿眼神闪烁,虽然弄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却十分焦急道:“小智呢?小智在哪?” “小智?”云飞不解道:“小智还在睡觉,怎么了?” “什么?”林睿震惊,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但因为身体太过虚弱,林睿差点直接摔下床。 云飞上前一步,用翅膀拦了林睿一下,道:“大哥,你身体太虚弱,还是不要乱动了。” 林睿一把扯住云飞,皱眉道:“小智,小智他有没有事?” 云飞一乐,道:“小智好好的睡着,能有什么事?”话刚说完,云飞忽然惊异道:“大哥,到底出了什么事?” 林睿再次确认道:“小智真的没事?” 云飞眼中闪过一道异sè,肯定道:“没事!” 林睿点点头,然后略显疲惫的半靠在床头,低声道:“我以为小智不见了,便出去找他了。” 云飞眼中jīng光暴闪,虽然云飞也知道林睿很紧**智,但事情没查清楚之前,林睿肯定不会贸然行动。也就是说,林智曾经真的不见了。那为何,林智现在却好好的睡在房间里? “大哥……?” 林睿有些疲惫道:“小智没事就好,你去看着点他。” 云飞点了点头,便退出了房间。 林睿只是虚耗过度,休息休息也就没事了,而林智的行踪就显得有些诡异了,比较起来,还是林智更需要看护。 林睿揉了揉太阳穴,这一连串的事情犹如梦境,两次三番死里逃生,还真是有些不可思议。 林睿将血刃横到眼前,不由的轻叹了口气,低喃道:“是你救了我?” 虽然血刃霸道邪异,但毕竟也是它在貔牙手上救了林睿一命。既然血刃能救林睿一次,救他两次也并非没有这个可能。 血刃乃是血海至宝,林睿偷拿血刃已是不对,又岂敢将血刃丢弃?所以就算昏迷,林睿手里都一直死死的握着血刃。 而就在此时,一只黑sè的乌鸦忽然出现在血刃上。 林睿惊骇,手狠狠一抖。不过林睿很快便稳住心神,毫不畏惧的和那乌鸦对视。 就这样,一人一乌鸦对视了足足有半盏茶的功夫,那乌鸦忽然开口道:“你看本大人干什么?” 乌鸦的声音很尖,很高,乍一听上去倒是会吓人一跳。 林睿定了定心神,冷冷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乌鸦毫不客气道:“你以为本大人愿意跟着你?” 林睿露出一抹冷笑,“我可没请你。” “呀——” 乌鸦猛的拍着翅膀飞了起来,不断的在林睿的房间盘旋着,似乎相当愤怒。 林睿被乌鸦聒噪的声音弄的心烦,不耐道:“不愿意留下,走便是了。” 林睿话音刚落,乌鸦忽然停止了聒噪,黑影一闪,再次站到了桌子的边缘。乌鸦一动不动,只是用那双暗红sè的眸子盯着林睿,直盯得人瘆得慌。 林睿皱眉,而此时,林睿却也注意到桌上还有什么别的东西。 林睿将血刃放到桌上,而因为长时间的紧握,林睿的手已经麻木了,林睿硬掰着手指,这才算是放开了血刃,随后信手拿起了乌鸦旁边的那面黑sè镜子。 八菱镜通体漆黑,镜面光洁,而镜面边缘则满满的雕刻着各种鬼怪,虽然很小,但它们一个个好像都要爬出镜子,将生人生吞活剥一般。而在镜子背面,只雕刻着一只站立的乌鸦,乌鸦那暗红sè的宝石一般的眼睛直直的看向前方,却又好像在盯着谁看一般,诡异非常。 整面镜子中都散发着一股子森森鬼气,拿在手上也是yīn冷至极,林睿才拿着那八菱镜一会,手指便已经完全麻木了。 林睿有些迟疑道:“你是镜灵?” 镜灵,虽然与鬼相似,但却属于妖的一种,只是实力相当弱小,擅长幻术攻击。但一般来说,就算是普通成年人,都不会被镜灵的幻术影响,镜灵基本上属于那种什么用都没有的最低级的小妖。但乌鸦在迷雾沼泽中表现出来的显然不是幻术攻击,所以林睿才有点不确定乌鸦的身份。 “呀——”乌鸦再次发出一声愤怒的叫声,像被踩了尾巴一样,大声道:“你不要把本大人和那种东西相提并论。” 林睿被乌鸦的大嗓门弄的皱了皱眉头,淡淡道:“那么请问大人,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本大人……”乌鸦冷哼一声,冷傲道:“本大人的身份,你不用知道。” “哦。”林睿淡淡的应了一声,漫不经心道:“那就当你是镜灵吧。” 乌鸦冷冷的盯着林睿,却是不说话了。 林睿不仅有些惊异,看来,这只乌鸦的身份很是不简单啊。 林睿把玩着八菱镜,淡淡道:“这是什么?” 乌鸦沉默了一会,才道:“迷离鬼镜。”顿了顿,又补了一句,道:“九品灵器。” 林睿低头看了眼镜子,九品灵器? 灵器共分九等,一品最高,九品最低,当然,灵器之上还有仙器,但那种传说中的东西,就算是大乘期高手也未必能有。 虽然只是灵器之中等级最低的九品灵器,但也远非凡物可比。但是,这八菱镜乃是迷雾沼泽中流出的,再者说,低级灵器又怎么可能有器灵?所以,林睿觉得那乌鸦的话并不可信。 但林睿却也没有直接拆穿它,只是笑道:“迷雾沼泽我是不会再去,如果你愿意,就自己回去吧。” “呀——”乌鸦只是叫了一声,并没有什么其他反应。 本来林睿还以为它一定会叫嚷着要自己将它送回迷雾沼泽呢,乌鸦如此平静的反应,倒是有些超出林睿的意料。 其实林睿心知肚明,他昏迷的这段时间乌鸦都没走,显然它是不可能自己回去的。那八菱镜摆明了是件好东西,林睿不打算就这么放手。 林睿勾起嘴角,笑道:“在下林睿,不知这位大人该如何称呼?” ———— 求推荐,求收藏~~ 第十一章 恶主上门 - 鼎天志 - 陈晓 () “鸦!” 林睿一愣,“什么?” “你可以称呼我为,‘鸦大人’。” “鸦?”林睿轻笑,这样的名字,还真是够简单的了。当然,这也有可能是那乌鸦不愿意告诉林睿它真正的名字而已。 忽然,鸦身形一动,猛的冲到了林睿眼前,长长的尖嘴几乎顶到林睿的鼻子。虽然合着翅膀,但鸦的身体却悬浮在半空中,丝毫都不用借力。 林睿本能的向后一躲,微微不悦道:“你干什么?” 鸦向前伸了伸脑袋,一双暗红sè的眸子死死的盯住林睿的眸子,冷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林睿伸手推向鸦,这么近的距离,林睿很是不习惯。但林睿却扑了个空,鸦身形一动,再次站到了桌边,林睿连挨都没挨到它。 林睿动了动身体,以便让自己坐的更舒服些。“你什么意思?” 鸦看了林睿一会儿,还是道:“你身上的那团紫光,是怎么回事?” 林睿一愣,不解道:“什么紫光?” 鸦将脸转到一边,淡漠道:“没什么,随便问问。” 林睿皱眉,鸦的话,实在令人费解。事实上,紫光出现的时候,林睿一直处于昏迷之中,自然也是没见到它。 鸦腾起身体,径直飞到门口,眼睛直直的盯着竹林,道:“这里还有谁住?” 四间竹屋,但现在却只有三个人,更何况不管是林睿、云飞还是林智,修为都实在太弱,根本不可能布下外面的小天罡阵。鸦很自然的就能得出结论,这里应该还有另外一个人。 林睿瞟了眼血刃,淡淡道:“还有我师父。” 鸦看向林睿,道:“他有多厉害?” 林睿迟疑了一下,还是道:“出窍后期。”这种事,鸦早晚都是知道,林睿也根本没必要瞒着它。 血海正在为冲击分神之境做准备,所以最近才会频繁的外出。 “出窍?”顿了顿,鸦冷淡道:“本大人不喜欢见生人,有事没事你都不要来烦我。”说完,鸦的身体忽然消失,再找不到任何踪迹。 林睿看了眼手中的八菱镜,既然叫迷离鬼镜,就应该是件鬼器了,只是不知道它到底有什么用。 林睿随手将鬼镜放到桌上,那种东西,还是等血海回来再好好研究研究吧。至于鸦的话,林睿压根没放在心上。 林睿调息了片刻,恢复了半分气力之后,林睿拿起血刃直接走进了血海的房间。 郑重的将血刃放在刀架上,刀架上闪过一道光,而血刀上也恢复了几分sè泽,与之前并无任何不同。林睿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而此时,林睿不禁开始反省自己冲动的行为。现在也亏的是没出什么大事,整件事情中只要稍有差池,林睿现在又怎么可能优哉游哉的站在这儿? 林睿所作的一切非但对林智没有任何帮助,反而差点使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这与血海平rì的教导实在背道而驰。但反过来说,林睿毕竟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林智又是林睿的逆鳞,林睿考虑不周,贸然行事也的确有情可原。林睿的心志,尚需磨练。 安置好了血刃,林睿直奔林智的房间。 “大哥,你怎么……?” 林睿朝云飞笑了笑,道:“我来看看小智。” 云飞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看向正睡得香甜的林智,道:“我没发现小智有什么异样。” 林睿点点头,然后上前两步,推了两下林智,低声道:“小智,起来。” 林智不满的哼哼一声,扭动了一下身子,却没有睁眼的打算。 林睿强压着怒火,沉声道:“起来!” 林智不情不愿的睁开眼睛,从床上爬了起来,睡眼惺忪看着林睿,道:“哥哥?我好困。” “你去哪了?” “嗯?”林智半眯着眼睛,显然对林睿的话并没有听见去多少。 林睿脸上闪过一道怒气,厉喝道:“我问你昨晚去哪了?” 林睿如此厉喝,倒把林智吓了一跳,睡意也几乎完全消散。 云飞低声道:“大哥……” 自林智受伤之后,林睿几乎没对林智发过火,由此可见,林睿此时也是怒到了极点。 林智有些畏惧的看着林睿,“哥……哥,我,哥哥和飞飞都在修炼,我实在闷得慌,就出去玩了一会。”林智怯怯的看着林睿,低声道:“哥哥不气,小智会听话,不会再乱跑了,哥哥……”说着说着,林智便深深地低下头去。 林睿眼神闪烁,心痛如刀割,然后猛的转身离开。 “哥哥?”林智满眼都是受伤的眼神,试图留住林睿的脚步。 云飞道:“小智,大哥他只是一时情急,没事,别担心。” “飞飞……”林智以求助的眼神看向云飞,看上去甚是惹人怜惜。 云飞凌厉的眼神柔和了一些,笑道:“我去劝劝大哥,你乖乖留在这儿,没事。” 林智眼中带着几分恐惧,却还是乖巧的点点头。 林睿看着眼前的竹林,眼中满是深沉的痛苦,自责。 “大哥。” 林睿低了低头,轻声道:“小智,没事吧?”想到林智刚刚那恐惧的表情,林睿便觉得心里更痛了。 云飞看向远处,淡淡道:“大哥,小智还是一个孩子,当然也会贪玩,你不可能永远将小智关在家里,不让他出去的。” 云飞没有看见林智失踪,而林睿则刚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回,情绪自然会有些暴躁。也正是因此,云飞此时才会表现得比林睿更冷静。 林睿的身子微微一僵,表情有些僵硬。 云飞所说的,林睿又何尝不知?或许,林睿也在痛恨自己的无力吧?林睿想要保护林智,但若没有强悍的修为,林睿又如何能做得到?就如同当年一样。 而就在此时,竹林中忽然吹过一道强劲的冷风,晴朗的天空,竟然开始变幻起来。 林睿和云飞都是一惊,竹林之内自成体系,就算外面冰天雪地,黄沙漫天,也不会对竹林产生任何影响。现在会发生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有人在攻击竹林外的阵法,而且此人修为不低,甚至足以撼动小天罡阵。 林睿身形一动,快速的奔向竹林出口。云飞尖啸一声,冲天而起,速度比林睿还要快上三分。 林睿和云飞冲进小天罡阵中,虽然身边是迷蒙的白雾,但外面的情况却是清晰可见。 左边的那棵小树旁,站着一只毛茸茸的白sè兔子。兔子高五尺有余,胖的好像球一样,偌大的三瓣嘴和猩红的眼睛看上去很是吓人。兔子的前肢搭在小树上,狠命的摇晃着。 而那棵孱弱的小树此时狠狠的弯向一边,本就光秃秃的枝杈,现在更是没有几片叶子了。 那两棵小树是小天罡阵的根基所在,若是被毁,小天罡阵的威力也就减损了大半。 云飞喃喃道:“好大一只兔子。” 林睿冷喝道:“什么人?”声音透过阵法,直接传了出去。 那只兔子的身形一顿,摇晃着巨大的身形向后退了两步,肉山一样的身体一颤一颤的。而没有了兔子的力量,小树也直了起来。 “里面的人听着,乖乖的把宝贝给兔nǎinǎi交出来,兔nǎinǎi饶你们一命。” 云飞暴怒道:“呸,好个不要脸的畜生……” 林睿一把拦下云飞,扬声道:“你要什么宝贝?” 血海不在,没人主持阵法,小天罡阵的威力也发挥不出来。那兔子虽然肥硕,但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儿,当然还是避其锋芒的好。而且这里除了血刃,也没什么宝贝,万一是误会一场,就更是没必要和那个家伙起什么冲突了。 兔子叫骂道:“里面的人滚出来,给兔nǎinǎi滚出来。兔nǎinǎi不把你生吞活剥了,你还真以为兔nǎinǎi好欺负是不是?” “你只肥兔子,莫非你以为我们好欺负不成?” 云飞从来就不是一个会忍气吞声的人,那兔子开口闭口“兔nǎinǎi”,云飞又哪里忍受得了?更何况,兔子一向都是云飞的猎物,虽然外面的那只是大了点,但毕竟还是只兔子不是? “肥?你敢说兔nǎinǎi肥?你是找死!”话音未落,那兔子忽然一脚踹在了左边的那棵小树上。 小树弯曲了近乎六十度,然后猛的弹了回来,仅剩的那几片叶子,此时也掉光了。不过虽然如此,看上去它却并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损伤。 而小天罡阵却是猛的震颤了一下,犹如发生了一场小型地震。 “嘭!嘭!嘭!”兔子一连三脚狠狠的踹在小树上,怒吼道:“滚出来,滚出来,快点给你兔nǎinǎi滚出来。” 虽然兔子很肥,但动作却是一点都不慢,只不过踹了几脚之后,兔子便开始大口的喘息起来,显然也是累的够呛。 林睿一把拦住想要冲出去的云飞,虽然一颗心也是跟着那兔子的动作一颤一颤的,但却还是扬声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大哥,你就让我出去吧。”被一只兔子欺负,这是高傲的云飞不能接受的。 林睿冷冷的斜了云飞一眼,道:“你打得过它吗?” 云飞想说什么,但忽然间又语塞,什么都说不出来。 的确,虽然云飞是那兔子的天敌,但是,在修真界是以修为定高下的,就算是一只兔子,也未必全无自保之力。 而此时,那兔子却道:“把你们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兔nǎinǎi我都要了。” 林睿皱眉,那兔子上门找茬,但并没有什么特定的目标,这就不好对付了。 云飞怒声道:“你怎么不说把自己炖锅汤,送来给我们喝?” 云飞话音刚落,那兔子忽然暴起。 第十二章 诱敌深入 - 鼎天志 - 陈晓 () 那只肥硕的兔子直接扑了上去,两只巴掌大的门牙狠狠的啃在脆弱的小树上,看得人那叫一个胆颤心惊。 小天罡阵震动得更加厉害起来,地面震颤。 云飞直接腾起,怒声道:“大哥,干脆我们直接冲出去吧。” 林睿冷喝道:“出去送死吗?” 云飞不甘的在半空盘旋了一周,终究还是落回到地面,恨声道:“那怎么办?就等着那只兔子冲进来?” 林睿眼中闪过一道厉sè,冷冷道:“云飞,你先回去。” 云飞一愣,眼中忽然闪过一道jīng光,急声道:“大哥,你要干什么?” 林睿吸了口气,略带冷漠道:“没时间解释了,马上回去。” 云飞眼神凌厉无比,坚决道:“我不会走的。” “你……” 而就在此时,震动的小天罡阵却忽然平静了下去。 林睿和云飞下意识的看向外面,却发现那只兔子正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双门牙看上去好像被磨平了一点。而边上的那颗小树,半边的树皮几乎完全被磨没,露出浅白sè的树心。 兔子愤愤道:“该死的东西,累死你兔nǎinǎi了。” 兔子那双门牙光洁白亮,边缘处却锋利无比,再加上那么大的身子,力气肯定也小不了。但就算如此,磨蹭了这么久,竟然只是刮掉了小树上的一层皮,不得不说,那小数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孱弱。 而就在此时,鸦忽然出现在林睿眼前,尖尖的嘴直顶到林睿的鼻子。 林睿下意识的向后一退,一巴掌便拍了过去,冷声道:“你来干什么?” 鸦不是刚刚还在说,有事没事都不要去烦他吗?怎么现在又自己跑来了? 鸦轻松的躲过林睿的巴掌,身子悬停在半空,暗红sè的眸子冷漠的盯着林睿。 云飞不解的看向林睿,疑惑道:“大哥,你在干嘛?” 林睿一愣,没等开口,鸦却道;“那只扁毛畜生看不见我的。” 林睿眼中募地闪过一道冰冷的寒光,满眼杀机的盯着鸦。 鸦咂了咂嘴,也不愿意和林睿计较,只是冷声道:“你还想不想活下去?” “大哥?” 林睿看了云飞一眼,示意云飞先不要说话。 云飞虽然疑惑,但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顺着林睿的目光看去。只可惜,云飞什么都没看到。 林睿轻哼一声,冷冷道:“我们不会死。” “呀――”鸦扑扇着翅膀,道:“等那只兔子破坏了小天罡阵,你们可就活不了了。” 林睿眼中闪过一道jīng光,冷冷道:“这是师父布下的阵法,不可能会被破掉。” 鸦相当不屑道:“不过就是三流的小阵,又没人主持,你还真想靠它?”鸦掠到林睿眼前,暗红sè的眸子对上林睿的眼睛,冷笑道:“其实,你也知道,这个破阵撑不了多久了吧?” 林睿攥紧拳头,冷声道:“一派胡言。”顿了顿,林睿冷声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鸦猛的飞起来,怪笑道:“本大人现在和你站在一条船上,不管怎么说,你好歹是个人,本大人可不想落在一只兔子手上。”明明只是一只乌鸦,但却高傲的很。 而就在此时,那兔子喘了一会之后,再度跳了起来,怪叫着再次啃向那棵脱了皮的小树,小天罡阵越发不稳定起来。 鸦冷冷道:“按本大人说的做,那个家伙一定变成烤兔子,不然的话,你就等死好了。” 林睿眼神闪烁,冷喝道:“我要怎么做?” 鸦那双暗红sè的眸子没有丝毫波动,但给人的感觉却越发yīn冷起来。 “让那只扁……”林睿狠狠的瞪了鸦一眼,鸦便改口道:“让那个云飞出去引那只兔子进来,然后我教你发动阵法,直接烤了那只兔子。” 要云飞出去诱敌,说实在话,林睿很不放心。 林睿眼神闪烁,冷冷道:“我去!” 云飞急的都要跳起来了,急声道:“大哥,你要去干什么?” 在云飞看来,林睿根本就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而且林睿说的什么云飞也弄不太清楚,现在林睿又忽然蹦出这么一句,也难怪云飞很担心了。 鸦大声道:“你以为你是谁?将那兔子引进来,你还哪有时间发动阵法?没人发动阵法,这岂不是引狼入室,你傻吧。” 林睿冷冷的看着鸦,冷声道:“让云飞发动阵法就是。” 鸦冷漠的看着林睿,不屑道:“你脑子坏掉了吧?它看不见我,听不到我说话,我怎么教他?” 林睿一愣,说实话,林睿一时情急,倒是把这件事给忘了。 鸦淡淡道:“你放心,那兔子虽然厉害,但到底不会飞,不会伤了那扁……不会伤了你兄弟的。” 而此时,没有树皮的阻碍,兔子已经在小树上留下了一道两尺长的痕迹,将小树的三分之一都给啃断了。 鸦冷冷道:“快点决定,再犹豫,本大人都救不了你了。” 林睿看向云飞,眼神闪烁,沉声道:“云飞。” “大哥,到底怎么了?” “云飞,听我说。”林睿吸了口气,道:“现在,你去把外面的那只兔子引进来。” 云飞一愣,眼中忽的闪过一道杀机,狞笑道:“好!”至于为什么林睿要他这么做,云飞根本没有去问。 林睿扯住这就要冲出去的云飞,道:“记住,不要与它有任何身体接触,只要把它引进来就行。”林睿又特意叮嘱道:“我不是要你杀了它,而是要你把它引进来,明白吗?” 云飞眼中闪过一道厉sè,道:“我明白了,大哥放心。”言罢,云飞猛的震了一下翅膀,在迷雾中一种玄妙的轨迹飞了两圈,然后一下子冲了出去。 鸦冷声道:“坎位!” 小天罡阵是在九宫八卦的基础上衍化而成的,所谓的“坎位”,指的便是正北方向。虽然林睿对小天罡阵也是一知半解,但还是能找得到坎位在哪的。 而当林睿站定之后,便马上看向鸦。 鸦冷淡道:“等那只兔子进来,按本大人说的做就行了。”说完,鸦便将目光放到了阵外,眼中透着几分邪恶。 云飞一边在兔子的头顶飞旋着,一边以谁都听得到的声音自言自语道:“该从哪里下手好呢?这么肥的兔子,该从哪里下手好呢?”云飞咂了咂嘴,继续道:“这要是炖汤,那滋味,一定美味极了。” 兔子一双红sè的眼睛好像要滴出血来一般,肥硕的身子一蹦一蹦的,拼命的向上够着云飞。最高的距离,竟然能离开地面五丈,着实强悍。 不过云飞毕竟使用的不是御风术,想要飞多高,完全就凭云飞的心情而已。虽然那兔子够得费劲,但却是一点都碰不到云飞。 “你个扁毛畜生,老在上面飞算什么本事,有能耐你下来和你兔nǎinǎi比划比划。” 云飞眼中闪过一道凛冽的杀机,怒声道:“你敢骂我?” “兔nǎinǎi就骂了你,怎么了?” 兔子仰着脑袋盯着云飞,虽然嘴里一刻不闲,但事实上,它已经做好了随时发动攻击的准备。 血海在这一片也算颇有凶名,血海在,自然没人敢来放肆。但现在那兔子得到消息,说血海现在不在了,为了那成堆的宝物,它便屁颠屁颠的来了。但谁曾想,这么久了,竟然连门都没进去,兔子的耐xìng早就被耗光了。再加上云飞还在上面挑衅,也难怪那兔子会暴跳如雷了。 云飞尖啸一声,猛的合起双翅,迅如闪电般从半空俯冲了下来,漆黑的喙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那兔子披了一身厚厚的毛皮,就算云飞拼尽全力,也未必能给那兔子什么致命伤。所以云飞选择的攻击点,便是那兔子的眼睛。 只是那兔子明知道云飞的意图,却是不躲,只是瞪着那双赤红sè的眼睛盯着云飞,委实诡异。 而此刻,林睿却是双拳紧握,心中难免紧张。 云飞xìng子冲动,脾气一上来,那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虽然林睿一再交代,不能与那兔子动手,但此刻云飞的表现却不是那么回事。林睿双拳紧握,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云飞。 现在这种情况,如果林睿出声提醒,那兔子必然不会上当,到时候小天罡阵一破,他们恐怕都会成为那兔子的手下亡魂。 而林睿现在只能将希望都寄托在云飞身上,一般来说,云飞在大事面前还是很有分寸的。 就在此时,那兔子忽然跳起,速度迅猛的扑向半空中的云飞,那一双闪烁着寒光的大板牙直接啃向云飞的脖子。 然而,就在兔子暴起的瞬间,云飞竟然猛的张开双翅,急速下坠的身形竟然骤然一顿,接着猛地振翅,直扑向小天罡阵之中。 从发动攻击到真正攻击到对手,肯定是有一段时间的延迟,那兔子自然是按照云飞即将下落的位置才发动的攻击。本来这应该算是万无一失,但谁能想得到,云飞的反应速度竟然会如此之快。 兔子的大牙堪堪碰到云飞身下的绒毛,却是没伤到云飞分毫。而刹那间,云飞又消失于两棵小树之间。 那兔子落地之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一头扎进了阵法之中。 不得不说,虽然云飞此举甚是危险,哪怕云飞的反应再慢上那么一点点,都绝对会丧命在兔子的大牙之下,但这等诱敌之术却也是jīng彩至极。 刚一进入阵法,云飞便快速的在阵法中辗转腾挪,同时大声道:“大哥!” ―――― 摇旗呐喊,求推荐,求收藏~~ 第十三章 小天罡阵 - 鼎天志 - 陈晓 () 就在云飞回来的瞬间,鸦猛的出现在林睿眼前,暗红sè的眸子直接对上林睿的眼睛。 刹那间,林睿只觉得眼前暗红一片,脑海中被强行塞进了一串生涩的法印。 就在林睿愣神的刹那,鸦忽然大喝道:“快点结印。” 而此时,那兔子也已经闯入了小天罡阵中。 在进来的瞬间,兔子也是一愣,看着周围迷蒙的白雾,不禁有些后悔起刚刚的冲动来。但世上从来就没有卖后悔药的,那兔子虽然实力不错,已达先天大成,但却从来没有接触过阵法,一旦进来,想要转身出去,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当然,若是能以强劲的修为直接破开阵法,那就另当别论了。 被鸦这么冷喝了一声,林睿几乎全然没有犹豫,直接按照鸦传入他脑海中的信息开始结印。手法之快,甚至连鸦都有些咋舌,就好像林睿已经演化了无数遍一样。 人在被逼入绝境的时候,总能爆发出超常的潜能,再加上林睿此时甚至连想都没想,完全凭借本能结印,所以才能达到此时的这种状态。 几乎就在云飞的那声“大哥”叫出口的瞬间,林睿便已经完成了法印。 两息之间,林睿整整完成了几十个法印。 而与此同时,林睿眼中猛的闪过一道jīng光,极为凶狠的看向了那个还在犹豫着兔子。 兔子的身体猛的一僵,全身的毛都炸起来,一双血红sè的眼睛jǐng惕的看向周围。但周围除了无尽的白雾,兔子根本没看见任何足以对自己造成威胁的东西。 但就在这瞬间,一个直径在三尺的巨大火球忽然从半空中出现,带着“呼呼”的风声,狠狠的便朝兔子的脑袋砸了过去。 那兔子发出一声变调的尖叫,肥硕的身子猛的向左前方一跳。 虽然兔子的反应速度也不算不慢,但比那火球相比,就有些相形见绌了。 大半个火球都砸在兔子的后背上,打中兔子的那一半开始快速燃烧起来,而剩下的那一半则“噗”的一声,幻灭了。 兔子再次尖叫一声,声音之凄厉,非常人所能忍受。 而兔子也因为那火球的攻击而身形不稳,几乎才跳起了一尺,便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势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摔了个狗吃屎。而兔子在那瞬间,却是猛然翻过身子,尖叫着在地上死命的滚动了两下。 没等身后的白烟完全散去,兔子又猛的跳起来,尖声道:“疼死你兔nǎinǎi了。” 白雾之中的林睿和云飞清楚的看见,兔子的后背被烧掉了好大一块皮,呈现出一种略带焦黑的暗红sè,有些地上还在“嗞嗞”地往外冒着白烟,几抹殷红的鲜血挣开皮肉挂在上面,好不凄惨。 空气中弥散着一股烧焦皮毛的味道和一股奇异的肉香,也说不上到底是好闻还是难闻,只是隐隐带着几分血腥的感觉。 盘旋在半空的云飞有些惊异的看着那兔子身上的伤口,偷偷的瞄了眼周围,然后一个俯冲,落在了林睿身后。 那火球的威力实在太大,如果不小心砸在他身上,恐怕吃不上烤兔子,云飞自己倒是先被烤熟了,云飞当然不会再在半空瞎晃悠。虽然林睿不可能瞄准云飞,但若是不小心挨上了,也不好受不是? 林睿和云飞都尚未结成金丹,小天罡阵虽然在鸦的口中根本不值一提,但也不是谁都能发动的。而这些年也没什么人敢来这里造次,云飞这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小天罡阵的威力。而这,还是由林睿发动的结果。如果此时站在这里的是血海,恐怕结果又是大大的不同了。 云飞暗暗下定决心,待结成金丹之后,定要好好研究阵法,这可是保命的好手段啊。不过同时,云飞也相当不解,血海只是教给了他们在小天罡阵中zì yóu自走,不被阵法所扰的法门,林睿现在却又是如何发动小天罡阵的? 来不及云飞多想,那兔子忽然叫嚣道:“哪个不要脸的在暗处伤你兔nǎinǎi,有本事你滚出来,看兔nǎinǎi不撕碎了你。” 鸦冷冷的看着即便是受了伤,依旧蹦跳个不停的兔子,冷声道:“继续发动阵法,将它逼入离位。” 林睿此时已经满脸都是细密的汗珠了,结印的双手自然一动都不敢动,一双锐利的眸子死死的盯住那兔子肥硕的身子。 林睿的身体本就没有复原,虽然完成了结印,将小天罡阵纳入了自己的掌控,而且发动阵法攻击,以很少的消耗,便能完成强大的攻击。但打出那一团火球,已经差不多耗尽了林睿残存的全部元气,这已经快达到林睿的极限了。 本来林睿是想一劳永逸,一击便解决了那只兔子的,但火球的威力还差了三分火候,没能直接要了那兔子的xìng命。 而就在此时,兔子身上忽然暴起一道青sè的光芒,本来就大的不像话的身子,竟然又暴涨了三分,而且肌肉感十足,看上去充满了力量。那一身狂躁的妖气,竟然冲淡了不少周围的白雾。 那兔子虽然也是先天大成,但此时表现出来的实力,却比貔牙强了十倍不止。看来受伤的事,已经彻底激怒了它,让它不顾一切的展现出了自己真正的实力。 世间生灵,得天地灵气者,皆可成妖,但是真正能步入金丹大道的,却是万中无一。若没有大机缘,便是达到了先天大成,也终究无法再进半步。 以那兔子的实力来看,恐怕它已经被困在先天大成期多年,虽窥得金丹大道,但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恐怕也正是因此,它才会冒险打上血海家门,希望从中得到几件宝贝,也好觅得半分机缘。 若非如此,以血海之名,恐怕也没有几个人愿意来招惹他。 兔子的眼中透着几分血腥,表情甚是狰狞。 鸦冷冷道:“快点动手,等死呢?” 林睿此时也是豁出去了,将分散在各处的元气搜刮一番,然后以元气为引,再次发动阵法。 就在林睿准备的期间,那兔子忽然抬起爪子,竟然硬生生的掰下了一颗门牙,沾着血迹的门牙上闪过一道狰狞的妖气,竟然在瞬间便变长了三尺。兔子双手握着恐怖的长牙,高高跳起,同时爆喝道:“给你兔nǎinǎi破!” 而就在兔子的身子达到最高点的时候,白雾之中,竟然又出现了一团滚滚燃烧着的火球,整整比上一个大了两圈。 火球出现的瞬间,便狠狠的砸向了兔子的左肩。 半空中的兔子完全没有借力点,再加上火球出现得太快,而兔子又处于盛怒之中,判断力大为减弱。虽然兔子也在察觉到了火球的攻击,但是,却根本没有机会再躲开火球了。 而火球也没有给兔子太多惊诧的时间,便狠狠的撞在了兔子的身上。 兔子的左肩连同半张脸在内,都被火球打了个正着。火球在瞬间便幻灭了,而兔子身上则猛的腾起了三尺高的红sè火焰,热浪袭人。 兔子只来得及尖叫一声,火球强大的撞击力便将兔子肥硕的身子狠狠的撞到地上,兔子爪子中的长牙也被甩了出去。 兔子滑出了一丈之后,没等它从晕眩和疼痛中缓过劲来,一道直径在一丈的火柱忽然从地底冲了出来,将兔子的整个身子都包裹在其中。 兔子发出一声尖利之极的惨叫,巨大的身体竟然猛的跳起来。然后,身子忽然变得僵硬,也再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云飞那双凌厉的眸子中映着那道熊熊燃烧着的火柱,咽了口唾沫,惊叹道:“这,这也太厉害了。” 而火柱腾起之后,鸦便死死的盯着林睿,暗红sè的眸子犹如两块冰冷的宝石,但却透着几分邪恶的味道。 片刻之后,火光一收,火柱“噗”的一声,骤然消失。 而此时,兔子全身的皮毛都已经被完全烧没了,身子看上去缩水了三成,焦黑一片,哪里还有半点生机? 云飞踩着玄妙的步法走到兔子身边,伸出翅膀戳了戳被烤焦的兔子。本来站立着的兔子,被云飞这么一弄,便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嘭”的一声,兔子五尺高的身子竟然好像瓷瓶一样碎开了。再一看兔子里面,却连骨头都被烧黑了。 云飞不无可惜道:“本来还想喝锅兔子汤的,现在是没希望了。大哥,这……”云飞转头看向林睿,眼中的喜sè没等褪去,便骤然蒙上了一道惊骇的神sè。 林睿脸sè苍白,身子轻轻的颤抖着,眼神有些迷离。 而就在云飞回头和林睿说话的瞬间,林睿身子一软,竟然直接倒在了地上。 本来林睿就是憋着一口气,勉强支撑着,现在那兔子已死,林睿再没有了坚持下去的理由,虚弱的身体立即叫嚣起来,昏过去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云飞一惊,身形快速的闪到林睿身边。 鸦不断的在林睿头顶盘旋着,眼睛一刻不离林睿,但却更像是在看一个死物。 而就在此时,没有了林睿的支撑,早就应该停下来的小天罡阵却继续运行着。在林睿正上方,竟然开始积聚起一片蓝黑sè的乌云,其中闪烁着蓝黑sè的火光。 就在此时,鸦忽然扬起脖子,发出了凄厉无比的“呀——”的一声。 ———— 求推荐,求收藏~~ 第十四章 居心叵测 - 鼎天志 - 陈晓 () “呀――” 尽管鸦的一双眸子依旧冷漠无情,但却快速的在半空盘旋着,似乎颇为高兴。 而几乎就在鸦出声的瞬间,蓝黑sè的乌云中,忽然劈下来一道手臂粗细的蓝黑sè火柱,直奔地上的林睿而去。那狰狞的姿态,是林睿刚刚发出的火球所完全不能比拟的。 虽然鸦正处于光柱的攻击范围之内,但却一点都不躲闪,更是全然不见丝毫畏惧。 虽然云飞听不到鸦的声音,但头顶那么大的响动,云飞不可能觉察不到。但是,从乌云出现到火柱劈下,整个过程也不过就是两息的时间。云飞几乎刚到林睿身边,那火柱便劈了下来,饶是云飞反应速度惊人,现在也不可能带着林睿躲开那道摄人心魄的火柱。 而几乎在瞬间,云飞完全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向前一扑,同时张开双翅,牢牢的将昏迷中的林睿护在了身下。 云飞猛的闭上眼睛,全身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等待着即将劈下的那道火柱。 而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一道血光猛的冲入了小天罡阵之中。速度之快,威势之强,饶是那惊人的火柱都有所不及。 “嘭!”的一声巨响之后,云飞身子本能的一僵。片刻之后,云飞才有些迷茫的睁开眼睛。 云飞动了动身子,却发现全身上下没有一处疼痛的地方,完全不像是受伤的样子。 忽然间,云飞心有所感,下意识的抬头看去。 就在云飞和林睿的正上方,血海单手擎着那蓝黑sè的火柱,一身猩红sè的长袍猎猎作响,一如魔神临世。在蓝黑sè的火焰下,血海的手倍显白皙。 逃过一劫的云飞满眼崇拜的看着半空那道巍峨的身影,低喃道:“师父?”而片刻之后,云飞眼中崇拜却完全消失,眼神依旧锐利,扬声道:“老头子,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血海低头看了云飞一眼,笑骂道:“还不是你们这几个小兔崽子不让人省心?”说完这句,血海忽然低喝一声,同时翻手抓住火柱,狠狠的向下一扯。 刹那间,“啪”的一声,蓝黑sè的火柱如软鞭般被血海从乌云中扯了出来。而与此同时,血海手上忽然腾起一道血芒,迅如闪电般缠上那道火柱。 没等火柱落在地上,已经完全被血芒包裹了起来,血海右手微微一震,那血芒便连同里面的火柱一起,瞬间便消散了。 解决掉火柱之后,血海却是一刻不停,左手成拳,拳头上带起一道猩红sè的光芒,猛的朝上空那块还在集结着火焰的乌云打去。 蓝黑sè的乌云中忽然闪过一道血芒,很快便四分五裂,化为了几点烟尘,消失无踪。 而此时,鸦却已经飞到血海的头顶,并且不断的在血海头顶盘旋着,怒声道:“该死的人类,谁让你救他的?你这个魔头,竟然敢坏了本大人的事,本大人……”话没说完,鸦的身体忽然一僵,硬生生的闭了嘴。 却原来,站在半空的血海正冷冷的盯着鸦,眼神冰冷无情,但脸上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莫名笑容。 鸦缓缓的移开了一下身子,以便确认血海是否真的能见到它。 但是,鸦一动,血海的目光便跟着一动,紧紧的追随着鸦的身体。鸦心中仅存的那半分侥幸,此时也是完全消失了。 既然如此,鸦所幸道:“你看着本大人干什么?” 血海勾起嘴角,左手闪烁着青光,挥手便朝鸦抓了过去。 鸦尖啸一声,但没等鸦躲开,血海便轻而易举的将鸦抓在了手中。 鸦身上开始冒出阵阵白烟,奋力挣扎道:“你这个怪物,快点放开本大人,疼死了,快点放开本大人――嗷!” 血海猛的握紧了手掌,鸦惨叫一声,聒噪的声音总算是停了下来。 云飞看傻子一样看着血海,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一步,道:“老头子,莫不是你出去了两天受了什么刺激,已经疯了吧?” 云飞看不见鸦,所以在云飞看来,血海此时的举动自然就显得不那么正常了。 血海落回到地上,抬腿便踹了云飞一脚,同时弯下身子,一把扯起林睿扛在肩头,冷声道:“回去再和你算账。” 云飞从地上爬起来,嘟囔道:“又不是我惹的祸,找我算什么帐?”说归说,云飞还是跟上血海的步子。 血海直接将林睿扔到床上,随即便看向云飞,威严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林睿只是耗尽了元气而已,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血海自然也不会和林睿客气。指望血海轻手轻脚的照顾林睿,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云飞不忿道:“不怪我,是那只兔子自己找上门来,跟我有什么关系?” 血海冷哼一声,道:“我可没跟你说什么兔子的事。”顿了顿,血海眼中闪烁着jīng光,冷冷道:“我问你,到底出了什么事,会让小睿拿了血刃出去?” 云飞一愣,“嘿嘿”笑道:“呀?老头子你都知道了?” 血海怒道:“废话!不知道我现在怎么会回来?” 血海在放血刃的刀架上布下了一个小阵法,它不仅可以压制住血刃的妖邪之气,当血刃离开刀架的时候,血海也能在第一时间得知。林睿拿走血刃之时,刀架上闪过的那道青光便是通知血海的法决。 而血海之所以会将血刃留下,就是为了发生什么意外的时候,林睿、云飞能有点保命的东西。 当然,血海深知血刃的路数,所以便提前在血刃中留下了一道禁制。当血刃中吸收了太多使用者的鲜血,禁制便会自动发动,强行将血刃中吸收的鲜血还回来。并且保护使用者,直至他醒来。之后,血刃便进入了蛰伏期,短时间内是不能再发动了。 林睿与貔牙一战中,当林睿因失血而昏厥后,隐藏在血刃中的禁制发动,林睿才得以死里逃生。 毕竟血海留下血刃是为了保护林睿、云飞、林智的,血海当然不会任由血刃肆意妄为,不留点后手才有些说不过去。 而血刃的霸道,血海也明白的告诉了林睿他们,非到万不得已的时刻,绝对不能擅动。所以在得知血刃被拿走之后,血海才会如此火急火燎的赶回来。 云飞收起玩笑的态度,沉声道:“大哥以为小智不见了,所以便拿了血刃出去。” 血海皱眉,“小智不见了?” “没什么,小智只是出去玩了一会,现在应该还在睡吧。” 血海眼中闪过一道jīng光,点了点头,然后捏了捏手中的鸦,冷声道:“你又是怎么回事?”在云飞尚未开口之前,血海便看向云飞,冷声道:“没问你。” 云飞白了血海一眼,低声道:“老疯子。” 血海现在也没空和云飞计较,只是目光yīn冷的看着鸦。 “呀――”鸦直视血海,冷声道:“放开本大人。” 血海冷哼一声,诡笑道:“你还真以为我对付不了你,是不是?” 鸦只是冷冷的看着血海,却并不答话。 血海淡漠道:“既然我能抓住你,你就该明白,我想要灭掉你的这道分身并不困难。” 云飞眼睛一亮,看向血海空空的左手,“分身?” 鸦不屑道:“你也知道本大人只是一道分身,就算被毁灭那又如何?” “呵呵。”血海低笑,嘲讽地看了鸦一眼,然后伸手抓向林睿桌上的那面黑sè镜子。 “呀――”鸦开始扑腾起来,但却被血海死死的压制住。 血海把玩着那面巴掌大小的镜子,冷笑道:“如果我把这东西丢进丹炉,你猜会如何?” 鸦不再挣扎,只是冷冷的看着血海,极为不屑道:“你想炼化我?” 血海轻笑道:“你可是一品灵器,我血海当然没本事炼化你。” 云飞咽了口唾沫,直直的看向血海手中的那面镜子,一品灵器啊?难道就是这么个破东西?如果此时鸦知道云飞心中所想,不气的要杀人才怪。 一品灵器与九品灵器简直就是天壤之别,怕就是林睿都想不到,这迷离鬼镜竟然会是如此的宝贝。 鸦冷冷道:“眼力倒是不错。” 血海轻笑,眼中骤然闪过一道莫名的神sè,淡漠道:“见过的东西不少,眼力自然是不差。” “既然你知道,还不放开本大人?” 血海冷笑,道:“不急,不如我们先说说,你为何要陷害林睿好了。” 云飞一愣,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见鸦不语,血海冷笑道:“小睿那孩子实力不够,我便没教他发动小天罡阵的法门,若非你这个一品灵器的器灵指点,小睿又如何做得到?” 鸦冷冷道:“那你就该谢我,若不是我,他们几个早就被那兔子给吃了。” “哼!”血海手上暗中用力,冷冷道:“九宫八卦,坎水离火,你不会不知道吧?在坎位发动火势攻击,必定引来阵法反噬。更何况小天罡阵只是一个幌子,其中还隐藏着七杀阵,那兔子若是真破了小天罡阵的根基,七杀阵一动,它便必死无疑,小睿根本没必要发动小天罡阵。”血海眼中jīng光爆闪,厉喝道:“你还不承认你居心叵测?” ―――― 求推荐,求收藏~~ 第十五章 一品灵器 - 鼎天志 - 陈晓 () 云飞眼中寒光爆闪,怒声道:“小天罡阵只是一个幌子,你怎么不早说?”若早知如此,他们还担心个什么劲,就任由那兔子折腾去好了。 血海冷冷的看着云飞,淡漠道:“我怎么知道你们这么蠢?” 云飞眼中闪过一道怒气,张了张嘴,却还是狠狠的将头转到一边,不再去看血海了。 血海则冷哼一声,毫不客气道:“我血海布下的阵法,岂是一只兔子破得了的?你怎么不用脑子好好想想?”血海言语之中,充满了十足的自信和霸气。 云飞还是嘴硬道:“那你直接说不就完了吗?搞成这样还不是怪你?” 血海一脚踹在云飞身上,“一边儿呆着去。” 云飞冷哼了一声,倒也不再和血海争辩,从地上爬起来后便靠在了墙边,只是眼中仍然带着几分不忿。 血海重新将目光放到了鸦身上,冷冷道;“说吧,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鸦轻哼一声,干脆闭上眼睛,将脑袋转到了一边。 血海冰冷的勾起嘴角,抓着鸦的左手上再次升起一道青sè光芒,充斥着一股子纯正的浩然正气。 鸦身上再度冒起白烟,不禁尖声道:“你到底什么人?魔、道两家之法怎么可能都集中在你一人身上?” 一般来说,修魔和修仙的法决都是相克的,想将两家之法融于一身,那无异于自寻死路。但是,血海之前扛住小天罡阵之时使用的是纯正的魔门法决,而抓住鸦之时使用的又是纯正的道门法决,两种极端的力量同时出现,也难怪鸦会质疑血海的身份了。 血海淡漠道:“以你的见识,该不是如此少见多怪吧?”顿了顿,血海淡漠道:“既然你不打算说实话,我们也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 血海心念一动,戴在右手上的那枚储物戒指上闪过一道淡淡的光芒,一只一人高的暗紫sè鼎炉忽然出现在地上。鼎炉上闪烁着迷人的光泽,上面雕刻了一些火焰的图案,整只鼎炉看上去就像是一团正在熊熊燃烧的紫sè火焰。 血海随手一招,那鼎炉的炉门便悄然打开,血海浅笑道:“七宝紫铜炉,虽然炼不化你这等宝物,但若真置身此炉,你也必将承受烈火煎熬。”顿了顿,血海极为淡漠道:“若是等到我修为jīng进,早晚有一天都能炼化了你。” 威胁,**裸的威胁,但就算是鸦,也不得不好好想想。再这么呛着干下去,难保血海不会真的把它给扔到炉子里去。 鸦也看得出,那紫铜炉不是一件凡物,真进去了,也没有鸦的好rì子过。 鸦轻哼一声,“把那东西收回去,看着碍眼。” 血海轻笑,心念一动,那紫铜炉便被血海收回了储物戒指。 这只是血海逼问鸦的一个手段而已,既然鸦准备说实话,那紫铜炉自然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其实将这么大的炉子放在林睿的房间,肯定也是施展不开,血海也没打算这就将鸦给扔进去。但是,若是鸦真的不合作,将炉子挪挪地方,倒也不是件难事。 血海淡漠道:“我听着。” 鸦沉默了片刻,继而冷淡道:“你说的没错,本大人就是想要那小子的命。” 血海眼中闪烁着寒光,却是不语。 顿了顿,鸦继续道:“至于理由,只要那小子一死,本大人便恢复了zì yóu之身。” 血海皱了皱眉头,林睿的生死,怎么会和鸦的zì yóu牵扯到一起?当然,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唯一的解释,便是灵器已经认了主。 血海疑惑道:“你怎么会和小睿牵扯到一起?” 鸦暴怒道:“你以为本大人想吗?还不是……”鸦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令人听得很是不舒服。 血海冷声道:“还不是什么?” 鸦冷哼一声,极为冷漠道:“与你无关。” 血海看了鸦一会儿,忽然淡淡道:“好,我不问。” 看鸦的样子,血海就知道鸦肯定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认主的,若非如此,它又怎么可能会想要林睿的xìng命?而鸦是一品灵器的器灵,自然也是高傲得很,像这种丢脸的事,鸦当然不可能不能逢人就说,到处炫耀了。 鸦看了血海一眼,却只是轻哼了一声。 而此时,血海却张开了手。 鸦一愣,但还是飞了起来,对等的站到血海对面,冷笑道:“怎么现在又放开本大人了?” 事实上,就算血海放开了鸦,鸦也根本跑不掉。既然如此,何必浪费力气? 但血海却道:“不管怎么说,你现在都已经认小睿为主……” “闭嘴,谁会认那个小子当主人?” 血海一愣,虽然林睿此时的修为的确很弱,但当面被人这么说自己的弟子,血海还是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 血海立即反口道:“你也不要太嚣张了,本体被封,分身势弱,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鸦冷冷道:“趁人之危,宵小之辈。” 血海一乐,以嘲讽的眼神看着鸦,“我可不是什么自诩正道的君子,跟一个魔头讲什么趁人之危,你不觉得你很没脑子吗?”顿了顿,血海淡淡道:“既然你现在已经和小睿联系在一起,倒不如干脆留下来,助他一臂之力。我让小睿保证,平时不限制你的zì yóu便是。” “哼!”鸦不屑,“留下来?跟着一个这样没用的家伙,对我有什么好处?” 血海皱眉,冷冷道:“莫欺少年穷,你又怎知小睿将来不会名动天下?” 鸦冷笑,道:“那又与我有何关系?” 血海挑了挑眉,道:“身为一品灵器,难道你就真的不想找一个好主人?” 鸦飞高了一点,斜眼看着血海,淡漠道:“修真界向来尔虞我诈,本大人何必再趟这趟浑水?至于是否名动天下,本大人根本不在乎。” 血海皱眉,听鸦的口气,倒好像厌倦了修真界纷争一般。而这般心境,恐怕不在修真界闯荡一二百年是不可能有的。当然,就算真的在修真界厮混了一二百年,也未必会厌倦了纷争。 修真界中,一品灵器如凤毛麟角,而血海搜遍了自己的记忆,也没能找出一个和那八菱镜相似的一品灵器来。也就是说,它极有可能是从一些仙府中流出的,只是不知为何落到了林睿手上。 血海沉声道:“你到底出自何方?” 鸦沉默了一会儿,才冷冷道:“黄泉鬼域。”顿了顿,鸦又道:“也就是你们所说的,迷雾沼泽。” “迷雾沼泽?” 血海回身看了眼还在昏迷之中的林睿,林睿能从迷雾沼泽中逃得一命,并且还强行让一品灵器认主,这的确是超出了血海的意料。 血海心思一转,单手扣住了林睿的脉门,一道纯正的真元便渡入了林睿体内。 真元在林睿体内运行一周,化成了几分元气,滋补着林睿虚耗过度的身体。片刻之后,林睿皱了皱眉,终于转醒了过来。 而刚刚醒来,林睿便起身,惊讶道:“师父?” 血海指了指鸦,道:“那是怎么回事?” 林睿看了鸦一眼,然后摇摇头,道:“我,我也不清楚。” 而此时,云飞却道:“大哥,我在迷雾沼泽边上发现你的时候,你背上就放着那镜子,我就顺手将它带回来了,你不记得了?” 林睿当然记得鸦是迷雾沼泽中出来的,但却不知道它到底是怎么跟着自己出来的。 接着,林睿便将这两天发生的事告诉了血海,最后,林睿低声道:“师父,徒儿有负师父所托……” 血海示意林睿不要再说了,只是笑道:“小睿,你得到的可是一品灵器,这是你的机缘。” 血海满脸笑容的看向林睿,意思自然不言而喻。那可是一品灵器,血海是要林睿好好利用一番。 林睿看向鸦,“一品灵器?” 鸦冷冷道:“在你手上,本大人连九品灵器都不如。” 一般来说,能发挥出灵器威力的,自然便是使用者。但若是高品级灵器,其中有器灵的话,那么使用者真正掌握的便是器灵,再由器灵发动灵器。经器灵周转,看上去有些多此一举,但事实上,只要在战斗中提供器灵真元,器灵完全可以控制灵器自动发动攻击,如此一来,灵器就相当于是使用者一个分身般的存在了,好处自然不言而喻。 林睿眼中忽然闪过一道杀机,冷冷道:“你要杀我?” 九宫八卦的基本常识,林睿当然很清楚,但是鸦是在最后时刻才告诉了林睿结印的办法,林睿根本没有时间去甄别。而当林睿发现小天罡阵发出的是火球之后,林睿便也明白了鸦的企图。只是情势所迫,林睿也不可能当时便找鸦算账。而现在,自然又是不同。 鸦微微一愣,莫名的,鸦竟然觉得有些不安。 鸦淡漠的看了血海一眼,冷哼一声,道:“是又如何?” 林睿眼神冰冷,以一种极端冷漠的语气道:“与其留一个随时都可能害我xìng命的祸害在身边,倒不如趁早除去,以免夜长梦多。” 血海眼中闪过一道异sè,不过很快,又变成了欣赏。 其实血海将林睿弄醒,就是想从林睿身上找到制衡鸦的办法。但如果找不到,那么就正如林睿所说,留一个祸害在身边,倒不如尽早除去得好。林睿没有被一品灵器冲昏了头脑,这令血海很是满意。 鸦相当不屑的冷笑道:“就凭你也想除掉我?” 林睿转头看向血海,恭敬道:“师父!” 血海沉吟了一声,继而笑道:“其实,你要杀它,也不是不可能。” ―――― 求推荐,求收藏的说~~ 第十六章 血誓盟约 - 鼎天志 - 陈晓 () “它既已认你为主,只要方法得当,除去灵器上的器灵,倒也不算困难。”虽然血海是在对林睿说话,但从始至终目光却都放在鸦身上,这番话,显然也是说给鸦听的。 鸦眼神冰冷,微微低垂着目光,任谁都很难知道它到底在想什么。 虽然鸦极力否认,但事实就是事实,鸦现在的确认了林睿为主。而且本体还因为这个被封印了起来,能出来活动的,也仅仅是这道分身而已。 灵器一旦认主之后,器灵便绝对不能伤害到主人,也正是因此,鸦才会陷害林睿,而不是直接向林睿发动攻击。但反之则不然,若是林睿真的下定了决心要灭掉鸦的意识,还有血海在同旁协助,倒也不是绝对办不到。 而此时,血海又淡淡的补充道:“虽然没了器灵,灵器的品阶有可能会下降,但也总比养虎为患得好。”血海勾起嘴角,不怀好意的看向鸦。 面对血海的威胁,鸦只是冷冷的看了林睿一眼,不屑道:“要本大人成为那小子的兵器,本大人宁愿魂飞魄散。” 血海眼中闪过一道诧异,说实话,鸦的决绝倒是有点超出血海的意料。不过很快,血海便也明白了,鸦的骄傲,根本不允许他屈身于林睿掌控之下。 林睿皱了皱眉,宁死不屈?有骨气!但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林睿显然并不需要这样的一件灵器,林睿眼中的杀机愈加浓重起来。 事情似乎陷入了僵局,毕竟是一品灵器,能不毁掉的话,当然还是不毁掉的好。但现在,又该怎么让鸦松口呢? 而此时,一直在旁边的云飞忽然冷冷道:“既然它那么厉害,怎么又会认大哥为主?” 虽然鸦的话云飞听不见,但根据血海和林睿的话,云飞也能将事情猜个大概。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云飞和鸦完全就是一类人,一类人的想法,总归是有很多相似之处的。 血海眼睛一亮,笑道:“你不肯承认小睿,也无非就是嫌小睿修为太低而已,但他既能让你认主,这也就是说明,从某种程度上小睿超越了你。即使如此,你又有何不甘?” 鸦沉默了半晌,冷冷道:“我只问你一件事,若你让我满意,要我留下倒也不难。” 本来鸦是被胁迫的对象,但如此一说,倒好像鸦掌握着主动权一样。 血海也无谓与鸦争辩这些旁枝末节的事,只是笑道:“请讲。” 鸦冷冷的看了眼林睿,道:“他到底是什么人?” 血海一愣,瞟了眼身边的林睿,不解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考虑了一会,鸦冷淡道:“那小子身上曾经出现过一团紫光,威力……强大无比。” 以一品灵器器灵的高傲,竟然都能说出威力强大无比这句话来,显然那所谓的紫光比鸦还要强劲几分,但血海却真的不知道鸦指的到底是什么。 见血海沉默了下去,鸦嘲讽道:“你不是他师父吗?不会连这种事都不知道吧?” 血海也不恼,只是淡淡道:“小睿是孤儿,我也不清楚小睿的身世。” 血海提及这点,林睿的眼神便有些暗淡了下去。 事实上,血海倒也提起过几回,当年他带着云飞来到这极北莽原,便在两棵小树下发现了三岁的林睿和刚刚出生的林智。当时林睿早已昏迷,但怀里却死死的抱着林智不肯松手,虽然极北莽原凶险之极,但两个孩子竟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这点令血海也是颇为惊异。 后来,血海便以那两棵小树为基,建了这么一个地方,带着三个小家伙住了下来。 当时林智尚刚出生,自然不可能说明自己的身世来历,而林睿以前的记忆却完全消失,半点也记不起。因为血海是在两棵树旁边发现的那两个孩子,便以林为姓,给他们取名林睿和林智,寓意自然不言而喻。只不过现在林智却落得个如此境况,着实可叹。 血海眼中闪烁着jīng光,笑道:“既然你对此事如此感兴趣,何不亲自弄个明白?” 鸦冷哼一声,不屑道:“说来说去,你无非就是要本大人留下来?” 血海只是一笑,道:“正是如此。” 鸦痛快道:“可以,但是有条件。” 血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鸦提出来。 “第一,本大人只是留下来,任何人不得命令本大人。第二,去哪都是本大人的zì yóu,任何人不得干涉。而且一旦本大人弄清楚了这件事,便要还本大人真正的zì yóu。第三……”鸦冷冷的盯着林睿,“解开封印,放本大人本体出来。” 血海道:“我也有条件。”顿了顿,血海道:“第一,你永远不得再有伤小睿xìng命的念头。第二,小睿遭遇危险之时,你不得袖手旁观。第三……”血海笑道:“不管怎么说,小睿都得了一件一品灵器,你总不能当个摆设吧?” 鸦冷漠道:“你还是要本大人当那小子的兵刃?” “你是灵器,而非妖族,终归是有自己的使命。” 鸦考虑了片刻,扬声道:“好,一言为定。” 血海掸了掸下摆,笑道:“这种事,还是立下血誓稳妥一点,小睿!” 林睿上前半步,冷冷的看着鸦。 鸦轻哼一声,冷冷道:“你做的够绝。” 血海勾起嘴角,方正的脸竟然显得很是邪异。“多谢夸奖。” 事已至此,鸦也无谓再作争辩。林睿和鸦都分出了一道灵魂之力,发下了恶毒无比的血誓。血誓一发,便再没有了反悔的机会。 鸦不悦道:“本大人该做的都做了,快点恢复本大人真身。” 此时,血海顺手把迷离鬼镜递给林睿,向林睿点了点头。 林睿瞟了鸦一眼,向血海低声道:“师父,我要怎么做?” 没等血海说话,鸦便暴怒道:“灵识进入鬼镜,解开本大人身上的锁链。” 林睿看了鸦一眼,随即将鬼镜置于掌心,闭上眼睛,灵识沉入鬼镜之中。 事实上,鸦认主的整个过程林睿都处于昏迷之中,而林睿醒来之后,又没有仔仔细细的研究一下鬼镜,若不是血海说,林睿甚至不知道鸦已经认自己为主了。此时有些疑问,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刹那间,林睿只觉得心头一震,一股直透灵魂的寒意让林睿着实一惊。 那是一个昏暗的空间,天地浑然一sè,周围只能见到几点幽绿sè的火光。而下面,则是密密麻麻的满是鬼影,一个个都挣扎着向上爬,但却又很快跌落下去,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声。整个空间,犹如地狱。 而就在林睿身前,却是一只足足有一丈高的巨大乌鸦。乌鸦双翼张开,身体被小拇指粗细的紫sè锁链牢牢的困住,而锁链的一头却又消失在无尽的昏暗之中。 与外面那道分身有所不同的是,鸦的眉心处有一个紫sè的圆点。而那个,才是真正封印住鸦的力量。 鸦那双暗红sè的眸子盯着林睿,一如死神在看即将要收割的灵魂,尽管林睿深知鸦不可能会伤害自己,心中却还是不能完全保持平静。 不过很快,林睿便将目光转移到了那紫sè的锁链之上,莫名的,林睿觉得锁链中的力量很是熟悉,熟悉的就好像是自己灵魂的一部分一样。 没等林睿动作,那锁链忽然游动起来,飞快的从鸦身上离开,继而猛的涌入林睿的灵识之中。 刹那间,林睿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一种温暖至极的感觉包裹着林睿,舒适之极。而当林睿恢复意识的时候,却早已经退出了迷离鬼镜。 鸦身形一动,猛的融入到鬼镜之中,几乎就在瞬间,鬼镜上忽然涌出大量的黑雾,缓缓的从林睿手上升起。 片刻之后,黑雾消散,一只黑sè的乌鸦出现在众人眼前。 云飞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乌鸦,眼中带着几分惊异的神sè,灵器还能变化成其他东西,这远远超出了云飞的意料。 而血海眼中也闪过一道惊异,此时的鸦,给血海的感觉和普通的乌鸦没有什么不同。这也说明,鸦已达到返璞归真之境。 如果之前在外面晃悠的是鸦的本体,血海根本不可能将鸦一举擒下。世事难料,谁又能真的看个明白? 鸦眼神冰冷的看着血海,身形一闪,几乎在瞬间便冲到血海身前。 林睿和云飞还不及反应,血海身上忽然闪过一道血光,血刃忽然出现在血海面前,死死的挡住了鸦的攻击。 血海勾起嘴角,浅笑道:“以后大家还要时常见面,何必如此?” 鸦一击不成,飞身即退,暗红sè的眸子冰冷无情的盯着血海。 林睿脸上带着几分怒sè,冷声道:“鸦!”林睿没想到,鸦竟然会在此时暴起伤人。 鸦冷冷的斜了林睿一眼,冰冷道:“本大人只说不会杀了你,可没说不会杀了别人。” 话音未落,鸦身上忽然涌出一团黑雾,刹那间,整个房间yīn风阵阵,鬼哭狼嚎之声骤起。 血海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血刃猛的扬起,一瞬间,血海身后猛的出现了一团血雾,强烈的血腥气占据了房间的半壁江山。而血雾之中,也是鬼影重重,凄厉之声不绝于耳。 处于两种力量夹击之下的林睿和云飞都是僵立当场,却是连一个小手指头都动不了。 而就在此时,一道白sè的身影忽然出现在门口。 ―――― 求推荐~~ 第十七章 福祸不明 - 鼎天志 - 陈晓 () 林智睡眼惺忪的站在门口,揉着眼睛道:“哥哥,你在干嘛?” 林睿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焦急的看着林智,期望着林智不要进来。 血海道:“现在的你不是我的对手,收手吧。” 虽然鸦身上威势滔天,但事实上,此时的鸦也不过就是一个空有其表的花架子而已。 这是鸦自己发动的攻击,而非林睿意愿,鸦能从林睿身上得到的元气实在少的可怜,能发动如此威压,多半还是鸦拼着受伤,强行发动的结果。以这样的实力,也许能轻而易举的收拾了林睿和云飞这样的人,但对上血海,鸦就显得势单力薄了。 同时鸦也看得出,血海也就是用了两分力气,如果真的惹恼了血海,血海反过来力挫自己,鸦的脸面上也不好看不是? 鸦冷哼一声,瞬间便收起了身后的黑雾。然后狠狠的看了林睿一眼,那眼神,看似无情,但又好像充斥着无尽的怨恨。 灵器一旦认主,就算是像鸦这样的一品灵器,也会因为使用者的实力所限而不能发挥出完全的力量。本来几乎在站在修真界顶点的鸦,现在却因为林睿的缘故而跌落谷底,鸦不可能不怨恨林睿,即便鸦是在已经发下了血誓的情况下。 而在鸦收手的时候,血海便也将血刃连同身后的血雾都收了起来,刚刚还如同鬼域一般的房间,瞬间便恢复了正常。 而林睿和云飞则有些气喘,林睿脸上满是细密的汗珠。 虽然鸦和血海都没有使用任何实质上的力量,但仅仅是威压的对抗,已经让林睿和云飞感到了深深的压迫感。那是一种弱者对强者本能的畏惧,根本让人无从反抗。若非血海有意护着两人,恐怕林睿和云飞就不会仅仅是心境波动那么简单了。 等林智揉好了眼睛,驱散了一些睡意的时候,房间中早已经恢复了平静,而林智似乎也半点都没觉察到房间中的变化。 林智在看到血海的瞬间,便飞快的跑到血海身边,扯起血海的衣服,一脸笑容道:“师父,你回来了?小智好想你。” 血海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道:“才两天不见,这就想我了?” 林智小鸡啄米似地点头,脸上满是开心的笑容。 鸦冷冷的看着林智,然后微微眯起了眼睛,悄然声息的站到桌边。 血海笑道:“小睿还要休息,我们出去吧。” 林智一愣,然后有些怯怯的看着林睿,低下头去,闷声道:“哥哥?” 林睿疲惫的脸上也露出淡淡的笑容,了然道:“没事,我不生气了。” 林智脸上立马就升起天真的笑容,好像从没有什么yīn霾,能长久的笼罩林智的心一样。从这方面来说,心智受损,也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当血海、云飞和林智都出去之后,鸦冷冷道:“那个是谁?” 林睿当然明白鸦所指的是谁,只是冷淡的看了鸦一眼,然后垂下目光,淡淡道:“我弟弟。”募地,林睿猛的抬起眼睛,眼神冰冷的看向鸦,以一种充满了杀机的口吻道:“如果你敢打他的主意,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血海能轻松的压制此时的鸦,但是,这不代表林智也可以。血海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看着林智,鸦若是真的对林智下手,林智绝没有半点反抗的能力。 虽然林睿与鸦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再经过这一番事情之后,林睿对鸦也算有了一定了解。 鸦现在是恨极了林睿,那只邪恶的乌鸦会做出什么事来,林睿真是不敢想象。 鸦歪了歪脑袋,以一种嘲讽的口气道:“你这是在威胁我?” 林睿死死的盯住鸦,墨sè的眸子中,闪烁着坚定的jīng光。那是一种即便魂飞魄散,也绝对不会动摇的坚定信念。 鸦瞬间便移动到林睿身前,暗红sè的左眼对上林睿的左眼,yīn恻恻道:“如果早上两百年,本大人一定会忍不住摧毁你,把你的信念,连同你的灵魂一起毁灭。就像……” 刹那间,林睿只看得到暗红一片的左眼,忽然看到了血染江山,尸横遍野的幻象。林睿绷紧身体,牙齿被咬得“咯咯”作响。 其实给林睿压力的,倒不是血腥残酷的幻象,而是其中传来的,一种充斥着邪恶、黑暗的气息,一种好像能毁灭一切的气息。 鸦缓缓的向后撤了撤,然后用一只翅膀指向林睿的眼睛,黑sè如缎的锋利羽毛,几乎就要挨到林睿的眼睛。或者说,只要鸦向前移动半分,林睿的眼睛就绝对不可能保住。 此时,尽管林睿也很清楚自己面临的危险,但是,僵硬的身体却根本不允许林睿做出任何躲闪的动作。这种感觉,比血海和鸦相斗之时更加强烈,强烈到林睿甚至想要放弃自己的xìng命。 “噗”的一声,鸦猛的收回翅膀,做出了一个类似握拳的动作。而就在那一瞬间,鸦加诸在林睿身上的威压,却也完全解除了。 “就像,毁掉一件完美的瓷器。”鸦顿了顿,轻笑道:“毁掉完美的东西,那种感觉还真是美妙啊,美妙得更人无法自拔。”鸦微微低着头,语气中满是怀念。而鸦那一双一直没有丝毫波动的眼睛,此时竟然闪烁着偏于黑sè的暗红sè光芒,诡谲无比。 林睿紧紧地皱起眉头,尽管是鸦在说话,但林睿却觉得口干舌燥,喉咙一阵阵的冒烟,根本无法开口打断鸦的话。 片刻之后,鸦眼中的jīng光完全隐去,又恢复了这般毫无感情的样子。 “呵呵。”鸦发出两声完全没有感情的轻笑,淡淡道:“但是现在,岁月不饶人,本大人已经没有那么多的jīng力享受那么美妙的感觉了,真是可惜啊。” 林睿眼神闪烁,尽管刚刚一直处于鸦的威压之下,但此时还是直视鸦的目光,冷冷道:“变态。” “呵呵。”鸦再度轻笑,诡笑道:“小子,如果你一定要这么说的话,本大人可能真的会对你那个天真可爱的弟弟下手也说不定。”鸦盯着林睿,缓缓道:“如同初生的婴儿一样纯净无暇的灵魂,只是看着,就会让人升起一种想要毁掉的冲动。亲手将那样的灵魂推向无尽黑暗的深渊,你说,那种感觉是不是很美妙?” 募地,鸦眉心忽然闪过一道紫sè的光芒,细细的锁链从虚空中出现,鸦的身体被瞬间打开,锁链牢牢的将鸦束缚住,并且渐渐收紧,鸦的身体发出很轻微的“吱吱”的声音。 林睿的身体微微颤动着,呼吸混乱,怒声道:“我再说一次,不要打小智的主意。” 鸦依旧轻笑,似乎略显惊异道:“凭你现在的力量,竟然还能使出枷锁,本大人是不是有点小瞧了你?嗯?”尽管鸦全身都被紫sè的锁链紧缚,但还是闪身到林睿眼前,歪着头,探究道:“还是说,你只有身处绝境之时,它才会出现?”没等林睿说话,鸦忽然抬起翅膀。 锁链的声音,清脆而冰冷。 鸦的翅膀轻轻的点在林睿头顶,淡漠道:“你该休息了。” 就在鸦碰到林睿的瞬间,林睿的呼吸忽然一窒。然后,林睿便疲惫的闭上眼睛,重重的倒在了床上。 而与此同时,紧紧缠绕在鸦身上的锁链也完全消失了。 事实上,林睿的身体和jīng神在连番折腾之下都已经达到了极限,而鸦最后的那一下,虽然并没有用什么力气,但却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林睿才会因过度疲劳而沉沉睡去。 鸦活动了一下身体,冷冷道:“真是令人讨厌的东西。” 这句话,却也不知道是说林睿,还是缠在自己身上的锁链。不过事实上,两者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竟然敢说本大人变态?其实,本大人的爱好只不过是特殊一点罢了。”鸦将头转向一边,对着空气道:“那么天真可爱的孩子,怎么让人狠的心下手呢?本大人怎么会做那么残忍的事?呵呵……”说完这句,鸦便闪身到林睿身边,然后好不客气的直接把林睿从床上踢了下去。 看着地上的林睿,鸦淡淡道:“本大人睡床,你没什么意见吧?不说话的话,就当你同意了。” 即便被从床上踢下来,林睿还是处于昏睡之中,根本不可能回答鸦的话。于是,鸦便大摇大摆的睡在了床上。但是即便鸦完全展开了身体来睡,还是显得很小。 …… 血海缓缓的收回盯着鸦的灵识,喃喃自语道:“真是惹上了难缠的家伙啊。” 事实上,在鸦出手对付林睿的时候,血海便清楚的感受到,鸦并没有说半句假话。如果是在以前,就算鸦的处境和此时一样,恐怕还是会不惜一切代价毁掉林睿,哪怕一同毁灭的,还有鸦自己。 如果说鸦的嗜好变态的话,那么在满足自己这种嗜好的时候,鸦就是一个疯子,而且还是一个jīng神正常的疯子。一个这样的一品灵器完全展现实力的时候会可怕到什么地步,甚至血海都不敢想象。血海下意识的看向刀架上的血刃,眼中闪过一道狰狞的血光。 不过万幸的是,就现在来看,鸦的对这种嗜好的兴趣好像减弱了一些,起码鸦并没有立即对林睿下手。 带着这种的一个危险人物在身边,血海也不知道这对林睿来说到底是福是祸。不过,林睿竟然能以枷锁的方式强行拘禁鸦,想必林睿应该会解决好所有事的吧? 血海眼中闪烁着jīng光,当年是林智,现在又是林睿。其实血海也很想知道,林睿、林智两兄弟身上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 求推荐的说~~ 第十八章 践行誓言 - 鼎天志 - 陈晓 () “上使,这是小人从人类城镇弄来的美酒,上使尝尝?” 一头披着锦衣华服的巨狼殷勤的向一个端坐在石桌之后的中年男子递着酒壶,巨大的狼头虽然依旧凶恶而狰狞,但很显然,它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调整自己的表情。 那中年男子只穿着一身普通的青衫,长相粗犷,眉宇间给人一种凶狠的感觉。 男子爱答不理的应了一声,态度桀骜,任由貔牙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 男子捻起酒杯,眉宇间露出半分厌恶的神sè,冷淡道:“这也算是美酒?” 貔牙陪笑道:“上使侍奉主公左右,自是喝惯了琼浆玉液,只可惜小人能力有限,只能弄到这样的东西,望上使千万不要见怪。” “算了算了,看在你如此尽心的份儿上,这等小事,便不与你计较了。”说着,那男子便浅浅的喝了一口。 而就在那瞬间,男子眼中闪过一道惊喜的神sè,不过很快,便被男子很好的掩饰过去了。 而貔牙也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小心的落座到一边,道:“上使,小人将那血海的弟子逼死……” 男子大气的挥了挥手,不屑道:“无妨。不过就是一个人类的弟子,算什么?既然主公命我过来,这些事,你自是不用担心。” 貔牙连忙点头称是,态度谦卑。 而就在此时,有些昏暗的洞穴中忽然响起了一道嘲讽的声音,“好大的口气。” 那男子和貔牙都是一惊,而貔牙则马上站了起来,厉声道:“什么人?” 极北莽原上基本上没有什么山谷丘陵之类的地方,除了一些像血海这样有大修为的人能开辟出另一方天地,莽原上绝大部分生灵都是在地下建筑巢穴的。而貔牙所在的地方,便是貔牙势力范围中最大的地底洞穴,为了接待这位“上使”,貔牙几乎将全部力量都集中在洞口周围,有人能悄无声息的潜入到这里,也难免貔牙震惊。 更何况现在,貔牙心里更有种极为不安的感觉。不过貔牙在回头看了一眼还坐在地上的男子的时候,慌乱的感觉竟然消散了一点。 黑暗之中,缓缓的走出了两道身影,“哒哒”的脚步声,很有几分恐怖的感觉。 男子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淡淡道:“竟然能悄无声息的来到这,想必你便是血海了吧?” 而此时,黑暗中的那两道身影也完全显现了出来。一个身着血红sè长袍的中年男子,一个身着黑袍的少年,只是那少年的肩膀上,却站着一只黑sè的乌鸦。 貔牙眼中满是震惊,不可思议道:“小崽子,你还活着?” 血海冷冷的扫了貔牙一眼,淡漠道:“如此称呼别人的弟子,好像不太礼貌吧?” 貔牙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双眼瞪得好大,但就是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那男子冷哼一声,重重的将酒杯放在桌上,被血海无视,显然已经让那个男人十分不满。男 子眼神yīn冷的盯着血海,冷笑道:“本使正要去找你,却没想到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男子神态轻松道:“有什么遗言,就快说吧,本使可不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 鸦看向血海,嘲讽道:“有人可是很看不起你啊。” 血海很是淡漠的一笑,然后举步缓缓的走进男子。 而就在血海移动的瞬间,本来还十分轻松的男子,全身忽然便被冷汗浸湿了,全身止不住的颤栗着,眼中满是震惊的神sè。 貔牙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半截,颤声道:“上使?” 男子的牙齿“咯咯”作响,十分艰难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血海在那男子身前站定,居高临下的看着男子,淡笑道:“有什么遗言,就快说吧,我血海也不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 男子双拳紧握,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尽管全力抵抗,但还是承受不住血海的威压。这也就说明,血海和他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上的人。而极北莽原边缘竟然有如此厉害的人物,完全是那个男子没想到的。 男子剧烈的喘息着,爆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嗯?你的疑问,我可没必要给你解答。”顿了顿,血海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道:“没有别的什么话了?那我就……” 血海缓缓的伸出手,而男子则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巨大危机感。 在血海碰到自己之前,那男子用尽全身力气,爆喝道:“我家主公不会放过你的。” 血海的动作微微一顿,挑了挑眉,轻笑道:“你口中的主公,是何人?” 男子喘了口气,眼底虽然还满是恐惧,但脸上却带着崇敬的表情,继而轻蔑的看着血海,道:“我家主公便是星野狼王,如果你敢对我不利,我家主公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星野狼王?”血海搜索了一下记忆,然后轻笑道:“好像是听说过这个名字。”血海猛的张开手掌,一掌按在了那男子头顶,淡漠道:“既然你的遗言交代完了,就安安心心的去死吧。” 说完,不及那男子反应,血海的手掌忽然往下轻轻的一按。 男子带着几分轻蔑,几分恐惧的眼神忽然定格,表情也停留在无比狰狞的状态。然后“嘭”的一声,那男子猛地爆裂开来,身体完全碎成了肉末和鲜血。 尽管血肉横飞,但血海的手掌却依然光洁,没有沾上半滴鲜血。 血海虚空一抓,漂浮在半空的那枚小拇指大小的金丹便落入了血海手中。 血海带着几分失望的喃喃自语道:“成sè不怎么样啊。”血海手上闪过一道淡淡的光芒,将那金丹直接放入了储物戒指之中。“不过有也总比没有好。”血海转身,无所谓的看着林睿,完全不理那血腥的场面,只是淡笑道:“小睿,下面就是你的事了。” 林睿向血海低了低头,道:“是,师父。” 而此时,貔牙早已经被这样的转变惊骇得说不出来话,甚至于连移动半点都做不到。 本来貔牙就是怕血海会报复自己,所以才会赶紧通知星野狼王,祈求狼王能派人过来。结果不出两个时辰,狼王竟然真的派人过来了。 其实貔牙也清楚,之所以星野狼王的动作那么快,无非就是想要肃清一下自己的地盘而已,这件事不过就是一个由头而已。本来貔牙以为血海必死无疑,根本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但现在,血海轻轻松松的便将狼王派来的人杀死,貔牙不禁暗暗后悔,早知如此,又何必去招惹林睿? 林睿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道:“貔牙,当rì我曾说过,若我逃过一劫,必将你剥皮抽筋,碎尸万段,你可还记得?” 貔牙眼中满是畏惧,身子竟然“嘭”的跪在地上,巨大的狼头重重的磕在地上,飞快道:“小人该死,小人不识少爷真容,冒犯了少爷,望少爷看在小人不知情的份上,饶小人一命吧。” 貔牙虽已达先天大成,但毕竟不是人,所谓的尊严在貔牙这儿,恐怕连个屁都算不上,只要能活命,莫说是求饶,再难看的事貔牙都会去做,这是貔牙的生存之道。 鸦轻笑道:“你要是这么说的话……” 貔牙猛的抬起脑袋,满怀希望的看着林睿,道:“少爷肯放过小人?”事实上,貔牙根本没注意到这到底是谁在说话。 林睿没等说话,鸦便道:“可以,当然可以。” 貔牙又在地上重重的磕了几个头,惊喜道:“多谢少爷,多谢少爷开恩,多……” “呵呵。”鸦极为嘲讽道:“那是不可能的。” 貔牙身子一僵,极为缓慢的抬起头,嘴角抽动,道:“少爷您……您一定是在开玩笑,对吧?” 鸦玩味的笑道:“没错,本大人就是在开玩笑。” “什么?” “你又不是本大人的猎物,本大人说什么,你不用在意。” 貔牙看向林睿,林睿手上闪过一道寒光,一把锋利的匕首滑到林睿手中。 貔牙眼中所有的希望都在片刻中转化成了无尽的绝望,随之产生的,便是决绝的杀意。 貔牙忽然暴起,巨大的浪头猛的朝林睿撞去,既然逃不过一死,那貔牙便想在临死之前,重重的给林睿一击。就算杀不死林睿,总不能让他好过就是。 林睿眼中无喜无怒,只是极为淡漠的看着貔牙。 而就在貔牙即将碰到林睿的瞬间,貔牙忽然浑身僵硬,凌厉的动作立即慢了几拍。 林睿侧了侧身子,轻轻松松的避过了貔牙巨大的身体。 身子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的貔牙重重的摔在地上,眼中满是不甘的神sè。 有血海和鸦在,貔牙想要伤到林睿,恐怕还要再修炼个千八百年的。当然,貔牙是没有那个机会了。 鸦一双暗红sè的眸子死死的盯住貔牙,威压完全加在貔牙身上。以貔牙孱弱的实力,自然连半点都动弹不得。 林睿脸sè淡漠的走到貔牙身边,手中的匕首抵在貔牙的颈间,寒光一闪。 伴着貔牙一声惨叫,林睿开始冷漠的剥起貔牙身上的皮来。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地上只剩下了一张完整的狼皮和一堆肉块,而满手鲜血的林睿眼中则闪烁着狰狞的凶光。 鸦啧啧道:“小子,你也真够变态的。” 血海眼中闪过一道jīng光,猛的闪身到林睿身边,一把扣住了林睿的肩膀。 ―――― 求推荐,求收藏! 第十九章 心魔侵蚀 - 鼎天志 - 陈晓 () “师父。” 尽管林睿身上沾染的貔牙的血迹都已经完全洗去,但却还是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这让林睿身上的气息变得十分凌厉。 血海负手而立,双眼看着天空深处,眼中带着几分莫名的神sè。 沉默了片刻,血海淡淡道:“小睿,从现在开始,先不要修炼血神诀了。” 林睿一愣,然后低下头去,低声道:“师父,是弟子做错了什么吗?” 血海转头看向林睿,慈爱的笑道:“小睿,你心魔太重,若再这样修炼下去,恐怕再难控制自己的心魔。到时候,就会变成一个只知道嗜血杀戮的魔头。”血海从怀里掏出一页薄薄的有些发黄的纸卷,道:“这篇道心诀,你当用心修炼。切记,除非燃起三盏心灯,否则决不许再修炼血神诀,明白吗?” 林睿沉默了片刻,还是闷声道:“是。” 血海眼中闪过一道无奈的神sè,将那页薄薄的纸交给林睿,淡淡道:“去吧。” “弟子告退。” 血海看着林睿的背影,眼神有些复杂。 尽管林睿一直尽力的按照血海的要求让自己变得更果断、更决绝,即便满身都沾满了鲜血也在所不惜。但是林睿骨子里,却是十分不喜欢这样的生活的。让一个讨厌血腥和杀戮的人时时与这些为伍,对林睿来说,未免太过残酷了一点。 血海微微垂下目光,如果当初他将林睿和林智送给普通人家抚养,那么现在,他们两个都应该过着平凡但安宁的生活吧?是他,单凭自己的愿望,便将两个孩子牵扯到了残酷的修真界中。不管血海表现的多像一个师父,但这点都是毫无疑问的。 若是见不到也就算了,偏偏让血海遇见了那两个孩子,他们的天赋,是血海所见过的人中最好的。说实话,血海舍不得放手,不甘心让两块珍宝平凡的渡过自己的一生。 即便当初便知道是现在这种结果,恐怕血海还是会做出一样的决定。 血海自嘲的勾起嘴角,喃喃道:“果然,我还是更适合做魔头。”说完这句之后,血海眼中已经恢复了坚定的神sè。 身为魔头,那么对于已经过去的事,就绝对不会后悔。既然已经踏上了这条路,就已经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 林睿盘膝坐在床上,腿上放着那页薄薄的纸。 虽说是纸,但入手极柔,却好像是最上等的绸缎,或者说,更像嫩滑的肌肤。 道心诀上只寥寥的写了不到百字,却也只是在介绍道心诀而已。大致的意思就是,修炼道心诀,可以抗御心魔的攻击,即便是在最紧要的关头,也不会被心魔侵蚀了心智的上等修心道法。 冲破了一重关卡,便会燃起一盏心灯,若是燃起三盏心灯,先天期的修炼便不会被任何心魔所扰,甚至包括在冲击金丹的时候也一样。 金丹、元婴、出窍、分神、渡劫、大乘,每燃起一盏心灯,便可保护自己在一个阶段内不会被心魔侵扰。而当九盏心灯完全燃起,便表示道心诀已达大成,到时九九归一,只要尚未飞升仙界,便不会再被任何心魔入侵。当然,那时便也表示修炼者已达大乘期,基本上算是站在修真界顶点了。 也许道心诀平时的作用并不是很突出,但在冲击瓶颈或是渡劫的时候,道心诀的作用便会完全发挥出来。少了心魔的滋扰,成功突破的几率最少增加了三成,活下去的几率也是大大的增加了。 而血海要林睿修炼道心诀,更主要的目的是为了压制林睿的心魔,血海也不想自己培养出一个被心魔吞噬了神智的弟子。 鸦站在林睿对面,淡漠道:“你心魔很重?” 林睿眼神闪烁了一下,下意识的握紧了双拳,淡淡道:“算是吧。” 鸦轻笑道:“这个,本大人倒是可以帮你一把,怎么样?” 林睿挑了挑眉毛,十分怀疑道:“你?” “小子,你不是见过本大人的力量了?” 林睿一愣,而鸦则飞快的闪身到林睿眼前,暗红sè的眸子直接对上了林睿的眼睛。 一瞬间,林睿眼前暗红一片,像是血的颜sè。 而这次,几乎就在幻象出现的瞬间,林睿便猛的抬起手,重重的打向眼前的鸦。 鸦身形一闪,轻松的避过了林睿的手,再度凌空站到了林睿对面。 林睿眼中的血sè很快便褪去,然后略显冷漠道:“算了,我自己修炼就好。”说着,林睿将手覆在道心诀上,灵识沉浸到道心诀之中。 刚进入道心诀中,林睿便感觉好像沉浸在温暖的流水中一样,一瞬间,所有的念头好像都离林睿远去的一般。 而直到此时,林睿这才注意到,那是一个淡青sè的空间,仿佛无边无际的空间中,除了林睿自己的意识,完全没有别的任何东西。 而与此同时,林睿的灵识中被好像也被注入了一团温暖的水流,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法决。 林睿的灵识在空间中凝成了一个盘膝而坐的半透明人影,从林睿的心窝开始,缓缓的出现一条条淡青sè的细线,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那正是一条条错综复杂的经络。 很快,那青sè的细线便遍布林睿全身,漂浮在周围的青sè的光点也开始缓缓的向林睿靠拢,林睿身上的经络图也越来越清晰起来。 在意识的世界中凝结出道心诀需要用到的经络图,是修炼道心诀的第一步。 说起来,就好像要在另一个世界修炼重塑自己的身体,然后吸收外面的灵气一样,只不过在这儿,林睿吸收的是那青sè的光点而已。 一个人的心境完全可以像**一样通过修炼而变得更加强大,而那青sè的光点,实际上便是林睿可能拥有的心境之力。这种力量是与生俱来的,就好像每一个人的天赋一般,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如果游离的力量很多的话,那么也能从另一个侧面说明,这个人的潜力也很大。而如果不修炼的话,这些力量是不会被收归己用的。 当然,这种力量也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也许会增加,但也可能会减少,但到底能达到什么样的境界,完全就是视乎个人的修炼而已。 而道心诀起到的作用,便是将灵识拉入这个世界,并且吸收这股力量。 其实修炼心境的方法也很多种,而道心诀无疑是其中最省力,最快捷的一种。 事实上,如果心境修为跟不上**修为的话,那么最可能的结局便是被心魔吞噬了意志,变成痴呆还是好的。也正是因此,没人敢轻视心境的修炼,甚至于,比修炼**更为看重。 鸦冷冷的盯着林睿,暗红sè的眼睛充斥着无尽的邪恶。 鸦昨天就用幻象攻击过林睿,这虽然是第二次,但林睿的适应速度还是大大的超乎了鸦的意料。要知道上一次的时候,林睿还是连动都不能动,而这次,林睿却在最短的时间内便恢复了过来,几乎完全没受到什么影响。 如此天壤之别,鸦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攻击变得软弱了。但事实上,鸦却很清楚,这次的攻击甚至比上次更加凌厉一些。 鸦牵动嘴角,轻笑道:“如此关键时刻,本大人怎么可以不助你一臂之力?小子,有你好看的了,呵呵……” 鸦身上飘起一团拳头大小的暗红sè血雾,血雾轻飘飘的飘向林睿,然后直接没入了林睿的头顶。 鸦诡笑道:“小子,就让本大人看看你的能力吧。” …… 平静的青sè空间中,忽然出现了一团巨大的暗红sè血雾,与林睿相比,那血雾显然算得上是庞然大物了。 血雾缓缓的飘动着,形状也开始快速的变幻着,到达林睿身前的身前,血雾俨然已经变成了一只面目可憎,表情狰狞的可怕鬼影。而在它尖锐的爪子挨到林睿的瞬间,鬼影那狰狞的身形忽然消失,只是原本半透明的林睿,此时则变成了暗红sè,一条条青sè的经络几乎完全看不见了。 林睿一直平静的身体,开始轻轻的颤动起来,表情也变得越来越扭曲。 而林睿原本平静的意识中,忽然变成了一片暗红sè,林睿手上拿着一把被染上暗红sè的长刀,吼叫着,疯狂的砍杀着周围所有的东西,不管是人也好,兽也好,甚至于恐怖的鬼影,都被发狂的林睿斩于刀下。 一片被红月笼罩的暗红sè荒原上,只有鲜血、残肢、尸体,以及无孔不入,几乎逼得人发疯的各种惨叫。 没人知道那些家伙是从哪里出现的,但却好像无穷无尽,永远都杀不完一般。 尽管眼前血肉横飞,但林睿却好像已经丧失了全部的感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毁灭一切,灭掉出现在眼前的所有的东西。人也好,鬼也罢,通通一刀砍死。 而另一方面,林睿又好像旁观者一样注视着所有的一切,而此时的林睿,心里会觉得难过,就好像握着血刃,渴望而又抗拒着鲜血那般难过。 就在此时,暗红sè的空间猛然消失,一道小小的身影忽然向林睿扑了过来。 ―――― 求推荐的说^_^ 第二十章 迷失自我 - 鼎天志 - 陈晓 () 林睿脸sè苍白的躺在床上,虽呼吸均匀,但却不见任何转醒的迹象。 血海将搭在林睿脉门上的手放下,然后眼神凌厉的看向一边若无其事的鸦,冷声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鸦无所谓的看了血海一眼,淡漠道:“什么都没做。” 血海怒视鸦,眼中闪烁着几分冰冷的杀机,“若非你从中捣乱,小睿只不过是修炼一篇道心诀而已,又何至于此?” “呵呵。”鸦轻笑,道:“那小子之前修炼的是魔门法决,现在你又让他修炼道门法决,会发生这样的事也是你一手造成的,同本大人有什么关系?” 血海微微眯起眼睛,冷冷道:“你莫要在此巧言令sè,两种法决会不会起冲突我比你清楚。”血海冷哼一声,冰冷道;“鸦,你莫要忘了你曾发下的誓言。” 鸦不屑,冷冷道:“本大人的记xìng没那么不好,本大人说过了,那小子的事与本大人无关,你若是不信,本大人也没办法。” 血海盯着鸦看了一会,最终还是移开目光,将注意力都放在了林睿身上。 林睿的身体并没有任何异常,但偏偏昏睡不醒,意识完全沉寂了下去,这与心魔入体的情况完全一样。 修炼道心诀的过程中,虽然也会与心魔对抗,但那一定都是在修炼者能接受的程度进行的,而且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林睿才刚刚修炼,断不会被心魔侵蚀到如此地步才对。 说鸦没有动手脚,血海是怎么都不会相信的。但现在鸦抵死不认,血海却也没什么办法。 …… 无尽的虚空之中,一道小小的青sè身形出现在林睿前方。 那孩子天真的笑脸好像一道阳光,驱散了一些林睿心中的yīn霾。林睿充斥着嗜血渴望的心,一瞬间好像平静了不少。 尽管那个孩子距离林睿算不上太远,而且那孩子是向着林睿奔跑的,但不知为何,他却离林睿越来越远,好像随时都会消失在天际尽头一般。 林睿下意识的向那道身影追逐而去,但就在刹那,一道灰sè的身影忽然出现在那孩子的身后。一头比普通灰狼大上两倍的灰狼张着大嘴,一口狠狠地向那孩子咬了过去。 一瞬间,林睿的眸子都红了。而那个一直处于旁观中的林睿,此时也完全的和另一半合二为一。 任何人总是有善恶两面的,那个一直在杀戮和另一道没有实体,但真实存在的意识便是林睿的人xìng两面。一个顺从了嗜血的召唤,而另一个则拼命的抗拒着。但现在,在那个弱小的孩子面前,两道意识最终融入一体,都向着残暴嗜血的方向发展。 恍惚间,林睿好像又回到了六年前。 林睿拼尽全力的靠近那灰狼,同时狠狠的挥出一刀,血sè的刀光妖冶而霸道。 “噗!” 鲜血喷溅的声音,刀刃入肉的声音,骨骼断裂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巨狼被林睿一刀拦腰斩断,血肉模糊的身子重重的摔在地上 但是,巨狼身前的那个孩子,此时却也失去了半个脑袋,灰白的脑浆和殷红的鲜血组成了一幅诡异的图案。那小小的身子,轻的好像一片枯叶,所有的生机,都被快速的抽去了。 尽管事实上,那巨狼根本没有挨到那孩子一点,但此时此刻,林睿已经无法考虑那么多的事了。林睿眼中的,只有那个残破的尸体。 六年前林睿没保护好林智,如今林智却落得个更加凄惨的结局。是梦是幻,林睿已经分不清,或者说,林睿已经根本不在乎了,林睿心中的愧疚、愤怒都转化成了一股无尽的杀意。 林睿的身子剧烈的颤抖着,仰天发出一声怒吼,那声音,惨烈之极。林睿眼中猩红一片,除了嗜血的杀意,便再无其他。 而就在此时,周围的环境竟然又变成了那片暗红sè的荒原,一轮暗红sè的圆月高悬,充斥着血腥的味道。 林睿双手握着长刀,猛的冲入到周围不断涌现的人群中。手起刀落,血花飞溅,看着一具具尸体倒在自己面前,林睿心底却愈加的渴望鲜血,渴望杀戮。心中那股挥之不去的悲愤,在鲜血的洗礼中变得更加难过,继而快速转变成一种想要毁灭一切的更加疯狂的杀意。 林睿就这样砍杀着,不知疲倦,亦没有终点。 募地,源源不断出现的人在瞬间便消失了。一瞬间的转变,让脚踏着无尽尸体的林睿根本无所适从。 …… “嘭”的一声,林睿如诈尸般直挺挺的从床上站起来,双眼毫无焦距的看着前方。 鸦淡漠的看着林睿,无所谓道:“这不是醒了?” 而血海眼中却不见任何放心的神sè,林睿身上的气息很是散乱,说实话,林睿现在的情况比昏迷不醒之时更加糟糕。 血海皱眉,沉声道:“小睿!” 林睿极为僵硬的转过头,居高临下的看着血海,那一双无神的墨sè眸子中,很快便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血光。 林睿怒吼一声,猛的扑向血海,张嘴便向血海的脖子咬去,状若疯狂。 血海微微眯起眼睛,轻巧的侧过身子,一记手刀直接砍在林睿的脖子上。同时扭动了一下腰身,伸手接过浑身僵硬的林睿。 只看了一眼,血海便知道林睿此时已经完全丧失了神智,所以不管血海对他说什么,林睿都是不可能清醒过来的。所以血海便采取了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先把林睿打昏,让他安静下来,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而没等血海将林睿放到床上,林睿忽然睁开了眼睛,同时猛的握住血海扶着自己的手臂,张口便咬了下去。 变化只在瞬间发生,血海虽然也是一惊,显然也是没想到林睿竟然没有昏过去。但血海还是极为迅速的出手,一把扯住了林睿的衣领,然后狠狠的向后一拉。 林睿被血海拽了一个趔趄,膝弯磕在床边,一屁股坐到了床上。不过尽管如此,林睿却还是没有放开抓着血海的手。林睿挣扎着向前,口中发出含混不清的嘶吼,同时双腿也没闲着,胡乱的乱踹着。 鸦淡淡的看着张牙舞爪的林睿,以幸灾乐祸的口气道:“哟?变成野兽了?” 血海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扯着林睿衣领的手猛的放开,迅如闪电般缠上林睿的左臂,“咔”的一声之后,血海干净利落的卸下了林睿的手肘关节。没等林睿体会疼痛,血海又如法炮制,将林睿的右手手肘也卸了下来。几乎与此同时,血海瞄准时机,在林睿两块膝盖骨下踢了两脚。 血海的全套动作一气呵成,几乎一眨眼的功夫便完成了所有的动作。 事实上,当血海放开了林睿的衣领之后,林睿便猛的向前一扑,张口咬向血海的胳膊。而此时,血海却猛的震了一下手臂,弹开林睿的双手,将手臂抽了回来。 林睿用力过猛,四肢又不听使唤,这次,却是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只是林睿似乎一点都感觉不到疼痛,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趴在地上,依旧挣扎着爬向血海。 血海皱眉,手上闪过一道血sè光芒,猛的打入了林睿眉心。 林睿口中发出一声低吼,双眼一翻,脑袋重重的磕在了地上,昏了过去。 而此时,血海却看向门口。 云飞张开双翼站在门口,不大的门几乎被云飞遮挡的密不透风。 林睿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就算是云飞和林智都不可能不知道。 云飞看着地上的林睿,然后眼神凌厉的盯着血海,沉声道:“大哥怎么了?” 血海伸手扯起林睿,随意的往床上一扔,淡淡道:“没什么,小睿累了,歇歇。” 而此时,云飞身后传来一道焦急的声音,“飞飞,哥哥怎么了,你让我进去啊。” 血海给云飞使了个眼sè,云飞看了林睿一眼,然后直接转身,笑道:“大哥要休息,我们就不要打扰他了。”说着,张开翅膀搂着林智就往外走。 林智担心的回头向房间中看去,“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老头子都说大哥没事了,难道你连老头子的话都不信?”不等林智答话,云飞便笑道:“对了,我还有一件好玩的事要告诉你,你要不要听了?” 云飞和林智的声音渐渐远去,血海看着林睿,脸sè凝重。 林睿修为尚浅,根本无法引动如此厉害的心魔,而也正是因此,一些域外心魔也不会对林睿有什么兴趣。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鸦在林睿修炼的时候引入心魔,所以林睿才会像现在这样迷失了自我。只是事已至此,再追究是谁的责任根本无济于事。 血海冷冷的看着鸦,道:“收回心魔。” 鸦淡漠的看着血海,极不负责任道:“晚了,那小子已经迷失了心智,就算现在收回心魔,他也不可能恢复过来了。” 血海眼中杀机爆闪,一双拳头被捏的“咯咯”作响。 鸦腾起身体,凌空而立,冷冷道:“不用那样看着本大人,本大人不过就是想帮那小子一把,谁知道他心智那么脆弱,连这么点心魔都对抗不了。” 血海冷冷的看着鸦,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现在能说什么?不管血海怎么说,怎么做,都不可能有任何改变。 心灵的损伤,远比**的损伤更难恢复。就算是伤的破破烂烂的身体,只需一颗灵丹便可恢复如初,而现在林睿迷失了自己,这就远非一颗丹药能解决的问题了。 想要战胜心魔,就只能靠林睿自己。如果办不到,恐怕林睿就会这样一直沉睡下去,直到身体达到极限,魂归幽冥。 第二十一章 命悬一线 - 鼎天志 - 陈晓 () 入夜,林智悄悄地溜进林睿房间。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林睿,林智眼中尽是无措和担心。 林智扯着林睿的袖子,低声啜泣道:“哥哥,小智以后会听话的,哥哥不要死,哥哥快点醒过来好不好?”林智将头抵在林睿手上,稚气的小脸上满是泪痕。 黑暗之中,忽然亮起了两点暗红sè的光芒。 鸦施施然站在林智头顶,轻笑道:“你想救他?” 林智一愣,有些茫然的抬起头。 林智看着鸦,眼中闪烁着泪光,道:“鸦大人,您能救我哥哥吗?”会顺从鸦的意愿叫它“鸦大人”的,也只有林智一个。 鸦眼中闪烁着淡淡的暗红sè光芒,声音变得有些扭曲,很是诡谲的笑道:“能救他的人,只有你一个。” 林智抬手抹了抹眼角,不解道:“我?” 鸦猛的移动到林智眼前,而林智则被鸦忽然的动作吓了一跳,直接跌坐在了地上。鸦并没有就此放过林智,身子再次向前,直到林智避无可避,鸦尖利的喙几乎碰到林智的鼻子。 鸦轻笑道:“为了救那小子,你当真什么都肯做?” 本来林智有些躲闪的目光,忽然变得坚定起来,那一双大大的眼睛直视鸦,然后重重的点头,道:“只要能救哥哥,我什么都肯做。” “好!”鸦凌空而立,以一种君王般的姿态居高临下的斜眼看着林智,淡漠道:“当你身上的白衣被鲜血浸染的时候,你哥哥自然就会醒过来的。” 林智纯净的眸子中仍然带着几分不解,摇头道:“鸦大人,小智不明白。” 鸦眼中的光芒更胜,微微眯起眼睛,极具诱惑力地道:“去杀吧,杀死你见到的所有的东西,让他们的血浸染你的衣衫,让……” “鸦!” 血海忽然出现在林睿的房间,粗暴的打断了鸦的话,同时眼神极为yīn冷的盯着鸦。 “师父?” 血海将林智从地上拉起来,淡淡道:“小睿不会有事的,你不用听那只乌鸦瞎说,乖,去睡觉吧。” “可是……” 血海浅笑道:“怎么,连师父的话都不相信了吗?” 林智泪眼婆娑的看着血海,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脸上满是受伤的表情。 “骗人!师父骗人!哥哥,哥哥他……”话没说完,林智忽然哭着跑了出去。 血海想要叫住林智,但到底还是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 血海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守在林睿身边看着林睿,而现在,竟然又被鸦钻了空子。血海眼神闪烁,死死的盯着鸦。 虽然血海也隐约感觉将鸦留下可能不是一件好事,但却也不曾想,才短短两天便出了这么大的一个乱子。 鸦轻哼一声,极为冷漠道:“那两个小子血脉相连,林睿现在到底什么状况,林智不可能不清楚,这点,你是瞒不过他的。” 血海微微一愣,说实话,血海一直就把林智当成一个孩子,竟然丝毫都没有想到这点。 血海转头看了一眼床上的林睿,鸦说的没错,就算林智心智只有五岁,但这件事也不可能瞒得过林智的。本来血海是不想林智担心的,但现在看来,好像有点弄巧成拙了。 但很快,血海的眼神便重新变得凌厉起来,冷声道:“鸦,你到底要做什么?”顿了顿,血海沉声道:“你,是在报复?”报复他们以威胁的手段将他留了下来吗? 事实上,以鸦的xìng子,做出这种事也并非全无可能。 鸦却相当不屑的冷哼一声,闭上眼睛,同时将脸转到一边。 “本大人当然是在救那个小子,他身上的秘密本大人还没有弄清楚,本大人也不想他就这样一直昏睡到死。”顿了顿,鸦冷淡道:“至于你说的报复,留下来是本大人的意愿,如果本大人真的不想,现在也绝对不会在这儿,本大人还不至于为了这样的事报复你们。”鸦脸上的肌肉动了动,做出了一个类似于笑的表情,却极为yīn冷道:“本大人的报复,是任何人都承受不起的。” 一瞬间,血海只感到了一阵直透灵魂的寒意,那种感觉,简直比握着血刃的时候更加恐怖。 与血刃的嗜血嗜杀不同,鸦所传递出的,是一种纯粹的邪恶。如今鸦说出这样的话,血海却半点都不怀疑它的真实xìng。 血海暗自吸了口气,眼神依旧凌厉,低喝道:“那你为何要引诱林智?” “呵呵。”鸦带着几分不屑的轻笑道:“本大人可是在教他救那个小子,何谈引诱?”不等血海说话,鸦便冷冷道:“算了,你回去吧,本大人要休息了。还有,你最好不要再监视本大人了,不然本大人心情一个不好,倒也没准会做出什么事来。”鸦缓缓的将眼睛睁开一条小小的缝隙,冰冷道:“本大人说到做到。呵呵,你也不想那两个小鬼也弄成这个样子吧?” 血海双拳紧握,眼中毫不避讳的闪烁着狰狞的血光,而血海房间中的血刃,此时也是蠢蠢yù动。 但是,血海终究放开了拳头,身上闪过一道淡淡的血光,离开了林睿的房间。 虽然血海修为也算是不俗,但是鸦竟然能引来心魔,就算血海全力防范,鸦也总会找到对林智和云飞下手的机会的。当然,如果鸦愿意的话。 情况完全逆转,现在主动权掌握在鸦的手上,血海也只能暂避锋芒,不与鸦做任何正面冲突。如果云飞或是林智出事,也只能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而已。 不过事实上,鸦之所以能在林睿修炼的时候引来心魔,是因为鸦和林睿之间特殊的关系。更何况鸦也并非真的想要了林睿的xìng命,最多,也只能算是揠苗助长而已。 如果林睿挡住了最厉害的心魔的攻击的话,那么之后的修炼便会变得无比容易起来。当然,鸦会这么做,虽然没有杀心,但也绝对不是抱着帮助林睿的目的去的。至于会引发什么样的结果,则完全不在鸦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而如果鸦想用相同的招数去对付云飞和林智,就有点力不从心了。只不过这点,鸦是绝对不可能告诉血海的。 当血海离开后,鸦缓缓的睁开了眼睛,那一双暗红sè的眸子中闪烁着莫名的jīng光,鸦看上去有些兴奋。 鸦心中暗道:“纯净无暇的灵魂啊,如果被污秽的鲜血浸染,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呵呵,真是期待啊。”鸦眼中满是邪恶的光芒,心中冷冷道:“林智啊,真是期待你的表现啊,你会带给本大人什么惊喜呢?呵呵呵……” 鸦缓缓的合上眼睛,连同眼中的邪恶也都一并关了起来。接着黑sè的身影渐渐变淡,然后缓缓的消失于虚空中。 血海盘膝坐在床上,双目低垂,脑中不断的回忆着关于对抗心魔的办法。 虽然血海想到了不少,但那都是修炼者自己使用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外物干扰的方法。 其实这也很好理解,一个被封闭了的内心,除了他自己,又有谁能打破壁垒,继而进入其中呢?也许长时间的朝夕相处可以改变一个人,但现在林睿根本就是昏迷不醒,也不会给别人这个机会的。 如果血海以外力闯入林睿的意识,也许可以,但事后林睿必受重创,而心智的损伤,可能是永远无法愈合的。就好像林智,或者,林睿可能会比林智的情况更加糟糕。 就在血海冥思苦想的时候,血海忽的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道摄人的jīng光。 血海身形一闪,悄然消失。 小天罡阵中,血海一把扯住林智的手腕,表情有些冷酷道:“小智,你要干什么?” 林智被血海抓的有点痛,但纯净的眸子却一眨不眨的看着血海,“我要去救哥哥。” 血海眼中闪过一道无奈的神sè,手上的力道不由自主的放轻了一点。 血海耐心道:“小智,鸦在骗你,那种办法,是根本不可能让小睿醒过来的。” “不!鸦大人没有。”尽管林智眼中还带着几分泪光,但却坚定的看着血海,“师父才是在骗我!” 血海沉下脸去,冷声道:“小智!” “哥哥……我不会让哥哥死的,不会!”林智声嘶力竭的大喊着,纯净的眸子中只有坚定的光芒。而与此同时,林智开始拼命的挣扎起来,试图挣脱血海的掌控。 血海手上加重了几分力道,低喝道:“林智!” 林智身子微微一僵,总算是平静了一些。 血海无奈而又慈爱的看着林智,低声劝道:“小睿不会死的,乖,回去吧。”顿了顿,血海正sè道:“相信我,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小睿死的。” 林智的眼泪“唰”的便流了下来,无助而又慌乱的看着血海,断断续续道:“哥哥……马上,马上就要死了……我知道,我知道!”林智失声痛哭,那可怜的小模样,让血海的心一揪一揪的疼。 血海一把将林智揽到怀里,低声道:“不会的,相信师父!” 林智“呜呜”的哭泣着,空气中,好像都带着一种悲伤的味道。 而此时,血海却看向白雾深处,好像能透过阵法的幻象,看到竹林深处。 ―――― 求推荐,求收藏的说。 第二十二章 正面交锋 - 鼎天志 - 陈晓 () 安抚好了林智,血海刚离开林智的房间,便看见了站在门外的云飞。 云飞低着头,目光流连于脚下的那几分土地,沉声道;“师父,我只想问您一句实话,大哥是不是不会再醒过来?” 血海眼神闪烁,步履坚定的走到云飞身前,淡淡道:“看着我。” 云飞一愣,但还是按照血海的吩咐抬起头,那一双本该凌厉无比的眸子,此时却犹疑不定。 血海的大手按在云飞头顶,很是粗暴的揉了两下,淡笑道:“有我在,你们都不会有事,之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一样。”顿了顿,血海笑道:“现在回房间去睡觉,等你醒了,小睿一定会好好的站在你面前。” 云飞张了张嘴,但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听到血海这么说,云飞便觉得很安心。 血海笑骂道:“滚吧。”说着,不轻不重的踢了云飞一脚。 云飞只是哼哼了两声,倒也没有再和血海呛着来。 见云飞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血海一直微笑着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决绝的神sè。 血海勾起嘴角,然后大步走向林睿的房间。对两个孩子都做下了保证,血海可不打算言而无信。 血海将林睿扶起来,做出盘膝而坐的姿势,然后盘膝坐在林睿对面,一双眸子中jīng光暴闪。 血海暗自吸了口气,身上忽然开始流转淡淡的青sè光芒,充斥着一股纯正而浩大的凛然正气。当血海全身都被青芒包裹住之后,忽然伸出右手,两指成剑,猛的点在了林睿眉心。 一点青光闪烁了一下,然后消失无踪。与此同时,血海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几乎就在血海闭上眼睛的瞬间,鸦忽然从虚空中出现,冷漠无比的看着血海。 鸦冷漠的低喃道:“想闯入那小子的意识,助他除掉心魔?”鸦不屑的轻哼了一声,幸灾乐祸道:“那小子的心魔可是你想象不到的强大呢。以你的实力,要逼退心魔,但还要分心保护那小子的意识不被破坏,就算能成功,也要丢掉半条老命吧?”鸦轻笑道:“看来,你还真是相当疼爱这个弟子啊?呵呵。” 片刻之后,鸦便收起笑声,有些凝重的看向林睿。 其实鸦投入林睿意识中的,也只能算是一枚种子而已,到底能成长为什么样的心魔,完全视乎林睿自己。鸦倒是也没想到,林睿的执念是如此之重,引动的心魔竟然厉害至斯。甚至于林睿基本上没有什么反抗的机会,便被心魔夺去了意志。 虽然事情完全就是鸦引出来的,但现在鸦的力量受限,这件事要鸦解决,显然也是不现实的事。更何况鸦向来不喜欢做无用功,所以此时便心安理得的在旁边看热闹。 当血海的手指挨到林睿的瞬间,血海便感到了从林睿意识中传来的疯狂的杀意和刺鼻的血腥味。而令血海惊异的是,血腥味竟然能通过意识的接触传递过来,由此也能想象得到,此时在林睿的意识中该是一幅多么血腥的画面。 而更加令血海不安的,是深藏林睿意识之中的那一抹悲愤。血海只是稍作接触,便觉得心神震荡,心中竟然也升起了无尽的杀意和极度嗜血的渴望。 而几乎就在那瞬间,血海意识深处忽然亮起了六点青sè的光芒,一道青sè的屏障骤然在血海的意识边缘形成,阻拦着从林睿那边传来的负面情绪。 血海修为已达出窍后期,再加上使用的血刃又是至邪之物,未免被血刃蚕食了心智,血海一直都在修炼道心诀。如今,血海神府深处已经燃起了六盏心灯,那青sè的屏障,正是六盏心灯之力。 一般来说,心灯平时虽然也能保护修炼者,但若非刻意施为或者遇到了强烈的冲击,心灯之力是不会主动发动的。 虽然血海知道侵扰林睿的心魔很厉害,但为了试探心魔的力量,血海也并没有使用心灯之力。至于做出防御,也是心灯自动护住。当然,这是血海反复修炼了不知多少遍,心灯才能如此快速的做出反应。 而此刻,即便血海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有些心惊,那心魔的霸道,远远超出了血海的意料。 一瞬间的惊愕之后,血海开始全面的接触林睿的意识。而这次,因为血海有所防范,血海的心神倒是没有受到更大的冲击。 而展现在血海意识中的,却是尸骨如山,血流成河的惨烈景象,入目之处,都是干涸的血迹呈现出的暗红sè。 在那一瞬间,血海觉得天地的界限开始模糊起来,周围的景象飞速的变幻,但只有那暗红的颜sè环绕左右,却好像连自己是活人还是死人,都已经分不清了。那是一种无尽的绝望! 形似青铜烛台上燃烧的灯火开始摇曳起来,防御血海心境的那青sè光幕变得更加厚实,但还是轻轻的颤动着,显然受到的冲击不小。 血海尽可能的保持着平静,同时全力感应着周围变幻的环境。 虽然心魔是针对林睿而去的,但现在血海闯入了它的地盘,心魔也肯定不会放任血海为所yù为。但是,不管心魔怎么掩饰,只要林睿的意识尚未完全消失,那么血海总是有机会能找得到的。 募地,血海神府中的那六盏心灯猛的一亮,与此同时,血海破开重重幻象,向一道散发着微弱白光的东西追逐而去。 意识本就是没有任何形态、实体可言的,此时的血海是一团青sè的光球,而血海追逐的那个,却连血海百分之一的大小都没有,而且光芒黯淡,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一样。 虽然那白光在血影的推动下移动的很快,但血海却比它更快一步。几乎就在两息之后,血海便追上了林睿那道微弱无比的意识,并且直接将它包裹进了自己的意识之中。 而跟着林睿意识一起进来的那一点心魔,则是心灯的燃烧之下消失殆尽。 血海将林睿的意识从心魔的掌控中救出,显然激怒了心魔,血海的意识周围骤然变成了无尽的火海,一层层的火浪带着雷霆之势,不断的拍向血海的意识,似乎想将血海的意识一并撕毁了。 六盏心灯摇曳得更加厉害起来,明暗不定。 而此时,血海一边硬抗着血海的攻击,一边不断的呼唤着林睿的意识,想将林睿从沉睡中唤醒。 正所谓魔由心生,想要消减心魔的力量,就只能从林睿的意识上想办法。如果林睿醒来的话,就算不能完全抵消心魔的影响,但起码心魔的力量也会弱上很多。到时候血海带林睿冲出去,再想办法封印心魔也会容易得多。 “小睿,睡的够久了,该醒醒了。” “小睿,云飞和小智都在等着你,起来回家吧。” “小睿……” …… 尽管血海一遍遍的呼唤着林睿,但林睿的那团意识之光却是越来越小,越来越弱,而外面的心魔力量却是越来越强。 血海的意识就好像一叶在狂风暴雨中前行的小舟一样,随时都可能会被打翻,永远的沉沦于黑暗之中。 而就在此时,一道巨大的火浪猛的袭来,一直坚固的那青sè的壁垒,竟然“咔”的一声,出现了无数道细密的裂纹。几乎与此同时,一盏拳头大小的心灯忽然熄灭,那青铜样的灯座也在瞬间便布满了裂纹,然后猛的蹦碎,化为了点点青sè光芒,继而完全消失。 心灯破灭,但血海的声音仅仅是一顿,但还是一遍一遍不停的呼唤着林睿。 就在第二道滔天火浪即将袭来的瞬间,血海的意识中忽然出现了一股血腥味,准确来说,那股血腥味是从林睿意识深处散发出来的。 血海一愣,而没等血海做出任何反应,林睿的意识忽然开始蠕动起来,本来暗淡的几乎快消散的光芒也开始重新亮了起来,虽然其中隐隐带着几分血光。 而林睿的意识一好转,心魔的力量立即便消弱了下去,而血海也总算赢得了一点喘息的时间。 当林睿的意识增大了一半,并且闪烁着不输于血海意识的光芒之后,心魔放出的那狰狞的火海已经不能保持原状了,威势起码缩减了五成。 血海瞄准时机,剩余的五盏心灯好像被浇上了一道火油般凶猛的燃烧了起来,而原本出现了裂隙的青sè屏障此时也是完全恢复了正常,青光迅速的向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周围的火海也是猛地一旺,但却还是顶不住那快速迸发的青光。 很快,那青光便将火海完全吞噬,然后猛的一收,化为了一团比血海的意识还要大上一倍的光球。青sè的表皮下,流转着暗红sè的光芒,看上去有些诡异。 而此时,血海的那五盏心灯却暗淡的几乎看不见了。 血海虽然借势封印住了那心魔,但以血海的实力,若是想要将那心魔带出去,林睿的意识必定承受不住这样的冲击。虽然无奈,但血海也只能将那心魔留下来。 血海将林睿的意识放出去,然后顺着和林睿意识相连的地方,缓缓的退出了林睿的意识海。 血海点在林睿眉心的手指,猛的垂了下来。 ―――― 求推荐~~ 第二十三章 心魔难除 - 鼎天志 - 陈晓 () 血海重重的喘息了一下,然而没等血海松口气,却忽然嗅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血海一愣,下意识的以为自己还没从刚刚的幻象中恢复过来,但很快血海便意识到,这股血腥味是真实存在的。血海有些僵硬的转过头,眼中带着几分震惊。 林智满身是血的跪在床边,拉着林睿的手,低低的唤着“哥哥”。 一瞬间,血海募地瞪大了眼睛,僵立当场。 刹那间,血海忽然想到了林睿意识深处那忽然涌出的血腥味是怎么回事了。林睿和林智本就是血脉相连的兄弟,再加上林睿的心魔终究是因林智而生,如果说有人能进入到林睿封闭的意识深处的话,这个人就只能是林智。只是血海没想到,他不惜冒着巨大的危险闯入林睿的意识,但最终,竟然还是没能阻止林智那无谓的杀戮。 林智的心智只有五岁,让一个五岁的孩子去杀人,而且杀到浑身是血的回来,不用想都能知道这会给林智的心里留下什么样的yīn影。 但此时,血海又能说什么呢?责骂林智,还是夸赞林智?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的确太过讽刺了。 而对于血海的醒来,林智却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将头抵在林睿的腿上,一遍一遍的哭着唤着“哥哥”。 而此时,林睿的手指动了动,然后很是疲惫的睁开了眼睛,眼睛有些无神,显然也是还没从心魔的影响中恢复过来。 林睿一醒,最先察觉到的却是林智。 林智大大的眼睛中立即充满了神采,激动道:“哥哥,你醒了?太好了。”说着,林智直接扑进了林睿的怀里,竟然小声的哭了起来。 林睿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但没等林睿说些安慰林智的话,林睿忽然一愣,然后一把推开林智,眼神闪烁道:“小智,你,你怎么浑身是血?伤到哪里了?”说着,林睿便要跳下床,仔细的检查一下林智到底伤在了什么地方。 而此时,血海却扯住林睿的手,沉声道:“小睿。” 林睿慌乱的心瞬间便平复了不少,但看着血海苍白的脸庞,林睿眼中却更加的担心起来,试探道:“师父,出了什么事?” 血海淡淡的一笑,向林智道:“小智乖,小睿现在没事了,你去把身上的东西清理一下吧。” 林智直接从地上站起来,满是血污,又满是泪痕的脸上却露出大大的笑容,然后重重的点点头,道:“师父,哥哥,小智先出去了。”说着,便转身跑了出去。看得出来,林智很开心。 尽管林智看起来不像受伤的样子,但林睿还是有些担心道:“师父?” 血海有些疲惫的淡淡一笑,道:“小智没受什么伤,你不用担心。”话音未落,血海忽然皱了皱眉,脸sè竟然又黯淡了几分。 而此时,鸦却在一边冷冷道:“他心神受到重创,需要休息,本大人劝你还是不要再和他说话得好。” 血海瞥了鸦一眼,颇为嘲讽道:“鸦大人竟然也会有关心别人的时候?在下实在是受宠若惊。” “呵呵。”鸦轻笑道:“反正难受的不是本大人,你愿意呈口舌之利,本大人也不在乎。” 血海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脸上飞快的闪过一抹痛苦的神sè,强压下一口鲜血。 林睿扶住血海,担心道:“师父,休息一下吧。” 血海向林睿笑了笑,示意林睿不用扶着自己,然后yīn冷的瞥了鸦一眼,向林睿是使了一个眼sè,让林睿小心。 林睿只是微微一愣,便也点点头。 血海脸上露出一抹疲惫的笑容,身上闪过一道淡淡的血光,猛的从林睿的房间消失。 而刚回到自己的房间,血海却是再也忍不住,张口便是一口鲜血吐出。本来便灰暗的脸sè,此时更是十分难看。 正如鸦所料,为了救林睿,血海真的搭进去半条命。虽然最后唤醒林睿意识的是林智,但若没有血海之前的努力,恐怕林睿还等不及林智,意识便已经消散了,所以血海倒也没有做无用功。 只是此时,相比于自己的身体,血海担心更多的却是林睿和林智。虽然血海也知道当年那件事对林睿的影响很大,但却也不曾想到,林睿由此而生的心魔竟然是如此之重,想要林睿放下这个包袱,怕是难如登天。虽然现在血海封住了林睿的心魔,但事实上,林睿的处境依旧危险。 而林智真的会听从了鸦的教唆,出去胡乱的杀人,这件事会不会对林智造成什么影响血海也不得而知。 血海深深的吸了口气,尽管事情都很棘手,但现在对血海来说最重要的,却是赶快恢复自己的力量,要不然还不知道鸦会再弄出什么事来呢。血海很快便摒弃杂念,开始专心修炼起来。 而另一边,血海离开之后,林睿便冷冷的盯着鸦,却是一句话都不说。 而鸦也丝毫都不觉得不自在,一双暗红sè的眸子也是直盯着林睿。 林睿和鸦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的瞪了半天,而已经将身上的血迹清洗干净,换一件衣裳的林智却已经回来了。 林智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道:“哥哥,鸦大人说的方法还真的有用呢。” 林睿微微一愣,伸手揉了揉坐到床边的林智松软的头发,同时冷冷的看了鸦一眼,然后轻笑道:“鸦说什么了?” 林智天真的笑道:“鸦大人说只要小智身上沾满了鲜血,哥哥就会醒过来的,结果哥哥真的就醒了过来,小智真的是太高兴了。”然后林智竟然起身,正经八百的道:“谢谢鸦大人。” 林睿的身子不由自主的一僵,表情僵硬的笑道:“小智,你,你刚才都做什么去了?” 林智眼中丝毫不见暴虐的神sè,笑道:“我去杀……” “小智!”林睿猛的打断林智的话,呼吸变得有些散乱。尽管林睿也知道林智没有杀人的可能xìng很小,但还是怀着几分期待的,而现在,林睿却不想听从林智的口中说出杀人的字眼。 林智极为不解的看着林睿,眼中还是带着几分担心道:“哥哥,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林睿垂下目光,然后轻轻的摇了摇头,低声道:“小智,哥哥累了,让哥哥自己呆会好吗?” 林智点头,道:“那哥哥好好休息。”林智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是有些担心的回头看着林睿。 林睿僵硬的扯动着嘴角,向林智点点头,示意林智不用担心。 而当林智离开之后,林睿眼中忽然闪过一道无比凌厉的杀机,双拳紧握,低喝道:“鸦,你到底要怎么样?” 鸦一双暗红sè的眸子淡淡的看着林睿,极为冷淡道:“本大人做了什么?” 林睿深深的吸了口气,颤声道:“小智还只是一个孩子,如果你要报复,就直接冲我来好了,不要去动小智。” 鸦看着林睿,眼神冷漠。 其实鸦也知道,此时的林睿恨不得马上杀了他,但林睿却选择了向他服软,这说明林睿很清楚现在的情势,还有,林睿是真的和在乎林智。当然,这点鸦也早就清楚了。 心魔是来自于鸦,虽然长成什么样鸦控制不了,但鸦还是和那个心魔有所联系的。而透过那个心魔,鸦对当年林智受伤的那件事也很清楚,所以此时倒也不觉得有多意外。 半晌,鸦却轻笑道:“小子,你知道怎么样才是最折磨人的吗?” 林睿身子再次一僵,紧握的双拳,指甲已经深深的陷入了掌心。 鸦轻哼一声,冷冷道:“你现在这么说,无疑就是在告诉本大人,你弟弟对你真的很重要。你说,本大人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林睿缓缓的抬起头,那一双墨sè的眸子中,竟然闪烁着一层淡淡的血光。林睿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鸦盯着林睿,然后忽然冷喝一声。 林睿的身子一僵,冷汗瞬间便浸湿了林睿的衣服。 鸦无所谓道:“本来还想多玩一会的,你怎么那么不经逗?本大人不过就是和你开个玩笑罢了。”顿了顿,鸦冷冷的看着林睿,淡淡道:“若是再让心魔冲了出来,恐怕血海和林智都救不了你。” 林睿做了几个深呼吸,尽可能的平复着情绪,而林睿眼中的血光,也快速的消散了。 林睿有些不解道:“你,刚刚是在救我?” 鸦刚刚那一声冷喝,倒也真的让林睿冷静了不少。林睿才刚刚脱离心魔的掌控,心境本来就很容易波动,虽然这是鸦引起的,不过看起来,鸦好像并不想让心魔再度出来的样子。 鸦淡淡道:“本大人可没兴趣做这种事,只是如果你醒不过来,你身上的秘密本大人岂不是永远不知道了?”轻哼一声,鸦淡漠道:“修真界险恶,重要的东西,还是少让别人知道得好。” 沉默了半晌,林睿沉声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鸦瞟了林睿一眼,淡淡道:“你指什么?” “为什么,要让小智做那种事?” 鸦轻哼一声,冷冷道:“你的心魔由他而生,若是那小子一身血污的回来,对你的刺激是最大的,这也算是以毒攻毒了。”鸦轻笑,“而且看起来效果还不错。” 林睿看了鸦一眼,随即便避开鸦的目光,淡淡道:“还有呢?” 鸦微微眯起了眼睛。 ―――― 求推荐的说。 第二十四章 三盏心灯 - 鼎天志 - 陈晓 () 鸦眯起眼睛,冷淡道:“还有?” 林睿冷笑一声,缓缓的抬头看向鸦,那一双墨sè的眸子中,闪烁着莫名的jīng光。 “将林智纯净如出生婴儿般的灵魂推向血腥黑暗的深渊,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至于救我,无非就是引诱林智的手段而已。” 鸦盯着林睿看了一会,然后无所谓道:“怎么?还在想要杀了本大人?”顿了顿,鸦无所谓的笑道:“其实现在也不算太迟。” “呵呵。”林睿低笑,眼中闪过一抹狰狞的凶光,诡谲道:“不。” “哦?”鸦斜眼看着林睿,冷淡道:“为什么?” 林睿露出冰冷的笑容,道:“有你这样危险的人在身边,无疑会加速我的成长,试问我又怎么舍得杀死你?” 鸦冷漠的眸子中闪过一道异sè,诡笑道:“在危险中激励自己的成长?可能成效很快,但……”鸦猛的移动到林睿面前,眼睛几乎和林睿的眼睛贴在一起,冷笑道:“稍有不慎,你的小命可就不保了。小子,你可要当心玩火**。” 林睿扯动嘴角,淡淡道:“如果连你都对付不了,在凶险的修真界,也不会有我林睿的立锥之处。”林睿动了动眼珠,轻笑道:“再说,想必你也不会轻易让我死去吧?鸦大人!” “呵呵。”鸦轻笑,身形一闪,远离了林睿。鸦眼中流转着诡谲的暗红sè光芒,轻笑道:“小子,你还真是有些超出本大人的意料。” 游走于刀锋上的舞者,这正是鸦喜欢的。或者说,鸦喜欢的,是倒在血泊中的完美舞者,而鸦也享受着这样的过程。 鸦微微眯起眼睛,诡笑道:“那你这个可爱的弟弟呢?他怎么办?本大人可是很乐意毁掉那样纯净的灵魂的。” “呵呵。”林睿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冷笑道:“我会保护他。”顿了顿,林睿冷冷道:“不论对面的是你,还是别的什么人。” 鸦眼中募地闪过一道暗红sè的光芒,带着几分不屑的轻笑道:“小子,口气倒是不小。” “呵呵。”林睿勾起嘴角,冷笑道:“那就看看,我能不能保护得了他好了。” “拭目以待。呵呵。”笑声未落,鸦忽然消失在林睿面前。 林睿看向窗外,银sè的月光下,外面倒也算不上黑暗。但不远处的竹林还是隐隐绰绰的看不清楚,黑暗之中,似乎潜藏着什么未知的异兽。 从林睿修炼道心诀,然后被心魔入侵,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 虽然真实的世界中只过了两天,但对身处幻象中的林睿来说,甚至比两年,甚至二十年都长。试想一下,如果几年,十几年的时间内都在不停的杀人,不断的承受着心灵的煎熬,当他从那样的处境中脱离的时候,意志会被磨练到怎样的地步? 经过心魔这一通折腾,林睿虽然算不上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但若论意志的坚韧程度,恐怕就是相比于血海都不遑多让。当然,这也并不是说林睿的心境修为有多强。 这就好像用桶装水一样,意志的强度便是桶,而心境修为则是里面的水。只有桶的容积够大,才能容乃更多的水。当然,如果只有桶存在,也是没有什么意义可言的。 而也正是经历了这一番磨练,林睿才能对鸦说出那番话来,或者说,是林睿才能做出这个决定来。 其实林睿这么做,不仅仅是将自己,更是将林智、云飞,甚至血海都置于危险之中。但是反过来说,也只有在这样危险的处境下,林睿才不得不快速的成长起来。这一点,林睿通过心魔的磨练已经十分确定了。 虽然一开始就把强大无比的敌人放在面前很危险,但如果赢了他,那么其他人也就不足为惧了。如此气魄,是之前的林睿不可能拥有的。 或者说,是林睿的心理也变得有些不正常了吧?毕竟,在心魔那般折磨之下,没有谁还能真正的保持本心吧? 林睿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便又开始修炼起道心诀来。 而就在林睿进入到意识海的时候,便立即注意到了被青光包裹着的那团巨大的光球,也就是,那个强大的心魔。 而再次见到它,林睿却并没有产生任何恐惧的感觉,甚至还有些跃跃yù试。但是想到之前鸦的话,林睿却也没有将这样的想法付之于行动。 林睿凝成的半透明身体开始出现青sè的经络,而这次,几乎在一刹那便遍布了全身。 接着,林睿按照道心诀上的记载,先将需要用到的经络熟悉了一下,然后像在外面吸收天地灵气一样,开始吸收外面的那些青sè光点,然后按照既定的经络开始运行。 随着青sè光点的涌入,一些经络开始变得更加清晰,而另一些则开始变淡,直至完全消失。最后,林睿依旧是那个半透明的身体,但体内的经络却已经变得单薄,只剩下了一条不断的运行着心境之力。 募地,林睿只觉得心头一震,瞬间便有一种明悟的感觉。而与此同时,林睿身上剩下的那些经脉开始快速向心口的位置收敛,片刻之后,经脉完全汇聚完成,形成了一个青sè的心脏。 心脏跳动了一下,而与此同时,心脏忽的变成了一团青sè的火焰。而就在火焰燃起的瞬间,林睿那以意识形成的身体却好像遇到阳光的冰雪般消融,变成了一滩液体。 当林睿的身体完全化成了液体,液体忽然开始扭曲颤动起来,然后快速的变成了一只烛台样的东西,出现在了那火焰之下。而就在挨到那青sè火焰的瞬间,原本半透明的烛台快速的染上了一层青绿sè,看上去有些像青铜。而那烛台之上,也开始浮现出简单而庄重的花纹。 明明以意识凝成的身体已经化为了烛台,但林睿却一直好像旁观者一样看着这整个过程。 而就在那烛台不再变化之后,那烛台之旁,青sè的光点开始汇聚,继而快速的形成了一具林睿的身体,而林睿的意识也被拉入那具身体之中。 虽然这并非林睿主动完成的,但毕竟都是自己的力量,林睿也不觉得有半点不适。 林睿伸手一招,那大概有一尺长的烛台便飘到林睿手中。 林睿仔细的端详了一下那盏心灯,虽然林睿之前倒也想过心灯会是一副什么模样,但显然这还是有些超出了林睿的意料。 那心灯除了火焰的颜sè有些异样,下面的灯台完全与最普通的没什么两样。明明只是意识凝成的东西而已,但林睿却觉得它很真实。 林睿心念一动,意识便寄身在那心灯之中,其实就算身在其中,但看到的东西也并没有什么不一样。不过这果然和林睿想的一样,不管是心灯还是那具身体,林睿都能cāo控自如,倒也简单的很。 林睿退出心灯,然后开始修炼第二具身体。 与第一次的步骤基本一样,只是心灯占去的那部分经脉,此时却没有再次出现,而另一套完全不同的经络运行图则出现在了林睿的意识中。然后,便是有些枯燥的修炼。 当林睿顺利的燃起三盏心灯之后,便退出了意识海。 三盏心灯,林睿修炼的很是顺利,也并没有感到有多吃力,如果林睿愿意,再修炼下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林睿此时却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当林睿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好是清晨时分,虽然在意识海,但林睿还是可以大致推算出外面的时间的,而现在,与林睿的估计倒也没差多少。 鸦依旧漂浮在林睿斜上方,冷淡道:“刚刚才被心魔袭击,竟然马上又去修炼。小子,你还真是没记xìng呢。” 林睿看都没看鸦,只是淡淡道:“我认为以你的骄傲,是不屑于用同一种办法对付我的。”说着,林睿从床上下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呵呵。”鸦轻笑,玩味道:“你倒是了解本大人?”顿了顿,鸦诡笑道:“但是你不觉得,本大人有时候也有做些出人意料的事?” “鸦大人做的事都很出人意料。”林睿淡漠的看向鸦,面无表情道:“但是这次你没有。”林睿再次修炼道心诀的时候,鸦并没有再次捣乱。 “嗯……”鸦冷笑道:“也许是下次。” 林睿轻哼一声,淡淡道:“那就下次再说吧。” 话虽如此,但林睿却十分确定,鸦是不可能再一次放出心魔的。而且即便鸦真的这么做,难道林睿还能因为顾忌鸦而永远不修炼不成?逃避总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林睿也不再和鸦说什么,举步走向门外。 站在血海的门口,林睿微微低头道:“师父?” 片刻之后,血海淡淡道:“进来!” 林睿推门而入,一进门,便看到了盘膝坐在床上的血海。 血海此时的脸上虽然也算不上太好,但比起昨天来,却也是好了不少。 除非血海特意吩咐,否则不管出了什么事,血海都会在清晨结束修炼,也正是因此,林睿才会在此时求见血海。 尽管林睿知道血海修为jīng深,但此时还是不免担心道:“师父,您的身体怎么样?” 第二十五章 人阵合一 - 鼎天志 - 陈晓 () 血海浅笑道:“无碍。” 站在虚空的鸦不轻不重的冷哼一声,似乎有些不屑。 血海看都不看鸦一眼,只是笑道:“小睿,怎么这么早就过来?” 林睿眼中闪烁着jīng光,沉声道:“师父,弟子想知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随时知道一个人的行踪。” 血海一愣,不过很快便也明白了林睿的目的。 其实之所以现在会弄出这么多事来,无非就是几天前林智忽然失踪引起的。如果林睿能随时知道林智行踪的话,这种事就绝对不会再发生了。 血海沉吟了一声,思索道:“想知道一个人行踪倒也不算困难,只要布一个灵阵便可以解决。” 林睿却摇摇头,低声道:“师父,阵法只能在特定的地方发动,如果在外面……”如果林智在外面失踪了,那这种办法就行不通了。 血海点头,道:“不错!如果是灵符的话……”顿了顿,血海摇头道:“虽然用灵符也能办到,但灵符的威力毕竟有限,如果超过了一定范围,灵符便也失去了作用。” 虽然灵符中也有一些攻击力或是防御力强大的,但是像这种找人的辅助xìng灵符,威力根本不能与其他的灵符相比。 其实血海说的这两种办法,林睿之前也想到过,但都被林睿给否定了,而无奈之下,林睿才会来向血海求助。 前车之鉴后车之师,林睿不想林智又一次莫名其妙的失踪。虽然这样一来林智几乎完全没有zì yóu可言,但与之相比,林睿更在乎的却是林智是否安全。 半晌,血海摇摇头,沉声道:“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了。” 而此时,鸦却冷冷道:“未必!” 血海眼中猛的闪过一道寒光,眼神凌厉的看向鸦。 鸦根本不理血海的目光,只是冷淡道:“阵法的局限在于不能到处移动,灵符的局限在于威力太小,那么只要将两者合二为一,问题便迎刃而解。” “合二为一?” 血海皱眉,此事说来简单,但实际cāo作起来可能xìng却非常低。 其实灵符便是缩小的阵法,既然如此,又怎么可能将两者合二为一? 血海冷声道:“要怎么做?” 鸦淡淡道:“灵符之所以不能发挥出阵法的威力,无非就是无法承载阵法的力量而已,即便是再珍贵的材料,也总有一个极限,这便限制住了灵符的威力。而如果……”鸦微微眯起眼睛,玩味道:“有能承载阵法力量的东西,阵法和灵符不就合二为一了吗?” 血海眼中闪过一道jīng光,大脑飞快的运转着。 理论上来说,鸦说的的确是可行的,但问题是,能承载住阵法之力的究竟会是什么东西? 林睿冷淡道:“那件东西,是什么?” 鸦转向林睿,暗红sè的眸子透着邪恶的味道,冷笑道:“人类。” “什么?” 林睿不解,而血海也皱紧了眉头。 鸦移开目光,淡漠道:“人类号称万物之灵,无论是修炼亦或是潜力,都比其他生灵更占优势,以人类作为承载阵法的容器,应该是最完美的。”鸦的眸子开始亮起来,显然也是有些兴奋。 林睿微微垂下目光,人类?不管灵符是以何种材料制成的,但终究都是没有生命的东西,如果把人体做出容器,也许真的能发挥出阵法的全部威力。但是,这种事林睿闻所未闻,再加上是从鸦的口中说出来的,林睿也不得不小心谨慎一点。 鸦眼中的jīng光很快便完全消散,双眼再度变得冷漠无情,冷淡道:“当然,如果能以神兽为容器的话,效果应该更好。”鸦轻笑,玩味道:“但是你们要去哪找神兽呢?” 神兽,那几乎就是传说中的存在,想找一只神兽,哪怕就是刚出生的神兽,都比修炼到大乘期还要困难。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有人得到了天大的机缘,真的找到了,若没有绝对的实力,恐怕都是被神兽一爪子拍死的结局。而且就算神兽真的愿意跟随在那人的身边,难道有人还会在神兽身上布下阵法?这显然也是不可能的事。 血海冷冷道:“以人体做为承载阵法的容器,若承受不住阵法的冲击,必定会爆体而亡,甚至于可能还会魂飞魄散。而且这种事,没有先例可循。” “呵呵。”鸦轻笑,然后无所谓道:“本大人只是给你们提了建议而已,至于到底要怎么做,决定权在你们。”顿了顿,鸦冷冷的看向血海,冷漠道:“不过有一点你却是说错了,这件事,却是有例可循。” 血海微微眯起眼睛,冷声道:“真的有人这么做?” “五毒散人!”顿了顿,鸦冷淡道:“五毒散人将五毒大阵与自己的身体炼制在一起,威力无比,更曾以分神修为击杀两大大乘期高手,虽身受重伤,但也足以说明他的厉害。” 血海不轻不重的冷哼一声,淡淡道:“我虽然从未听说五毒散人将自己当成了五毒大阵的容器,但据我所知,五毒散人虽修为通天,却只得六十年xìng命,最后被剧毒折磨了七七四十九天后爆体而亡,不得善终。” 如果鸦说的是真的话,那么五毒散人的死,就很难不令人和他将自身作为阵法的容器这件事联系起来。就算五毒散人最高也只有分神前期的修为,但起码也应该有千八百年的寿命,仅仅六十岁,着实是太短命了一点。 一般结成金丹之后,便可得三百年寿命,如果三百年间不得突破,便也会像普通人一样因衰老而死去。之后也是一样,不得突破,也就只有死路一条。而自知飞升无望的修真者,有的也会进入世间,成为皇族的供奉,享受个几百年的荣华富贵,rì子倒也算得上逍遥。 鸦轻笑道:“也许,只是这也可能是那五毒散人旧伤复发,那么久远的事,谁又说得清?”顿了顿,鸦淡淡道:“就算那真的和五毒大阵有关,那小子不过就是想弄个找人的阵法,不会有那么厉害的反噬的。” 血海眯起眼睛,冷冷道:“鸦,你这次又想做什么?” 鸦淡笑道:“本大人当然是在帮那小子,难道你不这么认为?” 血海轻哼一声,冷笑道:“听起来,你倒好像是在把小睿往死路上引啊。” 鸦无所谓道:“随便你怎么想,那你们就慢慢想办法好了。” “小睿!”血海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林睿思考的模样,血海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即便明知危险,但很可能,林睿还是会按照鸦说得话去做。林睿的xìng格,血海最是清楚不过。 林睿抬起眼睛,沉声道:“师父,我想试试。” 血海皱眉,有些不悦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林睿才刚刚被鸦折腾到半死,鸦的话,又怎么能信? 林睿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道:“师父,我觉得这次鸦并没有说谎。” 血海轻哼一声,冷冷道:“那又如何?以自身作为阵法的容器,还是太过冒险了。” 鸦淡淡的看了血海和林睿一眼,却是没有都没说。 而林睿却笑道:“师父,我们可以先在别人身上做试验,确定这件事到底有多危险,然后再决定到底要不要做,师父认为如何?” 血海眼中一亮,点点头,道:“试验?这倒是不错。” 虽然不能直接拿人类做试验,但极北莽原蛮兽极多,虽然不和人类完全一样,但不管是智力还是身体强度,恐怕比之林睿也差不了多少,甚至犹有过之。以它们作为试验品,倒也是不错。 鸦冷淡道:“你倒是聪明。” 林睿淡淡的看了鸦一眼,淡漠道:“这还要多谢鸦大人。” 鸦冷哼一声,淡淡道:“既然如此,想必你们也用不上本大人了。”说完,鸦忽然消失。 血海微微眯起眼睛,灵识展开,搜寻着鸦的踪迹。但是,血海将整个竹林里里外外都翻了一遍,却没有找到鸦的半点痕迹,就好像,鸦真的凭空消失了一般。 鸦虽然是器灵,但如果林睿不将鸦收起来的话,按理来说,鸦是绝对不可能消失的。但现在,鸦竟然真的消失了,血海实在不知道鸦是怎么做到的。 血海看向林睿,眼中带着几分无奈的神sè。 而此时,林睿却道:“师父,弟子已经修炼出了三盏心灯。” 血海微微一愣,才短短不到一个晚上,林睿竟然就修炼出了三盏心灯?这着实有些超乎了血海的意料。要知道就算是血海,都是修炼了整整三个月才修炼出了三盏心灯啊。 不过很快,血海便想到,心魔的折磨肯定让林睿的意志坚韧了不少,林睿会有这么快的修炼速度倒也不算奇怪。 血海点点头,倒也没有去检查林睿修炼的成果,只是淡笑道:“既然如此,你便再开始修炼血神诀就是。” “谢师父。” 血海眼中闪过一抹担心的神sè,沉声道:“不过……”顿了顿,血海才道:“那心魔只是暂时被封印了而已,到底何时会破印而出,我也不清楚。所以……”血海看向林睿,沉声道:“小睿,你切忌,从今以后,一定要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最好不要大喜大悲,否则心魔随时都可能出来,明白吗?” 林睿一愣,眼中闪过一道异sè。 ―――― 求推荐,求收藏~~ 第二十六章 血浪滔天 - 鼎天志 - 陈晓 () 不可大喜大悲?的确,情绪的大幅度波动之下,心灵的壁垒就会出现裂隙,而这,无疑是在给心魔创造突破封印的机会。但是真的想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却也不是一件容易办到的事。 林睿正sè道:“弟子尽力而为。” 血海点头,淡淡道:“你先回……”就在此时,血海忽然一顿,轻哼一声,玩味道:“想不到我这儿,竟然也会有客人上门,实在稀奇。” 林睿一愣,不解道:“客人?” 而就在此时,林睿听到了有人在外面喊着什么。 血海在极北莽原也没和什么人有交情,而且以血海此时的反应来看,恐怕这位“客人”还是来者不善,只是林睿一时却也想不到有谁还会上门挑衅。 血海起身,脸上挂着冰冷的笑容,淡淡道:“我们虽是小门小户,却也不该失礼于人。”说着,血海便往外走。 而等血海和林睿走出房间的时候,云飞正好也出来了,见到林睿,云飞却是一愣。林睿醒来的时候是在半夜,云飞并不知道,此时自然是有些吃惊。 血海勾起嘴角,冷笑道:“正好,一起去吧。” 云飞眼睛一亮,也不再纠结于林睿的事,只是满眼兴奋道:“有热闹看?” 血海轻哼了一声,眼底却闪烁着淡淡的血光。 而此时,林智站在门口,揉着眼睛道:“师父,你们要去哪啊?” 血海冲林智一笑,道:“我们出去办点事,很快就回来,小智乖乖呆在家。” 林智露出几分渴望的表情,道:“师父,我也想去。” “听话,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林智撅起嘴,有些不满的应了一声。 林睿走到林智身边,抬手揉了揉林智的头发,笑道:“没睡醒就再去睡一会吧,听话。” 林智点点头,然后转身回房。 林睿不知道林智经过了一番怎样的厮杀,但当林智浑身是血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林睿承认,有那么一瞬间,自己心中燃起了无尽的杀意,甚至于那时刚刚被血海封印的心魔都差点直接破印而出。虽然此时林智没有丝毫表现出任何杀戮之后的后遗症,但林睿的内心却不能平静。 而此时,云飞却扬声道:“大哥?” 林睿回过神来,血海却已经走远了,丝毫也没有等林睿的意思。 林睿冲云飞笑了笑,示意他不要担心,然后快速的跟上了血海。 离开小天罡阵,林睿却被眼前的景象小小的震惊了一把。 放眼望去,周围都是灰乌乌的身影,看样子,周围起码聚集了两千以上的灰狼。就林睿那么一扫,其中修为最低的也已经达到了先天之境。 一般来说,在极北莽原边缘晃悠的灰狼实力大都在后天后期,如果达到了先天之境,多半都是像貔牙一样,聚集起一批灰狼,舒舒服服的去当头狼了。而现在,周围的这些家伙明显都是最低级的喽啰,由此可见,这位“客人”的来头的确不小。 虽然后天后期距离先天之境只有一线之隔,但能发挥出来的实力却是不可同rì而语。就算是以林睿先天中期的实力,赤手空拳之下,最多也只能解决三十头后天后期的灰狼,如果换成是先天之境的灰狼,就算是刚刚步入先天之境,恐怕林睿连三个都对付不了。 毕竟林睿只是一个人类,在尚未结成金丹,正式步入修真界之前,林睿能使用的攻击手段实在有限,和身体强健的灰狼肉搏,自然是占不到什么好处,就算修为高出它们一等也是一样。 而之所以林睿当初能在貔牙的手上走上几个回合,无疑还是仗着血刃的威力罢了。 而此时,周围那密密麻麻的灰狼,饶是林睿看着都有些头皮发麻。 其实一般来说,也不是谁都能步入后天后期的,起码不可能在一个地方都是有着这样实力的妖兽。但极北莽原却是不同,在这儿,完全就是妖兽的天堂。 虽然不知道为何,但在极北莽原修炼,妖兽的修炼速度会比在其他地方快上几倍,这也就造成了生活在这里的妖兽实力普遍强悍的结果。 其实当年血海之所以会到极北莽原来,无非也是看中了这点而已。换句话来说,血海这么做,完全都是为了云飞。至于遇到林睿和林智,只能说是一个意外而已。 林睿只是扫了一眼周围,便将目光放到了正前方的那五个人身上。 在一堆灰狼之中,那五人自然很是扎眼。那五人都身着青衫,两边的那四人衣服很是普通,只有中间的那个着青sè锦缎,胸口的位置以金线绣着一只凶恶的狼头。只不过那刺绣的手艺的确不怎么样,说是狼头,倒不如说更像是狗头。 领头的那人样貌虽然算不上英俊,但也比其他人那凶恶的长相倒是受看了不少。 血海看都不看周围的灰狼,只是轻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一群小狗。” 周围的灰狼发出威胁xìng的低吼,也许它们的智力还比不上成年人,但狼和狗的区别,它们还是能分得清的。 领头的那个年轻男子上前一步,倒是彬彬有礼道:“真人,我家主公听闻真人风采,特命听风前来拜谒,请恕听风冒昧。” 血海轻笑,嘲讽道:“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可不像是拜谒的意思啊。” 听风浅笑道:“我等只是区区妖兽,自然不懂人世间的规矩,礼数不周之处,还望真人莫怪才是。” 血海冷淡道:“有话直说。” 听风依旧是满脸笑容,倒也丝毫不见尴尬之sè。“我家主公星野狼王素来仰慕高手,如真人愿意和我家主公交个朋友,这方圆千里之地,便归真人统领,真人意下如何?” 听风这话说得好听,说什么交朋友,目的不过就是拉拢血海归入自己的势力而已。而如果血海拒绝,恐怕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发动攻击。 星野狼王?那和貔牙在一起的那人在了临死之前,不就报出了星野狼王的名号吗?只是林睿也有些没想到,他的速度竟会如此之快,才几天便集结力量找上门来了。 本来林睿只以为他们是来报仇的,但显然那星野狼王也算有点脑子,竟然用威胁的手段来邀请血海加入他们。 毕竟能杀掉他们派出去的人,肯定也是有点实力的,如果能吸纳,当然还是吸纳得好,如果不行,就干干脆脆的杀了了事。只是这招用在了血海身上,就显得有些幼稚了。 以血海的实力,若是真的想大开杀戒,莫说这两千灰狼,再来十倍都只是送死而已。 “呵呵。”血海轻笑道:“听着倒是不错,需要我做什么?” 林睿和云飞都是一愣,血海这么问,倒真是有点出乎了两人的意料。说实话,林睿还以为血海会直接开杀呢。对于敢上门挑衅的家伙,血海可从来没有忍耐过。 听风浅笑道:“真人哪里的话,我家主公无非就是想和真人交个朋友而已。” “哦?”血海挑了挑没,冷笑道:“有条件的话,最好现在就说,我可没时间和你在这打哈哈。” “真人果然快人快语,我家主公只是希望在危难的时候,真人能助我家主公一臂之力而已。” 血海皱了皱眉,说实话,血海之所以这么有耐心,无非就是怕麻烦而已。 今天杀光了它们,星野狼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再派人来,那就只能越来越麻烦而已。而如果答应了星野狼王,便可换得一时的清静,倒也合算。只是此时,那叫星野狼王的家伙可能陷入了麻烦之中,那血海就实在不愿意再纠缠进去了。 “嗯……”血海沉吟一声,淡淡道:“你家主公,招惹上了什么麻烦?” 听风轻笑,道:“倒也算不上什么,只是和那星暮小儿有些纠缠不清而已。” “哦!”血海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而没等听风说话,血海身上忽然暴起一道血光,排山倒海般的威压疯狂的向四面八方倾泻而去。 本来还威风凛凛的灰狼,此时都猛的跪伏在地,长长的舌头耷拉在一边,甚至连动都动不了分毫。而那已经化chéng rén形的五人更是惨,直接被忽然而至的威压重重的压趴在地上,浑身的骨头都在吱吱作响。 而另一边,血海的威压虽然并未针对云飞和林睿,但两人却也都是心神一震。 云飞眼中jīng光暴闪,那一双凌厉之极的眸子,此时更是凌厉。而林睿也是眼神闪烁,也许,有了血海这般大修为,才能保护得好林智吧? 而此时,血海眼中闪过一道厉sè,忽然扬起血刃。 血刃刀身上闪过一道青光,好像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一般,而与此同时,血刃刀身暴涨了近一倍,一道巨大的血幕忽然升起,鬼影重重,血浪滔天。 几乎就在那瞬间,两千余头灰狼,在加上那已经结丹的五人,一瞬间都爆成了一团血雾。而血刃光芒一闪,那血雾便尽归血刃,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浩浩荡荡的两千灰狼,此时却连半根狼毛都没留下,情势变化之快着实令人惊叹。 血海周身一震,低喝道:“收!” 一道青芒忽然缠上血刃,血幕猛的一收,而与此同时,血刃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落回到血海手中。 ———— 嘿嘿,补更,求推荐~~ 第二十七章 极限修炼 - 鼎天志 - 陈晓 () 半个月后,竹林深处,林睿身着单衣,双手擎着一块不下千斤的巨石,双腿张开,全身上下保持一动不动。 而与如同顽石般静止的林睿相对的,则是令人头皮发麻的“呼呼”的风声。一道翠绿sè的幻影带起急锐的破空声,上下纷飞,而每当那幻影沾到林睿,必然会传来一道沉闷的击打声,听着就让人心中一阵阵的发寒。 忽然,那幻影猛的停了下来,却原来是一根手腕粗细,近一丈长的翠绿sè竹子。竹棍一头点在地面,而另一头则虚空漂浮在半空。 鸦飞到林睿身前,看了眼林睿满脸的冷汗,随即便飞回半空,淡漠道:“歇歇还是继续啊?” 林睿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在咯咯作响,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酸麻不已,而同时,每一块肉又**辣的疼,那感觉,真是别提多磨人了。 “继……续……”林睿勉强挤出这两个字,但林睿话音未落,一道呼啸的风声皱然响起。 林睿右臂忽然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那种感觉,好像骨头都被完全碾碎了一般。林睿闷声一愣,右臂再也坚持不住,猛的一颤。 本来林睿就是在以双臂支撑着巨石,现在重心不稳,那巨石忽的一偏,重重的朝林睿压了下来。 变化只在瞬间发生,而林睿的反应也着实不慢,几乎在瞬间便蹲下身体,然后猛的朝旁边滚了出去。 “嘭”的一声,巨石重重的砸在地上,尘土飞扬。而林睿本来满脸冷汗,被那扬起的沙尘一拍,立即弄的灰头土脸的,那叫一个狼狈。 不过所幸的是,林睿虽然躲闪得很是狼狈,但到底也没有被巨石砸到。毕竟那巨石也有千斤重,饶是林睿,被砸到也只有骨断筋折的下场。虽然这点伤血海轻而易举的便能医好,但毕竟那疼痛可不是假的,那种不必要的伤,林睿也不会傻傻的去挨。 鸦站在半空,暗红sè的眸子冰冷无情的看着林睿,那竹棍却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舞得猎猎生风。 “喂,小子,快点。” 林睿默默的看了鸦一眼,活动了一下右臂。虽然依旧刺痛,但伤势并没有林睿想象的那般重,起码骨头并没有真的碎裂。 林睿吸了口气,然后走到那巨石前,双手发力,硬生生的将巨石举了起来。 而就在林睿刚刚站稳的瞬间,被鸦控制的那根竹子便毫不留情的甩了起来。 林睿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地硬抗着鸦的攻击。 半个月前,血海收拾了听风和那群灰狼之后,直接打上星野狼王的老巢。虽然那星野狼王也有金丹大成的修为,但跟血海相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了。而血海更是干脆的灭尽了狼窝里的一众狼子狼孙,绝对可以算得上是鸡犬不留。 而之后,血海直奔星暮狼王的巢穴,当然,之后还是一通单方面的屠杀。 血海修为高深,办事更是干净利落,半个活口都没留,对于星野和星暮被灭的事,也只有血海师徒自己知道而已。 虽然莽原上其他势力都在猜测这是何人所为,不敢贸然接管两人的势力,但观望了几天之后,两大狼王的势力还是被蚕食了个干净。当然,这与血海他们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而血海之所以这么做,无非就是怕麻烦而已。血海虽然无所无惧,但被一群苍蝇围着谁的心情都不会太好。 不管血海答不答应加入星野狼王的势力,麻烦肯定还是会接踵而至,但如果干脆的灭了这两个势力,血海可就清静了。这里只是极北莽原的边缘而已,各方势力都小的可怜,自然也不会再有什么大来头的势力出面解决,而正如血海所料,也没人怀疑这件事是他所为。 其实就算真的有人怀疑,血海能灭了两家势力,再解决一个显然也不是大问题,自然也就没有人会自己跑去送死,血海的目的已经达到。 而接下来,血海调养了两天之后,便着手到将阵法引入肉身的试验中。至于实验材料,极北莽原上的灰狼可是出奇的多。 其实血海的心灯破灭了一盏,并不是一时三刻就能再次修炼回来的,而血海不想林睿几个担心,也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他们。 试验过程倒是简单的很,与灵符的炼制倒也差不了多少,只不过是将灵阵刻录在**上而已。 只是试验的结果却是惨不忍睹,尽管只是找人用的十灵阵,但能承受阵法之力的,也只有先天大成的灰狼而已。而且还是十中无一,失败率相当之高。而失败的结果,便是爆体而亡,绝无例外。 血海也曾经抓了几只金丹期的灰狼回来试验,但无一例外,在阵法引入的瞬间,它们都爆体而亡,连颗金丹都没剩下。再抓元婴期的来,也是一样的结果。能抗住十灵阵的,却只有几只先天大成的灰狼而已,修为或高或低都不成。 而对此,血海猜测可能是十灵阵的威力实在有限,只有先天大成的**才是最合适十灵阵的。修为太低,会因为承受不住十灵阵的威力而死去,至于为什么修为高的也不行,血海就猜不到了。 林睿之前便已经是先天中期的修为,而这几天又是连番大战,实力已经逼近先天后期。但是同修为下,灰狼的身体可是比林睿要强悍至少五倍,也正是因此,林睿才会因为想要提升自己身体的强度而进行这样自虐式的极限修炼。 血海还在进行试验,而不管是云飞还是林智都不可能真的对林睿下狠手,所以打人这个任务,自然而然的便落在了鸦的身上。而鸦也没有推辞,便坦然的接受了这个任务。 是因为鸦对林睿的怨仇也好,鸦的恶趣味也罢,反正鸦似乎很享受这个过程,丝毫都没有放水的意思。 虽然鸦的实力受限,但cāo纵一根竹棍去打一动不动的林睿,还是不费吹灰之力的。虽说是竹棍,但比铁棍恐怕也差不了多少。而那一棍子下去,几乎都是按着林睿能承受的极限打去的。 而在此过程中,林睿则一刻不停的运转着元气,抗击打能力倒是越来越强了。当然,这是在林睿无时无刻不在不忍受着疼痛的情况下进行的。 竹棍卷起“呼呼”的风声,毫不留情的击打在林睿身上,除了脸和脆弱的脖子,林睿全身上下几乎都被招呼到了。 忽的,竹棍再次击打在林睿的右臂。 很轻微的“咔”的一声猛的传入林睿脑海,林睿募地瞪大了眼睛,而此时,林睿才感到一阵急锐的疼痛。林睿毫不犹豫的蹲下身子,想要再次从巨石下滚出去。 但这次林睿却是失算了,疲惫的身体已经没有那么快的反应速度了。随着一声沉闷的巨石落地的声音,林睿的左小腿,被重重的压在了巨石之下。 林睿半躺在地上,脸上苍白,满脸都是冷汗,左手死死的掐着左腿,手上青筋暴露。 尽管林睿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试图减轻那尖锐的疼痛,但却并没有什么实际上的效果,充其量,只是让林睿的头脑更加清晰,更加清晰的感受到那疼痛而已。 鸦漫不经心道:“受伤了?”鸦随手将竹棍丢在一边,冷冷道:“真没用。” 林睿冷冷的看了鸦一眼,挣扎着撑起身子,低喝一声,左手抵在那巨石上,手上闪过一道血光,重重的一拍。 巨石猛的翻滚了一下,骨碌了出去。尽管剧痛难忍,但林睿却还是一愣,他,应该不能造成这样的效果吧? 而就在此时,一道血sè的身影出现在林睿身边,林睿忽然心中一暖,似乎连那令人窒息般的剧痛都消散了不少。 血海单手覆在林睿血肉模糊的左腿上,带着几分责备道:“你没事和他置什么气?”而与此同时,血海手上闪烁着血光,林睿那乱七八糟的白sè骨茬和鲜血淋漓的碎肉开始快速愈合。 虽然是疗伤,但却比受伤的时候更疼。 血神诀,血是根本,不仅攻击力惊人,血神诀的疗伤作用也是惊人,尤其是像处理这种纯外伤的时候。 林睿紧咬牙关,左手死死的握着拳头,却是疼的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其实血海说的没错,林睿的确是有点置气的成分在里面。以林睿现在的力量,根本无法一掌拍飞巨石,最多,也就是能让巨石移动那么两分而已。也许移开了巨石之后林睿的左腿能完全露出来,但巨石移开的时候,肯定也是会带起林睿腿上的血肉的,林睿无疑将承受更大的痛苦。而林睿之所以这么做,无疑就是不想让鸦看不起而已。 不管怎么说,林睿终究只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不可能每件事都表现的很是老成,所以现在才会比较稚气的和鸦赌气。 也就是几息时间,林睿的左腿已经恢复如初,除了上面沾染的一些血迹,倒也看不出曾经受过伤。 血海将林睿从地上拽起来,然后不由分说的扯过林睿的右臂。与腿上的伤相比,右臂的骨折就算是小伤了,处理起来更是简单。 弄好了林睿身上的伤,血海道:“修炼的事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先歇歇吧,正好我有话对你说。” ―――― 再补一章。 第二十八章 疯狂苦修 - 鼎天志 - 陈晓 () 林睿使了一个除尘术,将自己全身上下都打理干净,这才向血海行礼,低声道:“师父?” 血海了然,淡淡道:“这些rì子我也大大小小进行了不下千次试验,总算发现了一些规律。”顿了顿,血海道:“将阵法封存于身体的一部分,比用整个身体为容器效果更好,成功率也更高。” 林睿一愣,沉声道:“也就是说,我只要修炼身体的某一部分就可以了?” 现在林睿这般卖命的修炼**强度,也只是为了能将阵法融入自己的身体而已。不然等到印结金丹之后,即便林睿不刻意修炼,**强度也会有大幅度提升的,远比林睿采取的这种办法效果更好。甚至可以说,若非林睿有特定的目的,这样的修炼完全就是在自虐,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可言。 而如果单单修炼身体一部分就可以的话,林睿倒是可以省下不少的力气。 血海点头,沉声道:“不错。” 林睿眼睛一亮,道:“师父,那弟子该修炼身体的哪一部分?” 林睿相信,既然血海来对自己说这个,肯定对这件事也是了解得很充分了,有了十足的把握,林睿当然不会怀疑血海的话。 “有三处。”顿了顿,血海淡淡道:“脑,心脏和手。虽然以脑和心脏为基础成功的可能xìng很大,但却太过危险。稍有不慎,便xìng命不保。只是之前一直以灰狼为试验品,以手作为阵法的容器,有多大的几率成功我也不敢保证。” 狼爪和人手,终究还是差别不小。不过若是以狼爪都能完成的事,人手完成起来应该也能更容易一点。 林睿下意识的抬起双手,低喃道:“手吗?” 太过危险的事,血海肯定不会让林睿去做的。如果以手作为灵阵的基础的话,就算不成功,手也许会废,但也总比丢了xìng命的好。而且以血海的能力,再为林睿找来适合的东西炼制一只手,倒也并不是一件绝对办不到的事。 林睿抬头笑道:“弟子明白了。” 血海看着林睿脸上的笑容,却觉得有些感伤,道:“小睿,修炼的事急不得,切忌急躁。” 林睿点头,正sè道:“弟子谨遵师父教诲。” 血海轻笑道:“既是如此,你便歇歇好了,小智可是正吵着要找你玩呢。” …… 入夜,看着林智喝下了一碗灰狼jīng血之后,林睿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林智心智受损之事,血海虽倾尽全力,却终究束手无策,但林睿却一直不肯放弃。虽然血海只是偶尔提到过jīng血中蕴含着生命jīng华,可能会帮助到林智。但从那之后,林睿便每天都会让林智喝上一碗灰狼jīng血。 虽然灰狼绝对算不上什么高阶妖兽,但生命jīng华的本质却是相同的,服用灰狼jīng血,就算对林智没什么帮助,总之也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就是。 而如果血海抓到了什么厉害的妖兽,林睿的第一件事肯定就是给它们放血。 虽然林智一直也没有什么好转,但林睿还是每天都坚持着。尽管林睿自己也知道,以这种方法治愈林智的可能xìng微乎其微。但是,做点什么,也总比什么都不做得好。 林睿看着自己的双手,眼神闪烁。 虽然这段rì子林睿一直在和巨石打交道,但因为元气在体内的运转,林睿的双手却并没有磨出茧子什么的。 虽说修炼双手就可以,这无疑省去了林睿许多的麻烦,但是,到底该怎样提高双手的强度?虽然修为也尚未达到先天大成,但林睿却还是有些急不可耐。 鸦冷漠的看着林睿,诡笑道:“小子,如果想要提高双手的强度的话,本大人倒有一个好……” 林睿打断鸦的话,淡淡道:“算了,我不想知道。” 鸦微微眯起眼睛,冷笑道:“真的不要听?” 林睿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淡淡道:“不用,我知道该怎么做。” “哦?”鸦的语气有些玩味。 而此时,林睿却起身来到木桌旁,随意的将左手按在桌上。 林睿眼神淡漠,右手忽然闪过一道淡淡的血光,猛的一掌拍在了自己的左手上。 很清脆的“啪”的一声之后,林睿脸上立即便布满了冷汗,左臂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着。 鸦眯起眼睛,竟然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一掌,林睿便击碎了左手的全部骨骼,虽然从外表看上去还是一只手,但事实上,一层皮肉包裹之下的却只是一团碎肉而已。而在林睿刻意的控制之下,这一掌完全没有弄出什么大动静,木桌也是丝毫无损。 尽管林睿咬紧牙关,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但剧烈的疼痛却还是一波一波的袭来,完全不给林睿任何喘息的机会。 不过与此同时,林睿却飞快的调动着体内的元气,以最快的速度恢复着左手的伤势。 鸦暗红sè的眸子冰冷无情,却略带嘲讽道:“小子,你还真是喜欢自虐啊。” 虽然鸦说的不好听,但事实上,这也是鸦想给林睿出的主意。只是鸦也有些没想到,林睿竟然会主动采取这样近乎残酷的办法。 将手上的骨骼、经络打碎,然后再以元气修复,这样一来,修复好的骨骼、经络、皮肉的强度都能有所提高,在一定修为的限制范围内,这应该算是最快速的提高手掌强度的方法了。 只是正所谓十指连心,现在这样几乎将整个手掌完全毁掉,然后再重塑,林睿要承受的痛苦可想而知。要知道,将骨骼、经络、血肉重新结合在一起,那种痛苦甚至比受伤之时疼痛十倍。而在这样的疼痛之下想要保持清醒,也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林睿此时的神经高度集中,紧绷着,却是连鸦的话都没听见。 其实疗伤也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以林睿这种伤势,就算有元气为引,想要将左手完全恢复如初,却也是丝毫都马虎不得。毕竟林睿的手是要用来承受阵法之力的,到时候就算只有一小块骨头安错了位置,都可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后果。 鸦斜眼淡漠的看着林睿,鸦能清楚的感受到,尽管林睿正承受着剧烈的疼痛,但却没有丝毫的迟疑或是怯懦。如此坚韧的意志,不能说世上少有,但却让鸦的兴趣更加的浓郁起来。 想要毁掉这样的意志,该怎么做?鸦眼中忽然闪过一道诡异的暗红sèjīng光,那一双眸子,越发邪恶起来。要毁掉林睿的意志,只要先毁掉林智就足够了。 鸦向来不是一个勤快的人,一举两得的事,鸦最是喜欢了。 而此时,林睿身子一僵,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在伤愈的瞬间,林睿高度紧绷的jīng神终于达到临界点,疲惫的昏睡了过去。林睿能坚持半个时辰,几乎就是靠一口气在撑着,现在这口气散了,林睿自然再也坚持不住。 其实以这样自虐的方式修炼,意识也能得到很大程度上的磨练,勉强也算得上是一举两得吧。 看着地上的林睿,鸦轻笑道:“小子,以后,也就不用本大人当陪练了吧?”顿了顿,鸦诡笑道:“其实打人这种莽夫做的事,本大人还真是不擅长啊。那么,作为这几天的报酬,毁掉你弟弟的灵魂,你应该也没什么意见喽?”伴着yīn冷的笑声,鸦根本没去管地上的林睿,虚空中的身形开始迅速淡去。 …… 清晨,温暖的阳光透过窗子斜shè进来。 林睿的身子动了动,缓缓的从地上坐了起来。 林睿下意识的看向左手,活动了两下,结果和林睿想的一样,左手比之前好像有力了一点,也并没有任何的疼痛和不便。而昨夜那剧烈的疼痛,现在却变得飘忽起来,就好像那只是一场梦魇而已。梦醒之后,悄无痕迹。只 是林睿却一直迷失在另一场没有尽头的梦魇中,林睿脸上露出一抹略带苦涩的笑容,从地上站了起来。 林睿不经意的向外面望了一眼,却发现林智和鸦在屋前的空地上,林睿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异的神sè,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便转身回到床上,丝毫都没有阻止的意思。 经过鸦之前那一番折腾,林睿反而更加了解林智了,不管鸦做什么,林智的灵魂都不可能被引向黑暗的,既然如此,林睿索xìng不去管鸦。当然,在此之前,林睿还是对林智好好交代了一番的,林睿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倒是鸦向林睿这边看了过来,冰冷的眸子中丝毫看不出任何感情波动。 林睿盘膝坐在床上,收敛心神,同时引导着天地灵气进入自己体内,元气以最快的速度运行着。尽管林睿周身的经脉都隐隐有种被撕裂的感觉,但除了承受一点儿痛苦,这对林睿的身体并无伤害,而且还能加快林睿修炼的速度。 事实上,林睿早一天还是晚一天完成对身体的淬炼,从本质上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 因为血海在知道林智独自跑出去过一次之后,便又在小天罡阵的基础上加了一个小小的禁制,林智若是再一个人走入小天罡阵,禁制便会触动,引起外面的人的注意。虽然这样一来林智几乎完全没有zì yóu,但血海和林睿的想法都是一样的,认为更重要的是林智的安全。所以就目前而言,林智是绝对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林睿大可不必如此着急的修炼。 只不过对林睿来说,早一天完成这件事,也便是早一天了结了这个心结,应该也算是一件好事。 第二十九章 引阵入体 - 鼎天志 - 陈晓 () 猩红如血的元气在林睿体内缓缓的流转着,此时的元气非常粘稠,移动起来甚至有些迟钝,但毫无疑问,此时林睿体内的元气拥有更加强大的力量。而林睿还在一刻不停的从外界吸收灵气,将灵气融入到那几乎将经脉完全填满的元气中。 结丹,是修真的一个分水岭。结丹之前,修炼的是元气,并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修真者。而结丹之后,修炼出来的便是真元,这才算是踏入了修真一途。 真元与元气的差别,就好像一个成年人和一个刚出生的婴儿那般对比鲜明。而且两者还有一个最大的不同,那便是元气是不能被压缩成液态的,但真元却可以。 先人无数经验教训总结出,将元气液化,是完全行不通的。因为一旦那样做,元气便永远不能转化为真元,那也就意味着完全失去了修真者的资格,而且这种改变还是不可逆转的,即便将修为尽数废去想要重修,却也都只能是徒劳而已。所以只要将体内的元气压缩到极致,但又不至于液化,便表示已达先天大成。 当然,这个度其实也是不太好掌握的,尤其是对无门无派的散修和妖兽而言。只不过林睿却完全不必担心这个问题,有血海的指导,这点小事还不在话下。 将最后一丝灵气转化为元气,废物散去,林睿体内的元气终于达到临界点,再无法jīng进半步。 林睿引导着元气在自己体内运行了几个周天,待身体完全适应了饱和的元气之后。林睿募地睁开了眼睛,一道慑人的jīng光一闪而逝。 先天大成! 林睿花费四年时间才从先天达到先天中期,但仅仅在三个月间,修为便达先天大成,如此速度,着实在快得令人咋舌。 尽管血海叮嘱林睿不可急功近利,但林睿显然并不是那么听话。 而每天晚上,林睿都要将自己的手彻彻底底的毁掉一次,现在,林睿已经能在一个晚上将双手都毁掉,再恢复如初了。而且也并不会马上就昏睡过去,可以说林睿的意志强度在这一过程中也得到了很大程度上的提升。 而在一次次的磨练后,林睿的双手甚至比先天大成的灰狼的爪子强度更高。 尽管引阵入体之时只需要一只手,但林睿却将双手都磨练了一次,正所谓有备无患不是? 林睿淡漠的看了眼身前的鸦,随即起身。 这三个月来,鸦绝大多数时间都和林智呆在一起,虽然鸦的目的并未达到,但鸦似乎也并不着急。 当然,在血海的严厉禁止之下,尽管鸦总是想教给林智一些小法术,但林智却一个都没学。尽管每天都和鸦这样一个魔头混在一起,但事实上,林智却并没有什么危险。而有人陪着林智,倒也省去了血海、林睿和云飞好多的功夫。 一般来说,即便不跟着林智,鸦也会躲起来,倒是很少会像这样一大早就出现在林睿面前。 林睿淡淡道:“鸦,你没见过将阵法引入人体吧?” 虽然这个办法是鸦提出来,但鸦只是说五毒散人用过而已,恐怕鸦也并未亲眼所见。 鸦跟在林睿身边,冷淡道:“何以见得?” “呵呵。”林睿轻笑,了然道:“若是你见过,多半也不会主动提出来。”林睿淡淡的看了鸦一眼,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道:“其实,你只是想看看这个过程吧?” “呵呵。”鸦不置可否道:“谁知道?不过也许,本大人只是希望你早点死而已。” 毕竟准确来说,引阵入体的危险xìng还是很高的。 林睿没有表现出半点惊异,只是淡漠道:“也许。” 鸦微微眯起眼睛,那一双暗红sè的眸子却有些死气沉沉的,不像一个活物该有的眼神。 …… 一踏入血海的房间,林睿便有种空间置换的晕眩感,紧接着,林睿就出现在一间偌大的房间中。 房间高两丈,长宽都在十丈左右,四周的墙壁上闪烁着迷蒙的青sè光芒,偶尔会浮现出几个方正的图案,带着几分神秘的气息。偌大的房间中,只在左边放置了一只三足紫红sè丹炉,整个房间显得有些空旷。 “师父。”林睿恭敬的向血海行礼。 血海在地上布置着什么东西,对林睿和鸦的到来恍若未闻。 鸦径直飞到血海上方,淡淡的看着血海布置的阵法,低喃道:“中等十灵阵?” 人有三魂七魄,就算是双生子,三魂七魄也不可能完全一样。所谓十灵阵,追踪的便是三魂七魄的波动。 十灵阵总分三等,低等十灵阵可大概追踪人的方位,仅在万里之内有效。而中等十灵阵则可追踪百万里,万里之内可得知准确的方位。至于高等十灵阵,理论上来说,天涯海角都能追踪得到。 虽然如此,但十灵阵并不算是高阶阵法,一般来说,就是刚刚结丹的修真者都能轻易的驱动高等十灵阵。只不过血海为了安全,还是选择了力量相对较低的中等十灵阵。 片刻之后,血海起身,同时打出一道手指粗细的青sè光芒。 光芒瞬间便没入阵法之中,刹那间,一道淡淡的青sè光芒忽然从地上升起,整个房间被映衬的有些光怪陆离。 血海看了林睿一眼,眼中虽然带着几分无奈,但右手还是一翻。几滴殷红的血液被包裹在一团青sè的光雾中,轻轻的漂浮在血海手心。 血海挥手打出那团光雾,低声道:“去!” 光雾瞬间便融入到十灵阵之中,几乎与此同时,一道血光猛的遍布十灵阵,整个阵法的力量暴涨了近十倍。血光一闪而逝,而包含着林智一缕魂魄的那几滴鲜血也完全消失不见,十灵阵恢复如初。 而就在那道血光亮起的瞬间,血海和鸦的眼中却同时闪过一道jīng光。血海是惊异,而鸦却更像是不怀好意的幸灾乐祸。 见血海似乎有些失神,林睿不解道:“师父?” 血海眼神闪烁,沉声道:“小睿,这件事,还是迟些再说吧。” 林睿一愣,现在万事俱备,林睿实在想不出血海为何会临时改主意。 林睿眯起眼睛,难道是和刚刚那道血光有关?除此之外,林睿想不到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 “师父,出了什么事?” 血海沉吟了一声,而没等血海说话,鸦却冷冷道:“他是怕十灵阵威力太大,你承受不了。” 林睿一愣,随即便恍然。 血海在拿灰狼试验的时候,虽然也用的是十灵阵,但是,那些却是没有加入灵魂信息的。而那样的十灵阵,其实并不算是完整的。 虽然加入灵魂信息之后十灵阵的力量会有所提升,但提升多少完全视乎那缕魂魄的有多强大。修为越高,力量提升得越大。但是,林智此时修为尚浅,十灵阵的威力又怎么可能会太大?林睿着实想不明白。 血海似乎明白林睿的困惑,沉声道:“小智的灵魂强大的超出了我的预料。”血海微微眯起眼睛,脸上的表情甚是严肃。 血海乃是出窍后期高手,而且和林智朝夕相处,又怎么可能会看走了眼?说出去,恐怕连血海自己都很难相信。但是事实就摆在这儿,却是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 鸦暗红sè的眸子中开始闪烁起莫名的jīng光,邪恶而诡异,只不过血海和林睿却并没有留意。 这个时候,鸦本该大肆嘲讽血海一番的,但此时,鸦却是沉默不语。 鸦身为一品灵器的器灵,虽然力量被封住了九成九,但眼力还在,事实上,鸦和血海的判断都差不多。而现在,林智的灵魂修为显然也超出了鸦的意料。这对鸦来说,无疑是一件极其有趣的事,鸦对林智的兴趣更加浓郁了。 林睿看着眼前的十灵阵,眼中却没有丝毫的犹豫。 林睿转向血海,微微低着头,坚定道:“师父,小智只会变得越来越强,再拖下去,事情也只会变得更加困难而已。”顿了顿,林睿道:“师父,我已经准备好了。” 血海眼神冰冷的看着林睿,冷冷道:“十灵阵威力增大,我也没有把握能将它完全的封在你的手中,一旦力量外泄,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十灵阵的力量真的暴走,林睿轻则手臂被废,重则恐怕连命都保不住。这个教训,血海已经在很多头灰狼的身上得到了验证。 一旦引阵入体,力量暴走,其破坏速度之快,就连血海都来不及阻止。 林睿低头,道:“弟子明白。” 尽管血海已经将话说的很明白了,但林睿眼中却还是毫无畏惧。 血海无奈的叹了口气,继而表情严肃道:“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 血海眼神如电,缓缓的张开双手,而与此同时,猩红sè的长袍忽然无风自动,血海周身都充斥着一股子纯正的浩然正气。 长宽都近一丈的十灵阵开始震颤起来,并且缓缓的缩小着,青sè的流光不断流转,煞是迷幻。 鸦紧紧的盯着十灵阵,被用外力强制压缩的阵法,力量的波动更加明显。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原本偌大的十灵阵竟然被压缩成了拳头大小。 林睿也不敢懈怠,郑重的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血海眯起眼睛,深深的看了林睿一眼,然后猛的扯过林睿的手腕,翻手将光球按在了林睿手背。 与此同时,一道耀眼的青芒猛的亮起。 第三十章 阵法大成 - 鼎天志 - 陈晓 () 就在光芒亮起的瞬间,林睿口中发出一声难以抑制的痛哼,身子好像虾米一样弓了起来,表情痛苦而狰狞。 林睿的左手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青sè的流光不断在上面流窜着。而此时,林睿大脑完全就是一片空白,除了深入灵魂的痛,林睿根本什么都感觉不到。 虽然林睿对疼痛已经有了很强的忍耐力,但之前的疼痛与现在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此时此刻,林睿甚至连呼吸都做不到。但偏偏林睿的意识却是无比清楚的,便是想要疼晕过去,却也显得很是奢侈。 血海表情严肃,死死的扣住林睿的手腕不肯松手,与此同时,身上流转着强大的青sè光芒,强行将十灵阵的力量压制在林睿手中。而另一边,血海左手成刀,随时准备着切向林睿的手腕。如果真的克制不住阵法的力量,那么及时断去林睿的左手,就成了要救林睿唯一可行的办法。 鸦盯着林睿青光流转的左手,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彩,轻笑道:“老魔头,那小子似乎很痛苦啊,要不要本大人帮你们个忙?”说着,鸦轻巧的飞到林睿身后,一双暗红sè的眸子中透着说不出的邪恶。 血海的表情微微有些狰狞,冰冷的斜了鸦一眼,jǐng告意味甚浓道:“不用你插手。” “呵呵。”鸦收起双翅站在半空,无所谓道:“本大人可是很少会主动帮别人的忙,你怎么这般不领情?” 而没等血海说话,林睿手上的青光忽然一阵扭曲,大有冲破血海控制的架势。 血海一惊,手上一用力,竟然生生的捏碎了林睿的腕骨,只不过现在,林睿却也感觉不到这样的痛楚就是了。 此时的林睿双膝跪在地上,右手撑住地面,一双眸子瞪得老大,眼中满是狰狞的血丝,却无丝毫神采可言。若非血海拽着,恐怕现在林睿已经完全倒在了地上。 而就在此刻,血海猛的后退半步,同时狠狠的扯了林睿一下,林睿向前一扑,整个人几乎都摔在地上。与此同时,一道闪电般快速的黑影猛的划过林睿的后脑勺,险险的从血海身边闪了出去。 血海眼中满是怒sè,冷喝道:“鸦!你不要欺人太甚。” 盘旋了一周的鸦转身回到血海对面,极其淡漠道:“本大人不过就是想给他一个解脱而已,你又何必如此动怒?” 刚刚那一下,血海倒也看得出鸦并不是想要了林睿的xìng命,最多也只是会让林睿昏过去而已。但现在正是十灵阵与林睿融合的关键时刻,如果林睿此时昏了过去,恐怕还会再生出几分变故。 本来十灵阵的威力就超出了血海的意料,血海也只能勉强保证阵法之力不会外泄而已,若是再生变故,局势就完全不在血海的掌控之中了。鸦这种纯粹添乱的行为,也难怪血海恼怒。 而此时,鸦还在一边“啧啧”的说着风凉话,“那小子竟然有你这般不管弟子死活的师父,运气还真是不佳。” 血海无心再理会鸦的嘲讽,全副注意力都放在了林睿身上,左手上流转着强大的力量,却是已经做好了斩断林睿左手的准备。 就在此时,林睿手上的青芒猛的亮起来,光芒之强盛,甚至令人不能直视。十灵阵的力量,最终暴涨到极限。 血海眯起眼睛,左手猛的扬起,但是,就在手刀即将挨到林睿手腕的瞬间,血海却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仅仅刹那不到,青光便猛的收了回去,待血海适应了光芒的急剧变化之后,却看到林睿的左手手背上出现了一幅小小的阵图,皮肉微微鼓起,上面流转着淡淡的青光。 血海神sè一缓,随即放开了林睿的手腕。 阵法已成,危机已经过去,血海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不过血海还是相当凶恶的看了鸦一眼。 林睿双手撑着地面,快速的喘息了几下,憋得通红的脸上依旧满是冷汗。 林睿虽已达先天大成,但却也还不能完全做到胎息,刚刚那一番折腾,林睿差点给憋得背过气去。 片刻之后,林睿气息得缓,这才注意到左手上的变化。 林睿下意识的活动了一下左手,手腕处却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 刚刚引阵入体时的剧痛虽然如cháo水般退去,但林睿恐怕永远不能忘怀那种感觉,所以此时,手腕上的痛倒也显得并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而林睿也马上发现,并非是自己的左手出了什么毛病,而是腕骨已经完全碎裂。林睿毫不迟疑的调动体内的元气汇往左手手腕,恢复着手上的伤势。 而此时,鸦却是直接出现在林睿身边,一双暗红sè的眸子似有半分好奇的看向林睿的左手,淡淡道:“就这样?” 林睿一愣,随即从地上站起来,看向血海。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林睿,这时才算是稍微回过点神来。事情到底算不算完,这还要问血海。 血海当然也明白林睿心中所想,淡笑道:“你试试就知道了。” 林睿郑重的点了点头,随即将注意力都放到了左手,同时调动元气,送入手上的十灵阵中。 就在瞬间,一道一尺左右的青sè光幕忽然从林睿手上升起,光幕中有一青一红两个光点,光幕之下有一行小字,五丈一尺三寸,并且还是不断的变化中。 林睿心头一喜,这也就是说,将十灵阵封入身体,已经大功告成。 而与林睿相比,鸦则显得有些兴致索然,淡淡道:“无趣。” 林睿收回元气,青光一闪,光幕便消失不见。而此时,林睿碎裂的腕骨也基本上恢复如初了。 血海身上闪过一道青光,整个房间都闪动了一下,空间变幻,血海、林睿、鸦直接回到了血海的房间中。 血海看着林睿,正sè道:“小睿,你这段时间太过急功近利,记住,三年之内,不许试图结丹。” 三年?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不过让林睿停在先天大成三年,却也着实够磨人的了。 不过,林睿倒也明白血海这完全就是为了自己好,根基若不打好,影响的还将是林睿自己。而林睿已经违背了血海一次,却不想再违背第二次。 林睿也正sè道:“是,师父。” 血海点点头,淡淡道:“去吧。” 林睿恭敬的向血海行了一礼,然后转身退出了房间。 此时,却已经是正午时分,阳光刺眼而灼人,林睿微微眯起了眼睛。 无论外面是什么天气,这竹林中向来都是晴天,却也不知道血海到底施了什么手段。 林睿叫住想走的鸦,淡淡道:“鸦,我有事想和你谈谈。” 鸦身形一顿,一双暗红sè的眸子冷淡的看着林睿,却好像能直接看到林睿的心底深处。 林睿神sè不变,更无丝毫畏惧的神sè,只是淡淡的看了鸦一眼,便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片刻之后,鸦还是跟上了林睿。 林睿打开香炉,拨弄了两下里面的香灰,然后拿了两支白檀木进去。 林睿不着急,而鸦更是无所谓,就那样淡漠的看着林睿摆弄着香炉。 直到那香炉中冒出徐徐的青烟,林睿才道:“我想知道,迷离鬼镜到底有何作用。” 鸦猛的眯起眼睛,即便林睿背对着鸦,但还是清楚的感觉到了鸦不加掩饰的杀意。 林睿对鸦如此剧烈的反应,倒是稍稍吃了一惊。 鸦和林睿也相处了三个多月,若非这段时间林睿一直忙着修炼,早就会向鸦提及此事了。当初鸦和林睿立下血誓的时候曾经说过,鸦是要作为林睿的兵器的,但是鸦却一直不提这件事,就好像忘记了这回事一样,林睿也只能自己提起。 鸦虽然是一品灵器的器灵,甚至可以将灵器幻化成鸦自己的身体,但如果鸦只是到处乱窜,林睿根本无法掌握迷离鬼镜,鸦的存在就实在有些碍眼了。 而现在,林睿自己的事告一段落,也不能再继续修炼,自然而然的便会把主意动到鸦身上了。 尽管林睿的后背一阵阵的冒着凉气,但林睿还是回过身子,一双墨sè的眸子冷静的和鸦对视,没有丝毫动摇。 “哼!”鸦轻哼一声,极为冷淡的看着林睿,淡漠道:“想要本大人成为你的兵器,不是那么容易的。” 林睿眯起眼睛,淡淡道:“你莫要忘记,你曾经发下的血誓。” “呵。那又如何?”鸦轻挑道:“本大人可没说什么时候兑现承诺,你慢慢等着吧。” 林睿冷冷道:“我已经不想再等下去了。” “那与本大人何干?” 林睿勾起嘴角,略显稚气的脸,此时竟然显得有些妖异。 “鸦,你喜欢zì yóu,大概也不想本体再次被封印吧?” 面对林睿的威胁,鸦却表现得正当平静,只是相当淡漠道:“如果你能办不到,本大人倒也不介意。” 林睿眼角一跳,却沉默了下去。 事实上,上次将鸦的本体封印,林睿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让林睿主动封印鸦,恐怕林睿还没有那样的实力。 顿了顿,鸦却轻笑道:“如果你真的想知道,也不是不行。” 林睿一笑,淡淡道:“什么条件。” 鸦眯起眼睛,冷冷道:“你弟弟的灵魂。” 林睿怒极反笑,道:“那算了。” 鸦无所谓道:“随便你。” 林睿看着鸦,缓缓道:“总有一天,我会知道的。” 鸦眼中闪过一道异sè,同时扇动翅膀向门外飞去,淡漠道:“拭目以待。” 第三十一章 鬼脸妖花 - 鼎天志 - 陈晓 () 略显寂寥的莽原上,一道黑sè的身影孑然而立。 林睿手执一柄墨sè长刀,目光放在一株略显枯黄的野草上,全神戒备。 极北莽原之上,枯败的杂草并不鲜见,只是这株周围一丈之内全无半点生机,却也总是显得有些与众不同。 鸦静静的站在林睿上方,一双眸子看向远处,却丝毫没有焦距可言,僵硬一如死尸。当然,死尸是不可能漂浮在半空中的。 遮挡着阳光的yīn云缓缓散开,尽管已经临近正午,但阳光却并不是那么灼眼。而此时,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那株弯折的野草竟然开始缓缓的直起,干瘪的草茎变得充盈,枯黄的外皮渐渐脱落,露出青翠yù滴的颜sè。 与此同时,更大范围内的野草开始迅速枯死,生机被快速聚集起来。 那株野草越长越茂盛,不多时,竟然长成了一小团翠绿sè的灌木丛样的东西。 而此刻,林睿却是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长刀,脸sè有些凝重。 鬼脸妖花,一种极为霸道的灵花。初长之时,鬼脸妖花几乎与枯败的野草无异,经百年生长,方得一尺身躯,而待成花之时,会将方圆十里之内所有植物的生机俱占为己有。 但凡天材地宝出世,不免都会引来一些妖兽异人争夺,只是这鬼脸妖花倒也算不上等级宝物,再加上又生长在这极北莽原,倒也少有人问津。 当然,这也不代表没有对它感兴趣,这其中包括林睿,也包括…… 募地,荒凉的土地忽然开始颤动起来,一道土包快速的由远处向鬼脸妖花靠近。 林睿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身形一闪,猛的出现在那土包之前,一刀毫不犹豫的便劈了下去。 那土包却也是极为迅猛的向左一折,堪堪的避过了林睿的刀锋之后,继续向那株越发青翠娇艳的灌木靠去。 林睿却也早料到不会轻易得手,本来就收了三分力气的身子猛的回转过来,却是一刀狠狠的朝鬼脸妖花劈去。 林睿一击之下已拼尽全力,却好似真的要毁掉鬼脸妖花一般。 而就在此时,那鼓动的土包忽然一折,猛的从地里钻出来,迅如闪电般迎上了林睿的长刀。 “叮”的一声,林睿的长刀被震开,身形急退了三大步,这才堪堪稳住。而另一边,一道灰sè的身影忽然飞了出去,落在灌木的另一边。 待到那身影停下来,林睿才看清那原来是一只披着浅灰sè毛发的硕鼠。那硕鼠身长近三尺,一条粗壮的尾巴甚至比身子还要长出三分,四肢短小但十分粗壮,尖利的爪子闪烁着冰冷的寒光。而那硕鼠却有一双幽绿sè的眸子,似鬼火,但又似乎带着几分填不满的yù望。被这样一双眸子盯着,那感觉,比赤身**呆在冰天雪地中也好不了多少。 那硕鼠的眸子虽然也透着无尽的邪恶,但比鸦却也总是不同,当然,这并非是指眼睛的颜sè,但到底哪里不同,林睿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此时,林睿却也无心执着于这些旁枝末节的事。 那硕鼠戒备的盯着林睿,cāo着刺耳难听的声音道:“那鬼脸妖花于你无益,何必在此拦我?” 林睿看了眼从灌木丛中缓缓升起的那一朵含苞yù放的拳头大小的花蕾,眼神淡漠,道:“你又怎知它于我无益?” 待那硕鼠现身,林睿便已知道它的身份,或者说,林睿等的就是它。 通天鼠,一种不是神兽的神兽。说它是神兽,是因为一旦修炼得成,通天鼠绝对有不下于顶级神兽的强悍实力。而说它不是神兽,却因为神兽皆是天生既为神兽,而通天鼠却是后天为之。一些关键的物件,得则成,不得则败,就是这么简单。 而这鬼脸妖花,便是通天鼠想要结成金丹的唯一法门。 鬼脸妖花虽为灵物,但药xìng实在霸道,即便是炼成丹药,最多也只能成为害人的毒药而已。除了修鬼者,世上少有人还能受得住它的凶悍。 林睿修魔,与修鬼一途倒也有着天差地别,自然是用不上这种东西。 但是,鬼脸妖花事关通天鼠能否顺利结丹,如果将妖花掌握在手中,那通天鼠还不是任由林睿搓捏揉扁?林睿看中的,只过是通天鼠而已。 事实上,血海事先便探得了这鬼脸妖花所在,说是让林睿来此等待通天鼠,但到底血海也没有真的抱几分希望。 鬼脸妖花难得,能在恰好的时机赶上正好需要它的通天鼠,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至于让林睿一个人来,血海倒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毕竟林睿达到先天大成已有五年有余。 以林睿此时的实力,金丹之下鲜有敌手。当然,若是对手有一两件逆天的宝贝,却又是不同,只不过来夺取鬼脸灵花的通天鼠,显然不会有那样的宝贝,血海自然放心。 本来血海只说三年不许林睿结丹,但如今五年已过,林睿却也没有主动结丹的意思。 五年间,林睿研习刀法,磨练xìng子,情绪却是一次也不曾再大幅度的波动过,被血海封印的心魔也没有再出来捣乱。此时的林睿,心志坚定,xìng格沉稳,出手果断干脆,绝没有半点迟疑犹豫,却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半个孩子了。 通天鼠鬼火般的眸子闪动了一下,后腿猛的一蹬,几乎在瞬间便得到了闪电般的速度,猛的朝林睿扑了过去,那双闪烁着寒光的爪子毫不犹疑的抓向林睿的脖子。 林睿眼中jīng光暴闪,猛的向后退了一步,长刀扬起,一刀劈向通天鼠的爪子。 那通天鼠却也不躲,尖利的指甲牢牢的扣住刀锋,身子则借由惯xìng继续向前冲,强壮有力的后退狠狠的掏向林睿的胸口。 而几乎就在通天鼠贴上来的瞬间,林睿猛的甩动长刀,与此同时,刀身上忽然爆出一道血红sè光芒。 通天鼠被林睿强大的力量带动,硕大的身体在半空划过一道弧线,尖利的爪子只是划过林睿的胸口,便被重重的甩了出去。 虽然通天鼠很及时的放开了爪子,但那血芒却还是在它的爪子上留下了两道深深的伤痕,鲜血瞬间便浸染了通天鼠的爪子。 通天鼠敏捷的在地上一滚,卸去了身上的巨大力量。而此时,那通天鼠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弓着身子,不断的向林睿呲着牙,jǐng告意味甚浓。鬼火一般的眸子中,却似乎只剩下了妖兽的本能。 林睿胸口被划开了一道寸许的伤口,上面挂着殷红的血珠。针锋相对之下,林睿和通天鼠倒也是半斤八两,谁也无法取得压倒xìng的优势。 而就在此时,那团翠绿sè的灌木丛却开始快速枯萎,上面的那朵粉sè的花蕾开始颤动起来,外层的花瓣已经缓缓张开。 通天鼠的瞳孔猛地缩成了针尖大小,口中发出一声凄厉之极的尖啸,灰sè的身影再度跃起,速度竟然快了三倍不止。 此时的通天鼠,俨然一副搏命的架势。 那鬼脸妖花开花只有一炷香的功夫,花开之后,jīng华便被种子吸收,随风飘散,于通天鼠再无任何作用。情势刻不容缓,也难怪那通天鼠一副发狂的样子。 林睿眯起眼睛,眼中jīng光爆闪。 鬼脸妖花成花在即,若是此时让开,恐怕那通天鼠随时都可能摘取妖花逃之夭夭,但如果不让,通天鼠的致命一击却也不是那么容易接下来的。 而通天鼠也根本不给林睿太多考虑的时间,幻影一般的身影已然来到林睿身前。 虽然通天鼠使用的招数和原来一样,但速度陡然提升之下,产生的效果却又是不同。 林睿来不及举刀格挡,却也只能以最快的速度侧过身子。 通天鼠锋利的爪子贴着林睿的脖子滑了出去,而林睿则如闪电般出手,带着银sè拳套的左手猛的卡住了通天鼠的后颈。而在通天鼠强大的力量带动下,林睿却也只扯住了通天鼠脖子后面的皮肉而已。 林睿手上的拳套虽闪烁着金属光泽,但看上去也非金非银,也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炼制而成。 通天鼠惨嚎一声,身子被林睿一带,斜斜的飞了出去。当然,林睿也只能跟着通天鼠狼狈的摔在地上。 林睿来不及进一步攻击通天鼠,通天鼠却抢先发动了攻击,身子虽然背对着林睿,但一条粗壮的尾巴却猛的往林睿的脖子上缠去。 此时,林睿却早已经丢了长刀,右手极为jīng准的一把抓住了通天鼠尾巴的中间。 即便这里所含的力量较弱,但林睿的虎口却还是被震裂,若不是林睿的双手被磨练了很多次,异于常人,恐怕这一下就足以震碎林睿的整只手掌。 和妖兽肉搏,林睿丝毫占不到便宜。 而通天鼠那凌厉如鞭的尾稍则重重的扫在林睿胸口,林睿之感觉好像被巨石狠狠的砸了一下。尽管林睿的胸膛如被火烧般炙热疼痛,但显然,林睿却没有时间来体会这些。 林睿扯着通天鼠的巨尾,同时欺身而上,膝盖重重的抵在通天鼠后背,左手改掐为压,死死的将通天鼠的脖子按在地上。 尽管林睿和通天鼠交手不过几个回合,但却似耗费了极大的jīng力,有些沉重的喘息着。 林睿刚想说什么,一道似乎能刺破耳膜的尖叫忽然响起。 第三十二章 人鼠之争 - 鼎天志 - 陈晓 () 枯萎灌木上那朵拳头大小的粉sè花蕾此时已经完全展开,花开六瓣,粉嫩诱人,看着就让人喜欢。而与那娇嫩的花瓣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花心处那一张扭曲的脸。 那张脸只有巴掌大小,呈现出一种肮脏的黑sè,上面布满了颜sè更加浓重的深浅不一的沟壑,却好像被人砍了无数刀的苍老树皮。无耳、无眉,鼻子和嘴几乎都堆在一起,只能勉强能让人分辨得出来。而就在这一张让人看了几天都吃不下去饭的脸上,却长着一双柔情似水的浅紫sè眼睛。 那双眼睛含着三分水雾,梦幻而迷离,看谁一眼,却好像能让人的骨头都酥了。这样一双眼睛,绝不逊sè于世间上任何一个绝sè女子。 如此巨大的视觉冲击之下,只能让人觉得难以接受,甚至心里都莫名的有些憋闷。 林睿只是在那尖叫响起的瞬间,下意识的朝妖花这边看了一眼,然后便快速的转回注意力,完全放在了通天鼠的身上。 而就在此时,通天鼠的四肢忽然飞快的刨动,只是转眼间,竟然刨出了一个两尺深的大坑。而林睿一直压在通天鼠身上,将通天鼠的尾巴在手上缠了一圈,死死的拽住,拼尽全身的力气不让通天鼠脱离自己的掌控。 林睿低喝道:“给我老实点,不然妖花一落,你可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通天鼠的身子猛的一顿,而没等林睿松口气,通天鼠忽然向前一窜,林睿猝不及防之下,差点真的让通天鼠挣脱了出去。 而就在此时,一道灰sè的身影忽然从林睿身下窜了出去,猛的折向妖花。 林睿愕然,身下的触感并非是假,而那灰影竟然已经扑到了鬼脸妖花上。 趁着林睿分神的机会,林睿身下的通天鼠忽然甩动了一下尾巴,硬生生的将尾巴从林睿手中拽出,同时身子猛的向下一降,极为迅猛的冲了出去。 林睿看着鲜血淋漓的手掌,眼神虽然惊疑不定,但还是以快速的抄起身边的长刀,翻身站了起来。 林睿左手边一丈之处,有一只弓着身子的通天鼠,而就在那枯败的灌木之上,竟然也站着一只通天鼠。两只通天鼠大小、神态、眼神皆一模一样,活脱脱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分身!这是林睿第一个能想到的,但是这个念头才刚冒出来,便被林睿否定了。 想要凝成分身,首先要达到分神期修为才行,以通天鼠此时的修为,断然不可能弄出一个分身来。而且两个通天鼠的修为差不多,就算是分身,也绝对达不到和本体相同的修为。但不是分身,那又是什么?林睿百思不得其解。 而此时,站在灌木从的那只通天鼠却仰起脖子,尖声道:“把它给我。” 半空中一直神游物外的鸦缓缓的转动脖子,动作生硬,却好像是木偶一般,看上去颇为瘆人。 虽然鸦一直就站在半空,连动都没动过,但通天鼠却好像全然都没看见鸦,若非此时妖花那张鬼脸正稳稳当当的立在鸦对面,恐怕通天鼠还根本不会注意到头上的那个家伙。此时的鬼脸被完全的剥离了出来,周围鬼气森森的,然而谁也不知道那妖花是如何出现到鸦对面的。 鸦那双暗淡的眸子对上通天鼠燃烧着滚滚愤怒的眼睛,鸦的眼神依旧波澜不惊,而通天鼠却猛地呲起牙,表情狰狞无比。 虽然看上去通天鼠的表现更加凶恶,但事实上,却是鸦更胜一筹。 就在一只通天鼠和鸦对峙的同时,另一只却猛的往土里一钻,失去了踪迹。 林睿对两只通天鼠都颇为留意,所以一只才动,林睿便已经察觉到了。 鬼脸妖花还在鸦手上,林睿自然也是不担心通天鼠会逃走。但是,通天鼠消失在地里之后,即便林睿全力展开灵识,但竟然还是追踪不到它的所在,就好像它真的凭空消失了一般。 而另一边,鸦却散漫道:“区区鼠辈,也敢对本大人如此无礼?” 那通天鼠发出一声尖锐的厉啸,身子骤然一弹,竟然直直的飞上了半空,朝妖花扑了过去,却好像是怒到了极点。 当然,鸦的一两句话还不至于让通天鼠如此暴怒,只是妖花被夺,再加上鸦的眼睛实在令通天鼠太过不安,所以这时才会表现得如此冲动。毕竟就算通天鼠弹跳力惊人,但终究也没个翅膀,它连鸦的一个眼神都敌不过,在空中更加不会是鸦的对手。只不过此时此刻,它却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呵呵。”鸦轻笑,似乎带着几分嘲讽与不屑,但又好像全然不带任何感情。 通天鼠的身形在半空停了刹那,爪子抓向妖花,却也只是拍散了一道幻影,然后便快速的落了下去。 看不清鸦到底是如何动作的,只是在通天鼠落下去之后,竟然又站回了原来的位置,妖花也在鸦身前一尺左右漂浮着,却好像根本就没有移动过半分。 另一边,林睿则紧绷着身体,全神戒备,听觉和灵识变得比正常时候更加灵敏,小心的戒备着另一只通天鼠的偷袭。 忽然,林睿脸sè微微一变,身子轻若鸿羽,径直向后退了近一丈。 而林睿才只是脚尖刚刚着地,身子便又飞起,折向左前方。只见林睿一个人在地上折腾,却全然不见另一只通天鼠的踪迹。 奔波了几次之后,林睿眼中忽然闪过一道厉sè,依旧是脚尖着地,但这次,林睿却并没有在第一时间飞身而起,而是周身一震,重重的向下一踏。 几乎与此同时,林睿脚下的土地忽然破开。 林睿身形不受控制的向后一翻,直退了七八步,这才是算是止住了身形。而林睿刚刚踩过的地方忽然炸开,尘土飞扬。 通天鼠的移动速度超乎了林睿的意料,即便是在土里,速度却也不见明显的减慢。而通天鼠倒也好像能看得到林睿移动的方位一样,几乎是林睿刚刚着地,通天鼠便已经出现在林睿脚下。 迫不得己之下,林睿只得频繁的变换自己的位置。但是,林睿的**强度强度远不如通天鼠,如此胶着下去,林睿肯定会是首先败下来的那方。 虽然有鸦控制着妖花,但最多也只能维持妖花半个时辰的生命而已,一旦妖花失去作用,想要降服通天鼠却又是难上见难。而且现在妖花掌握在鸦的手中,鸦随时都可能干净利落的断绝妖花的生机,林睿根本不能寄希望于鸦会好心的拖延妖花的生命。 虽然相处了五年多,但鸦对林睿还是一样的不待见,能看林睿的好戏,鸦自然也是十分乐意。 所以此时,林睿才会选择和通天鼠硬拼修为,想要速战速决的结束战斗。 通天鼠显然和林睿抱着一样的想法,尘土尚未消散,一道灰sè的身影便猛的从烟尘中冲出,迅猛的扑向了林睿的大腿。 林睿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寒光,右腿快速的向后退了一步,同时双手握刀,一刀狠狠的向下刺了过去。 林睿下手毫不留情,若是这一刀挨在通天鼠身上,恐怕通天鼠就是不死也得丢去半条命。当然,林睿在通天鼠的爪子下,倒也得不到什么大的便宜。 而就在通天鼠即将挨到林睿的瞬间,有力的后腿忽然重重的一蹬,巨大的尾巴摆动了一下,腰身一扭,竟然在林睿的长刀之下避开了刀锋。 而与此同时,一道灰sè的身影竟然又从通天鼠的身上分离出来,一跃跳上林睿的肩头,两只爪子死死的扣在林睿身上,深入骨骼,而一副泛黄的牙齿则贴在林睿的动脉上。只要它稍一用力,林睿必血溅当场。 饶是林睿,此时都有些发懵,两个通天鼠就够林睿惊异的了,现在竟然又冒出了一个,这无疑挑战着林睿的接受能力。 而此时,差点被林睿一刀斩断了前肢的通天鼠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起来,尽管满身鲜血,但那一双鬼火般的眸子中,竟然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那通天鼠以自己为饵,诱使林睿发出全力一击,这样一来,第三只通天鼠便得到了最佳的时机制住林睿。出其不意之下,林睿自然被擒。 若是一开始便放出第三只通天鼠,两相夹击之下,林睿也支撑不了多长时间。只不过现在时间紧迫,那通天鼠却是选择了制敌最快的手段,甚至不惜将自己送到林睿的刀下。 而稍有不慎,那通天鼠便必死无疑。如此胆sè以及敏捷的身手,在妖兽之中绝对也算得上是出类拨萃的。 而制住了林睿,在那蹦蹦跳跳的第二只通天鼠便停下了无谓的动作,一双邪恶的眸子冰冷的盯着鸦。 它所做的一切,却不过是在吸引鸦的注意力,让鸦无法驰援林睿而已。不过事实上,就算它不这样做,鸦也不会出手帮林睿的,鸦自然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当然,这是在林睿并没有生命危险的前提下。 受了伤的那只通天鼠却也不再看林睿,只是冷冷的盯着鸦,cāo着那副好像破锣一样的嗓音道:“把妖花给我,不然就杀了他。” 扑在林睿脖子上的通天鼠微微用力,轻而易举的破开了林睿的皮肉,鼓动的血管几乎就抵在它的牙齿上,殷红的鲜血分外妖娆。 鸦依旧生硬的移动着身子,口中却发出两声莫名的轻笑。 第三十三章 通天五鼠 - 鼎天志 - 陈晓 () 鸦的嘴巴张合了两下,竟然发出“咔咔”的声音,却像是木器撞击在一起发出的声响,十分沉闷。 三只通天鼠的身子都是一僵,一个个却好像都感觉到了莫大的威胁,眼底深处都带着半分胆怯。 鸦微微眯起眼睛,眼中似有一道寒光闪过。 而就在此时,被一团鬼气环绕的鬼脸妖花却飞速的向林睿这边shè去。 妖花张着嘴,口中发出好像女子一般嘤嘤哭泣的声音,声音柔弱而凄凉,好像能触动人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令人不自觉的心生同情。 天敌就在面前,那妖花也只能以这样的方法表达着自己的恐惧。 虽然有些惊诧于鸦如此轻而易举的便就范,但受了伤和制住林睿的那两只通天鼠却都没动,先前一直纠缠着鸦的那只突然暴起,猛的朝妖花扑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通天鼠的爪子便马上就要触碰到妖花。 而就在此时,半空中忽然伸出一只修长的手,那妖花的速度陡然增加,竟然硬生生的从通天鼠的爪子下逃了出去。 那通天鼠显然也是惊诧之极,硕大的身体在空中扭转了一下,极为稳健的落到了一边。 原本挂在林睿身上的那只通天鼠却也落到了地上,六只幽绿sè的眼睛谨慎而又凶恶的盯着一丈之外的林睿,全身紧绷,虽然随时都能发出最强一击,但却谁都没有率先发动攻击。 而本来应该被通天鼠死死控制住的林睿,此时手中正擎着妖花站在一边,神情淡漠。 若非林睿的肩膀和脖子上还残留着血迹,便当真就好像林睿从未被制住过一样。 事实上,当鸦丢出妖花的瞬间,林睿便伸手扯住通天鼠的脊背,身子以极大的力量猛的一撤,虽然通天鼠的爪子在林睿肩膀上留下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但林睿却也摆脱了受制于人的局面。与此同时,林睿上前一步,抢在通天鼠之前得到了妖花,然后展开身形,远离了三只通天鼠的包围。 而这整个过程,几乎都在瞬间完成,速度甚至比全力展开身形的通天鼠还要快上三分,当真如同鬼魅一般。 林睿伸手摸了一下脖子,手上沾染的竟然是隐隐发黑的血迹。看来,通天鼠的爪子不仅锋利,而且还有毒。不过毒xìng倒也不是很烈,即便林睿肩头的伤口离心口很近,但却并没有什么毒气攻心的迹象。 只是林睿之前也伤在了通天鼠手下,但那次,却并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这也就是说,虽然这三只通天鼠长的完全一样,但却并非真的完全相同。 而且林睿探查到的他们的灵魂波动,也还是有半分细小的差别。只不过在此之前,这三道灵魂波动都混杂在一起,林睿却也没有分辨出来而已。 林睿淡淡的看了鸦一眼,却也没有去计较鸦到底是要将妖花扔给谁的。鸦也淡漠的看了林睿一眼,却好像能直接看穿林睿的想法。 林睿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冷冷的看向最左边的一只通天鼠,jǐng告道:“现在妖花在我手上,我劝你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说着,林睿便收了收手掌。 妖花周围的黑雾扭曲了两下,那妖花便又发出低低的哭泣声,却好像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那黑雾中蕴含着纯正而强大的鬼气,也正是这个,维系着妖花的生命,使它到现在都没有凋落。但是就算如此,那妖花却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受伤的那只通天鼠微微上前一步,眼神yīn冷,道:“你到底想怎样?” 林睿淡漠道:“很简单,我要你们臣服于我。” 三只通天鼠的眼睛同时眯了起来,虽然通天鼠并非真正意义上的神兽,但与普通妖兽也有着天壤之别,骄傲的自尊不允许它们轻易的臣服于人。 没等通天鼠回话,林睿便漫不经心道:“时间不多,还望几位早就决断。” 受伤的那只通天鼠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而另外两只似乎有些诧异的看了它一眼,然后身形一跃,猛的扑到了它身上。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林睿对面便只剩了一只通天鼠。 那通天鼠不顾受伤的前肢,以一种臣服的姿态跪伏在地,难听的声音似乎带着几分淡漠,道:“好,我答应。” 林睿勾起嘴角,冷酷道:“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所谓臣服,当然不可能只以一句话了事。 那通天鼠眼中闪过一道绿光,却也终究没有再磨蹭下去。微微扬起脖子,眉心处缓缓的飘出一枚小小的rǔ白sè珠子。 林睿眯起眼睛,伸手一招,那白sè珠子便快速的向林睿飞来。看着手中的那个珠子,林睿的脸sè虽然依旧淡漠,但却好像还带着几分淡淡的嘲讽。 三魂七魄,是为灵魂。将本命魂魄分出一部分交予别人,无疑就是将自己的身家xìng命都交托了出去,却也是表达臣服之意最好的办法。而未达到分神期之前,本命灵魂最多只能分割一下,多了无疑就是在自杀。而就算达到了分神期,恐怕也没谁愿意把本名灵魂拱手让人。 通天鼠的确表现出了最大的诚意,只要林睿驱散了那以灵魂凝成的小珠子,它便必死无疑,但是,林睿却并不满意。 林睿握紧手掌,将珠子融入到自己体内,却并没有再去看通天鼠一眼。反而转向那妖花,似乎颇有兴致。 片刻之后,那通天鼠终是熬不住,开口道:“把……主,人……”定了定心神,通天鼠似乎认命道:“主人,请把妖花赐予小人。” 本来通天鼠以为乖乖的交出本命魂魄,林睿就会马上将妖花给它,但现在看来,林睿却好像全然没有那个意思,这也怨不得通天鼠着急。 林睿淡淡的瞥了通天鼠一眼,却是极为淡漠道:“哦?为什么?” 一句话,问的通天鼠差点吐血。没有鬼脸妖花的通天鼠,便永远不能再进半步,便是得了它,又能如何?只是事到如今林睿还在问为什么,若非本命魂魄掌握在林睿手中,通天鼠还真是想上去一爪子挠死林睿。 但是,不管通天鼠心中如此编排,却还是道:“主……人,延误了时辰,妖花便没了作用。” 林睿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全然不见着急的神sè,淡淡道:“我知道。” 不过很快,那通天鼠便了然,态度更加恭敬道:“敢问主人,可是小人哪里令主人不满?” 刚刚通天鼠只是一时情急,稍一思量,便也想到林睿如此有意为难,定是对自己哪里不满意。 虽然那妖花现在看上去并无任何变化,但周围那黑雾扭曲一下,通天鼠的心脏便跟着抽动一下,等妖花一落,那可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但偏偏林睿就是一副不急不缓的样子,看着就让人火大,当然,此时的通天鼠却全然不敢表现出任何不满。 林睿眼神yīn冷,脸上挂着一抹冷酷的笑容,淡淡道:“通天鼠,事到如今,你还在跟我耍手段,你也未免太看不起我了吧?” 通天鼠浑身一凛,低垂的目光疯狂闪烁,却极为平静道:“小人不明白主人的意思。” 林睿也不恼,只是淡淡道:“我只给你一次机会,错过了,你可不要后悔。” 而此时,鸦却轻笑道:“小耗子,就别再转你这个小心眼了,你对面这小子就是个无情无义的主儿。”鸦似有所指道:“就算不为你自己,也该别人想想的好。” 通天鼠的身子明显一僵,眼中竟然闪过一道绝望的神sè。 林睿皱了皱眉,说实话,林睿很不喜欢那样的眼神。因为那种绝望,林睿也曾经有过,尽管只有一次。 但林睿还是飞快的定了定心神,依旧冷漠的看着眼前的通天鼠。而与此同时,林睿心念一动,通天鼠的身子却猛的一蜷,似乎痛苦至极。 就在此时,四道灰影忽然从通天鼠身上分离出来,通天鼠尖声厉喝道:“走!” 那四道身影停在通天鼠身边三丈之外,却是并没有一下子就逃了开去。 而见到此番场景,林睿却没有丝毫惊异。既然那通天鼠能变成三个,现在又增加两个也没有不可能的,林睿现在已经有点见怪不怪了。 虽然林睿刚刚并不知道另外两个的存在,但那两只通天鼠消失之前,眼神明显有异,林睿更加确定了那三只通天鼠并非是一个,而通天鼠交出的却只是自己的本命灵魂。 那么,通天鼠的目的便昭然若揭。 以自身为饵,等林睿将妖花交给它,另外的那四只通天鼠便可以拿着妖花逃跑,待修炼有成再来找林睿算账。至于它自己的生死,则全然置之度外。这样的手段,林睿刚刚已经见识过一次了。 其实这样的计划也算不错,只可惜,放出了两只通天鼠便成了它最大的破绽之处。 林睿见另外的那四只通天鼠犹豫不决,朗声道:“把我的话听完再做决定也不迟。” “还等什么,都给我滚!” 那本就受伤的通天鼠此时却是等不及,只可惜急火攻心,一口鲜血猛的喷出。 而最左边的那只通天鼠尽管还是十分戒备,却还是冷冷道:“你要说什么?” 第三十四章 妖花惑心 - 鼎天志 - 陈晓 () “你们都留下,我可以保证,绝对不会奴役你们,而且还会助你们寻找其他灵物,如何?” 受伤的那只通天鼠好像完全没有听进去林睿的话,只是怒声道:“滚!马上给我滚!” 林睿看都不看那似乎被逼入绝境的通天鼠,只是冷冷道:“你们若走,它必死无疑。” 而林睿话音未落,那只通天鼠忽然翻倒在地,全身抽搐。尽管它硬气的不发出半点声音,但傻子都看得出它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住手!” 最右边的通天鼠忽然一声爆喝,难听至极的声音中却满含着无尽的痛苦与担心,让人听了难免会心生同情。只不过林睿此时却是一脸淡漠,心中更是波澜不惊,甚至连半点的恻隐之心都未动。 同情心泛滥,无疑就是将自己置于危险的边缘,林睿早已经在多次的教训中悟得了这个道理。更何况现在林睿倒也不是真的要杀死通天鼠,自然也不会有丝毫动摇。 不过林睿还是停了下来,不再蹂躏那只通天鼠的本命魂魄。 林睿淡淡的扫了鬼脸妖花一眼,冷淡道:“再拖延下去,你们对我将毫无作用。” 鬼脸妖花可遇而不可求,失去了这朵,五只通天鼠恐怕将永远被困在先天大成期,这样的修为甚至连个修真者都算不上,林睿将它们带在身边也只能是累赘而已。 “好,我们答应。” 林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却也没有再要求它们立下血誓,反而扬起右手,便要将妖花丢出去。 而就在此时,妖花忽然开口道:“公子——” 那妖花的声音百转千回,娇柔无比,若是不看妖花那张恐怖的鬼脸,恐怕还真的会让人以为那是个绝sè的美女在娇声呼唤。只是妖花开口太过突然,林睿手微微一颤,差点直接把妖花给捏碎。 而此时,那五只通天鼠却无心再去计较刚刚答应了什么,十只绿油油的眼睛死死的盯住妖花,神情很是紧张。 妖花一旦开口说话,就意味着它的生命进入了最后时刻。而之所以它有妖花之名,就是可以迷惑人心,让人在它的生命结束之前,心甘情愿的保护它。 就算通天鼠是妖花的天敌,想要摆脱妖花的迷惑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此时,通天鼠就是怕林睿被妖花给迷惑心智了。 “快点把它给我。” 尽管通天鼠的声音凄厉,但林睿却恍然未觉,只是专注的看着手中的妖花。 “公子,奴家不求公子能放奴家一条xìng命,只是奴家已育有后代,望公子开恩,放奴家的孩儿们一条生路可好?公子——” 林睿眼前的鬼脸快速变幻,不多时,竟然幻化成了一个身着素服的绝美女子。那女子柔柔弱弱的跪在地上,小腹高高隆起,却是已经有了仈jiǔ个月的身孕。而那一张白皙的小脸更是梨花带雨,浅紫sè的眸子水汪汪的,带着三分哀怨、七分柔情,却好像连铁石心肠的人都能给融化了。 鸦淡淡的看着林睿,一双暗红sè的眸子毫无感情波动。 而就在此时,一只通天鼠却猛的扑向林睿的脖子,而另一只则朝妖花扑去。剩下的那两只通天鼠靠在受伤的那个身边,已经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 看样子,通天鼠是打算趁着林睿分心的时候,一举咬死林睿,让林睿连毁掉通天鼠本命魂魄的机会都没有。而与此同时,夺下林睿手中的妖花逃之夭夭。 两只通天鼠攻击的时机、配合都完美无缺,但是,本该被妖花吸去了心神的林睿却忽然转头看向扑向自己脖子的那只通天鼠,那眼神,是刻骨的冰冷。 莫名的,通天鼠竟然有刹那的失神,而此时,林睿身形一闪,如鬼魅一般从两只通天鼠的夹击下躲闪了出去,毫发未伤。 整个过程说来甚慢,但事实上,从通天鼠发动攻击到林睿躲闪出去,不过就是瞬间。电光火石间,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通天鼠正在为林睿几乎不可能的快速躲闪感到惊异,那妖花却开口道:“公子好身手。”言辞中,带着无尽的崇敬、向往之意。 而稍一思量,通天鼠便也明白了过来。若是林睿一死,妖花必定也难逃毒手,所以此时妖花提醒林睿躲闪,倒也不难理解。 此时,又有一只通天鼠飞奔了过来,三只通天鼠皆弓着身子,汗毛炸立,随时都能发出致命一击。 而就在通天鼠即将再度发动攻势的瞬间,林睿却忽然勾起嘴角,轻笑道:“这么紧张干什么?” 几只通天鼠都是一愣,不过很快,便又摆好了攻击的架势。 “把妖花给我们。” “呵呵,给你们就是。”说着,林睿竟然真的将妖花丢了出去。 五只通天鼠再次一愣,而那妖花却尖声叫道:“公子!”那声音,简直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一只通天鼠猛的一跃,一口叼住了妖花。妖花周围的黑雾一阵扭曲,妖花便又发出嘤嘤的哭声,但这次,却明显多了几分怨毒的感觉。 那通天鼠看了林睿一眼,然后猛的转身,五只通天鼠围在一起,三两口便将妖花扯了个四分五裂,在口中快速的咀嚼。 即便是这样,那妖花的尖叫却并没有停歇,甚至通天鼠咀嚼得越厉害,那妖花夹杂着叫骂的声音便越是凄惨。 尽管时值正午,但给人的感觉却好像置身鬼域,那叫一个寒意彻骨。 而林睿却对那叫喊充耳不闻,眼神淡漠。林睿一直都在暗中疗伤,此时身上的伤倒也好了个七七八八。 鸦似带着几分嘲讽道:“小子,你玩的倒是开心。” 林睿用手轻轻的扫了一下衣服的下摆,淡淡道:“鬼脸妖花百年不遇,我只是好奇它能说出点什么来。” 当初林睿在鸦引出的心魔手下都走了一遭,那妖花虽然能迷惑人心,但想要让林睿俯首贴耳得听命于它,就显得有些不自量力了。 林睿眼中忽然闪过一道jīng光,似笑非笑道:“鸦,你对它们好像颇有好感?” 鸦xìng子冷漠,别人的生死他才不会在乎,但是就在刚才,鸦竟然出声提醒通天鼠,这倒有些出人意料了。虽然鸦行事乖张,但乍看起来,这却不像是鸦的风格。 鸦轻笑,淡淡道:“把这样的家伙留在身边,倒霉的是你,何乐而不为呢?” 林睿也轻笑,淡淡道:“连你我都留了下来,别人又算得上什么?”顿了顿,林睿促狭道:“还是说,你以为它们远胜于你?” 鸦微微眯起眼睛,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道:“有一天本大人玩腻了,一定会让你知道知道生不如死是什么滋味。” 林睿也不恼,好像全然没听出鸦的威胁之意,只是极为淡漠的笑了笑,一点都不在意。 顿了顿,林睿忽然淡淡道:“鸦,有空我们去迷雾沼泽走一遭,你看如何?” 五年来,林睿一直没有发现迷离鬼镜到底有何作用,而鸦出自迷雾沼泽,里面可能会有鸦的秘密。只是迷雾沼泽太过危险,林睿如此说,也不过是在试探鸦而已。 林睿的心思,鸦又岂会不明?但鸦的眸子中还是闪过一道寒光,冷冷道:“你还是不要动这个念头的好。” 林睿轻笑,眼神却极为冰冷道:“为什么?” 鸦冷冷的看向林睿,以一种从未有过的语气道:“因为,在此之前,我会杀了你。” 莫名的,林睿连灵魂都是一阵悸动。林睿很清楚,鸦此时并没有开玩笑。 即便杀死林睿,鸦将要承受血誓的反噬,但鸦也绝对不会有任何的迟疑。 林睿淡淡的看着鸦,然后不着痕迹的避开鸦的目光,极端淡漠道:“我记得你曾经说过,重要的东西,最好不要随便被别人知道。” 不管迷雾沼泽中有什么,对鸦来说,那个都是无比重要的,重要得甚至鸦不惜以生命乃至灵魂来守护。 其实最开始的鸦想要杀死林睿,无非就是想回到迷雾沼泽而已,而如今多了一个林睿,鸦却不惜如何jǐng告林睿,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鸦带着三分不屑道:“前提是,别人能对你构成足够的威胁。” 换言之,林睿太弱,就算知道了鸦重要的东西,也根本无法以此要挟鸦。 虽然这话听得让人有些不舒服,但不可否认,林睿的确没有对鸦造成威胁的资本。而且很长一段时间内,林睿都没有这样的实力。 林睿轻哼一声,不置可否。 就在林睿和鸦说话的这个当口,妖花的声音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五只通天鼠排成一行,齐刷刷的看着林睿,目光绝对算不上友好。别说,这么看上去,还真是够唬人的。 妖花被吃下去之后,通天鼠还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消化,再然后才能结丹,倒也不是马上就能突破。 林睿淡淡的一笑,道:“我们走吧。” 五只通天鼠似有几分犹豫,但还是飞快的溶为一体。但通天鼠刚想移动,忽然全身紧绷,第一时间便做好的战斗准备。 而与此同时,一道黑影快速的从天边掠行过来。 第三十五章 恩威并施 - 鼎天志 - 陈晓 () 不过就是两息之间,天边的那道黑影竟然已经迅如闪电般朝林睿冲了过来,急锐的破空声强烈的刺激着耳膜。 见林睿竟然还傻傻的站着,通天鼠眼中明显闪过一道挣扎的神sè。不过硕大的身子还是几乎在瞬间就出现在林睿身前,同时弓起身子猛的向上一跃,怒声道:“还愣着干嘛,等死啊?” 虽然林睿和通天鼠战斗时的表现相当不错,但现在林睿竟然好像被摄去了心神般一动不动,也难怪通天鼠暴怒。林睿死了不要紧,通天鼠可不想给林睿垫背。 林睿眼中闪过一道诧异的神sè,虽然通天鼠是为了自身利益才去保护林睿的,但就结果来看,通天鼠的确是保护了林睿。即便事实上,通天鼠的这种做法根本毫无意义可言。 虽然通天鼠也巴不得林睿死翘翘,但毕竟本命灵魂还掌握在林睿手上,若是那家伙一击之下没有杀死林睿,那么林睿临死之前,一定会拉通天鼠垫背。所以即便那道气息凌厉如刀,绝非通天鼠可以硬抗的,但它却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抵挡。 而此时,林睿却道:“云飞!” 本来已经蓄势待发的黑雕有些不情不愿的偏转了一下身子,轻松的躲过了通天鼠的攻击。然后极快的速度锐减,竟然轻飘飘的落在了林睿三步之外。与此同时,黑雕身上忽然涌出一道血sè雾气。 而另一边,通天鼠却也落到了地上,眼神惊疑不定。其实如果云飞不躲闪,通天鼠也不可能和云飞死拼,只是通天鼠绝对不可能像云飞那般躲闪的那么利索罢了。 林睿能叫出那黑雕的名字,显然也是跟他熟识的,而且在那之后,那黑雕竟然收敛了攻势,这的确超出了通天鼠的意料。其实通天鼠也只是觉察到了那道肆无忌惮的凌厉气息,这才会本能的认为他会对林睿不利而已。 而通天鼠是为了保护林睿,这点云飞当然也看得出,所以云飞也没打算真的要了通天鼠的命,最多也只是想给它一个教训而已。谁让它敢挡在自己面前呢? 不过既然林睿已经开口,云飞还是选择了听从林睿的话,没有理会通天鼠。 当然,云飞的打算林睿其实也很清楚,只不过通天鼠终究是为了保护自己,如果这就让它伤在了云飞手上,未免有些太说不过去。本来通天鼠就对林睿很是不待见,林睿也不想再把关系弄的太僵,毕竟来rì方长。 而很快,血雾便快速散去,却出现了一个身着黑sè长袍的少年。少年十仈jiǔ岁上下,面容冷峻,一双暗红sè的眸子jīng光四shè,锋芒毕露。 妖族只有在结成金丹之后才能幻化chéng rén形,而云飞结丹已有一年。 云飞的修炼速度和林睿倒也不相上下,只是之前林睿一番不济后果的疯狂修炼,这才将云飞给落下,而如今林睿五年之内修为不得半点进步,云飞反倒比林睿结丹更早。 “老头子见大哥还不回来,便让我过来看看。”云飞轻哼一声,淡淡道:“我就说大哥不会有事,老头子真是瞎cāo心。” 很自然的,云飞忽略了林睿那一身的血。毕竟林睿身上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云飞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其实血海虽然算不上修为通天,但如果林睿真的有什么危险,血海一定能在第一时间出现,又怎会让云飞赶过来?说到底,只是云飞担心林睿,又不好意思这么说而已。 林睿一笑,却也不戳破,只是淡淡道:“事情都处理完了。” 云飞四下扫了一眼,然后伸手一招,一把抓过眼神闪烁不定的通天鼠,上下瞄了通天鼠两眼,似有几分嫌弃道:“这就是通天鼠?” 林睿淡淡道:“应该是。” 通天鼠在达到大乘期之前,并无任何外在能证明其身份的特征,这时的通天鼠看上去和一般的鼠妖并无任何不同。若非它是奔着鬼脸妖花而来,就算是血海、鸦恐怕都不能确定它的身份。 当然,通天鼠能发挥出的实力绝对是同阶修真者的几倍,修为越高,这种优势便越是明显。不明情况之下,倒是很可能会死的不明不白。 尽管被云飞领拎着后脖子,但通天鼠却丝毫都不敢乱动,甚至连眼睛都不敢到底乱瞄。 毕竟现在它是在金丹期妖族的手上,就算是通天鼠,此时也绝对不可能是云飞的对手,就是五个一起上都是一样的结果。而且云飞一看就不是那种好脾气的人,通天鼠决定还是不要招惹云飞得好。反正它们成丹在即,没必要争一时之气。 云飞随手将通天鼠丢到一边,却也不管这会不会加重它身上的伤势。 虽然通天鼠一直也没闲着,但想要恢复几乎完全被斩断的前肢,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云飞道:“大哥,我们回去吧,老头子还等着呢。”说着,云飞身形一闪,猛的幻化成本体,直冲云霄。 林睿拎起通天鼠的后脖子,全力的展开御风术。 而就在林睿飞起来的瞬间,通天鼠却尖叫一声,短小的四肢扯住林睿的衣服,尾巴猛的缠在了林睿腰上,硕大的身子竟然有些发抖。 林睿皱了皱眉头,被一只巨大的耗子死死的抱住,这样的感觉绝对算不上好。 林睿冷声道:“松开爪子。” 拎着通天鼠几乎就是林睿的极限了,像这样被抱着,林睿差点连御风术都施展不出来。 通天鼠眨了眨眼睛,竟然颇为讨好道:“主子,小人怕高。” 林睿被气得一乐,道:“你还怕高?之前不是跳得挺高的吗?” “那不一样。” 而此时,鸦却在林睿身边幸灾乐祸道:“你就这么带着它回去吧。” 通天鼠快速的点着脑袋,毛茸茸的身子抖动起来,林睿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林睿脸sè青了青,生硬道:“别让我再说一次。” 那通天鼠眼神极其无辜的看着林睿,一副无赖的架势,道:“主子,那你干脆打昏小人得了。” 林睿极为干脆道:“好!” 没等通天鼠反应过来,林睿猛的用力,真的将通天鼠给掐晕了过去。林睿将通天鼠从自己身上扯下来,然后尽管远离身子的拎着,快速的在半空掠行。 鸦轻笑,然后直接站到林睿肩头,惬意的开始闭目养神。 虽然鸦身轻如羽。并没有什么重量,但看上去,林睿却好像成了鸦和通天鼠的苦力,林睿却也只得无奈的苦笑一声。 …… 拎着通天鼠回到竹林,林睿把自己和通天鼠都在竹林前的池子里浸泡了一下,愈合了身上的伤口,这才不紧不慢的回去。 一直在等着林睿的云飞却抱怨道:“大哥,好慢。” 林睿用的只是御风术,而云飞却是金丹期的黑雕,林睿能赶得上云飞的速度才怪。 林睿淡淡道:“不如把你的翅膀借我用用?” 云飞“嘿嘿”笑道:“我也就是这么一说。”说着,两人便向血海的房间走去。 林睿向血海行过一礼,然后将通天鼠撂到了地上,云飞则大大咧咧的站到一边。 血海低声道:“这便是通天鼠?” 说实话,这等灵物,血海却也是第一次见到,血海不禁上上下下将通天鼠看个仔细。 血海淡淡道:“既然醒了,还不起来?” 本来如死尸般躺在地上的通天鼠猛的立了起来,然后恭敬的跪伏在地,动作那叫一个利索。 虽然通天鼠不知道血海的修为,但通天鼠却本能的感觉到了血海的强大,在云飞面前通天鼠尚且不敢放肆,更何况现在在血海面前? 而与此同时,通天鼠却也在暗暗猜测林睿到底是何身份。而本来打算结丹之后便趁林睿不备杀了他,然后逃之夭夭的通天鼠,此时却动摇起来。 妖族修炼不易,如果找到了一个大靠山,归附于他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通天鼠在犹豫着还要不要冒险去杀林睿。 且不论通天鼠心中转着什么念头,血海却道:“通天鼠一脉虽难得,但却不及我那徒儿重要,若你敢怀有二心,妄图害我徒儿xìng命,我血海定不会轻易放过你,你可明白?” 血海轻哼一声,那通天鼠身子忽然一僵,一口心血差点喷出。 通天鼠低着脑袋,诚惶诚恐道:“小人明白,断不敢怀有二心。” 血海淡淡的应了一声,丑话说在前头,免得生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说实话,有鸦一个就够血海头疼的了,现在明显那通天鼠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先jǐng告一番还是十分必要的。 “只要你安心留在小睿身边,自然也不会少了你的好处就是。” “谢真人恩典。” 既然留在林睿身边已经是改变不了的事实,那么趁机得到一些好处自然也是不错,那通天鼠却也识时务。 顿了顿,血海道:“你叫什么?” 通天鼠几乎将脑袋磕在地上,小心道:“小人无名。” “无名……?” 而此时,林睿却开口道:“师父。”血海看向林睿,而林睿则恭敬道:“师父,它并非是自己一个。” 血海微微一愣,而此时,那通天鼠很是配合道:“真人。”说着,四道灰sè的身影猛的分离出来,分列两边,齐声道:“见过真人。” 饶是血海,见到此番情景都是微微错愕。一身化五这等奇事,就算是血海都前所未见。 而云飞更是惊异道:“分身?” 第三十六章 小天劫动 - 鼎天志 - 陈晓 () 血海斜了云飞一眼,忽然觉得很是头疼。 就算云飞心直口快,但说话也太不经大脑了吧?未及分神期,根本不可能有人修炼得出分身。这是一条铁律,无人能僭越,即便是有神兽之称的通天鼠也一样。 而就在此时,云飞却也反应了过来,疑惑道:“这不可能啊。” 血海也不去理会云飞,只是看向那五只通天鼠,道:“你们五个为何而合为一体?” 中间那只通天鼠道:“回真人,我们五个本是同胞兄妹,只因母亲生下我们之后太过虚弱,自知难逃厄运,便将最后一丝力量传给了我,之后它们四个便能与我合而为一。” 血海眼中闪过一道jīng光,通天鼠成活极难,一胎能有一只通天鼠活着已是极为不易,而这五只竟然是同胞所生,实属异数。身怀五子而又全部成活,那母鼠耗尽了元气也并不奇怪。 至于那四只通天鼠能寄居在一只身上,则可能是母鼠在死前留下了一道类似于储物空间似的东西在那子鼠的身上。如果真是那样,恐怕那只母鼠的修为也绝对低不了。 深谙阵法并能加以改变,想想都让人觉得吃惊。 尽管这还仅仅是猜测而已,但恐怕也是仈jiǔ不离十。本来血海对林睿能等来通天鼠也没抱什么希望,但现在林睿竟然一下子弄回了五个,血海也只能说,林睿的运气着实不错。 “你们五个成活不易,当倍加珍惜。至于名字……”血海顿了顿,道:“舒、鼠谐音,便以舒为姓,五子同生,暗合五行,便以鑫、森、淼、焱、垚为名,如何?” “谢真人赐名。” “鬼脸妖花既已被你们吃下,结丹之事不宜再迟。”血海看向林睿和云飞,道:“你们两个先出去。” “是,师父。” 而云飞则无所谓的耸耸肩,和林睿一起走了出去。 五只通天鼠相视一眼,皆叩首道:“多谢真人成全。” 妖族虽然能比普通修真者实力更强,但修炼却也更为不易。无论修仙、修魔、修鬼,只需渡一次天劫,而妖族却要在结丹之时多渡一次小天劫。 虽说小天劫的威力与真正的天劫比不了,但结丹时还是会有半数以上的妖族命丧在这小天劫之上。若没有外力辅助,能否渡劫成功完全就视乎运气而已。 而如今有血海坐镇,通天五鼠的小天劫将无足为惧。虽然从本质上来说血海并非为了通天鼠,但如果说它们一点都不领情,那绝对是假的,此时拜谢血海倒也有几分是出自真心实意。 …… 林智站在空地上,尚带着几分稚气的小脸竟然甚是严肃,右手掐诀,掌心隐隐可见紫sè雷光,“噼噼啪啪”之声不绝于耳。 忽然,林智低叱一声,一道拳头大小的紫sè光球猛的从林智手心迸发出去,直击在地面上。 “轰”的一声,尘土飞扬,地面上被砸出了一个直径在三尺的大坑,坑壁上仍有紫光流窜,片刻之后才隐于无形。 林智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笑道:“哥哥,我学会掌心雷了。” 林睿一笑,宠溺道:“嗯,看见了,小智真厉害。” 林智“呵呵”的笑着,脸上满是属于孩子的纯真笑容。 站在半空的鸦却冷淡道:“掌心雷只是微末法术,林智,本大人教你威力更大的,更好玩的法术,你要不要学?” 林智巴巴的看了林睿一眼,而林睿则拂动衣袖,将林智弄出的坑填平,到好像没有看到林智的目光。 林智转头看向鸦,摇头道:“不学。” 鸦似乎早有预料,也不见失望的神sè,只是轻哼一声,淡淡道:“那小子,法术本无正邪之分,你如此防着本大人不过就是庸人自扰。” 林睿轻笑,向鸦传音道:“就算是庸人自扰也好,我赌不起。” 鸦微微眯起眼睛,也传音道:“你不可能永远保护林智,不让林智学会自保,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林睿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冷漠的看了鸦一眼,却也不再说什么。 而就在此时,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竟然快速的聚集起一片墨sè的乌云,沉闷的雷鸣声像是直接叩击在灵魂深处。 林睿、云飞、林智的目光都被劫云吸引了过去,只有鸦漫不经心的站在半空,连看都没看劫云一眼。 林智向林睿身边靠了靠,低声道:“哥哥?” 林睿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下意识的将林智护在身后,道:“没事。” 浓重的乌云笼罩在血海房间的上空,低的好像触手可及,强大的威压几乎压的人透不过气来。乌云中流转着浓厚的紫sè光芒,气势骇人。 云飞喃喃道:“好生厉害的劫云。” 云飞结丹之时,血海自然也是在一旁护法的,而云飞经历的天劫与这次的相比,就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其实这也难怪,毕竟现在是五只通天鼠一起结丹,本来通天鼠的天劫便比普通妖兽的天劫威力更厉害,此时更是五道天劫叠加在一起,会有这样的威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不多时,雷鸣之声愈加沉闷,流窜在劫云之中的紫光已经有水桶般粗细,狰狞无比。 终于,劫云的力量已经积蓄到极致,“轰”的一声,一道深紫sè的巨大雷光猛的从劫云中冲了下来,速度快的不可思议。 没等林睿几人反应过来,那雷光已经劈到了屋顶。 整个竹屋都笼罩在那暗紫sè光芒之中,脆弱的好像大海中的一叶孤舟,随时都可能有倾覆的危险。但是,就在那紫sè雷光触及屋顶的刹那,一道血红sè的光芒忽然闪现,直击向那道雷光。 刹那间,好像连时间都静止了,天地间除了那两道对撞在一起的光芒,什么都没有。 然而,两道皆是凶悍无比的力量却并没有僵持多长时间,血光猛的向上一冲,势如破竹。 暗紫sè的雷光被劈散开来,灵蛇一般疯狂的向四周扑去,然后又猛地消失在半空,了无痕迹。 与此同时,那血光一鼓作气,直冲劫云。流转着暗紫sè光芒的墨sè劫云此时披上了一层血sè光芒,愈发显得血腥狰狞。 而那血光却快速的形成了一张毫无规律的巨网,然后猛的向四周狠狠一扯。 那一刹那间,却好像连带着将人的心都扯成了两半一样,带给林睿、云飞、林智三人的震撼无以复加。 而那乌黑的劫云被血网分成无数个小块,似乎不甘的发出几声嗡鸣之后,还是快速的散去,天空依旧湛蓝如洗。 虽然那雷光和血芒相斗得甚是激烈,但却连一寸土地,一根竹子都没有伤到,一切就好像只是一场真实的幻境。 然而谁都知道,那天劫的威力绝对不是假的,若非血海硬抗,通天五鼠恐怕没有一个能活着渡过天劫。当然,若非血海在,它们五个不会一起结丹。天劫之力不叠加,威力一定没有现在这般凶悍。但到底能有几只通天鼠生还,却也不得而知。 林睿三人却还是有些呆呆的望着屋顶,完全没有从刚刚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云飞渡劫之时有血海保护,并没有直观的感受到天劫的威力,原以为天劫之力不过如此。但这次,云飞却知道了自己原来的想法到底有多么可笑。 好半晌,云飞才咋舌道:“小天劫的威力便如此强悍,天劫又该是何种光景?” 甚至能将分神大成期的高手击溃的天劫,光是想想便让人觉得恐怖。饶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云飞,此时也难免心中惴惴。 鸦眼中带着一种刻骨的淡漠,淡淡道:“血劫之下,九死一生。” 鸦含义不明的看了林睿和云飞一眼,口中发出两声yīn冷的轻笑。 林睿和云飞神sè一凛,却都沉默了下去。 但凡修真者,身上的杀业越重,天劫便也越重。一些自持甚高,不轻易杀人的修仙者也许能不引出天劫,但修魔、修妖、修鬼者,天劫一出,十有仈jiǔ都是血劫。 天劫便已经威力无比,血劫的威力更是比天劫还要高出几倍,乃至十几倍。这样的力量之下,就算是分神大成期高手都能给轰成了渣。 而能在逃过血劫的,不是有惊天大修为,就是有能扛得住血劫的无上至宝。而这样的人,渡劫之前就无所畏惧,渡劫之后更是会成为叱咤风云的大魔头。 林睿、云飞之流,现在手上的杀业便不少,引动血劫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当然,提前是他们有命活到那个时候。 而云飞却勾起嘴角,肆意道:“活着,便要随xìng而为。时时刻刻都担心血劫,畏手畏脚,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云飞轻哼一声,冷冷道:“与其如此,那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鸦不置可否,只是转向林睿,玩味道:“你也这么认为?” 林睿扫了鸦一眼,然后回头看了看林智,却只是暗自攥紧了拳头,并没有说话。 林睿要活下去,不惜一切代价,因为只有活下去,才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鸦眼中闪过一道莫名的jīng光,却好像洞悉了林睿心中所想,只是相当不屑的轻哼一声,暗红sè的眸子深不见底,谁也不知道鸦到底在想些什么。 而另一边,血海的房间中却忽然闪出一道灰sè的身影。 第三十七章 结丹异变 - 鼎天志 - 陈晓 () 很快,五道灰sè的身影便从血海的房间鱼贯而出。 五人皆身着浅灰sè袍子,虽然保持通天鼠本体时几乎一模一样,但此时却是容貌各异,而且其中还有一名妙龄女子。 那女子生的较柔纤弱,皮肤白皙,瓜子脸,大眼睛,但眼神却怯怯的,十分胆小怯懦的样子。 其余四人一人身材健硕,长的五大三粗,浓眉大眼,一张古铜sè的脸庞看上去甚是憨厚。 一人身材瘦弱,容貌清秀,脸sè苍白,倒好像是久病缠身的样子。 还有一个样貌身材皆是普通,但却面无表情,浅sè的双唇紧抿,一双灰sè的眸子中透着几分死气,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至于剩下的那个,倒是和林睿想象中的差不多。此人弓着背,长的贼眉鼠眼,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笑容谄媚而猥琐,一笑还露出满嘴焦黄的牙齿,实在是令人提不起半点好感。 说这么五个人是兄妹,实在让人很难相信。 长的最是健硕的那名男子上前几步,道:“主子,真人让您进去。” 林睿点头,倒也没多说什么。 只是在经过五人身边时,林睿明显感到了一道yīn冷的目光。如果眼神能杀人,恐怕现在林睿早已经被大卸八块了。 林睿冷冷的看了眼那个病歪歪的少年,墨sè的眸子毫无感情波动,却充斥着无尽的冰冷。 “舒……?” “垚!” 那少年的声音软绵绵的,但却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孱弱,反而感觉好像滑腻的蛇缠在肌肤上一样,脊梁骨一阵阵的冒着凉气。 林睿面无表情的经过舒垚身边,却也没了下文,倒让人觉得莫名的憋闷。 林睿走进血海的房间,向血海行了一礼,低声道:“师父。” “小睿,你留在先天大成期已有五年,是时候结丹了。” 林睿倒也没有多少惊讶,只是淡淡道:“弟子听师父的。” 以林睿的实力,早在三年之前结丹也并无不可,如今多了三年的磨练,此时结丹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林睿直接盘膝坐在地上,双目轻闭,五心向天。 虽然林睿没有小天劫要渡,但有血海在旁边,倒也可以少些不必要的危险。而其实,血海最担心的还是之前被封印的心魔会趁此时机出来捣乱。 印结金丹对任何一个修真者来说都是一件大事,稍有不慎,轻则伤及身体,为rì后的修炼留下隐患,重则全身筋脉尽断,一生瘫痪在床,当真比死去更加难堪。而若是基础打好了,虽然不能说以后一定顺风顺水,但起码会少了许多波折。 虽然元气被极度压缩,但还是颇为顺畅的在林睿体内流转,运行了几个周天之后,林睿开始将元气调向丹田。 浓稠的血红sè元气从四面八方涌向丹田,力量纯正而厚重。当林睿将体内的元气全部搜刮一空后,林睿丹田之中已经形成了一团不断流转的血红sè光团。 林睿暗自吸了口气,开始运行血神诀心法,同时压缩着那团元气。 明明林睿体内的元气已经压缩到了极限,但此时,光球却还是在缓缓的缩小着,而且并没有发生液化的现象。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林睿一刻不停的运行之下,光球中忽然传来了很轻微的“咔”的一声。 一瞬间,压缩了一多半的光球开始快速缩小,电光火石间,光球骤然消失,而在林睿的丹田之中,却出现着一枚拇指大小的血丹。 血丹殷红如血,表面隐隐闪烁着血sè的流光,周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血雾。与此同时,林睿心底忽然对那血丹生出了几分血脉相连的感觉。 不过很快,一种极度虚空以及一种极度充盈的感觉同时升起,煞是折磨人。 而一直守护着林睿的血海脸上却露出淡淡的笑容,林睿结丹的过程远比血海想象的更为顺利,不止心魔没有异动,就是连半点差错都没有,这样的结果血海的确很是满意。 而就在此时,异变突起。 血丹已成,林睿正打算退出内视,但就在瞬间,血丹周围薄薄的血雾忽然扭曲起来。一阵好像能刺穿灵魂般的疼痛忽然传来,林睿痛的差点没昏过去。 血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的散开,而那血丹此时竟然也开始颤动起来,林睿身子微微一震,一口心血猛的上涌。 而就在此时,一道霸道而纯正的真元忽然流入林睿体内,速度极快的冲入了林睿的丹田,牢牢的将血丹包裹了起来。 林睿的身躯颤抖着,脸上满是冷汗,脸sè苍白一如死人。 而血海此时也是表情严肃,扣在林睿肩膀上的手青筋浮现,极为迅猛的朝林睿体内渡送着真元。 强大的真元远非林睿的经脉可以承受,真元所过之处,林睿的经脉几乎都被撑裂,那感觉,当真比凌迟还要痛苦百倍。饶是林睿忍耐力一向不错,此时也着实有点承受不住。 其实林睿此时承受的痛苦血海又岂会不知?只是不知为何,林睿的血丹却有破裂的征兆。一旦血丹破碎,林睿的身体必将承受毁灭xìng的打击,就算侥幸能留下一条命,恐怕也终生无法再踏入修真界半步。也正是因此,血海才会不管不顾的直接将自己的真元渡入林睿体内,不管怎么说,先保住林睿的血丹要紧。 而竹屋之外,正在听那长的獐头鼠目的舒森讲故事的林智却闷哼一声,脸sè苍白的倒在了地上,眉头紧皱,一副喘不过气来的样子。 林智忽然如此,舒森却也是吓了一跳。虽然他不怎么喜欢林睿,但对也只是刚刚见面的林智却甚是喜欢,要不然也不会兴致勃勃的给林智讲些奇异的故事来听。所以此时见到林智到底,舒森下意识的便想扶起林智,“怎么了?” 而此时,云飞却是厉喝一声,闪身挡在舒森身前,伸手将林智抱起来,同时双目通红地厉喝道:“你做了什么?” 舒森后退半步,脸上满是怯懦的表情,“我,我什么都没做。” 云飞冷冷的看了舒森一眼,同时呼唤道:“小智,小智,醒醒……” 只是林智此时依旧眉头紧皱,双唇紧抿,表情十分痛苦,丝毫都没有听见云飞的话。 云飞抱起林智,身形快如闪电般冲进了血海的房间,几声道:“老头,小智这是怎么了?” 而直到此时,云飞才看见血海眉宇间似乎带着几分杀气,一只手搭在林睿的肩膀上,一动不动。而林睿身上则隐隐闪烁着紫sè的光芒,只是很快又会被血芒给压下去,诡异莫名。 看了一眼血海,云飞咬了咬牙,转身将云飞放到床铺上,伸手搭在了林智的脉门上。 而就在云飞真元渡入的瞬间,林智体内忽然传来一道强劲无比的力量。 云飞只感觉好像一记重锤狠狠的锤在了胸口,喷出一口心血,猛的朝后方飞了出去。将竹屋撞出了一个大大的破洞,又在地上滑出了十几丈远,云飞这才算是停下了身形。而紧接着,又是连着两口心血吐出,面如死灰。 此时,血海房中的一切尽收通天五鼠眼底,五人相视一眼,眼神都有些犹豫。 现在出手,可能是杀了林睿的最好时机,而且连带着可能把血海、林智、云飞一并都收拾了,错过了这次,天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但是,若没能成功,他们面临的必将是凄惨无比的结局。 血海能以一人之力抗住他们五个的小天劫,收拾他们还不是小菜一碟?而且留在血海身边也能得到不少庇护,好处不少。 做还是不做,饶是他们一时都不能下得了决心。不过很快,五人便下定了决心,与其将xìng命交托在别人手中,倒不如自己掌握。 而就在此时,鸦却忽然出现在五人身前,那一双暗红sè的眸子闪烁着莫名的寒光,给人一种极度冰冷,邪恶到了极点的感觉。 就算是通天五鼠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但在鸦的面前,却只是小巫见大巫而已。 那双暗红sè的眸子,好像能直透灵魂深处,将灵魂深处最深的恐惧无限扩大,甚至扩张成为吞噬灵魂的黑暗之力。 五人眼中都或多或少的带上了几分胆怯,不自觉的后退了半步。 仅仅一个眼神,鸦便轻松的逼退了通天五鼠。 而云飞却似乎丝毫都没有察觉到通天鼠的意图,只是快速的从地上爬起来,试图再次进入竹屋。 “站住!” 鸦挡在云飞身前,冷冷的开口,语气冷的如同万年寒冰。 云飞转头看向鸦,同样暗红sè的眸子中,却闪烁着异样的血光,但是,在此时的鸦的面前,云飞的眸子并没有丝毫威慑力可言。 鸦那一双闪烁着光芒的暗红sè眸子,饶是血海都有所不及。 云飞声音沙哑道:“杀了我,或者让开。” 鸦稍稍让开了一个身子,冷冷道:“你想让他们死,就进去。” 云飞猛的握住拳头,骨节泛白,掌心的细肉已经被掐出了血。云飞沉重的喘息了两下,但到底没有踏出半步。 顿了顿,云飞凌厉的看向鸦,冷声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对鸦来说,林睿死了,岂不是更好?这可不算鸦见死不救。 鸦轻哼一声,暗红sè的眸子越发妖冶,“我的猎物,不容他人插手。” 而就在此时,林睿身上忽然爆出一道夺目的紫光。 第三十八章 震惊不已 - 鼎天志 - 陈晓 () 血海厚重的真元层层缠绕在林睿的血丹上,以强悍霸道的力量压制着血丹,虽然血丹蠢蠢yù动,但却始终没有突破真元封锁。 不过血丹的崩坏是由内而外的,以外力强行压制,终究不是正统的解决之道。但此时若是顺了血丹的力道,血丹马上就会崩开,而积蓄了强大力量的血丹一旦爆开,炸坏了林睿的丹田倒是小事,恐怕还会将林睿整个炸成两截。饶是有通天修为,炸成两截的身子也接不回去啊。 现在的血海已经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强撑着了。 其实这也是血海的一个判断失误,结丹之时金丹不稳,的确有可能会有崩裂的征兆,而此时只要有外力加持,一般来说金丹很快便会稳定下去。而显然,血海便是把林睿的情况归入了这一种之中。 只是现在看来,林睿的血丹爆裂似乎势不可挡,绝不仅仅只是不稳而已,情况诡异莫测。 而就在血丹和血海僵持的过程中,血丹不断涌出的力量忽然消失,而且消失的十分利索。血海根本来不及反应,强横的真元便重重的压在了血丹上。 这就好像拿铁锤砸豆子一样,血丹不碎个稀巴烂才怪。 尽管血海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撤回真元,但终究还是慢了一步,拇指大小的血丹在强大的真元面前,直接碎成了一小滩血sè粉屑,血海一愣。 折腾了老半天,血丹竟然还是毁在了血海手中,这种的结果实在太过讽刺。 只是在血丹碎裂的刹那间,血sè的粉屑中心,忽然亮起了一道紫sè的光点。光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疯狂扩张,不止将林睿破碎的血丹,甚至连血海的真元都吞噬得一干二净。 血海本能的感到了一阵颤栗,竟然像被烫到了般猛的缩回手,下意识的后退了,直磕到床铺才停了下来。 而此时,一道紫sè的光芒从林睿身上暴起,紫光中,映得血海的脸yīn晴不定,眼神充斥着极度的震惊。 鸦站在半空,jīng光四shè的暗红sè眸子中映着紫光,身子竟然控制不住的轻轻颤抖着。 几乎与此同时,林智身上忽然暴起一道rǔ白sè光芒,那白光虽然也厚重,但却不似紫光那般霸道,相当柔和,有点像纯正的道家之气。 不大的竹屋中,一时流光溢彩,而两道力量都强横无比,虽然并没有什么攻击xìng,相互也并不排斥,但却几乎将屋里屋外隔绝成的两个空间。而很快,竹屋中的东西开始化为齑粉,缓缓的向上飘了三分,继而悄然消失在空气中。 那是一种奇异无比的感觉,看着光芒之中的东西缓缓消散,甚至感觉自己的身体也在消失一样。同时,感官又好像极度退化,丝毫察觉不到周围的变化,但偏偏又从灵魂深处往外冒着凉气。那滋味,非尝过的人不能体会。 竹屋外的六人都一眨不眨的盯着里面,眼中流露出的是一种语言所无法传达出的震撼。 鸦虽然不至于如此失态,但暗红sè的眸子中不断的闪烁和诡异的光芒,眉心处竟然隐隐闪烁着紫sè的光芒。只不过因为鸦所站的位置,加上屋外的六人都被吸去了心神,竟然没人觉察到鸦的变化。 而几乎就在两道光芒交错的瞬间,血海犹豫了刹那,但还是身形一闪,悄然消失。 也就是不到十息的时间,竹屋虽然框架保存完好,但里面的东西却都已经无声无息的化为了齑粉,若非血海闪得快,血海也绝对好过不了。 而此时的林睿和林智已经化为了两团光球,光芒刺眼,外面的六个人尽管已经侧过头去,闭上了眼睛,但饶是如此,却还是抵挡不住那恐怖的亮度。 虽然从竹屋中透出的光芒已经看不出到底是什么颜sè了,但鸦竟然还是立在半空,只是微微眯起了眼睛,却是连动都没动过。不过此刻,鸦眉心的紫光也越来越亮,身上竟然隐隐浮现出一条条紫sè的锁链,虽然在刺眼的光芒倒也看不太清楚,只觉得那锁链纵横交错的缠在鸦身上。即便一切都有些梦幻而迷离,但还是显得有些恐怖。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林睿,对外界的变化却是丝毫不知。 此时的林睿只觉得漂浮在一片紫sè的海洋中,漫无目的的随波逐流。不知从何处而来,也不知往何处而去,思绪已经完全飘散开来,大脑完全一片空白。 不知漂了多久,林睿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抹红sè,准确的说,是一种暗红sè,像是浓稠的血。 刹那间,身边的一切骤然消失,一阵好像连脑浆都要溢出来的天旋地转之后,林睿周身各处忽然传来难以形容的剧痛。那感觉,就好像有人在活剥人皮,然后再拿开水烫一样。瞬间的疼痛cháo水般袭来,林睿差点直接被疼昏过去。 而没等林睿体会,这种疼痛又忽然退去,几乎在刹那间便完全消失无踪。林睿被弄的一僵,甚至开始怀疑刚刚的一切是否只是自己的幻觉而已。 等林睿回过神来,却发现面前漂浮着一枚拇指大小的紫丹,孤零零的漂浮在丹田之中。 紫丹大小与血丹几乎一样,上面不停的流转着亮紫sè的光芒,那紫丹更给林睿一种厚重而博大的感觉,与血丹隐隐带着的血腥之气完全不同。 血神诀乃血煞殿顶级秘法,结成的血丹威力也要胜出普通的金丹七分。而与那紫丹相比,却又落入了下乘。 林睿看了那紫丹好一会,却也没看出什么门道来,便退出了内视。 而就在睁开眼睛的一瞬,林睿明显一愣。 竹屋已经完全不见,四周都是些灰白sè的尘埃,林智躺在林智身前不远处,血海却不见了踪影。 而见到林智躺在地上,林睿连情况都没弄清楚,便以最快的速度冲到林智面前,伸手扶起林智,同时搭上了林智的脉门。 只是粗略的探查了一下林智的身体之后,林睿却皱起了眉头,眼中满是不解。 之前还徘徊在先天的林智,此时竟然已经结成了金丹,而且看上去林智好像比林智的道行还要深厚一点,这就让林睿大为不解了。 而此时,林智哼哼了一声,竟然自己从地上坐了起来,舒服的打了个哈欠。 看着一如常态的林智,林睿却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大哥?” 林睿顺着声音看去,却发现云飞正眼神闪烁的看着自己,似乎见到了十分不可思议的事。 此刻,林睿也终于注意到了其他人的异样,环顾四周之后,道:“出了什么事?师父呢?” 虽然林睿很肯定血海不会出什么事,但话一出口,却还是带着几分担心,显然是怕血海遇到了什么意外。 “嗯――”云飞应了一声,想说什么,但一来喉咙却发干,二来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竟然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哥哥,怎么了?” 看着林智那双纯净的眸子,尽管林睿也很想给林智一个答案,但很可惜,林睿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林睿也只是记得血海曾经给自己渡送过真元而已。 林睿忽然想到了什么,脸sè开始发青。 而就在林睿有些失神的时候,右手手腕忽然被人闪电般扯了起来,而林智也是哼了一声,委屈道:“师父?” 林睿一抬头,果然见到血海就站在自己面前,此时正一手一个的扣着自己和林智的脉门。血海手上的力道不小,林睿是没问题,但林智却觉得有点受不住了,此时眼泪都在眼窝里打转。 而很快,血海轻咦了一声,随即放开林睿,随即将林智拽起来,却并没有松开手。 此时的血海脸上沾着些尘土,但一双眼睛却是锐利而有神,带着几分逼人的煞气。 其实林睿也猜到了血海惊疑的原因,此时便站到一边,没有马上去问血海事情的经过。 林睿结丹未成,血海肯定不会又看着林智结丹,也就是说,林智的结丹完全就是一个意外。但林智并非一个正常人,虽然修为差不多也达到了先天大成,但在没有任何指导的情况下结丹简直就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显然现在血海也很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终于回过神来的云飞上前几步,绕着林睿看了两圈,然后咂着嘴,一副对林睿相当感兴趣的样子,眼底深处还残留着几分震撼。 云飞向来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像现在这样弄得好像观察一件灵器一样,林睿实在觉得不怎么舒服。 事实上,就算是云飞第一次见到血海房中摆放的血刃的时候,那也是二话没说伸手就抓的。当然,云飞被上面的小禁制摆一个,并没有得逞。 而那血刃,在刚刚血海消失的时候,便跟着血海一起不见了,倒也没有受到什么波及。 林睿冷冷的斜了云飞一眼,云飞“嘿嘿”一笑,却也老老实实的站到了一边。 另一边,血海放下林智的手腕,眼中的疑惑不减反增,不过血海倒也没有想说什么的意思,反而转头看向鸦,似乎是在向鸦征求什么意见。 此时的鸦身上的紫光和锁链都已经完全消失,暗红sè的眸子又变得黯淡无关,死气沉沉的。 见血海看向自己,鸦口中发出一道难听的叫声,然后身形一闪,猛的消失不见。 第三十九章 初窥鬼镜 - 鼎天志 - 陈晓 () 林睿坐在床上,眼神空洞,脸sè却有些苍白。 鸦站在桌子边缘,暗红sè的眸子淡漠的看着林睿,也如石塑一般一动不动。 从下午,一直到深夜,林睿和鸦一直都没有动过,给人的感觉的确有些诡异。 终于,鸦歪了歪脖子,口中发出“呀――”的一声。 林睿却全无反应,继续发呆。 这一下鸦就有点恼了,一道威压直接朝林睿放了过去。 虽然林睿和林智结丹之事的确有些出人意料,甚至于匪夷所思,但两人的身体并没有任何异样,感觉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以林睿的xìng子,想不明白的事是不会一直去想的,当初强迫鸦认主的事林睿不就没有深究吗?如果此时还是为了这件事发呆,好像就有点说不过去了,鸦很想知道林睿到底在想什么。 鸦的威压霸道中透着三分冰冷,七分诡异,林睿猝不及防之下,竟然打了个哆嗦,不过到底还是回过神来。 林睿有些呆板的看了鸦一眼,然后便低下头去。 鸦猛的出现在林睿身前,冷冷道:“看着我。” 林睿下意识的抬头,眼睛正对上鸦那双闪烁着流光的暗红sè眸子。 原本如同最平常的岩石的眸子,此时竟然比最耀眼的宝石更加漂亮,那种带着几分妖冶的美丽夺人心魄,好像真的能将人的魂魄都给吸了进去。 鸦的声音忽然变得妖异而飘渺,“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我……”林睿的眼眸深处流转着暗红sè光芒,但看上去竟然比刚才还要呆滞。“我……”林睿忽然勾起嘴角,但却没有再开口。 鸦眼中的神采快速暗淡下去,很快又恢复成了那副冷漠的模样,然后身形一闪,重新站到了桌边。 鸦刚刚用上了摄魂术,想直接从林睿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但结果却并不尽如人意。 也许刚刚林睿真的中计了,只不过又给林睿挣脱了出去。 事实上,以林睿心智的坚定程度,这种低级的摄魂术根本不可能对林睿造成什么影响,只不过刚刚林睿明显没回过神来,这才会着了鸦的道。虽然高级摄魂术鸦也会,但此时却是一点都施展不出来,而等鸦能施展出来了,林睿的心智恐怕已经能承受住那样的法术了。 而被林睿识破了目的,鸦却也不见丝毫尴尬,反而一脸淡漠的看着林睿,似乎在等林睿给他一个答案。 林睿在想什么?林睿想的是在那紫sè的海洋中看得到血光到底是什么。 而之所以林睿如此在意,是因为那道血光给了他一种强烈的悲愤和血腥的感觉。林睿无法形容那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只觉得好像失去了最亲之人那般难以忍受。但除了那道血光,林睿不记得和它有关任何事,林睿的心忽然空荡荡的,似乎连心都缺了一块。 事实上,林睿的记忆的确不是完整的,虽然两三岁时的记忆肯定都是模糊不清的,但起码还有个印象在,而林睿,却是根本什么都不记得,就好像有人生生的剔除了那块记忆一般。 林睿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过自己的身世,而现在,这种想要知道自己身世的愿望愈加强烈起来,林睿自己都无法控制。 这些事虽然不是见不得人的,但又如何向鸦明说?林睿的心底的感觉,是无法靠语言传递给鸦的。虽然事实上,林睿倒是很想从鸦那里得到一些启示,但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林睿嘴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淡笑道:“鸦,我知道了。”随后心念一动,鸦身上闪过一道淡淡的黑芒,一条浅黑sè的半透明的人形幻影忽然出现在林睿身前。 幻影高大健壮,虽然周围黑气缭绕,但五官皆清晰可见,只是眼神却相当空洞。 而就在此时,那虚影忽然提起手中的战斧,当头一斧便朝林睿劈了下去。 林睿微微一愣,显然也是没想到那虚影竟然会自己攻击。不过刹那之后,林睿身形一闪,猛的出现在虚影身后。 宽大的巨斧快如闪电但又无声无息的劈了下去,却在即将挨到床铺的瞬间骤然停了下来,极快的动作与忽然的停顿给人以极大的冲击,看着很是不舒服。而虚影就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简直像是提线木偶。 而显然,控制着这具木偶的丝线不仅仅掌握在林睿手中。 林睿轻笑道:“何必这么小气?” 不过就是逃避了鸦的一个问题而已,鸦竟然马上就报复回来了。 虽然虚影看上去甚至有点扭扭曲曲。好像随时都会幻灭一样,但若是那一斧子挨在身上,恐怕林睿也好受不了。甚至可能,林睿还会受到重创。 若非这东西是刚刚林睿自己弄出来的,林睿隐约知道他的厉害,恐怕刚刚林睿便要着了鸦的道了。 鸦冷淡道:“本大人只是在教你使用方法。”话音未落,那虚影忽然转过身来,一斧子猛的朝林睿斜劈了下去。 虚影并非像人类一样转身,而是整个人左右翻转了一下,那感觉,真是别提多诡异了。 林睿猛的后仰,斧子几乎是贴着林睿的身子滑了过去。 若是虚影手中拿着的是一把实实在在的大斧子,斧子激起的厉风便足以伤到林睿了。 而一击不成之下,虚影竟然顺着斧子的去势猛的往前一扑,脑袋便朝林睿撞了过去。 林睿身形已经固定,现在再后退一步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林睿只得重重的向后面倒了下去。而就在即将磕到地面的时候,林睿反手撑住地面,腰身一扭,堪堪从虚影的身下闪了出去,然后快速的就地一滚,起身贴在了床边。 虚影并没有倒在地上,而是和地面形成了一个角度,直挺挺的斜卧在那儿。 本来林睿还以为他身下垫了什么东西,但很快林睿便发现,他是真的只有脚尖挨在了地上。而刹那的惊疑之后,林睿便也释然了。 虽然这种姿势看似不可能完成,但即便是林睿,只是在身前形成一道风墙,想做到这样也很简单。林睿都能轻松办到,更何况是眼前的那道虚影? 僵立了一会儿,虚影忽然缓缓的直起身体,浑身僵硬的好像一块木头。很难想象,这样的虚影竟然能发出那种迅猛而凌厉的攻击。 林睿刚做好战斗的准备,却忽然一愣。 鸦刚才说要教他使用方法,本来林睿还以为鸦只是在找借口想要修理自己而已,但仔细一想,好像又不太像是那么回事。 虚影的实力虽然不错,但想要伤到林睿却还是有点不现实,鸦难道就想指挥着这道虚影和林睿逗闷子吗?这显然不是鸦的xìng子。那么,假如鸦说的是真的,鸦要教林睿什么? 没等林睿想清楚,虚影忽然诡异的出现在林睿身前,宽大的巨斧高高举起,迅如闪电般朝林睿的脑壳劈了下去。 林睿本能的就想躲开,但林睿的身子微微一震之后,还是留在了原地,眼神凌厉的看向那道虚影。 电光火石间,巨斧已经劈到了林睿头顶,不过就是即将挨到林睿的瞬间,巨斧的走势忽然停了下来,虚影再次一动不动。 巨斧悬在头顶的感觉并不算好,饶是林睿此时都有些紧张。那东西落在脑袋上,林睿不给劈成两半才怪。 不过幸好,林睿在最后时刻阻止了虚影的举动。 而此刻,林睿终于知道鸦的意思了。 那虚影是林睿从迷离鬼镜,也就是鸦的体内拽出来的,林睿是鬼镜的主人,自然也就是那虚影的主人,林睿当然能控制得了他的动作。 而就在此时,林睿忽然一闪身,巨斧重重的劈了下来,若是林睿的反应慢上半点,现在肯定都被劈成两半了。 虽然林睿是他的主人,但毕竟鸦是鬼镜的器灵,cāo控起他来肯定比林睿得心应手。林睿刚刚是在生死边缘硬生生给逼出来的,但现在,鸦自然是占了上风,所以那一斧子才会落了下来。 那虚影是什么,林睿很清楚,而事实上,这也不是林睿第一次见到他了。 当初林睿为鸦解开封印的时候,曾经进入过迷离鬼镜的内部,里面除了被重重锁缚的鸦,还有一大票的鬼影,眼前的这个显然就是其中之一。 而说是鬼影,倒也没有夸大的成分,他们的确就是人的魂魄,称之为鬼也并无不可。 迷离鬼镜,说白了就是一个储存着魂魄的容器而已,里面的魂魄都没有了自主意识,但却有着很高的战斗本能,即便是鸦或林睿不控制,他们的攻击力也并不弱。 林睿放出的这个魂魄几乎是最弱的,修为只有先天中期,但鬼镜之中的魂魄何止千万?其中也不乏修为高深的,如果把这些家伙都放出来,那会是何种光景?恐怕迷离鬼镜之所以能被称为一品灵器,原因便是在此。 至于这么多的魂魄是从何处得来的,林睿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很可能是鸦的上一任主人的个人收藏。 至于为什么林睿之前没有觉察到,那也只能说,修为不到,看事情是看不透彻的。而现在,林睿恐怕也只是窥见了迷离鬼镜的冰山一角而已。 第四十章 鸦之痴狂 - 鼎天志 - 陈晓 () 虚影缓缓的直起身体,然后手脚开始极不协调的运动起来,看上去就像是一只提线木偶,而且控制者还是一个蹩脚的傀儡师。 “你知道吗?魂魄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一旦修鬼者实化,便落入了下乘。真正的修鬼者,应该是这样的。” 鸦话音未落,虚影的手臂忽然翻转过来。正常来说,如此的角度手臂早就应该断裂了,但虚影的手指还是灵活无比,丝毫都没受到影响。 魂魄这种东西,本就没有骨骼的存在,表现出现在这种人形,无非就是生前的记忆作祟而已。如果鸦愿意,他们完全可以是任何形态。而一旦实体化,这种能力便不可能拥有了。 林睿淡淡的看着那道虚影不断的变化,不断的做出人类不可能完成动作的虚影,淡淡道:“只可惜,他只是一具没有意识的傀儡。”林睿眼神冷漠,“而且魂魄脆弱至极,不实体化,很容易便会灰飞烟灭。” 鸦转向林睿,以一种飘忽而又冷漠,但又好像还带着几分兴奋的语气道:“谁说他们没有意识?我便是他们,他们便是我。”顿了顿鸦继续道:“修鬼者发动的攻击,是直接针对灵魂的,远比jīng神冲击带来的伤害效果更大,实化只是鸡肋的存在。” 林睿有些奇怪的看了鸦一眼,鸦的眸子中,竟然又开始闪烁起光彩来。 一般来说,只有当鸦遇到了感兴趣的事极度兴奋的时候,眸子中才会闪烁起jīng光。那么现在,鸦在兴奋什么? 鸦似乎并没有觉察到林睿眼神的异样,只是自顾自道:“自身的存在无比脆弱,但又拥有令敌人心惊胆战的力量,不断的游走在生死边缘,毁灭着别人,也期待着被别人毁灭。在毁灭的刹那间,感受着灵魂深处传来的战栗,无以言语的美妙感觉,兴奋得全身都在发抖。” 鸦眼中的光芒愈加明亮起来,那种颜sè,暗红sè、但又是耀眼的,像是热血喷出的颜sè,但又比之更加浓重、血腥而暴虐。 看到那双眼睛的刹那,会觉得自己看到了地狱。 “只有修炼这样的鬼道,才配称之为修鬼者。呵呵……”鸦低低的笑声中,却好像带着一种能毁灭灵魂的力量。 林睿有些呆滞的看着鸦,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鸦的这番话,每一个字都好像重锤一样狠狠的砸在林睿灵魂深处,三盏心灯疯狂的跳跃着,但却无法平息鸦给林睿带来的心灵冲击。 林睿猛的后退一步,右手抚在胸口,弯下身子剧烈的喘息着,但林睿还是感到了一阵强烈的窒息的感觉。 对于鸦,此时的林睿只能想到两个词,疯子,变态。 虽然林睿早就见识到了鸦诡异的作风和变态的心理,但林睿从不曾想过,鸦竟然会变态到这种地步。鸦虽然有些偏执,但jīng神绝对正常,而正常的jīng神,却有着如同疯子般的思维,这就的确太可怕了。 此时,就算鸦忽然说他要毁灭一切,林睿都不会觉得丝毫的惊讶。 本来林睿还天真的以为将鸦留在身边,会从侧面激励自己的成长,但现在看来,鸦之前展现出来的一切,只不过是最为表层的东西而已。而那些,就几次三番差点要了林睿的命。林睿忽然有种预感,鸦可能真的会毁掉他自己,连带着,林睿也一样逃不掉。 林睿无法形容自己此时到底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无底深渊中,周围只有压抑的令人发疯的黑暗,林睿自己只能永世沉沦。 而就在此时,鸦忽然出现在林睿身前,林睿几乎是下意识的抬头去看鸦。 鸦冷漠的样子,此时竟然变得有些诡异而狰狞。 “小子,你已经挑起了我的兴趣,现在不是你不想玩,就能退出得了的了。” 林睿的眼中映着鸦那双如宝石般耀眼的眸子,眼神疯狂的闪烁着。 沉默了两息之后,林睿忽然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十分邪异的笑容,带着三分冰冷的笑意道:“既然已经无法退出,那就只能陪你玩下去了。”林睿如梦魇般低喃道:“毁灭别人,或是,毁灭自己。” 此时此刻,林睿神府中的心灯一改青sè的灯光,竟然闪烁着暗紫sè的光芒,神秘中,似乎还带着几分诡异。 鸦眼中的jīng光闪动了一下,很显然,林睿的反应也超出了鸦的意料。 而很快,鸦的脸上竟然露出的一抹十分人xìng化的笑容,这样才好,这样才好。只有这样的游戏,才会有让人玩下去的yù望。 很快,鸦眼中的光芒渐渐收敛,又变成了那副平淡无奇的样子。 而林睿虽然有点呼吸不畅,但情绪却已经平复了下去。既然躲不掉,那么林睿唯一能做的,便是接受。不管林睿是否能接受得了,但林睿别无选择。 林睿不是鸦,也就不可能拥有和鸦一样的念头,也就是说,林睿不想毁灭自己,甚至可以说,林睿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逃避死亡,而不是去享受在生死边缘的乐趣。 林睿所谓的“毁灭别人,或是,毁灭自己。”则可以理解为林睿对鸦的宣战,对鸦的抗争。 虽然这样的努力谁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用,但即便到了最后,林睿都不能放弃,因为林睿有绝对不能放弃的理由。 林睿走到虚影面前,伸手朝虚影荡了过去,和林睿想象的一样,手掌没有任何阻碍的便穿过了虚影的身体。而虚影的身体仅仅是波动了一下,便快速恢复了正常。 “这些鬼兵虽然拥有强大攻击力,能直接摧毁对方的灵魂,但若是接触不到对手,这种攻击力也无法发挥,是不是?” 鸦淡漠道:“没错。”只是鸦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完全听不出鸦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也就是说,只要在远处随意以jīng神攻击一下他们,他们便会魂飞魄散。” “没错。” 林睿沉吟了一声,开始快速的分析起来。 如果在战斗中这些鬼兵忽然出现,虽然对方立即变能判断出这是修鬼者,但若是按常理推断,任何人都是下意识的以为这些鬼兵已经实化,只不过没有完全实化而已。也就是说,一般人的反应还是会直接发动法宝会**攻击,而不会第一时间选择jīng神攻击。而仅仅是这一个判断失误,便足以要了他们的xìng命。 这样看来,鬼兵绝对是一个杀伤力极大的武器。只不过这样奇招只能用一次,否则鬼兵就只是送死的货而已。 林睿深吸了口气,然后心念一动,开始从鸦的体内往外调出鬼兵。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二十个鬼兵出现在林睿身前,几乎将不大的房间完全挤满。周围鬼气缭绕,温度下降极为明显。 而此时,林睿的脸sè却有些苍白,显然也是消耗极大。 以林睿此时的实力,也仅仅能调出二十个先天大成期的鬼兵而已。 林睿转向鸦,道:“你能调动多少?” 鸦轻笑道:“当然是全部。” 林睿斜了鸦一眼,冷冷道:“那你试试看。” 鸦能调动迷离鬼镜内全部的魂魄林睿当然知道,但现在,因为林睿的原因,鸦的实力急速下滑,cāo控所有的鬼兵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林睿问的,是鸦现在的实力,而鸦显得是在和林睿兜圈子。 鸦轻哼一声,淡淡道:“本大人为什么要听你的?” 林睿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直接吐血。 “鸦!” “何事?” 林睿眼神闪烁,最终还是放弃了从鸦口中直接得到答案的想法。 不过按林睿想来,就算鸦是迷离鬼镜的器灵,恐怕也比自己强不了多少,三十个这种实力的鬼兵,差不多就是极限了。 而虽然林睿调出了二十个,但还要另外提供真元给他们运转,真正战斗起来,恐怕林睿能灵活cāo控的鬼兵也只有一半而已,这还是仅仅依赖鬼兵自己的战斗本能的情况下。如果林睿想要插手战斗,付出的真元便更多,五六个已经是极限了。 而不知为什么,尽管林睿已经达到了金丹期,但却无法将金丹期的鬼兵从鬼镜中拽出来,即便是实力最低的金丹期鬼兵也不行。 只不过此时,林睿倒也没有为了这种事再去问鸦,因为林睿知道,鸦肯定不会对自己说实话的,又何必浪费这个jīng神。 将鬼兵都塞回鬼镜,林睿忽然低声道:“这些没有意识的魂魄,是从哪得来的?” 迷离鬼镜再厉害,也肯定不能自己生成魂魄,那么也就是说,这些魂魄都是死亡之后被拘进来的。 那么问题又来了,一般来说,普通人的灵魂可能会因为种种原因留下来,并没有进入六道轮回。而若是修真者,实力越强,六道轮回对他的束缚力也就越强,要么魂飞魄散,要么堕入六道轮回。先修真后修鬼者,简直比神兽更为少见。 而修鬼者,一般都是普通人死后,灵魂滞留,又得了天大的机缘才有幸修鬼道。说起来,所有的修鬼者都算是散修,势力也是最弱的。 当然,其中也不排除个别修为通天的修鬼者,只是靠一两人之力,是根本无法改变修鬼者的弱势的。 没有了自主意识的魂魄不能修炼,虽然鸦说他就是这么魂魄的意识,但如果鸦控制着如此多的灵魂同时修炼,未免有些太过逆天,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那么假设这些魂魄都是修真者的,鬼镜又是用了什么办法抵挡住了六道轮回的力量,将这些魂魄留下来的呢? 林睿眼中闪烁着摄人的jīng光,那是不是也就意味着,以后他杀了别人,也可以将他们的魂魄拘起来,为自己所用? 第四十一章 有朋远来 - 鼎天志 - 陈晓 () 林睿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鸦,却也只得到了一个并不明确的答案,鸦不否认鬼镜中的都是修真者的魂魄,但也并不承认。想要掌握迷离鬼镜,只能靠林睿自己,而鸦则只是以一个旁观者的态度看着,绝不提供任何帮助。 虽然鸦的反应其实也在林睿的意料之中,但林睿还是难免觉得失望。 鬼镜由鸦一手把持,就算林睿猜的是对的,但林睿恐怕永远都掌握不了这种将魂魄摄入鬼镜的方法。这就好像站在宝山之前却不得其门而入一样,感觉真是相当的磨人。 既然鸦什么都不肯多说,林睿便也没有继续纠缠下去。 至宝有灵,而迷离鬼镜的器灵更是xìng情乖张的鸦,得不到鸦的认可,纵使鬼镜神威通天,在林睿手上也不见得如何出众。这不知是鬼镜的悲哀,还是林睿的悲哀。 林睿索xìng不再多想,只是盘膝坐在床上开始修炼起来。 …… 天幕yīn沉,太阳躲在云雾深处,只露出一圈淡淡的晕黄,冷飕飕的寒风如刀般凌厉,空气中充斥着一股肃杀之意。 “真冷。” 少年十仈jiǔ岁,身着青衫,书生打扮,身子略显单薄,面容清秀,眼神软弱,却好似比大家闺秀更为弱不禁风,此时正颇为不满的小声嘟囔着。低低的声音消失于呼啸的寒风中,了无痕迹。 少年不紧不慢的走着,虽然小身板好像随时都会被风吹走的样子,但事实上,少年却走得很稳健。 也不知何时,十几头灰狼悄然出现在少年周围,隐隐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极北莽原上的灰狼修为算不上高,但放在人世间恐怕也是为乱一方的货,以它们的实力,三年五载不吃东西倒也死不了。只是灰狼生xìng残忍好杀,饥饿的胃永远不可能得到满足,只要出现在它们面前的猎物,从来都没有白白放过的道理,热乎乎的血食能满足它们的口腹之yù,也能缓解灵魂深处嗜血的渴望。 狼群缓缓的逼近,一声声低沉的吼叫伴着风声,平添无尽恐怖。 而直到四五只灰狼出现在少年身前二十丈左右的时候,少年似乎才注意到自己的处境,马上便僵立当场,小脸上满是惊恐畏惧的神sè。 狼群愈加靠近,幽绿sè的眸子尽显狰狞残忍,粗重的喘息声似乎就在耳边,清晰可闻。 头狼在距离少年尚有三丈远的时候,健硕的身子忽然向前一扑,张口便朝少年的脖子咬去。 少年轻呼一声,双手抱着脑袋便蹲了下去,头深深埋着,同时呼救道:“救命,救命啊。” 片刻之后,少年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疼痛,然后便小心的抬起头,眼神怯懦而畏惧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刚刚攻击他的头狼此时歪在一边,满头满脸的血,巨大的身子微微抽搐着,一股一股殷红的血不断的从灰狼的眉心涌出来,显然也是活不成了。 少年再次惊呼一声,猛的从地上站起来,似乎见不惯如此血腥的场面,甚为惊骇。 至于剩下的那些灰狼,此时也早就跑得没影了。 一道凌厉的啸声忽然从半空传来,如闪电般的黑影猛的俯冲下来,在即将落到地面的一刹那,极快的速度竟然骤然一减,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一团血雾笼罩在黑影上,快速的生成又快速隐去,然后便露出了一个身着黑衣的冷峻少年。 青衫少年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然后向后退了一步,指着对面的人道:“你,你,你……”顿了顿,才道:“你是妖怪!” 云飞冷峻的脸上闪过一道怒气,气的一口血差点没喷出来,反唇相讥道:“你才是妖怪。” 少年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轻咦一声,道:“难道你不是妖怪?” 虽然少年说的倒也是实话,但怎么听起来那么别扭? 云飞轻哼一声,竟然露出几分无奈的表情,“血元子,你玩够没有?” 血元子淡淡的一笑,完全不介意道:“开个玩笑而已。” 云飞白了血元子一眼,冷淡道:“这招都用了十几年了,你腻不腻?” 云飞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血元子的时候,血元子张口便问了这么一句,“你是妖怪?”弄的云飞差点直接和血元子掐起来,如今十几年过去了,血元子竟然还是以这样的方式开场,也真是够无趣的了。 血元子轻笑,促狭道:“那你每次都回这一句?你就不腻?” 云飞冷着脸轻哼一声,“快点走,老头子等着呢。”云飞转过脸去,带着几分不耐烦道:“每次都磨磨蹭蹭的,下次我才不来接你。” 血元子轻笑,羞赧道:“我不是找不到路吗?而且这里这么危险,万一遇到什么危险怎么办?”说完,竟然可怜兮兮的看向云飞。 云飞下意识的远离了血元子一步,搓了搓手臂,一脸恶寒道:“你成心恶心我是不是?” 血元子给了云飞一个极其无辜的眼神,云飞浑身一哆嗦,作势便要直飞冲天。 血元子一把扯住云飞的袖子,“你走了,我怎么办?” 云飞眼角一跳一跳的,冷声道:“你想怎样?” 血元子眼中闪过一道狡黠的光芒,“不如,你驮着……” “门都没有。”话音未落,云飞猛的挣开血元子,身形扭动了一下化为本体,直冲云霄。 血元子抬头看着云飞,颇为可惜道:“还是那么小气,驮我一下都不会怎样,真是的。” 云飞极不耐烦的怒吼道:“给我快点,不然小心我一脚把你踹回去。” “哎,还是那么暴躁,真是粗鲁。”血元子轻轻的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就在此时,一道凌厉的黑芒忽然朝血元子扑了过来,看上去似乎想要直接置血元子于死地。 血元子脚尖轻轻一点,轻如柳絮般向后飘了一丈,黑芒落在地上,直接炸出了一个直径在一丈的大坑,尘土飞扬。只是血元子身前却好像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任何的烟尘都不得近血元子的身。 血元子衣衫轻动,身形跃动了两下,便跟上了云飞,速度不可谓之不快。 血元子面带微笑,负手而立,凌空虚度,却是好一派仙家气度。 …… “见过师叔。” 血海房间中,血元子恭恭敬敬的朝血海见了一礼,态度诚恳。 血海点了点头,笑道:“你师父可好?” “师尊他老人家一切安好,只是老是念叨着和师叔多年未见,甚是想念。” “呵呵。”血海轻笑,“你这个小子,就是嘴甜,那个老魔头会念叨我才怪。” 血元子一笑,却也并不否认。 血海点点头,道:“你们几个也好长时间不见了,好好聊聊去吧。” 林睿和血元子施了一礼,云飞却直接大大咧咧的走了出去。 血元子乃血煞殿殿主血魔之徒,深的血魔宠爱,已然贵为血煞殿少殿主。而血魔与血海乃是挚友,血元子在年少时便也和林睿、云飞成了兄弟,更是把林智当成亲弟弟看待,有空便会来极北莽原转转。只是最近这两年血元子繁务缠身,这才来的少了。 血元子看着在竹林修炼的舒家五兄妹,奇异道:“他们是谁?” 林睿将通天五鼠的来历一说,血元子啧啧称奇,对林睿的好运气煞是羡慕。 与林睿、云飞整rì窝在极北莽原不同,血元子的见识广博,随便给林智讲了两件奇闻异事,林智便听得津津有味,很是欢喜。 云飞眼底闪烁着几分期待,抱怨道:“老头子整天将我们关在这儿,实在无趣的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闯荡一番。” 血元子瞟了云飞一眼,笑道:“眼下机会不是来了吗?” 林睿和云飞都是一愣,云飞不解道:“什么意思?” 血元子眼中闪过一抹异sè,“你们还不知道?”顿了顿,血元子笑道:“我今rì前来,便是奉了师尊的命令,接你们一起去万宝楼的。” “接我们去万宝楼?”云飞显然有点反应不过来。 血元子轻叹一声,道:“万宝楼开启在即,师尊料想师叔可能会感兴趣,然后他们两位一商量,便决定由我带你们去万宝楼了。” 云飞眼睛一亮,“也就是说,我们终于能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了?” 而林睿却是不解道:“这万宝楼是什么地方?” 血元子神秘的一笑,道:“传说中,那是能实现所有愿望的地方。” 林睿和云飞一愣,云飞断然道:“这不可能!” 血元子笑道:“这只是传说,我也没有亲眼见过,到底怎么样,只有去了才知道。”顿了顿,血元子颇为感慨道:“万宝楼开启时间不定,如今已经有整整两百年不曾开启,错过了这次,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赶上下一次。” 林睿道:“既然不知道何时开启,我们如何赶得上?” “万宝楼开启之前天有异象,根据测算,十月初十便是万宝楼重开之rì。” “十月初十?”林睿低喃。这个rì子,距现在不过半个月。 林睿眼神有些复杂,如今即将离开这片荒芜而又残酷,但却一直成长的莽原,林睿竟然分不清自己心底到底是什么滋味了。 而此时,血海缓缓的从房间中走了出来。 第四十二章 漫漫长路 - 鼎天志 - 陈晓 () 就在血海从门中走出的刹那,坐于竹林中的舒家五兄妹几乎同时醒来,有些不解的看了血海一眼,起身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们五人结丹不过刚刚一天,此时最重要的当然还是修炼,但血海却将他们唤了起来,五人也着实不解。 血海浅笑道:“万宝楼之事,你们知道了吧?” “万宝楼?”舒家五兄妹面露疑惑,而林睿则道:“师父,万宝楼究竟是什么地方?” 血海眼中闪过一道异sè,以一种极为复杂的语气道:“一个,能实现所有人愿望的地方。” 林睿皱眉,如果真是这样,血海为何会露出这般复杂的神情? 林睿沉声道:“莫非师父进去过?” 此话一出,连血元子都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抹惊异。 万宝楼上次开启在两百年之前,以血海的年纪,的确赶得上,但这种事,为何从未听血魔提起过?而且如今血元子也要去万宝楼,血魔断没有隐瞒这件事的道理啊。 血海似乎明白血元子心中所想,只是略显落寞道:“这件事,我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便是你师父也一样。”顿了顿,血海追忆道:“现在想来,我都不知道当初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一切,宛若梦幻。” 血海脸上又露出那种复杂之极的表情,似喜悦、似畏惧、又好像带着几分宿命般的无奈。 血海右手一翻,一柄血红sè的弯刀便漂浮在血海手中,即便血海刻意压制,但一股血煞之气还是牵动着人们的神经。 血海幽幽道:“这血刃,便是我在万宝楼所得。”顿了顿,血海才道:“当年我年少轻狂,听闻万宝楼开启,便瞒着别人独自前往,当rì所见……”血海脸上闪过一道异sè,忽然闭口不言,似乎讳莫如深。 林睿心中惊骇,血海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就算当初年少无知,会为奇景所摄,那现在呢?血海早已经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又为何会对当年之事耿耿于怀,讳莫如深?还是说,血海当rì所见,当真惊奇到了这个地步? 血海既然没有说下去,林睿当然也不会开口去问,甚至于最是冲动的云飞都压制住心中的好奇,什么都没说。舒家五兄妹更是相视一眼,有些噤若寒蝉。 而尽林睿所能猜测,林睿却也始终无法猜到血海当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半晌,血海终于从刚刚的情绪中摆脱出来,轻笑道:“呵呵,真是老了。”说了这么一句,血海便转移话题道:“出来之后,我身边便有这件灵器。”血海自嘲的轻笑一声,眼神复杂的看向血刃,幽幽道:“血刃杀气太重,更沾染了无数鲜血,我得到它,不知是不是天意。” 虽然林睿早就知道血刃伴随着血海多年,但如今却是第一次听血海将起血刃的来历,以往林睿他们追问,血海却也只是摇摇头,什么都不说而已。 显然,这也是因为血刃牵扯到了万宝楼,若非现在万宝楼重开,恐怕林睿他们永远都不会从血海口中得知这件事。 灵器也有魔、道之分,很显然,血刃便是一件魔器。按照血海所言,当年他得到血刃的时候,应该还是浩然宗弟子。 浩然宗乃是修仙第一宗,不管名头还是实力,甚至比魔门之首血煞殿还要强上三分。 血海得到这件魔器,不知是不是一个绝大的讽刺。更为讽刺的是,血海后来竟然真的走上了修魔的路,而且修炼的还是最对血刃路子的血神诀,就好像这血刃早早就是为血海准备的一样,林睿有些明白了血海复杂的心情。 如果说万宝楼真的能满意所有人的心愿,得到血刃,对血海来说是不是算完成了心愿呢?林睿不得而知,恐怕就算是血海自己都未必能想个明白。 至于如果血海没得到血刃现在又会如何,林睿却也是不愿意去想的。 林睿是不相信什么宿命轮回的,其实修真一脉,九成九的人都相信人定胜天,但这件事,却让林睿有些迷惑。当然,这也有可能只是一个巧合,只不过就是太巧了一点而已。 血元子笑道:“原来师叔的宝物是从万宝楼所得,若是师尊知道了,一定会进万宝楼走一趟。” “呵呵。”血海轻笑,脸上的yīn霾倒也少了几分,道:“那个老魔头,什么事干不出来?所以这件事你可不能告诉他。” 血元子乖巧道:“弟子谨遵师叔教诲。” 血元子倒也没有夸张,血魔不止一次的念叨过想弄个血刃那样的灵器玩玩,若是这件事被他知道了,血魔绝对是丢下手中一切事务前往万宝楼,血煞殿不乱套才怪,血元子当然不会傻傻的将这件事告诉血魔。 被血元子这么一说,血海的情绪倒也完全平复了下去,将血刃递向林睿,道:“小睿,这件东西,便留给你吧。” 林睿一愣,而云飞则大呼不公道:“老头子,你未免太偏心了吧?” 血海斜了云飞一眼,淡淡道:“你脾气暴躁,极易被血刃控制了心智,将血刃交给你,不出三天就会被血刃吸成了人干。” 云飞不满的嘟囔了两声,小声道:“那么危险的东西,还是老头子你自己带着比较好吧?” 林睿也有些不解的看着血海,“师父?” 血海淡淡的一笑,“这件东西交给你最适合,拿着吧。” 林睿忽然觉得有些莫名的不安,但在血海的肯定的目光之下,林睿还是郑重的接过了血刃。 血光一闪,林睿手指微微刺痛,血刃竟然直接自己吸了林睿的血,完成了认主。滴血认主,倒是简单的很。 几乎就在刹那,一道血腥而霸道的信息猛的传入了林睿脑海,林睿身子微微一颤,险些失态。 那些信息自然是血刃的使用方法,虽然没有器灵,但林睿想要使用血刃却是简单了很多。 林睿只是下意识的扫了一眼,却看到了以血红sè大字写就的一句话。“封印三重,一重杀人,二重灭魂,三重诛仙。三重一开,伏尸万里。”无比霸道而血腥的话,宛若实质般狠狠的撞击在林睿心头,林睿神府深处的三盏心灯竟然微微一颤。 林睿心念一动,将血刃收于神府。 如今林睿的神府之中除了三盏燃烧着紫sè火焰的心灯,一个被封印的心魔,又多了一件半月形的血红sè弯刀。心魔在血刃进入的瞬间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便也没有其他异动,林睿也没有理会。 血海又走到云飞面前,翻手取出一顶拳头大小的紫sè丹炉。 云飞本来还略显期待的眼神,在见到丹炉的瞬间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失望。 这顶小巧的丹炉,却正是当年用于威胁鸦的七宝紫铜炉。 “老头子,我也知道你没啥东西,不过你也不用拿这么个东西糊弄我吧?我才不要。” 血海语气淡淡的,却不容置疑道:“云飞,你虽粗中有细,但xìng情还是太过暴躁,炼制丹药则可以磨练你的心xìng,是最适合你的东西。” 云飞轻哼一声,大大咧咧的伸手抓过血海手中的丹炉,还是不忿道:“给我我也不炼,气死你。” 血芒一闪,丹炉消失于云飞手中。 血海则淡淡道:“你若不炼成丹药,每隔九九八十一天便会受丹火灼体之苦,好自为之。” 云飞一愣,怒声道:“你也太狠了吧?” 血海淡淡的添了一句,“现在想解除滴血认主也晚了。” 闻言,云飞的表情立即垮下来,小声嘟囔道:“真是个老魔头。” 血海也没搭理云飞,又交给了林智一件青sè的玉佩。 玉佩上流转着莹润的光芒,充斥着一股子浩然正气,林智极为开心的把玩着。 林睿一愣,惊异道:“师父,小智也一起去?” 云飞一愣,而林智也看着血海。 按血海所言,万宝楼绝非善地,此时血海给林智护身之物,显然是想让林智也去万宝楼,林睿如何能不惊? 林智心智只有四五岁,去万宝楼要冒多大的风险? 血海浅笑道:“小睿,你不可能将小智永远留在这儿。” 林睿一愣,脸sè忽然有些苍白。 同样的话,鸦也曾经说过,但真的带林智往龙潭虎穴里闯,林睿如何护得林智安全? 血海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转身交给了舒家五子的老大,那个长的最是憨厚的壮汉舒鑫一张薄薄的锦帛,淡淡道:“你五人心意相通,最是适合修炼五行雷火阵。此阵法威力无穷,你们当好好修炼。”顿了顿,血海淡淡道:“世事无常,你等好自为之。” 这番话,似乎是在jǐng告他们不要轻易对林睿下手,但又好像并没有什么确切的意思,实在令人摸不着头脑。 话音刚落,血海忽然飞身而起,整个天空猛然被血光笼罩。 “大道苍茫,有缘自会相见,无缘亦无需自寻烦恼,各自珍重。” 伴着轰隆隆的雷声,竹林、新的竹屋、旧的竹屋,甚至于众人头顶的天空,都快速的扭曲,粉碎来开。 仅仅片刻不到,原本郁郁葱葱的竹林已经完全消失,众人站在空旷的莽原上,周围只有那两颗孱弱的小树。竹林及外面的阵法,都被血海尽数毁去。 云飞有点反应不过来,喃喃道:“老头子这是干什么?” 事实上,除了忽然出现在林睿肩头的鸦,谁都对血海的举动很是惊愕。 林睿眼神闪烁,眼中隐隐带着几分泪光,表情复杂。 此刻,林睿终于明白自己心中那种不安是什么了,血海此时的作风,很像是在交代后事。林睿不知道血海会去哪里,也许,以后可能真的就见不到血海了。 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就这样轻易的被血海毁掉了,血海也不知所踪,似乎往昔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如梦一场。这也就意味着,从现在开始,他们已经没有了退路,这恐怕也正是血海的用意。 风沙轻扬,修真路漫漫! (一卷终) 第一章 华延古城 - 鼎天志 - 陈晓 () 十几丈高的城墙如一条巨龙般横亘在地上,历经无数岁月的洗礼,城墙透着一股古老沧桑的气息。巨石暗淡的黑sè,却也不知道是本来的颜sè,还是无数将士喷洒的热血凝固后的颜sè。 每一座城市都有着自己的故事,眼前的这座华延古城,放眼整个大陆恐怕都是最富传奇xìng的。当然,这并非是指它经历了多少次战火洗礼,朝代更迭,而在于现在整座城市的主人。 华延古城地处战略要塞,虽然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但没有战争的时候,古城的存在就变得可有可无起来。直到五百年前,一位分神期高手入主华延城,华延城的存在甚至比都城更加举足轻重,亦再无来犯之敌。甚至可以说,华延城是dú lì的一个小国,只是那位主儿从来不在乎而已。 一旦步入渡劫期,九成九的修真者都是直接躲起来修炼,以期能躲过令人心惊胆战的天劫,而若是进入大乘期,几乎一无例外都是找一处地方隐居起来,直到飞升仙界。所以一般来说,分神期高手几乎就是修真界最顶尖的力量了。以这样的实力,甚至可以轻松的成为大宗派中的长老,而那位主儿却选择成为人世间一座小城的城主,而且一做就是五百年,着实令人费解。 不过也正是有了这位大高手在,华延城稳若泰山,各行各业高速发展,可谓繁盛之极。 那位主儿也有意的控制着华延城的人口,只保持在四十万左右,这种规模的城市,按理说只能算个三流城市。但人世间的人们却以能居住在华延城为无上荣耀,出去好像都能高人一等。 而且更重要的是,华延城中修真者是出奇的多,一心想要求仙问道的人,绝大多数都把华延城看成了心中的圣地。比起虚无缥缈的仙宗,华延城的存在显然更为真实。 修真者和普通人如此混杂在一起的地方,绝找不出第二个。 华延城本就热闹非凡,如今万宝楼将开,位置又是在华延城城内,无数修真者蜂拥而至。城中的那位主儿倒也没有阻止修真者的进入,所以现在,华延城内修真者云集,可谓鱼龙混杂。 虽然谁看谁都有点不顺眼,但那位早有明言,生事者,杀无赦。为万宝楼而来的修真者哪有分神期那般大修为?恐怕连个出窍期的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慑于分神期高手之威,再加上城内众多高手,谁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惹是生非。 那位主儿五百年前便已经是分神期大高手,谁知道现在修炼到了什么地步?为了和别人的意气之争招惹那位,显然并不划算。真要斗,也要等到从万宝楼出来之后,那个时候宝物都到手了,杀人越货倒也方便。不然都是散修的货,谁比谁能多出件宝贝? 林睿、云飞、血元子、林智、舒鑫五人站在巍峨的城墙前,似有感慨。 舒家四兄妹还是喜欢呆在大哥的身体里,舒鑫看到的、听到的他们都知道,还能随时修炼,哪里去找这么好的事?五个并非是在极北莽原长大,对人世间的一切倒也算是熟悉,远没有第一次离开莽原的云飞和林智兴奋。期间也只有舒淼,那个排行老末,看上去很胆怯的小姑娘出来过一次,客栈里走了一次,满嘴油腻的便回去了。 此时,血元子倒还好,林智也是根本不在乎,自顾自的把玩着玉佩,林睿、云飞、舒鑫三人的眼神却有些异样。 花费十天时间,五人这才从极北莽原赶到华延城,虽然一路上倒也见到了不少城池,但给了三人如此震撼的,华延城却是第一个。 那位主儿将自己的一道灵识附在城墙上,城墙便显得更加厚重,很有压迫感,就如同整个城墙都活了,来者直接面对的是那位主儿一样,与普通的城墙岂可同rì而语? 如此做法显然也是极耗jīng力的,但却是给外来者的一个jǐng告。将灵识附在如此巨大的城墙上尚且有如此威压,当真惹上了那位,不用想都知道会是什么结局。 还未进城,人就已经胆怯了,自然也是老实了许多。至于普通人,最多只是有点不适而已,倒也不会造成什么大的伤害。 巨大的城门前,只一左一右坐着两个衣着整齐,但绝对年过六十的老兵。而且他们两个还懒懒散散的靠坐在墙边,丝毫没有守兵该有的气势。其实有那位在,守兵什么的都根本就不需要,就算放两个比他们还不如的,也没人敢放肆,更何况那两个看似邋遢的老兵还有先天大成期修为。 这样的实力虽然并不算什么,但拿来看大门就显得很是阔绰了,恐怕也只有一流的大门派能与之一比。 两个老兵虽然看着不怎么样,但肯定不会是故意放在那现眼的。这不,林睿五人刚刚上前,一根长矛便横在五人身前。 靠坐在墙边的老兵往上抬了抬头盔,透出一双jīng明而干练的三角眼。 老兵病怏怏的道:“入城费,五个人,五块中品元灵石。” 元灵石乃是修真者修炼时的一种辅助物,可以从中直接吸收纯度更高的灵气,有呢,修炼的就快,若是没有,倒也能修炼,只是慢一些而已。 元灵石共分四等,极品最佳,然后是上品、中品、下品。便是一枚下品元灵石,在人世间都是极宝贝的东西,如果是极品元灵石,便是在修真界也都算得上是宝贝了,差不多和一件四品灵器相当。 修真界自然不需要钱币,元灵石便充当了这一角sè,一块半尺长,三寸宽,一寸厚的元灵石算是最标准的大小。 中品元灵石,一般金丹期的修真者身上也不会超过三块,五块中品元灵石的通行费,不可谓不贵。 虽然血海给了林睿他们几件东西,但很可惜,血海并没有给他们准备元灵石。 云飞眼中闪过一道怒sè,“你不如去强抢好了。” 老兵淡漠的扫了云飞一眼,长矛在地上划拉了两下,似乎嫌弃云飞靠的太前。 “哎,最近来的修真者太多,我们这只是一个小城,本来就装不下那么多的人,没钱?没钱就回去,别耽误别人睡觉。” 华延城内,甚至于城外五里内,不许任何人飞行,违令者,杀无赦,规矩很是霸道。想入城,走城门是唯一的选择。 若非万宝楼就在华延城城内,恐怕很少会有人花费如此多的元灵石进入城内。 其实这就是因为万宝楼开启在即,这个时候再入城的,不是实在离得太远,就是有钱的主儿,现在不狠敲一笔更待何时?刚开始的时候入城费虽然有,但也绝没有这么夸张。 参与万宝楼的绝大多数都应该是散修,毕竟万宝楼所谓的能实现所有人的愿望只是一个传说,人们真正想从万宝楼中得到的还是仙丹灵器,有门有派的都有师门所赐之物,少有人会来万宝楼冒险。 散修没有那等福气,想得到什么,都只能靠自己一点点去争,去拼,付出的艰辛远比别人多的更多,但未必就能得到更好的回报。花费大价钱入城,散修恐怕也是大大的无奈。 至于为什么血元子为何要来万宝楼,林睿也感到有些疑惑,毕竟血元子乃是血煞殿少殿主,要什么没有,何至于到万宝楼拼死拼活的? 血元子给出的回答是,“如此盛会,不去凑凑热闹岂不可惜?谁知道还能不能遇上下一次。” 听后,林睿也只能无奈苦笑。 血元子爱凑热闹,不管是龙潭还是虎穴,只要有热闹可看,血元子冒死都会去。虽然血元子一副文文弱弱的书生模样,但却极为好事,什么都想插上一脚,不过这也符合血元子的风格。 说起来,血元子和云飞的想法倒也差不多,只要活着,就去做自己喜欢的事,血元子只是比云飞更加随xìng而为。除了血魔,就没一个能管的住血元子的。 若非血海有命,林睿其实是不想来趟这趟浑水的,或者说,林睿不想将林智置于危险之中。只是身处修真界,又怎能事事尽在掌握?遇到危险,那也是谁也阻挡不了的事。 云飞转头看向血元子,恨恨道:“秀才,拿元灵石砸死那个老不死的。” 血煞殿那可是富得流油啊,血元子真要拿元灵石砸死那个老兵,但还真不是不可能。 血元子谦逊的一笑,“我可是一个读书人,哪能敢那么野蛮的事。” 云飞轻哼一声,眼神满是不屑。 虽然血元子自诩读书人,但除了修炼的功法、阵法,云飞敢断定,血元子读过的书绝不会超过三本。如果这样的人也能称之为读书人,那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其实血元子还真是喜欢读书的,甚至还曾一度想去人世间考个功名什么的,后被血魔狠狠的教训了一通之后,血元子总算老实了下来,再不提这件事了。据说那次,整个血煞殿上空都回荡着血元子的惨嚎,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虽时隔多年,但人们谈及此事之时还是津津乐道。 其实如果血元子真的成功了,传出去说血煞殿的少殿主竟然考了什么功名,那不让天下人笑掉大牙才怪,血魔自然要出手阻止。 此时,血元子小指上的戒指忽然亮了一下,一道淡淡的白光一闪而逝。 第二章 惹祸上身 - 鼎天志 - 陈晓 () 一块标准大小的rǔ白sè元灵石出现在血元子手上,血元子微笑着向前一递。 那老兵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伸出枯槁的手抓向元灵石。 元灵石的品级以rǔ白sè的亮度划分,此时血元子手上那块十分润泽,俨然是上品元灵石。一百块中品元灵石才大抵相当于一块上品元灵石,如此出手,实在阔绰之极。 只是在那老兵接触到元灵石之前,血元子却轻巧的将手收回来,一边把玩着手中的石头,一边微笑道:“这位兵头,但不知城中还有什么落脚的地方?” 如今修真者云集,华延城城内恐怕已经接近饱和,此时想找到一块合适的落脚之地显然并不容易。 血元子的意思那老兵自然清楚,干脆道:“进城直走,有一间仙缘客栈,直接找贾二就行了。” 老兵巴巴的伸出手,一双三角眼紧盯着血元子手中的上品元灵石,眼中满是贪婪的神sè。 血元子轻笑,“多谢。”说着,小指上再次闪过一道淡淡的白光,血元子直接将五块中品元灵石扔给了老兵。 那老兵脸sè微微一变,刚想开口说话,鼻子中却轻哼一声,眼神颇为yīn鹜地看了血元子一眼。然后将元灵石揣起来,伸手拉了拉头盔,靠坐在地上开始假寐。 虽然明摆着血元子就是在耍他,但那老兵又能如何?交了入城费,他就再没有阻拦血元子几人的理由,他也懒得多费口舌。 本来云飞还有些不满,血元子出手阔绰,最后便宜的肯定是那个老兵,云飞如何能不恼?不过此刻,云飞却是一乐,大摇大摆的直接进城去了。 血元子不是那种小气之人,但也不是什么败家子儿,想从血元子手中得到点好处,难,很难! 一入城,林睿就感觉到了几十道目光落在了自己五人身上,目光倒也说不上有敌意,但还是带着十足的戒备和jǐng惕,也绝对算不上友好。 万宝楼的传说由来已久,但进过万宝楼的人,几乎都对万宝楼讳莫如深,闭口不言,所以万宝楼中到底如何谁也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为万宝楼而来的人几乎都可以看做是竞争对手,相互戒备倒是正常的。 若非那位早有话放出来,恐怕整个华延城不被弄的鸡飞狗跳才怪。便是现在,虽然街市十分热闹,但却也隐隐充斥着一种极不寻常的气息,此时的热闹反而显得有些浮夸,像是故意营造出来的一种假象。 这样的感觉只是一闪而逝,林睿便下意识的提高了jǐng惕。 舒鑫低声道:“主子,这里气息很乱啊。” 仙气、鬼气、魔气、妖气缠绕在一起,纵横交错,天知道偌大的华延城中到底隐藏着多少修真者。而且这些人多数都是散修,个个都是心狠手辣的主儿,明面里起冲突虽然不太可能,但暗里地可没准会干些什么事。这种地方,就算是再小心谨慎也不见得不被人盯上。 血元子“呵呵”轻笑,率先走了出去,道:“既然有人给指了路,我们就去看看吧。” 林睿看了血元子一眼,却也一言不发的跟了上去。 刚刚那老兵明显有一道jīng神波动,很可能就是在向那贾二传音。 血元子才戏弄了他一番,现在血元子还真的要按照他的指点去找人,贾二又怎会如了血元子的愿?甚至还可能直接把他们领到yīn沟里给宰了。虽然林睿倒也不是害怕,却也不愿多惹麻烦。只是血元子一心要去,林睿也不好拦着。 五人在街上大摇大摆的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便找到了那老兵口中的“仙缘客栈”。 客栈高三层,外面看上去很有气势,林睿也只是匆匆的看上了一眼,便直接走了进去。 从他们进城开始,就一直处于别人的目光之中,那感觉,比让一群灰狼围着更加难受,而且那客栈到底只是人世间的玩意,也没什么可看的,林睿又怎会有鉴赏一番的心情? “哟,几位客官里边请。” 一个十仈jiǔ岁,小二打扮的人极为热情的迎上来。那少年看上去jīng明干练,竟然也有先天中期的修为。 血元子开门见山道:“小生是来找贾二的。” 少年“嘿嘿”一笑,带着几分谄媚道:“公子,小人便是贾二。” “哦。”血元子平平淡淡的应了一声,却也并不惊讶,只是淡笑道:“小生几人想找个落脚的地方,不知……” “公子。”贾二为难道:“小店已客满,就算是其他客栈,现在恐怕也实在腾不出什么地方了。” “既是如此,那可有宅子?” 林睿清楚的看见那贾二的眼中闪过一道jīng光,继而又谄媚的笑道:“有倒是有,就是……”说着,又露出极其为难的神sè。 血元子果断道:“无妨,有个落脚的地方就好,小生自然不会亏待这位小兄弟的。” 贾二一笑,也不和店里打招呼,只是向五人道:“几位这边请。” 出了大街,贾二直接带着林睿五人钻进了巷子,而且速度越来越快,那叫一个健步如飞。 不过虽然贾二的速度很快,但林睿五人也都达到了金丹期,要跟上贾二还是易如反掌。只是看着越走越深,越走越偏僻,林睿甚至真的怀疑贾二是要将他们几个杀人灭口。不过以贾二的修为,招惹林睿他们无异于以卵击石,还是说,贾二还有同伙? 就在林睿这么想着的时候,贾二却停在了一间dú lì的院落外,距离院落尚有三丈之遥,似乎颇为忌惮。 不大院落上空飘着淡淡的雾气,周围很安静,安静的好像完全没有任何生命的存在。 林睿虽然并没有动用灵识,却也感觉到院子里还有一个人,修为比自己强一些,但也强不了多少。 随便展开灵识是一种极端不招人待见的行为,甚至可能直接挑起一场争斗,林睿当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贾二双手交叠在身前,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几位公子,这里环境清幽,无人打扰,不知几位公子可还满意?” 云飞冷哼一声,冷冷的斜了贾二一眼,嘲讽道:“我怎么没看出环境清幽?这应该叫死寂吧?再说了,里面怎么还有别人?” 贾二脸上并无尴尬的神sè,而是满脸笑容道:“最近来的人实在太多,城中也是实在没什么地方了。这院子宽敞,几位公子绝对住得下。” 血元子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好像也没了和贾二纠缠的兴致,淡淡道:“这位兄弟,你可以走了。” 贾二微微点了点头,却也没有向血元子要带路的费用,然后退到一边,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云飞抬脚便要进去,血元子却一把扯住云飞。 云飞微微一愣,不解道:“你拽我干嘛?” 血元子浅笑道:“当然是不想你去送死。” 云飞一愣,林睿却是一惊,然后转头看向贾二。 贾二听到血元子的话,眼中闪过一道惊异,甚至于是慌乱的神sè,但很快便消失无踪。贾二抬头看向血元子,极为真诚的笑道:“这位公子可真会开玩笑,哪里有什么危险?” 血元子浅笑,缓缓道:“那不如,你进去走一趟?” 贾二的身子一僵,不过很快便又笑道:“公子,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公子恕罪,小人这就带公子去一处好地方,可好?” 血元子转头看向院子,淡淡道:“算了,我就喜欢这儿,你走吧,不用给我们收尸了。” 贾二眼中闪过一抹惊疑,难道这几个人还真有本事对付里面那位?不像啊。 “公子?” 血元子缓缓的转过头,脸上虽然带着笑容,但眼中却已经现了杀机。 血元子以一种极为亲切的口吻道:“还是说,你想落个尸骨无全?”血元子那表情,简直就像是在请贾二吃饭。 贾二的笑容瞬间便僵住,脸上一下子满是冷汗,眼神惊骇之极。 血元子修为已接近金丹中期,随意放一道威压,都是贾二承受不起的。 血元子爱开玩笑,但想要杀人的时候,血元子是从来不开玩笑的。如果此时判断失误,认为血元子不过是说说而已,那无疑就是在自寻死路。 没等贾二退开,院子里忽然快速飞出一道黑芒。 林睿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严肃,那黑芒虽然速度很快,但更令林睿在意的,却是那一道yīn冷的气息。 那种气息虽然和鸦不能比,但对现在的林睿来说,却足以造成极大的麻烦,甚至于生命危险。 血海虽然很少谈及极北莽原之外的世界,但血海也说人心险恶,诡异莫测,甚至比极北莽原的妖兽更为危险。以前出现在林睿面前的妖兽都是敌人,想都不用想,但现在林睿要靠自己做出判断。在此之前,所有出现在林睿面前,能威胁到林睿的人,林睿都把他们当成了假想敌,小心戒备。 虽然林睿不会主动发动攻击,但如果对方先出手,林睿也绝对不会客气。 贾二自然也察觉到了院子里飞出了什么东西,脸sè忽然剧变,猛的调动起全身的元气便想跑。但很可惜,贾二没等跑出一丈,黑芒忽然在半空诡异的折了一下,直接打在了贾二的脖子上。 贾二瞬间便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震惊、恐惧、以及对生存的渴望,又跑出了两三步之后,贾二便浑身僵硬的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林睿只看到贾二的脖子上有一个指甲大小的黑点,似乎是什么昆虫。 就在此时,那黑sè的东西忽然“嗡”的一声飞了起来。 第三章 万毒灵蝎 - 鼎天志 - 陈晓 () 就在那东西飞起来的瞬间,林睿下意识的紧绷身体,隐隐将林智护在了身后。 刚刚林睿倒也看得清楚,那东西全身漆黑,身后背着甲壳,有八根细细的、长着绒毛的腿,背上还有两对薄如蚕翼的半透明羽翼,高速的上下震动着。尽管林睿很仔细的去看,却看不到飞虫有眼睛嘴巴之类的地方 但那东西却丝毫没有理会林睿几人的意思,从贾二的脖子上离开,便直接飞回了院子。 此时再去看倒在地上的贾二,地上就只有一滩人形的黄sè脓水,哪里还有贾二的影子?脓水不断的冒着泡泡,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甚至连脓水都没有了,地面竟然也没有丝毫异样。 若非林睿亲眼所见,恐怕林睿是绝对不会相信这儿刚刚还卧着一个人的。这毁尸灭迹的手段,可称登峰造极。 云飞眼中也带着几分惊异,“这什么东西,也太厉害了吧?” 舒鑫眼中带着七分震惊,三分恐惧,憨厚的脸上带着少有的凝重。 “主子,那是毒虫,天下能将毒用到这个地步的人,恐怕也只有万毒宗的人才能做到。主子,我们还是不要招惹他的好。” “万毒宗?”林睿低低的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万毒宗,魔门,门下弟子一手毒功天下少有敌手,若非万毒宗宗主毒王早年因亲自试毒导致疯疯癫癫,万毒宗渐渐势弱,恐怕现在魔道第一便是万毒宗,而非血煞殿了。 毒这种东西根本防不胜防,就算修为通天,但还有通天的毒药能置人于死地,虽然万毒宗名声极差,势力又相对较弱,但还是没人敢随便招惹万毒宗。若非实在迫不得已,就算是名门正派的修真者遇到了万毒宗弟子,那都是能避则避,绝对不会傻兮兮的冲上去和他们拼命。 或者说,他们还没等挨到人呢,便直接被毒药放倒了。 血元子面带笑容,温文尔雅道:“那毒虫名为甲虺,只要被那种东西咬上一口,身体便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化为一片虚无。就算是我,被它咬上几口也只能如此。” 林睿看了血元子一眼,以血元子血煞殿少殿主身份,里面那个万毒宗的人,应该不会随便出手吧?当然,林睿倒也忘记了,里面的那个知不知道外面的就是血元子还是两说呢。 “嗡嗡嗡。” 快速扇动翅膀的声音忽然传入众人的耳朵,那声音,真是听的人后背一阵阵的冒寒气。几乎就在瞬间,一片黑压压的东西忽然从院子里飞了出来,都是刚刚轻而易举杀了贾二的甲虺,数量少说都有上千,看得人头皮一阵阵的发麻。 云飞刚想出手,血元子却道:“没事。” 云飞咽了口唾沫,还是忍住了没有出手。 血元子神态自若的往那一站,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显得有些高深莫测。 林睿和血元子虽然还谈不上过命的交情,但彼此也都是当兄弟看待的,血元子绝对不会拿他们的xìng命开玩笑,林睿也就相信了血元子,索xìng什么都不做。 只是看着那黑压压的东西,谁的心里都难免有点发毛,尤其是舒鑫。 几乎就在刹那,黑压压的甲虺忽然不要命般的冲向了五人。但是,就在距离五人还有一丈左右的时候,忽然被一道看不见的墙壁阻挡了下来,无数甲虺撞击在上面竟然发出“砰砰”的响声,可见用力之大。 几人片刻的惊异过后,只看见那甲虺一个接一个的往前冲,然后撞个七荤八素的,纷纷掉落在地上,简直好像不要命般。 林睿神sè古怪的看着血元子,该不是血元子和里面那位有什么深仇大恨吧?不然那位何至于发动如此猛烈的攻击? 毕竟在场的这几个人,恐怕也就血元子能和万毒宗的人有什么牵连,林睿也很难不将这件事联想到血元子身上。 但这么说好像也有点不靠谱,如果真是仇敌,血元子还能如此神态自若? 既然甲虺无法伤到自己,云飞也就上前几步,虽然仔细辨别,但还是无法看到外面的那道屏障究竟是怎么回事。 云飞有些可惜的向血元子,道:“这是什么东西?” “它……”就在此时,血元子忽然惊道:“别碰。” 云飞正不解呢,一转头却看见林智正好奇的伸手向那看不见的屏障摸去。 情急之下,血元子猛的上前半步,那看不见的屏障竟然也上前一动,又有很多甲虺撞在了上面。 林智被血元子一喝,倒也没有再动,只是像闯祸的孩子一般胆怯而讨好的看着血元子。 血元子一笑,道:“没事,是血哥哥太大惊小怪了。” 林睿伸手将林智拉到自己身后,嘱咐林智不准再动。 血元子才不会大惊小怪,也就是现在没出事,万一给林智真的碰到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林睿心中又隐隐开始担心起林智的将来来。 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甲豗的攻击却愈发凌厉起来,一个个噼噼啪啪的落在了地上。虽然颤动着,挣扎着,但却始终再飞不起来。 云飞看着地上的甲虺,道:“血元子,里面那个到底是什么人?” 血元子古怪的一笑,没等血元子开口,云飞竟然又道:“该不会是被人抛弃的女人吧?” 此话一出,林睿、舒鑫都眼神古怪的看向血元子,若非如此,那人又何至于发动这种看似猛烈但事实上却毫无效果的攻击?按云飞的话来看,明显就是那人对血元子心生恼怒,但又余情未了,舍不得杀死血元子的样子。 血元子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讪笑道:“你们,你们可不要乱猜,哪有这般事?” “那你慌什么?”云飞一副打死都不信的样子。 血元子竟然小心的瞄着院子,低声道:“那位可是个男人,这怎么可能?” 血元子话音刚落,小院的大门忽然被缓缓的拉开,木门的开合没有任何声音,显得很是诡异。此时,所有的甲虺都落在了地上,嗡嗡乱颤着。 院子里并不像上空那般白雾弥漫,一道身影立在门口,看的很是清清楚楚。 那少年倒也和林睿年纪差不多,一身月白sè长袍,样貌倒也俊朗,只是面无表情的,看上去有些呆板,少了几分神采。与同样面无表情的舒焱相比,这少年的神情中更多了几分冷寂,似乎这世上的东西都与他全无关联,他也根本不在乎。 云飞轻咦了一声,还真不是被抛弃的小姑娘,那为何要使出如此手段? 那少年完全好像没看见林睿几人,自顾自的上前几步,蹲在地上去看密密麻麻铺了好几层的甲虺。 血元子口中相当危险的东西,那少年竟然随手便拈起了一只来。 林睿看向血元子,血元子淡笑道:“这位便是万毒宗少宗主,灵蝎。” 舒鑫一愣,随即下意识的退开了一步。 即使知道血元子是血煞殿少主人,身份甚至比这个灵蝎更胜一筹,但此时,舒鑫还是不愿意招惹他。 世上传闻,血煞殿与万毒宗关系并不好,其实准确来说,魔门之前的关系都不大好,按理说灵蝎见面就发动攻击倒也不是不可能,但血元子的口气,却也不像仇敌的样子,林睿着实有些不解。 血元子上前半步,笑道:“少宗主,好久不见。” 灵蝎丝毫没有理会血元子的意思,只是轻轻的挤压着甲虺的外面的甲壳,将一滴半透明的液体装入一个比拇指也大不了多少的瓶子中。 此时,林睿一眼没看住,林智竟然又蹲在灵蝎面前,一脸好奇道:“哥哥,你在干什么?” 林睿没等说话,血元子便开口道:“他是血海师叔的弟子。” 林睿微微一愣,血海和万毒宗还有交情?林睿可是从未听血海提起过。 只是既然血元子这么说了,显然是在提醒灵蝎不要对林智下手,林睿倒也放下了心,并没有叫回林智。 林智见灵蝎没反应,以为灵蝎没听见,便又大声道:“哥哥,你在干什么?” 灵蝎动作很迅速,也就是这么几句话的功夫,竟然已经收集了几十只甲虺体内的那种半透明液体。 “收毒。” 林智很是不解,“为什么要收毒?” “制毒。” “那为什么要制毒?” 灵蝎抬头看了林智一眼,随即起身道:“喜欢。” 林智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笑道:“小智喜欢听故事。” 灵蝎不再理会林智,转身便走,从始至终连看都没看血元子一眼。 林智一急,伸手便要拉灵蝎。 林智的动作太快,血元子根本还不及阻止,灵蝎则猛的上前一步避开了林智的手,同时低喝道:“别碰我。”便是这么说的时候,灵蝎依旧面无表情。 林智身子一僵,眼神有些委屈。 云飞眼中闪过一道怒气,冷声道:“又不是要你的命,凶什么?” 灵蝎对林智的话充耳不闻,径直回到了小院。 血元子伸手扯了把云飞,“灵蝎是为了小智好。” 云飞怒道:“就他那副德行?” 血元子眼中闪过一道无奈,“灵蝎全身带毒,平rì虽尽力克制,但接触到灵蝎的人都会中毒,灵蝎不让小智碰他,的确是为小智好。”血元子笑道:“看来灵蝎倒是很喜欢小智,若是常人,灵蝎绝不会出言提醒。” 云飞轻哼一声,就算如此,云飞还是很看不上灵蝎。 血元子笑道:“灵蝎这个人虽然孤僻了一点,xìng情倒也不坏,以后你就知道了。”血元子朗声道:“叨扰了。”随即笑着向小院走去。 虽然云飞极不待见灵蝎,但毕竟这次是跟着血元子来的,也不好再说什么,林睿几人先后进入小院。 第四章 心之牢笼 - 鼎天志 - 陈晓 () 不大的院落十分干净,并没有什么毒虫毒兽到处爬的情况出现,甚至于小院中什么都没有,干净得有点过了头。 血元子轻笑道:“灵蝎还真是原来那个样子,一点没变。” 院落**有一间正房两间厢房,灵蝎自然居住的是正房,林睿五人则进了左边的厢房。按血元子所说,灵蝎习惯将毒物都放在右边的房间,那间厢房自然也是没人愿意进去。 坐在房间内的八仙桌旁,云飞迫不及待道:“秀才,你挡住那些毒虫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显然,从刚才开始,云飞最关心的就只有这个。 血元子从怀里摸出一件脏兮兮的黑sè物件,看上去,应该是香囊一类的东西。 云飞挑了挑眉,似乎是第一次认识血元子一般,上下打量了血元子几眼,不可置信道:“看不出来啊,你还真是够邋遢的了。” 林睿和舒鑫的眼神也有些异样,毕竟血元子看上去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的,那香囊实在是太脏了一些。一眼看去,感觉起码有十年八年不曾清洗过,恐怕就是乞丐身上的东西都比那玩意更干净点。 血元子一点都没有嫌弃那香囊脏的意思,反而很是宝贝的拿在手里,淡淡道:“此物是毒王师伯送给我的,里面装着一万八千种毒物。” 林睿呼吸不由得一沉,虽然那香囊只有半个巴掌大,但如果是一个储物袋的话,装下一万八千种毒物倒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这么一个至毒的东西,血元子又怎会随身佩戴在身边?而且他们几个也丝毫没有中毒的迹象不是? 血元子似乎明白几人心中的疑问,不等别人开口,便道:“师伯调配毒药的分量拿捏的恰到好处,里面的虽然都是毒物,但平时佩戴在身上,却与人无害。如果遇到了毒物的攻击,香囊中的毒物便会立时发挥作用,除了几种极为少见的至毒之物,我身边一丈范围之内,任何毒物都绝对进不来。” 那些毒物形成了一个看不见的屏障,这也就解释了那些甲虺为何攻击不到众人。 顿了顿,血元子继续道:“这东西是师伯潜心所作,当年只因我恰巧拜访师伯,师伯便随手将东西给了我。毕竟这东西虽然有驱毒之效,但对天天与毒物打交道的人来说,就显得有些鸡肋了。只是灵蝎知道这件事后,一直把我当成了试毒的对象,每次见到我,都是先发动一通攻击。香囊也是以毒攻毒,刚刚的事,很可能就是灵蝎在试验甲虺。” 独自在一边玩耍的林智不提,林睿、云飞、舒鑫三人倒是着实有些惊异。 灵蝎的举动暂且不提,毒王竟然将jīng心所作的东西随随便便就送人了,那出手的确是够大方的了。而且更重要的是,毒王早已疯癫多年,但竟然还能做出如此jīng细的玩意,可见毒王在毒术上的造诣有多深。 云飞不解道:“既然这东西对使毒的人无用,毒王为何还要制出它来?” 血元子摇摇头,道:“师伯时而清醒时而疯癫,他的心思,我琢磨不透。” 云飞语塞,说实话,毒王疯癫的事,云飞一时还真是没想起来。 云飞指着那香囊道:“这东西怎么那么脏?” 血元子无奈的摊开手,道:“这应该还算是干净的吧?” “那个,你是说,毒王他自己……?” 血元子有些古怪的一笑,道:“等见到师伯,你就知道了。” 林睿眼中带着几分不解,道:“我师父也认识毒王?” 血元子点头,道:“不错,当年师伯、师尊、师叔三人是异xìng兄弟。我只是听师尊偶然一次提起过,好像师伯当年会以身试毒和师叔有所牵连,虽然师叔无恙,但师伯却变得疯疯癫癫,时好时坏,一直到现在都没什么起sè。师叔一直以为这件事是他的错,虽然遍走天下为师伯求药,但却根本没用。后来师叔心怀愧疚,便不再见师伯。” 血元子叹了口气,道:“现在,他们两位应该有一百多年没见了吧?” 听到血海之前的秘闻,林睿和云飞脸sè都有些凝重。 对别人心怀愧疚这种事,血海是决计不可能对他们说的,所以从未提及和毒王的交情倒也是正常的。只是与血海同处十几年,血海的心xìng林睿自然也很了解,这件事,恐怕血海从未放下过。 背着这种愧疚活着的滋味,林睿比任何人都清楚。偶尔血海也会对林睿露出那种无奈而伤感的表情,原本林睿以为血海只是为了他,但现在想来,恐怕血海也是想到了自己身上背负着同样的东西。 林睿微微低下头,暗自握紧了左手。即便银sè的拳套林睿一时都不能摘下来过,早应该被林睿捂暖了,但此时,那拳套的感觉却还是冰冷刺骨。 当年林睿将十灵阵封入左手不久,血海便以星银、七曜石为主料,为林睿炼制了这个银sè的拳套,用来保护林睿左手上的阵法不必破坏。六年来,林睿一直戴着,无论昼夜。 自己为自己构建的牢笼,是任何人都无法打开的。 血元子眼中闪烁着淡淡的jīng光,淡淡道:“没想到,竟然连灵蝎都来趟这趟浑水了。” 经这么一说,林睿这才想起来,以灵蝎的身份,恐怕也根本犯不着来这里冒险吧? 虽然林睿与灵蝎并不认识,但按灵蝎刚刚的作为来看,恐怕也绝不会像是血元子那般,会为了凑热闹而来。难道,灵蝎也是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传说? 血元子自顾自的低笑道:“既然连灵蝎都来了,看来万宝楼的诱惑还真是不一般的大啊,那是不是说,还有别人也来了?呵呵,将有一场好戏可看了。” 血元子口中的“别人”,当然不会是一抓一把的散修,而是那些和血元子、灵蝎身份相当的修真大宗的弟子。如果真像血元子猜测的那样,那万宝楼之后,一场大的混战是避免不了的。 到时候有多少人牵扯进去,恐怕就连华延城中的那位主儿都控制不了。毕竟血元子他们身后代表的几乎是修真界最强大的力量,虽然那位至少有分神期修为,但如果同时招惹了几大宗派,就是他也承受不起这样的后果。 云飞轻哼一声,淡淡道:“秀才,你可千万不要发疯。”云飞眼底也闪烁着jīng光,古怪的笑道:“要发疯,也得等到万宝楼之后,那时候,有你玩的。” 血元子、云飞相视一眼,都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林睿已经习惯了,倒是没什么反应,舒鑫眼中闪烁着迟疑的光,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两步,几乎都贴到墙边了。 相比于血元子、云飞这样随xìng而为的,舒鑫倒是和林睿差不多,认识保命才是最重要的,若非不得已,有危险的事舒鑫才不想往前凑合。 静谧的小院,此时显得有些喧闹,却也多了几分人气儿。 …… 长长的、yīn暗的、几乎令人喘不过气来的走廊中,一道身影缓缓而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安静得近乎诡异。 终于,那人走到走廊的尽头,伸手推开了一扇黑sè的大门。 闪身进入,然后便猛的屈膝,头深深埋着,匍匐于地,态度那叫一个敬畏。 房间中只有两盏晕黄的灯光,还是在远处,整个房间看不出到底有多大,四周几乎都掩藏在黑暗之中。只是在跪伏于地的那个人身前一丈左右的地方有一道模糊的人影,一张脸都隐藏在朦胧的黑暗中,完全看不清楚。 从进入房间开始,那人便一直深深的低着头,似乎连向上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主子,血煞殿中的血元子也来了,现在就和灵蝎住在一起。负责接引的贾二……”顿了顿,那男人才有些颤声道:“已经死了。” “鸿天宗楚凌、万毒宗灵蝎、妖族紫风,现在竟然连血元子都来了,看来万宝楼对他们这些人来说,也同样具有很大的吸引力啊。” “主子,这么多的宗派牵扯进来,恐怕……?” “恐怕?” 黑暗中,忽然亮起了两道光芒,那一双充斥着无尽yù望的眼睛好像能把人生生的剥了。 跪在地上的男人身子颤了颤,态度愈加恭敬,脑袋直接抵在地上,好像恨不得直接埋在地里一般。 “没有什么意外,只要计划成功,本尊便会天下无敌,他们这些家伙,本尊一根小手指便能碾死。” “是,主子计划天衣无缝,必能成功,奴才失言。” 顿了顿,黑暗中的那人道:“贾二的死,本尊也很难过。这笔账,本尊肯定会替你百倍千倍的讨回来。不过说到底,那也不过就是个儿子,以后有的是机会再要。现在,你要做好自己的事,本尊的计划不容有失,你可明白?”声音yīn森森的,充斥着威胁的味道。 “奴才明白。” “嗯,下去吧。” 那人起身,头深埋着,缓缓的倒退出了房间,并且轻轻的掩上了房门。 刚一出来,那人的全身上下俨然被冷汗浸透了。轻舒口气之后,缓缓离开。 关上门的那一刹间,两盏晕黄的灯光忽然熄灭,整个房间中顿时漆黑一片。黑暗中,只有两道笑声回荡…… 第五章 口舌之利 - 鼎天志 - 陈晓 () 入夜,林智已经睡下,血元子、云飞、舒鑫都在修炼,林睿却有点心绪不宁,便到外面去透透气。 如今距离林睿结成金丹不过十几rì,而且这些天都在赶路,林睿也没怎么倒出功夫好好修炼,再加上万宝楼将开,林睿现在最重要的便应该是好好修炼,巩固金丹。 只是紫丹形成后,虽然与普通金丹只有颜sè上的差异,但无论林睿怎样修炼,丹田内竟然无法再储存半点真元。偌大的丹田内,就只有一颗拇指大小的紫丹,看着着实可怜。更重要的是,再这样下去,林睿的修炼将再难进半步。这几rì林睿虽想办法突破,却也始终一无所获,林睿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反观与林睿同时结丹的林智,就算不用刻意修炼,甚至于平时走路睡觉,也能将灵气转化储存于丹田之中,与林睿现在的情况可谓天差地别。 林睿站在院子里,透过蒙蒙雾气看向夜空。 从小到大,但凡林睿有什么不开心的事,都喜欢仰望夜空,深邃的夜空无限辽远,好像有一种亘古长存的东西在凝视着一切。在那种辽阔面前,林睿的心境也会变得无比平和。 只是现在,小院的上空被薄雾笼罩,夜空也变得迷离起来。 林睿暗自摇了摇头,直接走向门口,但就在林睿的手挨到院门的瞬间,林睿的身子忽然一僵,脸sè猛的一变。 林睿调整着呼吸,缓缓的向后退了三步,冷汗瞬间便浸湿了衣衫。 “灵蝎小儿,快快出来受死。”一道厚重而饱含着怨气的声音忽然传来,林睿身子一震。 那道声音中蕴含着十足的威压,修为比林睿岂止是高了一星半点?虽然与血海朝夕相处,林睿对那人的威压倒是不怎在乎,但以此人的修为,恐怕就是十个林睿都打不过他,林睿难免心中惴惴。 毕竟这里不是自己家,虽然血元子三人都在修炼,但也分出了一道灵识保持着jǐng惕,怕的就是有人忽然发动攻击。 修炼一事岂能儿戏?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甚至于爆体而亡,自然也得小心再小心。 此时血元子他们也听到了那人的声音,纷纷从房间中走了出来。 云飞看向林睿,道:“大哥,怎么回事?” 林睿看了一眼灵蝎的房间,道:“不清楚。” 血元子轻笑,道:“既然是来找灵蝎的,想必是灵蝎的仇家。”血元子古怪的一笑,“没准,是之前那个带路的老子找上门来了。” 云飞冷哼一声,“既然是来找他的,怎么不见他出来?”说着,云飞便要往灵蝎的房间去。 血元子扯住云飞,笑道:“你急什么?看看再说。” “灵蝎小儿,快快出来受死。”又一道声音清楚的传了过来。 林睿展开灵识,却丝毫找不到那人的踪迹。 林睿现在是金丹前期,如果是那人修为与林睿差不多,林睿断然不会找不到,就算是金丹中期的人,林睿都能察觉到一些蛛丝马迹。现在这种情况只能说明,来人的修为至少是在金丹后期。 如果他真是金丹后期,林睿、舒家五兄妹虽然是刚刚进阶,但的确是金丹期修士无疑,再加上以逼近金丹中期的云飞和修为更高的血元子,算上灵蝎,倒也并非没有与之一战的实力。 怕就怕,那人已经达到元婴期,那样的话,恐怕所有人都要交代在这儿了,林睿真是没办法不担心。 林睿开口道:“血元子,你能看出他什么修为吗?” 血元子脸sè平静,淡笑道:“按我看来,至少是元婴期。” “元婴?”林睿脸sè一沉,事情还真是麻烦了。不过很快,林睿便不解道:“那他为何不进来?” 如果来人真是元婴期的,里面到底有几个人他一定很清楚,既然如此,堂堂元婴期高手为何不进来,而是选择在外面喊话?这是不是说,他忌惮着什么,不敢轻易进来? 林睿下意识的看了看头顶的那些薄雾,薄雾只凝聚在小院上空,看起来,的确有些不太合常理。 血元子点点头,道:“你猜的不错,他应该就是在忌惮我们头顶的这些薄雾。” 云飞抬起头,“这有什么好怕的?” 血元子轻笑道:“那人既然知道灵蝎名字,自然也该知道灵蝎乃毒王亲子,深得毒王真传。这薄雾看似普通,但必定剧毒无比,那人忌惮毒王盛名,不敢贸然进来。” 舒鑫缩了缩脖子,尽可能的离头顶的薄雾远一点。 云飞啧啧称奇,仅凭一道薄雾便拦住了元婴期高手,饶是云飞也不得不佩服。 “灵蝎小儿……” “莫要喊了,我家少宗主睡下了,有什么事明个儿再说吧。” 血元子扬声喊了一句,眼中闪烁着jīng光,明显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外面沉默了好一会,才又道:“灵蝎,妄你身为毒王之子,竟是这等缩头乌龟,实在令人不屑。”那人忽然嘲讽道:“哦,我倒是给忘了,毒王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叱咤风云,谈之sè变的毒王,现在就是一个疯子,一个疯子一时疯癫,与青楼女子留下的野种,是这般缩头乌龟倒也不足为奇。” 这一番话,说的就很是恶毒了。 血元子此时眼中冒着寒光,脸上虽然还在笑着,但却令人心中发寒。 饶是云飞,此时都脸sèyīn冷,眼中已现杀机。不管他怎么不待见灵蝎,但这种辱人父母的事,云飞还真是看不过去。 虽然修真界传言灵蝎乃毒王和一青楼女子所生,但事实上,毒王常年与毒物打交道,一身剧毒,寻常女子岂能近得了毒王的身?便是修真者,恐怕也难抵毒王那一身毒xìng,这等说法完全就是无稽之谈。 只是灵蝎生母不明,再加上毒王早年结仇不少,有人故意散播这样的流言诋毁毒王而已。至于那人现在提及此事,无非就是想以此激怒灵蝎,好让灵蝎从院子里出来而已。 那薄雾俨然是一毒阵,布置阵法耗时极长,毒阵更是如此,如果灵蝎出来,便再没有时间另布毒阵,击杀灵蝎便更加容易了。 那人叫骂的虽欢,灵蝎的房间竟然还是全无动静,灵蝎就好像完全没听见一般。如此折腾下,云飞可不相信灵蝎没听到那人的话,云飞还真是够佩服灵蝎的忍耐力了。 云飞冷哼一声,扬声道:“秀才,哪里来了一条野狗乱吠?也不知是谁家的,大半夜的不睡觉,竟然放出来这般咬人。”云飞笑道:“秀才,快快准备了铁锅,等抓住了那野狗,剥皮洗净,放到锅里好好煮煮,好好去去那股子臭味。都说狗改不了吃屎,怪不得一张嘴,便是这样臭不可闻。” 林睿微微一愣,说实话,林睿还真是没想到云飞的这张嘴竟然这样厉害。 “休要放肆。” 一道怒喝猛的传来,听声音,俨然已经怒极。 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那人骂灵蝎倒是骂了个痛快,事情到了自己身上却是暴跳如雷,实在难看。 云飞“呵呵”轻笑,不屑道:“哟?叫得大声小爷便怕你不成?有本事你再叫大声些,最好将整个所有人都惊动,也正好让人来认认,这到底是谁家养的畜生,竟然叫的这样欢。” 血元子笑道:“怕就是个无主的野狗,无人调教,这才如此嚣张,见谁都想咬上两口。” “嗯!嗯!”云飞点头称是道:“有理,有理,也就是这般野狗,才会如此不知天高……” “小畜生,闭嘴!” 云飞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冷冷道:“秀才,它在骂谁?” 血元子道:“它自己吧?这里不过就它一个畜生,不是骂他自己又是在骂何人?” “自己骂自己啊?莫不是那老狗疯了?” 血元子沉吟一声,颇为肯定道:“有可能,我听说,疯狗最是凶恶,不如我们还是避避去?万一被疯狗咬上一口,我们总不能咬它一口还回来吧?啧啧,和一条野狗较劲,还真是不值。” 云飞大大咧咧道:“怕什么?有院墙挡着,那疯狗不敢进来。” “也对。”血元子迟疑道:“可是,万一惊扰了我家少宗主安睡,总是不好吧?” 云飞一乐,学着血元子道:“咱家少宗主一向睡得深,便是那疯狗叫到天亮,咱家少宗主也是不会醒的。” 血元子打了个哈欠,嬉笑道:“不如我们回去吧,夜深风寒,正是安睡的时候,那疯狗,便让他自己在外面叫去吧。” 舒鑫身上一阵阵的泛着凉意,血元子和云飞这一唱一和的,好人恐怕都得被气得七窍生烟。只不过占占嘴上便宜倒是痛快了,万一外面那家伙急火攻心跑了进来……舒鑫看了眼头顶的那层薄雾,谁知道这东西能不能抵挡得住啊? 万一不成,虽然舒鑫一直没说话,但那人盛怒之下,在场的一个人都跑不了。 舒鑫真是万分无奈,好不容易算是步入了修真者之列,他可不想这么早死啊。虽然想是这样想着,但看血元子有恃无恐的样子,舒鑫心底倒还真是没有多少恐惧。 “畜生,该死!” 一道饱含怒气的厉喝忽然传来,包括血元子在内,在场的几人脸sè都是一白,修为的差距,不是耍耍嘴皮子就能补回来的。 与此同时,一道尖锐的破空声忽然传来。 ―――― 求推荐的说~~ 第六章 杀人无形 - 鼎天志 - 陈晓 () 几乎就在破空声响起的瞬间,一道黑sè的身影忽然冲破薄雾,刹那之间便站在了林睿四人身前。显然,在他看来,越墙而入远比走正门安全得多了,尽管小院上空布有毒阵。 那人身高马大,五十岁上下,脸庞倒也说不上难看,只是脸sè铁青,一双眼睛极其yīn鹜。看谁一眼,好像要把那人身上的肉都剜下来一样。 那人yīn狠的扫了眼血元子和云飞,却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动攻击。 血元子此时还哪有刚刚的劲儿?眼神带着几分怯懦,竟然彬彬有礼的向那人做了一揖,态度谦逊。 见血元子如此,那人的脸sè却更加难看了,若非早就用灵识锁定了血元子,恐怕现在他还真是会被血元子给骗了。 云飞倒是一脸傲慢,眼中带着十足的嘲讽和不屑。 “灵蝎,快滚出来,不然定叫你的这些朋友血溅当场。” 虽然小院外面布有毒阵,但房间是灵蝎居住的地方,里面什么机关都没有,说出去谁人能信? 虽然那人受了血元子和云飞的恶言,但与xìng命相比,这些话又算什么?真正让他进入小院的原因,是如果灵蝎一直躲在里面不出来,他根本无法报仇。 再者说,这样一来,他们肯定以为自己是冲动冒失之人,没准会放松几分jǐng惕。虽然他已有元婴初期修为,但对手可是万毒宗灵蝎和血煞殿血元子,这两个可都不是什么善茬,小心一点也总是没有大错。如果yīn沟里翻船,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值了。至于林睿、云飞、舒鑫之流,压根就没被他放在眼里。 而且现在他已经进来了,便不愿意再去冒险进入灵蝎的房间,反正林睿他们成了他手中的筹码,也由不得灵蝎不就范。 血元子脸上带着几分惧sè,扬声道:“少宗主,你倒是快出来啊,不然这个魔头可就要将小生大卸八块、五马分尸、剥皮抽筋、凌迟处死了,小生真是怕死了。少宗主,救命啊。” 这话说得十分戏谑,尽管血元子脸上还真有几分惧sè,但眼底却丝毫不见惊慌,就是跟这儿玩呢。 那人气的脸sè更加难看,眼角一跳一跳的,冷声道:“血元子,你找死。” 话音未落,那人忽然抬起手,虚空抓向血元子。 血元子脚下轻动,如一片柳絮般移开了三尺。 血元子收起了脸上装出来的怯懦,轻笑道:“你认识我?” 没有抓到血元子,那人眼中闪过一抹惊异,显然也是没想到自己会失手。此时听到血元子的话,那人身形一动,猛的朝血元子扑了过去。 血元子眼中隐隐闪烁着血光,身形如幻影般移动着,那人竟然连血元子的边都没挨到。 片刻之后,那人终于停下了无意义的举动,呼吸有些粗重。 血元子轻笑,道:“师尊说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要论逃命的功夫,小生可是一流。”连逃命都能说得如此理所当然,血元子的脸皮的确是够厚的了。 血元子负手而立,笑得那叫一个亲切。 “真元运转不畅,发挥不出应有的实力了吧?”血元子轻笑,了然道:“灵蝎的毒,用来对付你还是绰绰有余了。” 那人脸sè微微一变,显然血元子正说到了他的痛处。 刚刚进来的时候,他还真是什么都没感觉到,而且有那么一刹那,甚至觉得灵蝎的毒阵不过如此。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站在那没动,先仔细的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确认并没有中毒之后,这才会对血元子出手。 但是,就在他调动真元的刹那,真元竟然好像流沙般根本聚集不起来,为了防止被人看出来,他并没有就此停下来。本来以为将血元子抓到手就行了,但事实却是真元流失得越来越快,最后竟然只能被血元子戏耍着玩,这才不得不停了下来。 其实也对,如果那人没中毒的话,血元子如此轻而易举的便在元婴期高手的手上游走自如,的确太不合情理。毕竟血元子还没到拼命的时候,现在就有这样的实力,岂不是太过逆天? “哼!”那人相当不屑的冷哼一声,冷冷道:“不过就是雕虫小技,不值一提。” 血元子淡笑道:“我劝你还是不要再调动真元的好,不然只会加快你毒发身亡的速度。” 云飞也冷嘲热讽道:“老头,我看你已经是强弩之末,还是不要再强撑着了。” 那人没有说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显然是在想办法解毒。 血元子也不急,对灵蝎的毒,血元子还真是有着十足的自信。 血元子眼中闪烁着jīng光,淡淡道:“你不止认识灵蝎,还认得我,明知我们的身份还想要我们的命,你还真是不一般的胆大啊。”血元子冷笑道:“若你说出幕后主使,兴许还能留个全尸。” 林睿心里一凛,这个问题,林睿倒也是第一次想到。 就算那人能杀得了血元子和灵蝎,但以他们的身份,若是死在了那人的手上,他必将面对两大顶级魔门的追杀。如果他就是抱着必死的信念而来,只是想要杀了灵蝎倒也还说得过去,但如果不是,他身后是否还有别的什么人,甚至强大到了足以抗住血煞殿和万毒宗的追杀?谁会是幕后主使? 那人脸sè微微一变,冷哼一声,再不迟疑,转身朝灵蝎的房间扑去。 但就在那人距离房门尚有三尺之遥的时候,忽然重重的跪在了地上,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眼珠向外凸着,脸上青筋暴露,表情极度狰狞。 见到那人的反应,林睿微微一惊。 很快,那人的眼珠竟然猛的蹦出眼眶,和着鲜血的眼珠挂在脸上,并且快速的变黑,干瘪着。 与此同时,那人的脸上、身上开始鼓出一个个指甲大小的血泡,血泡快速充盈,薄的近乎透明的皮儿被撑破之后,流出殷红的血水。血泡一个叠着一个,近乎在瞬间那人整个便成了一个血人儿。 那人的舌头长长的吐出来,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黑sè,七窍开始流出黑sè的鲜血。 尽管那人的表情已经扭曲的不像样子,但却始终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甚至连“呜呜”的低鸣声都没有。 一身鲜血几乎都快流尽之后,那人的皮肉开始脱落,一块一块的,就好像老树皮一样。不过就是眨眼的功夫,一个好端端的人,竟然只剩下了一具发黑的骨骼,上面连半点肉丝都没留下。 只是此时,那人突兀的手骨竟然还是掐着自己的脖子,颈骨上可以清楚的看见细密的裂纹。 掉落在地上的血肉此时则发出“嗞嗞”的响声,冒着脓水。 就在骨骼的丹田处,竟然有一个青黑sè的半透明小人,面目体态与真人一般,就好像把真人缩小了一般。此时那小人病怏怏的瘫在那儿,好像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林睿倒吸了一口冷气,那元婴明显也是中了毒的样子,否则早在肉身崩坏的时候,便直接离开身体逃命去好了。现在,那元婴莫说是逃遁,竟然连动都动不了,可见中毒之深,毒xìng之猛烈。 那人的皮肉尽数化去之后,骨骼快速的完全变黑,然后猛的崩裂开来,碎成了一堆渣子。 就在此时,渣子上忽然燃起一道黑sè火焰,正好炙烤着那神情委顿的元婴。 元婴瑟瑟发抖,虽然还是听不见任何声音,但那元婴此时承受的痛苦却好像连直接传到人们的心底。 片刻之后,骨头渣子完全燃尽,小小的元婴此时连个人形都没有了,变成了一团青黑sè的东西,看上去很是邪气。 那人毒发到现在不过十几息时间,林睿还没有完全从惊异中摆脱出来,事情已经落下了帷幕。 虽然那人口口声声要找灵蝎,但从始至终,他都没见到灵蝎一面,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死去了,说起来,的确是够冤枉的了。 房门打开,灵蝎一脸漠然的走出来,看都不看别人一眼,只是来到那团勉强能称之为元婴的东西之前。 血元子可惜道:“人死了,东西也问不出来了,你就不能再等会?” 灵蝎取出一个白sè的刻着华丽花纹的瓶子,开始小心的收集起那团青黑sè的东西。那东西看上去软软的,却也不知灵蝎使了什么手段,那团东西竟然变成了一滩液体,缓缓的流入瓶子中。 灵蝎生硬道:“不能。” 血元子也不见生气,反而笑道:“算了,就当个消遣好了。” 弄清楚那人是谁,受谁指使当然好,现在没弄明白,血元子倒也不太在乎。 另一边,灵蝎做好了自己的事,便直接转身回房了,一点都没有和众人打招呼的意思。 云飞脸上闪过一道不忿,但想到刚刚那人死时的惨状,云飞看了看头顶的薄雾,低声道:“那什么玩意儿,怎么那么厉害。” 那人与他们最大的区别,就是闯入了上空的薄雾之中,既然是中毒而死,显然也应该是在那儿中的毒,云飞的确很好奇那里头到底是什么东西。 血元子摇摇头,道:“用毒这种功夫,我不懂。” 林睿几人相视一眼,便相继回屋去了。 经过这么一个变故,尤其是见到了那人如此凄惨的死法,血元子倒是没什么,但林睿、云飞、舒鑫心底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杀人是一回事,但虐杀又是一回事了。也不知是不是灵蝎存心报复,才让那人死的如此凄惨。 …… “蠢货!”黑暗中,忽然传来一声爆喝。 跪在地上的人身子猛的一颤,小心道:“主子息怒。” “哼!真是没用的东西,为了这么点事竟然就去找灵蝎的麻烦,还好没惹出什么事来,不然就是魂归地府,本尊也定要叫他不得安生。”顿了顿,那人道:“贾博的事,以后由你接手,再惹出什么乱子……哼!” “是,奴才定不负主子所望。” “退下。” “奴才告退!” …… 第七章 十月初九 - 鼎天志 - 陈晓 () 十月初九,晴。 城东的七彩霞光大放异彩,几乎将大半个华延城都笼罩了进去,平添了几分梦幻的感觉。 万宝楼开启必伴有异象,而这个所谓的异象,便是万宝楼上空将会出现七彩霞光,越是接近万宝楼开启的rì子,霞光便越是耀眼。到后来,甚至于在子夜仍然如同白昼一般,端是神奇。 而且万宝楼就好像会自己走动一般,从来不会在相同的地方出现两次。这次是在华延城,至于两百年前的上一次,则是在岭南山脉深处,实在令人无法捉摸万宝楼的踪迹。 万宝楼究竟是何人所留早已不可考证,甚至于它究竟是何时出现的,竟然也没人能说个明白。人们也只是知道万宝楼的传说由来已久,却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为了各自的目的以身犯险,最后葬身于万宝楼中。虽然活着从万宝楼中出来的人也不少,但更多的人却都是缄口不言。 即便历经亿万年,万宝楼依旧保持着神秘的面纱。 自从那个来历不明的人被毒杀之后,倒也没有半个人再来这个小院,林睿几人的rì子过得极为平淡。 血元子和云飞早已经结成金丹多年,就算这几rì刻苦修炼,修为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提升,所以干脆每天都在外面疯玩,基本上都在深夜才会回来。舒鑫则远没有血元子和云飞的好兴致,无时无刻不在修炼,虽然这有点临阵磨枪的感觉,但总是聊胜于无。至于林睿,丹田内还是无法存储真元,此时倒也没有急着修炼。 此时,林睿坐在门口的石阶上,脸sè有些yīn沉。 万宝楼开启在即,但该如何安置林智,林睿却还没想好。 带林智进万宝楼?那几乎就是让林智去送死。将林智留下来?林睿也不放心。 现在的华延城鱼龙混杂,虽然表面相安无事,实则暗流汹涌。万宝楼结束之后,必定会引起一场修真者间的厮杀。 虽然现在能与华延城那位城主一拼之力的修真者几乎没有,但若是得了什么惊天之宝,人仗灵宝之力,就算是那位都未必阻止得了那一场腥风血雨,到时候整个华延城势必都会被牵扯其中。 这几千年的古城,到最后恐怕也只能剩下残垣断壁。就算这里有灵蝎布下的毒阵,又岂能独善其身?更何况灵蝎就未必会将毒阵留下不是? 林睿想找到一个万全之策安置林智,但现在的情况却是进退维谷。 看着在一旁玩石头的林智,林睿神sè复杂,有宠溺、有痛苦、有担心、有无奈,更有愧疚和自责。 其实林睿很清楚,林智天资绝佳,与自己、云飞相比,林智犹胜一筹。若非当年变故,林智今rì绝对是青年才俊,想要闯出一番名堂绝非难事,但现在,林智虽结成金丹,但却丝毫没有自保之力。 也许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林智从来不会有烦恼,生活的简单而开心。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也许也并非坏事,只是修真界残酷无比,从来都不是小孩在过家家,活下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林睿的身体又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修为难进半点,这样情况更不知道会持续到什么时候,想要保护林智便更加困难。 “哥哥。”林智转过头,脸上挂着明朗的笑容。 “怎么了?”林睿勾起嘴角,眼神宠溺。 林智指了指手边的那堆叠起来的石头,向林睿炫耀道:“哥哥你看,小智把这些都堆起来了。” 大小不一的石头被一个个叠在一起,足有两尺高,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而不至于倒塌。 林睿笑着点点头,给了林智一个肯定的眼神。 林智“呵呵”的笑着,然后转身跑出院子去找石块去了。 小院很干净,莫说石块,干净的甚至连半点灰尘都没有。 “万宝楼?”林睿垂下眼睑,低喃道:“万宝楼,当真可以实现所有人的愿望?” …… 申时刚过,华延城城东,也就是七彩霞光最为强盛的地方,近万修真者云集于此,可谓盛况空前。至于这里的百姓,早在异象初生的时候便被安置到了别处,在场的没有一个普通人。 虽然有些修真者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但更多的人却都保持着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彼此防备着。不过所有的修真者却都保持着一种默契,中间空出了一个长宽近百丈的地方。 云飞看着那密密麻麻的修真者,咋舌道:“人还真是够多的。” 虽然云飞也知道这次来的人不少,但却也绝对想不到数量竟然会如此夸张。 其实这也难怪,虽然修真者相对于普通人来说实在少的可怜,但毕竟积蓄了两百年,会有这么多散修前来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而且他们这些人都比林睿他们更加上心,甚至于刚刚黄昏的时候就已经到了,林睿五人也只能站在最外面。 林睿考虑了很久,最终还是将林智一起带来了。至于灵蝎,林睿他们离开的时候,灵蝎还在自己的房间中没出来。其实这几rì来,灵蝎从未离开过房间半步。 血元子和灵蝎相识,临走的时候和灵蝎打了个招呼,但灵蝎却还是全无反应,血元子倒是习惯了,倒是云飞气的差点直接去和灵蝎拼命。 虽然最里面的人无疑会更早的进入万宝楼,但现在若是便向前挤,必定会引起一场不小的sāo乱,林睿几个也没有那个意思,倒也安安分分的站在了最后。 时间缓缓的流逝,七彩霞光越发的耀眼,整个华延城此时已经如同白昼一般。 在场的众多修真者起初还有人在交谈,但到了后来,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无数双眼睛死死的盯住那片空地,眼睛都有些发红了。 子时刚至,空地上忽然升起了一道白sè光柱。 起初那光柱只有手臂粗细,仅仅刹那之后,直径便已经暴涨到近百丈。光柱不仅亮,而且温度奇高,蕴含着强大到令人胆寒的力量。一些离得近的修真者只得无奈后退,避免被卷入光柱之中。 几乎就在光柱升起的瞬间,在场的所有人眼睛都是一亮,其中闪烁着无尽的贪婪和yù望,尽管光芒灼眼,但几乎没有人转开目光。好像生怕反应得慢了,会被别人得到什么便宜一样。 光柱直上云霄,七彩霞光扭曲起来,但却更显迷幻。 林睿皱了皱眉头,低喃道:“万宝楼不是子夜开启吗?现在还有半个时辰才对。” 血元子的脸上也并没有其他人那样狂热,眼中甚至带着些许担心,低声回答道:“不错,万宝楼十月初十开启,现在的确还差了半个时辰。” 林睿转头看向血元子,眼中满是询问之意。 血元子摇摇头,道:“师尊和众位长老联手推算,一时半刻都不会差。” 林睿眼中闪过一道jīng光,既然不是推算出错,那现在这又该怎么解释? 血元子看向那道光柱,低声道:“也许这只是前兆。” 听完血元子的话,林睿也看向那光柱。 也就是林睿和血元子说话的这会儿功夫,光柱又扩大了一圈,并且光芒开始朝距离地面十丈的中心聚集而去,形成了一个直径在三丈左右的光球。 即便是林睿,都不能直视那耀目的光芒。 就在此时,那光球猛的爆裂开来,就好像无数流星般疯狂的向四周激shè,美丽一如幻境。与此同时,一座三丈高的金sè楼阁出现在半空。 楼阁掩藏在光芒中,细节之处看不真切,隐约可以看见楼阁共分三层,六角形,每面都开有窗棂,形似宝塔。至于楼中如何,就完全看不清楚了。想来,这便是万宝楼无疑。 在场的所有人都好像被万宝楼摄去了心神,只是呆滞的看着空中的楼阁,竟然没有一个人动弹。 也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声,第一个便向万宝楼冲了过去。 人们此时这才如梦初醒,一个个如狼似虎般扑向万宝楼,急锐的破空声震得人头皮发麻。 …… 地下一处昏暗的房间中。 “废物,不是告诉你们要等到子夜吗?”不用手下回报,那人在光柱升起的瞬间,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此时实在盛怒难收。 “主……主子,可,可能是力量积蓄太多,我们根本控制不了。” 黑暗中,一道青sè的利芒忽然闪过,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那人忽然被青芒刺中了左肩,顿时鲜血喷涌,血流如注。在地上的那人脸瞬间就白了,满脸冷汗,尽管疼的直哆嗦,那人却丝毫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越加小心恭敬的跪着。 “哼!事情都准备好了?” “回主子,万事俱备。” “嗯。”那人沉吟一声,冷冷道:“本尊已经筹谋了五百年,如果这件事毁在你们手上,你们就是万死也难赎其罪,到时候本尊定要让你们生死两难求。” “主……主子放心,此事万无一失,绝不会有任何差错。” “呵呵。”冷笑两声,那人冷喝道:“滚!” “是,是,主子。” …… 安静得近乎死寂的小院中,灵蝎拉开门,站在门口看向远处那道通天的光柱,脸上完全看不出任何表情。 一道微风拂过,灵蝎身后突兀的出现了一个全身上下都笼罩在黑sè斗篷中的人。那人低着头,态度很是恭敬。 “少主,事情已经办好。”此人声音嘶哑,竟然完全听不出是男是女。 灵蝎只是看着远处,淡淡道:“早了半个时辰。” “少主,此事恐有异变,还是不要孤身涉险了。” “我去看看。”撂下这句,灵蝎直接展开身形,快速的向万宝楼的方向掠去,形如鬼魅。 …… 第八章 惊天之变 - 鼎天志 - 陈晓 () 有带头的,散修便纷纷扑向万宝楼,生怕去晚了得不到什么便宜。 在第一个人挨到万宝楼的瞬间,身子直接化为了一道淡淡的青光消失无踪。虽然众人有些惊异,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个个身影快速的消失着。 一些采取观望态度的散修见到如此多的人进去了,此时再也沉不住气,纷纷鱼贯而入。 片刻后,万宝楼周围只剩了稀稀拉拉的百十来个人,其他近万人竟然都进入到了万宝楼之中。 虽然万宝楼看上去不大,但必定是个芥子空间,容纳数万人只怕也是轻轻松松。 林睿几人还是远远的看着光柱中的万宝楼,丝毫都没有上前的意思。 万宝楼提前了半个时辰,谁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好是坏,谨慎起见,当然还是静观其变的好。至于说进去晚了,好处会不会被别人得去了,这点林睿倒是一点都不担心。 万宝楼存在了多少年已经无人知晓,虽然进入万宝楼就是九死一生,但每次还是会有人从中带出大量宝物,也不知道那万宝楼中到底有多少珍宝。既然如此,早一点或是晚一点进去完全没有任何差别,现在当然还是多观察一时半刻的好。 云飞双眼放光的盯着万宝楼,急声道:“还等什么?我们也进去啊。” 血元子轻笑道:“不急不急,等到子夜再说。” “大哥?” 林睿淡淡道:“等等吧。” 云飞轻哼一声,猛的转过脸去,但眼角还是不断的往万宝楼这边瞄,一副心痒难耐的样子。 安抚下了云飞,林睿扫了眼周围剩下的人。 他们既然没有急着进去,恐怕就是抱着和血元子差不多的心思。也就是说,他们恐怕也绝非一般的散修,最起码也是有点见识的,不会见到宝物便像苍蝇一样扑过去。 其实这倒也怪不了散修,毕竟他们与正儿八经的修真者相比,可真算得上是命运多舛了,好不容易遇到可以改变自己命运的东西,急功近利一点这也是在所难免的。 只是剩下的那些人中,有一多半都给了林睿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看来这次万宝楼的确吸引过来很多强者。 忽然,林睿心神一凛,猛的看向左前方。 林睿身前百丈之处,站着一个身着华丽紫衣的少年。那少年皮肤白皙,一双细细长长的狐狸眼,为本就俊美非常的脸平添了几分妖冶狐媚。华丽的紫袍带着几分神秘的感觉,更让那少年显得与众不同,卓尔不群。 少年的那种俊美,简直超出了xìng别的局限,就算是个男人初见那少年,难免都会有惊艳的感觉。 那少年朝林睿一笑,却也不像有恶意的样子。 本来林睿就是觉察到了他的目光才会心生jǐng觉,这时见那人并无恶意,林睿也只能对他报以一笑,点头示意。 云飞顺着林睿的目光看去,道:“大哥,你在看什么?” 林睿一愣,下意识的看了云飞一眼,等林睿回过头的时候,那少年已经转过了身子,身形在人堆中倒也不是那么出众了。 林睿摇头,淡淡道:“没什么。” 另一边,血元子一眼就看到了赶来的灵蝎,笑道:“这边。” 灵蝎瞟了血元子一眼,还是飞身来到了几人身边。 云飞轻哼一声,冷冷的斜了灵蝎一眼,然后便转过身去,却好像连灵蝎的脸都不愿意看见。 事实上,灵蝎那种冷冷冰冰,完全超然物外的态度,的确不太招人喜欢,特别是跟他说话而得不到任何回应的时候,那就更不招人待见了。 血元子打趣道:“你来得可够晚了。” 灵蝎只是淡淡的看着万宝楼,丝毫没有理会血元子的意思,血元子倒也丝毫不见尴尬,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若是不知道的人,恐怕还会以为血元子和灵蝎聊得十分投机。 半晌,灵蝎忽然道:“不对。” 血元子笑道:“哪里不对?” “无神。” 林睿皱了皱眉,“无神?” 林睿下意识的看向远处的万宝楼,此时的光柱已经有些暗淡了下去,包裹在光芒之中的万宝楼很是绚丽,乍看上去的确很不错。但仔细看来,却显得有些苍白,少了几分神韵。事实上,恐怕就是随便一间楼阁放在白光中,都能达到和现在差不多的效果。 若非灵蝎提及,林睿还真是完全没注意到这点。 其实这倒也不能怪林睿,毕竟极北莽原除了荒野就是妖兽,林睿见识过的东西实在有限。灵蝎乃是万毒宗少宗主,可谓见多识广,一眼便看到症结所在倒也说得通。 倒是云飞一脸不屑道:“无神?本来就没有神。” 显然,云飞理解的“神”和灵蝎说的并不是一种东西。 林睿实在有些无奈,难道云飞还真认为万宝楼前会站着两个守门的神兵不成? 见灵蝎不说话,云飞怒道:“喂,你说话。” 灵蝎微微低下头去,似乎是在考虑着什么。 云飞脸上猛的闪过一道怒气,“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不就是什么万毒宗的少宗主吗?你以为你是谁啊?成天摆出那张臭脸,你真以为全天下的人都欠着你不成?” 云飞一双眼睛寒光闪烁,愈加冰冷凌厉,却是已经动了真火。 只可惜,灵蝎此时依旧对云飞不理不睬,采取了完全无视的态度。 “喂,我说你哑……” “云飞,不要说了。”林睿拦在云飞面前,低声喝道。 “大哥,他也太不知……” 林睿冷冷的斜了云飞一眼,低声道:“我让你不要再说了。” 云飞十分不服气的冷哼一声,恶狠狠的看了灵蝎一眼,简直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和灵蝎大干一架。不过云飞还是听了林睿的话,没有说话,反而向后退了一步。 林睿还没见到灵蝎出手,一个元婴期的高手便中毒死去了,如果云飞真的和灵蝎冲突起来,云飞绝占不到半点便宜。而且现在万宝楼的事也还没有解决,林睿实在不能由着云飞胡来。 林睿上前,道:“云飞就是那副脾气,还望少宗主不要和云飞一般见识。”灵蝎一如既往的全无反应,在云飞暴怒之前,林睿轻笑道:“这件事少宗主怎么看?” 血元子和灵蝎说话,基本上也都得不到什么回应,但与万宝楼有关的事却是例外,如果林睿以此为突破点,灵蝎倒也未必不会回答。 果然,灵蝎虽然没抬头,但还是道:“不知道。” 血元子以一种事不关己的语气道:“住在里面的那位总是为别人实现愿望,也许是jīng疲力竭,死掉了。万宝楼失去了主人,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有其形而无其神也不奇怪。” 林睿和舒鑫都看了眼血元子,这话说得幸灾乐祸的味道十足,而且他们还是为了万宝楼而来,这么说好像的确有点不太厚道。但显然,血元子是不会在乎这些的。 云飞喃喃道:“死掉了?那我们还进去干嘛?” 就在此时,笼罩着整个华延城的七彩霞光忽然快速变成青黑sè,原来祥瑞的气息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端诡异妖邪的气息。 这般急剧的变化,简直让人一时无法接受。 只是它可不会管你能不能接受得了,就在所有霞光都变化完成的瞬间,天幕中忽然伸出无数婴儿手臂粗细的青黑sè锁链,锁链密密麻麻的,根本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根。 锁链在出现的瞬间,便如猛龙出洞般向地面卷去。 一时间,房屋断裂的声音和人们的惨叫声纷纷响起。 万宝楼异象难得一见,虽然不能进入万宝楼之中,但城中九成九的人都兴致勃勃的看着城东的万宝楼,暗自想象着自己也是一名修真者,驰骋天地间,全当过过干瘾。谁曾想此时竟然异变突起,着实让人们慌了手脚。 很快,一条锁链猛的卷起,随之带起的,还有一个男人。 锁链拦腰缠在那男人身上,将男人带起了近十丈高之后,锁链猛的一收。 “噗”的一声,那个男人被拦腰斩断,热腾腾的鲜血四处喷溅,血糊糊的内脏涌出,断成两截的身子重重的落在地上,男人那变调的惨叫声极大的挑战着人们的神经。不过很快,那人便没有了声息,那锁链好像裹着一团灰蒙蒙的东西快速的收回云幕之中。 很快,锁链便又从云中伸出,好像长了眼睛一般快速的向人们卷去。 短短时间,已经有百余人丧命于锁链之下,整个华延城被惨叫、哭喊、各种乱七八糟的声音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无处不在,令人作呕。 所有人都想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但城墙上附有那位的灵识,城墙更高逾十丈,想要离开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整个华延城,好像一下子从安详静谧的梦中仙境,变成了恶鬼都会害怕的九幽地狱,而这一切,仅仅是在转瞬间发生的。 万宝楼外还留下来的近百人此时也都很是惊异,除了站在万宝楼边缘的人受到了一些零星的攻击,光柱周边百丈之内倒是没有任何锁链出现。 林睿几人在躲闪过锁链的攻击之后,也快速的进入到相对安全的范围之内。 林睿眼神闪烁的看着远处的惨剧,却根本无能为力。即便见惯了生生死死,但这等异象,还是让林睿有些心神震荡,比万宝楼出现之时更加震惊。 林睿与锁链正面接触过,那锁链之力倒也不是很大,但擒住普通人还是没有半点问题。只是锁链数不胜数,就算林睿有心救那些百姓,也是有心无力。更何况,林睿虽然震惊,但却不会为了不相关的人以身犯险。 就在此时,忽然有人惊呼一声。 第九章 城主苍珏 - 鼎天志 - 陈晓 () 即便是在惨叫、哭喊、锁链摩擦声交织的此刻,那声惊呼依旧清晰的传入了众人的耳朵。几乎与此同时,数道急锐而尖利的声音骤然响起。那声音像是变调的惨叫,音调极高,几乎要刺穿耳膜。 就在声音响起的瞬间,几乎没人回头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都只是最快的速度朝锁链肆虐的外围扑去。尖锐的破空声连成一片,更增添了几分恐怖的感觉。 林睿也没有多想,下意识的扯起林智便冲了出去。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林睿却本能的觉得再在原地待下去绝不是什么好事情。血元子、灵蝎、云飞、舒鑫,几乎都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和林睿相同的反应。 等身后带给林睿的压迫稍缓,林睿这才回过头去看。 原来的那道通天的光柱此时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扭动着的黑雾,那怪异的声音便是由那些如长鞭般的黑雾发出的。不过所幸的是,黑雾只在一定范围内活动,倒与周围的那些锁链泾渭分明,倒也伤不到站在锁链控制范围内的众人。 林睿他们几个本就站在边缘,逃得自然是快,不过还是有两个人实在靠的太近,竟然被那黑雾给缠上了。 林睿也只看到了那黑雾中似乎有两具人形的碳sè东西,随即那东西便碎成了粉末,而这一切,也就是在刹那间发生的。 虽然那些锁链疯狂的掠夺着普通人的xìng命,看似狰狞无比,但在修真者面前,那样的力量就显得很是无力,根本无法给修真者带来什么致命打击。再加上只是偶尔会有一两条锁链袭来,林睿倒也应付得相当轻松。 只不过看着那扭曲的黑雾,谁都很难真正轻松得起来。 就在此时,半空中那团连接着所有触手的黑雾忽然裂开数道缝隙,缝隙中露出的,却是愈加浓重的黑暗。 也就是眨眼的功夫,裂开的黑雾忽然一缩,一座黑sè的宝塔猛的出现在众人眼前。 黑塔只有丈高,八面,塔身漆黑,丝毫没有杂sè,上前雕刻着无数鬼脸。虽然鬼脸容貌各不相同,但却是同样的表情狰狞,鬼脸彼此重叠,相互交错,好像正彼此推挤着,想从地狱中爬出来一般。更为奇特的是,每一张鬼脸都大张着嘴,一条条如长鞭般的黑雾便是从其中吐出的,简直好像长的不可思议的舌头,看着很是恶心。 见到那黑塔的瞬间,林睿有刹那的失神。 此时,林睿好像又回到了第一次进入迷离鬼镜的时候,除去被缚在半空的鸦不谈,鸦脚下的那些不断挣扎着向上爬的yīn魂,和黑塔上那些鬼脸浮雕何其相似?虽然一个个都表情狰狞,好似承受着无尽的痛苦,但却都双眼无神,没有自己的思想、意识,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本能的驱使而已。 莫名的,林睿忽然感到一阵彻骨的冰冷。 鸦忽然出现在林睿肩头,双眼淡漠的看着半空中的黑塔,颇为不屑道:“本大人和那东西可没什么联系。” 自从离开极北莽原之后,鸦就一直没有再出现过。虽然林睿也知道鸦就在自己身边,但鸦自己不现身,林睿也根本找不到他的踪迹。 被自己的灵器小看到这个地步,林睿也着实够憋屈的了。 林睿一愣,下意识的反问道:“什么?” 林睿显然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再加上鸦出现的太过突然,林睿一时倒真还没反应过来。 就在此时,也不知谁喊了一句,“万宝楼是假的,走!” 话音未落,两道黑光忽然暴起,刹那间便冲出了几十丈。 林睿的神经处于高度紧绷之中,几乎在听到那声音的瞬间,身体就做出了本能的反应。逃,哪里都好,总之逃离这里。 但是,林睿没等动,两声惨叫忽然响起,两道远比那快速逃遁的黑芒更快的东西忽然从后面赶上了那两个逃跑的人。黑芒又向前冲了近十丈之后,忽然消失,接着,两团血雨忽然散开。 即便是在如此血腥的环境中,那两团血雨还是那般灼眼,带来的震撼简直无以复加。 林睿硬生生的克制住了本能的反应,冷汗瞬间便流了出来。 很显然,有人不想让他们逃,而且那人的修为绝对占有压倒xìng的优势,谁再轻举妄动,一定会成为下一个牺牲者。 “现在想走,还来得及吗?呵呵。” 伴着充斥着嘲讽的冷笑声,一道黑sè的身影忽然从云幕中缓缓下降,然后轻巧的站在黑塔顶端,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下面的众人。感觉就好像是高高在上的神在俯瞰着脚下的蝼蚁,眼神嘲讽而冷漠。 那男人三十岁上下,身姿伟岸,着华丽黑sè锦袍,容貌虽然普通,但那一双眼睛却带着极度的优越和自负。此时负手站在黑塔之顶,却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 “从你们心中被yù望充斥,好像苍蝇一样扑过来的时候,就已经逃不掉了。你们的灵魂,将为那可耻的贪婪承受永世的煎熬。” 血元子眼中闪烁着摄人的jīng光,右手一翻,一把尺长的暗红sè折扇忽然出现在血元子手中。 “啪”的一声展开折扇,血元子负手而立,脸上伪装出的胆怯和懦弱早已经消失无踪,本来好似弱不禁风的身子此时竟然挺得笔直,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十足的自信,隐隐还带着几分嚣张。 那折扇扇骨暗红偏黑,扇面并无任何图案,只有满面的红sè,殷红如血,似乎随时都会有鲜血从扇面上流淌下来一般,可谓血腥之极。 林睿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脸sè更加yīn沉。 血煞殿弟子必须穿戴血sè长袍,血sè发带,整个血煞殿,却只有一个例外,那便是着青衫,书生打扮的血元子。只是血煞殿以血成道,血sè的物件几乎就是血煞殿的象征,就算血魔给了血元子一个天大的特权,血元子手上却还是有一柄血扇。 据说这血扇的扇骨乃是以龙骨磨就,扇面以天蚕丝织成,然后放在流动不息的血液中浸泡整整百年,又经无数次祭炼方才成型。 虽然说以龙骨作为扇骨可能有些夸张,但这柄血扇无疑是天下难得一见的宝贝。 能让血元子亮出这件东西,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血元子情绪波动剧烈,也就是极度兴奋或是极度愤怒的时候,另一种则是面对的敌人实在太过强大,由不得血元子不认真。很显然,现在的情况无疑就是后一种。 血元子脸sè如常,彬彬有礼的向站在黑塔上的男人点头示意,道:“小生血元子,见过城主大人。” 那人眼中闪过一道jīng光,含义不明的冷笑道:“你倒是聪明。”顿了顿,男人笑道:“本尊正是华延城城主,苍珏。” 血元子轻笑,淡淡道:“前辈谬赞。前辈既然设下了这样一个大陷阱,肯定也经过了多年筹谋。传闻中这华延城城主乃是分神期高手,若有人能逃过他的眼睛暗中做下这等事,根本就是痴人说梦。再者说,此时城中发生如此异变,眼看整座城市便要化为乌有,但那位却没有出现,更没有阻止的意思。所以前辈的身份,便呼之yù出了。” 林睿看了血元子一眼,这么短的时间内异变一个接着一个,但血元子竟然还能冷静的分析出这些,林睿倒是不得不佩服。 与血元子相比,林睿想的最多的就是如何能脱离危险,倒有点小家子气了。 其实这也和生长的环境有着很大的关系,极北莽原虽然荒凉,更是妖兽横行,却也没有这么多yīn谋诡计,任何出现在林睿面前的东西几乎都是敌人,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林睿又哪里会知道如此多的道道? 但血元子从小接触的便是诡诈的魔头,所谓人心险恶,血元子学不会这些,恐怕也不能安稳的活到现在。 云飞不耐道:“说这些有什么用?还是想想怎么逃出去实在吧?” 苍珏冷哼一声,淡漠道:“不用浪费心思了,你们是逃不出去的。”苍珏的口气,完全判定了在场那近百人的生死,尽管有些自负,但恐怕他还真有这样的实力。 林睿伸手虚拦下云飞,示意云飞不要再说话。 现在这种情况是林睿和云飞完全没有遇到过的,那么事情交给血元子处理显然更好,云飞再多说什么,恐怕倒是会再生出什么枝节。 血元子笑道:“前辈为了这件事,恐怕也筹谋了很久吧?”顿了顿,血元子摇动血扇,微微眯起眼睛,道:“小生还一直奇怪前辈为何会对一座小城如此情有独钟,竟然守护了五百年,现在想来,大概前辈从五百年前便开始筹划这件事了吧?” 苍珏冷冷的斜了血元子一眼,语气危险道:“血元子,你很聒噪。” 血元子丝毫不见惧sè,轻笑道:“前辈既然还没有对我等动手,若不是顾忌什么,便是在等待什么。不过先前前辈已经说过,我等都逃不出去了,那必定不是有所顾忌,所以……”血元子眼中闪过一道jīng光,道:“前辈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血元子收敛起眼中凌厉的神sè,淡笑道:“既然如此,闲着也是闲的,前辈与我等说说又能如何?就算让我等死个明白也好。当然,如果前辈不愿意如此仁慈,就当做炫耀也好。”血元子抬起血扇,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微眯着的眼睛,古怪的笑道:“前辈准备了五百年,如果没人欣赏前辈的杰作,岂不可惜?” 第十章 一成把握 - 鼎天志 - 陈晓 () 苍珏斜眼看了血元子一会儿,忽然笑道:“血元子,你不仅聪明,而且还很会说话,本尊都有点舍不得杀你了。” 血元子低头道:“多谢前辈抬爱.如果前辈能不杀小生的话,小生一定会竭尽所能让前辈满意。” “哦?”苍珏古怪的笑道:“怎么,想归于本尊座下?本尊记得,血魔可是待你不薄吧?” 血元子依旧面带微笑,道:“师尊待小生情同父子,恩重如山,小生没齿难忘。” 苍珏脸sè渐冷,冷笑道:“呵呵,那你现在又是何意?” “师尊教诲,小生时刻不敢忘怀。”顿了顿,血元子展颜笑道:“师尊曾说过,无论如何,保住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如果能活下去,小生自然不愿意成为一具冰冷的尸首。” 血元子和苍珏款款而谈,云飞倒是越来越惊异的看着血元子。这种话血元子虽然也说过,但云飞向来都不认为血元子这是认真的。但此时,血元子还是在开玩笑吗?云飞倒有些不懂了。 苍珏冷笑道:“你还真是无耻。” 血元子脸上丝毫不见尴尬的神sè,坦然道:“小生未曾自诩名门正派,世上骂名小生受之仈jiǔ,如今再加上无耻这一条,也不过尔尔。” 苍珏眼中闪过一道异sè,古怪的笑道:“血元子,你倒也算是一位异人,假以时rì,必成叱咤风云的一方魔主。”顿了顿,苍珏似乎颇为可惜道:“只可惜,你今rì便要丧命于此,实在可惜。” 血元子笑道:“莫非前辈忌惮小生?” “哼!”苍珏不屑,冷冷道:“小儿,你莫要激本尊。便是将你留在本尊身边,你又能翻出什么花来?” “那为何前辈还是不肯放小生一条生路?” 苍珏冷冷道:“背信弃义之人,你还有何面目苟活于世上?” 血元子合起血扇,然后指了指周围那疯狂掠夺人xìng命的锁链,嘴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道:“前辈筹谋数百年,近万修真者和几十万的百姓尽遭厄运,小生还以为,前辈不会在乎世上流言蜚语,更不会被仁义道德束缚手脚。”血元子淡淡道:“只有没实力的人,才会害怕下属的背叛,以前辈之手段,绝不会怕小生有朝一rì也会背叛前辈,是吧?” 如果血元子连情同父子的血魔都可以背弃,难保有一天不会背叛苍珏。苍珏刚才还极为自负,如果现在承认怕血元子会背叛,那无疑是自己在打自己的脸。 苍珏冷笑,道:“小儿,你以为本尊还是轻狂少年不成?凭你三言两语便饶你一条xìng命,将你留在身边。养虎为患的道理,本尊比谁都清楚,所有可能会对本尊造成威胁的人,本尊都绝不会姑息。”苍珏嘲讽道:“小儿,你越是表现得卓尔不凡,本尊就越是不得不杀你。” 血元子用折扇点了点额头,轻叹口气道:“聪明反被聪明误,小生实在是愚蠢至极。小生早该知道,以小生才智,又如何能猜透前辈的心思?小生实在是不自量力,不自量力。”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血元子还是一记马屁拍了过去,神情丝毫不见慌乱,心智坚定可见一般。 就在血元子和苍珏说话的这会功夫,周围的惨叫哭喊声渐渐弱了下去,原本漫天的锁链此时也只剩了稀稀拉拉的几条,还在搜捕着漏网之鱼。可能是疯狂肆虐的锁链打翻了烛台,城中亮起了几处火光,yīn沉沉的云雾之下,整座华延城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超过七成的房屋建筑都有不同程度的毁坏,犹如一片死域。 华延城没毁在散修的乱斗中,反而被它的主人毁了个七七八八,几十万百姓与整座城市陪葬,实在有些讽刺。 华延城是人世界乃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各大王朝上赶着巴结都巴结不上,又怎么会有人敢去暗中调查苍珏在做什么?而且在他们看来,华延城城主乃是修真界大高手,绝不会有兴趣染指人世间的争斗,既然如此,只要华延城城主不带人去侵略别的国家,也没人愿意为华延城为敌。 但对修真界来说,华延城并非是一方修真势力,就算有苍珏坐镇,还是不会有人将注意力放到华延城上面,若非这次万宝楼的事,甚至没人会去在意华延城。 就这样,华延城几乎成了dú lì于人世间和修真界的存在,恐怕也正是因此,苍珏才能筹划了五百年而无人知晓。 试问谁又能想得到,万宝楼竟然会是假的?正是因为谁都想不到,才会有这么多人上当。至于城中百姓,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便成为了苍珏的牺牲品。 血元子和苍珏商量着留下他xìng命,另一边,林睿却是眉峰紧锁,向鸦传音道:“那黑塔是什么东西?” 鸦眼中流转着淡淡的光芒,道:“鬼器。”顿了顿,鸦继续道:“那东西倒也看得过去,可惜现在只是个空壳,苍珏大肆杀戮,大概就是为了要众多的魂魄去祭炼它。” 林睿眼角微微一跳,还只是一个空壳威力便如此惊人,若真让苍珏祭炼成功,那它的威力会有多恐怖? 苍珏本就实力超绝,再加上这么一件恐怖的鬼器,岂不是横着走都行? 林睿皱眉道:“这么多的魂魄,怎么可能都留得下来?” 六道轮回之力岂是儿戏,也许十个八个的魂魄能留得下来,但如今华延城城中百姓尽遭屠戮,要将这几十万的魂魄都留下来,这需要什么样的力量才能办得到?光是想想就会让人觉得心中发寒。 鸦相当不屑的轻哼一声,冷冷道:“上面有人在运转缚魂阵,鬼器的力量被阵法扩大了几十倍,他才勉强办得到。” 林睿看了鸦一眼,说实话,鸦此时的反应还真是有些出乎林睿的意料,有问必答可并非鸦的xìng格。 鸦忽然道:“林睿,那几十万的魂魄接下来便被会注入到鬼器中,到时候苍珏的力量都用来支撑鬼器都不够,也正是本体最为虚弱的时候。你不如在那个时候偷袭,将那件鬼器给本大人夺过来。” 林睿暗自攥紧了拳头,鸦身上背着血誓,断不会故意让林睿去送死。那么,如果鸦说的是真的,那可能就是林睿他们逃出生天的唯一机会。 苍珏主要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众人身上,而一旦苍珏完成了祭炼,他们这些人绝对逃不掉。既然不作为一定是死路一条,倒不如冒险拼一把。 林睿冷声道:“有几成把握。” “一成。” 林睿修为太低,和苍珏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上的,就算苍珏再虚弱,也不是林睿说能杀便能杀的,有一成把握已经很不错了。 就在此时,苍珏忽然从血元子身上移开目光,一双冰冷的眸子冷冷的看着林睿。 即便苍珏离林睿很远,甚至看不清楚苍珏是否真的移动了目光,但林睿现在却很清楚,苍珏就是在看着自己。 那道冰冷的视线,好像能生生戳透灵魂一般。 林睿身子一僵,后背上的冷汗瞬间便浸透了衣衫,苍珏带给林睿的威压,远比血海展现过的最强的威压更加强大,林睿甚至连呼吸都做不到。 此时,鸦的声音在林睿脑海响起,“不要再和本大人说话,他就不会对你动手。” 其实就算鸦不说,林睿也不会再傻兮兮的传音。尽管林睿很想问了明白,但此时却强行压制下了心中翻涌的念头。 所幸的是,苍珏只是看了林睿一眼,便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林睿甚至以为刚才的那一切仅仅只是幻觉。 传音引起的jīng神波动虽然很弱,但以苍珏的修为,再加上苍珏一直和血元子说话,而林睿就站在血元子身边,苍珏觉察不到林睿的jīng神波动才是怪事。 鸦微微仰头看着云雾深处,道:“魂魄已经开始聚集,马上便会被注入到那件鬼器中,小子,机不可失,你到底要不要做?” 林睿不敢再传音,眼神却无比坚定。 鸦似乎明白林睿心中所想,轻笑道:“好。” 虽然鸦一直在和林睿传音,但苍珏却再没有看林睿一眼,似乎并没有觉察到鸦的jīng神波动。 就在林睿和鸦算计苍珏的时候,血元子也没闲着。 “前辈,不知可否告诉小生,今rì如此,是为了以一身之力硬悍天劫,还是为了开宗立派,成就千秋大业?” 苍珏轻笑道:“有何不同?” “若前辈仅为渡劫,小生当然无话可说。但如果前辈是为了称霸一方,将来必定需要大批人才。我等修为微末,就算身死也难助前辈提升多少力量。但如果前辈不杀我等,我等便会成为前辈一大助力。更何况,前辈也知道,若我等死了,恐怕与前辈为难,甚至不死不休的人绝对不在少数。当然,以前辈之修为,断不会害怕这些,只是前辈也将麻烦不断,又是何苦?倒不如留下我等,以作牵制岂不更好?” 苍珏沉默了片刻,忽然笑道:“说来说去,你无非就是想让本尊饶你一条xìng命?” 血元子颔首道:“小生的意思,是饶过我等xìng命。” 苍珏忽然移开目光,冷笑道:“万毒宗灵蝎、鸿天宗楚凌、妖族紫风。”苍珏看向血元子,冷笑道:“再加上你血煞殿血元子。杀了你们,本尊就彻底得罪了魔、道、妖三方。”苍珏忽然长笑道:“但是,那有如何?就算与整个修真界为敌又如何?万魂塔在手,本尊便天下无敌,你们今rì必死无疑!” 无数触手般的黑雾忽然疯狂的向众人扑去,急锐的空气爆鸣声炸响。 鸦眼中募地闪过一道寒光,喝道:“就是现在!” 第十一章 拼死一搏 - 鼎天志 - 陈晓 () yīn沉的云幕漆黑如墨,以黑塔上空为中心,形成了一个直径在百丈左右的巨大漩涡。乌云被快速聚拢,顺着漩涡疯狂的涌入到站在黑塔顶端的苍珏体内,再流入黑塔之中。 刹那间,黑塔愈加漆黑,上面无数的鬼脸此时好像活了一样。片刻未息的惨叫声此时更加凄厉,好像要生生将人拖入地狱一般。 众多如触手般的黑雾像一只盘踞在半空的妖怪,肆无忌惮的扑向周围的人。 被那种东西缠挨上,一大块肉便会马上碳化,只要稍有迟疑,那黑雾便会如灵蛇般缠上来,快如闪电的将人体重重的包裹起来。当黑雾展开之时,就只能看到一具炭黑干瘪的尸体。 黑雾扩张的瞬间众人便也采取了行动,一个个尽展所能,拼尽全力的向远处逃遁而去,同时躲闪着身后张狂的黑雾。 只是这些人中,却也有例外。 林睿在鸦出声的瞬间,完全没有任何犹豫,不退反进,身如鬼魅般朝着半空中的黑塔扑了过去。 只是触手般的黑雾浓重,而且十分扭曲,毫无规则可言,再加上数量实在太多,根本不可能在不挨到黑雾的情况下接近黑塔。林睿只向前冲了几十丈,身上已经被那黑雾攻击了七八次,血肉萎缩了半指厚,又麻又痒又疼的,十分难受。但是此时,林睿却已经无暇顾忌这些了。 所有人的动作几乎都是在瞬间完成的,当其他人注意到林睿的时候,彼此已经相距足有百丈。 云飞尖啸一声,猛的幻化为本体,身子化为一道黑sè的流光向还呆立在原地的林智扑去,对迎面而来的黑雾不闪不避。亏的是云飞速度够快,也不至于被黑雾给纠缠上。 舒鑫大声的叫骂了一句,一道灰sè的人影忽然从舒鑫体内分出,速度暴涨了近两倍,疯狂的向林睿追去。 几乎与此同时,血元子也转身冲了回来,一身血光冲天,那无数的黑雾竟然无法挨到血元子的身子。 有些令人出乎意料的是,灵蝎此时竟然也折返了回来。 云飞也就是刚刚张开羽翼挡在林智身前,灵蝎抬手便撒出一把金sè的粉末。粉末接触到黑雾,那黑雾竟然好像被烧到一般快速的收缩起来,形成了一个一丈见方的真空地带,恰好将云飞、林智和灵蝎自己保护了起来。 那黑雾的攻击速度极快,一息之间,可能几十道攻击便毫不留情的甩了过去。不过虽然林智就站在原地,甚至连躲都没躲,但林智身上那枚血海留给他的玉佩竟然发出淡淡的青芒,所有黑雾都近不了林智的身,林智便奇迹般的一点都没有伤到。 林智有云飞和灵蝎保护,血元子和舒鑫便没有片刻停留,直接向林睿追了过去。 血元子还好,血扇左拦右挡,一路横冲直撞,虽然脸sè有些难看,终究没有受太重的伤。 但舒鑫没有血元子那般厉害的灵宝,再加上身子有些笨重,越往中心去,黑雾便越来越多,舒鑫只能全力躲闪,然后眼睁睁的看着林睿和那道灰影越来越远。 所有的变故几乎都在两息内发生,众人四处逃窜,各种乱七八糟的声音此起彼伏,场面混乱之极,几乎失控。 此刻,外界的一切似乎都已经远去,林睿眼中只有那一座鬼气森森的黑塔,以及站在塔顶的那个男人。 尽管失血过多,脑袋有些晕乎乎的,受伤的四肢甚至也有点不听使唤,但林睿的反应却变得更加敏捷,几乎达到极限的速度竟然再次攀升。林睿找到了黑雾之间的间隙,几个起落间,林睿猛的向前一冲,竟然真的穿过了密密麻麻的黑雾达到了黑塔一丈范围之内。 林睿眼底燃烧着暗紫sè的火焰,一双眸子几乎都被染上了紫sè,体内的紫丹此时也近乎疯狂的旋转着。 苍珏眼中闪过一道惊诧的神sè,但没等林睿靠近,林睿身边的黑雾竟然开始快速合拢,尖锐的声音震得人脑袋“嗡嗡”作响。 林睿忽然大喝一声,“鸦!” “呀……” 鸦发生一声凄厉的叫声,身上忽然爆出一道黑芒,重重的撞击在了林睿后背。 事实上,不用林睿开口,鸦在黑雾动作的瞬间便已经站到了林睿身后。 鸦那一撞倾尽全力,林睿的肋骨传来清晰的断裂声,几乎在刹那间便冲出了黑雾的包围,狠狠的向苍珏撞了过去。 苍珏一身黑雾缭绕,但似乎并不能自如的动作,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林睿撞了过来,眼中满是令人灵魂都感到惊悸的摄人杀机。 四周的黑雾此时扭曲的更加厉害,似乎在传达着苍珏满腔的愤怒和杀意。 血刃早已经被林睿握在了手中,血雾如藤蔓般将林睿的整只手臂都缠绕了起来,血光一明一暗,好像心脏般跳动着。尽管林睿体内没有丝毫真元,却还是本能的想向血刃中灌输力量。 不停旋转的紫丹中忽然涌出一道充满了力量的紫sè光芒,如游鱼一般经过林睿的身子涌入到血刃之中,林睿甚至没来及体味那道力量,力量便已经完全进入了血刃,血刃发出一声似愉悦又似痛苦的铮鸣。 电光火石之间,林睿手中的血刃狠狠的砍在苍珏的脖子上,温热的鲜血猛的喷溅而出。几乎与此同时,林睿狠狠的撞击在苍珏身上。 那感觉,简直好像撞在了坚硬的岩石上一样,林睿的右肩肩胛骨碎裂,肋骨也断了好几根。 林睿一直憋着的一口心血猛的喷出,脸sè瞬间便苍白如纸。 苍珏也吐出一口心血,身子在巨大的冲击力面前再也保持不住平衡,猛的向下面跌了出去。 原本从漩涡中涌出的力量便是经由苍珏的身体这才进入到黑塔中,现在苍珏被林睿撞飞了出去,那巨大的力量找不到宣泄口,竟然贴着黑塔冲了下去。 “噼噼啪啪”的声音骤然响起,黑塔被强大的力量冲出了一道深深的印记,黑sè的碎片到处飞溅。 与此同时,本来还算有点章法的黑雾此时完全混乱起来,彼此交缠缠绕,爆裂,简直好像一团解也解不开的乱麻,白白的消耗着自身力量。 本来已经缩小了一多半的云雾此时也开始翻腾起来,漩涡无力的旋转了两下之后猛的炸开,上空竟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空洞中爆出近百道血花,一块一块沾着鲜血的东西从半空掉了下来,看上去有点像破碎的尸体。 所有的这一切几乎都在一息间发生,苍珏和林睿只不过也落下了几丈。 苍珏有些呆滞的看着半空,不过很快,这种呆滞便转化成了无尽的愤怒和杀意。 苍珏猛的扬起手,重重的朝还挂在自己身上的林睿的脑袋劈去。 但就在此时,一道水桶粗细的黑雾忽然朝苍珏打了下来,看那架势,似乎要将苍珏拍碎一般。无奈,苍珏只得重重的推出一掌将林睿轰飞出去,同时右手上忽然暴起一道青黑sè光芒,疯狂的打向那道横过来的黑雾。 黑雾的动作猛的一顿,然后“嘭”的一声化为无形,苍珏也再次喷出一口鲜血,身子以更快的速度向地面坠去。 本来已经昏迷的林睿被苍珏一掌拍醒,没等林睿回过神来,便重重的撞在了黑塔上。 黑塔当然还安稳的立在半空,林睿却闷哼一声,感觉好像内脏都给震出来一样,鲜血狂吐。只是一旦再次吐血,林睿就再也坚持不住,连着三大口血喷出这才算是稍微缓了缓。 林睿刚刚那一击已经倾尽了全身力气,右手完全没有知觉,左手胡乱的抓着,希望找到什么可以借力的东西。 也亏得是黑塔现在出了问题,鬼脸中吐出的黑雾有不少都已经消失,若非如此,单凭林睿像现在这样贴在黑塔上,林睿都得被那黑雾给戳成马蜂窝。不过饶是如此,林睿的右腿还是被一道黑雾刺穿,破开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大洞,周围炭黑一片。 慌乱中,林睿竟然反手扒住了一张鬼脸的嘴,四指死死扣住。就这样,林睿单手吊在了黑塔上。 但没等林睿缓口气,一道黑雾竟然横着向林睿打了过来,此时的林睿哪里还有反击的力量?只得下意识的转过头,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刹那间,林睿只觉得脸上一阵刺痛,紧接着,便是难耐的刺痒,然后就完全失去了知觉。黑雾扭曲了一下,并没有继续攻击林睿,显然力量也根本无法控制。 林睿的左脸上留下了一道半尺长,三指宽的黑sè伤痕,脸皮已经完全碳化,隐约可以看见牙齿着牙龈,煞是恐怖。 血元子此时也赶到了黑塔之下,至于从舒鑫身上分离出来的那道灰影,此时竟然赶到了林睿身边,却原来是舒淼。 此时的舒淼完全没有女儿家的娇柔,俏脸冷如冰霜,面无表情,纤纤素手拦腰抱起林睿,快速的向一块黑雾较少的地方移动了过去。 虽然以舒淼娇笑的体型抱着林睿有些不伦不类,但此时也根本无暇顾及这么多了。 就在此时,一道黑雾凭空甩了过来,舒淼躲闪不及,被黑雾重重的撞在了后背,瞬间留下了一道狰狞的炭黑sè印记。 虽然黑雾在发出这一道攻击之后便猛的散开了,但舒淼还是脸sè一红,手一松便将林睿直接抛了出去。 刚巧不巧,林睿飞出去的地方,正是黑雾和上头的云雾纠缠在一起的地方,远比单纯的黑雾危险得多。 “哥哥!” “大哥!” “林睿!” “主子!” …… 几道声嘶力竭的声音骤然响起,尽管谁都想去救林睿,但谁都没有时间去救林睿。 站在黑塔之顶的鸦眼中猛的闪现出一道诡异的暗红sè光芒,扣在塔顶的爪子骤然收紧,黑雾被一道看不见的力量强行扭转,渐渐和云雾分离,但此刻还是显得有些迟。 就在此刻,一道亮紫sè的光芒骤然闪过。 第十二章 连番打击 - 鼎天志 - 陈晓 () 一道亮紫sè光芒骤然闪过,那光芒,亮的灼眼。 在林睿即将被卷入到那道乱流的刹那,衣领忽然被人扯住,狠狠的向前一拉。林睿的衣服本就破破烂烂的,现在被外力一扯,竟然直接就碎成了破布块。 虽然如此,林睿身形还是稍顿,与此同时,一只白皙的手忽然扣住了林睿左肩,带着林睿直接朝地面落了下去,林睿倒也摆脱了被搅成肉酱的命运。 林睿虽然受伤不轻,脑袋晕晕的,视线也有些模糊,但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救自己的这个人,竟然是先前盯着自己的那个紫衣少年。说实话,那少年长的实在太美,看一眼,就绝对忘不了。 也就是林睿一愣神的功夫,那少年已经安稳的带着林睿落到了地上,随即便松开了手。 刚一挨到地面,林睿便是脚一软,差点直接跪下去。不过林睿脸上却露出一种莫名的笑容,显然也是没想到自己还真能活下来。 直到此时,血刃还是牢牢的被林睿抓在手中,倒不是林睿不放,而是血刃上涌出的那团血雾还缠在林睿手上。不过此时那血雾也消退了不少,只将林睿的右手裹住。也不知那血刃抽了什么风,竟然没有再从林睿体内吸取鲜血,而林睿现在也没时间理会这些事。 虽然鸦说偷袭苍珏能有一成把握,不过按林睿自己的估计,可能连半成都没有。不过按现在的情况来看,事情简直顺利的超出了林睿的意料。 林睿撞苍珏那一下也许不算什么,但血刃劈下去的那一刀可不算轻,再加上林睿显然破坏了苍珏正在进行的事,苍珏可能已经受了更重的内伤。 虽然林睿不知道鸦到底干了什么,但现在,黑塔上的那些黑雾已经平静了下去,原本密密麻麻的黑雾此时只剩下了不到百条还在苟延残息。 上空的乌云虽然没有散去,但中心的那个漩涡炸开留下来的空洞却已经消失。云幕依然让人觉得压抑,却少了几分危险的感觉。 那少年嘴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眼睛微微眯着,整张脸看上去更加的妖媚。 “好胆量,竟然连苍珏那样的对手都敢去偷袭。” 少年的声音听上去很有磁xìng,很好听。只是此时,林睿却也听不出他这是在夸赞自己还是挖苦自己。 林睿只得一笑,道:“多谢相救。” 少了黑雾的阻碍,众人身形如飞的赶到林睿身边。最先赶来的,自然是离林睿最近的血元子。 血元子那一柄猩红的扇子横在身前,靠的极近,若有若无的将林睿挡在了身后,似乎对那少年颇为忌惮的样子。 林智扑到了林睿身前,哭的像一个无助的孩子,嘴里哥哥、哥哥的叫个不停。 林睿露出来的上身一半以上的皮肉都变成了碳sè,几乎一碰就碎。虽然那种伤感觉不到疼痛,但林睿刚刚也受了很重的内伤,再加上右边肩胛骨碎裂,肋骨也断了好几根,被林睿这么一抱,胸腔内好像被一团火烧着,疼的林睿差点眼泪都冒出来,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安慰林智。 倒是旁边的云飞发现了林睿的异样,连哄带骗的将林智弄了下来。 虽然云飞一直说林睿没事没事,但看着林睿那一身恐怖的伤,怎么看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不过所幸的是,那黑雾造成的伤都是皮外伤,并没有伤及内脏。否则单凭黑雾那能将血肉化为木炭状东西的能力,林睿有几条命都不够丢的。 舒鑫见林睿没什么生命危险,也就没有再询问什么。 至于舒淼,虽然后背上被拍了一下,滚了出去,但好像也没受什么重伤的样子,舒鑫刚一靠前,便迅速的回到了舒鑫体内。 说实在的,林睿的脑子现在还不怎么好使,也没空去想舒淼到底怎么样了。 此刻,仅剩的那几条黑雾好像颇为不甘的扭动了几下,“噗”的一声幻灭了。 “嘭!”的一声巨响之后,黑塔竟然从半空掉了下来,重重的撞击在地上。 鸦站在塔顶,眼中闪烁着诡异的暗红sè光芒,大声道:“小子,快把这东西收了。” 林睿被那声巨响弄的一惊,神经一下子就紧绷了起来,不过见到是鸦之后,林睿脸上露出了一抹无奈的苦笑。 收了?说的倒是简单。这东西是苍珏的宝贝,那位死没死还不知道呢,难道林睿还能抹去苍珏留在上面的jīng神烙印不成?林睿忽然想到了什么,脸sè一变。 没等林睿说什么,血元子便开口道:“此时不宜久留,走!” 正如林睿刚刚想到的,苍珏生死未知。其实这种程度的攻击,苍珏身死的可能xìng很低,最多也就是重伤昏迷,万一苍珏忽然跳起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事。 “走?往哪里走啊?” 血元子话音未落,不远处便响起一道极为怨毒的声音。那声音,好像是由九幽地府中传来的,听得就让人后背一阵阵的冒着凉气。 与此同时,一道庞大的威压将众人都包裹了进去。那力量极为暴躁,而且很不稳定,简直好像大锤一样一下下的敲着众人的脑袋,脑浆都快要蹦出来似的,但谁也不知道下一锤会什么时候到来,十分难受。 在场的只有林睿这六个人、鸦、再加上去而复返的那紫衣少年,剩下的那些人早已经逃遁无踪,再无人回转。 最先受不了的便是林睿,猛的咳嗽了两声,却只吐出了两口殷红的血沫。然后身形晃动了一下,几乎就要跌倒。 林睿咬住舌尖,刺痛扩散开来。只是林睿失血过多,受伤太重,即便林睿就是把舌头都咬下来了,恐怕脑袋还是晕晕沉沉的,没什么太大的作用。 此时的众人那都是自身难保,自然也没有太多的顾及林睿怎样。 “呵呵呵……呵呵呵……” 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忽然从黑塔后面传来,众人的脸sè都有些难看,死死的盯住声音传来的方向。 高度的紧张中,时间总是显得格外漫长。 明明不想真的看到苍珏从黑塔后面出来,但此时却又无比希望苍珏赶快出来,好结束这种提心吊胆的感觉,心情实在是无比矛盾。 很快,一道身形终于走了出来。 此时的苍珏胸前沾染着大片血迹,胸口靠近脖子的地方有一道长长的刀伤,皮肉外翻,隐隐可以看见下面的骨骼。全身上下都沾满了尘土,好不狼狈。 只是原本那副简直快傲到天上去的表情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古怪而怨恨的笑容,眼中的怨毒简直要化为滔天的火焰,将众人都燃烧殆尽。 只是不知为何,苍珏的脸sè有些发青,透着一股黑气,身上的伤口也微微有些泛黑。不过这些,已经没人在意了。 其实想想也知道,苍珏筹谋了五百年,如今却都毁在了林睿手上,苍珏不恨得想将林睿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才怪。 虽然站在众多散修和几十万百姓的角度考虑,苍珏才是应该被怨恨的那个,只可惜没有实力,就连这样的怨恨都显得极为苍白无力。 “好!好!好!” 苍珏连说了三个“好”字,咬字极重,简直好像要将满口钢牙都咬碎一般。 苍珏向两边扯起嘴角,露出一个如鬼魅般恐怖的笑容,“既然你们执意找死,本尊就让你们知道知道生死两难求是什么滋味。”苍珏眼中猛的闪过一道杀机,爆喝道:“万魂塔!” 苍珏的那一声厉喝,却让林睿猛的一哆嗦。 黑塔上忽然腾起一道黑雾,整个黑塔都被包裹了进去。不过就在那薄雾升起的瞬间,竟然夸张的扭曲了一下,紧接着,猛的化为了无形。 苍珏眼中闪过一道惊异的神sè,真元疯狂流转,再次低喝道:“万魂塔!” 这次,黑塔甚至连黑雾都没有升起,全然没有任何反应。 鸦发出更加古怪的笑声,“这东西归本大人了。” 苍珏脸sè一变,身形一颤,竟然猛的吐出一口黑血,脸sè变得更加铁青。 黑血落在地上,竟然发出“嗞嗞”的响声,不消刹那竟然溶出了几个小坑。 见到这样的情景,林睿几人都下意识的朝灵蝎看了过去。 世间传闻苍珏的修为在分神期,但就算修为再高,人血也绝对不会有这种效果。就算说破天去,甚至苍珏的修为已达大乘期,他的血也不可能会溶化别的东西。会发生这种情况,唯一的解释便是苍珏中了毒,血中带毒才会如此。 在场这些人中,唯一jīng通毒物的便是灵蝎,而且灵蝎还顶着万毒宗少宗主的名头,说苍珏栽在了灵蝎手上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灵蝎从未接近苍珏,又是如何让他中毒的? 苍珏眼神闪烁,猛的看向灵蝎,极度愤怒的眼睛中,似乎还带着半分几乎令人觉察不到的恐惧,对死亡的恐惧。 苍珏咬牙切齿道:“灵蝎,尔敢?” 灵蝎面无表情的看着苍珏,墨sè的眼睛没有丝毫波动,似乎面对的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普通人,而并非翻手间便可以要了他xìng命的大高手。 面对气势汹汹的苍珏,灵蝎竟然没有说话。本来林睿还以为灵蝎是被苍珏所慑,根本无法说话,但片刻之后林睿才明白,这哪是灵蝎被苍珏吓到?分明是灵蝎根本就不想搭理苍珏。这份淡定的气度,饶是林睿都不得不说声佩服。 苍珏气的满脸通红,如此被人无视,恐怕也是苍珏第一次遇到。 如果是那人比苍珏修为更高也就算了,但偏偏灵蝎属于那种他随手就能杀死的人,苍珏此时的确是有点气疯了。 苍珏身形一动,猛的朝灵蝎扑了过去,那速度,就算林睿他们就站在灵蝎身边都来不及阻止。 电光火石间,灵蝎身形猛的一动。 第十三章 苍珏逃遁 - 鼎天志 - 陈晓 () 苍珏的速度已经快的让众人反应不过来了,但就在苍珏出手的刹那间,灵蝎竟然以一种最不可能的角度向后一闪,速度甚至比苍珏犹胜半分。 苍珏扑空,体内真元快速流转,下盘用力,快速的停下身形。 苍珏冲出去了三丈多,灵蝎则站在苍珏一丈之外,仍旧是那副淡然的表情看着苍珏。那种似乎超然物外的态度,在此时看来尤其可恶。 苍珏脸上带着几分戒备,却绕过灵蝎,看向灵蝎身后。 不知何时,灵蝎身后出现了一道浓重的黑暗,那种黑暗,却似乎连最强的光线都透不过去。 苍珏背对着林睿几人,几人自然也看不到此时苍珏脸上的表情,只是灵蝎身后的异样,连脑袋最是不清楚的林睿都感觉到了。 林睿晃了晃脑袋,想驱散一些那种晕眩的感觉,但反而有点更晕了。 此时,苍珏忽然冷冷道:“谁?” 灵蝎身后的黑暗扭曲了一下,一个全身都笼罩在黑sè斗篷中的人影显现出来,以一种听不出男女的冰冷声音道:“毒王座下,蝮蛇。” “蝮蛇?”苍珏轻轻的重复着这个名字,脸sè却变得更加难看。 蝮蛇仅仅是毒蛇的一个分支而已,但毒王座下的蝮蛇,却只有那一位。 苍珏冷声道:“你就是十毒将中,号称最为狠毒的蝮蛇?” “正是。” 不知为何,那声音此时好像变得有点yīn恻恻的。那感觉就好像被一条柔软、滑腻而冰冷的毒蛇紧紧缠绕,甚至还不停的往七窍里钻一般,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林睿胃里一阵阵的翻腾,泛着强烈的恶心。 万毒宗除了行事疯癫的毒王,凶名最盛的便是毒王座下十毒将。十毒将皆以有毒的动物为名,与其说那是一个名字,倒不如说那是一个代号。 那十个人,不仅修为奇高,一手毒功更是得毒王真传,走到哪里都是伏尸遍野,绝对可以算是顶级的人形凶器。至于十毒将的修为到底有多高,世上却少有人知道,极为神秘。 只是近年来十毒将都猫在万毒宗,少有在外面走动,苍珏还真是没想到十毒将之一的蝮蛇会跟着灵蝎出来。 苍珏眼角微微抽搐,冷笑道:“毒王还真是爱惜这个儿子。” 林睿瞄向血元子,眼中闪烁着莫名的jīng光。 血元子与灵蝎身份相当,要说血魔对血元子的宠爱程度,恐怕也绝对不比毒王对灵蝎的宠爱少。既然灵蝎出门都有高手保护,那血元子身边是不是也跟着这样的人? 如果真是这样,林睿还不如刚才就跟着血元子跑掉算了,虽然血煞殿的人林睿也不熟,但肯定不会丢下自己这些人不管就是了,林睿又何苦去找苍珏拼命?当然,这样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林睿便移开了目光。 说实话,林睿眼前的一切都是双影的,身上的伤此时已经完全麻木,基本上感觉不到疼痛了,但林睿脑海中却不断的冒出乱七八糟的念头,甚至根本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都能被林睿联想到一起,其实也蛮无聊的。 苍珏脸sè转为yīn冷,目光刻毒道:“把解药给我。” 蝮蛇发出完全没有任何起伏的轻笑声,缓缓道:“万毒宗弟子手中只有毒药,没有解药。” 苍珏脸sè一寒,脸上的黑气越来越明显,尤其是眼窝的位置,此时已经漆黑一片,看上去相当诡异。 苍珏看了灵蝎一眼,却并没有贸然出手,而是缓缓转过身,冷笑的看着血元子。 刚刚灵蝎就从苍珏的手上逃了出去,就算苍珏再次出手,也难碰到灵蝎半根寒毛,既然如此,苍珏倒不如转换目标。 苍珏抬起手,虚空抓向血元子。 血元子以扇面挡住了自己的大半张脸,身子却不受控制的向苍珏移动了过去。 云飞刚想出手,苍珏便狠狠的扫了云飞一眼,同时发出一声jǐng告意味甚浓的冷哼。云飞也就是一愣神的功夫,想出手救下血元子却已经晚了。 但是,就在血元子靠近苍珏一丈范围之后,苍珏脸sè忽然大变,眼睛中竟然开始流出黑sè的污血。 苍珏闷哼一声,改抓为推,又将血元子给推了出去。 血元子在半空划过一个漂亮的弧度,然后轻飘飘的落在了众人身后十丈左右的位置。血元子猛的合起折扇,负手而立,身姿那叫一个潇洒。 林睿不解的看着苍珏,完全不明白苍珏为何会有那种好像见鬼一般的反应。 苍珏再次吐出一口黑血,怨毒道:“血――元――子!” 血元子满脸无辜,陪笑道:“前辈,不关小生的事,小生可是什么都没做。哦,对了。”顿了顿,血元子眼中忽然闪过一道狡诈,然后伸手掏出毒王送给血元子的那个脏兮兮的香囊,满脸欠揍的笑容道:“小生忘了告诉前辈,这是毒王送给小生的,与普通人倒是无害,若是碰上了善使毒的,这东西便会自己发动攻击。大概,它是错把前辈当成敌人了吧?小生惭愧。” 血元子眼中满是幸灾乐祸的神情,却故作歉意道:“不过前辈不用担心,以毒攻毒,也许前辈身上的毒就解了也说不定?” 血元子那虚假的笑容,的确让人有种很想踹上两脚的冲动。 苍珏更是气得脸sè一阵青一阵白的,但又混合了另外的毒药之后,苍珏此时也觉得四肢无力,两眼发黑,浑身上下就没有不疼的地方,就好像有人在不断的撕苍珏身上的肉,敲苍珏的骨头一样。 那香囊是毒王亲手炼制,不仅对活物有效,对死物和使毒的人也有效。万毒宗内能接触到血元子一丈之内而不被伤到的,只有毒王和灵蝎,虽然不知道十毒将会不会也被香囊所伤,起码他们从未靠的血元子太近。 事实上,从中毒之后,苍珏便封闭了全身的毛孔,也完全不呼吸。但即便是这样,还是着了血元子的道,苍珏也真是纳了闷了,那毒药到底是从哪里进入他的身体的。 本来苍珏想抓住血元子以牵制灵蝎的,虽然都说万毒宗和血煞殿关系不太好,但如果血元子因为灵蝎的袖手旁观而死,血魔肯定不会和万毒宗善罢甘休,顾及这点,灵蝎就不得不给他解药。 谁曾想,不仅解药没要到,反而中毒越来越深。 如果这只有这一班小辈还好说,但偏偏现在出了一个蝮蛇,苍珏就很是忌惮了。 至于苍珏忌惮蝮蛇的原因也很简单,明明蝮蛇就在苍珏的视野中,但苍珏竟然无法锁定蝮蛇的身形,更无法确定蝮蛇的修为,这种完全未知的感觉苍珏很是不习惯。 不过蝮蛇既然没有对苍珏动手,就说明以蝮蛇的实力,现在对付苍珏还很困难,或者说将会付出更大的代价,蝮蛇不想冒险,苍珏可能还是占着几分优势的。 虽然如此,但也许是见识到了蝮蛇的诡异,苍珏总是觉得身边的黑暗中会不会还隐藏着别的什么人,心中很是不安。 苍珏重伤加中了剧毒,再纠缠下去,对苍珏来说只能是越来越糟糕,此时的苍珏已经萌生了退意。 虽然苍珏恨得要死,恨不得将在场的人都杀了那才开心,但现在情势对苍珏越来越不利,苍珏也不是那种拿得起放不下的人,既然已经想走了,苍珏便考虑着要怎么样才能更安全的离开。毕竟不是见血封喉的毒,也许事情还会有转机。 当然,苍珏脸上完全没有表露出自己的半点想法。甚至还好像一只好斗的公鸡一样,不断的寻找着突破点。 就在此时,苍珏身形忽然一动,猛的向林睿扑了过去。 虽然林睿看到了什么东西朝自己快速的扑了过来,但双脚虚浮,连站着都勉强,反应完全跟不上。 忽然,也不知谁踢了林睿一脚,林睿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上,然后身子软趴趴的瘫了下去,简直好像一滩烂泥一般。 林睿扑倒的时机恰到好处,那紫衣少年站到林睿身侧,苍珏迎面便撞了过来。 少年身上紫气缭绕,竟然不闪不避。 苍珏yīn鹜的扫了那少年一眼,却也不和他做正面冲突,极快的身形竟然诡异的折了一下,从那少年身边绕了过去,只是却也没忘了狠狠的踩上林睿一脚。 那一脚正踩在林睿的小腿骨上,毫无疑问的,林睿的骨头又断掉了。 苍珏伸手搭在黑塔上,那黑塔上骤然闪过一道黑芒,快速的变小着。与此同时,苍珏头也不回的朝远处遁去。 即便苍珏能不要解药,却也始终无法丢下这尊黑塔。 其实苍珏虽然很多年以前便完成了滴血认主,但万魂塔cāo纵起来却并不尽如人意,甚至可以说颇为生涩,完全做不到心意相通这点,所以苍珏才不能直接指挥着万魂塔自己回来。否则,苍珏又何苦这么费事的带着巨大的万魂塔逃跑? 只可惜,匆忙之间,苍珏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塔顶上,鸦还站在那儿。 鸦双脚死死的抓住黑塔顶端,尖利的爪子竟然狠狠的嵌入到黑塔塔顶之内,鸦身子猛的向下一沉,那已经缩小了一半的万魂塔竟然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逃遁中的苍珏完全没料到这种事情,身子便万魂塔一带,竟然猛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苍珏回头去看,正对上鸦那双流转着暗红sè的眸子。 刹那间,苍珏失神,然后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似乎是见到了极为恐怖的事。 鸦冰冷道:“本大人的东西,别人休想染指。” 就在此时,一道灼人的金光忽然亮起。 第十四章 十月初十 - 鼎天志 - 陈晓 () 子夜,终至,十月初十。 就在子夜到来的刹那间,原来黑塔所在的位置竟然猛的爆出一团巨大的金光。上方层层的云雾刹那间便被冲开了一个大洞,紧接着,七彩霞光四shè而去,猛的撕开了上空重重云雾,几乎在瞬间便将方圆百里之内都笼罩了进去,光芒之盛一如白昼。 这七彩霞光虽然耀眼,但也相当温和,但看着那霞光,便会觉得浑身沐浴在温水中,真是别提多舒服了。 若非此时的华延城满目疮痍,尸横无数,当真应该如同梦幻仙境一般。 金sè的光球中,一座三层的六角小楼缓缓的浮现出来,虽然细节之处仍然看不清楚,但与黑塔刚刚幻化成的样子似乎一样。只是那小楼给人的感觉却好像远在天边,遥不可及,心中不由的升起想要顶礼膜拜的念头,与黑塔化成的样子简直有着云泥之别。 此时的苍珏也不急着走了,有些浑浊的眼睛中充斥着无可思议的神sè,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到后来,苍珏已经是嘶吼了。 既然刚刚的那个万宝楼是假的,那么,就不会再有人弄出另一个假的出来糊弄人。也就是说,此时出现的这座万宝楼,正是传说中可以实现一切愿望的地方。 万宝楼行踪飘忽不定,也正是因此,苍珏才敢假借万宝楼之名引散修过来,之前出现的异象,完全就是苍珏营造出来的假象。说到底,华延城中根本就没有万宝楼。 但现在,在同样的地点,准确的时间,真的万宝楼居然出现了,这未免太过巧合了吧?巧合的甚至有些令人心惊胆战。 这种事若非亲眼所见,苍珏打死都不会相信。 苍珏震惊之下,一时忘记了控制体内的毒xìng,一张脸变得越来越黑,双唇青紫,不止眼睛,连耳朵和鼻子中都开始流出乌黑的血迹。 当苍珏回过神的时候,忽然发出一声极为凄厉的惨叫,万魂塔也不要了,转身就逃,简直就好像普通人见了鬼一样。几个起落间,苍珏便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万宝楼外面的金光开始缓缓的旋转起来,众人着实是被折腾惨了,此时都下意识的绷紧身体,随时都能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反应。 至于林睿,早被云飞拉了起来,只可惜林睿的腿骨被苍珏踩断,只能勉强挂在云飞身上才不至于摔倒。 金光旋转的速度很慢,但却不断的扩散开来,虽然看上去慢的可以,但几乎在刹那间扩散了百多丈。 林睿几人不知道那金光什么来历,也不敢贸然接触,纷纷后撤。 众人频退,第一个被卷入进去的,竟然是鸦和万魂塔。 就是到了这个时候,鸦还是没有松开爪子,不过鸦似乎也没有想要逃开的意思。 云飞一眼就注意到了鸦的处境,厉声道:“鸦!” 不管怎么说,鸦都是一件一品灵器,如果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毁掉了,也实在不值得。 鸦转向云飞,云飞却是一惊,身形一顿,差点连带着林睿都被金光给卷了进去。 云飞清楚的看见,鸦长长的喙竟然扯动了一下,露出了一个极为人xìng化的笑容,只是一张乌鸦的脸上出现那样一种笑容,实在太过yīn森恐怖,云飞一时没有准备,的确被吓了一跳。 也就是这么会的功夫,金光便将鸦和万魂塔都裹了进去。 万魂塔上被镀了一层薄薄的金光,原本yīn森诡异的黑塔此时竟然显得颇为庄重,竟然带着几分圣洁的味道。 鸦虽然就站在塔顶,但那金光却丝毫都挨不到鸦的身,鸦周围形成了一片黑暗,破坏了金光那种庄重的感觉,不过倒也没有影响太多。 此时,金光的扩张忽然停了下来。 片刻之后,万魂塔上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紧接着,塔身上迅速的布满一条条细密的裂纹,鬼脸上也爬着这样一道道的裂纹,万魂塔顿时变得更加鬼气森森的,那金光都压制不住这样的感觉。 然后,就在众人眼前,万魂塔忽然“啪”的一声碎掉了。每块碎片都绝对不会超过巴掌大,“噼噼啪啪”的散落了一地。 就在万魂塔碎掉的刹那,无数人影忽然从中飞出,一个个好像物件一样被随意的丢在一起。 不过就是两息的功夫,所有的人都堆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座高高的人山。 从万魂塔中飞出来的人一个个都是衣衫褴褛,身上脸上满是烧伤的痕迹,也不知是生是死。 鸦发出一声低沉的叫声,双目再次变得神光熠熠,相比于身边这些人,鸦显然更关心地上的那些万魂塔碎片。 鸦猛的震了一下翅膀,一道小小的旋风忽然生成,将地上的残片都包裹了进来,不过就是眨眼的功夫,旋风便“噗”的消失了,哪里还有半块残片存在? 就在鸦做着这些的时候,另一边,人山上的人却开始纷纷跳了起来,快速的逃离开去。 显然,他们在万魂塔中经历的事绝对不算好,甚至可能比林睿他们还要更加凶险,此时好不容易脱困,又被像死人一样堆在一起。不管是谁,最先做的一定就是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说。 没多大会功夫,近万人竟然都起来了,一个个虽然狼狈,但都活蹦乱跳的,没一个死的。当然,如果有人死在了万魂塔中,被烧成了渣,那就不算了。 近万人都jǐng惕的看着四周,一定也是满腹疑惑。 他们进入的那个万宝楼是假的的事他们自然无从知晓,不管他们在万魂塔中经历了什么,没准他们还以为万宝楼中就是那样,这都是正常的呢。但现在,这些人莫名其妙的出来了,整个华延城却几乎被毁于一旦,能想通其中关节,那恐怕才是神了。 虽然林睿他们经历了一切,但此时可没人会有什么好心情告诉别人这些,而且他们刚刚也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刚从万魂塔中出来的时候,每个人的身上都或多或少带着点伤的,但被那金光一照,众人身上的伤竟然快速愈合,甚至连个痕迹都没留下。 觉察到这一点的几人也不再躲避金光,任由金光将自己吞噬。 伤的最重的林睿得到的好处最是明显,林睿还没想通是怎么回事呢,也就是片刻的功夫,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竟然已经全好了,甚至连失去的血液好像都被补了回来,身上没有任何不适,脑子也完全清楚起来。 林睿轻咦一声,眼神快速变幻。 这还没进去呢,万宝楼就玩出这么一手,实在是太出乎林睿的意料了。林睿甚至隐隐觉得,说万宝楼能实现所有人的愿望这句话,却也并非空穴来风。 正想着呢,林睿忽然瞟到手上的血刃,不知是不是知道了林睿此时血气充盈,那藤蔓样的血雾竟然又蔓延到了林睿臂弯处,并且还在向上扩张。 林睿这是第二次动用血刃,饶是林睿的都不得不说,这东西的确是邪xìng的很。 其实如果血刃只是个普通灵器,就不会连血海都弄不明白了。 林睿不敢耽搁,心念一动,神府深处的三盏心灯忽然跳跃了一下,一道隐隐带着紫sè的青芒忽然流出,径直流向了林睿的右臂。青芒所过之处,血雾便以极快的速度退了下去,很快,便完全退入了血刃之中,林睿顺手将血刃收了回去。 以道法之力对付血刃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林睿虽然修炼的血神诀,但同时也修炼着道心诀,虽然心灯之力不可能完全转化为真元,但转化一星半点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单凭这点真元,倒也能逼退血刃的吸附,着实方便。 林睿与血海不同,血海早年修炼的便是道法,根基也没有被完全毁掉。后来虽然改修血神诀,但也能随手打出道家真元,林睿就不行了。 其实如果真想让林睿像血海那样也成,只不过修了再废实在太蠢,完全就是吃力不讨好,血海自然也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云飞惊疑不定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的血元子早已经收起了惹眼的扇子,眼神闪烁道:“这个万宝楼才是真的,我们都是借了它的光。” 云飞不解道:“苍珏那个老狗想干什么?” 血元子摇头,道:“万宝楼在哪里出现完全不受任何人控制,现在出现在这……”血元子沉吟一声,极为不确定道:“只是巧合罢了。” “怎么……”话没说完,云飞忽然就闭了嘴。 除了这一个解释,难道还有别的可能?总不会是真的万宝楼知道一个冒牌的在这儿,特地来砸场子的吧? 云飞眼睛忽然一亮,转头看向灵蝎,道:“那条老狗竟然会着了你的道,你怎么做的?” 即便云飞也知道想从灵蝎口中得到答案很难,但却实在是好奇的紧。 听到这话,血元子也看向灵蝎,也颇为感兴趣的样子。 “什么?” 看着灵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云飞真想一拳砸上去,血元子却将云飞的话重复了一遍。 灵蝎淡淡道:“是他自己中毒的。”云飞和血元子大为不解,灵蝎继续道:“我前些天在城中的水源和空气中都下了毒。” 云飞脸sè一变,血元子的脸sè也有些古怪。 既然这些事是灵蝎在前些天做的,而且并没有什么针对xìng,也就是说,灵蝎并不是想要对付苍珏。 要想使整个城市的人都中毒绝非易事,修真者有真元护体,如此稀薄的毒药未必有用。但城中的百姓可能早已毒入五脏,甚至连灵魂都给牵扯了进去。 苍珏夺取了他们的魂魄,又是经由自己的身体将魂魄送入万魂塔中,可能正是那个时候,苍珏便也中了毒。就算灵蝎的毒分量轻,毒不死修真者,但如果毒素积累,那毒xìng有多猛烈可就难说了。再加上苍珏受了伤,毒发更快,所以便造成了如今这样的局面。 若非苍珏中毒,可能林睿他们根本活不到子夜,不管灵蝎想做什么,但歪打正着之下,正好救了几人一命。 所谓命数,还真是无比神奇。 第十五章 先入万宝 - 鼎天志 - 陈晓 () 云飞扭动了一下身子,颇为不自在道:“你在城中施毒想干什么?” 灵蝎淡淡的看了云飞一眼,随即便转开目光,不再说话了。 血元子见到如此态度的灵蝎,笑着拦下几乎想要和灵蝎拼命的云飞,道:“别在意,灵蝎就是这副脾气,没什么恶意。” 云飞冷哼一声,想到自己现在正被看不见摸不着的毒物包围着,云飞的心情就差到了极点。 说实话,云飞实在是被之前那个找灵蝎麻烦的男人的死法给震住了,心里留下了yīn影,再加上刚刚苍珏都栽在灵蝎手上,虽然灵蝎也是无心的,但云飞对灵蝎实在很忌惮。偏偏灵蝎又是那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云飞现在还能压得住火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另一边的舒鑫脸sè也有些难看,低声向林睿道:“主子,我们不会也中了毒吧?” 林睿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低声道:“别胡说。” 站在林睿肩头的鸦发出一声低沉的叫声,却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既然刚刚灵蝎没有直接逃走,而是选择了回来,也就是说,他并非见死不救之人。那么,由此可见,灵蝎也绝对不会想要他们几人的xìng命。再者说,如果灵蝎真的想杀他们,就凭灵蝎的手段,林睿就是有一百条命都不够丢的。另一方面,林睿心中很确定,灵蝎对他们绝无任何恶意。 “早就听闻万毒宗少宗主特立独行,令人闻风丧胆,今rì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那紫衣少年站在众人身前,满脸笑意,虽然说得只是套话,但却好像真的出自真心实意,让人颇为受用。 灵蝎似乎完全没听到那少年的话,眼睛一直看着万宝楼,眼中波澜不惊,也不知到底在看着什么。 血元子上前半步,轻笑道:“紫风,现在真正的万宝楼已经出现,你不进去看看?” 林睿一愣,紫风?稍一思量,林睿便记起,苍珏在向众人出手之前,好像是说过一个什么妖族紫风的。 林睿下意识的看向紫风,妖族?虽然紫风眉宇间透着几分妖冶,但林睿实在看不出紫风的本体是什么。事实上,林睿也根本看不出紫风到底是什么修为。 紫风轻笑,道:“它又不会自己跑掉,又何必那么心急?” 血元子冷淡道:“我们还有要事相商,如果你不急着进去,不如到别处转转,如何?” 紫风也没有厚着脸皮留下来,双眼微微眯着,道:“如此,紫风告辞,我们后会有期。” 血元子马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好像唯恐紫风改变主意。 紫风也不罗嗦,竟然转身就走,在人群中穿行了几下之后,紫风已经离林睿他们很远了。 直到此时,血元子的脸sè才总算是缓和了一点。 林睿不解道:“这紫风是什么人?” 连血元子都对紫风如此忌惮,简直像送瘟神一样送走了他,林睿实在是好奇紫风的身份。 血元子眼中闪过一道异sè,似有怨恨,但又好像带着几分敬佩,神sè复杂道:“你也知道,妖族松散,几乎没有什么宗派或是家族,有实力的人,出头总是很快,紫风就是这几年势头最为强劲的妖族新秀。此人心思缜密,xìng情狡诈,行事乖张,绝不可小视。” 林睿颇为惊异的看了血元子一眼,身为同辈人,能让血元子给出如此评价,足以说明血元子对紫风的重视程度,紫风也绝非什么良善之辈。 林睿皱起眉头,既然如此,这种人应该不会做些危险而无用的事,那刚才他为何去而复返,而且还救了自己一命呢? 血元子神sè复杂的看着林睿,竟然轻叹了口气,幽幽道:“林睿,凡是被紫风盯上的,没有一个有好下场,你,自己多加小心。” 林睿一愣,不解道:“我被盯上了?”准确的说,应该是林睿被紫风给救了吧? 血元子似乎明白林睿心中所想,摇头道:“凡是紫风感兴趣的东西,他都不会轻易放过,也不会轻易要了他的xìng命。”血元子张了张口,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下去。 其实血元子不说林睿也明白了,血元子的意思就是,紫风之所以救他,就是为了以后再玩死他。 虽然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甚至可能有点逻辑错误,但血元子刚刚也说了,紫风行事乖张,既然如此,紫风什么事做不出来?而且林睿身边还有一个鸦,这样诡异的行事风格林睿也不是没见过,此时倒也不算多惊讶。 不过林睿倒还真没有多担心,反正在林睿看来,紫风肯定是不会比鸦更恐怖就是。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林睿下意识的看向紫风离去的方向,心中不免有些疑惑,血元子说的,真的是正确的吗?其实,这也不过就是血元子的猜测而已。说实在的,林睿心底其实并不愿意相信血元子的话。 林睿忽然道:“紫风的本体是什么?” 血元子摇头,“紫风身世神秘,几乎没人知道紫风本体到底是什么。” 一旁的云飞半开玩笑道:“秀才,你不会在紫风手上吃过什么亏吧?”不然怎么尽说紫风坏话? 血元子脸sè微微一变,林睿还真是第一次看到血元子脸上露出少许尴尬的神sè。 云飞也是一愣,惊叹道:“不会吧?真的让我说准了?”飞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用手肘捅了捅血元子,“嘿嘿”笑道:“秀才,说说,说说你到底吃了什么亏?” 血元子摇摇头,脸上的尴尬已经完全消失,道:“都是过去的事了,没什么好说的。” 云飞轻哼一声,斜眼看着血元子,道:“不就是吃个亏吗?你竟然记恨人家那么久,现在连说都不说,真是够心胸狭窄的了。” 血元子轻笑,也不接话,而是转头看向万宝楼,转移话题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云飞再次冷哼,但既然血元子不想说,云飞也不可能强行让血元子开口,所以也就不再这个问题上纠缠。 林睿轻笑两声,然后似笑非笑的看向血元子。 血元子微微一愣,随即也笑道:“早知道你们不会就此放弃,真是多此一问。”血元子轻吸口气,道:“既然如此,我们走吧。” 几人相视一眼,然后快速的展开身形,朝万宝楼凌空飞了过去。 蝮蛇早不知在什么时候就已经不见,不过灵蝎一直在看着万宝楼,好像完全没听到血元子的话。反应虽然慢了半怕,不过还是跟了上去。 近万人的散修之中,林睿几人本来并不算显眼,但此时,他们却是第一批向万宝楼飞去的人,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 散修们刚刚经历的一切凶险之极,虽然现在身上的伤都痊愈了,除了身上的衣服外再没有任何损伤,但此时要他们再进去一次,谁都得好好掂量掂量。当然,有不少人也已经发现了这个万宝楼和上一个似乎有所不同,但仍然不敢轻举妄动。而是采取了观望的态度,最好是有别人先进去给他们探探路才好。 原来这些散修一个个都生怕被别人抢了先,现在倒好,倒是恨不得直接把别人推进去,心态变化不可谓不大。 现在林睿他们打了头阵,周围的这些散修自然也很乐意的在边上看着。先前便是吃了心急的亏,现在当然要好好观察一番才行。 利字当头,就算明知前方是龙潭虎穴,他们绝大多数人也都不会放弃。 万宝楼的诱惑,几乎没人可以拒绝。或者说,怕死的,现在都没来。 万宝楼十丈之内都是金光,虽然强烈,但也不至于灼伤了眼睛。但就在林睿进入到金光范围内的刹那,却忽然觉得近在咫尺的万宝楼竟然变得十分遥远,好像远在天边,连摸都摸不到。 林睿下意识的抓紧林智,却依旧眼神坚定的向着万宝楼的方向飞去。 林睿入目之处都是金光,起初还好,但后来,林睿竟然开始晕眩起来。也不知飞行了多久,林睿却觉得自己离万宝楼好像越来越远了,林睿急迫的想要找到目标,但结果却发现自己眼前只有金光,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 林睿下意识的抬起左手在眼前晃了晃,竟然还是什么都没看到。还没等林睿感到震惊或是害怕呢,林睿脑袋忽然一沉,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林睿六人的身形转眼间就消失在众人眼前,紧随其后的,却是紫风。 之后,便再没有人尝试。 梦幻般的万宝楼,炼狱般的古城,以及焦躁而贪婪的人们,组成了一副奇异而诡异的画面。 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变得越来越焦躁,进去的人没一个出来的,里面的情况仍然未知。 其实想想也对,如果里面很危险,死在里面了当然就不可能再出来,如果里面不危险,而是正在实现各自的愿望,一时半会也绝对不可能出来。真想等到结果,恐怕非得等个一两天不成。 万宝楼只开三天,三天之后再想从里面出来也是不可能的,留在那里面会发生什么事,谁都不敢想象,所以即便是一天的时间都绝对耽误不起。 片刻之后,终于有人耗不住了,恨声道:“娘的,不管那么多了,不就是一死吗,拼了。”话音未落,一道身影忽然朝万宝楼扑了过去,然后消失在金光中。 犹豫了一会之后,其他人也终究下定了决心,“再次”进入万宝楼之中。不消片刻,周围竟然连一个人都不剩了。 就在此时,很多身影忽然快速的从远处飞了过来,在万宝楼前稍一停顿,还是进去了。 先前逃跑的那些人此时也觉察到了万宝楼的变化,有些便去而复返,继续逃走的那些,则是更加爱惜自己xìng命的。 富贵险中求,这在修真界同样适用。一生一死,不过一线之间。 第十六章 心之所愿 - 鼎天志 - 陈晓 () 不知过了多久,林睿这才转醒过来,入目之处,仍然只是淡淡的金光。林睿下意识的将手举到眼前,这一次,眼前终于出现了其他颜sè。 林睿自嘲的一笑,说实话,在林睿昏迷之前,还真以为自己已经瞎掉了呢。 不过就在刹那间,林睿忽然心中一惊,猛的蹦了起来,小心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林睿漂浮在一片虚无的金sè空间中,身边莫说是别人,甚至连半点灰尘都没有。不过虽然林睿浮在半空中,但却如履平地,甚至不用耗费半点力气。 林睿手心满是冷汗,倒不是担心自己的处境,而是担心林智现在怎么样了。 虽然林睿心知万宝楼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山清水秀的地方,甚至猜想了几种可能的状况,但却也没有料到会是现在这种局面。 就在此时,林睿身前的金光忽然快速变淡。林睿脸sè铁青,全身紧绷,血刃更是蓄势待发。 很快,一捧黑sè的东西便完全呈现在林睿身前,看样子,似乎是一捧泥土。 林睿皱眉,微微向后撤了一步,双眼如刀的盯着那东西。 很快,那捧泥土的顶端开始松动,紧接着,一棵翠绿sè的幼苗冒了出来,那颜sè极为好看,生机勃勃机。然后,那幼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长大,几乎就是一眨眼间,便长成了十几米高的粗壮树木,枝繁叶茂。之后,以一种更为恐怖的速度快速腐朽。 林睿眉峰紧锁,完全弄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林睿身边的金光也快速淡去,无数树木极快的生长着,也不过就是几息间的功夫,林睿俨然已经站在了一片原始森林中,周围满是参天大树,光影斑驳。只是这里的森林却很是安静,安静的好像完全没有任何动物存在。 林睿也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一道雏鸟的叫声却在林睿头顶响起。 林睿抬头看去,正看到一个小小的鸟巢就在自己斜上方,一只浑身**的,好像刚破壳的雏鸟正张着明黄sè的嘴叫个不停。那雏鸟一边叫着,一边在不大的巢穴中扭动着,将一枚小小的蛋抵在背后,极尽所能的向鸟巢边缘推去。 那雏鸟力气不算太大,但却还是将一枚鸟蛋推了下去。 林睿好像着了魔一样,也没想太多,伸手就去接。 其实那鸟巢本就没有多高,就算鸟蛋落在了地上也未必会碎,但就在鸟蛋挨到林睿手掌的瞬间,竟然“啪”的一声碎掉了,一只还没完全成形的雏鸟躺在林睿手心,微稠的液体弄了林睿满手。 林睿虽然不是什么灭绝人xìng的大jiān大恶之徒,但也绝非什么善男信女,虽久居极北莽原,倒也真没杀过人,但丧命于林睿手上的生灵也绝非少数。到了这般田地,其实就算是杀人林睿也不会有半点含糊,不然刚刚也不会去偷袭苍珏。若非苍珏修为高深,单凭林睿那一刀便足矣让苍珏去了肉身。 但此时,见到那未成形的雏鸟,林睿竟然生了几分恻隐之心。那感觉,真是别提多怪异了。 这就好像一个杀人如麻,冷血无情的魔头忽然对一只蚂蚁动了恻隐之心,虽然的确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之说,但那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恐怕还得有天大的机缘,像林睿这样完全就是莫名其妙的心生同情,就实在太过诡异了。 只可惜,身在其中的林睿自己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这点。 尚未完全成形的雏鸟圆滚滚的,很多地方都没长好,再加上浑身黏糊糊湿答答的,真是别提多恶心了,但林睿却一直盯着手心,对外界的一切都完全漠不关心的样子。 也不知过了不久,林睿身边的森林早已经消失,甚至连手心的东西都消失了好久之后,林睿这才回过神来。 看看空空的手掌,林睿的神sè真是说不出的复杂。现在想来,林睿都不明白自己刚刚那是怎么了。 缓缓的握上拳头,林睿冷然道:“前辈如此,却不知是何用意?” 等了片刻,却不见任何回答,林睿不禁有些失望。其实说出这句话,林睿完全只是在试探而已,不然身处这一片金光之中,林睿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离开。 世上若说这离奇诡异之处却也不少,越是奇异的地方,传说便也越多、越离奇。不管是谣传也好,事实也罢,总归能了解到不少东西。但唯独这万宝楼却是一个例外,除了一句能实现所有人愿望的传说,其实根本一无所知。 若是没人能从万宝楼中活着出来便也罢了,偏偏有不少人都在万宝楼中走了一遭,而且好像也都得了些好处,这种情况下人们还是对万宝楼知之甚少,就极为奇怪了。 甚至于要说万宝楼是世上第二奇异的地方,恐怕就没什么地方敢被尊为第一。 没等林睿想出什么对策,周围忽然响起了一道苍老而温和的声音。 “老奴只是一个看门的,前辈二字,断不敢当。” 那声音的语速很慢,但却奇迹般的拥有能心境平和的力量,原本有些焦躁的林睿,此时竟然完全平静了下去。而且更为奇异的事,那声音出现的一点都不显突兀,而且听着极为亲近,就好像面对的是相熟很久的朋友一样,真是一点都生不出jǐng备之心。 林睿虽然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但心中还是无法生出半点戒备,不过刹那之后,林睿便也不再纠结于这些旁枝末节的事。 如果那人真的不坏好心,以林睿的实力恐怕十有仈jiǔ逃之不过,既然如此,与其提心吊胆,倒不如坦然相对。 林睿面朝前方作了一揖,虽然不知道那人到底在哪,但这么做总不会失礼就是。 “晚辈林睿,实慕名而来,还望前辈能指点一二。” “呵呵。”那老者笑道:“老奴名为灵仆,如蒙不弃,便称呼老奴为‘灵伯’可好?” 林睿一愣,按理说现在应该是林睿和他套近乎才对,怎么现在感觉好像那人在向林睿套近乎呢? 林睿来不及细想,再次行礼,恭恭敬敬的叫一句“灵伯”。 “甚好,甚好。” 听上去,自称灵仆的那人似乎还挺高兴的。 林睿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敬的神sè,道:“灵伯,晚辈今rì被困于此,还望灵伯能指点一条出路。” “跳不出回轮者,哪里不是被困?” 林睿一愣,灵仆却没有给林睿更多反应的时间,转而道:“汝有何愿?” 林睿眼中闪过一道诧异,紧接着,又被一种强烈的希望和恐惧充斥着,脸sè很是复杂。 即便林睿尽力的想要压下心头的悸动,但身子却还是轻轻的颤抖着,根本控制不住。 灵仆再次以平静的语气道:“汝有何愿?” “晚辈,晚辈希望弟弟林智……心智,健全。”说完这句,林睿却是汗如雨下,似乎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林智心智受损的事,一直是林睿的一块心林睿所希望的,当然是林智能恢复正常,如此一来,林睿心魔即解。 半晌没有得到回音,林睿有些急切道:“灵伯?” “恕老奴无能为力。”灵仆并未问清前因后果,便给出了这么一个答案,林睿竟然也未觉有丝毫不妥。 林睿愣住,眼中满是不可思议,脱口道:“万宝楼不是能实现所有人的愿望吗?” 虽然这种事连血海都无法办到,不过万宝楼却不同,现如今竟然连灵伯都无法办到吗?林睿忽然觉得手脚冰凉,有种心如死灰的感觉。 虽然灵仆自称只是个看门的,但万宝楼中做主的恐怕正是这位,如果连灵仆都办不到,那岂不是说,林智真的无药可救?林睿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 林睿低喃道:“小智,真的只能如此?” “身为所困,自然不能做那越矩之事。” 林睿不解,身为所困?是说灵仆被困在这儿,不能做僭越规矩的事?还是在说林睿、林智?亦或是令有什么深意?林睿的心很乱,并不能明白灵仆所言指的到底是什么。 “晚辈愚钝,还望灵伯明示。” 灵仆淡漠道:“言尽于此。”顿了顿,灵仆的声音渐渐飘远,道:“为汝所愿。” 灵仆话音未落,周围的金光忽然快速变化起来,林睿如同置身于狂风暴雨中的一叶小舟,只得随波逐流。 “灵伯?灵伯?前辈?!”尽管林睿声嘶力竭的呼喊,却再得不到灵仆的半点回应。 …… 一团金光之中,两道人影孑然而立。 站在面前的那个是一个身着青衫的男人,面目看不太清楚,只能勉强看出那是个老者。老者身后半步左右还站着一名白衣女子,那女子身姿凹凸有致,脸上掩着白纱,只看得到一双如秋水般水汪汪的眸子。 “你未免太过心急,都等了这么多年,还在乎这点时rì?” 老者似有无奈的摇摇头,道:“正因为等了多年,老朽如今才会如此急迫。只是他的天分,却与……”老者顿了顿,道:“罢了罢了,既然他是有缘人,总归不会太差就是。老朽,且再慢慢等着就是。” 顿了顿,那女子道:“那个拿着万魂塔的,你就那么放过他?” 老者轻笑,道:“若非是他,怕是还要等上些年才会让老朽遇上有缘人。” “呵呵。”那女子轻灵的笑道:“莫不是你还要谢谢他?” “他人生死,皆与老朽无关,由他去吧。”顿了顿,老者笑道:“你也去吧。” 白衣女子“咯咯”的笑着,然后快速的隐去身形。 第十七章 众生万象 - 鼎天志 - 陈晓 () 金光消散,林睿出现在一间巨大的、四面都放置着铜镜的房间中。 铜镜四四方方的,边缘刻有一圈jīng致的花鸟纹,每面铜镜都足有脸盆大小,样式完全相同,林睿只粗略的看了一眼,那铜镜的数量恐怕不下一万。 林睿脚下踩着花纹繁丽的毛毯,棚顶则绘着一幅人物图,无论男女老少、上至达官贵胄,下至贩夫走卒,甚至于御剑凌空的修真者都应有尽有。图中每个人的容貌、神态,举止、营生竟然无一雷同,而且这些人物绘制的极为生动,简直好像活的一样。整副画面更是浑然一体,虽然人物众多,身份地位悬殊,但却一点都看不出有不和谐的地方,真是好一副世间百态图。 林睿颇为不解的看着四周,灵仆刚刚说“为汝所愿”,但林睿实在是看不出这里和自己的愿望有何干系。 恰在此时,林睿忽然注意到周围的那些铜镜似乎有些不同。铜镜之中映出的,竟然不是林睿的样貌,里面的人物景致皆是不同,甚至于还在不断的变化之中,实在奇异。 林睿更是仔细的看那铜镜,却发现每面铜镜的底边竟然都刻有一个名字,名字被花鸟纹遮盖,不仔细看的话还真发现不了。 上万面铜镜,再加上镜面上的人名,林睿心中惊骇,难道进入万宝楼的众人,竟然会在这一面面的铜镜中吗?还是说铜镜只是呈现出众人所处的环境呢? 一道淡淡的黑芒一闪而过,鸦悄然出现在林睿肩头。 林睿瞟了鸦一眼,却也不愿意和鸦计较它刚才去哪了。 “众生阁?”鸦的语气中,似乎带着几分惊讶。 林睿不解,道:“众生阁?” 鸦从林睿肩头飞起,淡淡道:“这里,就是万宝楼第一层的终点,众生阁。众生阁,意为众生万象,皆在其中。” 听起来,这样的解释似乎很是狂妄,但身处其中,林睿却更能感受到众生阁的玄妙之处。真要说众生万象皆在其中,也未必就是夸大其词之言。 只是这样的力量,岂非太过惊世骇俗,当真有这样的地方吗?即便此时就身处其中,林睿竟然还是有些恍惚,一如身处幻境。 片刻之后,林睿定了定心神,道:“这还只是第一层?那第二层,第三层又是什么地方?” 鸦极为干脆道:“不知道。” 林睿一窒,微微眯起眼睛,淡淡道:“你来过这儿?” “没有。” “那你如何得知这里便是众生阁?”林睿眼中jīng光暴闪,可谓步步紧逼。 鸦却连看都没看林睿一眼,以极为淡漠的口吻道:“猜的。” 这样的理由,恐怕只能蒙骗一些小孩子。不过林睿相信与否,恐怕鸦也并非很是在意。 林睿略显无奈的叹了口气,道:“鸦,我什么时候才能从你嘴里听到几句实话?” 鸦闪身至林睿眼前,一双暗红sè的眸子如同死物一样盯着林睿,诡笑道:“本大人很多时候说的都是真话,你不这么觉得?” 林睿微微一愣,即便和鸦也相处了几年,但林睿还是不能完全接受鸦这种喜欢直视别人双眼的说话方式。 被那样一双眸子盯着,恐怕也没有几个人真正能做到心中波澜不惊。 其实要说鸦嘴里一句实话没有,倒也真的冤枉了鸦,只是一旦牵扯到重大的事,鸦就算不是谎话连篇,也肯定会说一半留一半,想要鸦将知道的事和盘托出,林睿的道行还不够,根本做不到。 林睿轻笑,道:“的确,你现在说的这句,就是句实话。”林睿话锋一转,淡笑道:“我实在很好奇,你之前的主人,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竟然连鸦大人都能驯服。” 鸦眼中闪过一道极为隐晦的jīng光,诡笑道:“等你知道的那天,便是你的死期。” 林睿勾起嘴角,眼中似乎带着几分快意。 也许是和鸦呆的rì子太久,连林睿都变得有些不正常起来。 林睿明明知道鸦很不喜欢提及以前的这位主人,林睿每次提起,鸦的情绪都会有不少的波动,甚至于有时候还有露出那种想要杀人的眼神。但林睿偏偏喜欢这么做,尤其是在鸦那碰钉子的时候。或者说,这已经成为林睿报复鸦的一种手段了。 不过鸦行事乖张,做事仅凭自己喜恶,鸦表现得如此异样,到底有几分出自真心林睿不想去考虑,也懒得去想。对林睿来说,只要鸦表现出那种厌恶和反感就足够了。 器灵和主人之间闹到了如此地步,就恨不得对方再惨一点那才更开心,说起来也着实是一大奇闻了。 林睿淡笑,“以后的事谁知道?没准有一天,你会对我俯首称臣也说不定。” “呵呵。”鸦发出几声含义不明的冷笑,却也懒得再说什么,竟然直接站在了林睿肩头,开始闭目养神。 林睿收敛起脸上的笑容,道:“我该怎么做?” 现在和鸦在这儿耍嘴皮子根本没什么用,重要的是,林睿现在到底该做些什么。 鸦冷冷道:“随便你。” 其实林睿也没想真的从鸦那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只不过就是随口一问而已,所以现在,林睿倒也谈不上半点失望。 “众生阁,众生阁……”林睿低低的念了几遍这个名字,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诸多前因后果加在一起,是不是也就可以理解成,灵仆将他放到这儿,是让他可以去帮助血元子、云飞等人? 说起来,虽然林睿最想要的便是林智恢复正常,但林睿也不希望林智他们会丧命于万宝楼中,算起来,这的确是林睿的一个心愿,只不过甚至连林睿都并未觉察而已。 如果真是如此,灵仆和林睿不过一面之缘,竟然就能看清林睿心底的愿望,灵仆观人之术的确可称出神入化。 当然,如果灵仆懂得窥心术的话,的确也能达到一样的效果。只可惜,窥心术只是一种理论上存在的东西,真的想要看到一个活人的想法而不伤到此人的脑子,又谈何容易?毕竟一个人的意识,那可是被无数道围墙保护起来的东西。 即便是不惜代价的使用搜魂术,那得到的也仅仅是当事者的记忆,而非心内的真实想法。 所以想用这两种办法知道林睿的心愿是什么,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此中关节,林睿心不在此,自然也是没有丝毫觉察到异样。 林睿垂下目光,低喃道:“小智。” 林睿进入万宝楼中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林智一个人林睿实在是放心不下。 林睿话音刚落,一面铜镜上忽然闪过一道淡淡的金光,镜面竟然从镜子上剥离下来,径直飞到了林睿身前。 林睿一愣,举目去看,那铜镜募地变成三尺见方,里面的景象也更加清晰的浮现出来。尽管那只是一面铜镜,但此时镜面中呈现出来的一切竟然都有鲜明的sè彩,甚至给人一种置身其境的错觉。 一身白衣的林智身处一片花海之中,蓝天白云,清风悠悠,那景致竟然美不胜收。林智就行走在花海中一条小路上,不时的四处张望,但脸上却并没有什么害怕的神sè。 林睿顺着小路望去,视线却被无尽的花海挡住,也也不知道这条路到底通向哪里。 虽然林智所处环境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任何危险,但林睿还是放下不下,再次低喃道:“小智。” 恰在此时,林智忽然停下脚步,仰头看向天空,面带惊喜道:“哥哥?” 林睿一愣,却不曾想此物竟然还能和林智对话,一时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哥哥?哥哥是你吗?”林智表情疑惑的看着天空,显然也是不明白刚刚怎么就会听到林睿的声音。 林睿很快定下心神,上前半步,道:“嗯,是我。”林 智高兴的几乎快跳起来,急切道:“哥哥,你在哪,我怎么看不到你?” “嗯……”林睿沉吟,一时却不知该怎么回答林智,只得安慰道:“小智,别急,我没事。” 就在此时,鸦忽然淡淡道:“向前一直走,就能离开这里了。” 林睿转过看了鸦一眼,还是不确定道:“你确定?” 鸦淡漠道:“信不信随你。” 此时,林智的声音再次传来,“哥哥,我不走,我要和哥哥在一起。” 鸦将林智看为猎物,换言之,鸦觉得就算林智要死,也只能死在自己手上,断不会借助外力去杀林智,更不会随随便便的将林智推向死亡,所以此时鸦说的话是可信的。 那么,只要林智一直走,就能离开万宝楼。但是,前面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再者,就算林智真的能离开,又该怎么办呢?让林智一个人先出去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想了想,林睿道:“小智,你就呆在那儿,哥哥马上就去接你。” 林智朝着天空重重的点头,满脸笑容道:“好!”说着,竟然直接坐在了地上。 林睿低声道:“鸦,我要怎么才能去接小智?” 鸦沉默了一小会儿,淡淡道:“只要碰触那面铜镜就行。” 林睿表情严肃,伸手摸向铜镜,但就在此时,鸦却忽然挡在林睿身前。 林睿不解,“怎么?” 鸦眼中闪烁着诡异的暗红sè光芒,道:“你真的要这样放弃一次机会?” 林睿一愣,大为不解道:“什么意思?” 第十八章 三次机会 - 鼎天志 - 陈晓 () 鸦轻哼一声,淡淡道:“不管你为什么会出现在众生阁,但既然现在你在这儿,这便是你的机缘,而且还是别人求之不得的大机缘。” 林睿转头看着铜镜,眼中满是担心,道:“比起这个,我更在乎小智的安危。” 鸦轻笑,古怪道:“早就猜到你不会在乎这些。”顿了顿,鸦冷声道:“既然如此,你现在就更不该贸然进去。”林睿皱眉,但没等林睿说话,鸦便道:“林智,乖乖呆在那,你哥哥办完事就回去接你。”言罢,鸦猛的扇动了一下翅膀。 铜镜上闪过一道淡淡的金光,快速的变成原来的大小,重新嵌了回去。 “鸦!” 鸦无所谓道:“你放心,林智在那不会有事。相比于你,林智更没有yù望,所以万宝楼于他而言根本没有任何危险。” 林睿皱眉,说实话,对于鸦的话,林睿并不是很明白。“为什么?” 顿了顿,鸦相当好心的解释道:“与其说万宝楼是能实现所有人愿望的地方,倒不如说这里是贪婪之人的梦魇。贪yù越重,梦魇就越是恐怖,反之,万宝楼就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地方。只是如果走不出这个梦魇的,失去的将不仅仅是xìng命。”鸦诡笑道:“就算能活着离开,万宝楼带来的yīn影也会像跗骨之蛆一样牢牢的贴在身上。” 鸦猛的靠近林睿,一双眸子泛着诡谲的暗红sè光芒,yīn森道:“小子,你知道万宝楼最恐怖的,是什么吗?” 林睿冷漠的看着鸦,却并没有开口的打算。 鸦冷笑,缓缓道:“万宝楼最恐怖的地方就是,你以为这只是一场噩梦,但事实上,这场噩梦会在你接下来的rì子中一步步的上演。就好像,是万宝楼勾勒了你的命运。”鸦忽然远离林睿,轻笑道:“很有趣,不是吗?” 听到鸦的这番话,林睿却觉得头皮发麻,后背一阵阵的冒着凉气。 这种感觉,和当初鸦说出他的那种有些变态的执念之时给林睿震撼差不多。 玩弄别人的命运,这听上去何等荒谬?作为一个修真者,追求的便是长生不老、摆脱轮回,对绝大多数修真者来说,都是不相信所谓的命运的,起码认为在他们身上不该有既定的命运。但如果万宝楼真有这种预知他人命运的能力,相信带给每一个修真者的震撼绝对是无以复加的。 此时,林睿倒有些明白为何血海谈及万宝楼时会有那般异样的表现。 但是,林睿皱眉道:“怎么可能有人会有那样的力量?” “的确不可能!”鸦否定的很是干脆。 这下林睿倒是更加迷惑了,不解道:“鸦,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鸦淡淡道:“没有人会有那样的力量,除非,他便是天道。” “天道?”林睿的心微微一颤。 天道?说起来,应该算是所有修真者的一个终极梦想了吧?与天道相比,世间的任何东西都好像没有任何意义。正如鸦所言,如果有人能预知玩弄别人的命运,这一定就是天道的力量。 林睿想到那个只闻其声的灵仆,忽然觉得浑身发冷,难道他拥有天道的力量吗?可是不管怎么想,林睿都始终无法相信这样的假设。 林睿对灵仆的话记得可是很清楚,他自称老奴,拥有天道之力的人会如此? 此时,鸦注意到林睿的脸sè,带着几分嘲笑道:“怎么?难道你还真以为万宝楼便是天道不成?” 林睿很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干笑了两声。 鸦淡漠道:“其实它展现的不过只是未来的一种可能而已,黑暗的、扭曲的未来。而从万宝楼中被带出的东西,便是推动这一切的钥匙。” 林睿皱眉,翻手取出血刃,血刃缓缓的漂浮在林睿手心,不解道:“这个?可是……”顿了顿,林睿才道:“既然已经见到了黑暗扭曲的未来,为什么它还会发生?” 如果真的知道了未来会发生很不好的事,不是会尽力避免这些事的发生才对吗? 鸦不屑的轻笑道:“你以为你面对的是谁?如果真的那么容易摆脱,这儿就不是万宝楼了。”顿了顿,鸦道:“万宝楼能窥见人心底最深的渴望,只要把一件合适的东西放在身边,那么事情按照既定的轨迹发展,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除非有人能真的摆脱心底深处的渴望,否则就永远逃不出这个梦魇。” 林睿眼神闪烁,沉默了好半晌,才道:“这么说,我师父他……?” “当然,他也没能逃得过。”鸦瞟了眼林睿手中的血刃,淡淡道:“虽然他将钥匙给了你,但他在万宝楼中经历的一切已经实现。”鸦轻笑道:“可惜,他终究醒悟的晚了点。不过……看来,他好像不怎么喜欢你这个弟子啊。”鸦看向林睿,眼神邪恶而充满了嘲讽。 林睿收起血刃,一脸淡漠道:“按你所说,血刃只是推动师父梦魇的钥匙,根本与我无关,不是吗?” 鸦眼中闪过一道jīng光,淡淡道:“谁知道呢?”顿了顿,鸦诡笑道:“小子,你想不想知道血海心底最深的渴望是什么?” “不想!”林睿没有丝毫犹豫,断然回绝。 鸦含义不明的冷笑两声,眼神很是恐怖。 林睿道:“那如果没有yù望……?” 鸦淡淡道:“就如同林智一样,看到的只有美好的东西,更没有丝毫危险,不过同样的,他也无法从万宝楼中带走任何东西。不过像林智那样的人,再不会有第二个。”若没有yù望,又怎么会来万宝楼? 林睿稍稍松了口气,不过很快,林睿的脸sè就变了。林智没事,那不代表别人也会没事。 林睿一一喊出云飞、血元子、舒鑫、灵蝎以及紫风的名字,五面三尺见方的铜镜在林睿面前一字排开,里面映着五人的情况。 虽然鸦说的很是恐怖,但林睿却并没有直观的看到有什么恐怖的事发生,不过林睿却一点都没有怀疑鸦仅仅是在危言耸听。 在此时此景之下,鸦完全没必要说些假话来吓唬林睿。鸦的想法虽然有些异于常人,但却不会做些无用的事。 鸦略带嘲讽道:“你想救他们?” 林睿转头看向鸦,目光坚定。 虽然林睿不知道鸦是从哪知道的关于万宝楼的这些事,但就现在来说,只有鸦知道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救他们。 鸦笑道:“本大人说过了,你来到这,就是一个天大的机缘。你可以进入到任何人的梦魇之中,在以后却不必受到任何干扰,这是你的特权。”鸦诡笑道:“只不过,机会只有三次,之后你就会离开万宝楼,没有商量的余地。”顿了顿,鸦缓缓道:“那么,你想救谁?” 五个人,但却只有三个名额,听上去有些残酷。不管怎么看,都很像是鸦在刻意为难林睿。 林睿冷淡道:“我能信你吗?” 鸦无所谓道:“这要你自己做判断。”顿了顿,鸦幸灾乐祸道:“哦,对了,万宝楼会将所有人分开,进来的那五只小耗子可不会呆在一起。” 林睿微微一愣,然后有些迟疑的叫出了舒森等人的名字,果然如鸦所说,五个人并没有在一起。现在,事情变得越来越麻烦了。 其实就算林睿和灵蝎、紫风根本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但毕竟血海和毒王交情不浅,灵蝎刚才更是没有抛下他们。至于紫风,虽然血元子提醒林睿,紫风是别有用心,但无论如何紫风都救了林睿一命,所以不管是对灵蝎还是紫风,林睿都不可能会毫不犹豫的舍弃掉。 虽然林睿的机会只有三次,但好在,九个人暂时都没有什么危险。 林睿看着铜镜中的几人,忽然有些不解道:“他们,好像听不到我们说话?” “嗯。”鸦淡漠道:“只有你想让他们听见的时候,他们才会听得见,这就是众生阁的好处。”虽然这样的好处好像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林睿眼神闪烁,沉声道:“既然现在我在这儿,也就是说,他们也能来到众生阁,逃过一劫,是不是?” 鸦轻笑道:“理论上来说,的确如此。只可惜,这是不可能办到的。” 林睿冷冷道:“从来就没有绝对的事。” “不,当然有。”鸦眼中的暗红sè光芒愈加深沉,缓缓道:“对他们来说,这就是不可能办到的事,起码对现在来说是绝对的。” “现在?”林睿不解,见鸦没有回答的意思,林睿又道:“那么,如果我将他们带到这儿呢?” 鸦盯着林睿看了一会,忽然失笑道:“小子,你以为你是谁?难道你认为万宝楼是你的,可以任由你摆布不成?” 鸦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林睿也觉得有些尴尬。不过这的确是一种可能xìng,林睿当然不能放过向鸦求证的机会,虽然林睿也知道这种可能xìng极低。 鸦忽然换上了一种极为严肃的口吻,冷冷道:“只要身在其中,不管是谁,都只能被万宝楼玩弄于股掌之间,你也不例外。”鸦冷漠的看着林睿,“所以你千万不要以为自己可以控制万宝楼。” “将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林睿皱眉道:“鸦,你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和你一样?” 鸦轻哼一声,淡淡道:“本大人可不喜欢这种伤脑筋的事情,本大人喜欢的,是徘徊于生死之间的美妙快感。所以,你也不要把本大人和它相提并论。” 林睿轻哼一声,眼神有些不屑。 林睿正sè道:“鸦,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告诉我该怎么救他们?” 鸦半阖起眼睛,淡淡道:“你不相信本大人?” 林睿坦言道:“你的话,实在令人很难相信。” “难道是本大人表现的不够真诚?” 林睿轻笑,道:“你对万宝楼了解的这么多,现在却说没有办法,真的很难令人信服。” “嗯……”鸦沉吟一声,笑道:“也许是本大人说了太多谎话?”顿了顿,鸦淡淡道:“其实,你要救他们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本大人有一个条件。” 林睿勾起嘴角,道:“什么条件?” 就在此时,林睿面前的一面铜镜上忽然闪过一道金光。 第十九章 道门少年 - 鼎天志 - 陈晓 () 金光转瞬即逝,云飞所在的那面铜镜中,凭空出现了一名身着青衫的少年。 少年样貌普通,身材中等,属于那种混在人堆中便绝对找不到的类型。 云飞和那少年眼中都有一刹那间的错愕,看那少年的模样,倒好像并不是万宝楼营造出来的。 云飞眼神凌厉,冷冷道:“你是谁?” 几乎就在少年出现的瞬间,云飞所处的环境竟然发生了极大的变化,由原来一片繁盛之极的原始森林,快速的变成了一处幽静的花园,亭台楼阁、假山流水,云飞和那少年的脚下是一条碎石小路,两三个折曲之后,便消失在了视野之中,也不知是通往哪里。 只是对于外界的变化,不管是云飞还是那少年,都并没有过多的关注。相比起来,两人倒好像更加在意对方的存在。 鸦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yīn森道:“事情还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林睿冷冷的扫了鸦一眼,尽管心中有些不安,还是淡漠道:“哪里有趣?” 鸦古怪的笑了两声,却并没有回答的意思,一双眼睛一直盯着铜镜,眼底闪烁着诡异的暗红sè光芒。 对于身处众生阁的林睿和鸦来说,他们想听到铜镜之中的声音便能听到,而对于铜镜之中的人来说,只有林睿或鸦和他们说话的时候他们才能听得到,所以此刻云飞和那少年才并没有被林睿和鸦干扰。 铜镜之中,云飞不耐道:“你是聋子还是哑巴?” 那少年一脸淡漠,一副懒得开口的样子。少年微微扬起手,一柄长剑便缓缓的从袖子里滑了出来,被少年轻轻握住。 长剑宽三指,通体靛青,剑身上雕刻着古朴而简单的花纹,寒气逼人,偏偏凌厉中又不失厚重,一看就知道此物绝非凡品。只是具体的品级,林睿却是看不出来。 云飞脸sè微微一变,右脚向后撤了半步,使自己处于随时都能发动攻击的最佳状态。 那少年一身道家气息,应该是修仙者无疑,而且还应该是有门有派的才对。 云飞并没有刻意隐藏气息,妖族的身份别人一看就知道,那少年一言不发的便要动手,这倒符合道门子弟见到妖族时的一贯作风。 如果两人实力相当,修仙者只能绝对的压制修鬼者,而对修魔或修妖者则处于一种相互牵制的状态。 云飞现在的修为正是金丹中期,和那少年倒也相差无几,只是云飞没有神兵利器,相较之下,便处于绝对的劣势之中了。虽然如此,云飞眼中却不见丝毫惧sè,反而隐隐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那青锋长剑发出一声清啸,少年顺势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一条婴儿手臂粗细的青sè龙形幻影猛的从剑尖飞出,凶恶的朝云飞扑了过去。 那少年本来距离云飞便只有几步之遥,龙影刚一出现,刹那间便扑到了云飞身前。 云飞眼中jīng光爆闪,低喝一声,不退反进,提起拳头便向那龙影打了过去。 “嘭”的一声,云飞的拳头和龙头狠狠的撞在一起,龙影一震,猛的化为了点点青光。与此同时,一道鲜血忽然迸发,云飞向后退了一步,浑身一震,卸掉了残余的力量,地上的碎石小路则被云飞踩出了两个小坑。 云飞的右手鲜血淋漓,除了最末端的指节还算完好,其他地方的皮肉都已经被完全撕裂,露出覆着血肉的骨骼来,十分骇人。 林睿皱眉,云飞称赞道:“好霸道的力量。”眉宇之间,战意更盛。 那少年面无表情的看着云飞,但眼神中似乎带着几分厌恶和不屑。别看那少年一副其貌不扬的样子,此时的表现却是相当孤傲。 那少年抬手将长剑扬起,长剑在半空颤动了一下,然后一化而三,尺寸却与原来大小相同。继而两边的那两柄长剑上同时闪过一道青芒,“嗖嗖嗖”的声音骤然响起,那两柄长剑此时竟然化为了上百柄一尺长的短剑,将云飞团团围在其中。虽然形态变小了,但却更具威慑力。 那少年低声道:“幻雨。” 话音未落,上百柄短剑上忽然爆发出强烈的青光,带着急锐的破空声,猛的朝云飞刺了过去。 云飞四周被凛冽的青芒包裹,当真好像一场青sè的暴雨般。 在那少年出手的刹那,林睿的眼睛便骤然变红,全然没有任何犹豫,伸手便朝铜镜摸了过去。 林睿指尖传来一道冰冰凉凉的触感,随后一道强大的吸力传来,林睿的身子完全不受控制的被卷入漩涡之中。然而甚至没等林睿体会眩晕的感觉,便被重重的甩了出去。 林睿的忽然出现让那少年心生jǐng觉,漂浮于身前的那柄长剑猛的暴起一道青芒,几乎刹那间便来到林睿身前,剑锋直指林睿心口。 林睿双目通红,右手猛的一扬,早已经攀附在林睿手臂上的血刃狠狠的和那长剑对撞在一起。 一道尖锐的金属摩擦声骤然响起,气势如虹的长剑被狠狠的撞飞了出去,林睿在半空的身形也是一折,直接朝地面砸了下去。 林睿丹田的紫丹中忽然流出一道真元,以极快的速度流转到林睿全身,林睿扭动腰身,双腿弯曲,卸下大部分的攻击力,但还是向后退了三大步这才停下身形。与此同时,林睿脸sè一红,眼角微跳,强行压下喉头的一口鲜血。 另一边,几乎就在长剑被林睿撞飞的刹那间,那少年也是脸sè一变,一双淡漠的眸子中也带上了几分震惊和愤怒。 因为那少年的分心,原本可称完美的剑阵出现了一道裂隙,“叮叮当当”的声音骤响,也不知有那些短剑到底撞击了多少次,剑阵顿时乱作一团,那少年嘴角溢出一抹殷红的血线。只是此时那团青光却并没有散去,林睿也看不清云飞到底怎么样了。 从林睿出手到剑阵混乱,整个过程也不过就在刹那间发生,快的令人不可思议。不管是林睿还是那少年,只有反应稍稍慢了那么一丁点,那么此刻,两人中必定已经有一个人命丧当场。 一生一死,不过一线之间。 那少年不着痕迹擦拭掉唇边血迹,转身面向林睿,伸手一招,被林睿撞飞的那柄长剑乖乖的回到少年身前,只是此刻与之前相比,那长剑显得有些暗淡无光。另一边,尖锐的破空声再度响起,青光爆闪中,上百柄飞剑竟然又变成了两柄,一左一右护在那少年身边。 林睿虽然时刻保持着jǐng惕,却将目光放在了渐渐消散的青芒之中。 云飞的气息还在,也就是说,云飞还并没有死,林睿也总算稍稍放了点心。 其实林睿会担心也是很正常的,以剑阵刚刚那猛烈的攻击来看,林睿自信是不可能躲得过去的,就算云飞身手敏捷,也绝不可能完全躲过去。而以云飞的肉身强度,能不被八品灵器已经是极限了,那少年手中的长剑显然并不会是那样低的品级。 虽然那少年也未必就能发挥得出灵器全部的威力,但在剑诀的增幅之下,威力也不会太弱就是。不过所幸的是,剑阵并没有发动多久,林睿也只能寄希望于云飞不会伤的太重了。 见林睿似乎没有立即动手的意思,那少年也用眼角瞥向渐渐消散的青芒,眼中似乎带着几分疑虑。 很快,青芒终于消散,里面却并没有云飞的影子。有的,只是一顶一人多高的巨大紫铜丹炉。 林睿和那少年都是一愣,不过林睿很快便勾起嘴角,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笑容。 血海将七宝紫铜炉交给云飞,是为了让云飞磨练心xìng的,没想到此时它竟然成了云飞保命的手段。 七宝紫铜炉虽然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防御灵宝,但却也不是谁都能毁坏的,起码那少年驱驭的飞剑是做不到的。 就在此时,炉盖被推开,云飞大大咧咧的将脑袋伸出来,双手扒在鼎炉的边缘,满脸笑容道:“喂,你那飞剑好像也不怎样啊,竟然连这么个破东西都毁不掉,看来我还真是对你期待过高了。” 那少年微微眯起眼睛,以余光扫了云飞一眼,表情相当yīn冷。 “云飞。” 直到林睿开口,云飞这才注意到他,身子一跃,极为利落的落在了地上,奇道:“大哥,你怎么在这儿?” 那少年却微微皱眉,疑道:“你也是妖?”以兄弟相称,那少年会有此推断也在情理之中。 林睿露出极为古怪的笑容,道:“你且看看,我到底是什么妖?” 少年盯着林睿看了一会,断然道:“你不是。” 林睿脸上的表情愈加邪异,嘴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含义不明道:“哦?是吗?” 少年轻哼一声,冷冷道:“故弄玄虚。” 此时,鸦忽然出现在林睿肩头,一双暗红sè的眸子极为冰冷的看着那少年,发出一声嘶哑而凄厉的叫声,竟好似阎王催命。 那少年看着鸦的眼睛,眼神开始变得迷离。 林睿幽幽道:“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于此?” “我……” 那少年刚开口,他身前的三柄长剑忽然发出一声清啸,少年有些呆滞的眸子快速恢复神采,继而变得无比愤怒。 此时,林睿倒也没时间和鸦计较为何他的**术会失败,身形一闪,血刃带着一道腥风便朝那少年砍了过去。 **术,一种并不算多深奥的法术,中了**术的人,心志会变得薄弱,更容易套出话来。只不过每个人的心志坚定程度不同,**术的效果也是千差万别。 只是此时乃是鸦亲自出手,竟然还会被那长剑破去法术,林睿实在很难相信鸦并不是在故意放水,刻意为难他。 一般来看,只有那青锋长剑和鸦同属一品灵器,它才可能会破了鸦的法术。只不过一个金丹期小子的身上,会有这样的宝物吗?毕竟就算是血元子、灵蝎之流,都绝不会带着这种的宝物,那少年的身份又能有多显赫?至于林睿的运气,也不是谁都能有的。 就在林睿动手的刹那,云飞也尖啸一声,迅如闪电般朝那少年扑了过去。 第二十章 魔道之争 - 鼎天志 - 陈晓 () 林睿和云飞的动作极快,虽然并没有经过任何商量,但配合却是相当的默契。 林睿的血刃直取那少年脖颈,云飞则抓向少年的脑袋,右手却不知在何时变成了锋利的爪子。要是被云飞的爪子抓上一下,那少年的脑袋不被开瓢才怪。 只是那少年显然也不是草包,虽然刚刚才中了**术,还没有完全摆脱那种迷迷糊糊的感觉,但身边的三柄长剑却在瞬间便重重的插在地上,剑锋偏转,在地上形成了一个三角形,将少年护在了中间。 林睿眉峰紧锁,脸sè颇为凝重。 其中一柄长剑的剑锋正对林睿,虽然那长剑只有三尺,但此时,却好像万丈高山般令人难以逾越,林睿竟然本能的想要避开那闪烁着寒光的剑锋。只是林睿的速度实在太快,电光火石间,林睿已经来到了长剑之前,此时再想躲,却已经来不及了。林睿也干脆横下心,不再顾及许多。 刹那间,林睿挥刀斩向少年的脖颈。与此同时,林睿身前的长剑上忽然迸发出十几道如刀锋般的青芒。 林睿眼中寒光爆闪,对那凌厉至极的青芒视而不见,倾尽全力的将真元注入到血刃之中,一往无前的向下劈了过去。林睿此时的模样,俨然是在以命换命。 林睿从小在极北莽原长大,接触最多的就是生xìng凶猛狡诈的灰狼,与灰狼短兵相接也是家常便饭。要知道灰狼虽然狡诈多变,但要是被逼到了绝境,凶残程度绝对超乎人们的想象,即便是到了濒死的边缘,也可能会爆发出强大的攻击力,往往会和敌人同归于尽。 这种情况下,只要林睿稍有胆怯,心中有半点迟疑,死的那个绝对就是林睿。 久而久之,林睿身上自然沾染了灰狼那种凶戾之气,所以越是在这种搏命的时刻,林睿便越是不会退缩,理智几乎完全被暴虐的兽xìng取代。 另一边,云飞也已经和那长剑接触,只是相比于林睿,云飞并没有正面承受那凌厉如刀的青芒,但情势却也不容乐观。 云飞却和林睿一样,没有任何的退缩躲闪,那股凶狠劲儿,看着就让人心惊胆颤。 云飞先林睿一步,右手生生在青芒之间穿了过去,带着鲜血的锋利爪子狠狠的向那少年的头顶扣去,腥风扑鼻。 那少年使出的剑诀虽然看似凌厉,但却是防守多于攻击,倒没给云飞造成致命的伤害。 只是此时云飞的攻击已经近在眼前,若是不躲闪,那少年必死无疑,但若是躲闪了,便无法再保持剑诀,防御之势必定被破,到时候少年必定落入下风,恐再难翻盘。 电光火石间,即便大脑以最快的速度运转,也并没有多少思考的时间,此时此刻,更是要不得半点的迟疑犹豫。 那少年果真还是没胆量和林睿、云飞以命搏命,身子轻灵无比的扭动了一下,转身面向云飞,脚下急退。与此同时,左手猛的抓起身边的长剑,以双手抵住立在身前。 另一边,林睿也轻而易举的破开了青芒,血刃在空中滑过一道圆弧,极为jīng准的避开了欺身而上的云飞,狠狠的向少年身前的长剑劈了过去,云飞的爪子也已经扣在了长剑之上,竟然丝毫都不畏剑锋凌厉。 林睿与云飞的配合极为默契,完美的令人咋舌。 这一过程中,哪怕云飞再快上这么一点,或者林睿的刀再向前这么半分,血刃还没伤到少年,反而可能已经将云飞劈成两截了。 如果林睿中途大幅度的改变血刃的轨迹,就算不会伤到云飞,但林睿必然会受到一点程度的冲击,更会给那少年留下可乘之机。虽然林睿这边是两个人,实力应该在那少年之上,但稍有差错都可能导致情势的逆转,这样的代价,也谁都承受不起的。 血刃重重的劈在长剑上,随后便顺势滑了出去,在那少年的腰腹间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云飞则趁机毫不留情的将一道真元打出,同时收紧爪子,骤然收力。 本来那少年就受了血刃强大的冲击,再加上云飞这一道真元,终是受不住,猛的向后退了几大步,张口就是一大口血喷出。长剑更是脱手而出,被云飞牢牢的扣住。 没等那少年站稳,林睿的第二次攻击已然来到少年身前,血刃发出极为刺耳的尖啸声。 见了血的血刃,远比一般时候更为狂躁,那纠结着的血sè藤蔓俨然已经爬满了林睿的整只手臂,看上去颇为狰狞。 林睿脸sè有些苍白,双眼却隐隐透着血光,简直就好像一只嗜血的凶兽般。 那少年此时俨然被激怒了,眼中也透着决绝狠戾的神sè,口中骤然发出一声低吼。 刹那间,那少年胸口忽然爆发出一道柔和如水的青光,少年周围形成了一个圆球形的青sè水球,将那少年牢牢的保护在其中。 林睿的血刃劈在水球中仅仅一尺,便无法再前进一步了。 与此同时,云飞的第二波攻击也已经到了,虽然看到了林睿此时的处境,云飞竟然还是毫无顾忌的将爪子探入水球之中。结果,云飞仅仅是把整只爪子探了进去,便也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林睿只觉得此时的血刃似有万斤重,竟然连握着血刃都颇为困难。若非血刃上的那些藤蔓紧紧的缠着林睿,恐怕此时林睿早已经将血刃脱手了。 至于云飞,此时也是脸sè发青,明显很是不好受。仅仅是血刃在那奇怪的水球中林睿就已经感到很是不舒服,云飞的整只爪子可都在水球中,此时到底有多痛苦恐怕也只有云飞自己清楚了。 那少年在水球中掐诀,一双眸子极为yīn鹜的看着林睿和云飞,一副恨不得将两人生吞活剥的样子。 虽然那少年现在处于被动的防御之中,但情势却再次发生逆转,林睿和云飞现在却已经落入了下风。 其实刚刚林睿和云飞都已经被那长剑发出的青芒所伤,林睿的肉身强度不及云飞,再加上是正面承受了攻击,虽然当时那少年被云飞干扰,剑诀无法持续,但那青芒的攻击却还是相当之凌厉。林睿身上被划开了七八道伤口,即便是最浅的伤口,都能看得到森白的骨头。 亏的是那青芒的攻击力倒也不算太强,林睿这才没受到什么致命的损伤,尚有余力发动如此猛烈的攻击。 林睿刚刚一直在对付那少年,也根本没有时间顾及身上的伤口,此时血刃被困,林睿稍稍分了心,浑身的伤口这才开始叫嚣起来,林睿的表情变得更加难看了。 林睿对疼痛有很强的忍耐力,但这并不表示林睿感觉不到疼痛,这种感觉,也许没人可以习惯。 至于云飞,情况倒比林睿好一点,但身上也有四五道伤口,虽没有伤到骨头,看上去却也相当狰狞恐怖。 三人身上都见了血,虽然那少年身上只有一道伤口,看起来伤的最轻,但事实上,那少年五脏六腑受到的冲击不小,内伤颇重,恐怕那少年才是三人中伤的最重的。 只是少年周围的水球端是奇异,林睿和云飞一时却也奈何不得他。 鸦晃晃悠悠的飞到林睿身前,散漫道:“这是葵水球,虽是道门灵宝,走的却是yīn邪的路子,被那种东西泡的久了,灵气都会被吸得一干二净,本大人劝你们还是少接触得好。” 林睿心头一惊,便开始抽离血刃。 不管鸦是不是在危言耸听,林睿也觉得那水球绝不会是什么好东西,而且再僵持下去也毫无意义,倒不如果断的抽身,以免陷入更加被动的境地。 此时的林睿虽然比平时更加暴虐,但这并不代表林睿失去了一切思维,真的变成了一只凶兽。 如果能杀死敌人,林睿当然会一往无前,甚至不计生死,但如果不能,林睿也不会傻傻的耗费jīng力。 然而进入水球容易,此时想要抽身而退,却变得很是困难了,甚至比向前更加困难。 林睿和云飞就好像处在了一块泥潭中,进退不得。 林睿抬头看向鸦,冷声道:“要怎么做?” 鸦缓缓的落在水球上,将一双脚爪都陷入水球之中,轻笑道:“不要使用真元,不要用力,身子直接向后退。”说着,鸦便轻轻松搜的脱离了水球。 林睿稍稍有些迟疑,倒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云飞。毕竟云飞的爪子还在水球中,万一撤去了真元,谁知道云飞的爪子会不会在一瞬间就被压得粉碎? 只是云飞却没有任何迟疑,在听完鸦的话的瞬间,便将全身的真元都收于丹田之中,同时向后退了一步。 还真别说,撤去真元之后,云飞爪子上的冰冷和刺痛竟然瞬间消失,借着后退的力量,云飞轻轻松松的将爪子抽了出来。云飞将爪子再次幻化chéng rén手的样子,除了表面有些发青,倒也没有什么别的变化,云飞试着动了动,也并没有发现有任何异常。 云飞调动真元在手上流转了几周之后,那略显诡异的青sè也完全消去了。 另一边,林睿也将血刃从水球中抽了出来,然后心念一动,借由心灯的力量将血刃收了回去,稍稍缓了口气。 血刃这东西霸道无比,林睿每次使用,都会被血刃抽去一些鲜血,不过倒也没发生第一次使用血刃时的那种差点被吸成干尸的状况,林睿却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此时,见云飞并无大碍,林睿却将目光放到了那少年身后的碎石小路上。 第二十一章 此去无路 - 鼎天志 - 陈晓 () 那少年身怀两件异宝,身份必然不简单,身后恐怕还有一个极大的势力支撑着他。林睿现在已经和他结下了仇怨,此刻如果不斩草除根,恐怕后患无穷。 只是那少年虽然受了不轻的内伤,但此时有那诡异的葵水球护身,林睿和云飞却也奈何不得他。纵然不甘,林睿却也无可奈何。 万宝楼实非等闲之地,再在此处和那少年纠缠下去,对林睿和云飞而言也绝无益处,林睿此时已经动了离开的念头。 林睿招呼了还在跃跃yù试,想要破开葵水球的云飞一声,道:“走。”言罢,足尖轻点,绕过那少年周围的水球,朝小路深处行去。 云飞只是迟疑了一下,林睿就已经消失在了假山后面。 云飞一边收回旁边的七宝紫铜炉,一边对水球中的少年道:“下次再见,你不用这个破东西,我们再好好的打上一场。”云飞长笑两声,随手将夺过来的那柄长剑扔在地上,身形迅猛的去追林睿。 那少年微微眯起了眼睛,眼中杀机爆闪,表情实在yīn冷得可怕。 此刻,鸦忽然从水球上缓缓的降下来,全身都浸在青sè的水球之中,尖锐的喙几乎抵到那少年的鼻子。 那少年眼中闪过一道惊异,显然没料到鸦竟然敢直接进来。 鸦古怪的笑道:“本大人猜,你一定是在笑本大人没见识,认错了东西,是吗?” 少年猛的眯起眼睛,脸sè发青。 鸦轻笑道:“葵水球这种东西,又怎么比得上你怀里的yīn煞宝鼎?”鸦缓缓的伸出翅膀,眼睛闪烁着暗红sè的诡异光芒,缓缓道:“作为救你一命的回报,这yīn煞宝鼎,本大人就收下了。” 鸦的翅膀竟然如同灵巧的人手一般,极为轻巧的拨开了那少年的衣服,露出大片皮肉。就在少年胸口的位置,有一个拳头大小的青墨sè小鼎,有点像是纹身。小鼎微微凸起,上面的纹路清晰可见。 鸦的翅膀轻轻的拂过小鼎,鼎身上忽然涌现出大量细小但极为jīng致的花纹,血光一闪之后,缓缓的从少年的皮肉中鼓出来,径直掉了下来,却是一方拳头大小的三足圆鼎,那少年的皮肉却依旧白嫩光滑。 鸦轻轻一托,那小鼎便消失不见。与此同时,少年周围的水球忽然消失。 那少年脸sè一白,再次吐出一大口殷红的鲜血,竟然直接脱力的半跪在地上。那少年单手捂住胸口,重重的咳嗽了两声,脸sè又呈现出一种极为正常的cháo红,也不知是因为受伤,还是因为极度的愤怒。 亏的是那宝鼎并未完全和少年心意相通,否则被鸦如此霸道的抹去在宝鼎上的jīng神印记,那少年就算不死,起码也会留下永远难以恢复的伤势。当然了,反过来说,如果少年真的完全掌握了宝鼎,恐怕以鸦此时的力量,也根本无法抹去少年留在上面的jīng神印记。 那少年的眼角一跳一跳的,双目中带着几缕血丝,尽管并未说一句话,但他对鸦的恨意连傻子都看得出来。 鸦居高临下的斜眼看着那少年,极为淡漠道:“不要对本大人露出如此这样的眼神,因为……” 鸦忽然闪身到那少年身前,翅膀猛的张开,凌厉如刀的黑羽直抵在少年的颈间,殷红的血珠在鸦那墨sè的羽毛下,呈现出一种别样的妖冶诡异。 鸦微微有些兴奋道:“因为,本大人会忍不住想要毁掉你。” 那少年募地瞪大了眼睛,眼中带着几分惊骇和几分无措。此时的少年,竟然连半个手指头都动不了,就更是别提躲闪逃走了。 少年清楚的知道,如果鸦想杀死他,他绝对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死亡,有时候近的真的只有一步之遥。 但很快,鸦眼中的诡异光芒便完全消去,鸦飞身而起,淡淡道:“不过算了,本大人现在还不想取你xìng命。”鸦漫不经心道:“刚刚那小子叫林睿,那只小妖叫云飞,都是从极北莽原出来的。”鸦“嘿嘿”笑道:“如果你想要一雪前耻,可千万不要找错了人。” 鸦发出一声相当愉悦的叫声,快速的追赶林睿而去。虽然鸦心情很是愉悦,但声音听上去却还是很凄凉,听的人后脊梁一阵阵的冒着凉气。 此刻,那少年忽然重重的吐了口气,身子颇为僵硬的跌坐在地上,待看到地上散落的那三柄长剑之时,少年的眼中忽然燃起滔天的怒火。 …… 虽然碎石小路曲折,但林睿还是按部就班的在小路上前行,并没有任何抄近路的举动。 小路周围尽是些不知名的花花草草,环境幽静淡雅,看上去似乎全无危险可言,但林睿却还是不打算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其实林睿会进入万宝楼,绝大多数原因还是想给林智找到能使其心智健全的灵丹妙药,既然林睿知道不可能找得到这种东西了,这么林睿现在唯一想的,就是让自己的这些兄弟能顺利离开万宝楼。 如今那少年也不知怎么样了,万一那少年用什么办法恢复伤势追了过来,对林睿和云飞来说终究是一个不小的麻烦,所以林睿便更想要快速的离开这里。 只是林睿疾行了很久,但依旧没有看到小路的尽头。虽然林睿一直都有注意周围的景致,知道自己并没有在原地盘桓,但还是隐隐觉得有些不耐,甚至怀疑是不是鸦又在信口雌黄。 正想着,云飞抱怨道:“大哥,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林睿不等开口,鸦却忽然出现在林睿肩头,淡笑道:“当然是离开,难道你还想留下来不成?”鸦讽刺道:“就算你想留下来,也得问问这小子答不答应。” 林睿没空理会鸦的调侃,道:“一直走真的没错?” 至于鸦刚刚干什么去了,林睿却是连问都懒得问。反正鸦从来就是这样随xìng,想出现就出现,不想出现林睿都找不到他,林睿也早就习惯了鸦这样的举动。 鸦梳了梳羽毛,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淡淡道:“信不信由你。” 林睿脸sè铁青,虽然有几分怀疑,但除了沿着这条小路走下去,林睿也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方法能离开这里,此时俨然是一种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 云飞“嘿嘿”笑道:“鸦大人对这些事这么清楚,难道以前也来过这儿?” 同样的疑虑,林睿也曾有过,只可惜鸦却是断然否认。 事实上,不管鸦是否承认,林睿早已经在心底认定了答案,所以林睿才会觉得鸦就是在说假话。 对于某些认定的东西,人们会询问其他人,倒也并非真的想得到一个答案,更多的,可能是想得到一种认同。如果得到的答案并非和自己想的一样,便会认为别人是在说谎,林睿便是这种情况。 鸦漠然的看着前方,干脆道:“来过。” 林睿心中冷哼一声,暗道了句“果然”。 云飞则更感兴趣道:“真的?鸦大人得到了什么宝贝?” 在这个问题上,云飞很巧妙的避开了鸦的前任主人,避免引起鸦的不快。毕竟鸦生xìng乖张,难得趁鸦心情好的时候从鸦口中套点东西出来,云飞自然不会哪壶不开提哪壶。云飞对鸦很不喜欢别人提起他前任主人这点,自然也是十分清楚的。 鸦“嘿嘿”笑道:“你看本大人像不像是万宝楼中的宝贝?” 此话一出,林睿和云飞都是一愣。说实话,这种可能xìng林睿还真是从来都没想过。 不过如果当真如鸦所言,鸦很了解万宝楼倒也不算多稀奇了。再加上鸦的脾xìng,倒真好像是从万宝楼中出来的。 云飞干笑两声,模棱两可道:“鸦大人是在开玩笑吧?” 鸦古怪的笑了两声,然后换上了一副淡漠的语气,道:“谁知道呢?” 林睿暗骂一声,谁知道?这种事难道还不是鸦你自己最清楚吗? 林睿冷冷道:“鸦,我不管你出身何方,总之现在,我是你的主人。” 其实这些事于现在来说根本无关紧要,甚至还可能会因为林睿和云飞分心想这件事而导致什么意外发生,所以现在,林睿便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这个话题。 鸦忽然发出一声长长的叫声,古怪而yīn森的笑道:“没错,现在,您是我的主人,主人……呵呵。” 鸦的笑声让林睿浑身都不自在,下意识的提高了速度,更快的在地上掠行。云飞也和林睿的情况差不多,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也不愿意再听鸦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只顾埋头前行。 好像知道林睿和云飞心中所想,鸦偏偏不会如了两人的愿,竟然开始不停的叫唤起来,那声音,一声比一声凄厉,甚至好像有刀子在割皮肉般,耳朵更是嗡嗡作响。 就在林睿的忍耐力达到极限的时候,林睿猛的转过一道假山,眼前竟然豁然开朗。 林睿身前不足三尺的地方,竟然出现了一个小湖,湖水碧绿,却平静的连一圈涟漪都没有。林睿左脚吃力,右手猛的攀在身边的假山上,卸掉了强大的冲力,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云飞的速度和林睿差不多,不过云飞对如何快速的停下身形显然更加明了,身子一扭,几乎在瞬间便直接停了下来。 林睿和云飞并肩立在湖畔,此去无路,却如何能离开万宝楼? 第二十二章 血色莲花 - 鼎天志 - 陈晓 () 林睿和云飞面前的这个小湖并不大,湖水墨绿,颜sè幽深,湖面平滑如镜,倒好像是一潭死水。小湖对面雾气缭绕,教人完全看不清对面到底都有些什么。 林睿皱眉,一路之上不停调息,虽然身上的伤也恢复了七七八八,但稍稍一动伤口还是隐隐作痛。 吸了口气,林睿沉声道:“鸦,如今这出路在何方?” 鸦淡淡道:“这是最后的考验,每一个秘境中最好的东西都放于此地,能破得了,自然便能离开,如若不能,便会成为万宝楼中又一条亡魂。” “那该如何破解。” 鸦扭动了一下身子,淡漠道:“不知道。每个人的机缘不同,所遇自然不同,这些事,谁能说得清楚?” 云飞沉吟一声,道:“大哥,既然这里就是终点,是不是只要度过小湖,便能顺利离开?” 林睿摇头,脸sè凝重道:“这湖水有异,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且先看看再说。” 云飞无奈,竟然直接坐到地上,百无聊赖的看着那平静的湖水。 半晌之后,小湖却没有任何变化,云飞随手抄起身边的一块石头扔了进去。 颇为沉闷的“扑通”声之后,石块沉入小湖,却并没有激起半点水花。不过一直平静的湖水,此时则泛起了一圈圈的波纹。这种波纹刚接触到湖畔便完全消失,并没有继续荡回去,至于那石块的落点,此时却还在不断的向四周扩散着涟漪,丝毫都没有平静下来的意思,端是奇异。 云飞轻咦了一声,麻利的站起身来,神sè颇为戒备。 很快,湖面上又有几点开始荡起一圈圈的波纹,涟漪相互交错,整个湖面顿时开始震荡起来,真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 虽然林睿和云飞一直盯着湖面,但不知什么时候,湖面上却出现了无数小小的粉红sè花苞,当两人注意到的时候,那大大小小的花苞已经俏生生的立在了湖面之上了。 紧接着,花苞开始快速展开,一朵朵粉红sè的莲花布满了整个湖面,莲花一个挨着一个,虽然大小不尽相同,却都恰似娇艳含羞的少女。那景致,美得几乎迷幻。 也不知从哪里起了一道轻风,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林睿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还来不及反应到底发生了什么,眼中心中除了那满湖的莲花,竟然什么都装不下了。 林睿神府之中的三盏心灯的灯火此时剧烈的摇晃起来,好像随时都会熄灭的样子。那团被血海封印着的心魔,也开始很不安分的挣扎起来,蠢蠢yù动。 就在满湖莲花尽数盛开之后,小湖的正中心,忽然伸出一根白sè的藤茎,藤茎顶端结着一个拳头大小的白sè花苞。那白sè花苞高于满湖莲花三尺,孑然而立,风姿绰约。 林睿和云飞都双眼呆滞的看着前方,浑然不觉双脚已经被一条条手指粗细的节状白sè藤蔓紧紧缠缚。 雪白无暇的花瓣缓缓展开,叶片只有一层,七瓣,中间竟然是雪白的莲蓬,莲蓬上只有七个小小的空洞,其中并无莲子。按理说,花落之后才会有莲蓬,如此形态的莲花,当真奇异之极。 此刻,缠绕在林睿和云飞脚上的白sè藤蔓已经深深的陷入两人的皮肉之中,如雪的颜sè开始变红,殷红如血。或者说,其中涌动着的,就是鲜血。 与此同时,那朵洁白的莲花花瓣的下端竟然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粉红sè,那颜sè很浅,淡的几乎看不出来。 仅仅片刻,林睿和云飞的脸sè就变得无比苍白,一副失血过多的样子。只是虽然如此,林睿和云飞仍然双眼迷离,丝毫都没有转醒的迹象。 林睿的三盏心灯此时更是微弱的只剩了一点小小的紫sè火苗,还在那苟延残喘。 鸦冷漠的看着那株已经变成淡粉sè的莲花,一双眸子冰冷无比。 鸦扣在林睿肩头的脚爪骤然用力,同时口中发出一道凄厉悠长的叫声。 鸦锋利的脚爪直接穿透了林睿的皮肉,早已经虚弱不堪的林睿受不住这等痛楚,身子一晃。只是那藤蔓此时已经蔓延到了林睿的膝弯处,林睿竟不能移动半点。 与此同时,整湖的莲花开始剧烈的摇曳起来,并发出野鬼哭号般的尖利声音,声音此起彼伏,连成一片,吵得人头痛yù裂。 只是与鸦的声音相比,那些吵杂的声音却显得无比卑微,就好像一条条在地狱深处受刑的恶魂咒天怨地,却始终无法摆脱自身束缚那样卑微。而鸦,则高高的站在他们头顶,纵然对鸦来说周围也只有无尽黑暗,毫无出路,但鸦还是傲立于众生之上,不带任何感情的俯视、压迫着一切。 被肩头的痛楚和鸦的声音拉回现实的林睿,此时眼中却满是震惊和不解的神sè。 第一次,林睿觉得鸦的叫声不再是凄厉难听,反而大气而磅礴,带着震撼人心的力量。也是第一次,林睿觉得和鸦的距离是那样遥远,遥远得林睿永远都接触不到,哪怕鸦现在就站在林睿肩头。 就在鸦的声音响起的刹那,林睿的三盏心灯忽然变得明亮,旁边的心魔也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再次蛰伏了起来。 忽然,一道简直要刺破耳膜的尖叫声骤然响起,一朵足足有一尺长的粉红sè莲花竟然“嘭”的一声爆开,硕大的花朵中喷出一团殷红的鲜血。紧接着,爆裂声不绝于耳。 不过短短两息之间,满湖莲花竟然只剩下了湖中心那朵高出水面很多的莲花,那雪白的藤茎,此时已经完全变成了血sè,表皮薄的好像一碰就会流出血来。原本墨绿sè的湖水,此时竟然变成了一片鲜红,强烈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那仅剩的莲花轻轻摇曳起来,湖中的血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湖中心聚集,莲花上淡淡的粉sè开始变得浓重。 林睿和云飞都失血过多,脑袋好像浆糊一样,这一切的变化又实在太快,两人此时都有些没反应过来,竟然连脚上的那些藤蔓都没想起来要处理一下。 就在此时,林睿忽然感到肩头传来一道刺痛,简直好像骨头都断掉了一样。 尽管林睿此时对疼痛的感知力弱了很多,但那样的痛,还是让林睿觉得有些难以忍耐,不禁紧紧的皱着眉头。 林睿下意识的转头去看,却发现鸦的脚爪深深的陷入自己肩头,虽然没流多少血,但看着却是十分吓人。鸦则极为僵硬的立在那儿,丝毫都没有理会林睿的意思。 也就是林睿这么一分心的功夫,湖中竟然再次发生了异变。 吸尽了满湖血水的莲花此时已经变成了近三尺长,通体血红,七片娇嫩的花瓣轻轻颤动着,说不出的妖冶邪异。花片中心的莲蓬上结着七颗血红sè的、大概有婴儿拳头大小的莲子,光滑莹润,更是灵气四溢,看着就讨人喜欢。 那莲花快速的从湖中心移动到湖旁,莲花稍稍向下倾斜,倒好像正俯视着林睿和云飞。 林睿和云飞脚下的那些藤蔓此时依旧鲜红如血,不过想来,在鸦出声的同时,它们便没有再从两人身上吸取血液,否则两人怕是早就被吸成了人干。只是那莲花如今来到两人跟前,却不知是何用意。 尽管林睿被折腾得够呛,此时还是翻手取出血刃,一双眼睛死死的盯住那巨大的血sè莲花。 这次,也许是知道林睿体内没有多少血液了,血刃并没有再伸出那血sè的藤蔓,好像一件普通灵器一样被林睿拿在手中。此时的血刃暗淡无光,品相实在差得可以,只不过林睿倒也没心情计较这么许多了。 林睿脸上满是冷汗,若非脚下的那些藤蔓,恐怕此时早已经不支倒地,一时倒也不敢轻举妄动。 至于云飞,此时的情况却比林睿更加糟糕,即便在鸦的声音下暂时唤回了神智,但因失血过多,此时已经神志不清了,没晕过去已经算是云飞的身体十分强悍了。 虽然林睿总共也没使用过血刃几回,但失血过多的感觉林睿却并不陌生,所以此刻才能比云飞更加清醒。只是靠这样的经验才能保持清醒,多少有些讽刺。 那朵巨大的莲花在林睿和云飞之间摇晃了两下,最终还是将巨大的花朵转向了林睿。 不知为何,林睿此时竟然有种那莲花是人的错觉,只是被莲花中心那七颗好像眼睛一样的莲子盯着,林睿还是本能的觉得有些发毛,下意识的握紧了血刃。林睿手心早已经被汗水浸湿,即便握着血刃,但感觉却还是相当的不真实。 林睿正头皮发麻的和莲花对视,另一边,云飞却闷哼一声,身子直接弯了下去。 因为云飞的双腿动不了,此时只能以一种极为难看的角度弯下腰去,看起来十分的不舒服。 林睿看向云飞,却发现云飞脚上的藤蔓此时变得更加鲜红起来,林睿也没多想,下意识的一刀便劈在了那盘根错节的藤蔓上。 虽然林睿是倾尽了全力,只可惜林睿实在太过虚弱,血刃只破开了那藤蔓一个小小的口子,略带粘稠的血缓缓的流出。 没等林睿砍第二刀,血刃上忽然迸发出一道红光,刀身竟然紧紧的贴在那藤蔓上,贪婪之极的吸收着里面的鲜血。 那血莲花颤动了一下,巨大的花朵再次转向云飞。与此同时,藤蔓上也闪烁起鲜红的光芒,只是与血刃相比,那莲花显然稍逊一筹,纠缠在云飞脚上的藤蔓以极快的速度缩回地下,瞬间就没了踪迹。 血刃上的红光一跳一跳的,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诡异之极。 恰在此时,一道凌厉的青芒直刺林睿后心。 第二十三章 打回原形 - 鼎天志 - 陈晓 () 林睿腾地从地上坐起来,速度过快之下,林睿的脑袋一阵眩晕,紧接着又好像针扎一样疼,林睿气息一窒,差点又直接摔在地上。 林睿赶忙一手撑地,一手揉了揉太阳穴。揉了两下,头疼渐渐消退之后,林睿这才注意到自己此时竟然已经回到了众生阁。 吐了口气,林睿紧绷的神经总算是松懈了下来,神sè稍缓。只是很快,林睿便又皱起眉头,回忆起昏倒前的事,林睿仍然觉得心有余悸。 就在那血莲花将藤蔓从云飞腿上收回的时候,林睿忽然感到身后恶风袭来,凌厉的杀气丝毫不加掩饰。 林睿哪里还顾得了其他,扭转腰身便想避开身后的攻击。只可惜匆忙之间,林睿却忘记了自己的双腿早已经被固定在地上,却哪里还躲得开?不过林睿还是侧了下身子,下意识的抬手便将血刃格挡了过去。 那凌厉的青芒打在血刃上,林睿被强大的力道震得手臂发麻,血刃狠狠的撞击在林睿胸口,林睿闷哼一声,血刃险些脱手。 没等林睿反应过来,之前的那个少年竟然手持长剑从远处掠来,直取林睿咽喉。长剑未到,林睿的脖子上却被剑气划出了一道细细的口子。真要是被长剑挨上,林睿的脑袋不搬家才怪。 这也亏的是那少年先前就受了伤,重伤未愈之下便匆匆追了上来,否则单靠那剑气,林睿恐怕也难以活命。 林睿双脚被缚,只是眼睁睁的看着那长剑及近,却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但就在此时,湖中的那朵巨大的莲花却忽然血光大盛,径直脱离了藤茎,直接朝那少年砸了过去。 虽然面前的只是一朵莲花,但那少年却不敢硬接,无奈之下,剑锋偏转,躲闪到一旁,林睿侥幸捡回一命。 没等那少年再次发动攻击,莲忽然快速变小,与此同时,整个空间开始塌陷。 林睿、那少年以及昏迷的云飞都被卷入到进去,在几乎要将人撕扯的碎粉的力量之下,林睿终因体力不支晕了过去。如今醒来,林睿却发现自己身处众生阁之中。 林睿下意识的转头去看漂浮在半空的那些巨大的铜镜,原本云飞所在的那面铜镜此时空空如也,却也不知道云飞到底被弄到哪去了,林睿不禁有些担心。 不过既然林睿没事,显然云飞也应该不会被刚刚强劲的力道所伤才对。只是万一云飞和那少年出现在一起,以云飞的实力,恐怕也未必会是那少年的对手。 林睿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事。现在林睿依然身处万宝楼,就算担心云飞的安危,却也始终无可奈何。 其实除了云飞之外,还有四面铜镜已经空了,血元子、舒淼、舒森还是之前救过林睿的紫风都已经不知所踪,也不知是离开了这儿,还是已经丧了命。 说实话,林睿此时已经见识到了万宝楼的恐怖之处,若非刚刚有鸦在场,恐怕林睿和云飞早已经被吸成干尸了。所以如今不管是谁死在这儿,都绝非完全没有可能。 在万宝楼这样的力量面前,林睿他们这些人,简直就如同蝼蚁一般,简直脆弱的不可思议。 林睿深深的吸了口气,从地上站了起来,不过因为失血过多和受伤太重,林睿差点再次栽倒在地上。 其实林睿除了肩上被鸦抓的那一下伤有点重,其他的不过只是皮肉之伤,虽然看着恐怖,却并不会伤及xìng命,以真元流转两圈也就没有大碍了。至于失血,却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补的回来的,林睿也只能硬撑着。 鸦说过,林睿只有进入三次秘境之后才能离开。如今才走了一遭林睿就丢了半条命,如果真的要再入两次秘境,林睿实在没信心自己能活着离开。 就在此时,林睿眼角却瞥见了几件不寻常的东西。 就在林睿三步之外,端端正正的摆放着一朵巴掌大小的血sè莲花,形态与之前林睿所见的那朵完全一样,很是怪异。更远一些的地方,则安静的躺着一面黑sè的八菱镜。 林睿心中一惊,也顾不得那血莲如何,快步走到那八菱镜旁边,伸手拾起来。 林睿仔仔细细的上下翻看了几遍,发现迷离鬼镜和之前一样,没有半点损伤,这才算放下了心。 此时,林睿眼神复杂的看着鬼镜背后雕刻着的那只乌鸦。 虽然鸦当初立下了不会对林睿见死不救的誓言,但林睿还真是没想过,鸦竟然真的会对自己出手相救,甚至于现在竟然都无法以乌鸦的形态现身。 林睿试着和鸦联系了一下,鸦那边只有一片死寂,林睿便也没有做更深程度的探究,至于说到鬼镜中一探究竟,林睿甚至连想都没想过。 林睿很清楚,就算鸦现在发挥不出原有的实力,神识总不会被湮灭就是。倒是万一被林睿撞见了鸦受伤颓然的样子,只怕会引起鸦的不快,以鸦的骄傲,是绝不会希望被林睿看到疲态的。而且林睿又能帮到鸦什么?进入鬼镜也显然没有任何意义可言。 林睿将鬼镜揣到怀里,尽管鬼镜似乎随时都会从林睿破烂的衣衫中掉落出来,林睿却也没有其他办法。林睿与鸦完全做不到心意相通,所以此时自然也没办法将鬼镜收入到神府之中,只能这么将就一下了。 随后,林睿捡起了地上的血莲。此时的血莲竟然好像石头一般坚硬,鲜红的颜sè莹润饱满,却也不知道到底吸收了多少人的鲜血。 林睿心念一动,那血莲便猛的飞起,快速的变成三尺大小,飞快的旋转着,腥风扑鼻。那血莲饱吸林睿鲜血,此时自然已经完成了认主。 只是虽然变成了原来的大小,那血莲却还是极为坚硬,林睿试着碰了碰花瓣的边缘,竟然十分锋利,恐怕锋利程度不下七品灵器。只是就算血莲的花瓣再锋利,林睿也总不能把它当飞剑使吧?这么大个东西扔出去,难道还能指望别人把脖子往上送不成?如此锋利的花瓣倒显得有些鸡肋了。 灵器,是属于修真界的东西。所以哪怕只是有一件最低级的九品灵气流入人世间,都会有人为了争夺它而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在修真界,一般只有金丹期的散修和先天期的修士才会以九品灵器作为武器,对一些大门派来说,更是只有刚入门的童子才会佩戴九品灵器。至于金丹期修士,使用的多是七八品灵器,或有几个天资聪颖,讨人喜欢的弟子,也会被师尊赐予六品灵器。 当然,像血元子、灵蝎这种身份不同的人却不能与之混为一谈。 至于林睿,如今只不过刚刚结丹,却身怀两件一品灵器,其中一个更是有器灵,放眼整个修真界,恐怕也绝对找不出第二个。 要知道除了传说中的仙器,一品灵器就已经是最好的宝贝了,便是在血煞殿、万毒宗这样的地方,拥有的一品灵器一只手也都数的过来,足可见一品灵器的珍贵程度。 看着眼前这着实很唬人的血莲,林睿不免觉得有些失望,这就是所谓最珍贵的东西?可林睿还真是没看出来这东西有什么用。 林睿伸手一招,血莲便再次变回巴掌大小,缓缓你的落回了林睿手中。 林睿刚想将血莲收起来,却对上面结着的七颗血红sè的莲子产生了兴趣,林睿轻轻的拨弄了一下,一颗小小的莲子便滚落了下来。 说是莲子,但那东西却是圆圆的,通体血红,十分饱满。不知为何,林睿忽然将这东西和金丹联系到了一起。 林睿捻着那莲子,虽然这东西必然是饱饮了鲜血,但却没有半点血腥之气,反而透着浓郁的灵气,真是越看越觉得和金丹相似。 林睿喃喃道:“这东西,吃了会不会提升修为?” 金丹是修真者全身jīng元所在之处,若是能吞噬金丹,便可省去很多修炼的时间,几乎是提升修为最快的办法。 修仙者自然对这种方法不齿为之,修魔、修妖、修鬼者却不管这些,为了别人的金丹而杀人的事并不鲜见。当然,也不是什么人的金丹都能被吞噬,一般来说,力量相反的金丹不能吞噬,否则多半都会走火入魔。 而且虽然金丹是修真者一身jīng元所在,但在被别人吸收的时候,还要剔除自己不需要的杂质,过程颇为艰难,不过比之一般的修炼倒还是要快上很多。 只是修真也并非只要有强悍的实力就行了,心境的修炼同样不能落下,所以倒也不会有什么人会不顾一切的疯狂提升自身修为,真要是那样,最终一定会落得个爆体而亡的下场。 至于说元婴,那就是比金丹还要大补的东西了。 那莲子是血莲花吸收了不知多少人的jīng血所化,倒也和金丹有异曲同工之妙。就算不能积累真元,效果恐怕也不会差到哪去。只不过,毕竟血莲的功用林睿还没弄清楚,贸贸然将那血莲子吞入腹中,林睿也着实不放心。 林睿随手将那枚滚落出来的莲子按回去,然后将血莲倒过来晃了两下,结果果真如林睿想的一样,莲子牢牢的嵌在莲蓬上的空洞中,并没有再滚落出来。 林睿心念一动,将血莲收入了神府之中。所幸林睿的神府够大,再装万八千个血莲都不成问题。 神府的大小与自身的资质和后天修炼都有关联,神府空间越大,代表着心境修为提升的空间越大,像林睿这种程度的,甚至连血海都自愧不如。 林睿四处扫了一圈,并没有再发现些什么东西之后,便再次站到了铜镜之前。 也就是这么会的功夫,舒鑫也已经不见了。 九面铜镜中,只剩下了灵蝎、舒焱和舒垚。 第二十四章 灵草蓝魂 - 鼎天志 - 陈晓 () 本来林睿还想从鸦口中得到带众人离开万宝楼的办法,但谁曾想竟然突生变故,鸦现在也不知道情况如何,这条路算是行不通了。为今之计,也只能靠林睿自己想办法。 林睿在得知无法从万宝楼中得到医治林智的方法之后,首先想到的便是怎样才能安全的离开,丝毫都没想过其他人是否想从万宝楼中得到什么,就这样离开是否心甘情愿。从这点上来说,林睿并不是一个太顾及他人感受的人,起码比起在乎别人想什么,林睿更在乎他们的生死。 看着眼前的铜镜,林睿若有所思。 鸦说过,万宝楼中的秘境预演着将来的一种可能,只是林睿实在想不出,他和云飞,还有那少年刚刚经历的一切究竟和将来会扯上什么联系,难道说他们三人的将来会指向同一个终点不成? 再者,那个突然闯入的少年又是何人?他又是如何闯入了云飞所在的秘境之中的,万宝楼中还有另一个类似于众生阁的地方吗?这些问题林睿始终理不出个头绪来。 林睿揉了揉额头,万宝楼中的一切实在太过诡异莫测,林睿的疑问也是越来越多。只是就算林睿想破脑袋,也不可能得到事情的答案,林睿索xìng也不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总之现在对林睿来说,离开这儿才是当务之急,林睿不自觉的将目光放到了身前还有影像的三面铜镜之中。 灵蝎身处一片峡谷,舒焱则被重重的浓雾包围,几乎看不见他的身形,舒垚身陷沼泽。 三人中,舒垚衣衫破烂,身上满是大大小小的伤痕,看上去是三人中情况最为凄惨的。不过林睿却注意到舒垚眼神狠利而冰冷,jīng光内敛,一时半会估计也不会有xìng命之忧。当然,这是指没有任何意外发生的情况下。 林睿还有两次机会能进入别人所在的秘境,虽然鸦说林智不会有任何危险,但林睿肯定是要亲自送林智离开的。也就是说,林睿现在只剩下了一次机会。只是一时间,林睿却也拿不定主意。 林睿一边密切的注意着铜镜中三人的动向,一边抓紧时间恢复身上的伤势。不然万一遇到了什么危险,没等林睿出手相救的,林睿自己倒先陷入了危险之中,那摆的乌龙就实在太大了。 林睿的丹田中只孤零零的漂浮了一枚金丹,周围全然没有任何真元可言,按理来说,这种情况应该是人体最虚弱的时候,但林睿却是不同。 从林睿结成金丹开始,丹田中就没有储存下半点真元,只是身体也没有任何虚弱的迹象。在与苍珏的一战中,林睿的金丹中更是涌出了一道强劲的真元,也着实助了林睿一臂之力。 金丹威力巨大,但却并不是真元的主要提供者,甚至可以说,如果强行从金丹中抽取真元,那一定是抱着和敌人拼个鱼死网破的心理,林睿自然也是没想过从金丹中竟然会涌出一道真元来。 之后和那不明少年一战,林睿便开始有意识的从金丹中抽取真元,结果很顺利,并没有发生任何意外,林睿也实在不知道自己这枚紫sè的金丹到底出了什么毛病。 只不过既然无碍,林睿现在也着实没有时间探究这些,只是大大方方的抽取金丹中的真元恢复身上的伤势。 林睿不知道那小小的金丹中到底隐藏着多少真元,此时也不敢太过分,只是调取了最少量的真元,仅供愈合伤口之用。所幸的是,金丹四平八稳,没有任何不同寻常的变化。 等林睿恢复了七成气力,却猛然注意到灵蝎所在的那个峡谷中生长着一种靛青sè的小草,小草密密麻麻的覆盖在两侧的峡壁上,好大片峡壁都被靛青sè覆盖,石壁呈现出一种极为瑰丽的颜sè。 林睿倒吸了口冷气,眼中满是震惊。 蓝魂草,在各种灵花灵草中属八品,生长于峭壁之上,采rì月之jīng华,得天地之灵气,xìng至yīn,**凡胎之人服之必死,对修炼至yīn功法的修真者来说却是大补之药。 就蓝魂草的珍贵程度来说,甚至比不上鬼脸妖花,但却是通天鼠进阶元婴期的必需之物。 之所以会这样,乃是因为蓝魂草成活必然要吸收大量jīng魂灵魄,待长成之后,会自行生出灵智,却比鬼脸妖花仅仅识得人语不知强了多少倍。 蓝魂草的生长条件远没有鬼脸妖花苛刻,只要在死了些人的峡谷中便能成活,当然,成sè如何就不能保证了。人世间国家间的争斗无数,符合条件的地方也并不鲜见,蓝魂草的数量还是不少的。 但是,蓝魂草只有等到成熟之时才会变成靛青sè,而且这种颜sè是内敛的,单个的一株蓝魂草几乎与普通的杂草无异,便是看见了,也几乎没人能认得出来,想要寻得蓝魂草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蓝魂草有同类相斥的属xìng,就算魂魄充足,一块峭壁之上也大多不会有两株蓝魂草共存。如今灵蝎所处的那片峡谷中竟然生长着密密麻麻的蓝魂草,靛青sè甚至将峭壁都压盖了起来,这实在是超乎了林睿的想象。 林睿本能的反应就是那并非是蓝魂草,但那东西的确与蓝魂草别无二致,林睿不禁有些迟疑。 稍一思量,林睿还是打算进去一探究竟。 如果那些真的是蓝魂草,林睿倒也省去了不少功夫,就算不是,能助灵蝎一臂之力也总是好的。毕竟灵蝎之前没有弃他们于不顾,林睿还从血元子口中得知了当年血海和毒王的一些旧事,于情于理,林睿这么做都无可厚非。 林睿接触铜镜,然后便被一道大力吸了进去,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林睿这次倒是从容了许多。 那峡谷的底部只有一丈来宽,上面越收越小,只露出了一线天空,峡谷深度怕不下千米,谷底很暗,却也不至于伸手不见拇指。 林睿刚一出现,便重重的朝石壁上撞了过去,林睿身子一震,真元流转全身,硬生生的在半空止住了身形,然后轻飘飘的落在了灵蝎三步之外。 林睿刚出现的时候灵蝎便有所察觉,立即停下了脚步,然后一脸淡漠的看着林睿,一双漆黑的眸子中甚至看不到半点戒备或是紧张的神sè。 林睿向灵蝎点头示意,“少宗主。” 灵蝎连一句话都没有,视线直接从林睿身上移开,也不管林睿,自顾自的向前走去。 虽然林睿和灵蝎也一个院子住了几天,但见面不超过两次,两人绝对算不上熟识。虽然林睿也觉得灵蝎可能不太愿意说话,但此时还是觉得有些尴尬。 林睿无奈的笑了笑,然后跟上了灵蝎,当然,保持着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林睿倒也不是怕灵蝎会谋害他,只不过灵蝎那一身杀人无形的毒功实在给林睿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甚至于可以说是心理yīn影,此时也只是林睿本能的反应。 先前是那个死相凄惨的男人,后来连苍珏都中了招,虽然灵蝎说他并不是针对苍珏的,但无差别的给满城百姓下毒,这手段甚至更为毒辣,林睿一时半会还真是没法完全对灵蝎放下忌惮之心。 不管是朋友还是敌人,如果过于强大,人下意识的想法还是保护自己,林睿自然也是这样。而且准确来说,林睿和灵蝎现在可还不算什么朋友。 走了一会,林睿便来到了那片蓝sè小草的下方,那些小草生长在距地面四五百米的地方,轻轻摇晃着,上面闪烁着淡淡的蓝sè光点,与林睿在铜镜中看着的感觉又是不一样。 此时,林睿已经确定,那东西,绝对就是蓝魂草。 林睿皱了皱眉,却没有立即就上去将蓝魂草拔下来。 一般蓝魂草旁都有金冠蓝纹蛇守护,蓝纹蛇以蓝魂草逸散出的jīng魂灵魄为食,自然要守护蓝魂草的安全,但凡有人靠近,蓝纹蛇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发动攻击。金冠蓝纹蛇只有筷子粗细,不过一尺长,但速度奇快,毒xìng更是猛烈,被那东西咬上一口,就算是金丹大乘期修士都会立即毒发身亡,绝无侥幸可言。 如果只有一条蓝纹蛇林睿自信还能对付,但现在这些蓝魂草都长在一起,林睿一靠近,惊动的必定不是一条蓝纹蛇,到时候就算林睿有三头六臂,恐怕也挡不住众多蓝纹蛇的攻击。而且那种蓝纹蛇十分邪xìng,一旦发动攻击那就是不死不休,就算别人想跑都没门,十分难缠。 林睿定了定心神,虽然以后再寻蓝魂草也可以,但这种东西也不是容易找到的,错过了这次,下次再想找那就难了。 林睿打定了主意,暗暗调动真元,想着待会以最快的速度拔了最边缘的一颗蓝魂草就逃,绝不停留,只要不惊动了大批的金冠蓝纹蛇,来个一两条林睿也许还能对付。 林睿吸了口气,全身真元涌动,足尖轻点,速度几乎在瞬间便提升到最快,猛的朝上面冲了过去。 林睿不知道金冠蓝纹蛇什么时候会发动攻击,只能选择直接选择以最快的速度靠近。 不过就是眨眼之间,林睿已经来到了大片蓝魂草之下,伸手握住一株蓝魂草便是猛的一扯。 就在刹那间,整片蓝魂草忽然亮了一下,无数双泛着金光的蓝sè眼睛募地睁开,看的林睿一阵头皮发紧。 ———— 求个推荐的说~~多谢支持喽! 第二十五章 闻之必死 - 鼎天志 - 陈晓 () 林睿刚一接触到蓝魂草,隐藏在其间的金冠蓝纹蛇便猛的睁开了眼睛,齐刷刷的看着林睿,数量恐怕足有上千。那一双双眼睛虽小,但却金光四shè,透着无尽的冰冷。只扫了一眼,林睿就觉得头皮发麻。 不过林睿的速度极快,只和那些毒蛇打了一个照面,腰身一扭,方向陡然改变,直接朝斜下方冲了过去。 只是没等林睿跑出三尺,林睿耳边忽然响起了急锐的破空声,其中还夹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咝咝”声。听声音,林睿就知道出动的毒蛇怕是有上百条。 林睿心中暗暗叫苦,谁料想那金冠蓝纹蛇竟然如此jǐng觉,甚至于为了对付林睿一个,竟然那么多毒蛇一起出动。 虽然这样想着,林睿却也没闲着,完全不计后果的从金丹中抽取真元运转全身,暂作防御之用,同时极快的速度竟然再次攀升。 只是与金冠蓝纹蛇相比,林睿的速度显然还是稍逊一筹。几乎就在林睿速度提升的刹那,七八条蓝纹蛇已经扑到了林睿身前,也不管是哪,张口就咬。 金冠蓝纹蛇也就只有筷子粗细,毒牙自然也是极短,甚至连林睿的衣服都刺不透。只是仍然有两条蓝纹蛇咬向了林睿的脖子,纵使蓝纹蛇的毒牙不长,但只要稍稍擦伤林睿的皮肤,林睿也绝无活命可能。 其实林睿的眼角已经瞥到了那两条蓝纹蛇,刹那之间,林睿脑中飞速的转过了无数念头,林睿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却没有时间做出任何躲闪的动作。 林睿就这样瞪大着眼睛看着蓝纹蛇接近,感觉竟然好像亿万年般漫长。 就在刹那之间,林睿耳畔忽然响起了一道尖锐无比的叫声。那叫声十分凄厉,但林睿却听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也没听过相似的叫声。两道暗红的鲜血顺着林睿的耳朵流出,脑袋里“嗡嗡”作响。 就在声音响起的瞬间,那些蓝纹蛇头顶的金冠之上忽然渗出一滴鲜红的血珠。蓝纹蛇的脑袋本来就小的可怜,那血珠却与它的脑袋差不多大小。 十几条蓝纹蛇收势不住,“噼噼啪啪”的撞在林睿身上,然后径直滚落了下去,其他发动攻击的蓝纹蛇则撞到了另一边的石壁上,纷纷滚落。至于那些还躲在蓝魂草之间的金冠蓝纹蛇,多半头顶上也渗出了血珠,纷纷掉落下来。 异变突起,林睿也来不及细想,身子在半空辗转腾挪,不过眨眼间便重新落回在了地面。一直不管不顾的灵蝎此时正站在林睿几步之外,面无表情的看着林睿,简直就好像完全没有感情的木偶。 刹那之间,情势逆转,掩藏在蓝魂草的毒蛇超过七成都已经死翘翘了,这也包括对面崖壁上的金冠蓝纹蛇。峡谷两边堆着两大堆血肉模糊的蓝纹蛇的尸体,看上去很是恶心。 不过一道叫声,却取得了如此效果,实在有些令人匪夷所思。 尽管林睿此时踏踏实实的踩在了地上,却还是觉得有些头晕眼花,用力的晃了晃脑袋,脑海中那尖锐的声音却还是挥之不去。 林睿辨别了一下灵蝎的方向,不自觉的大声道:“少宗主,多谢,多谢少宗主相救。” 林睿的脑子还不太清楚,说话自然也是不太清楚。 灵蝎随手向林睿丢出一物,林睿下意识的伸出左手一接,不解的看着手中的那枚拇指大小的漆黑丹药,道:“这是……?” “回元丹。” “回元丹?”林睿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 这种丹药林睿当然知道,服用可是快速恢复血气,最适合在失血过多的适合服用。只是,回元丹不该是金灿灿的吗?怎会是这般漆黑的颜sè?说实话,看着这漆黑的丹药,林睿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东西绝对是毒药。 灵蝎也不多做解释,而是转头看向峭壁上大片的蓝魂草,对林睿是否服用丹药好像也丝毫都不在意。 林睿也只是稍稍迟疑了一下,然后便张口将那漆黑的丹药吞入腹中。 丹药刚刚入腹,林睿便感到了一阵极为难忍的强烈烧灼感传来,就好像内脏都燃烧起来了一样。强烈的痛楚让林睿脸上冷汗直冒,表情更是微微有些狰狞。 不过这样的痛苦只是转瞬即逝,不过瞬间,林睿便觉得血气充盈,神清气爽,那种痛苦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灵蝎乃是万毒宗少宗主,万毒宗又以炼制毒药横行于世,灵蝎手中的回元丹,当然不会是普通的回元丹。虽然发挥药效的过程痛苦了点,但见效却也是奇快,效果也要更好。 林睿不禁多看了灵蝎几眼,虽然灵蝎表现的很是淡漠,好像对任何事都毫不关心的样子,但刚刚却出手救了林睿一命,更是拿回元丹给林睿服用。这么看来,灵蝎倒好像并不是那种冷漠无情之人。 林睿上前几步,顺着灵蝎的目光看去,同时明知故问道:“少宗主,你这是在看什么?” 灵蝎冷淡道:“我帮你拿蓝魂草。” 林睿一愣,灵蝎却并没有再说什么,身子轻轻一跃,直接站到了两边蓝魂草的中间。 没等林睿阻止,灵蝎便微微仰起头,口中再次发出刚刚那种凄厉之极的叫声,林睿只觉得双耳微微一痛,却并没有上次反应那么强烈了。一则林睿也算熟悉了那种声音,再则林睿的身体也恢复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般虚弱。 尖锐的声音回荡在峡谷中,仅剩的那些金冠蓝纹蛇再次大片大片的掉落下来,摔得那叫一个血肉模糊。 金冠蓝纹蛇鲜有敌手,如今撞到了灵蝎手里,也活该它们倒霉。 灵蝎取出一只乌黑的储物袋,将崖壁之上所有的蓝魂草尽数拔起,通通扔到了袋子里。这些蓝魂草都已经成熟了,就算将它们拔出来也不会影响药效。 灵蝎干净利落的将蓝魂草都收集起来,然后直接将袋子递向林睿。 林睿看了眼手中攥着的那株纤弱的蓝魂草,笑得很是无奈。事实上,林睿觉得一株蓝魂草就足够舒家五鼠用的了,灵蝎倒好,直接将蓝魂草拔了个jīng光。而且林睿为了这一株小草可是差点把命都搭进去,现在想想,这种举动似乎很是不值。 林睿也没和灵蝎客气什么,伸手便接过了储物袋,顺手将他摘下来的那株蓝魂草也塞到里面,道了声“多谢”。灵蝎依旧是没有一句话,转身就走。 林睿将储物袋别在腰间,不解道:“少宗主,为何那些毒蛇听到了你发生的声音便死掉了?” “那是鬼夜枭的叫声,金冠蓝纹蛇闻之必死。” “哦?”林睿觉得很是奇异。 听到鬼夜枭的声音便会死去,蓝纹蛇也实在是够奇怪的了。 不过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你以为不可能的事,可能只是你见识不够而已。 林睿想了想,最终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惑,道:“少宗主,之前你在这华延城中下毒,却不知又是为何?” 就算灵蝎xìng子再乖张,不会拘泥于条条框框的规矩,但也不至于到一个城市便把满城的百姓都毒杀吧?那么灵蝎这么做的缘由就很是值得探究了。 其实虽然林睿一直对这件事很是不解,此时却也不过是在没话找话而已,毕竟身处如此凶险的地方,谁还会对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那么感兴趣? 林睿并不是一个耐不住寂寞的人,就算是三天三夜不发一言,林睿也不会觉得有多难受。此时之所以会没话找话,倒也不是因为要巴结讨好灵蝎什么的,只是林睿对灵蝎实在很是好奇。或者说,灵蝎本身便带着一种奇异的神秘气质,让人忍不住想要探究灵蝎那张淡漠的脸皮之下究竟隐藏着什么东西。 灵蝎的淡漠是一种超然物外,似乎什么都与之无关的态度,然而就算是修真者,也不会真的与世上的一切全无关联,所以,灵蝎的存在就显得极为另类了。若非灵蝎的身份太过令人惊悚,恐怕见过灵蝎的人都会想好好的研究一下灵蝎吧? 灵蝎淡淡道:“收集炼丹的材料。” 虽然灵蝎不会主动打招呼,甚至不会说些客套话,却是有问必答,这点倒是让林睿觉得颇为有趣。 林睿皱了皱眉头,道:“不知少宗主要收集的是什么材料,要炼制什么丹药?” “生人jīng魄,炼制安神丹。” 生人jīng魄?其实林睿也隐约猜到了。毕竟苍珏要的就是满城百姓的魂魄,而苍珏又是接触到这些才会中毒的,也就是说,灵蝎的毒很可能是针对人的魂魄的。虽然使魂魄中毒似乎有些夸张,但如果是灵蝎动手,似乎也不是完全没有这个可能。 至于说灵蝎要炼制安神丹,林睿倒是大大的惊异了一把。 安神丹算得上是最低级的一种丹药了,甚至连普通药师都炼制的出,当然,药效与修真者炼制的丹药还是有着云泥之别的。现在灵蝎要用满城百姓的魂魄去炼制安神丹,未免实在太过大材小用了吧?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灵蝎在骗林睿。但这么做对灵蝎又有什么好处?这件事完全与林睿无关,灵蝎根本没必要欺骗林睿。 林睿想了想,得出的结论就是,也许灵蝎真的只是要炼制安神丹,尽管林睿自己还是很难相信。 林睿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灵蝎却忽然停了下来。林睿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却是一愣。 第二十六章 清还人情 - 鼎天志 - 陈晓 () 林睿面前出现了一块长宽都在十丈左右的空地,峡谷被掏出了不规则的一小块空间,上面仍然可以看到一线窄窄的天空,对面则是一块粗糙但完整的石壁。这里,应该就是这条秘境的终点了。 有过先前的经验,林睿此时提高了jǐng惕,并没有轻举妄动。 就在此时,灵蝎却忽然转过身来,一双眸子盯着林睿,眼神依旧淡漠。 被那样一双眸子盯着,林睿虽然说不上心里发毛,但感觉也总不会很好就是。 这次,倒是灵蝎主动开口。 “你欠我一份人情。” 林睿一愣,随即脸sè便是微微一变。 灵蝎这么说,显然就是要林睿还刚刚的那个人情。此时此景,灵蝎忽然莫名其妙的冒出这么一句,傻子都知道,灵蝎想要林睿还的这个人情恐怕绝不简单。 林睿此时竟然一乐,感情灵蝎之前之所以会出手相助,就是为了这个啊?之后为林睿去取蓝魂草恐怕也是为了增加这个人情的分量。 虽然灵蝎的目的可能不纯,但不管怎么说,灵蝎终究从金冠蓝纹蛇的毒牙之下救了林睿一命,就算灵蝎现在要林睿做些生死攸关的事情,林睿也实在推脱不得。 林睿的脸sè也只是快速变化了一下,随后便又恢复了正常,脸上甚至还升起了淡淡的笑容,道:“少宗主需要林睿做什么,但请明言,林睿万死不辞。” 灵蝎翻手取出一柄黑sè的匕首,刀光闪烁,灵蝎便在林睿的左脸、脖子、胸口和两个手腕上各划了一道口子。伤口并不深,只是划开了一层皮肉,长不过一寸,颇为奇异的是,伤口泛黑,却几乎没有鲜血流出。 与此同时,林睿忽然嗅到了一股极为奇异的香味,好像正从灵蝎划出的伤口中逸散出来。 那股香味很奇特,有点像熏香,又有点像肉香,但又好像透着几分辛辣和与之完全相反的清凉,却又不似几种香味混杂在一起的味道,林睿还真是第一次闻到如此特别的味道,也无法形容出这股味道到底和什么相似。 刹那之间,林睿只觉得四肢麻痹,浑身动弹不得,自然也是没法说话。不过偏偏大脑很是清醒,甚至可以说从来没有这样清醒过,只是这种清醒却也显得有些诡异。 林睿眼中并没有任何愤怒和惊慌的神sè,反而很是平淡的看着灵蝎。尽管口不能言,但林睿却是在告诉灵蝎,他林睿说出来的话,并不仅仅只是说说而已。 既然林睿说过万死不辞,那么不管灵蝎现在对他做了什么,林睿也绝不会有半点怨言。 这样的做法看起来似乎有些愚蠢,将自己的xìng命完全交托到别人手上,几乎可以看成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只是正如灵蝎所言,林睿欠他一个情,恰巧,林睿又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林睿会有现在这般举动,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灵蝎的眸子依旧淡漠,对于林睿是否心生怨恨,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对灵蝎来说,只要林睿答应了,接下来就是他灵蝎要办的事了,林睿到底怎样想的根本与灵蝎无关,灵蝎也根本不在乎。 灵蝎不知从哪里翻出了一只足足有拇指大小的暗红sè苍蝇,在苍蝇身上撒了些红sè的粉末之后,灵蝎便张开了手。 那苍蝇摇摇晃晃的飞起来,一副喝醉了的模样,跌跌撞撞的朝林睿飞了过去。 看着眼前那“嗡嗡”的苍蝇,林睿还真是有点眼眶发青,哪怕灵蝎再在他身上划上几刀,林睿都不愿意被那种恶心至极的苍蝇挨到身上。只可惜,现在林睿全身动弹不得,事情也根本由不得林睿做主。 苍蝇在林睿身前绕了几周,然后晃晃荡荡的落在了林睿的右手手腕。 刹那间,林睿只觉得手腕间传来了一道尖锐的刺痛,可偏偏整个身子还是酥麻不已,那感觉实在磨人。 灵蝎并没有给林睿更多的时间体会这种感觉,单手按在林睿的肩膀,轻而易举的将林睿直接丢到了前面的空地上。 林睿浑身僵硬,好像石块一般重重的砸在了地上,林睿倒没感觉到有多疼痛,只是好像被物品一样扔了出去,林睿的心情实在不怎么好。 说实话,林睿还真是第一次被如此对待。 那只暗红sè的苍蝇舔舐了林睿伤处的血迹,不多时,身形已经暴涨了一倍,下腹部高高鼓起,颜sè暗红,偏于黑sè,不过林睿手腕处那种尖锐的刺痛此时倒是不那么强烈了。 林睿平躺在地上,正好能看得见头顶的那一线天空。天空并不是常见的蓝sè,而是白sè的,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看的时间久了一点,林睿甚至怀疑那线天空是否是真实存在的。 越是看着那光亮,林睿反而觉得自己离它越远,周围也越是黑暗。就好像,林睿会一直堕落,一直到最黑暗的九幽地狱,再也无法逃脱。莫名的,林睿竟然生出了半分恐惧的感觉,像是窒息,林睿迫切的想要抓住什么。 林睿一直僵硬的手指,此时竟然微微动了动。 就在此时,那面粗糙的石壁上,忽然传出了“呱呱”的叫声,声音浑厚低沉,绝对算不上难听。 林睿分心之下,刚刚的感觉反而一下子消失了。只是林睿的身子动不了,却也无法看到声源处到底有些什么东西。 不过很快,那叫声便越来越大,与此同时,林睿也清楚的感觉到了有东西在靠近自己。 那东西的速度并不快,而且还是一跳一跳的,看起来似乎弹跳力并不怎么样。 很快,林睿的眼角便瞥到了那个东西。那是一团灰突突的东西,拳头大小,身上长着肉瘤,看样子似乎是一只蟾蜍。等它离得更近了,林睿这才确定那就是一只蟾蜍,尽管长的实在是令人生厌,但那只蟾蜍却有着一双如宝石一般的红sè眼睛。 说那双眼睛好像宝石一般,不仅仅是指它的sè彩和光泽,也是说那双眼睛好像岩石一般毫无感情,没有波动,没有yù望,什么都没有。 那蟾蜍的眼睛与灵蝎的眼睛却又是不同,它的那双眼睛,简直不能称之为眼睛,那只是两块宝石,没有感情和温度的两块宝石而已,起码灵蝎的那双眼睛还是一个人该有的。 蟾蜍全然没有注意到林睿的存在,直接跳上了林睿的胸口,就好像只是踩着一块石头。 林睿手腕处的苍蝇一动不动,对蟾蜍的到来恍若未觉,只是自顾自的品尝着大餐。 忽然,蟾蜍伸出长长的舌头,直接将林睿手腕处的苍蝇卷入腹中。 这一过程实在太过迅速,林睿也只看到了一道血sè的残影,一切便已经结束了。 只是在蟾蜍发动攻击的瞬间,林睿的右手完全是下意识的一抬,那蟾蜍受了惊吓,猛的从嘴里吐出一团黏糊糊的东西,随后两只后腿重重的在林睿胸口踩了一下,几乎就在一眨眼的功夫,便猛的跳回到那石壁上。 那蟾蜍几乎和岩体是一个颜sè,刚一接触到石壁,便再也找不到了。这种找不到,不止是肉眼看不到,甚至连灵识都根本追踪不到。 所有的变化仅在一瞬间发生,等林睿手腕上的痛感传到林睿大脑,那蟾蜍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至于灵蝎,虽然第一时间便采取了行动,可惜终究棋差一招,被那蟾蜍给溜掉了。 手腕刺痛之下,人体本能的反应当然就是缩手,甚至于手臂的反应远比感觉到疼痛更快,林睿当时的反应的确是再正常不过。只是不知那蟾蜍究竟做了什么,竟然会让林睿的手腕忽然产生剧痛。 手臂能活动了之后,林睿对身体的控制也快速恢复过来,林睿撑着还是有些酥麻的手臂从地上坐起来,面带厌恶将沾染了从蟾蜍口中吐的东西的那块衣服撕掉。同时灌输真元,重重的将那团东西给扔了出去,只是林睿的脸sè还是有些难看。 对于灵蝎把他当成诱饵这件事,林睿倒不觉得有什么好生气的,毕竟灵蝎也没有真的用他来当诱饵不是?蟾蜍盯上的,不过是那种不知名的苍蝇而已,对林睿根本没有造成任何伤害,林睿也只是觉得有些反胃而已。 林睿讨厌苍蝇,是因为苍蝇总是叮覆在尸体上,刚刚的那种情况让林睿觉得自己只是一具尸体,林睿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林睿看着站在石壁之前的灵蝎,眼中竟然带着几分歉疚。林睿自己也知道,那蟾蜍是受到了自己的惊吓这才匆忙逃走的,虽然这件事也根本怨不得林睿,但毕竟是林睿的原因才让灵蝎没有得手,林睿还是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林睿从地上站起来,道:“少宗主,要不,再试一次吧?” 虽然很讨厌那种感觉,但林睿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这样建议。 灵蝎转过身,眸子依旧淡漠,尽管并没有抓到那蟾蜍,却丝毫看不到任何失望的神sè。 “金岩蟾蜍不会上第二次当。” 金岩蟾蜍?林睿并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林睿看着面前的石壁,迟疑道:“既然这种蟾蜍住在石壁上,仔细找找应该找得到吧?” 石壁只有那么大,如果这种办法真的有用,恐怕灵蝎也就不会枉费心机的做什么陷阱了,所以林睿对这种话也实在没什么信心。 “找不到。” 林睿无奈,道:“那怎么办?” 看样子,灵蝎似乎是有备而来,甚至灵蝎会进入万宝楼可能就是为了找这个什么金岩蟾蜍的。会冒着生命危险来找的东西,林睿当然也明白它对灵蝎来说肯定意义非凡,尽管灵蝎并没有任何这样的表示。所以,如果可能,林睿当然希望灵蝎能如愿以偿。 再说了,他们想要离开这儿,这最后一关也必须要破解。 灵蝎缓缓道:“你,死!” ―――― 打滚求推荐,求收藏,小子感谢您的支持。 第二十七章 金岩蟾王 - 鼎天志 - 陈晓 () “你,死!” 完全不带感情的话从灵蝎口中说出却又是另一番感觉,林睿毫不怀疑,灵蝎是真的想要他的命。 事情发展到了这般田地,林睿却迟疑起来。其实之前林睿一直很痛快,是因为林睿觉得灵蝎不会真的要他的命,最多,也就是令他的处境危险一点而已。 没人愿意死,林睿也不例外。 如果突生变故,那死了也便死了,怨不得别人,现在是要林睿自己选择死路,林睿还真是没法不犹豫。 林睿忽然一笑,道:“少宗主这是在询问我的意见?” “我不喜欢强迫别人。” “也就是说,如果我不答应,少宗主就不会动手?”林睿眼中带着莫名的笑意。 灵蝎沉默,却是默认。 灵蝎的xìng格也真是够奇怪的了,事实上,说起来林睿和他也没什么交情可言,而且刚刚灵蝎还救了林睿一命,就算现在要将林睿弄死,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但灵蝎偏偏要等到林睿答应之后才会去做,实在有些死板。 林睿并没有直接应承下来,而是道:“少宗主想怎么做?” 就算灵蝎要林睿死,怎么个死法也值得好好研究研究不是?只要不是马上就死,事情也许还会有转机。 “在你身上下阎王香,等金岩蟾王过来将你吃掉。” 敢情是要林睿成为别人的点心啊?虽然林睿依旧是饵,只不过这次,却是要成为被吃掉的那个。 林睿沉吟一声,道:“也就是说,少宗主想要的,便是那金岩蟾王?” 蟾王?总和一般的蟾蜍不大一样吧? “嗯。” 林睿想了想,道:“既然如此,少宗主便请动手吧。只是,还望少宗主能容林睿先行抓捕那金岩蟾王,如果不成,林睿甘愿葬身兽口,少宗主以为如何?” 如此一来,也算是一个折中的办法了。万一林睿打不过那金岩蟾王,被吃掉了也怨不得别人。 灵蝎点头,随后掏出一块白sè的手帕,拉起林睿右手,直接将手帕按到了林睿手腕上的伤口处。手帕刚一接触到伤口,本来浅浅的伤口便不断的往外涌出黑血,白sè的手帕很快就被浸湿了。 紧接着,灵蝎一把撕掉林睿的袖子,拿着手帕在林睿的右臂上来回擦拭。很快,林睿的整只手臂便被黑血染成了黑sè。那手帕却再次变得雪白,竟好似完全都没沾染到污血。 林睿默不作声的任由灵蝎动作,只是林睿却实在想不出灵蝎此举是何用意。 迟疑了一下,灵蝎还是取出一枚小小的黑sè丹药交给林睿,道:“含着。” 林睿看都没看那丹药一眼,直接便放入了口中。事实上,林睿是怕再多看两眼,会恶心的不想把丹药含进去。 丹药刚一入口,一股辛辣的味道便直冲林睿鼻腔,呛得林睿眼泪差点流出来,口腔一片麻木,连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林睿心中自嘲的一笑,连声音都给他断了,灵蝎想的还真是够周到的了。 灵蝎径直走了出去,表情冷漠的看着林睿,同时手中那白sè的丝帕却燃烧起来。只是燃烧着的丝帕却并没有化成灰烬,而是向中心聚拢,形成了一团婴儿拳头大小的幽蓝sè火焰,怎么看怎么透着诡异。 灵蝎扬手一丢,那团火焰便直接朝林睿飞了过去。林睿也不躲,火焰便挨到了林睿的右臂。 刹那间,林睿的整只右臂都燃烧了起来,幽蓝sè的火焰足足窜起来一尺高。那火焰看着瘆人,却只在林睿的手臂上燃烧,连半点衣衫毛发都没有伤到,林睿也并没有感到任何烧灼或是疼痛感,端是神奇。 就在火焰燃起的瞬间,林睿手臂上的黑sè血迹开始慢慢变sè,就好像燃烧过后形成的灰烬一样。与此同时,一股奇臭无比的味道快速蔓延开来。 那味道,臭的不可思议,只要闻了一点,莫说是隔夜的饭,恐怕就是连胆汁都能给吐出来。 林睿也被熏得一阵头晕眼花,胃里一阵阵的翻腾,不过此时,林睿口中的辛辣味却是越来越重,到后来甚至都带着点莫名其妙的甘甜清爽,那种恶心之极的感觉竟然被压下去了九成。 阎王香,阎王香,这东西闻了,怕是比见阎王还要难受。 香味弥散开来不久,四周的墙壁上忽然亮起无数红sè的光点,光点密密麻麻的排列着,竟也不知道有多少。 林睿定睛去看,这才发现周围哪里是墙壁?分明就是叠在一起的一只只蟾蜍。也不知那金岩蟾蜍到底使了什么办法,往那一趴不动,竟然真的同石壁一模一样,更是没有丝毫灵魂波动。 金岩蟾蜍,当真如同岩石一般。 那一双双的眼睛盯着林睿直看,原本如同宝石般的眼睛此时却充斥着无尽的yù望,却越发显得明亮耀眼。尽管那些蟾蜍好像恨不得马上将林睿吞入腹中,此时却没有一只蟾蜍轻举妄动,只是瞪着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睛盯着林睿,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幽蓝sè的火焰此时已经暗淡了许多,林睿手臂上有五成的地方都已经变成了灰黑sè,还是一小部分地方已经变成了苍白sè,但那股奇臭的味道,此时却是越来越浓烈起来。 与刚刚不同,那臭味之中竟然不知何时又混入了一股香气,香气浓郁,闻了却好像飘然成仙。两种味道混杂在一起,根本无法分开,味道却也愈加的怪异。 只是那香味却是如此的诱人,即便是要和奇臭的一起,却也忍不住想要吸上两口。 寂静的空地中,忽然响起“呱呱”的声音,起初只有一只蟾蜍在叫,后来几乎所有的蟾蜍都加入到了鸣叫的行列之中,声音此起彼伏,实在聒噪的令人心烦。 一些蟾蜍终究耐不住诱惑,从石壁上跳落下来,只是向前跳了两下之后,便又跳了回去,一副犹豫不前的样子。 林睿口中丹药的味道越发浓烈,不止是口腔,甚至连鼻子都变得麻木起来,不过这也避免了林睿闻到那种几乎令人痴狂的味道。 事实上,以林睿此时的修为,做到胎息自然是轻而易举,只是那味道实在撩人,若非口中含着的那枚丹药,林睿此时必定已经大口大口的吸食那种味道不可。 很快,林睿手上的火焰便熄灭了下去,林睿的整只手都变成了苍白sè,上面飘着一缕缕白烟,恰好似一截烧完的香灰。 虽然火焰燃尽,但那味道便还是不断的从林睿手臂上逸散出去,不大的空间中被一股淡淡的白烟笼罩,很是迷离。 那白烟很是奇异,并没有顺着缝隙逸散出去,而是一直飘荡在小小的空间中,却好像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将它牢牢的束缚了起来。 就在林睿手臂上最后一道白烟消散之后,石壁深处忽然响起了一道震天的叫声,整个峡谷似乎都震了三震。那声音浑厚,充斥着无尽的威压,还在林睿周围徘徊的那些蟾蜍听到了这道声音,竟然快如闪电般重新回到了石壁上,一个个瑟瑟发抖,噤若寒蝉,眼中狰狞的yù望却已经被深深的恐惧取代。 林睿心头一震,心下明了,怕是正主儿就要来了。 虽然这些金岩蟾蜍都对灵蝎弄的阎王香垂涎三尺,但显然,他们的王没品尝,谁都不敢对林睿下手。 yù望与恐惧纠缠,所以这些蟾蜍才会如此犹豫不决。现在蟾王出来了,本能的恐惧自然占据了上风。 沉闷的“砰砰”声骤然响起,攀在峡谷对面石壁上的蟾蜍如见鬼了一般四处逃窜,随后露出了一个约有三丈的洞穴出来。那洞口极不规则,洞内漆黑一片,完全看不见里面到底都有这些什么。 金岩蟾蜍不过拳头大小,却能以身躯挡住如此大的洞穴,实在令人惊叹。 不多时,漆黑的洞穴中竟然shè出两道红sè的光芒,一双贪婪而又饥饿的眼睛肆意的盯着林睿。 林睿头皮一麻,全身的骨头都在“咯咯”作响。仅是那威压,林睿便猜测它至少有元婴期修为。林睿才不过刚刚结丹,对上这种东西,林睿毫无胜算可言。 林睿悄无声息的将血刃握在手中,眼中寒光爆闪。事已至此,也不是林睿说退出就能退出得了的,除了拼命,林睿别无他法。 血刃之上血光吞吐,轻轻的颤动着,十分难耐的样子。 林睿当然知道,血刃并非是见到那蟾王兴奋,而是感知到自己血气充沛,想吸他林睿的血。不过可能是粘在林睿手臂上的那些苍白sè的灰烬作祟,血刃也根本无可奈何,此时才会表现的很是急躁。 到嘴的血食吃不到,也着实够磨人的了。 “砰砰”的声音越来越近,林睿的大脑飞速运转着,试图找到什么行之有效的办法解决眼前的问题。只不过林睿和那蟾王修为的差距就摆在那儿,这种差距,远不是靠yīn谋诡计能弥补得回来的,更何况林睿现在也根本想不出来什么像样的yīn谋诡计。 随着一声沉重的撞击声,周围的蟾蜍竟然都是狠狠的一颤,洞穴口,却出现了一只巨大的蟾蜍。 那蟾蜍几乎和洞口差不多大,通体金sè,表皮却是粗糙不堪,那一双巨大的眼睛鲜红如血,瞳孔是鲜亮的金sè,十分漂亮。那蟾蜍的脑袋向前探了探,似乎在嗅那味道是不是从林睿身上发出来的,紧接着,蟾王忽然张开了大嘴。 ———— 给个推荐呗? 第二十八章 与蟾王斗 - 鼎天志 - 陈晓 () 蟾王张开了大嘴,林睿只觉得一阵腥风扑面,还没反应过来,身子便不由自主的朝蟾王飞了过去。随后,林睿全身上下都传来尖锐无比的剧痛,一身的骨头都在强大的压力之下碎了个七七八八。 蟾王身形巨大,舌头自然也是出奇的大,只在林睿身上卷了一周,便几乎将林睿的整个身子都包裹了起来。 林睿的整个脑袋都埋在蟾王那黏糊糊的舌头中,虽然倒也谈不上窒息,却别提多有多恶心了。 不过电光火石间,林睿便已经被拉到了蟾王三尺之内。 蟾王大张着嘴巴,口中散发出一股腐臭难闻的气味,不由分说的便把林睿往嘴里送。真要被蟾王吞了进去,林睿绝无活命可能。以蟾王那巨大的身形,吃了林睿也就跟吃块点心差不多。 林睿虽无法探知周围的情况,但也本能的觉察到了危险的临近。但那蟾王的舌头有很强的粘xìng,此时几乎是毫无间隙的贴在林睿身上,力量又是出奇的大,林睿根本无法动弹。虽然血刃就被林睿抓在手中,此时想要使用,却是有心无力。 就在林睿即将被吞入蟾王口中的刹那,一道黑芒猛的划向蟾王的舌头。那黑芒快若闪电,甚至与蟾王的攻击速度相当,却是由灵蝎所在的方向打出。 一切变故只是刹那间发生,从外面看来,那黑芒几乎在蟾王吐出舌头的瞬间便已经出现。 蟾蜍的攻击速度惊人,那金岩蟾王虽然看上去相当笨重,但攻击速度比之一般的蟾蜍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黑芒若是早出现半分,蟾王的舌头尚不及吐出,若是晚了半分,恐怕林睿已经被拖入了蟾王口中。由此可见,灵蝎对时机的把握到底有多jīng准。 黑芒jīng准无误的打在蟾王的舌头上,却是一只巴掌大小的黑sè圆月形奇兵。 蟾王吃痛,头往旁边一偏,重重的将林睿甩了出去,连带着将奇兵也给甩了出去。与此同时,蟾王那一双红sè的眼睛却完全变成了金sè,愤怒之极的盯着灵蝎,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呱呱”叫声。 可能是忌惮灵蝎,此时的蟾王虽然怒极,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发动攻击。 林睿被摔得那一下颇重,内脏都受到了不小的损伤,喉头一口血没忍住,和着那枚丹药便一起吐了出来。林睿趴在地上又接连吐了几大口血,这才算是稍稍缓过来点。 只是没了那丹药,一股乱七八糟的味道直冲林睿鼻腔,林睿脸sè一绿,控制不住的开始干呕起来。 亏的是林睿从离开极北莽原之后就一直没吃什么东西,倒也什么都吐不出来。 进入金丹期后,自然都能做到辟谷、胎息,林睿又不是那种追求口腹之yù的人,此时才省去了不少麻烦。 尽管如此,林睿胃里依旧是一通翻江倒海,绝对谈不上舒服。只不过此时,林睿全身上下几乎就没有不疼的地方,这样的感觉才变得不那么明显。 此时的林睿浑身沾满了半透明的液体,右臂上的苍白sè灰烬几乎完全被蟾王舔干净了,虽然手臂上没有烧伤的痕迹,但却呈现出一种十分诡异的形态,骨头已经断成了好几节,那叫一个凄惨。 林睿费力的抬起头,看向站在峡谷口的灵蝎,此时却根本说不出话来。 就算林睿没看到事情的经过,也猜得出是灵蝎又救了他一命。林睿虽然不解灵蝎为何会改变了主意,却还不至于不识好歹。 那蟾王独自叫了一会儿,忽然仰起头,嘴巴大张。 刹那间,林睿虽然没听到任何声音,却只觉得脑袋“嗡”的响了一声,头疼yù裂。 攀附在石壁上的蟾蜍身子都是轻轻一僵,原本红sè的瞳孔此时却染上了一层漂亮的金sè,随后快速扩散,直到一双眸子都镀上了一层金sè。此时如果忽略它们的攻击力的话,那双眸子真的很漂亮。 就在蟾王动作的时候,灵蝎却也没闲着。身形如鬼魅般闪动了一下,几乎瞬间就出现在林睿身边。 灵蝎倒也没怎么管林睿,从袖子里掏出几条盘起来的黑sè小蛇,手法奇快的将九条小蛇按一定位置摆放在地上,正好将自己和林睿围了起来。 那小蛇的背上有一条暗金sè的纹路,盘起来的身体不过婴儿拳头大小,只是浑身僵硬,俨然已经死去多时了。虽然如此,那小蛇却保持着攻击的姿势。 同时,灵蝎翻手取出一面巴掌大小的八卦镜,八卦镜的边缘雕刻着一条首尾相连的黑sè小蛇,与灵蝎拿出来的那几条完全一样。小蛇的雕工极为细致,甚至连最细小的鳞片都清晰可见,栩栩如生。 灵蝎将真元灌输到八卦镜中,周围的那九条死去的小蛇身上忽然闪过一道漆黑的光芒,随后便归于寂静,看起来似乎毫无变化。 几乎就在那黑芒闪过的瞬间,崖壁之上的蟾蜍都纷纷跳将下来,里三层外三层的将林睿和灵蝎围了起来,甚至有几只xìng急的蟾蜍直接踩在了同类的背上,瞪着那双隐隐透着疯狂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林睿、灵蝎二人。 与刚刚相比,此时的蟾蜍个头暴涨了近一倍,四肢粗壮,背上满是半透明的液体,也不知是什么东西。 林睿此时趴在地上,与那些蟾蜍几乎是平视,这样看去,只觉得那密密麻麻的蟾蜍愈加恶心,林睿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蟾王怒吼一声,所有的蟾蜍都弓起背,皮肤从中间裂开了一道缝隙,透出一个和毒蛇的毒牙相似的东西,半透明的液体犹如利箭一般向林睿和灵蝎shè了过来。液体激起了相当急锐的破空声,场面蔚为壮观。 如果不是处于现在这种情势,林睿倒是很乐意欣赏一下这些蟾蜍的杰作,此刻,林睿却远没有那般悠闲的心态。 灵蝎低叱一声,八卦镜边缘的黑蛇竟然快速游动起来。与此同时,灵蝎摆放在地上的那些小蛇忽然扬起了脖子,九条婴儿手臂粗细的黑蛇猛的腾起,缓缓的在林睿和灵蝎身边游动起来,隐隐形成了一个保护圈。 蟾蜍shè出的液体被一道看不见的墙壁抵挡住,半点都没溅到两人身上。 虽然九条黑蛇游动的速度并不快,也绝对算不上密不透风,偏偏那些液体就是无法越雷池一步。 蟾蜍喷出的液体速度极快,被挡住之后,自然朝蟾蜍喷溅了回去。 液体挨到蟾蜍的皮肉便会发出“嗞嗞”的声响,皮肉瞬间消融,伤处则冒出淡绿sè的轻烟。但凡挨到那液体的蟾蜍,无不跳腾不休,惨叫连连,若是被那液体沾到了要害,就更是惨嚎一声,一命呜呼了。 蟾蜍本就一个挤着一个,几乎看不到身下的地面,那液体虽然没个准头,但离得近的蟾蜍几乎都中了招,一下子便折损了近三分之一,场面一时混乱之极。 那液体是从蟾蜍身上shè出来的,就算有毒,也不该对他们自身起作用才对。会发生如今这种情况,那只能说明是灵蝎又从中动了手脚,只不过林睿全然看不出来而已。 只一波攻击,蟾蜍便伤亡惨重。灵蝎此时也是脸sè苍白,额角满是汗珠,显然也耗费了不少力气,能不能抵挡得住下一波攻击实属未知之数。 蟾王此时仰天发出一声怒吼,那声音,却不像蟾蜍所能发出的,具体像什么,林睿却也说不出来。只是林睿却很清楚,那蟾王见死了这么多小辈儿,怕是真要和他们拼命了。 果不其然,自乱阵脚的蟾蜍听到蟾王的叫声,忽然都安静了下来,一双双金sè的眼睛再次无比坚定的看向了林睿和灵蝎,眼中只有无尽的愤怒,哪里有半点的恐惧? 不过此时,蟾蜍们却是如cháo水般退到了周围的石壁上,后背再次弓起,皮肤裂开,一道道半透明的液体再次疯狂的朝林睿和灵蝎shè了过来。虽然死伤三分之一,攻击力却好像并不见减弱。 蟾蜍拉大了攻击距离,此时再想以喷溅回去的毒液杀伤它们,就变得无比困难了。 灵蝎虽然一脸淡漠,但还是快速的划开手腕,一连十几滴血直接滴在了八卦镜的镜面上。与常人不同,灵蝎的血竟然是趋近于黑sè的暗红sè,十分诡异。 八卦镜上黑芒一闪,灵蝎的血瞬间便被吸收殆尽,与此同时,八卦镜边上的那条黑蛇同盘旋在半空的九条蛇一起,以极快的速度移动起来。 林睿只看得到面前一片黑sè的残影,竟然捕捉不到任何一条黑蛇的踪迹。 尖锐的破空声再次响起,而这次,所有shè向两人的毒液狠狠的撞在了九条蛇组成的幻影上,接着便被原路shè了回去。 电光火石间,刚刚发出攻击的蟾蜍根本来不及躲闪,纷纷被自己shè出的毒液刺中,一个个“噼噼啪啪”的掉落下来。 这次更是干净利落,凡是刚刚发动攻击的蟾蜍,无一幸免,连整个身子都烂掉了小半。 不过与此同时,灵蝎手中的八卦镜忽然闪过一道夹杂着血光的黑芒,八卦镜外的那条黑蛇骤然停了下来,蛇鳞破开,身上布满了无数细小的裂纹。灵蝎放在地上的那九条小蛇的尸体也是“嘭”的一声炸开,碎成了几堆黑sè的粉末。 灵蝎身形一晃,张口便是一口黑血喷出。原本俊朗的脸此时满是黑气,尤其是一双眼睛,就好像被烟熏过一般,看上起颇为恐怖。 林睿注意到灵蝎的手控制不住的轻轻颤抖着,显然身体已经达到了极限,此时不过就是勉力支撑而已。 就在此时,不大的空间中忽然响起了“砰”的一声,林睿的心都跟着一颤。 蟾王迈开短小的前肢,向林睿和灵蝎这边走了过来。 第二十九章 生死一线 - 鼎天志 - 陈晓 ()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蟾王的身子太过笨重,根本就跳不起来,蟾王只是笨拙的移动着四肢,极为缓慢的向林睿和灵蝎走了过来。 蟾王的四肢砸在地上,便会发出“砰砰”的巨响,整个山体都好像跟着一起颤动一般。林睿甚至怀疑,蟾王会不会将整个峡谷都震塌了,然后与他们一起被埋在这儿。不过就算如此,以蟾王的实力,恐怕也绝对死不了。 蟾王虽然行动缓慢,但此时身上却有一种强烈的威慑力。在蟾王的面前,会愈加觉得自己的渺小与可悲。 林睿与血海相处rì久,一般的威压对林睿造成的压力并不是太明显。只是此时林睿身受重伤,jīng神强度自然和平时根本比不了。林睿会想这些有的没的,事实上也是在分散注意力,抗拒着蟾王给自己带来的压力而已。 林睿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费力的伸手摸向怀里的迷离鬼镜。 林睿的左臂伤的并不想右臂那样严重,真元几番流转之下,勉强也能活动,当然,行动很是不便。 林睿的右臂断了好几节,自然无法使用血刃,那朵刚刚得来的血莲林睿还没弄清楚到底该怎么使用,所以现在,迷离鬼镜就成了林睿唯一的救命稻草。虽然林睿也并不抱什么希望,但还是近乎本能的摸向鬼镜。 林睿手中的血刃,上面被施加了三重封印,虽然威力比一般灵器的确大了不少,但必须被林睿拿在手中才能发挥作用。像那种千里之外取人首级的事,要等林睿有能力破开血刃的第一重封印时才行。林睿右臂不能动,血刃自然就只是一个摆设。 虽然林睿身怀两件一品灵器,但哪个都是限制重重,林睿也着实够憋屈的了。 随着蟾王的接近,灵蝎的脸sè也是愈加难看,然后身形一晃,终于还是支撑不住,单膝跪在了地上。 林睿斜眼看了眼灵蝎,却发现直到此时,灵蝎竟然还是一脸淡漠,脸上没有任何痛苦、恐惧亦或是惊慌犹疑的神sè。所谓泰山崩于前而sè不变,大概说的就是灵蝎吧? 只是虽然看到了此时灵蝎的表现,林睿却还是不能相信,这世上当真会有如此冷漠平静的人。 蟾王身形巨大,就算动作笨拙得可以,还是很快便来到了林睿和灵蝎身前一丈之外。 蟾王并没有马上发动攻击,而是环顾四周,去看周围那些蟾蜍的尸体,眼中竟然流露出几分悲怆的神sè。 林睿心中暗骂,不是你让它们送死的吗?现在怎么又好像舍不得的样子?其实说蟾王存心要那些小蟾蜍送死倒也不一定,只不过林睿不会想那么多罢了。 林睿刚想开口,喉咙忽然一阵刺痒,咳了两口血沫之后,道:“少宗主,阎王香不是给它吃了吗?它怎么还是这般生龙活虎?” 灵蝎冷淡道:“你才是阎王香。” 林睿一愣,眼神闪烁。 灵蝎将涂在林睿手臂上的血点燃,然后那灰烬又被蟾王舔干净了,林睿自然而然的会以为那东西便是阎王香。敢情那东西只是灵蝎用来吸引蟾王的诱饵,林睿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被灵蝎制成了阎王香。 虽然正处于生死关头,林睿还是稍稍觉得有些不忿。当然,这样的念头不过转瞬即逝,就算林睿再没心没肺,也不会在现在还纠结这些事不放。 此时,林睿手上一凉,总算是摸到了怀里的迷离鬼镜。 不知为何,此时摸到了如万年寒冰般冰冷的鬼镜,林睿心中却是一定,似乎安心了不少。这可能和之前鸦刚救过林睿一命有关吧? 林睿不再迟疑,将金丹之内的真元尽数抽取,连同着体内所有的真元一起,完全不计后果的打入鬼镜之中。同时低喝一声,左手猛的从身下抽出,奋力将鬼镜打向蟾王左眼。 蟾王身形巨大,况且鬼镜又并非神兵利器,想刺透蟾王的皮肉伤及它的要害,显然是不现实的事,那么攻击蟾王的眼睛便是最好的办法。林睿与蟾王距离极近,再加上蟾王身形笨重,林睿料定蟾王绝躲不开鬼镜的攻击。 其实林睿对如何使用鬼镜也并不是很清楚,虽然能从其中放出鬼兵傀儡,但那些傀儡甚至连林睿都打不过,用来对付蟾王当然也不会有任何作用。所以林睿干脆将鬼镜直接扔了过去,是成是败,林睿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但是,事情的发展却超出了林睿的意料,只见蟾王倒也没躲,而是直接伸出了长长的舌头,jīng准的将飞向自己的鬼镜给卷了起来,那双金sè的眸子冷冷的看着林睿,怒火更盛。 蟾王如此举动,倒是大大出乎了林睿意料,要怪也只能怪,蟾王的那条舌头实在是太好用了一点。 蟾王直接将鬼镜吞了进去,不仅没有任何不良反应,甚至还吧唧了两下嘴,似乎意犹未尽。 林睿将全身真元尽数打出,此时,强烈的痛楚和无尽的疲惫排山倒海般向林睿压了过来。林睿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晕过去。 那蟾王的耐xìng似乎也已经完全耗光,猛的抬起了过分粗壮的前肢,重重的向林睿和灵蝎踩了过去。蟾王似乎也不管林睿是不是阎王香了,连吃掉林睿的兴趣都没有,直接就想把林睿压成肉饼。 眼前的yīn影越来越重,林睿忽然觉得一切声音都远离了自己,浑身轻飘飘。林睿甚至想,就这样死去,可能也还不错。或者说,此时的林睿,已经完全放弃了。 灵蝎此时却没有丝毫认命的想法,伸手扯住林睿的后衣领,身子猛的从地上弹起,几乎是贴着蟾王巨大的脚爪跃了出去,爆发力惊人。 蟾王的前肢重重的砸在地上,又是“砰”的一声巨响,地面给砸出了一个深三尺的大坑。如果此时蟾王的前肢压在了林睿和灵蝎身上,两人必定已经被压成了肉泥,绝无生还可能。 尽管灵蝎动作迅速,却还是无法逃过蟾王那双眼睛,虽然蟾王的身子无法灵活活动,一条舌头却异常迅猛的朝两人卷了过去。 灵蝎本就有些脱力,此时更是拽着林睿这个拖油瓶,又要小心不能挨到林睿的皮肉,再面对蟾王的攻击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就在蟾王的舌头挨到灵蝎的瞬间,灵蝎猛的将林睿推了出去。同时趁着蟾王的舌头还没有完全将自己卷起来的间隙,右手一翻,将一件圆月形的兵器狠狠的刺入了蟾王的舌头,半只手臂都没入了进去。 林睿从峡谷口狠狠的撞了出去,翻滚了几周之后,如一滩烂泥般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蟾王则怒吼一声,巨大的头颅猛的转动了一下,同时松开舌头,重重的将灵蝎朝石壁上甩了出去。 灵蝎将石壁砸出了一个大洞,身子竟然完全嵌入其中,胸前满是血迹,断裂的尖锐骨茬甚至穿透了灵蝎的衣物露了出来,甚是恐怖。经过这么一番折腾,灵蝎也是彻底脱力,动弹不得。 蟾王怒吼连连,也不管林睿,拖着笨拙的身子缓缓的向灵蝎靠近。 虽然蟾王表现的很是焦急,但动作依旧缓慢,甚至比刚刚移动起来更加困难。 蟾王在灵蝎手上吃了两次亏,如此执着于灵蝎倒也不算奇怪。只是灵蝎虽然伤了蟾王,但伤口却很小,按理说以蟾王那如此硕大的身形,这点伤口应该全然不在乎才对,也不知那蟾王为何反应如此激烈。 另一边,林睿对外界的这一切变化全然不知,身子轻飘飘的,半点疼痛都感觉不到。 就在此时,林睿眼前却忽然出现了一双暗红sè的眼睛,那双眼睛中满是刻骨的冰冷,林睿一惊,神智竟然清醒了许多。 那双眼睛,林睿真是太熟悉了。林睿喃喃道:“鸦?” 林睿眼前的黑暗晃动了两下,但那双暗红sè的眼睛却并没有任何闪动,只是冰冷的看着林睿。 “现在放弃,未免太早。” 林睿一愣,心头好像在瞬间便升起了一团火焰,伴着强烈的痛感和烧灼感。 只此一句,林睿忽然燃起了无尽的求生yù。 虽然鸦平时总是一副恨不得林睿马上去死的样子,但现在,林睿竟然真的相信鸦的话,并且深信不疑。但也许,林睿也只是想抓住这最后的救命稻草吧? 鸦一字一顿道:“唤吾之名,为汝而战。” 林睿只觉得好像灵魂都重重的撞击了一下,迷离和绝望瞬间消失无踪,心底深处竟然生出无尽的豪气。纵然紧接着传来的便是强烈到窒息的疼痛,却却丝毫都掩盖不住那股莫名的力量。 林睿体内流转着澎湃的真元,断骨竟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快速愈合。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林睿脸上竟然带着一抹莫名其妙的笑容,口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低笑声。 林睿全身真元奔涌,不吐不快,却也没有心思追究这些真元到底是从哪来的。 “你还不能死,还不能死……” 若有若无的声音在林睿脑海深处响起,声音中似乎带着几分玩味,只可惜林睿现在的心思都在蟾王的身上,根本没听见脑海深处的那道诡异的声音。 此时,蟾王正cāo着那巨大的身体,侧身重重的朝石壁中的灵蝎撞了过去。 ―――― 求推荐~~ 第三十章 惊天回转 - 鼎天志 - 陈晓 () 林睿全身真元流转,身形一闪,如鬼魅般出现在蟾王和灵蝎之间。林睿岿然立在半空,右手猛的张开。 蟾王哪会管忽然出现的林睿?身子依旧撞了过去。蟾王重重的撞在林睿手上,却出人意料的并没有将林睿全身的骨骼都撞在粉碎,反而是巨大的身子硬生生的被林睿给擎住了。 蟾王的体重加上惯xìng,产生的冲击力极为惊人,林睿的右臂却只是轻轻震动了一下,没有受到任何损伤。 虽然此时的林睿浑身是血,衣衫褴褛,但一双墨sè的眸子却闪烁着慑人的jīng光,身上更是散发出极为凛冽的强大气息,甚至不输给蟾王。 林睿低喝一声,单手用力,蟾王身上立即被打出了一个深深的血洞。惨嚎一声,蟾王巨大的身子在地上滚了两圈,重重的撞击到身后的石壁上。 “轰”的一声巨响之后,石壁被砸出了一个丈许深的大坑,周围满是裂纹,峡谷两侧则不断的向下滚落着碎石,连整个峡谷都好像随时会被毁掉一样。 林睿这一下干净利落,漂亮之极。只不过同时,因为林睿手臂上的真元流转过快,手臂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而经脉爆裂,整只手臂都血肉模糊,好不凄惨。 蟾王从石壁中挣扎着出来,这一下着实被摔得不轻,眼神都变得有些迷离,似乎还没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林睿看都没看自己的右手,低低的叫了声“鸦”,声音浑厚而冰冷。 “呀――” 凄厉的声音忽然划破天际,蟾王身上忽然闪过一道黑芒,一个足足比蟾王高了一倍的黑sè幻影忽然将蟾王笼罩了起来,鸦无比淡漠的看着前方。 蟾王的身子忽然一颤,竟然瑟瑟发抖的瘫软在了地上,大的出奇的眼睛中竟然充斥着无尽的恐惧。 林睿心念一动,迷离鬼镜竟然撕破了蟾王厚厚的皮肤,猛的从蟾王背后冲了出来,径直飞到了鸦眉心的位置,不停的旋转着。 蟾王发出“呜呜”的声音,显然也是疼的厉害,但是此时却将下巴放在地上,双目低垂,做出一副恭顺的模样不敢乱动。 别看蟾王那么大个陀儿,对疼痛的感觉却是异常敏感,现在连番伤在林睿和鸦手上,竟然还能乖乖的趴在地上不敢动,足以可见它对鸦到底有多畏惧。 林睿伸手一招,鸦那巨大的幻影便猛的缩回到鬼镜中,鬼镜径直朝林睿shè了过来。 林睿体内真元流转,眨眼间便将右臂恢复了个七七八八,伸手接住了鬼镜。 林睿先是有些迟疑的看了鬼镜一眼,然后将鬼镜翻转过来,镜面对着蟾王。 蟾王抖动的更加厉害起来,此时干脆闭上眼睛,却是屎尿横流,哪里还有半点威风? 事实上,鸦乃是一品灵器,平时林睿发挥不出来鸦的力量便也罢了。现在林睿全身真元涌动,实力直线上升,靠鸦的力量压制住蟾王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此时的蟾王已经被吓破了胆,如果林睿此刻再下毒手未免有点太说不过去。只是虽然林睿刚刚发出了一次攻击,体内的真元却也只消耗了不到一成,过多的真元撑得林睿全身上下都如火烧般,经脉几乎承受不住这样的力量,实在是不吐不快。所以,林睿很没品的将全身真元都输入到了鬼镜之中。 鬼镜镜面上忽然浮现出鸦的身影,紧接着,鸦猛的从鬼镜中冲出,身子化为一道黑sè的流光,猛的扑向蟾王眉心。 在死亡临近的刹那,蟾王还是下意识的瞪大了眼睛,几乎是眼睁睁的瞧着鸦飞向自己。 对死亡的恐惧甚至超过了对鸦的恐惧,林睿清楚的看见了蟾王眼中闪过了一道异彩,似乎是想和鸦拼命。但是不过转瞬间,鸦便从蟾王的后脑穿出,蟾王的眼神瞬间定格,然后飞快的失去神采,身子软趴趴的贴在地上。 鸦离开蟾王的身子后并没有多做停留,而是快如闪电般飞向鬼镜,刹那间便消失于在鬼镜那无尽的黑暗中。 虽然鸦的速度极快,但林睿还是敏锐的注意到鸦身后似乎拖着什么东西,只是幻影一闪而过,林睿也不确定自己到底看见了什么。 林睿体内的真元如今百不存一,几乎再次被消耗一空,只是这次,疲惫中却带着几分出人意料的清爽,林睿也很奇异。 林睿看了眼手中毫无变化的鬼镜,随手将鬼镜揣到了怀里,然后转身去看还被卡在石壁中的灵蝎。 只是林睿刚一回头,便对上了灵蝎那双平淡的眸子,林睿倒还真是稍稍吓了一跳。 按理说,只要有人盯着林睿看,林睿总会有所觉察才对,但这次,林睿却丝毫都没察觉到身后的那道目光。而且灵蝎也不像只是刚巧和林睿目光碰到一样的样子,却也不知道灵蝎到底看了多久。 不过很快,林睿便释然了。灵蝎那目光无喜无怒,甚至没有半点好奇或是疑惑,全然不带任何感情。试问,如果身后只是一块石头,林睿又怎么会有所觉察? 林睿将手递给灵蝎,道:“没事吧?” 灵蝎多次出手相救,这个情,林睿心里记下了。 灵蝎并没有接受林睿的帮助,而是艰难的撑起身子,费力的从石缝中挣扎着出来。 林睿有些讪讪的收回手,也不再说什么。 挣脱后,灵蝎取出两枚丹药直接服下,然后颇为生猛的将前胸突出的骨茬都按了回去,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手连抖都没抖,就跟感觉不到疼痛似的。 林睿心中啧啧称奇,林睿自认,如此现在换成是自己做着这些,绝对做不到像灵蝎这般面不改sè。林睿甚至怀疑,刚刚灵蝎吞下去的那两颗丹药是不是可以暂时使自己失去痛觉。 灵蝎也没跟林睿客气,飞身来到那蟾王身前,手上多了件两尺长的锋利长刀,看样子似乎是想将蟾王剥皮拆骨。 那蟾王虽双眼浑浊,却一息尚存,并没有立即死翘翘,灵蝎却也全然不在意。 其实林睿也知道鸦并没有直接取了蟾王xìng命,不过此时,那蟾王跟失了魂儿一样,林睿倒也不怕它会忽然暴起伤人。 这倒也绝非林睿心存怜悯,只是林睿刚刚出手完全是为了发泄体内的力量,只要那蟾王伤不了人了,是死是活林睿还真是不在乎。倘若林睿真心存怜悯,此时就该干脆的了结了蟾王xìng命,免得它再受无谓折磨。 林睿环顾四周,然后回到斜谷之中将丢落在地上的血刃拾了起来。 血刃刚一挨到林睿的皮肉,便想要吸附到林睿身上,饱饮林睿鲜血。 林睿略带自嘲的轻笑一声,笑骂道:“刚才干嘛去了?没干活还想得便宜,美得你!”言罢,林睿直接将血刃扔到了神府中,再不去管。 死劫刚过,林睿又痛快的发泄了一番,入万宝楼以来的郁闷之气总算是吐出了一点,顺便调侃血刃两句倒也是极为正常的。 当然,林睿也知道,血刃中并无器灵存在,就算是嗜血也不过就是本能作祟而已,不管林睿说什么,血刃都是不可能知道的,林睿也不怕血刃会忽然咬他一口。 只是片刻的轻松之后,林睿的心情事实上并没有真正的放松下来。 林睿本来以为这里便是秘境的终点,且不论到底藏着什么珍宝,起码到了终点也总算是有了个希望。现在看来,峡谷对面并非石壁,而是蟾王居住的洞穴,那是否也就意味着,还必须要到底洞穴的深处,才算是真正到达了秘境的尽头? 虽然蟾王已经被引了出来,此时更是重伤垂死,苟延残喘,但洞穴深处有什么谁也不知道。万一里面住了个更厉害的家伙,林睿可没信心鸦还会出手相助。 毕竟鸦如今已经救了林睿两次,这已经和鸦的一贯作风相违背,再来第三次,会有这个可能吗?在林睿看来,就算是鸦拼着血誓反噬,也绝不会再出手相救了。嗯,也许以后可以,起码短时间内不太可能。 但如果不进去,就无法离开这儿,处境同样堪忧。 万宝楼何时开启毫无规律,但每次却只开启三天,三天之内出不来的人,那可就永远都出不来了。时间,对于每一个进入万宝楼的人来说都同样珍贵。 林睿并不知道如今究竟过了多长时间,只是再拖延下去,怕是有百害而无一利。就算前途凶险,林睿却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往前走。 打定主意,林睿转身走到灵蝎身边,却发现灵蝎正割着蟾王巨大的肚皮。 虽然灵蝎手中的刀也很锋利,但折腾了半天,灵蝎甚至还没将蟾王的肚皮完全割开。 “少宗主这是在做什么?” “在找金岩石。” “哦。”林睿应了一声,事实上,林睿却根本没听说过这种东西。“少宗主找它做什么?” “炼丹。” 林睿猛然想起,灵蝎好像的确说过想要炼制什么安神丹。 灵蝎先是对华延城满城百姓下毒,如今又孤身犯险,想必那安神丹定有大来头。只是相比于这些,林睿却更希望灵蝎能早点上路,便道:“这等体力活还是让我来做吧?” 看灵蝎那费力的样子,林睿还真是有点着急。 “金岩石碰之即碎,你做不了。”话音未落,灵蝎忽然停了下来。 林睿奇道:“怎么了?” 灵蝎并未答话,而是用双手将蟾王的肚皮扒开,刹那间,一道耀眼的金光猛的激shè出来。林睿偏转目光,竟不能与之直视。 灵蝎从袖子中掏出一张金sè的网兜,轻轻一抛,网兜便将拳头大小的金岩石包裹住,被灵蝎顺势扯了出来。看来为了这金岩石,灵蝎还真是做足了准备,什么东西伸手就拿得出来。 那金岩石形态如蟾蜍,通体金sè,金光耀眼,十分漂亮。 灵蝎将金岩石收入袖子,那蟾王此时才终于算是咽了气儿。 就在此时,整个空间开始塌陷。 ―――― 求个推荐~~ 第三十一章 三日已过 - 鼎天志 - 陈晓 () 林睿闷哼一声,揉了揉疼痛yù裂的脑袋,从地上坐了起来。 待林睿发现自己再次回到了众生阁后,不由得暗骂一声。万宝楼想把林睿怎样就怎样,丝毫由不得林睿选择,这种命运完全不被掌握的感觉真是相当糟糕。 “嗯――我还以为你不会再醒过来。”带着几分调侃的声音清晰的传入林睿的耳朵。 即便不用回头,林睿都知道身后是谁在说话。 林睿深吸口气,试图从地上站起来,同时冷淡道:“如果你再补上一刀,我才真的永远都不会醒……”话没说完,林睿忽然闷哼一声,直接摔在了地上,姿势相当难看。 “你知道,其实我也很想,只不过比起亲自动手,我更喜欢看你死在别人手中。” 林睿全身的真元几乎都被抽空,身子软绵绵的,刚刚便是错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所以才会跌倒。此时的林睿,远比昏迷之前更加虚弱。 不过虽然如此,林睿却还是讽刺道:“不错,这样你就可以避免血誓的反噬了。” “嗯……更重要的是,我可以看到一些有趣的事。”顿了顿,鸦轻笑道:“人们恐惧、挣扎、疯狂、绝望,最终还是逃不过死亡。从生到死,这是一个很有趣的过程,妙不可言。” 林睿喘息了两下,然后翻了个白眼,冷冷道:“如果我是你,就绝不会两次出手相救。” “作为我的主人,你是特别的,所以你将有更漫长的时间来实现这个过程,这是我给你的礼物。”顿了顿,鸦魅惑道:“林睿,你会喜欢上这种感觉,直到不可自拔。” 对于鸦的自信,林睿实在觉得很无奈。像这种变态的东西,恐怕也只有鸦自己才能乐在其中吧? 林睿转身,道:“这样的礼物……”话没说完,林睿忽然一愣,颇为震惊的看着前方,喃喃道:“鸦,你又玩什么把戏?” 鸦就在林睿身后几步之外,只是此刻,鸦却并非以乌鸦的形态出现。 鸦也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张椅子,反身坐在上面,手臂攀在椅背上,正歪头看着林睿。 鸦的那张脸,很白皙,也很俊美,俊美得近乎妖异,一双暗红sè的眸子虽然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却像是一潭幽幽的湖水,漂亮的不像话。一头长发如瀑,怕是女子见了都要心生嫉妒。此时的鸦,简直就是祸国殃民的货儿。 鸦将下巴枕在那双纤细白皙的手上,眼神颇为无辜的看着林睿,道:“你看我像是在玩什么把戏?” 林睿皱了皱眉头,迟疑道:“你也能变化形态?” 鸦轻笑一声,神sè有些轻蔑,缓缓道:“只要我想。”顿了顿,鸦做出一副顾影自怜的模样,道:“不过我还是喜欢这副样子。” 虽然现在的鸦很漂亮,但鸦到底是男是女林睿还是分得清的,只是鸦这样一个大男人,嗯,或许是小白脸做出这种动作,却丝毫都不会给人任何恶心的感觉,反而颇具美感,当真是诡异到了极点。 林睿只觉得胃里一阵抽搐,迟疑道:“那个,我,我还是觉得你之前那种样子不错。” “哦,是吗?”鸦淡漠的应了一声,然后摆弄着手指,淡淡道:“可是我不会按照你的喜好办事。” 林睿干笑两声,事实上,鸦这样的回答林睿也早有预料,只不过就是不死心而已。既然鸦变成了如今这种模样,那不管林睿说什么,鸦九成九都不会改变主意的。鸦可不是小孩子,可以由着林睿牵着鼻子走。 林睿吐出口气,然后转身去看依旧漂浮在半空的九面铜镜。此时那铜镜都空空如也,镜面中什么都没有。 林睿神sè微微一黯,低下头去。 秘境之内凶险异常,林睿两次都差点把命搭进去,想必别人的情况也绝对好不了。只要想到其他人可能出现了什么意外,林睿就觉得心里有点堵得慌。 即便林睿自己也清楚,现在众人生死已定,远不是自己担心就能解决的问题,但还是无法做到不想这些事。 此时,鸦竟然十分无奈的叹了口气。 林睿转头看向鸦,似笑非笑道:“你叹什么气?” 鸦单手支着脑袋,倍显无聊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变得足够强大呢?”没等林睿答话,鸦便道:“这么幼稚,实在无趣。” “幼稚?”林睿皱了皱眉,表情很是怪异。 鸦说林睿实力低微林睿还能忍受,起码鸦说的是事实,但如果说林睿幼稚,林睿就实在很难接受了。 林睿从小在极北莽原长大,生死之战也不知经历了多少,早就见识到了太多残酷的事,幼稚这个词,似乎并不适合林睿。 似乎明白林睿心中所想,鸦淡漠道:“就算你满手鲜血,却也不过就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而已,说你幼稚有何不可?” 林睿淡淡的看了鸦一眼,十分冷漠道:“要怎么说,随你开心。” 林睿心念一动,九面铜镜便恢复原位,紧接着,林睿低声呼唤“林智”的名字。两声之后,却不见有任何反应。 林睿心头一惊,莫不是林智出了什么事?这样的念头不过一闪而过,林睿却惊出了一身冷汗,完全不自觉的提高着声调,声音中满是焦急。 “不用喊了。” 鸦清清冷冷的声音猛的传入林睿的耳朵,林睿脸上闪过一道极不正常的殷红,身形如鬼魅般闪动了一下,径直出现出鸦身前。 林睿扯着鸦的衣服,一把将鸦从椅子上拉起来,眼中满是疯狂的怒火,震怒道:“小智呢?小智在哪?你把他怎么样了?” 鸦露出一抹邪异的笑容,纤细的手攀上林睿的手腕,然后轻轻的一捏。 “咔”的一声,林睿的手腕直接被鸦给捏碎了,剧痛猛的袭来,林睿本就虚弱的身子一颤,差点不支倒地。 鸦整理了一下衣领,然后好像没骨头一样滑了下去,再次趴在椅背上,满脸笑意道:“如果我是你,可不会随便对救命恩人出手。”鸦淡漠道:“况且借给你的力量我已经收了回来,你最好还是不要挑战我的耐xìng。因为我不止对死亡有兴趣,有空的时候也会折磨折磨别人,我的手段,是你不会想见到的。”话音刚落,鸦便冷冷的看向林睿,眼神如冰。 林睿脸上满是冷汗,强行压制住心中怒火,颤声道:“我只问你一句,林智到底在哪?” “嗯……”鸦玩味的看着林睿,手指描摹着椅背上的花纹,沉吟了好半天,才道:“林智果然是你的死穴,哪怕只是稍稍触碰一下,你就已经快要崩溃了。” 林睿无心听鸦在这东拉西扯的,爆喝道:“林智到底在哪?回答我!” 鸦盯着林睿的眼睛,果断而淡漠道:“不知道!” 林睿急火攻心,张口就是一大口血喷出,表情那叫一个狰狞。 林智从万宝楼中消失,无外乎两种可能,一是已经离开,二便是已经死去。林睿叮嘱过林智呆在那儿不要动,林睿显然不认为林智会违背他的命令,那么,答案不言而喻。 只是虽然心中已经有了这样的判断,林睿却还是无法相信。 鸦微微皱了皱眉头,略显嫌恶道:“好好的地方,不要弄得那么脏啊。” 林睿眼前忽然一黑,身形猛的一晃,不过刹那之间,林睿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猛的睁开眼睛,林睿伸手便将左手上的拳套拽了下来,露出封印着十灵阵的左手。 林睿深吸了口气,调集起全身不多的真元,尽数注入到十灵阵中。 一道青sè光幕猛的从林睿左手上升起,光幕中有一青一红两个光点,且在不断闪烁之中。看到此番情景,林睿总是是松了口气,虽然不清楚和林智之间到底隔了多远,但最起码,林智还活着。 万宝楼之内自成体系,十灵阵发挥不出作用也不难理解。 虽然知道了林智没死,林睿还是黑着脸将拳套戴了回去,冷冷道:“我要知道是怎么回事。” 得知林智可能遭到了不测,林睿当然会很慌乱,情急之中,并没有立即想到要用十灵阵找人。 事实上,在这种情况下,人下意识的反应都应该是向别人询问情况。从这点上来说,林睿的反应很正常。只不过,情急之中的林睿显然不记得鸦是什么样的人了。 鸦歪了歪头,淡淡道:“林智已经成了你的负担,也许我真该早点除掉他。”不等林睿发火,鸦又道:“林智是自己消失的。” “自己消失?” 鸦无所谓道:“他一直等着你去接,我说的话根本无用,然后三rì之期已到,他就消失了。” 林睿心头一震,环顾四周,却发现周围密密麻麻摆列着的铜镜果然都空了下来,上面的名字也已经完全消失。 林睿低喃道:“我到底昏迷了多久。” 鸦轻笑,“也没多久,不过一天而已。” 林睿眼角一跳,愠怒道:“你为什么不弄醒我?” 鸦轻笑一声,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弄醒你?” “三rì之期一过,万宝楼便会关闭,如今岂不是说我们已经被困在了这儿?” 鸦点点头,道:“大致上来说,就是这样。”顿了顿,鸦勾起嘴角,邪异地笑道:“那又有什么不好?这里灵气充裕,又没有天劫的干扰,就算你一口气修炼成仙也没人管你,何乐而不为?” 沉默了一会,林睿忽然摇摇头,断然道:“不,你不会这么做的。” 鸦挑衅道:“现在我不就这么做了?” 林睿冷笑,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你会留下来,定是有所图谋,你一定有离开的办法。” “呵呵。”鸦站起身来,幽幽道:“如果你这么认为,那么……” 第三十二章 黄泉鬼路 - 鼎天志 - 陈晓 () “如果你这么认为,那么……”鸦轻笑道:“嗯……你猜对了。” 林睿毫无起伏的笑了两声,冷言道:“既然如此,索xìng把话挑明了吧,你到底想从万宝楼中得到什么?” 鸦将头转到一边,淡漠道:“没什么,只是想拿回属于我的一件东西而已。” 尽管鸦表现的很是冷漠,林睿却还是敏锐的注意到鸦眼中那掩饰不住的jīng光。不管鸦想得到的是什么,这件东西对鸦而言绝对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鸦勾起嘴角,诡谲的笑道:“怎么样?要不要去?” 林睿沉默了片刻,正sè道:“我现在真元耗尽,还哪有力气陪你闯龙潭虎穴?” “呵呵。”鸦含义不明的冷笑道:“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想借用我的力量,无异于自寻死路。” 林睿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无所谓道:“既然如此,那就恕我爱莫能助了。” 鸦蛊惑道:“林睿,你又怎知那一定是龙潭虎穴,而非仙家福地?” “嗯。”林睿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淡淡道:“就算是仙家福地,以我此凡人之躯擅入,又怎不是自寻死路?” 鸦竟然颇为认同的点头,道:“有道理。”顿了顿,鸦俊美得近乎妖异的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笑容,很美,却带着几分诡异的味道。“那你要不要去?” 其实林睿很想干脆的说“不去”,或者说,就算真要去,起码也要的调息一番,等身体恢复到最佳状态的时候再去。但此时,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林睿却说不出口。因为在鸦那双冷漠的眸子中,林睿看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那是一种坚定的执念,摄人心魂。 林睿很清楚那种眼神代表着什么,那是一种为了执着的事物,不惜牺牲一切的强大信念。林睿从不曾想到,鸦竟然也会有这种强烈的感情。林睿呼吸一窒,下意识的避开鸦的目光。 虽然所为事情不同,林睿却和鸦有着相同的执念,强烈的感情共鸣之下,林睿根本没办法拒绝。林睿也很是清楚,那种眼神,是根本伪装不来的。 林睿忽然自嘲的一笑,淡淡道:“去。” 林睿向来不是一个薄情的人,虽然和鸦一直嫌隙甚深,甚至从来都没有彼此信任过,但此时,林睿却真的无法置身事外。更何况鸦刚刚还两度出手救了自己,这个情,林睿总是要还的。 林睿虽然算不上看开了生死,但有些事,却是不得不去做的。 鸦低低的笑了两声,声音惨兮兮的,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当然,这只是鸦表达感情的手段而已,鸦总是与众不同。 众生阁四面墙壁密密麻麻的排列着铜镜,完全没有任何缝隙,就算隐藏着暗门什么的,肯定也是jīng巧之极,林睿自认自己没有那么高的手段找到出路。 “怎么走?” “黄泉鬼路,生人勿入。”鸦淡漠道:“你最好有点心理准备。” “黄泉?”林睿着实一惊。 如果万宝楼中真的还隐藏着黄泉,那这里又该是一个什么地方? 似乎明白林睿心中所想,鸦淡漠道:“假的而已,不过就算不是真的黄泉路,也是你招惹不起的。所以你要记住,一会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要离开我三步之内,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能开口,一点声音都不能发出。”鸦眼中闪烁着摄人的jīng光,冷冷道:“更重要的是,你绝对不能怀疑我,起码在这条路上不行。” 鸦的话,让林睿浑身一阵阵发冷,神sè凛然。 不能离开鸦很远,说明即将会发生极其危险的事,就算鸦能保护林睿,也只能在一定范围之内。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能开口,很可能说明林睿即将看到一些会令林睿极为震惊的事。至于最重要的那点,则恰恰说明鸦会做出令林睿不信任的事。 林睿皱了皱眉头,冷然道:“你会做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对这样的回答,林睿当然不能满意。不过很快,林睿便有些迟疑道:“鸦,你到底什么意思?” 鸦瞥了林睿一眼,冷冷道:“你即将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象,令你分辨不出真假的幻象。” 林睿轻哼一声,对鸦的话有些嗤之以鼻。如果明知是幻象,又怎会不辨真假? 鸦冷然一笑,也不再多说什么,径直走到房间的正中心,道:“到我身边来。” 等林睿站定,鸦便闭上眼睛,口中低喃着生涩难懂的咒语,同时双手飞快的结印,速度快的只看得到一片残影。 片刻之后,鸦低叱一声,胸口竟然涌出一道黑芒,迷离鬼镜缓缓的从鸦的胸口分离出来。 有那么一刹那,林睿甚至怀疑鸦并不是鬼镜的器灵,而是它的所有者。 不等林睿多想,鬼镜忽然毫光大作,上万面铜镜几乎在同时亮起,无数道黑芒同时连接在鬼镜和铜镜之中,竟然分不清这黑芒到底是从鬼镜中shè出的,还是由那无数铜镜汇聚在一起的。 随着黑芒的连接,巨大的房间竟然开始微微颤动起来,每一面铜镜都发出“嗡嗡”的响声。与此同时,鬼镜开始快速变大。不多时,竟然幻化成了六尺见方。 鬼镜边缘雕刻着的鬼怪此时更是鲜活饱满,一个个张牙舞爪,一双双眼睛漆黑如墨,却透着刻骨的怨毒凶恶,简直就像要从鬼镜爬出来,择人而噬。至于鬼镜镜面,此时则缓缓流动着,一片漆黑。 但就是这一片漆黑,却让人觉得比周围的鬼怪更加恐怖,就好像它能触及人心底最深的恐惧一般。看着它,一如看到了地狱。 林睿眼神闪烁,呼吸都变得有些散乱。 鸦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含义不明的冷笑,转身看向林睿,冷冷道:“记住我的话。” 林睿被鸦的声音拉回现实,神情有些尴尬。 事实上,林睿除了惊叹于鬼镜此时展现出来的力量,同时也想着,自己何时才能拥有足够的实力cāo纵鬼镜。 林睿点头,鸦则“呵呵”轻笑两声,率先朝鬼镜的镜面迈了过去,然后消失于无尽的黑暗中。 林睿定了定心神,也不再迟疑,举步进入鬼镜之中。 尽管那黑暗无比骇人,但在穿过鬼镜的瞬间,林睿却并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 刹那间,周围的环境却是骤变。 鬼镜之后的空间天幕幽深,颜sè暗红,一如凝结的血迹。周围满是飘动着的白sè人影,大大小小的,却看不清他们的面目究竟如何。人影之间,还时不时的划过一两个幽绿sè的火球,若是躲闪不及,沾到了那火焰,全身便会立即被点燃,不过眨眼间,就化为了一团飞灰,再无半点痕迹。 林睿和鸦脚下的则是一条宽不过两尺的黄土小路,上面三三两两的趴着足足有一根食指长的苍白sè软体虫子,看着别提多恶心了。 整个空间很大,却完全没有半点声响,在林睿的刻意调整下,甚至连心跳声和呼吸声都听不到,寂静的令人心慌。而且这边也很冷,yīn森森的冷,林睿只稍呆了一会,便觉得身子发麻,寒意直往骨头缝里钻。 稍稍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林睿便看向一步之外的鸦。 即便挨得很近,林睿却完全感觉不到鸦的存在,林睿只能以视力寻找鸦。 忽的,一张黑sè的鬼脸猛的出现在林睿眼前,几乎快贴上林睿的脸。 林睿心头一惊,下意识的后退半步,抬手一掌便拍了过去。 刹那间,林睿竟然很憎恨自己敏锐的视觉,那鬼脸明明出现的很是突然,速度更快,林睿却偏偏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那张脸上的一切。 鬼脸足足有正常人的两张脸那么大,满脸漆黑,一只眼睛已经不翼而飞,只剩下黑sè的眼眶,另一只白sè的眼球则挂在脸上,上面竟然还爬着几只蠕动着白sè的蛆虫。整张脸除了那只掉出来的眼珠完全就是扁平一片,五关几乎都分辨不出来,就好像被重物狠狠的给砸扁了一样,别提多恐怖了。 林睿的手腕瞬间便被人给握住了,此时再看,却哪里还有什么鬼脸?有的只是鸦那张俊美到诡异的脸蛋。 鸦微微眯起了眼睛,眼神很是冰冷。 林睿眼角一跳,挣脱了鸦的牵制。 林睿向鸦传音,却发现周围的空间晦涩无比,在这里,传音根本无法完成。 似乎很清楚林睿在做什么,鸦摇了摇头,示意林睿不用再白费力气了。 虽然心中惊异,林睿还是点点头,然后看向那条小路。 鸦当然明白了林睿的意思,率先走了出去。 当鸦刚走出了一步,林睿忽然看到鸦的脑袋竟然从前面直接转了过来,暗红sè的眸子死死的盯着林睿,其中带着浓浓的嘲讽和讥笑,脸上的表情诡异之极。 林睿的动作一僵,手心瞬间便被冷汗浸湿了。 等林睿定睛去看,鸦却丝毫没有异样,林睿钢牙紧咬,跟上了鸦的步子。 此时,林睿这才明白鸦所说的那个令人分辨不出真假的幻境究竟是什么了,再不敢有半点轻视之心。 林睿不自觉的低下头,视线落在鸦的后脚跟,尽可能的做到目不斜视。只是小路之上满是那些不知名的虫子,虽然林睿极力避免踩到它们,鸦却好像全然不在乎,直接将那些虫子踩爆,粘稠的rǔ白sè液体喷溅开来,林睿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却也只能强忍着。 就在此时,林睿眼角忽然瞥到了一抹凌厉的寒光。 第三十三章 见所不见 - 鼎天志 - 陈晓 () 那寒光来的忽然,又是凌厉无比。虽然林睿心生jǐng觉,但身体实在是太过虚弱,竟避不开那道寒光。 寒光透入林睿胸口,贯穿而出,一道热血猛的喷出,好像带走了林睿全身的热量,冰冷刺骨。紧接着而来的,便是强烈的剧痛,暗红的鲜血涓涓涌出。 林睿胸口上,插着一柄钢刀,直没刀柄,从林睿后心透出的刀尖上滴滴答答的落着鲜红的血液。 顺着握刀的手看去,林睿便看到了鸦那张俊脸,只是鸦原本俊美的脸,此时却表情狰狞,竟然如同鬼魅般恐怖。 林睿皱起眉头,极为不解的看着鸦,实在不明白鸦为什么要这么做。杀了他,鸦便会受到血誓反噬,这对鸦有什么好处? 刹那间,林睿脑海深处忽然响起鸦的话,“更重要的是,你绝对不能怀疑我,起码在这条路上不行。” 难道这又是幻象?这个念头才刚刚升起,林睿忽然觉得胸口不再疼了。低头一看,却哪里还有什么钢刀?虽然衣衫褴褛,但胸口绝对没有一个大洞。 林睿再看鸦,却发现鸦竟然也停了下来,不过却并没有回头,林睿猜想鸦可能也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幻象,只不过鸦远没有林睿那般失态。 连疼痛都如此真实的幻象,林睿真是第一次遇见,心中的惊骇可想而知。看着那没有尽头的小路,林睿实在想不出它会通向何方。 不过很快,林睿便又开始怀疑起来,周围的这些会不会也是幻象?林睿看向身前的鸦,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笑容,无论如何,眼前的鸦总不会是假的吧? 正这么想着,身前的鸦竟然再次回头,嘴巴直接咧到了耳根,就好像被刀划开了一样,那可真真的是咧到了耳根,露出满口沾血的牙齿,恐怖之极。 不过这次,林睿却没有丝毫惊慌。也不知林睿是怎么想的,竟然呲牙一笑,表情别提多怪异了。然后眼中竟然再也没有了惊慌,大大方方的直视前方,跟上了已经举步向前的鸦。 林睿可不是什么都没见识过的乡野村人,要说这种幻象一次两次的林睿可能还有点接受不了,但事不过三,不过是幻象而已,不管它怎么真,怎么恐怖,到底只是幻象而已,林睿可不会真的一直惊慌失措。 就这样一直走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林睿脸上只剩下了麻木。不管身边出现多诡异恐怖的事,林睿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全当没看见,甚至于脚下都是丝毫不留情面,也不知有多少肉虫丧命在林睿脚下。 只是那些幻象却似乎乐此不疲,越到后来,幻象出现的便越是频繁,甚至于林睿随时都被包围在一片幻象中。 不过不管何时,林睿总能在身前一步之外看到鸦的身影,尽管绝大多数时候鸦会以极为恐怖的样貌出现在林睿眼前,但林睿却很清楚,那个的确就是鸦。 寂静无声的环境逼得人几乎发疯,林睿便利用这点时间治疗一下身上的伤势,这里虽然诡异,好在灵气充裕。 又走了好久,林睿忽然觉得心口一痛,林睿一愣,不自觉的低头去看。 一只略显苍白的手按在林睿胸前,指节按在林睿皮肉之中,留下了五个小血窟窿。 林睿心中轻哼一声,又玩这种招数,实在是没新意。但是这次,刺痛却并没有在瞬间消失,鸦猛的抽回手,用沾满鲜血的手在半空快速的滑动起来。 林睿的血凝在半空,聚而不散。 这次的不是幻觉?这个念头刚刚闪过,鸦却已经完成了以血组成的图案。图案不过脸盆大小,却十分jīng细复杂,看上去有点像扭曲了的动物,但到底是什么林睿也看不出来。很难想象,鸦是如何在片刻之间描绘出如此繁复的图案的。 几乎在图案完成的瞬间,一道略显狰狞的血光猛的闪过,周围的环境立即变得模糊起来,若隐若现。 没等林睿反应过来,鸦猛的闪到林睿身后,林睿只觉得后颈一痛,然后便失去了知觉。 …… 淡淡的白雾缓缓流动着,一如梦幻,林睿刚一醒来,便看到了这样一番景象。只是偌大的空间中,除了林睿以外再无旁人,却也不知打昏了林睿的鸦去了哪里。 林睿下意识的揉了揉后颈,心中暗骂鸦下手太重。 不过刹那间,林睿身前的白雾竟然快速变幻,形成了一副有些朦胧的画面。其中有鸦,以及,倒在地上的林睿。 林睿一愣,能看到自己,难不成是灵魂出窍?只是鸦下手虽重,也断不会将林睿打死啊。 没等林睿多想,鸦身前忽然出现了一个身着土黄sè长袍的中年人。中年人体型微胖,头上盘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发髻,大圆脸,嵌着一双迷得几乎看不见的小眼睛,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虽然中年人的样貌绝算不上出众,但身上却带着一种奇怪的亲和力,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你来了。”中年人语气平淡,但听上去却似乎带着几分落寞的感觉。 鸦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却好似能颠倒众生。 “我来了。” 中年人转头看向倒在地上的林睿,似乎有些惊奇,道:“这便是你选的新主人?”中年人摇摇头,轻笑道:“真是想不到,你对我的执着竟到了这种地步。”言语间,似乎相当看不起林睿。 鸦扫了林睿一眼,淡漠道:“是他选择了我。” “哦?”中年人挑了挑眉,又多看了林睿几眼,随即脸上还是露出了几分失望的神sè。不管怎么看,林睿最多也就算是个中上之姿,绝没有什么令人惊叹的出众之处。 鸦眼中闪烁着jīng光,暗红sè的眸子中带着无与伦比的痴狂。 “我来这儿,不是和你讨论这些的。” 中年人淡淡的一笑,神情高远,道:“我被人尊为黄泉老祖,若不能真正经受死亡,又怎对得起这个称呼?只可惜老祖我于万宝楼中十万载,却始终无法参透天机,实乃此生一大憾事。”中年人转向鸦,脸上带着几分宿命般的笑容,道:“你我生死与共多年,如今死在你手中,也算偿了你我一个心愿。死中而生,由生到死,也许这就是我的命数。”中年人缓缓道:“鬼宵,动手吧。” 鸦此时的表情很是怪异,极度的兴奋中,夹杂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以至于整张脸都变得微微扭曲起来。 鸦缓缓的靠近中年人,然后伸手扣住了他的脖子,缓缓收紧。 尽管脖子上血管喷张,中年人脸上却没有丝毫痛苦的神sè,虽然表情也有些扭曲,一双小小的眼睛却透着极度的兴奋。 林睿一惊,心神似乎被其所摄,全身都透着彻骨的寒意。 仅凭那一个眼神林睿便知道,那中年人和鸦绝对是同一种人,他们都努力的活着,但同时又追求着死亡。正如鸦曾经说过的,他享受着死亡带来的战栗的快感,这不仅仅是指自己的死亡,同时也在指别人的死亡。所以他们还活着,毁灭着别人,直到最终毁灭自己。或者说,自己的死亡,才是他们最终的追求,林睿有些粗重的喘息着。 随着鸦的手越收越紧,中年人的身体竟然开始变得透明,脸上的表情愈加怪异,带着七分兴奋,两分满足,以及,一分淡淡的恐惧。 对死亡的恐惧,便是对未知的恐惧,这是任何人都不可能避免的。 不过片刻,那中年人脸上的表情忽然定格,眼中猛的闪过一道jīng光,竟带着几分灵光一闪般的明悟。中年人嘴角竟然微微翘起,也不知究竟是看到了些什么。 刹那间,鸦猛的合紧手掌,中年人立即消失,与此同时,一个黄sè的小人被鸦握在手中,面目与那中年人相同,看样子似乎是一件陶俑。 鸦的眼神竟然变得很是温柔,很是小心的将陶俑揣到了怀里。 忽的,雾气组成的画面骤然消失,周围再次变成白蒙蒙的一片。 刚刚发生的一切,显然鸦并不希望让林智知道,却岂料林睿竟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到了所有的事。暂且不提它给林睿带来了多少疑问,林睿只想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 “小友。” 林睿一惊,猛的抬起头来,却不知何时,自己身前竟然出现了一个男子。 那男子不过二十五六岁,一身紫sè锦袍,虽样貌普通,一双眼睛却jīng光内敛,极为深邃,好像能让所有人沦陷其中。 林睿心神一凛,下意识的微微避开那人的眼睛,同时施礼道:“前辈,您是……?” 那人笑道:“既然小友能来到此处,便是和我有缘。”说着,那人翻手取出一卷竹简,道:“此卷乃是我穷尽毕生jīng力所著,是最适合小友修炼修炼之功法,无论小友曾修有何等功法,当弃之。” 其实林睿很想问那人为何认为自己最适合修炼他所说的那种功法,但看着那双眼睛,这种怀疑的话林睿却无论如何都问不出口。 林睿接过那人手中的竹简,正sè道:“多谢前辈。” 那人朗声道:“大道无情,世人又懂多少?小友,我等你。”言罢,不等林睿再说什么,那人忽然消失。与此同时,周围的白雾也开始快速变浓,粘稠无比。 林睿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没一会便再次失去了意识…… (二卷终) 第一章 是我非我 - 鼎天志 - 陈晓 () 清晨,一束阳光shè进屋子,照在正躺在木床上的那个人身上,带着几分劫后余生般的温暖。 林睿皱起眉头,下意识的用手遮住眼睛,侧了侧头。 这一觉,林睿感觉睡了好久,虽然一扫疲惫,但身子却有些软绵绵的,不愿意动弹。不过也就是刹那间,林睿猛的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目光jǐng惕而谨慎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林睿所在的房间不大,除了身下的木床,旁边还摆放着一个立柜,中间是一张八仙桌,林睿对面还有一扇门,以麻布布帘挡住了,里面应该是一间内间。林睿以灵识探了一下,没人。 整间房间虽然干净,但却很简陋,主人应该并不算富裕。 林睿吸了吸鼻子,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带着一股烧焦的味道,很是怪异。 林睿起身下床,伸手拉开了房门。刹那间,一种夹杂着焦味和血腥味的浓烈味道猛的冲入了林睿鼻腔。与此同时,展现在林睿眼前的,是一片残垣断壁。一眼望去,到处都是坍塌的房屋留下的瓦砾碎石,被烧焦的木头上还冒着白烟,大片大片的暗红sè血迹和无数残肢断臂夹杂在瓦砾间。所谓人间地狱,恐怕也不过如此。 林睿回头望去,却发现即便是自己居住的那间房屋,也已经被熏成了黑sè,似乎摇摇yù坠。 看到这样一番震撼的景象,没有人会不为所动。当然,林睿也不例外,此时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此时,一道尖锐的破空声骤然响起,林睿刚回过头,一道黑sè的身影便已经立在林睿面前。 林睿一愣,不确定道:“云飞?” “大哥,你干什么呢,走啊。” 林睿没有动,而是不解道:“去哪?” 云飞一乐,道:“当然是去灵蝎那儿。”云飞锋芒毕露的眼睛中带着几分兴奋,道:“灵蝎马上就要起炉了,灵丹出世,不去看看岂不可惜?” 林睿再次扫了一眼周围,皱眉道:“我们现在这是在哪儿?” 云飞奇怪的看了林睿一眼,失笑道:“大哥,你怎么了?”见林睿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云飞语气奇怪道:“华延城。” “华延城?” 莫名的,林睿的心微微颤抖了一下。也就是说,已经离开万宝楼? 当rì之事犹在眼前,怪不得,怪不得这里会是这样一番凄惨的景象。 当时林睿虽然也觉得震撼,但更多的是惊骇于那种毁天灭地的力量,现在见到这片废墟,感觉自然又是不同。 林睿揉了揉脑袋,随口道:“是你救的我?” 云飞一愣,眼中闪过一道错愕,眼神闪烁道:“大哥,你在说什么?” 林睿摇摇头,道:“离开万宝楼之后的事我都记不得了,那是谁救得我?” 云飞直直的看着林睿,有些口齿不清道:“大,大哥,你不是和小智一起出来的吗?难道这几天的事你都不记得了?” 林睿轻笑,道:“我怎么可能跟小智……”话没说完,林睿忽然脸sè剧变,急迫道:“我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万宝楼关闭的最后时刻。”云飞的眼神也满是探究。 一瞬间,就好像有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林睿可真算是从头凉到脚。 万宝楼关闭之时,林睿和鸦尚且还在其中,又是如何同林智一起离开的?那么,云飞见到的那个“林睿”,又是谁? 忽然,林睿心中忽然有了一个极其恐怖的念头。从万宝楼中出来的那个人,还真是原来的那个人吗?林睿看着身前的云飞,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冒着寒气,竟不敢再想下去。 见林睿的脸sè瞬间就变得惨白,云飞皱眉道:“大哥,你到底怎么了?” 林睿勉强露出一抹笑容,道:“没……没什么。我们走吧。” 云飞奇怪的看了林睿一眼,然后瞬间便展开身形,朝华延城的中心掠去。 林睿心中虽然惊疑不定,但还是快速跟上了云飞。林睿的身体在万宝楼中弄的凄凄惨惨的,但此时,却是jīng力充沛,完全没有半点伤痛。 很快,林睿和云飞两人便达到了华延城的正中心。那儿被清扫出了长宽都在三十丈左右的平地,上面摆了一幅聚灵阵,阵眼上安放着一只一人高的纯黑sè鼎炉。 鼎炉上雕画着各种生灵。不过一眼望去,以蛇、蝎子、蜈蚣这类的毒物居多,还有一些林睿从未见过的奇异动物。鼎炉中熊熊燃烧着蓝sè火焰,偶尔还可以听到一两声凄厉之极的惨叫,好像有人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那声音,简直好像能刺透灵魂。 灵蝎站在鼎炉前,双手不断结印,目光专注的看着那鼎炉。鼎炉的另一边,站着一个全身都笼罩在黑sè斗篷中的人,莫说是脸,甚至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这个人,应该就是之前保护了灵蝎的那个“蝮蛇”。 苍珏之前好像说过什么“十毒将”,只是林睿几乎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地方,血海又很少提及万毒宗的事,林睿对这些自然不是很清楚。 除了这两人,林智和舒鑫也在。 林睿皱了皱眉,道:“怎么不见血元子和紫风?” 云飞再次奇怪的看了林睿一眼,道:“血元子先我们一步去天痕了,等灵蝎炼好丹药,我们马上启程。紫风?紫风我们没见到,也许没出来吧?”顿了顿,云飞迟疑道:“大哥,这不是你答应下来的吗?” “嗯……呵呵。”去天痕?林睿哪里知道? 林睿强笑道:“旧伤复发,这几天的事都有点记不清了。” 云飞脸上露出狐疑的表情,不过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其实林睿这种情况,很像是被人给夺舍了,不过众人死的死、逃的逃,就算有漏网之鱼,也不过那么巧的给林睿碰上吧?再者说,就算融合记忆需要一段时间,但前几天的记忆应该是最容易融合的,此时断不会犯如此错误。虽然有些难以理解,但云飞还是接受了林睿的解释,旧伤复发。 就在此时,鸦忽然闪身到云飞身后,一巴掌拍在云飞后脑,“去去去,一边呆着去。” 云飞被拍了一个趔趄,眼中闪过一道怒火,也不管是谁,右手猛的幻化成尖利的爪子,回手便朝身后的鸦抓去,简直就想置人于死地。 云飞的攻击快若闪电,林睿根本来不及阻止,云飞的爪子便已经在鸦脸上划开了三道深深的伤痕,几乎把鸦的半个脑袋都给划开了。不过,却没流半滴血。 云飞一愣,显然也是没想到鸦竟然连躲都没躲。 此时,鸦就顶着那张恐怖的脸,双唇开合道:“满意了吗?”话刚说完,又开始啧啧怪笑起来,真是别提多瘆得慌了。 云飞冷哼一声,强忍住了再往鸦那张脸上踹一脚的冲动,身形一闪,闪身到了聚灵阵的另一边。 鸦忽然将脸伸到林睿面前,诡笑道:“小子,可还没什么人敢这样伤我的脸。”鸦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道:“人家还真是想把那只扁毛畜生拷来吃。” 林睿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脸sè铁青道:“鸦,你玩够了没有?” 鸦给了林睿一个幽怨无比的眼神,道:“你可真是无趣。”说话间,鸦脸上那狰狞的伤口竟开始自动愈合,不消两息,竟然已经恢复如初,完全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林睿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鸦眼中猛的闪过一道jīng光,林睿所指的是什么事,鸦当然心知肚明。 鸦敛去眼中jīng光,漫不经心道:“你问我,我去问谁?” 林睿转头看向鸦,眼中满是不信任。 其实想起在黄泉鬼路上的事,林睿就很难再信任鸦。不管因为什么,总之鸦是以林睿的血凝成了什么阵法之后,那个什么黄泉老祖才出现的,但显然,鸦并不想让林睿知道这些事。再者,鸦和林睿也相处了好几年,林睿竟然连鸦的真名都不知道,虽然鸦也救了林睿两次,但现在,林睿却并不能完全相信鸦的话。 林睿勾起嘴角,道:“那不如换个问题,我们是怎么离开万宝楼的?” 鸦神sè淡然,道:“黄泉鬼路是万宝楼中一条秘密通道,走到了尽头,自然就能离开。” “哦。”林睿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然后淡淡道:“那你的东西呢,拿到了吗?” “拿到了。” “呵呵。” 林睿并没有再问下去,既然鸦不想让他知道事情的经过,此时再追问,得到也只能是谎言而已。 沉吟了片刻,林睿还是忧心道:“鸦,依你看,从万宝楼出来的人,还是他们自己吗?” 虽然林睿不信任鸦,但此时能商量的人,却只有鸦一个人了。 鸦沉默了一会儿,淡漠道:“我从没听说过这种事。” 林睿脸上露出一抹苦笑,缓缓道:“不管那个人是谁,和云飞他们相处几天竟然无人发觉,如果连最亲近的人都发现不了……”那么此事无人可知,也就并不奇怪了。 万宝楼那是什么地方?虽然林睿猜不到此举有何意义可言,但并不能排除这种可能xìng。如果是万宝楼,会发生这样的事也并非不可能。 鸦冷笑,目光一一扫过灵阵中的几人,道:“无论他们是否是原来的那个人,现在的你,根本无力改变什么。”鸦转头看向林睿,冷冷道:“除非有一天,你能掌控万宝楼。” 林睿心神一震,这样的话,实在太过震撼,也,太具有诱惑力。 而就在此时,聚灵阵阵眼上的鼎炉忽然暴出一道厚重的黑芒,尖啸声迭起。 ———— 大家愚人节快乐!^_^ 第二章 烈焰焚城 - 鼎天志 - 陈晓 () 那黑芒由鼎炉而起,聚而不散,直冲云霄。刺耳的尖啸声越发凌厉,配合着周围破败的景象,如同人间炼狱。 刹那间,一道七彩霞光猛的破开了那黑芒,霞光耀眼,却是圣洁无比。 等那黑芒完全散去之后,这才看清那鼎炉十丈之上漂浮着一个直径在三尺左右的七彩光球,光球之中流光大盛,一时无两。 林睿定睛去看,却发现光球之中的俨然是三颗快速移动的丹药,以目力很难跟得上那样的速度。 蝮蛇低叱一声,一只手猛的从斗篷下探出,虚空抓向那七彩光球。 光球瞬间便被笼罩上一层淡淡的黑雾,那刺耳的尖啸声此时已经完全变调。林睿就好像有一只大手正狠狠蹂躏着心脏,十分难受。 不消片刻,那光球已经被蝮蛇抓在手中。 蝮蛇的手,竟然是黑sè的,像老树皮一样干涩褶皱,简直如同鬼爪一般,十分吓人。 那光球在蝮蛇手中快速变小,当光球缩成拳头大小的时候,那种刺耳的声音在瞬间便完全消失。当然,众人的耳朵还是嗡嗡作响,几乎听不到什么声音。 蝮蛇走到灵蝎身前,单膝跪地,将捧着三枚半透明丹药的手举过头顶。 “少主。” 虽然蝮蛇的声音还是那般不男不女,令人印象深刻,但此时,听起来却有些虚弱。 灵蝎拂过蝮蛇的手,将三枚丹药收于掌心,然后拿出一枚仔细观看。 从蝮蛇展开手的那一刹那开始,一股摄人的芳香便飘散开来,那股香味极为浓郁,却隐隐透着几分邪异的感觉,林睿从未闻过那种味道。 林睿记得灵蝎在万宝楼中曾说过,他要收集生人jīng魄,炼制安神丹,想来,那东西便应该是灵蝎口中的“安神丹”了吧? 鸦勾起嘴角,邪邪的笑道:“以三十万生魂为引,配以各种毒物炼制出来的安神丹,果然不同凡响。”鸦含义不明的诡笑道:“那个小家伙,有意思,有意思。” 林睿一愣,道:“真有这种安神丹?” 鸦不屑的轻哼一声,冷冷道:“这算什么?更歹毒的安神丹都有。”鸦微微眯起眼睛,眼睛渐渐亮了起来,痴笑道:“小子,不如我教你一种炼丹之法,有空我们炼来玩玩?” 比拘三十万jīng魂更歹毒的炼丹之法?林睿还真是没兴趣知道。 “炼制这种安神丹有什么用?” “安神丹,自然是安神之用。”顿了顿,鸦忽然笑道:“当然,它也有恢复神智之效。” “恢复神智?”林睿心中一惊。 毒王神智失常多年,灵蝎乃毒王独子,安神丹为谁而炼当然不言而喻。只是林睿更在意的,却是这种安神丹的功效。 如果服下它,林智是否也能康复?念及此,林睿的呼吸便变得有些粗重起来。 鸦瞥了林睿一眼,林睿在想什么,当然瞒不过鸦。 鸦诡笑道:“那个小家伙刚刚炼成丹药,下一步肯定是找人试药,如果你去找他的话,他多半都会把安神丹给你。” 林睿身子一震,一瞬间的感觉,便是林智有救了。但是,没等林睿真正高兴起来,却忽然想到鸦口中的一个词,“试药”。 林睿皱眉,不解道:“试药?” 鸦轻哼一声,笑道:“且不说练丹过程中加入的那些剧毒之物,就是每一枚丹药凝聚的十万jīng魄,便非常人所能忍受。”鸦将目光转向一边的林智,嘴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缓缓道:“就算给他服下了安神丹,恐怕等不到心智健全,就死的不能再死了。”鸦很开心的笑道:“不是被毒死,就是被十万jīng魄吞噬了灵魂。小子,你喜欢哪种?” 林睿眼角一抽一抽的,脸sè铁青,没有说话。这两种可能,都是林睿不可能接受的,甚至于只要冒上一丁点的风险,林睿都不可能接受。对林睿来说,林智活着比心智健全更为重要。 鸦眯起眼睛,轻笑道:“我有可能在骗你哦,你就不要赌一把?” 林睿冷冷道:“我不会拿我弟弟的命冒险。” “哦。”鸦索然无趣的应了一声,缓缓道:“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林睿冷冷的看着鸦,道:“可惜什么?” 鸦“呵呵”笑道:“可惜,可惜看不到你害死林智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了。”鸦眼中闪烁着莫名的jīng光,诡笑道:“也许,那时候你自己就想寻死了。” 林睿的表情忽然变得yīn鹜之极,说实话,林睿还真想照着鸦的脖子来上一刀,好让鸦闭上那张讨人厌的嘴。 也就是林睿和鸦说话的这会儿功夫,灵蝎已经收拾好了东西,至于蝮蛇,却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鸦轻笑道:“走吧,我们可要启程了。”说完,便一马当先的朝灵蝎走了过去。 鸦满脸笑容,向灵蝎道:“小小年纪便能炼成如此丹药,真是英雄出少年。” 灵蝎并没有理会鸦的意思,只是朝林睿点头示意。 林睿倒是一愣,显然也是没想到灵蝎竟然也会主动向别人问好,尽管只是点点头。 鸦丝毫不见尴尬,依旧一脸笑容道:“何必这么冷淡?不管怎么说,我也好歹救了你一命不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可不怎么好吧?” “你救过我?”虽然是个问句,灵蝎的语气却没有丝毫起伏,听起来很是别捏。 鸦微微眯起眼睛,浅笑道:“若不是我,你们两个又是如何从蟾王手中逃生的?” 灵蝎看向林睿,显然是在征求林睿的意见。 鸦先林睿一步到达此地,鸦的身份灵蝎自然也是清楚,那么在灵蝎看来,灵器做出的一切自然是使用者授意,就算鸦是器灵,但这样的救命之恩未免太过牵强。 其实鸦从一只乌鸦到一个人的巨大变化,甚至连云飞都有些难以接受,只是在林智无比肯定的语气之下,云飞这才放弃了不情不愿的放弃了和鸦一决生死的念头。毕竟当时在云飞看来,鸦就是个冒牌货。 至于林智是如何得知那个人就是鸦的,那就无从得知了。 虽然这几天一直有另一个“林睿”在,但显然并没有另一个鸦,所以鸦的这种形态,也是众人第一次见到。 不等林睿开口,鸦便道:“我是我,他是他,他想驱使我是不可能的。” 鸦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种话,着实够令林睿难堪的了,不过不可否认,鸦说的的确是事实。 不止林睿无法驱使鸦,甚至于鸦要林睿做的事,林睿也都做了,虽然都是些危险之极的活计。 听着灵蝎和鸦之间的对话,云飞越发不解起来,道:“你们在说什么?” 灵蝎秘境中发生的事,云飞自然是不可能知道,显然,那个“林睿”也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见林睿没有否认,灵蝎便向鸦道:“我欠你一个人情。” 鸦轻笑道:“不用欠,现在还给我就行了。”顿了顿,鸦目光直盯着灵蝎,淡淡道:“我要你手中的一枚安神丹。” 此话出口,众人皆惊。 十万jīng魂,无数毒物炼成的安神丹啊,岂是说要就要的? 云飞则有些恼火道:“你们都聋……” 不等云飞说完,林睿便来到云飞身边,伸手扯了扯云飞,同时将万宝楼的事与云飞说了说。当然,省去了许多危险的描述,只说灵蝎救了他好几次。听得云飞直挑眉,眼中满是狐疑的神sè。 虽然这满城百姓是死在苍珏手中,但却是灵蝎下毒在先,且不说灵蝎如此不计后果的手段,就凭那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他竟然也会去救别人?这还真是超乎云飞的想象。此话若不是从林睿口中说出,云飞是打死都不会相信的。 另一边,听到鸦的话,灵蝎竟然还是那副冷淡的表情,既不惊讶,也不气愤,那双眸子中,好像什么感情都装不下。 灵蝎翻手取出一枚安神丹,淡淡道:“安神丹剧毒无比,慎用。” 鸦伸手取过安神丹,轻笑道:“想不到你这么个小家伙也知道关心人儿啊?” 既然灵蝎已经拿出了丹药,也就是说,灵蝎并没有不想给,后面的一句仅仅是提醒而已。只是如此轻易的便送出了一枚安神丹,甚至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足可见灵蝎的气量。 灵蝎微微避开鸦的目光,就那么刹那间,林睿第一次见到灵蝎的眸子中似乎有了些许波动。 林睿心中轻笑,原来,灵蝎也是有感情的啊?只是生死关头灵蝎都丝毫不为所动,如果却只因为鸦的一句话便目光躲闪,实在是奇怪之极。 灵蝎的躲闪,自然没能逃出鸦那双眼睛,只是此时,鸦却选择了避而不谈,直接将安神丹丢入口中,“嘎嘣嘎嘣”嚼了两下之后咽了下去。 云飞大为惊异,恨恨道:“就这么吃下去了?也不怕毒死你。” 灵蝎亲自开口提醒的东西,又岂是寻常毒物吗? 林睿却微微眯起眼睛,眼角一跳一跳的。不为鸦没有中毒惊异,只为浪费了一枚大好丹药而可惜。 以鸦的见识,真要是对自己有害的东西,鸦才不会傻兮兮的去碰。鸦虽然现在是人形,说到底只是一个器灵而已,一个器灵,你吃了丹药又有什么用?所以林睿认为鸦纯粹就是吃饱了撑的。 鸦打了个饱嗝,满脸笑容道:“不是还要去天痕吗?早点上路吧。”鸦很是随意的指派道:“小蝎子,你带路。” 灵蝎脸sè不变,也不言语,起身便走。 云飞脸上满是忍不住的笑意,看了鸦一眼后,直接化为本体,直冲云霄。 林睿、林智、舒鑫也先后飞身而起。 鸦则好像喝醉了一样在地上蹦了两下,嘟囔一声之后,猛的化为一道黑芒,再次变成了黑sè乌鸦,脚爪紧紧的抓着林睿肩膀,双眼半阖。此时的鸦,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憨态,林睿也就没把鸦给扔下去。 …… 就在众人离开后不久,本就成了一片废墟的华延城忽然四处起火。那火焰,竟是青sè的,不止蔓延速度极快,甚至于瓦片碎石这种东西沾到那火焰都会燃烧起来。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那火焰便已经遍及全城,火浪滔天。 一道黑sè的身影快速隐于空气中,了无痕迹。 第三章 乾坤万象 - 鼎天志 - 陈晓 () 一路无话,连着赶了两天的路,林睿几人终于停下来休息休息了。事实上,再飞行半天,差不多便能达到天痕所在了。 只是现在已经离天痕很近了,各方势力盘踞,游荡的散修也比其他地方多了很多。也就是说,被杀掉的危险也就大了很多,停下来休息一下恢复体力也是迫不得已。 天痕,顾名思义,便是天之裂痕。那里是人界和仙界距离最近的地方,两界之间的屏障也最为脆弱。传说中,那是一个有着黄金脚的仙人给踹开的,当然,这种可能xìng几乎微乎其微。 如果真是被人踹出来的缝隙,那人的修为得高到什么地步?毕竟只听说过飞升仙界的,却从未听说过有仙界之人去而复返的。能打开两界之间的壁垒,恐怕连仙人都办不到。不过不管天痕是如何形成的,总之,它已经在那存在了不知多少年,还不知道还要继续存在多少年。 起初,只是有一些道门相聚于此,既是商讨对付魔门、异族的办法,也是各门派间的比拼。毕竟,天痕是最接近仙界的地方,在这里商讨大事自然意义非凡。 后来,参与的门派越来越多,俨然变成了道门的一次盛会。 只是有此盛事,魔门自然也不会闲着,纷纷聚集于此。毕竟真正和道门对立的是魔门,而非妖族和修鬼者,当然了,如果能捣乱的,后者也不介意插上一脚。 再后来,经过不知多少年的演变,三十年一次的天痕盛会俨然成了一次魔、道两门之争,届时无论修仙还是修魔的大宗门都会参加,血煞殿、万毒宗当然也是逃不掉。 这些,都是林睿从灵蝎口中得知的。 当然,林睿也了解清楚了之前那个“林睿”的所作所为。事实上,他除了带林睿离开了万宝楼之外,就只替林睿做了一个决定,那便是跟随灵蝎一起前往天痕。不止没惹出什么麻烦,甚至还替林睿照顾了林智一下。 如果当时林睿在,做出的决定恐怕也和那个“林睿”一样,毕竟万宝楼事了之后,林睿他们也并没有什么去处,血元子一提,林睿自然会答应前往天痕。 至于说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林睿只含混不清的说旧伤复发,记不清楚了,关于那个恐怖的猜想丝毫都没提。不过林睿观察了一下,似乎每个人都和以前一样,没有什么明显或是不明显的异处。虽然仍心有疑虑,林睿却不得不将一切都暂且放下。 还有便是那个少年紫风,不知为什么,林睿总觉得他不应该死在万宝楼中。当然,死了便是死了,绝没有什么应该或是不应该可言。 盘膝坐在床上,连续两天赶路,林睿现在才有时间好好检查一下自己的身体。结果一番折腾下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状况很好。 林睿也只能说,那个“林睿”着实不错,竟然还知道给他修复一下千疮百孔的身体。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表示林睿在万宝楼关闭的那几天,竟然同时拥有两个身体,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林睿可没那个本事炼成分身。林睿又实在不好解释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所幸就把一切都推到了那个“林睿”的身上,不再多想。 抬头看了看桌上歪倒的鸦,林睿实在觉得很是好笑。 自从吃了那安神丹,鸦便好像醉酒一样,连站都站不稳,可以说能倒着的时候,就绝对不会站着的。少了几分令人不安的诡异之后,其实鸦也蛮好玩的。 林睿定了定心神,随即将灵识探入神府之中。心灯、心魔、血刃、血莲都在,不过除了这些,林睿的神府之中竟然还漂浮着一卷竹简。 林睿一愣,本来是想好好研究一下血莲的,却鬼使神差般将那卷竹简拿了出来。 万宝楼中发生的一切都太过诡异,甚至于最后看到的那些,林睿都不清楚那到底是不是真的。加上连rì赶路,林睿也实在没心情想太多。如今手握着这古卷,林睿不禁好奇里面到底有些什么,竟然能让那人断定这是最适合林睿修炼的功法。 缓缓的展开古卷,泛黄的竹简竟发出十分清脆悦耳的声音。 竹简只有十几片,然而等林睿全部展开,上面却没有一个字。 林睿并没有丝毫惊异,只是将意识沉于古卷之中。 刹那间,林睿只觉得自己置身于一个紫sè的空间中,与此同时,四个烫金大字出现在林睿眼前。 那字极大,带着一种气吞天下的气魄,虽然林睿从未见过那种文字,更谈不上认识,但竟然十分清楚那四个字是什么。 乾坤万象! 刹那间,林睿只觉得自己很渺小,在那种亘古的力量面前,自身的存在根本不值一提,林睿竟有种顶礼膜拜的冲动。 没等林睿真正付诸行动,那四个大字忽然消失,转而又出现了几排金sè小字。 “乾坤者,天地也。乾坤万象,非人能记之,吾之言其一二也。世人多言大道无情,然其意,解乎。汝既天纵之资,得蕴元胎,何其幸哉。吾少贫,资庸,望其仙门而不得入,甚恨。遂入邪道,虽为万夫唾弃,然吾心甚欢,乐极一时。思之,愧矣,遂将毕生所得,所见著于此卷,以示后人,望汝觅其正道,就其大业。然福祸相依,于汝何哉,吾亦无所断,唯望汝得持本心耳。” 寥寥百言,倒也算浅白,只是却好像并没有说什么重要的东西,甚至连古卷的主人是谁都没有交代。算起来,也就是一篇序言而已。 只是字里行间,却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落寞怅然。那种情绪甚至倾泻而出,继而影响到了林睿。林睿只觉得了无生趣,活着还不如死了干脆。 林睿也知道这种情绪要不得,但偏偏无法摆脱。 不过神府之中,不止心灯没有任何晃动,甚至连被封印的心魔都没有半点异动,实在稀奇。 好在没多一会,那金sè便消失了,林睿那种十分不好的感觉也骤然消失。即便只是灵识沉浸在古卷中,林睿竟然还是下意识的喘着粗气,努力的平复自己的情绪。 半晌,林睿抬起头,却发现身前又出现了几排金字。乾元诀、百草经、丹经、炼器录、兽谱、神魔志,共分六大类。 林睿眼神闪烁,却并没有马上进去一探究竟。 按那序言所说,此卷的主人似乎已经窥得天道,就算没有,恐怕也已经离天道很近了。这样的人,简直就是传说中的存在,林睿却从未听闻过。 修真者,追求的便是天人合一,飞升仙界,但是所谓的天人合一,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和天道融为了一体,只是一种笼统的说法而已。真正能窥得天道一二的,必定是仙人无疑,所以人们才会不遗余力的想要飞升仙界。 而以此人的口吻,林睿实在很怀疑,此卷乃是从仙界流出。 但是得到仙人遗卷的人可能有不少,真有仙界的法决遗落人间的,林睿却从未听说过。当然,这也可能是林睿孤弱寡闻而已,毕竟如果真有人得到了那样的法决,也决然不会大肆宣扬就是。 只是虽然面对的是如此大机缘,林睿却还是有些迟疑不定。 序言中也提到了什么元胎,可是林睿根本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贸贸然舍弃血神诀重修他法,真的好吗?而且此卷得来甚是诡异,可以说并非林睿所求,虽然传给林睿此卷的那人看上去没什么恶意,但仅凭一面之缘,他就能洞悉林睿一切吗?再加上鸦之前所说的关于万宝楼的一切,如果修炼了此卷,它究竟会将林睿的未来引向何方? 林睿虽然也隐隐猜测那古卷绝非凡物,然而林睿修炼的血神诀也是顶级法决,绝不会一见了这古卷便兴奋的不知所以,想都不想的就直接修炼起何况 林睿从来都不是冲动的人,虽然一旦做下决定便会全力以赴,但深思熟虑还是很必要的。现在又不是生死关头,三思而后行,方能最大限度的保全自己xìng命,更合乎这种可能要人命的决定? 但是另一方面,林睿体内却有一种很强的悸动,林睿真的很想不顾一切的便开启那乾元诀。林睿隐隐觉得,里面的东西似乎对自己将有很大的用处。 做出理智的判断还是屈从于本能?林睿正在抉择。 事实上,林睿对这种强大的力量有种抗拒,它太过磅礴浩大,林睿担心自己掌控不了这种力量。如此抉择的过程,事实上林睿便是更偏于理xìng。 不知为什么,林睿忽然想起了鸦,如果此时鸦在,会不会知道这古卷的主人到底是谁?有什么来历呢? 不过很快,林睿便俨然失笑,鸦可能见多识广,但毕竟只是一品灵器,并非仙器,更非从仙界遗落,鸦又怎么可能知道这古卷到底有何蹊跷?当然,前提是这古卷真是从仙界遗落。 林睿看着那三个金sè大字,不自觉的想起了结丹之时发生的异象,想了想体内那诡异的紫丹,林睿最终下定了决心。 修炼血神诀只能成就血丹,从未听说过有什么紫sè金丹的,而且那金丹竟能吸收真元,更是闻所未闻,也许答案,就在那乾元诀中。反正只是一篇法决,林睿只是看看的话,也不会出什么事才对。 林睿心念一动,灵识猛的闯入乾元诀中。 一道紫金sè的大门,缓缓打开…… ―――― 小子知识有限,那几句浅白的文言如果有什么语法错误,还望诸位朋友见谅。 第四章 破而后立 - 鼎天志 - 陈晓 () 林睿的灵识沉入乾元诀中,周围的环境并没有发生太大变化,面前也不过出现了一篇几千字的法决和一张人体经络图。 刚一见到那金字,林睿便不由自主的阅读起来,全身心都倾注于其中。等林睿读完那些东西,只觉得心神激荡,难以平复。 乾元诀乃是古法,不修元婴,只修金丹大道。林睿丹田中的紫丹便是序言中提到的那个什么元胎,将真元贮存于金丹中,元胎便会生长,到最后,元胎结成,就会与肉身结合,成就真正的不灭之体。而且乾元诀的攻击手段凌厉无比,甚至可以越阶伤人,霸道无比。 只不过从头到尾,乾元诀中对那个什么元胎的描述都语焉不详,林睿也无从得知太多的信息。 虽然血神诀堪称顶级法决,但与这乾元诀相比,相差的可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在强大到令人心悸的力量面前,任何人都很难抵制得住诱惑,即便明知道要冒上生命危险,心中却还是存着几分侥幸。当然,林睿也不例外。只是相对而言,林睿仍然保持着应有的清醒。 思索了片刻之后,林睿还是决定修炼这份也算来历不明的法决。 林睿的考虑有两点,其一,修真界凶险,简直就是一个人吃人的世界,若有强大的力量护身,起码能活的更久一点。 其二,此卷的主人定非凡人,这古卷更像是留给弟子的东西,只为传承衣钵,那么他设局害林睿的可能xìng就不大。再者说,林睿现在不过刚刚结丹,在那人眼中估计连只蚂蚁都算不上,就有他真的有所图谋,短时间之内也应该不会对林睿下手。一旦那人认为时机成熟,谁知道那时候的林睿又会是什么样子?到时未必就全然没有自保之力。 既然如此,虽然修炼乾元诀有风险,但风险还在可控的范围之内,林睿当然会选择修炼更加强大的法决。 那人赠给林睿古卷,林睿如今却诸多顾虑,实在是有些小人作风。只是血海从小就告诉林睿,人心叵测,小心总无大错。 如果别人真没有恶意,那么真心相待也不迟。虽然这样很是被动,却也实属无奈。所幸的是,林睿总还有几个兄弟朋友。 林睿默默将乾元诀及那张人体经络图上真元运行的轨迹记下,也等不及看看其他几卷中还有什么东西,便匆匆的退了出来。 乾元诀当然不是大杂烩,林睿想修炼它,必须先废掉血神诀才行。 林睿虽然还是不清楚那个元胎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因为有它在,无论修炼何种功法,结成的必定是紫丹,所以此时,那紫丹自然是不用碎掉重结。但林睿全身的经脉,却必须全部震碎,破而后立。与此同时,林睿还必须将体内真元全部打出,半点都不能留。 如此一来,林睿的身体必定是虚弱痛苦之极,随便来一个什么人,都能轻易的将林睿杀死。 这里离天痕还远,但也并不安全,林睿如此大动作显然有些不合时宜。但真正完全安全的地方根本没有,林睿也只能争取在一夜之间完成所有事。 至于说灵蝎在外面布置的那个毒阵,由于时间紧迫,毒阵很简单,威力也不大,最多干扰一下敌人,起个预jǐng作用而已,想要指着它也是不太现实的。 “你在看什么?” 话音未落,林睿只觉得手中一空,那卷竹简被人抽了出去。 林睿一抬头,正看到了已经幻化chéng rén形的鸦。 鸦一边前后翻看着竹简,一边道:“这东西你从哪弄来的?” 看鸦的样子,安神丹的副作用好像已经完全消除了,林睿也就没再多问,随口道:“万宝楼。” “万宝楼?”鸦随手将竹简扔给林睿,似乎有些疑虑道:“我怎么不知道?” 林睿收起古卷,抬头看向鸦,淡漠道:“从万宝楼出来这东西就在我身上了,你也不知道它怎么来的?”林睿话锋一转,道:“你知道它的来历?” 鸦轻哼一声,道:“你还真以为我什么都知道不成?” 林睿轻笑,道:“最后离开万宝楼的时候我昏过去了,你没有吧?”林睿勾起嘴角,似笑非笑道:“我记得,我好像是被人打晕的。” 鸦在林睿后颈来了那么一下,林睿如果一点都不怀疑自己晕倒的原因那才奇怪。如今提及这件事,林睿也只能顺着鸦的话茬往下编了。 鸦笑起来,道:“真巧,我好像也是被人打晕的,之后的事,我也不清楚。” “哦。”林睿故意做出一个很夸张地了然的表情,道:“是这样,我还以为是你下的手。”不等鸦开口,林睿便转移话题道:“鸦,帮我护法如何?” “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你也要修炼?” 林睿点头,眼神坚定。 鸦轻哼一声,似乎对林睿的决定很不以为然,冷淡道:“为什么?” 林睿直言道:“我要改修这古卷之上的法决,需要有人帮忙护法。” 鸦点点头,脸上露出一副欠扁的笑容,道:“我是说,我为什么要帮你?” 林睿露出一抹浅笑,道:“你总不会让我就这么死了,不是吗?” 鸦不置可否,只是抱着肩膀站到一边。 林睿索xìng也不再等下去,双目轻闭,将金丹中的真元都抽调出来,遍及全身。 小小的金丹中,竟然隐藏着相当庞大的真元,等林睿再不能从金丹中抽取真元,这才发现不过短短数rì,修为竟然已经接近了金丹初期的顶峰。 显然几次三番的生死之战,对林睿的帮助绝对不小。 林睿缓缓的吸气,全身放松,保持灵台清明。真元在林睿经脉中缓缓流转,林睿已经做好了准备。 由自己将全身的经脉震碎,这绝不是一件容易完成的事。 专注无比的林睿此时却不知道,此时,一旁的鸦脸上满是诡异莫测的笑容,那一双暗红sè的眸子jīng光爆闪,里面好像有种东西在缓缓流转着,微翘的嘴角溢出一声声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往哪儿一站,简直就是鬼神当世。 当真元达到最巅峰的时候,林睿心念一动,沸腾的真元马上便从林睿的经脉中喷涌而出。不止经脉,林睿的皮肉也被强大的力量崩开,全身上下一片血肉模糊,此时的林睿俨然成了一个血人儿。 虽然林睿也有了些心理准备,但经脉尽碎,而且是被以如此生硬的手段生生震碎的,林睿承受的痛苦可想而知。一下子没忍住,口中逸出一声痛哼。不过声音刚刚出口,林睿就硬生生的将后面的声音咽了下去。 虽然血肉模糊的脸颤抖个不停,林睿却连半点都不敢休息,立即便开始从外界吸收灵气。 经脉已碎,灵气虽然很柔和,但对此时的林睿来说,那灵气却好像直接洒在伤口上的盐,疼的林睿甚至想把这身皮都拔下去那才舒服。如果此时林睿的脸还保持完好的话,恐怕早已经扭曲的近乎狰狞,事实上,现在的林睿更加恐怖。 任何法决都有自己运行的轨迹,真元流转最多的经脉,更厚,也更强韧,其他地方的经脉则更薄、更脆弱。林睿之所以选择破而后立,便是要将经脉恢复到原来的状态,一种未经修炼的最原始状态。 这对林睿来说当然很难,毕竟林睿修炼多年,原来的经脉到底什么样甚至林睿自己都不是很清楚。但林睿却有那乾元诀在,上面详细记载了这一切,就好像古卷的主人早就猜到了后人以前会修炼别的法决,特意准备的一样,林睿只要照做就行了。 虽然不怎么费脑子,但却是需要相当多的耐xìng,修复经脉可不是小事,尤其是修复被破坏的如此彻底的经脉,走错一步,都可能会造成不可想象的危害。 就在此时,鸦眼中忽的闪过一道冰冷的寒光,身形一闪,直接开门走了出去,并且以最快的速度回手关上了门。 正赶到林睿房门前的云飞着实一惊,右手变成利爪,毫不犹豫的直接挥了过去。按云飞的速度来看,估计云飞都没看清面前出现的是谁。 鸦轻而易举的挡住云飞的手,笑道:“看准了是谁再动手,也不迟。” 云飞眼中闪过一道异sè,有些愤愤的撤回手,道:“大哥呢?”说着便要往房间里进。 鸦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伸手虚拦住云飞,身子斜斜的靠在门边,抱着肩膀,笑道:“有事和我说,一样。” “你?”云飞很是怀疑的看了鸦一眼,面容冷峻道:“让开。” 云飞眼神凌厉,锋芒毕露,如果换了一个人在这儿,恐怕还真就惧了云飞。只是现在挡在云飞面前的是鸦,鸦可一点都不在乎云飞是否真的被惹恼了。 云飞一直对鸦想要谋害林睿这件事心怀芥蒂,虽然也算相处多年,却依然和鸦不对付,此时对鸦如此态度一点都不奇怪。 鸦慢悠悠的道:“林睿求我护法,所以在林睿醒来之前,我不会让任何人见他。”鸦笑容诡异,缓缓道:“包括你。” 云飞瞟了眼周围,冷声道:“我没时间跟你在这儿磨蹭,赶快让开,你想死,我可不会让大哥给你陪葬。” 鸦瞳孔中间亮起针尖大小的光点,声音魅惑,道:“小畜生,你这是在挑战我?” 云飞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怒道:“你找死。” 然而没等云飞动手,云飞动作忽然一僵,回头怒视。 灵蝎就站在云飞身后两步之外,仍然是面无表情,但就在刚刚,云飞却感受到了一道强大的杀机,云飞甚至毫不犹豫灵蝎会真的出手杀掉他。但是等云飞回身的时候,那杀机又悄然消失,灵蝎那副表情,简直好像是在说一切都与我无关,看着就气人。 灵蝎上前两步,淡漠道:“有人闯入了毒阵,此地不宜久留。” 第五章 虚张声势 - 鼎天志 - 陈晓 () 鸦邪异的一笑,道:“怕什么?有你这个万毒宗少宗主在,谁敢放肆?就算不看在你的面子,也总会卖给毒王几分薄面的。” 毒王疯癫,如果独子灵蝎被人杀死,毒王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报复,甚至可能倾覆万毒宗满门都在所不惜。除了毒王,没有别的魔主会冒着灭门的危险复仇,就算是浩然、鸿天、清风这样的道家名门,都不敢这样招惹毒王,更何况别人? “人心难测。” 虽然鸦的话很有道理,但之前在华延城的时候,不就有人对灵蝎出手了吗?虽然没得手,但不可否认,他的确是为了取灵蝎xìng命而来的。这么看来,灵蝎的担心也不是不无道理。 鸦漫不经心道:“不用担心,真要是有如此胆大包天之徒,我便了结了他们,如何?” 舒鑫面有忧sè,道:“别人不知道毒王的厉害,难保不会杀了少宗主去邀功,还是早早离开这是非之地为好。” 舒鑫和林智在灵蝎过来后不久,便也围了过来,此时见鸦不肯就范,舒鑫唯有出言提醒。 鸦眯起眼睛,眼中寒光四shè,嘴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道:“你这是在怀疑我?” 人都说胆小如鼠,此时,舒鑫竟然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了一步,憨憨的脸上露出笑容,道:“小人不敢,不敢。” 鸦似笑非笑扫了舒鑫一眼,表情邪异。 云飞眼中忽然杀机爆闪,冷冷道:“鸦,你不会把大哥怎么样了吧?” 鸦一乐,笑道:“我身上背着血誓,能把他怎么样?” 云飞咄咄逼人道:“那你为何要横加阻拦,不让我见大哥?” 鸦淡淡道:“同样的话,我不会再说第二次。” 云飞刚想动手,忽听急锐的破空声大作,听声音,怕是有不下百人。云飞和舒鑫脸sè都是微微一变,舒鑫更是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几步,尽可能的使自己处于最不被人注意的位置。 不过片刻后,近百道身影便先后落了下来。这些人都是御剑而来,就算只有金丹期修为,对付鸦他们几分恐怕还是易如反掌。 没办法,毕竟双方数量差距实在太悬殊,这边又没有真正意义上能力挽狂澜的大高手。当然,巅峰时期的鸦也许可以,现在恐怕也只是有心无力。 云飞yīn阳怪气道:“鸦大人,这些人,就交给您处置了。” “嗯……”鸦伸出两根手指,想了想,又伸出一根,一脸气死人不偿命的笑容,道:“我最多,能对付三个人。” 就算鸦修为受限,也不该如此没用,从鸦的嘴里还真是得不到一句实话。 云飞重重的冷哼一声,身子往前一站,全身都流转着凌厉如刀的气息。 现在再追究谁的责任全无意义可言,唯一能做的,便是应战,然后努力活下去,尽管希望渺茫。至于说逃走,那无疑是把背后留给敌人,更危险。 另一边,闹闹哄哄的人群终于算是安静了下来,那一张张或稚嫩、或老成的脸都兴奋的有些扭曲了,眼底满是yù望之火。 这些人虽然穿着相同样式的青袍,但纪律松散,可能也就是个三流宗派而已。 安抚好了人群,一个中年人上前两步,站了出来。此人头戴金冠,着锦袍,袖口和下摆上都用金线绣着流云图,脚下蹬着一双黑缎靴子。国字脸,浓眉大眼,嘴厚且大,手执一柄三尺长剑,往那一站,还真是颇为威风。只是这种威风,却偏于俗气,完全没有仙风道骨的感觉。 与此同时,两人抬着一个男人也上前了几步。那男人全身乌黑,双目轻闭,气若游丝,俨然一副中毒之象。想来,这应该便是先前闯入的那个人。 中年人提剑遥指众人,中气十足道:“那边的小子,可是万毒宗弟子?” 鸦脸上笑意更浓,扬声道:“不错,我等正是万毒宗弟子。” “你们伤了我那徒儿,快快送上解药,我留你们一条全尸。如若不然……” 鸦嬉笑道:“如若不然怎样?你近些来,如此说话,岂不累得慌?” 中年人冷哼一声,不屑道:“邪魔歪道,少在那儿耍嘴皮子,当真以为我会上你们的当不成?”顿了顿,中年人沉下脸来,冷喝道:“废话少说,解药你交是不交?” 鸦极为夸张的叫了一声,“嘿嘿”笑道:“少宗主,如此大事,还是交由少宗主亲自决断得好。他要解药,您说我们是给,还是不给呢?” 鸦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却能保证对面的人都能清楚的听到。 既然鸦已经表明他们是万毒宗弟子,那么他口中的少宗主是谁,显然对方也应该明白。那些人忌惮他们是万毒宗弟子而不敢上前,如今加上了这一筹码,恐怕他们就更会更加忌惮。 当然,直接搬出毒王的名号来也成,只是如果那样的话,无异于示弱,倒落了下乘。 鸦能发挥出多少力量和林睿息息相关,如今林睿正在紧要关头,哪里还能顾得上鸦?所以能多拖延一刻,还是多拖延一刻得好。 至于说鸦把力量直接借给林睿,此举甚是危险,搞不好林睿和鸦都得爆体而亡,不到生死关头鸦绝不会轻易使用。再说了,就算鸦想用这个办法,也总不能把林睿就这么给拎出来吧?林睿经脉尚未完全修复,鸦这么做简直就是把林睿往死路上逼。 那中年人自然也不是傻子,脸sè骤变,狐疑道:“万毒宗少宗主,灵蝎?” 鸦轻笑道:“少宗主,人家叫你呢,怎么着也回个话啊。” 灵蝎却根本不理鸦,只是一脸淡漠的站在那儿,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得到了准确的答复,中年人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眼中的贪婪却是更加浓重了。 本来他只以为是一两个万毒宗普通弟子,谁曾想,竟然碰到了万毒宗中位高权重的人物。毒王疯癫,万毒宗大小事务由十毒将一手包揽。然十毒将对毒王极其忠心,将灵蝎奉为少主,虽然十毒将总领万毒宗事务,灵蝎的地位却比他们还高,可以说除了毒王,就属灵蝎最大。 如果能将灵蝎手刃,那他们一宗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到时候,他向浩然、鸿天这样的大宗门请求加入,一定会被获准,那时候他的成仙之梦可就不远了。 虽然说宁当鸡头不为凤尾,但一个三流宗派的掌门与浩然、鸿天弟子相比,他显然更倾向于后者。甚至于,他已经开始想象以后乐极的rì子了。 当然,总算,他也没被yù望完全冲昏了头脑,万毒宗弟子就不是好惹的,更何况是灵蝎?想要领赏,就要付出代价,想到这儿,中年人的眼神开始变得冰冷yīn鹜起来。 至于说那个中毒的倒霉弟子,早就被人忘到脑后了。 中年人扬声道:“风柳门弟子,我们出头的rì子到了,只要杀了灵蝎,浩然宗、鸿天宗都会对我们青眼有加,灵丹妙药,珍宝灵器唾手可得,动手。” 事实上,中年人话音未落,早已经有按捺不住的人御起飞剑,剑势凌厉的攻了过来。当然,畏惧万毒宗恶名,还是没什么人敢靠前。 生死当前,人人自危。 鸦微微眯起眼睛,本来是希望他们不要轻举妄动的话,现在看来却好像起了反作用。 在世人眼中,万毒宗虽然凶名在外,但却并非魔门第一宗,以为道门之首能稳稳的压制住万毒宗也是有情可原的。但事实上,浩然宗和鸿天宗、清风门这样的大宗门,绝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灵蝎招惹万毒宗,毕竟就算能在相斗中胜利,恐怕也将实力大损,这对谁来说都是致命的,尤其是这些经营多年的门派更不会如此冒险。 除非真正达到一定境界,否则很难理解这些事。 就算中年人今天杀了灵蝎,他纵然是修真界的除魔英雄,但这个烫手的山芋恐怕没人会接。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被毒王杀死,满门被灭。到时候人们会惋惜,但用不了多久,就一定会忘记。 鸦眼中shè出两道寒光,青白sè的光芒jīng准而快速的撞击到那两柄飞剑之上,也不知那是几品灵器的飞剑,竟然猛的炸裂开来,碎成了指甲大小的碎片,散落空中。 两个控制飞剑的修真者则是口吐鲜血,一下子就被弄了个半死。 原本都跃跃yù试的众人,此时却都再次迟疑起来,不敢轻举妄动。本来只以为离得远就没事了,谁曾想对方竟然还有如此高手。 冲锋陷阵的,都是死的最快的,谁也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 鸦这一招,的确大大挫伤了对方锐气,只是要是再来上这么一次,鸦也无力为继。 鸦面sè如常,轻笑道:“少宗主,竟然他们这么不识抬举,您老还是亲自出手吧,让他们知道知道我万毒宗弟子也不是谁都能欺辱的。”鸦轻呼一声,道:“听说少宗主新研制出了一种灭魂香。”鸦转换口气道:“让他们魂飞魄散,消消少宗主这口气也就算了,也用不着太厉害的毒,少宗主您说呢?” 听到鸦的话,对方百十来人的脸sè都有些变了,能让人魂飞魄散的毒还不是太厉害,那什么才叫厉害? 当然,事实上,这只是鸦随口编造的而已,旨在虚张声势。 不得不说,有时候头顶凶名也着实不错,否则那些人绝不会如此忌惮,若是换成别人,鸦就是再怎么虚张声势恐怕都没什么用。 中年人表情扭曲道:“不要听他的,他只是在虚张声势,如果灵蝎真的那么厉害,我们现在早就没命了。” 中年人的话,又再次提升了一点众人的信心。 但就在此时,灵蝎忽然淡漠道:“是吗?” 灵蝎话音未落,只听“嘭”的一声,已经有人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第六章 短兵相接 - 鼎天志 - 陈晓 () “嘭!嘭!嘭!”,沉闷的撞击声连续响起,不多会儿的功夫,已经直挺挺的倒下了十几个人。 这些人浑身僵硬一如死尸,一个个都是脸朝下,看不清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只是身体露出来的地方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sè,一看便是中了毒。 如此毫无预兆的中毒,一时让人们人人自危,好像躲瘟疫一样躲开身边倒下的人,甚至连去检查一下都不愿意。倒下去的人并非只在边缘或集中在一处,一时间,众人也不知道到底该往哪里躲,场面顿时变得有些混乱。 那中年人连喊了几声都没有作用,最后,还是展开威压,这才让众人稍稍冷静了下来。 看来中年人所在的风柳门,不仅仅只是个小宗派,更是出人意料的松散,简直就是一盘散沙。当然,现在这种情况对鸦他们而言却是再好不过。 当对方自乱阵脚的时候,云飞却是眼睛一亮,道:“灵蝎,够厉害的了,你怎么做到的?” 云飞一直站在灵蝎身边,灵蝎甚至连一个手指头都没多动,对方的那些人却中了毒,如此手段,堪称神乎其技。 灵蝎淡淡道:“不是我。” 云飞疑惑,道:“不是你,那是谁?” “蝮蛇。” 提起这个名字,云飞浑身便是一冷,那个全身都笼罩在斗篷中的人,给人的感觉还真不是一般的诡异。而就算是时时都披着斗篷的蝮蛇,云飞都没见过几次,自从离开华延城后,云飞就再没见过那人,没想到蝮蛇竟然还保护着灵蝎。 不在眼前灵识又觉察不到的人,云飞便通通当他们不存在。 云飞笑道:“是谁都一样。”顿了顿,又道:“那个蝮蛇怎么不直接杀了他们?” 鸦上前两步,冷笑道:“如果杀人像切菜那么容易,你以为他不会动手吗?” 言下之意,就算是蝮蛇,想要一下子解决对方所有人,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鸦话音未落,那边剩下的几十人不知听那中年人说了什么,此时都红着眼睛,一窝蜂般朝几人扑了过来。那架势,俨然就是在拼命。 其实也难怪他们如此,别人都在不知不觉中便中了毒,谁能保证自己一定没有中毒?那么,想要活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抓住灵蝎,逼灵蝎交出解药,否则谁都难免一死。谁都不是没有脑子,只要细心想一想,便会知道只有这样做才是唯一的出路,由不得他们挑三拣四。 一旦抱着早死晚死都是死,早一步抓到灵蝎,早一步摆脱危险的念头,那些人此时的表现当然就很凶悍。 虽然他们才是人多势众的那方,但在对万毒宗的恐惧心理和死亡yīn影的笼罩之下,他们反倒才像是被人逼入绝境的困兽。 比众人速度更快的,却是一柄柄气势如虹的飞剑。还真别说,百十来柄飞剑一起飞过来,先别管攻击力如何,光是那架势就够吓人的了,当然,飞剑的攻击力也并不弱。 如此密集的攻击之下,如果谁还傻傻的站在那儿不知躲闪,唯一的下场就是被戳成筛子。 所以,在飞剑袭来的时候,云飞立马就拉着林智直冲云霄,灵蝎依旧是不温不火的样子,但身形一闪,却已经出现在十丈之外,至于舒鑫,早就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只有鸦傲然的站在原地,身上散发着强大的气势,如一座伫立的高山般不可逾越。 鸦身后便是林睿的房间,虽然飞剑不是奔着林睿去的,但极快的速度之下,那些人未必就能收住剑势,到时候房屋连同林睿,恐怕也只能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鸦不想让林睿死,起码现在如此,所以,此时唯有他是不能躲的。 “叮叮叮”的声音骤然响起,如暴雨一般,巨大的碰撞声十分刺耳。 所有飞剑都在鸦身前三尺之外被拦了下来,简直就像撞在了坚硬无比的岩石上,一柄柄飞剑剑身颤动,被撞得四处乱飞,半空一时间充斥着乱窜的毫光。 这下子,倒是稍稍拦下了扑过来的众人,毕竟谁也不想被自己人的飞剑在身上给戳个大窟窿不是? 一面高三丈的黑sè镜子出现在鸦身前,此时的鬼镜竟然是半透明的,鬼镜两侧的人都能彼此看见。虽然承受了众多飞剑的攻击,鬼镜却连半点裂纹都没有出现。 不过也没过多久,飞剑便重新被主人掌握,同时人群迅速分开,开始向分散开来的几人动手。 这种情况下,呆在一起才是最好的办法,只是对方的攻击实在太突然,几人又实在没什么默契,自然就是四散而逃,倒给对方留下了逐个击破的机会。 见到鸦竟然祭出了足以抵挡近百柄飞剑的灵器,众人哪敢小觑?竟也没人再对鸦出手,自动分成两拨,转而去对付灵蝎和在半空辗转腾挪的云飞和林智了。 灵蝎速度奇快,身形灵活的不可思议,往往能从最不可能的角度冲出包围圈,时不时的还能对一两个人下毒,一时间别人倒也奈何不得他。 反观云飞,那边的情势就不容乐观了。 云飞本体乃是黑雕,那简直就是空中的霸主,虽然云飞只有金丹中期修为,但单就速度而言,就算是金丹圆满的修真者都未必比得上云飞。 本来,单靠速度云飞就能溜得对方那些人团团转,但现在,云飞还拽着一个拖油瓶,动作自然所限。 林智虽也有金丹期修为,却毫无攻击力可言,甚至连躲避攻击都显得有些笨拙,云飞就必须时时照看林智。 短短不到五息间,云飞身上已经伤了四五处,尤以背上的剑伤最为严重。虽然云飞也重伤了对方三四人,但在近五十人的围攻之下,云飞现在还能活着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除去先前便中毒的那些人不算,风柳门总共也剩下八十几人,不尽全力扑杀灵蝎,反而六成多的人去对付云飞,着实有些奇怪。 可以说,双方刚一交手,战斗就进入了白热化,对方仗着人多势众,显然也是想速战速决。 鸦眯起眼睛看着半空,眼神冰冷之极,却并没有出手相助。 此时,鸦虽然脸sè如常,那也只是因为鸦并不是生灵,没有血肉之躯,除非鬼镜遭到了毁灭xìng的打击,否则很难单凭鸦的脸sè判断鸦的情况。而现在的情况就是,鸦已经超负荷的使用了自己的力量,早就没有力气再去帮助云飞。 忽的,鸦眼中猛的闪过一道寒光,鬼镜猛的闪入鸦的身体。与此同时,鸦如闪电般回身冲入了林睿的房间。 房间中,林睿依旧盘膝而坐,撕裂的皮肉已经愈合,血迹也少了很多。只是林睿的表情却有些扭曲,身子微微颤抖着。 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修复经脉,且不说林睿要承受多大的痛苦,单单如此急功近利的做法,就可能导致林睿走火入魔。林睿神府之内可还封印着心魔,一旦走火入魔,林睿必死无疑。 想来,也是外面的动静惊动了林睿,林睿急于求成,也是迫不得已。 房间左边的墙壁上破开了一个大洞,舒鑫和舒垚站在林睿床前,却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此时见鸦闯了进来,舒鑫和舒垚都是一愣。舒垚苍白的脸上忽然闪过一道杀机,一道黑光骤然离手,直取林睿咽喉。 鸦冷喝一声,身形如鬼魅般闪到舒垚身前,单手死死的抓住舒垚的手腕,同时一掌推出,直击舒鑫胸口。 舒鑫看似笨拙的身体竟然敏捷的向后一撤,舒垚则扬起左手,一道黑芒刺向鸦腋下。 鸦不退反进,身子迎着那黑芒便撞了过去,同时收回的左手一掌打在舒垚右胸。 舒垚躲闪不及,结结实实的挨上了一掌,身子急退了两三步。 舒鑫闪身到舒垚身边,一把擎住舒垚。“老四?” 舒垚脸上流转过一道黑气,嘴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表情yīn冷而嘲讽。 此时的鸦,连一掌击毙舒垚的气力都没有了,甚至于那一掌也不过就是让舒垚受了一点轻伤而已。 再看鸦,鸦的胸口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刺出了一个透明窟窿,足足有鹌鹑蛋大小,虽然没流血,看来却依然很吓人。 舒垚轻轻挣开舒鑫,再次向鸦扑了过去。 …… 另一边,幻化成本体的云飞驮着林智,口中发出尖利的声音,疯狂的向周围的人发动着攻击。 云飞那一双爪子的锋利程度堪比飞剑,只要挨上一下,不死也得重伤。 虽然云飞身上留下了大大小小十几道伤口,却也杀伤了对方十几个人。几乎杀一个人,便要多受一道伤,受一道伤,便要多杀一个人,那可真是以命搏命,俨然已经杀红了眼。 惨叫声和尖啸声混杂,血肉横飞,场面惨烈之极。 近乎奇迹的是,林智虽然也是满身是血,但那却都是云飞和别人的血,林智竟然连半点伤都没受。 云飞猩红的眸子狠狠的盯着一个人,势不可挡的朝那人冲了过去,而那人却好像被吓傻了,竟然站在半空一动不动。 就在此时,一柄飞剑却呼啸而至,猛的贯穿了鸦的大腿,也不知是谁使的。云飞厉啸一声,极为不甘的看了对面那个满脸惊骇的人一眼,终因体力不支从半空坠落了下去。 风柳门的人欢呼一声,追逐云飞便飞了下去。 与此同时,那中年人忽然扬声道:“灵蝎,你给我住手!” 第七章 一刀之威 - 鼎天志 - 陈晓 () 中年人一声断喝,还在纠缠灵蝎的人却像是听到了赦令,毫不迟疑的抽身而退,速度极快,简直恨不得多生出两条腿来。 仅剩的十几个人形成了一个大的包围圈,里面除了灵蝎,还有十几具横七竖八、死相难看的尸体。 刚刚一番交战,几乎每个人都在生死边缘游走,自顾尚且不暇,还哪有心情为了别人的死悲伤感叹? 十几柄飞剑架在云飞和林智脖子上,只要两人稍有异动,必定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云飞虽然不甘这样受制于人,但实在受伤太重,此时竟然是连爬都爬不起来了。 中年人的长剑抵在云飞后颈,冷笑道:“灵蝎,把解药交出来。” 灵蝎一脸淡漠,漠然道:“万毒宗只有毒药,没有解药。” 中年人脸sè微微一变,表情yīn厉,手臂微微用力,长剑便轻而易举的刺穿了云飞后颈的羽毛,直入皮肉,同时极为不屑的冷笑道:“万毒宗不是一向标榜最重同门弟子吗?你既身为少宗主,总不会见死不救吧?”说完,中年人撇嘴看了云飞一眼,表情愈加不屑。 在他看来,万毒宗不过一魔门,却惺惺作态的表示最重视门下弟子,完全就是在自取其辱。如今更好,竟然连妖族都吸收为弟子了,心中对这些所谓的邪魔外道更加鄙夷。 之前鸦说过,他们都是万毒宗弟子,中年人自然不疑有他。 灵蝎也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摸出一个黑sè的瓷瓶,淡淡道:“我这里只有毒药。” 中年人眼角狂跳,厉喝道:“扔过来。” “你先放了他们。” 中年人不屑的冷哼一声,嘲讽道:“你以为我是三岁孩子不成?放了他们,你还会乖乖就范?” 本来用云飞和林智要挟灵蝎也只是一个无奈之举,如果不成,便只能和灵蝎去硬碰硬了。中年人却没想到这招真的这么有用,倒还真有点喜出望外了,哪里还会放人? 中年人一把将林智扯出来,推到在地上,手中长剑点在林智肩膀,冷笑道:“灵蝎,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不想让他死的话,就照我说的做。” 云飞口中发出一声尖啸,本就猩红的眸子愈加鲜红,眼中满是疯狂。无奈被人死死压制,根本动弹不得。 林智那张小脸上带着不安、恐惧、担心,双唇紧抿,虽然眼泪就是眼眶里打转,却始终没有掉下来,小模样可怜之极。 灵蝎毫不迟疑的将手中的瓷瓶扔了出去,瓷瓶在地上滚动了两下,落在了中年人脚边。 …… 虽然看上去舒垚是向着鸦去的,但就在靠近林睿的时候,舒垚的身子稍稍偏折了一下,手中闪过一道黑芒,向林睿太阳穴打了过去。看那架势,似乎想把林睿的脑袋给直接打穿。 鸦刚想出手,一只还沾着血迹的手却已经撩了上去。 林睿的手紧紧的攥住舒垚手中的兵器,舒垚竟再难进半步。 刚才舒垚出手太快,只看得到一抹黑光闪过,事实上,舒垚手中握着的是一柄短剑样的兵器,却是三面开刃,刀锋凌厉,通体漆黑如墨,看着就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 此刻,尽管刀锋已经陷入林睿掌心,但林睿却恍若未觉,一双墨sè的眼睛冰冷无情的盯着舒垚。舒垚一时竟是一愣,全然没有反应。 看到林睿的目光,舒鑫眼底忽然闪过一道深深的畏惧,下意识的开口道:“主子?!手下留情!” 舒垚是奔着取林睿xìng命去的,舒鑫还真是怕林睿不管不顾的直接杀了舒垚。 此时的林睿,和刚才几乎有着云泥之别。也许之前林睿和舒垚的实力还差不多,甚至舒垚还要略胜一筹,但此时,林睿绝对能不费吹灰之力杀死舒垚。情势逆转,由不得舒鑫不担心。 林睿看都不看舒鑫一眼,手腕扭转,轻松的将舒垚手中的兵刃夺了下来,几乎就在同时,又猛的将那兵刃刺入了舒垚掌心,直没根部。 林睿的动作极快,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舒垚根本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 舒垚虽硬气的一声不发,但本就苍白的脸sè现在更是一如死人,脸上满是细密的汗珠。 林睿翻身下床,直奔门外,表情yīn冷之极。 外面,正有一个风柳门门人表情复杂的拿着灵蝎扔过来的小瓷瓶,颤颤巍巍的往嘴里送着一枚漆黑的丹药。 作为试药的那个人,任谁的心情都不会很好,但身后便是几个虎视眈眈的同门兄弟,如果他不肯,相信会有人很愿意帮他一把。 横竖都是死,早死早托生,那人咬了咬牙,猛的将丹药吞入腹中。 众人都密切的注意着那人的动静,表情热切而又忐忑。 如果灵蝎交出的就是解药,他们都将侥幸逃过一劫,但如果不是,说明灵蝎对他们抓住的那两个人也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样在意,如果真是那样,事情反倒不好收场了。 功名利禄,万人敬仰,这些谁都想要得到,但前提是,你得有命享受才行。 就在此时,一道强大的威压忽然如cháo水般向众人袭来,同时而至的,还有一道凌厉的剑气。 修真者对危险的jǐng觉远远超出常人,修为越高,就越容易觉察到危险的临近。但有时候,就算觉察到了危险,也未必有那个时间躲避。 一道带着腥气的血光一闪而过,除了为首的那个中年人先行闪开,其他人都立在那儿,表情错愕而茫然。 两息之后,“噗噗”的声音忽然响起,十几道血箭骤然喷发。受伤的人有些茫然的低下头去,表情瞬间就变得狰狞扭曲,口中发出恐惧而痛苦的尖叫。 几乎与此同时,周围再次响起“砰砰”的倒地声。一些受伤的人想逃,但结果却是,上身和下身骤然断成两截,肠子内脏什么的流了一地,猩红一片,血腥味扑鼻。 所有被血光扫过的人几乎都断成了两截,一些直接被杀死的人倒还算幸运,负责试药的那个人和另一个人却是被腰斩的,他们的上身努力的向周围的人爬着,口中呜呜咽咽的,眼中满是祈求,但却得不到任何回应。相比于直接死去的人,他们显然要承受更多的痛苦。 此时,已经没人再去管灵蝎给的东西到底是不是解药了。 这一忽然的变化,的确让众人有些措手不及,竟然就这样呆呆的看着林睿将林智扶起来。 “哥哥?” “受伤了吗?” 林智摇摇头,转头去看被制住的云飞,急道:“哥哥,飞飞他……” 林睿揉了揉林智的脑袋,笑道:“不用担心,有哥哥在,没事。”说着,将林智交给身后的鸦,意思不言而喻。 鸦默契的将林智挡在身后,不让林智靠前。 此时,那中年人才冷着脸道:“你是什么人?”事情越拖越久,于己不利。 林睿并未理睬那个中年人,而是缓缓的靠近云飞,眼中闪烁着疯狂的杀机。 虽然对方人多势众,此时却犹如惊弓之鸟,步步后退。 中年人眼中闪过一道怒气,身形一闪,直接挡在林睿身前。 先前是事发忽然,他摸不准发动那道凌厉攻击的到底是什么人,所以才有些心神不定。现在,知道对方才不过金丹期小子,中年人的自信心又恢复了不少。他如今已有元婴期修为,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金丹期的小子?传扬出去岂不成了天下的笑柄? 中年人冷笑道:“小子,你不要得寸进尺。” 林睿勾起嘴角,露出一抹邪异而冰冷的微笑,yīn森道:“我那两个弟弟,承蒙您的照顾。”说着,林睿便祭出了血刃。 看着血刃上伸出的血管一样的东西紧紧的缠缚在林睿手臂,中年人的脸sè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如此东西,虽然给人的感觉有些恶心,但更多的,却是对那种凛然杀气的畏惧。 中年人下意识的将长剑横在胸前,希望借此抵挡一下那逼人的煞气,但看起来效果似乎并不怎么样。 林睿震了一下血刃,血刃发出一声铮鸣,那些血管一样的东西竟然开始蠕动,将林睿的整个右肩以及右胸都包裹了进去。随着血液的涌动,血刃之上忽然血光大作,一股实质的强烈血腥味蔓延开来,那感觉,就好像置身于无边血海中,强烈的味道令人作呕。 随着“叮”的一声脆响,血刃之上闪过一道厚重的青芒,继而在瞬间便破碎掉了。 封印三重,一重杀人,二重灭魂,三重诛仙。三重一开,伏尸万里。 一重封印,开! 血刃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但气势却更加强盛。 血刃不断的颤抖着,似乎想要摆脱林睿的控制,林睿则因失血过多而脸sè苍白。 说时迟那时快,林睿低喝一声,猛的扬起血刃,一刀便劈了下去。 “轰”的一声巨响,近十丈长的血光几乎在刹那便划过众人的身体,重重的撞击在几十丈之外的地面上,留了了一道深深的狭长缝隙。 然后,“嘭嘭嘭”的爆碎声连续响起,除了地上的云飞,林睿身前的众人甚至连声尖叫都来不及发出,便猛的爆成了一团血雨,尸骨无全。 一刀之威,竟厉害至斯。 刀光消散后,血刃不甘的闪烁了两下,强大的煞气消散了一点,渐渐归于平静。 灵蝎、云飞、林智,甚至于鸦都有些惊讶的看着林睿,林睿此时表现出来的实力,真是惊人的强大。 林睿忽然转过身,诡笑着擦了擦脸上喷溅的血迹,朝围着灵蝎的那十几人一笑。那十几人俨然已经被吓破了胆,见了那如鬼魅般的笑容,竟如见鬼般四散逃来。 就在此时,漆黑的夜空中,竟然又传来了急锐的破空声。 第八章 魔女纤纤 - 鼎天志 - 陈晓 () 再度听见那破空声,任谁的心情都很沉重。对方是谁还不清楚,但如果再来上一场战斗,恐怕谁都无力为继。 不过不管众人的心情如何,短短几息间,已经有十几道身影落了下来,还有一些则四散而去,听声音,倒好像是奔着逃跑的那十几人去的。 十几人中,为首的是一名十七八岁的女子。那女子面如挑花,明眸皓齿,眼神流转间,含情脉脉,左眼眼角下有颗小小的泪痣,平添了几分妩媚妖娆的感觉。身着一袭淡青sè轻纱,曼妙的身段在轻纱下若隐若现,风姿绰约。 那女子脸上带着妩媚的笑容,竟软绵绵的朝林睿靠了过去,丝毫不顾林睿那一身的血迹,同时娇滴滴的道:“这位公子好生英武,奴家纤纤,却不知公子姓甚名谁,可曾婚配?” 林睿面无表情的后退了半步,同时将血刃横在胸前,阻止了自称纤纤的女子靠近。 纤纤无限风情的白了林睿一眼,娇嗔道:“奴家也不过就是想和公子交个朋友,公子又何必待奴家如此凶恶?”话音未落,纤纤又转身走开,向灵蝎行了一礼,眉目含情道:“少宗主,这位公子可是你万毒宗的人?却是眼生得很。” 灵蝎冷冷道:“与你无关。” 纤纤立即换上了一副玄然若泣的表情,幽怨道:“少宗主好生无情,奴家可是听闻少宗主在此,特地前来接应少宗主的,少宗主不谢谢奴家倒也罢了,怎还这般冷淡?” 事情差不多都了结了,这些人才来,真要灵蝎感谢他们一下,倒也没什么道理,所以灵蝎极为冷淡的回了一句,“多管闲事。” 说话的功夫,纤纤的人已经押着逃跑的那十几个人回来了,那些人现在还哪里有半点神气?一个个面如死灰,表情呆滞,显然已是绝望之极。 纤纤瞟了那些人一眼,笑道:“少宗主打算如何处置这些人?” “随你的便。” 音未落,灵蝎连个招呼都不打,便直接转身离去。 纤纤嘟起小嘴,低声抱怨道:“还是这般无趣。”忽然,纤纤眼睛一亮,一步三摇的走到鸦和林智身前,伸出葱白的小手摸向林智的小脸,娇笑道:“好生俊俏的公子。” 虽然纤纤好像是奔着林智去的,但大半个身子却站在鸦身前,如今这样动作,却要经过鸦才行。 另一边,已经将血刃收起,正扶着云飞往房间走去的林睿却是脸sè一寒,一双冰冷的眸子死死的盯着纤纤,杀机爆闪。 林智可能并不是很明白纤纤的意思,但还是本能的往后一躲,鸦则伸手握住纤纤的白嫩纤细的手腕,嘴角勾起一抹邪异的微笑,手臂轻轻一带,顺势将纤纤揽入怀中。 纤纤口中惊呼一声,柔弱无骨的身子紧紧的贴在鸦身上,一双眸子似喜还羞,轻轻的锤了鸦一下。 鸦轻挑的勾起纤纤的下巴,让纤纤正视自己,语气暧昧道:“好漂亮的一张脸蛋。” 纤纤则伸出玉手,爱恋的轻轻抚摸着鸦的那张脸,明眸微微眯起,吐气如兰道:“奴家见了公子,也只有自惭形秽的份儿。” 纤纤长的的确很美,但再漂亮,那也只是个人,鸦的那张脸,却已经美的近乎于妖,相比之下,自然高下立判。 纤纤双目轻闭,红润的双唇靠近鸦,气氛迷醉而暧昧。 林睿扶着云飞,面无表情的经过鸦身边,同时扯了一脸好奇的林智一把,低声交代道:“回房间去。” 相比于对鸦和纤纤的好奇,林智此时显然更担心云飞的情况,不无担心道:“哥哥,飞飞不会有事吧?” 林睿扯起嘴角,满是血迹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道:“不会,你先回房间去。” 见到林睿不容置疑的目光,林智选择了乖乖听从林睿的话。 林睿扶着云飞回到自己房间,才关上门,表情便是一阵扭曲,猛的吐出一口暗红sè的鲜血,身子再无力支撑,和云飞一起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另一边,就在鸦和纤纤即将双唇相碰的时候,鸦却忽然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邪魅而嘲讽的笑容。 纤纤睁开眼睛,带着几分疑惑的看着鸦,娇声道:“公子?” 鸦看向不远处的那些人,笑道:“你的护花使者可是在看着呢。” 十几人中,绝大多数都对纤纤和鸦视而不见,只有一个身着浅白sè长袍,面容俊朗的少年目不转睛的看着这边,眼中却也不见嫉妒或是怨恨,反而好像还带着几分愧疚,十分的古怪。 纤纤伸手勾住鸦的脖子,连头都没回,娇笑道:“难道公子怕了?” “呵呵”鸦轻笑,用力的揽住纤纤盈盈一握的腰肢,一双暗红sè的眸子极为冰冷,笑道:“我倒不是怕他。” 纤纤扭动了两下身子,眨着眼睛道:“那公子怕什么?” “我是怕你这只sāo狐狸会把我吃了,连骨头渣都不剩。” 听到鸦叫她sāo狐狸,纤纤脸上却并没有什么愤怒的神sè,而是媚笑道:“怎么?公子堂堂七尺之躯,还会怕奴家这个弱女子不成?公子这般俊俏,奴家怎舍得吃了公子?倒是公子要吃了奴家的话……” 鸦挑了挑眉毛,邪笑道:“怎样?” 纤纤发出银铃般悦耳的声音,笑道:“奴家倒是乐意得很。” 鸦将纤纤勾住自己的手拿开,笑道:“天sè已晚,还是早点安歇得好,我们来rì方长。”说着,鸦给了纤纤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转身向林睿的房间走去。 只是刚走开两步,鸦又回身道:“哦,对了。”顿了顿,鸦诡笑道:“我劝你最好不要去招惹刚刚那个小公子,好奇心,害死猫。”鸦露齿一笑,笑容yīn森,缓缓道:“你这只sāo狐狸,也不想变成死狐狸吧?” 看着鸦那双寒光闪烁的暗红sè眸子,纤纤竟是一愣,刚刚升起的念头,此时却已经完全消失无踪。 一瞬间,纤纤就判断出鸦绝对是一个不能随便招惹的人,如今既然他已经看出了她的心思,并且出言威胁,纤纤就绝不会自找麻烦。 纤纤是个聪明人,除非有非做不可的理由,否则弊大于利的事,纤纤是不会去做的。虽然刚刚那个小公子也很对纤纤的胃口,但纤纤对鸦的兴趣显然更大,既然如此,又何必招他不痛快呢? 见鸦回去了,那白衣少年走到纤纤身边,道:“那些人怎么处置?” 纤纤回身勾住那少年的脖子,语笑嫣然道:“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喽。” 少年全身僵硬,表情极不自然。 纤纤将下巴枕在少年的肩膀上,朝少年的耳朵呼了一口热气,表情依旧妩媚,但却满眼怨毒,道:“以后这种小事,就不要再来问我了,还是说……”纤纤在那少年的耳朵上咬了一口,冰冷道:“你想借此接近我?” 听到这样的话,少年的眼睛却是一黯,身子更加僵硬了。 纤纤伸出舌头将少年耳朵上的血珠舔干净,然后退后了一步,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喃喃道:“天sè不早了,还真是该休息了。”说着,轻挑的走向一个男子,然后两人径直朝一间屋子走去。 灵蝎选择在这里休息之前,已经将整个村庄的人全部毒死,小村子虽然不大,但众人倒也可以住得下。 …… 鸦看着昏迷不醒的林睿和云飞,嘴角竟噙着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讽刺道:“力挽狂澜的英雄,也不是这么好当的吧?” 房间中,只有舒鑫有些局促的站在床边,舒垚已经不见了踪影,也不知是回到了舒鑫体内,还是干脆已经逃之夭夭了。 舒鑫眼神闪烁,道:“鸦大人?”顿了顿,舒鑫才道:“主子,主子他不会有事吧?” 鸦轻笑一声,讽刺道:“有事不是更好,倒省得你们动手了。” 舒鑫脸上满是窘sè,神情竟有些无措,道:“这件事,是我的错……” 鸦摆摆手,不客气道:“不用跟我认错,我也管不着。” 正说着,鸦的脸sè却稍稍变得有些难看起来。搭在林睿命脉上的手指微微用力,更加仔细的探查起林睿的身体来。 见到鸦这般表情,舒鑫的表情也变得难看起来。 林睿已经知道了他们要取他的xìng命,如果林睿真的就这样死了,只要死前一个念头,舒鑫便必死无疑。虽然事情是由自己引起的,他想杀了林睿换取zì yóu,但舒鑫真的不想死啊。 此时舒鑫也唯有希望林睿能逃过一劫,就算秋后算账,舒鑫也有九成的把握林睿不会杀他。毕竟他一死,林睿就相对于同时失去了五只通天鼠,林睿可不就得好好想想? 虽然将舒鑫五人留在身边有点养虎为患之嫌,但毕竟通天鼠的战力实在太强,这点危险林睿还是心甘情愿去冒的。 之前舒鑫和舒垚之所以敢对林睿动手,那是因为林睿正在修炼中,甚至处于走火入魔的边缘,对外界的感知力很低,可能最终连是谁杀的他都不知道。如果动手再快点,刹那间便取了林睿xìng命的话,林睿也未必有时间毁掉舒鑫的本命魂魄。只要林睿稍有迟疑,舒鑫就算是逃过了一劫。 机会不是每次都有的,舒鑫会动了邪念也是很正常的,毕竟他只是被迫屈从于林睿,对林睿可能连半点忠心都没有。 鸦冷冷道:“去看着点林智,如果那只sāo狐狸敢接近,格杀勿论。” 舒鑫一愣,不过还是一口答应下来,转身离去。 第九章 不眠之夜 - 鼎天志 - 陈晓 () 支走了舒鑫,鸦站在林睿床边,以食指的第二根指节揉搓着下巴,神情有些犹豫。 林睿自爆全身经脉,想要将经脉完全修复如初,再加上初步修炼乾元诀,只用一个晚上完成已经是林睿所能承受的极限。如今林睿只用了不大半个时辰便完成了所有事,紧接着又强行催动血刃解开第一重封印,心神皆受重创,林睿没有立即死翘翘已经算是奇迹了。之前林睿表现出来的强悍,完全就是在死撑而已。 现在,只要林睿还吊着一口气,鸦就有办法让林睿活过来,但问题是,鸦起码知道十几种让林睿转危为安的办法,该用什么办法好呢? 也不知道鸦是怎么想的,竟然也不管昏迷不醒的林睿,而是大大咧咧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眼神犹豫,口中含混不清的念叨着什么,时而看看林睿,时而又摇摇头,乍看起来,还真像jīng神有些问题。 鸦又看了看被舒鑫扔到床里边的云飞,脸上忽然露出一抹微笑,起身,探手将云飞抓了出来。 鸦一手扣住云飞肩膀,一手扣在云飞头顶,五根手指骤然用力,竟在云飞的头盖骨上抓出了五个血窟窿。 鸦下手很有分寸,虽然抓碎了云飞的头盖骨,但却并没有伤到云飞的脑子,不会伤及云飞xìng命。 鸦眼中jīng光流转,口中快速的念动着生涩的咒语,巴掌大小的鬼镜忽然出现在鸦头顶一尺左右的地方,镜面中不断的闪现着一张张鬼脸,似乎想要冲破鬼镜的束缚。鸦低叱一声,鬼镜中忽然“嗖”的飞出五道灰sè的影子,那灰影快若闪电,刚一出现,便分别顺着云飞头盖骨上那五个指洞钻了进去。 几乎与此同时,五个小指粗,一寸长的东西开始快速在云飞皮下涌动,看上去极为骇人。 处于半昏迷状态的云飞猛的张开眼睛,猩红的眸子中满是暴戾之sè,充斥着无尽的痛苦。 不等云飞尖啸出声,鸦忽然打出一道法决,封了云飞的嘴,让云飞连叫都叫不出来。 丝毫不顾云飞眼中的痛苦,鸦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浅笑道:“夜深人静,不宜喧哗,你可千万不要出声哦。” 尽管鸦一副商量的口吻,但扣在云飞肩头的手却已经封住云飞全身经脉,云飞根本动弹不得,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 大约一刻钟后,五条灰sè的虫子缓缓的从云飞的头盖骨中爬了出来,那虫子有拇指粗细,肉肉的,以肉眼看去,头尾似乎没有什么不同。那虫子慢悠悠的在云飞的脑袋上爬了两圈,身体竟分泌一种半透明的白sè液体,头盖骨上那五个血窟窿,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 等云飞头顶的皮肉都长好之后,五只虫子这才慢悠悠的飞向鬼镜,简直就好像撑得走不动路的样子,与出来时候的速度简直没法比。 鸦松开云飞,坐回到椅子上,很有耐心的看着那几只虫子慢悠悠的动作,心情似乎很不错。 再说云飞,没了鸦的支撑,立即便倒在了地上,不过刚挨到地面,云飞便猛的跳了起来,不由分说的扑向鸦,巨大的翅膀横着扫向鸦,简直一副拼命的架势。 鸦脸sè淡然,鬼镜却猛的幻化为三尺大小,正好挡在云飞身前。 鬼镜的速度实在太快,就算是云飞都躲闪不急,竟颇为狼狈的直接撞到了鬼镜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想来撞得不轻。 那五只虫子发出“嗡嗡”的叫声,似乎相当不满。 鸦一笑,心念一动,鬼镜便立即回到原来的位置,五只虫子融入鬼镜之中,再也找寻不见。 鸦伸手一招,摩挲了两下鬼镜,轻笑道:“辛苦。” 被撞得晕头装箱的云飞则暴怒道:“鸦!” 鸦收起鬼镜,舒舒服服的在椅子上扭动了两下,懒懒散散的应了一声,神情懈怠。 云飞一双凌厉的眸子简直想要杀人,怒气不减道:“你刚刚对我做了什么?” 从鸦将那五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玩意放入云飞身体后,云飞便在剧痛之下恢复了意识,虽然现在重伤的身体好像已经恢复如初,但那种冰冷、滑腻、恶心的感觉却不断的挑拨着云飞神经,刚刚的事,云飞想起来就觉得全身恶寒,对鸦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脸sè。 鸦轻笑道:“我刚刚可救了你一命,你就是这种态度对待救命恩人的?” 云飞轻哼一声,冷冷道:“你会救我?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鸦“嗯”了一声,却也不置可否。 此时,云飞却也注意到了床上的林睿,云飞一惊,道:“大哥?” 鸦冷冷道:“我劝你还是不要碰他得好。” 听到鸦的话,云飞的翅膀还是僵在那儿,并没有挨到林睿,尽管云飞并不怎么想听鸦的命令。 云飞眼神闪烁,转头看向鸦,冷淡道:“给我一个解释,怎么样?” 鸦轻笑两声,脸上带着甜腻的笑容,道:“为什么?” 云飞吸了口气,心念一动,幻化chéng rén形,直接坐到鸦对面,丝毫不理会旁边墙壁上那个大洞,缓缓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鸦懒散的打了个哈欠,笑道:“我更喜欢用睡觉的方式来打发时间。” 云飞挑了挑眉毛,冷冷道:“大哥如今身受重伤,你也睡得着?” “死了不是更好?” 沉默了片刻,云飞眼神闪烁道:“你对我做的事,也对大哥做了?” 虽然感觉不怎么好,但不可否认,云飞伤痕累累的身体已经恢复了正常,不管鸦使出的是什么手段,却是极为行之有效的。如果鸦真的做了,云飞才算是放了点心。 “嗯?这话听着怎么这么不对?”顿了顿,鸦嘴角挂着一抹玩味的笑,道:“你是说,噬魂虫?” “噬魂虫?”光听这名字,就实在让人升不起什么好感。云飞表情有些不自然,还是硬着头皮道:“那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种由死者怨灵生出来的异物,以别人的记忆为食,自身则能分泌出一种特殊的物质,能自动修复受伤的身体,以治愈外伤的效果最为明显。” 云飞的表情变得更加难看起来,皱眉道:“以记忆为食?” 此时,鸦却轻呼一声,好像才想起什么来,眼角含笑,道:“我倒是忘了,噬魂虫的食量很大,我已经一下子放出了五只,你快点想想,都把什么事给忘了。” 听到鸦的话,云飞还真是好好的想了想。但想了半天,云飞却没想起来忘记了什么。 云飞一抬头,正看到鸦那张促狭的笑脸,顿时反应了过来,很是气恼。 如果云飞的记忆真的被吃掉了,那么不管云飞怎么想,都不可能知道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鸦如此说,不过是在戏耍云飞而已。 不过谁让云飞愿意上当呢?虽然气恼,云飞却也说不出什么来。 云飞瓮声瓮气道:“那大哥呢?” 鸦漫不经心道:“他啊,我放了几十只噬魂虫进去,他一醒来,大概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什么?”云飞跳起来,怒道:“你疯了?” 鸦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道:“不关我的事,谁让他伤的太重?我这也是没办法。” 云飞气冲冲的看着鸦,鸦却全然不在意,无所事事的左顾右盼。 云飞最终还是冷哼一声,重重的坐在椅子上,木椅发出“吱呀”的一声,差点因为承受不住云飞的力量而直接崩坏。 …… 相比于外界的纷纷扰扰,此时的林睿却进入了寂静无比的空间中,心思空灵,神思清明,只觉得一阵阵的暖流包裹着自己,竟然连半点痛苦都感觉不到。 林睿丹田之内,紫丹缓缓流转,身体竟然按照乾元诀自动运转,灵气转化成的真元被吸入紫丹中,然后又被缓缓的释放出来,滋养着林睿的身子,形成了一个良xìng循环。 林睿的经脉是仓促之间修复的,虽然真元尚可运行,但隐患实在太多,如今在那真元的滋养之下,这些隐患也在被一一排除。 乾元诀威力无比,林睿只匆匆的运行了几周,此时竟然能自动运转,助林睿恢复,不可谓不神奇。 鸦一直没有出手帮助林睿,显然也是知道了林睿此时的状况,自己再做什么根本毫无意义,所以干脆什么都不做。 至于吓唬舒鑫和云飞,说林睿情况堪忧,完全就是鸦的恶趣味而已。 …… 昏暗的房间中,灵蝎冷淡道:“你怎么样?” 全身都笼罩在斗篷中的蝮蛇单膝跪地,有些虚弱道:“多谢少主关心,属下没事。”顿了顿,蝮蛇又道:“属下保护少主不力,请少主责罚。” “你身子尚未复原,今rì之事,错不在你,起来。” “谢少主。” 蝮蛇起身,灵蝎则将一枚丹药扔给蝮蛇,蝮蛇伸手接住,迟疑道:“少主,这……” 灵蝎冷淡道:“此地凶险,你需要早些恢复。” 蝮蛇低了低头,道:“多谢少主。”顿了顿,蝮蛇又道:“纤纤出现在这恐怕绝非偶然,少主应多加提防才是。” 灵蝎点点头,道:“我知道,你下去吧。” “是,少主。”言罢,蝮蛇身形一闪,悄然消失。 灵蝎眼神淡漠的看着前方,放在膝上的手却是紧握。 …… 温香软玉在抱,任谁都会难以自制,不大的房间中,充斥着动人的呻吟和喘息声,奢靡旖旎。 此时的纤纤,发丝散乱,双眼迷离,那叫一个妩媚动人。 房间外,却立着一名少年,表情落寞而痛苦。半晌,最终还是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月明星稀,万籁俱静,却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这样的夜sè之下神思悠远,难以安睡。 第十章 终被算计 - 鼎天志 - 陈晓 () 荒郊野外,一支二十几人的队伍缓缓而行。队伍中,大多都是身着月白sè长袍,容貌俊俏的年轻男子,一个个都像是世家的少爷,此时却做起了护卫的勾当。 两辆马车被簇拥在人群中,前面的那辆镶金雕玉,做工考究之极,拉车的两匹骏马通体雪白,神骏无比。后面的那辆马车与前面的那辆相比就逊sè很多了,却也很是华丽,绝非一般人家能用得起的。 如此一队人马,倒好像是哪个王公贵族外出游玩。只是此地荒凉,再往前走,便是天痕了,一般人绝不会游玩至此,这一行人出现在这儿倒也好生奇怪。 虽然天痕是最接近仙界的地方,难免有些好事之辈想来此看看,只是这里环境恶劣之极,完全与仙界搭不上边,也几乎没有任何生灵久居。寻常人等若是接近天痕百里之内,必将会被纷乱的力量搅成一团肉泥,故而人烟稀少。 想要在天痕之下驻留,最少也得有先天期修为。虽然这样的修为对修真者来说甚至连个入门的门槛都算不上,但对普通人来说,却难如登天,故而如今这样一支队伍出现在这里,就显得十分突兀了。 后一辆马车中,坐着林睿、灵蝎、云飞、林智四人。虽然乘坐的是马车,却并无任何颠簸之感。 马车虽然从外表看上去并不大,里面却是别有洞天,温床软榻,熏香袅袅,地上铺着繁复华丽的地毯,家具陈设无一不jīng致考究,名贵之极的摆设随处可见。仅这马车中的宝物拿到外面去,恐怕就足以富可敌国。 当然,这些东西对于修真者来说,不过就是个摆件,顶多就是看着漂亮,绝没有什么更多的价值可言。肯花如此大力气布置一辆马车的,多半都是心思细腻的女子。 林睿盘膝坐在床上,表情淡然,体内乾元诀运转不息,灵气被快速的转化成真元,继而完全被紫丹吸入其中。若是将灵识探入紫丹中,便可以看见一片紫sè的空间,所有的真元都散成雾气,充斥在紫丹之中。 血刃之上共有三层封印,虽不知是何人所为,但单单想要解开第一重封印,至少也要有元婴期修为。林睿借乾元诀之力勉强解开第一重封印,那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侥幸逃过一劫之后,本来以为这副身子没个三年五载的是不会复原了,谁曾想才短短不到一夜,林睿身上的伤势竟然就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如今又过了两天,林睿的身体早已经恢复如初。 只是毕竟林睿修炼乾元诀时rì尚短,体内积蓄的真元实在有限,实力也就在金丹前期徘徊。与之前相比,甚至退步了一些。 那晚林睿之所以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完全是因为乾元诀刚刚发动,势如洪水,不可阻挡。现在就算让林睿拼了老命,也难以再爆发出那样的力量了。 再说乾元诀自动运转,修复林睿身体一事则更是奇异,林睿甚至有种感觉,只要自己不是被完全泯灭了生机,就算受再重的伤都能恢复。 经此一事,林睿对乾元诀的霸道又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如此强悍的法决,林睿倒真是有点爱不释手了,一有时间便忍不住想要修炼。 云飞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上,随意的摆弄着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喃喃自语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天痕,整天憋在这儿真是难受死了。”没得到任何回答,云飞扬声道:“大哥,我们干脆直接过去算了,再这么晃悠下去什么时候才是头啊。” 本来林睿他们离天痕不过半rì路程,但纤纤他们过来之后,纤纤却说这里的形势错综复杂,没准会碰上什么人,御剑飞行实在太显眼,坚持要坐着马车去。这不,都走了两天了,却还是没到地方,云飞这才有些急躁。 在云飞看来,要说御剑飞行显眼,那如今这样岂不是更为显眼?毕竟不管怎么说,御剑之人绝不在少数,谁知道谁是谁啊?也不会有人真的在意。反而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不引人注意那才怪。 不过稍稍有些出人意料的事,这一路之上甚是平静,竟然连半个来滋扰的人都没有。 林睿虽然听到了云飞的抱怨,却是充耳不闻,更没有回答的意思。 云飞讨了个没趣,又开始无聊的摆弄起那颗夜明珠来。忽然,云飞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竟然露出一副jiān诈的表情,yīnyīn的笑了两声,只听得人浑身发寒。 …… 高床软枕,美人在抱,衣衫半解躺在床上的鸦,此时却忽然眯起了眼睛,眼神很是yīn冷。 窝在鸦怀里的纤纤将一颗葡萄送到鸦嘴边,娇声道:“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鸦摸了摸鼻子,笑道:“好像有人在算计我。” 纤纤痴笑,将葡萄硬塞到鸦嘴里,道:“公子好敏锐的感知。” 鸦勾起嘴角,露出一抹邪异的笑容,伸手将纤纤禁锢在怀中,语气暧昧道:“不是你这只sāo狐狸吧?” 纤纤半眯起眼睛,眼角的那颗泪痣分外动人,身子若有若无的摩擦着鸦的身体,迷醉道:“奴家只是想和公子成就百年之好,如果这也算是算计公子,那便是奴家的错了。” 纤纤的小脸上带着几分幽怨,却是更加妩媚动人,直勾的人yù火大起。 鸦眼中极为清明,丝毫不见半点yù望,邪笑道:“你确定你这只sāo狐狸不是想吸尽我的元阳?” 纤纤轻捶了鸦一下,娇憨道:“公子说的这是什么话?” “实话。”顿了顿,鸦不无可惜道:“只可惜你的媚术还不到火候,若是换成你师父来,没准还有点用。” 纤纤轻笑,不着痕迹的从鸦怀里挣脱出来,尽管衣衫半敞,白皙的身子露出了大半,却也全然不在意,娇嗔道:“公子好大的口气。” 鸦轻笑两声,却也不置可否。 纤纤叹了口气,幽幽道:“公子,若我将今rì之事告知师尊,只怕来rì见到的可就是公子的尸首了。” 鸦全然不在意,轻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能死在千娇娘子的香榻上,也不失为人生一大幸事。” 纤纤看了鸦一会,忽然笑的花枝乱颤,道:“公子可真是个不要命的主儿。只不过,奴家看公子,却似乎不像是这样的人。” 鸦扭动了两下身子,使自己躺的更舒服一点,缓缓道:“那依你看,我是什么人?” 纤纤的眼中带着几分轻蔑,眼睛若有若无的扫过鸦的下身,娇笑道:“阉人。” 鸦一愣,然后却忽然笑了起来,笑声爽朗,似乎很开心。 “这样的话,我还是第一次听到。”鸦微微眯起眼睛,诡笑道:“什么话都敢说,你胆子还真不小。” 纤纤丝毫不畏惧鸦,而是再度贴到鸦身上,一只纤纤玉手却探入鸦胯下,娇笑道:“若非如此,公子又怎会如此镇定自……”话未说完,纤纤忽然惊咦了一声。 鸦勾起嘴角,道:“怎样?” 纤纤媚笑道:“是奴家错了。”顿了顿,纤纤不解道:“即是如此,公子rì夜缠着奴家,却又不作鱼水之欢,却是为何?” 鸦悠然道:“我说过了,那是你媚术修炼得不到火候。” 纤纤一眨不眨的看着鸦,显然对鸦给出的答案并不认可。 鸦和纤纤对视了一会儿,鸦忽然笑道:“狐狸生xìng狡诈,虽然你是只sāo狐狸,但也不得不防。” 纤纤笑道:“便是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的猎手不是?,难道公子自认不是个好猎手?” 鸦懒散道:“我这个人很懒,向来不愿意做动脑子的事。如今有你陪我逗闷子,岂不快哉?” 纤纤用手指在林睿胸口画着圆圈,轻笑道:“难道公子以为将我带在身边,时时看着,便可高枕无忧?” 鸦“呵呵”轻笑,随意的整了整衣衫,靠坐起来,漫不经心道:“以你媚殿的实力,断不会对灵蝎出手,便是真的要动手,也不会只派你这只小狐狸过来,我们这些人又都是无名之辈,以你媚殿小魔女的身份,也不会对我们感兴趣。”鸦勾起纤纤的下巴,轻笑道:“我还真是猜不出来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纤纤无限风sāo的白了鸦一眼,轻轻的推开鸦的手,娇嗔道:“如此俊俏的公子,奴家怎会不感兴趣?” “哦?”鸦意味深长的看了纤纤一眼,忽然笑道:“sāo狐狸,看来你的麻烦来了。” 纤纤眼底飞快的闪过一道异sè,没等纤纤开口,外面忽然传来的破空声。 纤纤埋怨道:“公子好一张乌鸦嘴。” 鸦轻轻的推了纤纤一把,道:“找你的,你还不出去?” 纤纤则缩在鸦怀里,做出一副害怕的表情,道:“那些人凶神恶煞的,奴家要是出去了,还不被蹂躏致死?公子――”纤纤攀上鸦的肩膀,一双明眸中满是水汽,楚楚可怜道:“公子也舍得?” 鸦轻笑,摇了摇头,道:“千般提防万般小心,没想到竟然还是让你给算计了。”鸦一把将纤纤抱起,衣服也不整理一下,就这么向门外走,同时轻笑道:“狐假虎威,小狐狸,待会可就看你的了。” 说话间,鸦已经揽着纤纤走出了马车。 两人刚一出来,便听闻一道柔媚的女声道:“师妹,你好生惬意。” 第十一章 师姐魅心 - 鼎天志 - 陈晓 () 纤纤好像没有骨头一样挂在鸦身上,故作惊讶道:“师姐?”随即又笑道:“师姐不陪在师尊左右,竟然也会来到这荒郊野外,真是好一副闲情逸致。” “瞧师妹说的,师姐这不是体谅师妹辛苦,特来接应师妹一程吗?” 说话的这名女子看起来和纤纤年纪差不多,一身鹅黄sè轻纱,那轻纱薄的,几乎掩盖不住那曼妙的**,比纤纤的衣着还要暴露几分。瓜子脸,脸sè白皙,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恰似幽深的湖水,竟带着丝丝剪不断的情义,看谁一眼,却好似连魂魄都能勾走。樱桃小嘴,开合之间,诱人无比。 那女子身后,也跟着近三十人,有男有女,不过身着穿戴与纤纤那些人倒也差不多。 纤纤欠了欠身子,柔声道:“多谢师姐体恤。” “师妹,竟然你也知道师姐辛苦,总不能说说就算了吧?” 纤纤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道:“师姐何意,小妹不懂。” 那女子笑道:“师妹冰雪聪明,又岂会不明白师姐的意思?” 纤纤又往鸦身上靠了靠,缓缓道:“师姐,小妹真的不懂。” “哦?”那女子脸上的笑容更盛,整个人站在那儿,光彩夺目,几乎令人移不开目光。“师妹,将你在万宝楼中得到的东西送与师姐,以慰师姐辛劳,如何?” 纤纤眨了眨眼睛,极为无辜道:“师姐有所不知,先前那可恶的华延城城主设下圈套,小妹侥幸逃生之后,再无心眷恋万宝楼之宝物,却是连万宝楼的门都没进去,又哪里来的宝物?” 鸦瞟了纤纤一眼,没想到纤纤竟然也去了万宝楼。 当时万宝楼前聚集人数过万,纤纤也可能改变了妆容,鸦没见过她也并不奇怪,不过这也倒解释了纤纤为何会在灵蝎几人遇险那晚那么巧的出现。 可能早在灵蝎他们离开华延城的时候,纤纤便已经尾随其后了,未免众人觉察,纤纤也不敢靠得太近,所以当风柳门的那些人围攻过来的时候,纤纤他们才赶来的那么迟。当然,也有可能是纤纤故意拖延,希望在灵蝎最危险的时候出现,助灵蝎脱险,现在也就能借着灵蝎之名躲避同门师姐的逼迫了。只是没想到,事情却被林睿给搅合了。 虽然鸦并不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但相处两天下来,鸦也见识到了纤纤的聪明狡诈,鸦的猜测恐怕也仈jiǔ不离十。 那女子嫣然一笑,道:“以师妹的谨慎,断不会中了别人的圈套,便是师妹当真马失前蹄,师姐我可是听说,万宝楼出现之时,异象迭起,所有受伤之人的伤势尽皆痊愈。”顿了顿,那女子缓缓道:“万宝楼开启之时师妹不知所踪,两rì后出现,身上却带着伤,师妹——,难不成是师妹与人翻云覆雨之时受了伤?” 纤纤眼中闪过一道寒光,皮笑肉不笑道:“师姐好手段,小妹的行踪还真是一点都瞒不过师姐。” 进入万宝楼后,众人皆被分散开来,这个时候想要知道别人的行踪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那女子却对纤纤其他时间的行踪了如指掌,想来在纤纤身边,必定有那女子的人。 “我们彼此彼此,师妹,你是打算乖乖交出来,还是想让师姐亲自动手?” 那女子也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柄银sè的匕首,拿在手里不断把玩。匕首通体银sè,上面满满的雕刻着极为繁丽的花纹,虽然看起来观赏xìng多于实用xìng,但刀锋凌厉,寒光闪烁,如果真的只把它当成一件玩物的话,那恐怕就要吃大亏了。 见了那匕首,纤纤的脸sè竟是微微一变。 女子将手中的匕首舞了个刀花,甜甜的笑道:“师妹,刀剑无眼,万一伤了师妹那张漂亮的小脸蛋那就不好了,你说是吧?”不等纤纤开口,那女子又道:“师姐我手中这匕首想必师妹也见过,此物名为摧花匕,被它所伤,任何灵丹妙药都无法愈合伤口,伤口还会化脓溃烂,恶臭扑鼻,师妹该好好思量一番才是。” 纤纤笑道:“本门执法圣物都能被师姐借出,小妹当真佩服。”纤纤仰起脸,眸子中升起一层薄薄的雾气,可怜兮兮道:“公子,师姐好生厉害,公子可要保护奴家。” “嗯……”鸦沉吟一声,眼睛在那女子和纤纤身上瞄了两圈,坏笑道:“sāo狐狸,我看那你师姐比你还要貌美几分,我保护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那女子妩媚的一笑,道:“公子,奴家魅心,奴家不仅比师妹貌美,床上功夫也比师妹厉害哦。” 如此露骨的话,魅心说起来竟然面不改sè心不跳,媚殿的女人,果然不是一般女子可比。 血煞殿以血成道,万毒宗以毒成道,媚殿则以媚术独步天下。媚殿之人无论男女,皆修习媚术,然此等功法,却与采yīn补阳,采阳补yīn的下等邪术完全不同,一身媚术修到极致,威力亦是不同凡响。 不过尽管媚殿的人不是以采补的方式jīng进修为,对床笫之事却也并不排斥,人生当行乐之时必将行乐。当然,如果能采顺便补一下,也不会刻意避免。 “嗯……”鸦再次沉吟,眼神玩味而探究,似乎对魅心的提议很有兴趣。 纤纤娇嗔一声,道:“公子好生无情,正所谓一rì夫妻百rì恩,难道公子这么快就喜新厌旧,要抛弃奴家不成?”纤纤娇柔道:“奴家可不依。” “呵呵。”魅心轻笑,道:“我的好师妹,你就不要在师姐面前打情骂俏了,师父她还在等着呢,我们还是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吧。” “师姐说的正是,那不如我们现在就启程吧。” 魅心伸出纤纤玉手,笑道:“好师妹,东西拿来。” “师姐,小妹可真没有什么东西。” 魅心脸上挂着甜死人的笑容,眼中却是杀机爆闪,笑道:“既然如此,那师妹就不要怪师姐心黑手狠了。” 话音未落,魅心身上忽然飘起一道粉sè的烟雾,那烟雾好像长了眼睛一样,刚一出现便朝鸦和纤纤飘了过去。与此同时,魅心手持匕首,身子化为一道幻影,猛的朝纤纤扑了过去。 纤纤脸sè微微一变,那烟雾纤纤倒不太在乎,只是摧花匕的厉害纤纤也见识过,此时更是不敢硬拼。然而纤纤刚想闪身躲开,却发现身子被鸦紧紧的抱在怀里,竟然丝毫都动弹不得。 本来纤纤没觉得鸦的手臂有多用力,现在却如铁钳般纹丝不动。 纤纤心中一惊,下意识的去看鸦,却发现鸦脸上带着极为邪异的笑容,眼神极为冰冷的看着她,纤纤心中竟然微微一颤。 想来是鸦怪她有意设计,现在是存心报复。 不过就是刹那间,粉sè烟雾和魅心都已经欺身而上。烟雾中,鸦的脸都有些看不真切,偏偏那一双暗红sè的眸子清晰可见,好像能直接看到人心坎里去。 魅心脸上带着冰冷的笑容,凌厉的匕首毫不留情的朝纤纤的脸划了过去。 极快的速度带起的厉风刮在脸上,却是生生的疼,然而此时纤纤再想躲,却有些来不及了。 但纤纤还是一掌打在鸦的胸口,希望借力后退。 来势凶猛的匕首,在挨到纤纤脸颊的刹那戛然而止,与此同时,鸦松开手臂,纤纤直退开了近三丈远,这才停了下来。 纤纤微微喘着粗气,脸sè有些发白,显然吓得不轻。 被摧花匕在脸上划上一刀,简直生不如死,要说纤纤一点都不后怕那是不可能的。 魅心的手还保持着攻击的姿势,只是手腕却被人死死握住,难进半分。 帮纤纤解围的人,自然不是鸦,而是之前那名少年。 此时,那少年虽然死死的握住魅心的手不肯松手,身子却在轻轻颤抖着,脸sè苍白,嘴边还挂着一抹殷红的鲜血。 那粉sè的烟雾散去,鸦勾起嘴角,抱着肩膀,眼神很是玩味。不管那烟雾是什么,总之鸦没受到任何影响。 纤纤见是那少年拦下了魅心,眼中竟然也闪过一道异sè,眼神复杂之极,不过很快,纤纤的眼神又变得冰冷起来。 魅心眼中闪过一道杀机,脸上却荡开笑容,同时身子顺势倒在那少年怀里,娇声道:“原来是逸飞师弟,怎么,抓着师姐的手不肯放,心里是不是在转着什么歪心思?”魅心的左手有意无意的抚上少年胸膛,笑道:“如果师弟有心,师姐晚些时候陪你就是,何必这般粗鲁?”说着,魅心轻轻的推了白逸飞一下。 白逸飞却是闷哼一声,松开魅心,直退了三大步,张口就是一大口血喷出,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了,神情委顿。 纤纤笑道:“打狗还要看主人,师姐当面教训我的人,未免太不把我这个小妹放在眼中了吧?” 虽然魅心对纤纤动了手,但未必就有杀心,毕竟纤纤也不是无名之辈,魅心在媚殿之中更非一手遮天,真的撕破脸皮对谁都没好处。但如今魅心对白逸飞出手,就很是不给纤纤面子了。 魅心捂住嘴,惊讶道:“我不过是轻轻的推了他一下,逸飞师弟怎么还吐血了?”魅心表情暧昧道:“莫不是夜夜笙歌,把身子熬坏了?”魅心转向纤纤,笑道:“师妹啊,就算逸飞师弟身子骨再好,你也不好如此过度索取嘛。” 纤纤冷淡道:“这是小妹的私事,就不劳师姐cāo心了。”顿了顿,纤纤冷笑道:“师姐也该知道,这后一辆马车中,可还有小妹的同行之人,如果师姐不小心惊动了那位……呵呵。” 第十二章 和平解决 - 鼎天志 - 陈晓 () 魅心笑道:“竟然邀得万毒宗少宗主同行,师妹真是好手段。”顿了顿,魅心却讥笑道:“只是我的好师妹,那位,会出手帮你吗?” 鸦一把将魅心揽到怀里,动作十分粗鲁,同时抬起魅心的下巴,轻挑道:“为什么不会?” 魅心顺势倒在鸦怀里,一只手已经顺着鸦解开的衣衫探了进去,娇笑道:“公子有所不知,我那师妹与少宗主可是有过一段情缘,只可惜那好师妹水xìng杨花,辜负了少宗主一番情意。公子你说,那位又岂会搭救我那师妹?” 鸦的手掌肆意的在魅心身上游走,旁若无人,同时玩味道:“灵蝎那样的人竟然也会动情,真是有趣,有趣。” 魅心半真半假的娇喘连连,一把按住鸦的手,媚眼如丝道:“公子――” 鸦轻笑,调笑道:“怎么?难道你也会难为情不成?” 魅心握起粉拳在鸦身上锤了一下,嗔怪道:“公子这话好生无礼……” 鸦猛的紧了紧手臂,邪笑道:“无礼又如何?” 魅心毫无顾忌的浪笑道:“奴家就是喜欢无礼之人。不若公子将师妹身上的宝物取来,再行极乐之事,公子意下如何?” 魅心表情妩媚,本就明艳的脸此时看来更加美丽不可方物,然而这种美丽,却直勾的人yù火大起,让人恨不得马上吃了这个小妖jīng。 纤纤不屑道:“师姐,你就不要枉费心机了,鸦公子可不是那种可以任你驱使的人。” 魅心妩媚的瞄了鸦一眼,本来是想蛊惑鸦的,却反而差点被鸦那张妖冶俊美的脸给夺去呼吸。魅心心中一凛,等再看鸦时,却发现刚刚那种感觉此时却荡然无存。 不过魅心却还是留了个心眼,暗暗防备,不敢再轻视鸦。 之前那粉sè的烟雾也算是一种毒药,专门用来加强媚术效果的,中毒之人只要稍有诱惑,便会yù火焚身,而如今鸦眼神清明,竟然好像半点都没受到影响,魅心又岂会不小心? 再看看那那张过分漂亮的脸,魅心甚至怀疑鸦是否也是修习媚术的。如果真是那样,只凭那张脸魅心就能认定,他的修为必定比自己高出了好几节,自己这点功夫在人家眼里没准就是一个笑话。 想到这儿,魅心开口道:“师妹,莫要妄作小人,师姐我可没存这种心思。”说话间,魅心不着痕迹的挣开鸦的怀抱,并且和鸦保持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鸦只是表情邪异的看着魅心,却也没有阻止。 纤纤轻笑,道:“没有就好。”纤纤轻挑的看了鸦一眼,笑道:“别怪小妹没提醒师姐,那位公子可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师姐可别偷鸡不成反蚀把米,那可就让人笑话了。” “不劳师妹挂心。”顿了顿,魅心舞着手中的匕首,淡淡道:“师妹,事不过三,有些话,再说就没什么意思了吧?师妹还是识相点吧。” 纤纤眼珠转了两圈,道:“师姐既认定了小妹从万宝楼中得了宝物,师姐又知道此物是什么?” 魅心也老实,摇头道:“不知。” 纤纤一笑,道:“师姐既然都不知道是什么,又何必苦苦相逼,伤了我们同门情谊?” 魅心笑道:“我虽不知道你究竟得了什么,却也猜得到。”顿了顿,又道:“传说中,万宝楼乃是可以实现一切愿望的地方,如此传言虽实属夸大,不足为信,但也绝非空穴来风,其中珍宝定数之不尽。师妹冒死前去,更是负伤而回,想要得到的那件东西,对师妹而言肯定意义非凡。”魅心眼中jīng光暴闪,嘴角微微翘起,道:“那件东西,应该是魔魂骨箫吧?” 纤纤脸sè无异,眼神却是愈加冰冷,声音更是冷如寒冰,道:“师姐,那种传说中的东西,师姐竟然也相信?” 魅心淡淡道:“你相信就行了。” 纤纤脸sè一变,有些震惊道:“是你?你故意将这件事泄露给我,然后让我去闯万宝楼,你好坐收渔翁之利?为了这件事,你竟然还请动了师叔帮你。师姐,你好深的心机,好高的手段。” 魅心嫣然笑道:“我的好师妹,你太聪明,只要给你一点线索,你便能知道整件事的前因后果。这件事交给师妹你去做,最适合不过,师妹也没让师姐我失望,不是吗?” “嗯……”纤纤忽然收敛起眼中的杀机,柔声笑道:“怕是这次要让师姐失望了,那东西与我已经xìng命相连,如果师姐真想拿去,必先取了小妹的xìng命才行。” 魅心轻笑道:“你以为我不敢?”顿了顿,魅心缓缓道:“此地龙蛇混杂,师妹无意间得罪了什么人,致使被人斩杀于此,师妹以为如何?” 纤纤却摇头道:“纵然师姐有人撑腰,也不要以为这件事就能粉饰过去。师姐能杀了小妹我,也能将我的人尽数斩杀,但少宗主那边,师姐打算怎么做?”纤纤笑道:“杀了那位?”纤纤轻笑,道:“不要说小妹看不起师姐,师姐你还没有那个胆量。既然如此,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杀了我,师姐也是自身难保。为了一件东西而已,何必弄到这个地步?” 魅心眼神闪烁,笑道:“师妹死都死了,也不会有人再多做追究,师妹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这媚殿也不是师姐一人只手遮天,莫非师姐就以为小妹没个依仗?”纤纤冷淡道:“师姐,请三思。” 就在此时,后一辆马车上的布帘忽然被人拉开,云飞一脸不耐的从马车中出来,扬声道:“要打便打,要杀便杀,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快点解决,我们还要赶路呢。”说完,全然不顾别人反应,转身便回去了。 那马车是纤纤之物,纤纤在上面花费的心思也不少,在魅心刚刚出现的时候,纤纤便打开了马车同外界的通信,虽然在马车内,但外面的任何动静里面的人都能知道。原本这是为了引灵蝎出来,谁曾想纠缠了这么久,竟然只是云飞出来吼了一嗓子,纤纤难免有些失望。 事实上,除非是有人对灵蝎本人出手,否则以灵蝎的xìng子,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事,灵蝎都绝对不会出去查看的,就算外面的那个是灵蝎的老相好也一样。 云飞的出现,让魅心有些犹豫,纤纤则趁热打铁道:“师姐辛劳,小妹也并非那种无情无义之人。”说着,纤纤将手上的一只白玉镯退了下来,道:“不如小妹就将此物送给师姐,可好?” 那白玉镯看似普通,却并非一般女子佩戴的装饰之物,而是件不错的灵器。纤纤以此物相赠,也算是给足了魅心面子。 虽然魅心的目的并非仅仅是为了这个,但事情的发展却超出了魅心的预计,谁能想到纤纤竟然会和灵蝎搅在一起?魅心现在也着实不好收场。如今纤纤主动给魅心台阶下,魅心当然也不会再不识时务。 魅心轻轻的将那玉镯推了回去,笑道:“师妹哪里的话?什么辛劳不辛劳的?师姐来接师妹也是理所应当的事,又怎好再收师妹礼物?”魅心亲昵的揽着纤纤的手臂,笑道:“师妹,此地离天痕尚有些路程,还是赶路要紧。” 纤纤也没多谦让,虽然那玉镯不错,但魅心也不差这么个东西,便顺势将那玉镯收了起来,同时揽着魅心往马车上去,笑道:“师姐路途劳累,快到里面歇歇。” 两人语笑嫣然,俨然就是一对最好的姐妹,哪里还有半点剑拔弩张的气氛?当然了,那张笑脸之下隐藏怎样恶毒的嘴脸,恐怕就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了。 将魅心送进去,纤纤却忽然想起了什么,倚门笑道:“公子,上来啊。” 鸦随意的整了整衣衫,笑道:“你们姐妹二人叙旧,我就不参合了。” 魅心也露出个脑袋,娇笑道:“公子,你怕什么?莫不是怕我们姐妹二人吃了你不成?” 鸦“呵呵”笑道:“怕,怕,怕!” 一连说了三个“怕”字,鸦转身走向了后面的马车,没给她们更多的机会。 这两人现在虽然一副好姐妹的模样,但如果夹在两人中间,一准没什么好果子吃。鸦虽然也不是真的怕她们,却是怕麻烦,哪里肯着了她们的道? 和一个黏在一起是情趣,和两个贴在一起那就是自讨苦吃了。 魅心有些无趣的轻哼一声,眼睛一转,却笑道:“逸飞师弟,师姐好久没见你了,上来和师姐聊聊天?” 纤纤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脸上却笑道:“是呀,师姐让你上来,你就上来吧。” 白逸飞脸sè一白,唯唯诺诺道:“是!”但是刚咬牙走了两步,却忽然闷哼一声,一头栽倒在地,人事不省。 魅心一愣,轻笑道:“逸飞师弟晕的真是时候,师妹你说呢?” 纤纤不屑的轻哼一声,冷淡道:“没用的东西。”顿了顿,纤纤笑靥如花道:“师姐,进去吧。” “好,听师妹的。” 等两人进去之后,这才有人上前将白逸飞扶了起来,同时给他灌了一颗丹药下去。 纤纤和魅心的人则马上混在一起,一个个都跟兄弟姐妹似的,那叫一个亲热? 队伍增加了一倍的人数,除了数量之外,看起来却并没有什么其他变化。然而看似平静的表象之下,却是暗流汹涌。 第十三章 记忆残片 - 鼎天志 - 陈晓 () 红sè,刺目的红sè在眼底蔓延开来,红的一如喷溅的鲜血,令人不自觉的血脉喷张,浑身颤抖。 本来清幽的峡谷,在那样的血sè之下也变得诡异狰狞起来。也不知有多少人混战在峡谷中,漫天都是法宝发出的异彩,刀剑凌厉,然而那种异彩却与飞溅的热血交织在一起,平添了几分惨烈。惨叫、喊杀声震天,周围人的面目模糊不清,却能清清楚楚的看到那一双双或贪婪、或残忍、或痛苦、或坚定的眼睛。每一双眼睛,都好像能看到灵魂深处。 尸体堆积了一层又一层,血流成河,却没有人想要停手,反而更加疯狂的绞杀在一起,甚至不时传来自爆的可怕声响。“嘭”的一声,心脏都跟着狠狠的揪了一把。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空中忽然降下无数巨大无比的火球,整个山谷立即变成一片火海。血光之中,那火焰的颜sè尤其诡异,就像是一只只来自地狱深处的恶鬼,面目可憎。 想叫,却叫不出,想哭,却也哭不出,极端的负面情绪几乎逼得人发疯。 “轰”的一声,巨大的峡谷轰然倒塌。 …… “大哥?大哥?” 林睿身子一颤,猛的睁开眼睛,眼中带着几道细细的血丝,眼神凶戾的好像要杀人。 云飞一愣,不解道:“大哥,你怎么了?” 林睿转头,直盯着云飞看了好一会,这才低头避开云飞的目光,闷声道:“没事。” 本来林睿正在修炼乾元诀,但不知为何,竟然会睡着了。而且竟然会梦到那样一番惨烈的景象,林睿难免有些心神不宁。 其实这样的景象,已经不是林睿第一次见到了。当初在结丹的时候发生异变,林睿曾经失去意识过一段时间,在最后醒来的时候,林睿眼前曾出现了一片血光。虽然林睿只看到了那一片血光,但却很肯定,那rì匆匆所见,和刚刚见到的一切绝对是同一个场景。 林睿想不起来曾经历过那些事,但那些景象绝不会没来由的出现。血光中,林睿也只看得见重重人影,竟然连一个人的面目都看不清,更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谁。但不知为什么,林睿的心却觉得很痛,心中郁气难舒,十分难受。 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倾泻而出的,却有可能是生命不能承受之痛。越想靠近真相,却偏偏渐行渐远。 云飞狐疑的看了林睿一眼,道:“大哥,你不会做噩梦了吧?” 做噩梦这种事,对修真者来说是极为鲜见的,但云飞又实在不好解释林睿这是怎么了。 “没有的事。”林睿随口敷衍了一声,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皱眉道:“外面又怎么了?” 云飞瞄了一眼马车之外,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道:“我们到天痕了。” 林睿点头,再看周围,灵蝎和林智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林睿和云飞走下马车,林睿的第一感觉,便是好多的人。放眼望去,人山人海,周围更是吵杂之极,直吵得人头昏脑胀。本来林睿的心情就不怎么好,现在更是想直接拔刀杀人。 好在林睿没等动手,站在马车旁的灵蝎便冷淡道:“走吧。” 灵蝎身前,有两个黑衣人负责引路,所到之处,众人皆自动分开,目光敬畏,好像生怕沾到这两人。 周围的人虽然因为几人的出现安静了一点,但所有人的目光却也集中了过来。说实话,林睿还真是没被这么多人一起注视过,虽然还不至于不知所措,连路都不会走了,但却更加觉得心烦意乱。 林睿暗自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努力使自己从刚刚的情绪中解脱出来。尽管如此,一张脸却还是冷如寒冰,眼神yīn郁,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分开众人,不多时,几人便来到了一处大殿前。 大殿通体以黑sè巨石垒成,高近三丈,给人一种厚重的质感。从外面看去,大殿很新,恐怕也才建造没多长时间。 大殿周围十丈之内除了负责守卫的人,没有闲杂人等胆敢靠近。视野一下子空旷了许多,林睿暗自吸了口气,也觉得舒服了不少。 负责引路的那两人站到两边,恭敬道:“少宗主请。” 跟随灵蝎进入大殿,林睿只扫了一眼四周,便垂下目光。 大殿之内并没有任何装饰之物,中间摆放着五张椅子,最左边的那一把空着,除了落座的四个人,每人身后也还站着几个人,血元子、纤纤、魅心便在其中。 灵蝎施礼道:“晚辈灵蝎,见过几位师叔师伯。” 端坐在正中,身着血红sè长袍的中年男子爽朗的笑道:“灵蝎师侄,不必多礼。一路过来,可还顺利?” 那男子四十岁上下,一张方正的脸英气十足,剑眉星目,往那一坐很有气势。 “儿子,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不用和他客气,直接灭他满门就是。” 如此嚣张而又霸道的话,从毒王口中说出自然没人会笑其狂妄。 毒王坐在血魔左手边,身上穿着一件脏兮兮的袍子,本来的颜sè和图案已经看不出,只看得到一块块不知道是什么的污渍,早已经板结,甚至隐隐有一股酸臭的味道传来,也不知有多少年没洗过了。头发长长的,乱得好像鸡窝,一张消瘦的脸呈乌黑sè,也不止是脏的还是本来的颜sè。只是在那张绝算不上好看的脸上,却嵌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只看那双眼睛,绝对想象不到毒王是一个疯子。 总体上来说,毒王往那一坐,看起来和一个乞丐几乎没什么区别。 云飞咋舌,嘟囔道:“真够狠的。” 尽管云飞的声音很低,却哪里瞒得过毒王的耳朵?毒王是疯子没错,却也是一个实力超绝的疯子。 毒王一瞪眼睛,怒道:“小畜生,你说谁是疯子?” 云飞错愕,反口道:“谁说你是疯子?” 毒王猛的拍了身下的椅子,一下子就跳将起来,一只干瘪黢黑的手猛的抓向云飞天灵盖,怒声道:“你还敢说?” 云飞气结,和一个疯子真是没理可讲。虽然云飞恨不得痛扁毒王一顿,但事实却是,云飞面对毒王的攻击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 忽然的变故让林睿措手不及,而几乎就在毒王暴起的瞬间,一声断喝忽然响起。 “毒王!” 血魔手中打出一道血sè光芒,直奔毒王那乌黑的爪子而去。 灵蝎悄无声息的一动,竟然直接挡在了云飞身前。 灵蝎的举动让毒王一愣,再加上血魔打出的那道血芒,毒王的手忽然微微一偏,身子借势闪到一边,一双眼睛都快瞪了出来,毫不客气的朝灵蝎道:“儿子,你干什么?” 此时,那血sè光芒在半空转了个圈,悄然消失。 很轻微的“啪”的一声之后,毒王原本坐的那张椅子忽然化成了一堆黑sè粉末。电光火石间,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灵蝎冷淡道:“你不能杀他。” 血魔“呵呵”笑道:“问清楚他们是谁,再动手不迟。” “是谁?是谁和老子有什么关系?”话虽如此,毒王还是冷声道:“小畜生,你是哪个?” 云飞脸sè铁青,脸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虽然他是妖族,但被人叫做小畜生,云飞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去。所以尽管知道毒王就是在和自己说话,云飞却充耳不闻,丝毫没有回话的意思。 “舍弟云飞,乃是血海弟子。”见云飞不肯开口,林睿便替云飞说了,免得事情越弄越僵。 血海和毒王是旧识,如果为了这些莫名其妙的事致使云飞受到什么不必要的伤害,那就太过愚蠢了。 “血海?”毒王露出疑虑的眼神,喃喃道:“血海的弟子?血海什么时候收的弟子,我怎么不知道?” 血魔笑道:“你整rì躲在家里不出来,哪里能知道这些事。”血魔英气十足的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道:“当年他们几个还只是小娃娃,没想到如今都长的这么大了。” 尽管血魔凶名赫赫,但此时却也不像是在作秀。 血魔乃是一宗之主,自然不能擅离宗门,林睿上次见到血魔,还是在十年前。当然血魔正好外出,返程的时候便“顺路”到极北莽原看看血海。只不过血魔的一个顺路,竟然多走了几万里。 血魔和血海年轻时便相交,有过命的交情,林睿还听血海提起过一次,当年血魔还未接手血煞殿时,竟然为了帮血海出一口怨气,孤身独闯浩然宗山门,差点被打的魂飞魄散。最后是上一任血魔出手,这才捡回条命来。 经此一事,血魔一战成名,虽魔、道不相容,但惟独对这件事,魔、道两边都对血魔的义气有极高的评价,便是浩然宗也是如此。如若不然,也就不会留下血魔一命了。 血魔对血海的情义绝对假不了,对血海的弟子自然也会另眼相待。 毒王走到云飞面前,上下打量了云飞两眼,点头笑道:“不愧是血海教出来的徒弟,好,好!”说着,大笑着坐到了那张空椅子上,“你师父到哪去了,我可有rì子没见过他了。” 林睿恭敬道:“师尊他前些rì子离去,弟子也不知师尊如今所在何方。” 毒王轻哼一声,道:“那个老小子,没事就喜欢到处乱窜,也不知道哪有那么多好玩的事。”毒王指点着林睿三人,道:“你们几个都是血海的弟子?” “正是。” 此时,林睿忽然嗅到一股淡淡的幽香,林睿心神一凛,下意识的退开一步。 “哟,怎么怕成那样?” 一道温柔好听的女声传来,声音娇柔,却能轻易的拨动人心底的那根心弦。 林睿一步之外,站着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少妇。那少妇长的极美,头上梳了一个高高的发髻,身着粉白sè衣裙,举手投足间,简直媚到了骨子里。 想必这位,就应该是媚殿之主,纤纤和魅心的师父,千娇娘子了。 什么叫千娇百媚,但千娇娘子身上可见一二,林睿只是多看了千娇娘子一眼,竟然就会yù火顿起,可见千娇娘子的媚术着实了得,远非纤纤、魅心可比。 林睿稳住心神,三盏心灯发出幽幽的紫sè火焰,心中的yù望被压制下去了很多。 第十四章 群魔乱舞 - 鼎天志 - 陈晓 () 千娇娘子娇嗔的道了一句,柔弱无骨的小手捏着一方丝帕便朝林睿的脸摸了过去,笑道:“血海的弟子,长的还真够俊俏的了。” 林睿微微皱起眉头,虽然很想躲开,却根本无法移开步子。 适才林睿躲闪,还能解释成千娇娘子出现的忽然,林睿的反应完全是出于本能,但此时林睿再躲,那就是不给千娇娘子面子了。 这千娇娘子虽然笑盈盈的,看上去很好说话,但毕竟也是一方魔主,拂了她的面子,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所以此刻,林睿绝不能躲。 一道幽幽的清香传来,林睿的脑袋立即晕乎乎的,眼前模糊一片,再看千娇娘子,竟然觉得她浑身都发着光,没有任何言语能形容她此时的美丽。为了那美丽,甚至可以让人心甘情愿的牺牲掉一切。 “咳!” 一道轻咳声如jǐng钟彻响在林睿脑海深处,连耳朵都在嗡嗡作响,心中的悸动却被那一声轻咳完全驱散,林睿神sè一凛。与此同时,千娇娘子的那方丝帕轻轻的拂过林睿的脸,柔柔的、软软的,林睿却觉得好像毛虫爬过,由外而内的渗着寒气,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层。 血魔摇了摇头,有些无奈道:“怎么说他也是晚辈,你就不要如此戏耍他了。” 千娇娘子轻笑,衣裙如蝴蝶般荡开,回身坐到血魔怀里,道:“哥哥莫不是吃醋了不成?”千娇娘子用手指轻点着血魔心口,脸上竟然带着几分羞怯,道:“哥哥放心,小妹的心里只有哥哥一个,绝不会对别人动情。” 血魔轻笑,伸手轻推了千娇娘子一下,道:“你黑寡妇的情,我可不敢领受。” 千娇娘子伸手勾住血魔的脖子,眼神迷离道:“便是再毒的黑寡妇,到了哥哥手里,还不是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 “呸!”毒王轻啐一声,“你们别在我儿子面前打情骂俏的,教坏了我儿子,我跟你们没完。” 千娇娘子无限风情的白了毒王一眼,笑道:“老毒物,你那宝贝儿子也不小了,竟还未经人事,你总不会希望他和你一样,大半辈子都只与毒物为伴吧?” 毒王眼中闪烁着摄人的jīng光,兴奋道:“与毒物为伴有什么不好?” 千娇娘子笑道:“你毒王说好,那自然是好,但那些毒物总不能给你生个孙子出来吧?”千娇娘子眼睛一转,扑哧一笑,道:“灵蝎,灵蝎,老毒物,你那宝贝儿子不会是你和一只蝎子生出来的吧?” 毒王那张消瘦的脸立即沉了下去,眸子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杀机。 也不见毒王有任何动作,千娇娘子却忽然惊呼一声,猛的从血魔怀里跳脱出去,与此同时,手上忽然闪过一道寒光,“噗”的一声,一道黑sè的血箭忽然从千娇娘子那葱白的手指间喷出。 黑血溅在地上,纯黑的岩石竟然发出“嗞嗞”的声响,不消片刻便消溶了下去,溶出的小洞黑漆漆的,也不知有多深。 虽然林睿没看清毒王是如何动手的,但想必那毒物应该是被直接放到了千娇娘子和血魔身边,千娇娘子中毒,而血魔却好像没受到任何牵连,由此可见,毒王对毒药的控制jīng准到了什么地步。 不过千娇娘子能在第一时间便觉察出异样,却也不可小视。 一切不过在刹那间发生,大殿中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很诡异,隐隐透着几分不安。 血魔轻笑道:“千娇娘子不过一时失言,毒王你就不要和她计较了。” 千娇娘子轻抚手指,细细的伤口立即平复了下去,半点痕迹都没有。 千娇娘子欠了欠身子,道:“小妹不过就是开个玩笑,不想却惹得毒王恼怒,小妹在这儿给您赔不是了。” 毒王重重的冷哼一声,将脸转到一边,脸sè还是很难看。 事实上,毒王那张乌黑的脸,即便不生气看起来都很吓人。 虽然毒王此举很不给千娇娘子面子,她却也不想和毒王计较。如果她千娇娘子一定要和疯子较真,传扬出去像什么话? 其实毒王也不是总疯的,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发疯,千娇娘子自然也是不愿意成为引发毒王疯癫的诱因。当然了,即便没什么刺激,毒王也可能会忽然发疯,只不过很少见而已。 此时,坐着那四人中从未言语的男子忽然起身,淡淡道:“我先回去了。”言罢,便自顾自的往外走,站在那人身后的少年也跟着走了出去。 道门以浩然、鸿天、清风三门为首,魔门则以血煞殿、万毒宗、媚殿以及无情宗为尊,那表情冷漠的男子,想来就应该是无情宗宗主无情子了。 无情宗一脉修炼讲求的是断情绝爱,以无情求大道,不仅待人冷漠,对权力地位的追求也比一般人要淡漠,实力暂且不说,单就名头来说,却远没有其他三宗来的响亮。虽道不同不相为谋,但处事姿态却与道门的清风门差不多。 魔门四家,这里却摆着五张椅子,剩下的那个,却是为暗殿之主准备的。 暗殿,有些像人世间的杀手组织,不管是谁,只有出得起价,暗殿的人就会帮你去杀人,杀谁都可以。当然,暗殿要的绝非金银珠宝,而是灵丹仙草、珍宝灵器,要说暗殿拥有的珍宝之多,在整个修真界恐怕都无出其右者。 暗殿的人行踪诡秘,杀人手段层出不穷,可以说只要被盯上了,就绝没有逃脱的可能。虽然被归于魔门,但却游走于魔道之间,两边的人几乎都对它深恶痛绝,但偏偏又有很多人找暗殿去帮忙杀人。 暗殿的存在,令魔、道两门都有些不安,终于,在十七年前,由鸿天宗牵头,大大小小几十个宗门联手攻打暗殿山门。 那一战真可用惊天动地来形容,最后以道门损失过半,暗殿满门倾覆为这一战画上了句号,暗殿从此消失。不过因为暗殿的特殊身份,它的覆灭对整个魔门势力倒也没有太大影响。 暗殿宗门极为隐蔽,极少有人知道,世人传言是某个魔门宗派泄露出了暗殿山门所在,这才使得道门的人找上门来,不过这仅仅是传言,没人有切实的证据。 虽然暗殿已经被灭,但暗殿之主却下落不明,那张椅子,便是为他而设。 无情子一走,毒王也扯着灵蝎拂袖而去,千娇娘子打了个哈欠,暧昧不清的和血魔说了两句之后,便也带着纤纤、魅心走了。 见没什么外人了,血魔这才和林睿三人聊起来。 血魔很健谈,也很豪爽,和血魔聊天是件很开心的事。 直聊到黄昏时分,血魔这才吩咐血元子带着林睿几人去休息。 除了那大殿之外,四周还有四个小点的建筑,剩下的就都是大帐了。就这么看去,倒真有点像是军营。只不过与军营相比,这里几乎毫无纪律可言。 对面五里之外,便是道门的那些人,两边遥遥相对。 天痕盛会,三十年一次,盛况空前,两边的人马加起来,差不多有近二十万,魔、道两门的所有门派几乎都来了。虽然已经是黄昏,但依然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带着林睿几人来到了一处大帐,血元子这才开口道:“怎么不见舒鑫?” 林睿道:“舒鑫和鸦在一起,估计在外面找乐子呢。” 舒鑫和舒垚想要杀林睿,林睿当然不可能仅仅在舒垚手上刺那么一下,这件事就算完了。那rì醒来之后,林睿便将舒鑫交给了鸦,鸦则把舒鑫和他那几个兄弟姐妹都扔进了鬼镜之中。 林睿说舒鑫和鸦在一起,倒也没错。 鬼镜之内yīn寒之极,战魂无数,那五人的情况绝好不了。不过让林睿稍稍有些意外的,便是舒垚竟然没有逃走,不管舒垚为什么留下来,作为事情的始作俑者,鸦恐怕不会少折腾舒垚。 听到这样的话,血元子却是一愣,道:“和鸦在一起?” 血元子是先来天痕的,对事情的前因后果自然不清楚。待讲明一路之上所经之事,血元子却也颇为吃惊。 不过短短数rì,血元子却也想不到众人竟然又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 等血元子说完在万宝楼中的事,虽然有些凶险,但却并没有鸦所说的那般恐怖。对鸦之言,林睿不仅又怀疑几分。 至于血元子在万宝楼中所得,却是一件血红sè的钵,非金非玉,手感厚实,只不过血元子研究了好些rì子,却也没弄明白这东西到底是怎么用的,和林睿得到的那血莲差不多。 虽然明知道这东西绝非凡品,但拿在手里却没什么用,着实恼人。 此番进入万宝楼,除了林智和云飞外,几人倒也都有所得。本来林睿就相对于抢了云飞应得的宝物,只不过血莲作用不明,东西放在云飞手中也就是一件废物,林睿便没把东西给云飞。至于林智,他能安安全全的出来,林睿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再别无所求。 血元子临走之时,林睿交给了他一颗血莲子,希望血元子有空的时候研究研究,弄清楚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夜深沉,嘈杂的人声却也安静了下去,多数人都进入到了修炼之中。 三rì后,天痕之战,魔道之争,将正式拉开序幕。 第十五章 往年旧制 - 鼎天志 - 陈晓 () 三rì后,天光微亮,魔、道两门的人相距一里,已经在两边拉开了阵势。 两边各筑有一个高台,被众人簇拥在其间,除去名震天下的魔门四宗、道门三宗的大门派宗主列坐其上,一些实力不错的宗门门主也占得一席之地,后面站着几个得意门生。但总体来说,九成九的修真者还是站在各自的阵营中,在台下观望。 当第一缕阳光从地平线出现,整片大地都笼罩在橘sè的光芒中,美丽的近乎迷幻,就连横亘在天际的那一道漆黑的裂痕都染上了几分圣洁的味道。 天痕,天之裂痕,那条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黑sè裂痕,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狰狞而恐怖的。便是修真者,都不敢离那天痕太近。 即便明知那道裂痕离自己很远,但站在其下,灵魂深处还是会觉得莫名的惊悸。好似多看上一眼,那天痕都会把灵魂吸走,撕碎一般。不过尽管如此,近二十万修真者聚在一起,那种惊悸的感觉倒也被冲淡了不少,对个人的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此时,“隆隆”巨响忽然传来,整个地面都震颤起来。 一些第一次参加的修真者难免有些惊慌,四处寻找那震颤的源头。 随着地面震动的越来越厉害,就连魔门的人都安静了下去,二十万人几乎没有一个窃窃私语,一时间,只听得那“隆隆”声大作。 那声音,简直就像敲在人心底深处的战鼓,轻而易举的挑动着人心底的战意,令人血脉喷张,恨不得肆意打斗那才叫痛快。不论魔门还是道门的人,此时都难掩兴奋,那一双双晶亮的眸子,却好似一团团燃烧的火焰,直yù焚尽一切。 不多时,两座高台之间的土地裂开,隆起,一座圆台缓缓的从地底升起。 圆台直径有三十丈,半黑半白,恰好是一副完美的太极图。伴随着“咔”的一声巨响,圆台轻轻一震,完全从地底升了起来,高有三丈。那圆台虽然是从泥土中升起,上面却没有沾染任何污秽,光洁的就好像刚刚筑成,没有使用过一样。 事实上,那圆台是由魔道两门联手炼就,不仅使用多年,而且已经不知有多少人死在了上面。只不过魔、道之力相互牵制,连血气也被驱散了不少。 魔道之争,向来生死不计,常常十场争斗下来,九场必有死亡,剩下的那场也是两败俱伤,好不惨烈。 待圆台升起,血魔扬声道:“牛鼻子,如今战台已起,我们是循着往年旧制,还是要玩些新花样?” 端坐在对面高台正中,身着青衫,仙风道骨的一中年人笑道:“我等宗门有今rì之盛,皆仰仗先人遗德,规矩不宜擅破。” 血魔轻哼一声,笑道:“这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却一定要循规蹈矩,实在迂腐之极。”血魔摇摇头,带着几分无奈道:“罢了罢了,既然你们一定要墨守成规,血某自己也玩不开心,就随你们的愿好了。” 血魔话音未落,便听得有人怒声道:“魔头,废话少说,快些将魔器拿出来,速速派人受死。” 洪亮的声音,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但离得近的人又不至于被震得头晕眼花,着实神奇。 站在血魔身后的林睿微微皱起了眉头,看向说话的那名男子。 此人坐在正心右手边,也着青衫,上面绣着淡青sè的火焰流纹,样貌粗犷,不怒自威,一看就是个火爆脾气。 心天乃浩然宗主,待人和善,为人儒雅,很少生气,就算别人恶语相向,也能坦然处之,故而对血魔的那一声“牛鼻子”全然没有任何反应。 几乎与浩然齐名的鸿天宗主烈焰却是人如其名,脾气火爆,沾火就着,为人刚正,对那些所谓的“邪魔外道”一向排斥,如今这样的反应已经算是克制的了。若不是今时今rì,在这般场合之下,恐怕烈焰早就架起飞剑和血魔打起来了。 血魔脸上毫无怒气,淡漠道:“道门一向以浩然为尊,如今我与正心那牛鼻子说话,哪里有你烈焰插嘴的份儿?”血魔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冷笑道:“还是说,你鸿天一脉觊觎浩然宗的地位,想取而代之啊?” 即便是道门,宗派之间的争斗也是有的,只不过这种争斗都是在暗地里进行,虽然谁都心知肚明,却也都不会拿到明面上来说。 自鸿天宗由烈焰执掌门户以来,鸿天和浩然这种暗地里的较劲比之以往犹有过之,鸿天宗本就不比浩然逊sè多少,再加上门主有意纵容,上行下效,觊觎道门第一宗这个名头也就不奇怪了。 虽然这几乎是公开的秘密,但如今被血魔当众点出,烈焰的脸还是给气的一阵青一阵白的,那一双老大的眼睛似乎都要喷出火来,若非有所顾忌,恐怕现在烈焰就冲上去和血魔拼命了。 正心轻笑道:“血殿主此言差矣,我道门无分彼此,何来‘觊觎’一说?况且烈焰道兄既为鸿天宗宗主,为我道门说话也并无任何不妥之处,殿主过虑了。” 血魔笑道:“你这个牛鼻子真会说话,白的都能给说成是黑的,你们鸿天宗颠倒是非的本事还真是一脉相承。血某佩服,佩服之至。” 血魔脸上虽然笑着,但却眼神冰冷,这一番话说下来,更是意有所指,耐人寻味。 其实血魔如此冷嘲热讽,倒也怪不了他。 当年血海还不叫血海,而是叫正天之时,正是浩然宗弟子,乃是现任宗主的师兄。 正天天资卓越,为人正直,重情重义,深的师门器重。但同时,正天为人豪爽,好结交朋友,而且并没有什么门户之见。也正是如此,正天虽明知血魔身份,却因为和血魔意气相投,成为了挚友,更曾救血魔于危难之际。 岂料,这件事被浩然宗知道,并且那时刚好正天从万宝楼中带回了血刃,浩然宗就此认定,正天和血煞殿有所勾结,便将正天修为尽数毁去,逐出师门。 常人修仙不易,若是被废掉修为,身子骨便弱的连普通人都不如,简直生不如死。 后来血魔得知此事,辗转找到已经濒死的正天,不计后果的全力相救,正天这才捡回了一条命来。也不知是正天幸运,还是他师父尚留有半分情面,正天改修血煞殿不传之秘血神诀后,修为更甚以往。不过从此之后,正天消失,世上则又多了一个大魔头血海。 若非当年之事,如今浩然宗的宗主,便就该是正天了。 也正是那件事,让血魔怒发冲冠,直闯浩然宗山门,那时血海伤势未愈,正静心疗养,也是在事后才知道的。 血魔和血海过命的交情,也正是这样来的。 血海对当年的事几乎没怎么提过,林睿也只是模糊的知道师尊好像曾是浩然宗弟子,和血魔的关系十分亲密,如此详尽的事,还是前两天听血元子说的。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林睿久居极北莽原,对外面的事自然不是很清楚。 虽然当年浩然宗有心放了血魔一马,但血魔却不怎么领情,见到浩然宗的人若是不嘲讽上两句,血魔便好像全身都不自在似的。 血魔指的是什么正心自然很清楚,却依然淡然道:“殿主此言差矣,是非黑白,自有公论,又岂是凭一人之言便可颠倒的?”不等血魔答话,正心便又道:“往事已矣,多说无益,血殿主,不如我们还是说说当下之事,如何?” “好,好。就说当下之事。”血魔一扬手,三道黑芒便急速的飞了出去。 那圆台之上忽然暴起一道漆黑的光芒,那三道极快的光芒被吸入其中,刹那间,黑芒又尽数退去。 就在圆台之上,上下漂浮着三件魔器,一剑,一鼎、一琴,位置正好在那白sè的圆点之上十丈左右。 只是血魔将三件魔器拿出后,正心、烈焰和清风子脸sè却是微微一变。 血魔冷笑道:“我该做的事已经做了,下面该你们了。” 正心笑道:“往年只以三品灵器作赌注,殿主如今这又是何意?” 血魔笑道:“以一品灵器为赌注,古来有之,适才我问你是否遵循旧制,你一定要墨守成规,如今血某的做法何有不妥之处?” 一品灵器存世极少,便是血煞殿这样的大宗门恐怕也没有几件,一次拿出三件一品灵器作为赌注,可见血魔对这次的比斗那是势在必得。 正心道:“殿主并无任何不妥之处,只是殿主之前未曾言明,故而有此一问,望殿主海涵。” 血魔摆摆手,道:“场面话就不要再说了,一句话,你们拿是不拿?”血魔轻笑,眼神轻蔑而嘲讽道:“如果你们没带,大可以回宗门去取,血某和众位门主,门下弟子都可以在此等着,不急。” 正心笑道:“不敢烦劳殿主等候。” 言罢,手中忽然打出一道青芒。几乎与此同时,烈焰重重的冷哼一声,手中同样飞出一道异彩,那一直坐在旁边,表情淡然的清风子也几乎同时动作。 圆台之上又闪现一道白光,将那三件灵器禁锢其中。 不过转瞬间,光芒消失,那黑sè的圆点之上同样漂浮着三件灵器,乃是两柄飞剑,一只五彩鼎炉。六件灵器遥遥相对,争鸣之声隐隐传来。若非阵法所限,六件灵器怕是要缠斗在一起。 “果然爽快。”血魔淡淡道:“这第一战,谁出战?” ―――― 嘿嘿,又断更两天,真是抱歉。 第十六章 魔长道消 - 鼎天志 - 陈晓 () 等了片刻,却没有毛遂自荐之人。 魔、道之间的比斗也并非毫无规矩,虽然只要未满三十岁的修真者都可以参与,但事实上,上擂台的人几乎都是大宗门的人,其他的人也就是看看热闹而已,并没有上场的资格。虽然是生死之斗本就凶险,但这次的赌注未免还是太大了一点,没有人贸然自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血魔左右看了看,然后向无情子笑道:“无情,这第一战,便由你门下的人出战,如何?” 无情子淡漠的看了血魔一眼,冷淡道:“厉君。” 无情子身后一年轻男子走了出来,恭敬的向几位魔主行礼。 那男子样貌英俊,但一张脸却是太冷酷了一点,给人一种十分不好亲近的感觉。 “厉君?好。”血魔扬声道:“我魔门由无情宗厉君出战。” “弟子领命。” 厉君再次行礼,然后看了无情子一眼,得到允许后,身形快速的在空中变幻了几下位置,如履平地般落在擂台上。 另一边,正心笑道:“这第一战,便让我浩然宗占个先,不知两位道兄意下如何?” “但凭道兄做主就是。” 烈焰和清风子都客气了几句,没什么异议。 浩然、鸿天、清风门下出众弟子的修为都相差无几,如果此时一定要以浩然宗对阵血煞殿,倒显得浩然宗自恃道门第一宗的名头,不屑与无情宗的门人动手。这件事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正所谓人言可畏,此时正心却也不得不多做计较。 正心淡淡道:“孟云。” 一少年人从正心身后闪出,彬彬有礼的向正心三人行了一礼,道:“弟子在。” 那唤作孟云的少年眉清目秀,神态自若,俨然一副世家公子模样,却也有几分仙风道骨,道家风范。 正心道:“云儿,你去会会他便是。”正心脸上露出笑容,道:“我等修道之人,不宜沾染太多血腥,比斗是小,生死是大,你可明白?” 孟云颔首,道:“弟子明白。” 正心这一番话,看似是要孟云手下留情,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也是在告诉孟云不可逞强,如果真的打不过,保住xìng命才是大事。毕竟孟云也是正心心爱的弟子,如果不仅输了比斗,还就此折损,那就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烈焰虽然脾气暴躁,但也是老成jīng的人物,正心的意思他当然也明白。此时却是轻哼一声,眼底带着几分不屑。清风子则一直在那摇着纸扇,笑而不语。 倒也不怪正心有此叮咛,只怪近些年那厉君的名头实在太响,再加上初一打量,正心便知道厉君与孟云的实力虽相差无几,但魔门弟子手段诡诈,各种yīn招层出不穷,孟云虽实力不俗,但也未必就是他的对手。 孟云和那厉君立于擂台之上,孟云出于礼节的行了一礼,却没想到厉君竟没有借机发难,而是十分正式的回了一礼。 之后,那孟云贴身近战,厉君便和他缠斗在一起。 一时间擂台之上只看得到重重幻影,台下喝彩声更是一浪高过一浪。 林睿只往那擂台上看了几眼,便有些无趣的移开目光。林睿最熟悉的就是这种贴身近战,在极北莽原之时与灵**战,使得林睿的出手简单而有效,如今那两人打斗的虽然jīng彩,几乎令人眼花缭乱,林睿却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 周围声音噪杂,林睿干脆关闭了听觉,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 周围万籁俱静,林睿的心思也变得沉寂起来,心底竟又生出几分悲切之意。 这三rì来,每当林睿静心修炼之时,便会不自觉的沉睡,那rì所见便不断的在眼前重现,噩梦连连。即便林睿本不想睡,但却不知为何,仍然会无故睡去,有时候甚至只是闭上眼,时间不过刹那,那噩梦依然纠缠不休。 既然无法摆脱,林睿便拼命的想要看清血光中的一切,拼命的想要记起那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却丝毫不得所获。 虽然修真之人不至于被噩梦弄的心神恍惚,神sè憔悴,林睿心中郁结却一直不得舒展,心情很不好。 其实这倒也还是小事,偏偏林睿不知何时会在修炼中睡去,也不敢再贸然修炼,虽然体内乾元诀运转不休,但进度却远非真正的修炼可比。 林睿发恶梦的时间与开始修炼乾元诀的时间差不多,原本林睿以为是修炼出了什么问题,但将乾元诀反反复复看了几遍,林睿却根本找不到症结所在。 再问鸦,鸦却不认同林睿的猜想,鸦认为那乾元诀并非残卷,法决虽然霸道,但却正派,林睿更是刚刚才开始修炼,就算有什么问题,也不会现在便开始显现,只认定这是林睿自身的问题引起的。 不过更令林睿不安的,却是这几rì林智总是莫名其妙的发呆,神情也很是不对劲。林睿问他,林智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再查看林智身体,却也并未发现任何不对之处,实在诡异。 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林睿身子忽然微微一震,猛的抬起眼睛,眼神如刀般朝对面看了过去。 对面高台之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擂台之上,并没有任何异常之人。但林睿刚刚却很清楚的感觉到,有一道极不友善,甚至于可以说是极为凶恶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种感觉,简直如芒刺在背,连灵魂深处都泛着寒意。 林睿一一看过那高台之上的人,却没有发现其中有任何相识之人,不禁大感疑惑。 林睿初入尘世,少与人有恩怨,那人却好像和林睿有着深仇大恨,简直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林睿微微皱起眉头,如果要说真的有和谁结怨的话,除了苍珏,就应该是那个在万宝楼中遇到的少年了。 苍珏身中剧毒,就算要报复,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魔、道两家齐聚的地方,此人自然不可能是苍珏。至于说那少年,才短短数rì,林睿对那人的样貌记得很清楚,对面根本没有这个人。 思索间,林睿不自觉的垂下目光。 林睿曾与那少年交手,他的确应该是道门之人无疑,而且身怀异宝,身份恐怕也不简单。如果说此人就在对面,倒也不是不可能。 再说容貌,修真之人改换容貌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如果再以幻术改变一下灵魂波动,那少年与林睿修为差不多,林睿不加细察,自然也是看不出。 事实上,这种掩人耳目的事也没有多少人会做,谁也不会一上来就仔细的探查对方的灵魂,看看是否是他人假扮。如果那人存心要掩人耳目,那他是男是女林睿都不能判定,他到底是谁就更是无从知晓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林睿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推断到底正不正确。仅仅一个眼神,林睿更是不清楚对面是否真的有人对自己心怀杀机,还是仅仅因为憎恨魔道之人,刚巧自己站在血魔身后,便连带着将自己一并给恨上了。 血煞殿贵为魔道第一宗,结仇自然不小,恨不得血煞殿满门倾覆的也是大有人在,这样想来,似乎一切也是顺理成章。 林睿晃了晃脑袋,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从脑海中驱尽,本来林睿就被噩梦弄的很是烦躁,此时更是不愿意再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就算有人真的是冲他林睿来的,那就以不变应万变好了,光在这儿猜想也不是解决之道。 不过林睿还是下意识的扫过对面众人,却还是一无所获。 林睿向鸦传音道:“你在哪?” 半晌,鸦那懒洋洋的声音才传入林睿脑海,道:“还能在哪?” 林睿和鸦虽然不能心意相通,但如果林睿向鸦传音,鸦还是能听得到的,至于回应林睿与否,那就不知道了。 “小智怎么样?” 又是老半天,等的林睿都有些按捺不住想要冲回去一看究竟的时候,鸦这才缓缓道:“没事。” 林睿皱眉,道:“鸦,你到底在干什么?” “呵呵。”这次鸦倒是爽快,道:“当然是在做开心的事。” 林睿眼角抽动,表情微微有些扭曲,不管鸦说的“开心的事”是指什么,林睿并不认为那会是件好事,起码对林智而言便是如此。 林睿冷冷道:“鸦,你最好不要在小智面前做些乱七八糟的事。” 鸦懒散道:“你以为我会做什么?” “我只是在提醒你。” 鸦轻笑道:“林智是你的逆鳞,谁也碰不得不是?不用你提醒。” 林睿轻哼一声,不再传音。 虽事已至此,林睿却还是觉得将林智交给鸦照看实在不妥,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鸦虽然不靠谱,最起码不会真的伤到林智xìng命,如果换成是别人或者是无人看管,那林智的安全就谁都不能保证了。 说实话,虽然林睿现在就站在魔门阵营之中,但对这些人却一点都不信任。 厉君和孟云的比斗进行了小半天,开始还是贴身近战,后来就变成了比拼法宝。 厉君和孟云两人在师门中的身份相当,此时出战得到的灵宝品级也差不多,这一战还是很有看头的。 最后,厉君手持的那一柄飞剑略占上风,气势如虹的压下孟云的灵宝之后,冲着孟云的脖子就刺了过去。 孟云反应也着实不慢,以断了一臂的代价逃得一命,紧接着,不待厉君再次出手,孟云便认输了。 魔道之间有过约定,只要一方主动认输,对方就不得再出手加害,厉君自然是收了手。 不过一般来说,如此丢脸的事,也很少有人会做。 那孟云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再加上那一身血污,看上去好不凄惨。若非正心先前的那一番交代,恐怕就是孟云战死在这擂台之上,都不会轻言一个“输”字。 在二十万人面前输给了邪魔歪道,孟云这个脸还真是丢大了,连带着,浩然宗也着实丢了一把脸。 第一战,魔长道消,厉君胜。 第十七章 不欢而散 - 鼎天志 - 陈晓 () 厉君虽然也是一身血污,神情看起来有些萎靡,但还是傲然立于擂台之上,扬声道:“弟子幸不辱命。” 厉君虽然表情淡漠,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喜悦激动之sè,但一边的魔门众人却像疯了一样大肆叫嚣。一时间,各种声音喧闹嘈杂,却也听不清楚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再看道门众人,此时一个个都气的咬牙切齿的,但毕竟是他们输了,此时也只能是隐忍着什么都不说。偶尔几个脾气暴躁的想要出口叫骂,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说不出。对面可是十万几乎疯狂的魔门中人,此时开口,即便不被飞剑戳死,恐怕对方的吐沫星子也能淹死他,要顶住巨大的压力开口也并非易事。 血魔十分嚣张道:“浩然宗还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倒不如干脆让出天下第一的名号,趁早解散了宗门,回家抱孩子去吧。” 血魔的这一番话,更是点燃了众人的情绪,下面喊声震天。 正心脸sè淡然的帮孟云处理了一下断臂,然后笑道:“什么天下第一,殿主实在抬爱了,只是先祖基业,实在不敢毁于我手。”正心看向无情子,缓缓道:“无情宗主果然教徒有方,令徒那一手寒霜剑使得,还真是出神入化。” 寒霜剑,绝对算得上是无情宗至宝了,有寒霜剑在手,便是越阶杀人也并非绝无可能。正心此话的意思,当然就是指厉君借宝物之力取胜,并非是自己真凭实学,胜之不武。 血魔笑道:“那小子的yīn阳双刀不是一样深的你们浩然宗真传?再者说,成王败寇,东扯西扯这是又有何用?输了便是输了,借口推脱,难道你们浩然宗当真还输不起不成?” “殿主所言不错,输赢已定,多说无益,我们且明rì再战就是。” 血魔起身,极为嚣张道:“摆宴,庆功!” 血魔之言,自然一呼百应,魔门众人一个个都嘲讽而轻蔑的看着对面的人,然后欢呼着向自己的阵营中走去。 在此刻,即便是魔门中人都没有了彼此间的明争暗斗,争名逐利,有的只是发自心底的高兴。除去四大魔门,普通修魔者被欺压已久,如今第一战厉君获胜,自然也算得上是大快人心,扬眉吐气了,又哪有不高兴的道理? 可能魔门各宗之间争斗不断,但在大背景之下,他们却是站在同一条船上,同气连枝,荣辱与共的。 黄昏将至,四处已经点起了火把,那火焰的颜sè并非赤红,而是绿油油的,远处一看,整片大帐惨绿一片,别提多瘆人了。但其间却是欢声笑语,放肆的笑声强烈的刺激着对面之人的神经。 与大肆飨宴的魔门众人不同,道门的人此时几乎都闷在大帐之中,虽然一个个看似都在安心修炼,实则怒火中烧,直yù杀人。 两方阵营,却是两般模样,真可谓天差地别。 大殿之内,此时摆上了几张桌子,四大宗主及其弟子分列两旁,桌上摆放着各种奇珍异果,阵阵香气撩人。 修真者对口腹之yù一向要求不多,血魔自然也不会拿出人世间的东西过来充数,桌上的东西皆非凡品,食之对修真者而言可是大有裨益,却也不知短短时间内是从哪里弄来的。 血魔举杯道:“果然英雄出少年,首战告捷,你无情宗厉君功不可没,我等共饮此杯。” 厉君不卑不亢道:“多谢师伯抬爱。”说完,满饮下杯中美酒,冷峻的脸竟然还是没有任何缓和。 无情宗修的便是断情绝爱,此时厉君冷漠的表现倒也无人责怪。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千娇娘子脸sè酡红,似有几分醉意道:“哥哥,如今首战告捷,却不知哥哥下一场打算让谁出战。” 千娇娘子此话一出,便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三局两胜,只要再胜一局,道门那三件一品灵器就归魔门所有了。其实魔门的人要那灵器倒也不见得多有用,但得了它们,不止长了面子,还可以削弱道门的实力,对魔门而言也算大有裨益。 血魔沉吟一声,笑道:“师妹有何打算?” 千娇娘子嫣然一笑,道:“无情哥哥既已派门下弟子出战,这第二战自然不好再出手。”千娇娘子面露幽怨,叹气道:“哥哥想必也知道,若让我门下弟子行那颠龙倒凤,招蜂引蝶之事倒也简单,如今这擂台比武,却不是擅长之事,到时丢了xìng命是小,输了颜面是大。”千娇娘子眼眸流转,嫣然笑道:“依小妹看来,此等重任,怕是要落在两位哥哥身上了。”说着,千娇娘子瞟了眼血魔和毒王。 媚殿的确以媚术见长,但这也并不是表示媚殿之人全无战力,倘若真是如此,媚殿也就不会跻身魔门顶尖之列了。 千娇娘子如此推脱,无非就是不想门下弟子出战而已。赢了,除了声名,也没什么实在的好处,若是输了,保不齐连命都没了,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事,千娇娘子自然是能躲就躲,能逃就逃了。 血魔轻笑,却也没有反驳的意思,转而向毒王道:“毒王,依你看呢?” 毒王猛的抬起眼睛,眼中jīng光暴闪,道:“你可别指望我儿子会出战。” 万毒宗虽然绝对算不上人才凋零,但年纪在三十岁以下,修为顶尖的,除了灵蝎,却也找不出第二个。如果随便派人上去,那简直与主动认输无疑。只是毒王素来爱护灵蝎,像这种生死之斗的事,毒王能让灵蝎出战那才是怪事。 血魔清楚毒王的脾气,他认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如此一来,这任务自然就落在了血煞殿上。 本来血煞殿就是魔门第一宗,如果不出手,倒也有点说不过去了。所以血魔只是“呵呵”一笑,顺水推舟,就这么应承了下来。 结果自然而然的,血元子成了第二战的人选。 要事已定,接下来,自然就是开怀畅饮,大肆庆功。 另一边,浩然、鸿天、清风三宗之主也聚在一起,地上跪着脸sè苍白的孟云,气氛很是凝重。 孟云深深的低着头,道:“弟子有负师尊所托,请师尊责罚。” 正心浅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如今败于那厉君之手,你也无须太过自责,且先下去,静心调养才是。” “弟子……”孟云的声音有些哽咽,带着强烈的不甘和屈辱,说实话,他现在还真想以死谢罪。 正心笑道:“无碍,下去吧。” 孟云深深的朝正心行礼,然后起身退下。 等孟云出去后,烈焰板着脸,不冷不热道:“宗主还真是爱惜弟子。” 正心脸sè平静,淡淡道:“想必两位道兄也看得出,厉君的实力的确在我那徒儿之上,输赢早已是定局,就算他死于擂台之上,又有何用?” 烈焰冷哼一声,冷冷道:“就算拼得一死,那定能让那厉君丢了半条命去,如此畏首畏尾,枉为道门子弟。” 正心眼中闪过一道异sè,微微沉下脸去,淡淡道:“莫不是道兄以为,我门下弟子的xìng命就该如此浪费?” “浪费?”烈焰义正言辞道:“除魔卫道,这是所有道门弟子本分,纵然牺牲xìng命也不能稍有退缩,何来浪费一说?” 正心淡淡道:“道兄之言,贫道不敢苟同。魔门中人,不乏大jiān大恶,天理难容之辈,然亦非所有门人皆当死罪。我等寻求天道,本该清心寡yù,少染血腥,好勇斗狠,善恶不分,与魔门何异?” 烈焰怒道:“正心,你此话何意?难不成说我鸿天宗乃是魔门不成?” 正心轻哼一声,不咸不淡道:“不敢!” “你……” “烈焰道兄,正心道兄,我等同为一家,就不要再起纷争了。”清风子劝道:“烈焰道兄,首战失利,想必正心道兄也心中不快,火气旺盛,两位且平心静气,无谓争锋相对,徒增烦恼。” 听了清风子的话,烈焰却还是冷哼一声,冷冷道:“当年正天善恶不分,执意与魔道中人混迹在一起,道兄不要步了他的后尘才是。否则就算道兄是一宗之主,也恐难以保全xìng命。” 此话一出,正心眼中募地闪过一道寒光,原本淡然的脸此时完全沉了下来,一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 正心冷冷道:“你还有脸在我面前提他?”烈焰猛的看向正心,却发现正心眼中俨然流露出半分杀机。正心冷笑道:“当年若不是你,若不是你师父偏执己见,他何至于沦落魔道?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有脸面提他。”正心一字一顿道:“当真无耻之极。” 烈焰暴怒,脸上也露出了几分杀机,怒声道:“正天与魔门勾结,自甘堕落,与人何干?我好心好意助浩然宗清理门户,你非但不领情,竟然还辱及师尊他老人家,未免太不把我鸿天宗放在眼中了吧?” “他胸怀坦荡,重情重义,从未做任何伤天害理、有辱师门之事,哪里用得着你多管闲事?” 烈焰冷笑,道:“正心,若非此事,你也不会成为一宗之主。” “笑话。”正心同样冷笑道:“我正心行的端坐得直,虚名于我如浮云,你以为我会为此事感激你如此小人行径不成?” “正心,你放肆!” “……” 正当此时,清风子起身道:“两位!”见两人终于停了下来,清风子道:“往事随风,再追究孰对孰错又有何意义?天sè渐晚,不如两位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正心眼神闪烁,轻笑两声,将脸上的杀机都收敛起来,恢复了那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淡淡道:“贫道告辞。” 烈焰重重的冷哼一声,甩手而去。 清风子脸上露出几分无奈的神sè,轻轻叹了口气,也回去了。 本来是商议明rì之战的,如今却是不欢而散。却也应了此时的景儿,当真是一片愁云惨淡。 第十八章 夜色深沉 - 鼎天志 - 陈晓 () 夜sè深沉,薄凉如水,一处僻静的荒野中,静静的立着一道身影。 站于此处,远处那一片惨绿的篝火犹然可见,快意的笑声也隐隐传来,但那一切又好像远在天边,竟又是如此的不真实。 乌云盖月,一道寒风拂过,撩起了那人的发梢,一如张牙舞爪的恶鬼,却也带来了另一道模糊的影子。那人的身上好像绕着一层淡淡的黑雾,让人看不真切。 “旗开得胜,可喜可贺。”那人开口,却是少年声音,听上去很年轻。 “你不会只是专程来恭贺我的吧。”冰冷的声音,却好像全然不带任何感情。 “呵呵。不错,约你来此,却是有事相求。”顿了顿,那人道:“今rì站在血魔身后,血元子之侧之人,可是叫林睿?” “不错。” “此人在万宝楼中得了一件宝物,我要此人xìng命,他身怀之物皆归于你,如何?” “他乃血海弟子,血魔与血海交情甚深,他一死,干系重大,恐引火烧身。” “自然不劳你动手,只要将他引出,我自会将他解决,永除后患。便是追究起来,也绝对不会追查到你身上。” 沉默了片刻,另一人缓缓道:“他身上有何宝物?” 此时,一道如刀寒风掠过,声如鬼啸。 云雾散开,冷清的月光洒下,两人的面目清晰可见。 其中一人面容冷峻,双眼如刀,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却正是今rì扬了魔门之威的厉君。 厉君对面之人身着黑sè披风,除了一张脸,全身都隐藏于披风之中。那张脸长得极为英俊,目光炬炬,自有一股子正气,只是在月光之下,那张脸着实太苍白了一点,隐隐透着青sè,很是诡异。 此人微微眯起眼睛,道:“实不相瞒,他身上究竟有何宝物我并不清楚。只是万宝楼中的东西,又岂会差?” 厉君轻哼一声,冷淡道:“不如等你弄清楚了,再来找我不迟。”言罢,厉君毫不迟疑的转身离去。 那人眼神闪烁,伸手拉了拉披风,身形快速闪动,隐于幽幽黑暗之中。 …… 正心坐在床榻上,昔rì种种不断在眼前浮现。 那rì,浩然宗大殿,若非烈焰一口咬定正天投身魔门,鸿天宗主又以浩然宗历代先祖向浩然宗宗主施压,正天怎会被废去修为,逐出师门? 正天心xìng浩然宗满门上下无有不知,就算真的和魔道中人有几分交情,但也绝不会做任何有辱师门之事。本来这件事说大也不大,最多也就是罚正天面壁百年,谁曾想,鸿天宗的插手,却让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世人不明真相,血魔更是将矛头直指浩然宗,天下之人,谁又知浩然宗的无奈? 正天当年虽处处胜正心一筹,但正心却也并无争名逐利之心,更何况正天也曾不止一次的救过正心xìng命,正心对这位师兄那也是敬重有加,刚刚对烈焰所言,却也并无半点虚假。只是事到如今,正心却连一句“师兄”都再也无法叫出口,心中自然愤愤不平。 正心垂下眼睑,轻叹了口气,虽时隔多年,但提及此事,正心却还是觉得心中难以平静,终是修行不够。 “正心!” 正心抬头,淡淡的看了清风子一眼,随即便移开了目光。 清风子坐到正心对面,道:“前路漫漫,心结不解,怕只会徒增艰险。”顿了顿,清风子眼中带着几分悲悯道:“你该知道,当年之事,你根本无能为力,何苦自责?” 正心本来一直冷淡的脸,听到这话,却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容,道:“他多次不惜xìng命救我于危难,于我可谓恩重如山,他蒙难之时,我却明哲保身,袖手旁观。”正心眼中流露出强烈的自责和懊悔,轻哼一声,摇了摇头。 正心生xìng宽厚,极重情义,随着修为的jīng进,心境修为的高深,对当年之事却是越来越放不下。在这样下去,下次关口,心魔来袭,正心恐怕绝难活命,清风子又怎能不担心? “正心,你无力改变什么。” “当年我若肯助他一臂之力,他也绝不至于颠沛流离,若非血魔相救,他恐怕早已经魂归幽冥。”正心抬头看向清风子,道:“难道只因为他今rì无事,我便可以心安理得,无视过往的薄情寡义?” 清风子看着正心,却无法开口说什么。 正心给自己划定了一个牢笼,不断的折磨着自己,这个死结,绝非他三言两语便能解开的,解铃还须系铃人。 清风子移开目光,淡淡道:“你莫要忘记,你并非只是正心,你还是浩然宗宗主,天下道门的表率,一言一行,望自思量。”顿了顿,清风子还是道:“那边传来消息,血海的三名弟子也来到了这天痕。” “他的弟子?”正心微微一愣,眼神闪烁道:“什么时候的事?” “三天前。” “三天前?”正心皱了皱眉头。 三天前,那时他们也才刚刚到达天痕,但拖到现在清风子才告诉他这个消息,正心难免觉得有些不悦。 此次来了十万门人,管理安排也不是一件小事,三宗自然各司其职,像这种刺探情报的事,便是由清风门管着。 虽然魔道两门相互之间都有安插着自己的人,但这些人绝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就通风报信,正心自然也没接到任何消息。 正心起身,不过刚迈出一步,正心脸sè又是微微一变,然后有些颓然的坐了回去。 就算知道他的弟子来到了这儿又能如何?他总不能跑到魔门的阵营中去看他们吧?对方四大魔主都在,就算他修为通天,也未必就瞒得过他们。 浩然宗宗主深更半夜的夜探敌方阵营,怕是又要惹出不小的事端。正如清风子所说,正心并非只是他自己,他身上肩负的责任,不允许他为了探访故人之徒做出这种事来。想必清风子事前讲出这么一番话来,就是在提前jǐng告他。 正心脸上露出无奈又带着淡淡苦涩的笑容,道:“他们都叫什么?” “林睿,就是今rì站在血魔身后的那个陌生少年,他旁边的那个妖族叫云飞,也是血海弟子,还有一个叫林智。” 正心点点头,笑道;“连妖族都能收为弟子,的确是他的风格,呵呵。” 清风子笑道:“那三个孩子修为都不错,若能走正路,成就必将不可限量。”顿了顿,清风子起身道:“我道门之内,实在不宜再起纷争,你好自为之。” 正心同样起身,道:“多谢,我自当谨记。” 待清风子离去之后,正心开始回忆起白天之事,虽然当时并没有更多的注意血魔身后到底站了什么人,但只要稍加回忆,林睿和云飞的模样还是在正心眼前浮现了出来。 正心露出笑容,当真如清风子所言,两人的确都很不错,却不知那个叫林智的孩子又是什么样? …… 本该夜深人静之时,却依旧人声鼎沸。 修真之人,莫说是一夜狂欢,便是夜夜畅饮也不会有任何疲惫。 出了大帐,一股寒风猛的吹过,寒意直透骨髓,却让林睿倍觉舒爽。不能修炼,甚至不能闭眼的夜晚显得格外漫长。 正当此时,一道青sè的身影却如风般飘了过来。 林睿一愣,不解道:“血元子?” 血元子脸上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喜sè,伸手搭在林睿肩膀上,笑道:“来来来,进去说。” 血元子明rì便要出战了,林睿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事会让血元子这么高兴,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来找自己。 大帐内,云飞在修炼,林智在睡觉,鸦靠在一边假寐,爱答不理的看了林睿和血元子一眼之后,便又闭上了眼睛,对他们似乎提不起半点兴趣。 拉着林睿坐下,血元子拿出那枚林睿给自己的血莲子,道:“我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了。” 林睿一愣,才短短几rì血元子竟然就弄清楚了这个东西,林睿的确有些意外。 血元子拿出那柄血sè折扇,“啪”的一声展开,脸上颇带着几分得意之sè,道:“这东西是由jīng血混合着真元所化,比金丹还要jīng纯几分,用它修炼,比用金丹修炼的效果还要好。” 林睿捻着那枚血莲子,道:“你怎么知道?”不过很快,林睿脸sè微微一变,道:“你不会是在自己身上试验了一次吧?” 血元子轻摇纸扇,却是笑而不语。 林睿看了血元子一眼,却是有些无奈。 虽然林睿也曾有过相似的猜测,但却有诸多顾忌,并没有亲自试上一试,却不曾想血元子竟然如此胆大,在这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敢用它修炼。 说实话,林睿虽然素来知道血元子大胆包天,却也没料到现在这种情况。还好现在血元子没出什么事,若是出了什么事,林睿真是不敢想象。早知如此,林睿是打死都不会把这东西给血元子拿去研究的。 血元子笑道:“不用担心,我事先在别人身上试了试,然后才亲自上手的。” 林睿无力的看了血元子一眼,道:“明rì你便要上那擂台了,怎么还有时间做这些?” 血元子笑道:“这叫什么话?这可是你交代的事,我怎么敢不好好完成?”顿了顿,血元子毫不在意道:“再说了,明rì生死未知,还是不要留下未竟之事为好。” 林睿皱起眉头,沉声道:“血元子。” 血元子“呵呵”一笑,道:“没事没事,不过就是随口说说,我先回去了。”言罢,起身便走。 明rì便是血元子的生死之战,林睿也不好拖着血元子在这儿闲聊。 等血元子离开,鸦却忽然不冷不热的来了句。“明rì,他必输无疑。” 林睿狠狠的看了鸦一眼,语气不善道:“闭嘴。” 鸦发出yīn恻恻的笑声,半眯着的暗红sè眸子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却好似能看穿一切。 第十九章 一语成谶(上) - 鼎天志 - 陈晓 () 次rì,晨曦初现,二十几万人再次聚集,空气中弥散着紧张的气息。 魔道中人一夜狂欢,骨子里的凶xìng暴露无遗,一个个的眼睛中都冒着如豺狼般的嗜血凶光,恨不得马上冲上前,将对面的人撕成粉碎。道门中人不甘心失败,此时就盼望着这次能一雪前耻,心境难免有些不稳。就算是道门中人,那也是良莠不齐,不乏好勇斗狠之辈。 只要一点火星,这二十几万的人马上就能混战在一起。虽然两边的人都有些按捺不住想要亲自打上一场,但魔道两门之间如此大规模混战的后果谁也承受不起,也没人愿意做那颗点燃一切的火星。 众目睽睽之下,血魔单手揽着千娇娘子,两人都衣衫不整,姗姗来迟。 千娇娘子好像没有骨头一样贴在血魔身上,然后更是毫不顾忌的直接坐在血魔腿上,纤纤玉臂揽着血魔的脖子,态度亲昵的和血魔耳语厮磨,不时发出轻快的笑声。此时的千娇娘子脸sè酡红,如水的眸子半阖着,似乎是醉了,却是更加的魅惑众生。 有此等尤物在怀,却比坐拥天下更加快活,一时间,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动了这样的念头。 烈焰黑着一张脸,平rì里,他最是见不得这些事,现在眼看着门下弟子都或多或少的被那个女魔头影响,烈焰的心情就更是糟糕了,简直恨得牙根直痒痒。 正心对眼前的一切视而不见,脸sè淡然,笑道:“殿主,这第二场,不知殿主打算让何人应战?” 血魔好像完全没听到正心的话,自顾自的和千娇娘子调笑,一手揽着千娇娘子的纤腰,另一只手却在她身上到处乱摸。就这样一看,血魔还真是有点昏君的模样。 毒王将一只脚踩在椅子上,宽大的袖子里爬出一条青绿sè的小蛇,通体好像都燃烧着火焰,身上完全没有半点花纹。小蛇攀着毒王的手臂爬上肩膀,三角形的脑袋就贴在毒王耳侧,一双冰冷无情的墨绿sè眼睛死死的盯住千娇娘子,不时的做出威吓的动作,小小的牙齿竟然寒光凌厉。 毒王轻轻的拍了拍小蛇的脑袋,以示安抚,同时一脚踹在血魔的椅子上,道:“你们别污了我儿子的眼睛。” 千娇娘子娇嗔一声,道:“把你宝贝儿子的眼睛蒙起来不就行了?” 正当此时,毒王肩头的那条小蛇竟然闪电一般掠起,朝千娇娘子扑了过去。 千娇娘子“呵呵”一笑,素手翻飞,竟然jīng准无比的掐住了小蛇,小蛇的身子则顺势缠在千娇娘子的手上。千娇娘子压住小蛇的后脑,葱白的手指竟然抚上了小蛇的毒牙,眼中满是兴奋宠溺的光芒。“小家伙,牙口长的不错。” 千娇娘子话音未落,却忽然将手中的小蛇扔了出去,不过眨眼间,小蛇的身子猛的炸开,一声凄厉无比的尖叫几乎刺破人的耳膜。 人们皆以为是千娇娘子动的手脚,却岂料,千娇娘子竟然爱怜的看了看衣服上沾染的血花,幽幽的叹了口气,道:“不过就是摸摸而已,何必那么小气?” 毒王眼神冰冷,冷冷道:“再好的东西让你一碰,都变得令人作呕了。” 本来毒王只是在说那条可怜的小蛇,但现在却将血魔一起骂进去了,也不知道毒王是不是真的无心。 血魔轻咳一声,淡淡道:“正事要紧,我们就不要在这闲聊了。”顿了顿,又道:“血元子。” 毒王这么一搅合,倒是让血魔记起了还有正事要办。虽然被无视的不是烈焰,烈焰的脸却还是拉的老长。不管烈焰和正心有何恩怨,但正心丢脸,就相当于整个道门丢脸,烈焰自然不会幸灾乐祸。正心反倒对这一切似乎全不在意,只是有意无意的看向血海身后的林睿和云飞。 血元子应声而出,嘴边带着一抹微笑,“师尊。” 血魔脸sè淡漠,漫不经心道:“为师知你本xìng纯良,但上了那擂台,就不用跟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客气,你懂得谦让,别人可不一定知道。不过差不多也就算了,也不是一定要弄的人家魂飞魄散,为师的话,你可记住了?”血魔眼中忽然闪过一道寒光,抬眼瞥了血元子一眼。 血元子谦和有礼道:“弟子谨遵师命。” “嗯。”血魔随口应了一声,摆了摆手。 血元子轻撩衣衫,身形一闪,轻飘飘的落于擂台之上,当真好一位翩然佳公子。 血元子彬彬有礼道:“小生血元子,见过几位前辈。” 另一边,一道青sè的身影也出现在血元子对面。 此人容貌极为英俊,目光炯炯,身姿挺拔,自有一股子正气,道门风范表露无遗。 “在下楚凌,道兄有礼。” 血元子表现的如此彬彬有礼,身为道家弟子,楚凌自然不能失了礼数。 血元子展开那把充满了血腥暴虐之气的折扇,身上的儒雅之气便被冲散了许多。 “鸿天宗楚大公子之名,小生早有耳闻,也是仰慕之极,还望楚公子手下留情才是。” “不敢,该是在下请道兄手下留情才是。”不给血元子东扯西扯的机会,楚凌直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血元子还了一礼,然后后退了小半步,做出了防御的姿势。 血元子采取了谨慎防守的策略,楚凌当然就不能也是如此,不然两个大活人就干站在那儿,岂不成了笑话? 楚凌说了声“道兄小心”,一道青虹从身上暴起,在空中划过了一条近乎完美的弧线,猛的朝血元子刺了过去。 刚刚楚凌和血元子说的也不过就是场面话,如今一出手,就直接下了杀手。 此时站在这擂台之上,比拼的不仅仅是双方的实力,也在比拼彼此的宝物,谁的宝物更胜一筹,谁的胜算自然就大些。在这种情况下,按兵不动,先看看对方都有些什么东西,心里有点底,也算占了些先机。 当然,最重要的宝物一般只能在最紧要的关头使出,血元子倒也不怕被一击轰杀。 血元子脸sè淡然,手腕快速翻转,偌大的血扇在空中晃成一片血sè幻影,那青虹正打在一团血雾之上,竟然发出了极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几乎与此同时,楚凌身形如鬼魅般一闪,看起来就好像一步就从十丈之外闪到了血元子身前。趁着血元子抬起血抵挡那青虹的间隙,楚凌手中闪烁着墨青sè的光芒,直接向血元子的心口掏去。 对尚未结成金丹的修真者来说,**的死亡便代表着自身的死亡,如果心脏被破坏,血元子将必死无疑。至于说袭击丹田,虽然也能达到相近的目的,但心脏远比金丹脆弱得多,自然也更容易得手。 那青虹却原来是一柄飞剑上的光芒,此时血元子反手握扇,虽然看似脆弱的扇面挡住了凌厉的飞剑,但血元子却好像也是勉强为之,面对楚凌的袭击全无还手之力。 楚凌眼中满是凛冽的杀机,手指刚刚没入血元子胸口,楚凌却是脸sè一变,身形急退。 与此同时,血元子却好像无力为继,血扇脱手,猛的向下一斜,从自己胸口划过,而那飞剑积蓄力量已久,对抗之力骤减,此时自然气势如虹的劈下来。只不过血元子的那柄血扇着实厉害,即便已经脱手,却依然无法刺破它,伤到血元子皮肉。 “嗖”的一声,飞剑重重的披在擂台上,砸出了一片火星。 血元子趁那血扇未落地之前猛的接住,手腕轻转,将大半张脸都用血扇挡住,急退了三大步。 一切不过在转瞬间发生,等血元子和楚凌分开,道门中人却猛的爆发出强烈的喝彩声。 虽然众人不知楚凌为何在最后关头收手,但看起来,的确是楚凌更胜一筹,如此一来,的确极大的振奋了人心,人们心中的抑郁也被驱散了一些。 魔门中人则是大声咒骂起来,也不知是骂血元子还是在骂楚凌。 看台之上的林睿皱了皱眉头,心也跟着提了起来。虽然林睿没和血元子比试过,但那个楚凌竟然能如此轻易的便伤了血元子,绝对不可小视,再加上昨晚鸦那句话实在说的不明不白,想要林睿不担心真的很难。 楚凌将右手背到身后,左手轻轻一抬,那飞剑便在地上旋了两圈,再次朝血元子刺了过去。 血元子再次以血扇格挡,只是血扇移开之后,便露出了血元子那张略显苍白的脸,唇边的一丝殷红的血迹更是诡异,带着几分妖冶的味道。 “叮叮叮”的声音不断响起,血元子疲于应付,身上很快便见了血,却是无力再去对付楚凌。 楚凌就这样负手立在一边,指挥飞剑对付血元子,就好像在戏耍一只老鼠一样,那叫一声潇洒,引得道门中人情绪更加高涨。 但此时,楚凌却也并不好受,背在身后紧握成拳的右手,此时不仅刺痛难忍,更是奇痒无比,那种感觉,让楚凌简直想要把右手整只砍下才舒服,偏偏现在他脸上还不能表现出任何异样,痛苦可想而知。而且更恐怖的是,那种感觉竟然在顺着楚凌的手臂蔓延,让人抓狂。 其实楚凌之所以在最后关头收手,那可不是楚凌忽然大发善心,而是在那时,楚凌手掌骤然感到一阵剧痛,好像有什么东西刺入了皮肤,根本难进半分,飞身而退也是逼不得已。否则就算是拼着这只手不要,楚凌也绝对会取了血元子xìng命。 毕竟以一只手的代价换取血元子一命,那是可是相当划算的事。 很快,楚凌便知道自己已经中毒了,而且毒xìng极为猛烈。亏得楚凌及时收手,否则恐怕现在楚凌就已经和血元子同归于尽了。 虽然血元子是血煞殿弟子,但也没规定他不能使毒,楚凌就只能吃这个哑巴亏。而且楚凌心里清楚,血元子此时并非真的疲于应付,而是故意在消耗自己的力量,使毒素更快速的蔓延,拖得越久,对楚凌越是不利。 猛的,楚凌眯起眼睛,眼中杀机爆闪。 第二十章 一语成谶(下) - 鼎天志 - 陈晓 () 千娇娘子窝在血魔怀里,眼角瞟着擂台,低声笑道:“哥哥,你教出的弟子好狡猾。”千娇娘子风情万种的看了血魔一眼,笑道:“和你一样狡猾。” 擂台之上的情况,虽然绝大多数人都只是雾里看花,但譬如血魔、千娇娘子之流却是心如明镜,谁是真正占有优势的那个人自然一看便知。 血魔不轻不重的在千娇娘子的翘臀上掐了一下,一改霸气稳重的模样,眼神邪魅,贴着千娇娘子的耳朵,语气暧昧道:“你说谁狡猾?” 千娇娘子“呵呵”一乐,扭动了两下身子,娇笑道:“不管哥哥什么样,小妹都只爱哥哥一个。”那眼神,真叫一个深情款款。 血魔轻笑两声,不置可否。 媚殿弟子皆习媚术,对男女之情却看的很淡,露水情缘不少,真心相待者却是寥寥无几,千娇娘子的爱到底有几分,恐怕也只有她自己明了了。 另一边,清风子却也是低声道:“楚凌这孩子的处境不太妙啊。” 烈焰眼底带着几分担心,却很是冷淡道:“以楚凌之力,对付那个小魔头绰绰有余。” 既然烈焰都这么说了,清风子也实在不好开口再说什么。其实本来清风子是想劝烈焰在适当的时候结束这场比斗的,无谓徒增伤亡。 擂台上的两人可以主动认输,两边的家长也可以替他们做出这个决定。楚凌乃是烈焰最钟爱的弟子,清风子此举也是好意,面子重要,但弟子的xìng命却也重要不是?只不过烈焰却并不怎么领情。 清风子不着痕迹的轻咳一声,唤回有些心不在焉的正心的意识。正心一愣,然后正了正衣襟,眼睛却还是有意无意的往血魔身后瞟。 其实说正心心不在焉也并不是很准确,正心的心思几乎都牵挂在林睿和云飞身上,正心越看这两个孩子,就越是觉得喜欢,哪里还管得了烈焰是不是不满意?若非清风子有意提点,正心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过神来。 场中比试的是鸿天宗弟子,正心却表现的如此不在乎,再加上昨晚的不愉快,烈焰心中当然会觉得不忿。这倒也并非烈焰小心眼,不过人之常情。 此时,云飞轻轻的捅了捅林睿,传音道:“大哥,对面那个老头怎么老看着我们?” 正专心于擂台之上的林睿微微有些不悦,但还是下意识的朝对面看去,传音道:“谁?” “就是那个叫正心的老头。” 林睿一抬眼,正好和正心的眼睛对上,正心笑着向林睿点了点头。虽然林睿心有不解,但还是点头示意,随即便移开目光。 血海几乎不怎么提及往事,却也曾告诉林睿他们以后若是遇到了浩然宗的人,不要心怀敌意,如非必要,更不要伤人xìng命。此时正心主动示好,林睿却也不好横眉冷对。 正心的目光让林睿猛的回忆起昨rì之景,但觉得昨天那个人眼神凶戾,不可能是正心。说起来,林睿现在不过就是一个无名小辈,正心远不会在前后两天对林睿以两个态度相待。 林睿随口敷衍,传音道:“他是堂堂浩然宗宗主,没事看我们干什么?你别自主多情了。” 云飞一瞪眼睛,愤愤道:“大哥,我才没有自作多情。” 林睿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眼睛只是盯着身形辗转腾挪的血元子。 云飞沉吟一声,道:“大哥,老头子和那老头是师兄弟,他会不会……?” 云飞对正心的印象几乎都来自血魔和血元子,血魔更是直接给正心扣上了伪君子的帽子,先入为主之下,此时云飞怀疑正心心怀不轨,也只是本能做出的反应。 林睿一愣,再次看了一眼和颜悦sè的正心,传音道:“别净想那些没影的事,有空多关心一下战局得好。” 人不可貌相,表面看起来亲和可敬的人,可能只是道貌岸然,豺狼之心。但既然血海说不可对浩然宗之人心怀恶念,林睿实在不愿意就这样认为正心图谋不轨,更何况在他们身上,正心有什么可图的? 云飞抱着肩膀,轻哼一声,语气颇为不屑,道:“有什么好关心的?秀才难道还会输给那个家伙不成?”林睿皱了皱眉,云飞却毫不在意道:“而且就一柄飞剑在那戳来戳去的,实在没意思。” 现在明明血元子处于劣势,云飞对血元子的信心却也不知道从哪来的?不过说起来,的确是云飞和血元子更为熟识,也更相处得来,云飞如此了解血元子倒也不奇怪。 云飞的xìng子很野,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血元子虽然表现的温文尔雅,一如孱弱的书生,但骨子里的嚣张恐怕也不比云飞少,快意恩仇。 血元子每次来极北莽原,都是和云飞混在一起的时候多。当然了,这两位混在一起,不惹出点祸端那是不可能的。 记得云飞刚刚结丹那时,便和血元子一把真火烧了一个元婴期灵兽的老巢,原因只是嫌那灵兽的味道太臭了。本来那家伙是看着云飞是血海的弟子,不愿意招惹他,但他们竟然一把真火烧了他的家,还将他燎成了个秃毛,那是真怒了,后来血元子和云飞是借着符咒之力才勉强逃脱,两人都丢了半条命去。若不是两人的实力实在不够看,那一把真火恐怕直接就将那个灵兽烤熟了。 只此一事,就足可见两人行事的乖张程度,那真可谓是肆意妄为。 云飞和血元子也算是患难兄弟,如果说除了血魔和血元子自己,还有一个人很了解血元子的话,这个人一定就是云飞。 听了云飞的话,林睿多少也安心了一点,但就是此时,那一直围着血元子打转,虽然戳伤了血元子,但并没有真正起到什么效果的飞剑之上忽然青光大作,光芒之盛,令人不能直视,竟将大半个擂台都包裹了进去。与此同时,“叮叮叮”的金属碰撞声不断传来,密集一如暴雨打芭蕉。 本来那光芒升起的时候林睿便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但很快,一道淡淡的血光便在林睿眼前散开,那光芒虽然还是有些刺眼,但台上的情景却也能看的七七八八了,想来是血魔有意为之。 光芒中,那飞剑一化而三,交织成了一个密集的剑网,毫无死角的全方位攻击着血元子。 血元子一把血扇也是上下纷飞,但应对一柄飞剑尚且勉强,同时对上三柄就更是捉襟见肘了。不过瞬息间,血元子身上便留下了数十道伤口,虽然都不致命,但光是流血就够血元子喝一壶的了。虽然血元子拼命的调动真元恢复伤势,但却远远赶不上受伤的速度。往往一条伤口才医好,又好几条伤口已经出现了。 就在此时,血元子却也是发了狠,不再躲避那飞剑,手中的血扇猛的打出。 那血扇化为一道血光,扭曲的光芒中,竟然隐隐浮现出一条骨龙的模样,那骨龙通体血sè,长不过三尺,但光溜溜的龙头骨不仅没有半点滑稽,反而相当的凶恶。 楚凌早在血元子动手那一刹那便心有所感,飞剑运转不休,身子却如幻影般在擂台上移动。 楚凌痛下杀手,便清楚的知道这无疑会逼得血元子使出看家本事,自然有先见之明。 只是那血sè骨龙看似是以直线飞行,实际上,却是jīng准无比的扑向了楚凌,就好像算准了楚凌躲闪的方向位置一样。 楚凌避无可避,手肘扬起,上面浮现出一块青sè的铠甲,迎着那骨龙就撞了过去。 血sè骨龙猛的撞击在楚凌手肘上的那块铠甲上,铠甲上忽然暴起一道青芒,一道高大的幻影在楚凌伸手一闪而逝。一道暴虐的龙吟骤然响起,那血sè骨龙被震飞,重新变成了一把折扇。楚凌也是猛地后退了几步,站到了擂台的边缘,手臂以一种极为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手肘几乎是全身最有力量的地方,楚凌以硬碰硬,尽管有铠甲的保护,骨头却还是被震成了粉碎。倘若没有那铠甲的保护,却不知那血sè骨龙会一路破坏到哪里去。 另一边,即便手中没有了血扇,但胜在楚凌分心,完美的剑网出现了破绽,血元子突围而出,一头染血的黑发在带起的厉风中飞舞,妖冶而暴虐。 血元子的拳头泛着黑sè的光芒,一根根如蜂针的黑sè棘刺遍布其上,就好像是从肉里长出来的一样,提拳打向楚凌胸口。 看着血元子手上的东西,楚凌便知道自己刚刚就是吃亏在了这玩意之下,此时哪敢以肉身硬接? 三柄飞剑中的一柄几乎是瞬移出现在了楚凌面前,青芒爆闪,剑身涨了几乎一倍。楚凌双手持剑,以飞剑却抵挡血元子的拳头,与此同时,后面的那两柄飞剑也yīn毒的刺向血元子后心。 血元子眼中凶光爆闪,一往无前,拳头重重地打在楚凌的飞剑上。同时身子微微一震,向左偏开了一拳左右。 血元子的拳头当然打不断楚凌的飞剑,拳头上面的棘刺根根断裂,四处乱飞,甚至划伤了血元子的脸。楚凌被震开一步,牙关紧咬,稳住身形。 此时,那两柄飞剑也已经挨到了血元子。 楚凌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低喝一声,将全身的真元都倾注在飞剑上。 强大的力量骤然迸发,血元子被大力推了出去,身后的两柄飞剑毫无悬念的贯穿了血元子的身子。 血元子口吐鲜血,如断线的风筝般飞出了擂台,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掉落擂台者,即败。第二局,道门楚凌胜。 第二十一章 惊天阴谋? - 鼎天志 - 陈晓 () 青芒散去,血元子跌下擂台,楚凌一震衣衫,负手而立,三柄飞剑化而为一,浮于身侧。 楚凌虽五脏震荡,六腑俱伤,右手手肘尽碎,剧毒直逼心肺,但一张俊脸却是表情淡漠,眉宇间透着一股淡淡的傲气。 楚凌不卑不亢的向重伤昏迷的血元子道了句“承让”,身形一飘,重新回到高台之上。然后单膝跪下,恭敬道:“弟子幸不辱命。” 烈焰漆黑的脸sè终见缓和,笑着托起楚凌的手臂,一道厚重的真元直接渡入楚凌体内,笑道:“好,不愧是我鸿天弟子。” 孟云输了,他楚凌却赢了,这无疑大大的给烈焰长了脸。 楚凌不骄不躁的扯动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脸上并没有什么极度兴奋的表情,足见其涵养之好。楚凌几乎不堪重负的身子在烈焰真元的滋养下也恢复了几分力气,顺着烈焰的力道便站起身来。 正心也起身笑道:“果然少年才俊,来rì成就必定不可限量,好!”稍作安抚,正心温和的笑道:“明rì决战,还望殿主手下留情。” 面对血元子的失败,血魔并没有恼羞成怒,他也并非是那种输不起的人,只是皮笑肉不笑道:“一定,一定。”言罢,一众魔主皆转身离去。至于重伤的血元子,早已经有人接回,送于后帐。 正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情势逆转,道门众人庆功虽然不至于像魔门那样肆无忌惮,但总算是一雪前耻,情绪高涨。 如今一胜一负,魔门虽然也不算丢了多大的面子,但此时气氛却还是有些凝重,整片大帐都有些死气沉沉的。 血元子虽然满身血污,身上伤处近百,但都是皮肉之伤,甚至不至于伤筋动骨,只有最后被两柄飞剑贯穿身子的那两处伤势较重,但好在飞剑并没有挨到血元子的心脏,倒也xìng命无碍。 血魔、千娇娘子、毒王和无情子在血元子的房间走了一圈,血魔给血元子喂了一颗丹药之后,便离开了。 修真一途艰险难测,受伤对魔门弟子来说更是家常便饭,血元子又不是救不回来了,血魔又岂会守候在他的床边? 林睿和云飞虽然担心,但也不好过多的打扰血元子疗伤,便也回去了。 云飞一双钢拳紧握,恨恨道:“血元子竟然会输给那个小白脸,真是气死我了。” 血元子与云飞比试,多数情况下都是能取胜的,如今血元子输给了楚凌,也就是说,楚凌也要胜云飞几分。就修为来看,云飞和楚凌倒也相差不多,这样情况下云飞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打不过楚凌,心底战意疯狂。当然,楚凌伤了血元子,云飞自然对他印象极差。 林睿眉峰紧锁,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快步赶回大帐。 林睿的态度实在让云飞有些奇怪,但也并没有多问什么。 刚一进大帐,林睿便向半躺在床上的鸦走去,厉声道:“鸦!” 鸦懒散的睁开眼睛,表情邪异的笑道:“别这么大声,吵醒别人就不太好了。”说着,意有所指的瞄了眼林智。 林睿强压心中火气,冷冷道:“你做了什么?” 鸦“呵呵”轻笑,毫不在意道:“小子,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血元子输赢与否,又岂是我做什么就能左右的?” 鸦的话,倒让云飞一愣,脱口道:“你说什么?” 鸦好心的解释道:“林睿如此怒气冲冲的来找我,不就是怀疑我对血元子做了什么,让他输掉了吗?”鸦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很是天真道:“我怎么会那么坏心眼?” 云飞迟疑,道:“大哥,这……”以云飞看来,鸦恐怕也无力做到这种事。 林睿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鸦,丝毫不放过鸦脸上的任何表情,任何眼神,只可惜,从鸦的脸上,林睿完全看不出任何端疑。以鸦的老道,就算是真的做了什么,也断然不会让林睿从自己的脸上看出来的。 林睿冷冷道:“若非是你,昨rì你为何断定血元子必输无疑?你连对方出战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凭什么作此判断?”难道鸦还会未卜先知不成? 鸦摸了摸鼻子,笑道:“如果我说是我猜的,你信吗?” 林睿的脸sè发青,一双眼睛如刀似剑般盯着鸦,显然鸦的解释,并不能让林睿满意。 鸦坐起身来,让自己靠的更舒服一点,懒散道:“血元子一心求败,所以不管他面对的谁,都根本不可能取胜。” 此话一出,林睿和云飞却都是一愣。 血元子无心取胜?这怎么可能?生死之斗,总共还牵扯到了六件一品灵器的归属,血元子怎么可能一心求败? 云飞断然道:“不可能!”不过很快,云飞还是皱眉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鸦勾起嘴角,看向林睿,邪邪的笑道:“你说呢?” 林睿眼神闪烁,缓缓道:“事反常态,必有yīn谋。” 莫名的,林睿觉得脚底一阵阵的冒着寒气。如果血元子真的一心求败,那么魔门失去的恐怕就是三件一品灵器,魔门中人肯花费这么大的代价实行的yīn谋,那必定是惊世骇俗。同时,血元子要败,还要败的滴水不漏,让人看不出来,那却是比竭尽全力厮杀更加的危险,稍有不慎,必将死于擂台之上。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么修真界的复杂残酷,着实让林睿有些心中发寒。 林睿深吸了口气,道:“你有什么证据?” 鸦轻笑一声,眼中带着几分嘲讽,道:“这种事,还会被人抓到把柄不成?如果我真的有证据,怕是那些人捣鼓的yīn谋早就被对方知道了。”鸦顿了顿,轻笑道:“不过血元子那小子的演技的确不错,如果不是恰巧他昨晚来了这儿,恐怕今天,就是连我都会被他给骗过去了。” 云飞沉声道:“那血元子在计划什么?” 虽然知道血元子是故意落败的,云飞多少开心了一点,但云飞还是对血元子的目的深感疑惑。 鸦轻哼一声,道:“血元子要谋划这种事,还不够格。” 鸦的意思很明确,如果魔门中人真的在进行什么yīn谋,这等惊天yīn谋,魔门四大魔主肯定才是主导。 林睿皱起眉头,心中有些不安。如果四大魔主主导了一切,那么站在血魔身后的他们,很可能也会被牵扯到这场风暴之中,以他们的实力,恐怕就是死了,也连个水花都不会激起。 鸦勾起嘴角,本就邪魅的脸此时更是邪气十足,一双暗红sè的眸子透着兴奋的光芒。 林睿只觉得心神一震,心灯“忽”的闪烁了一下,几乎破灭。 鸦的笑容,带着无尽的死亡之气,鸦正期待着死亡。 云飞有些恼怒道:“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你问我,我去问谁?不过……”鸦话锋一转,笑道:“魔道之间,一场腥风血雨不可避免,波及之大,恐怕谁都不能幸免。”鸦收敛起眼中的jīng光,漫不经心道:“如果现在抽身而退,也许还来得及,找一处人迹罕至之地,再不现身即可。” 鸦的话虽然很严重,但云飞那一双锐利的眸子此时却是jīng光爆闪。 正所谓乱世出英雄,云飞并不是一个甘于寂寞的人,要他避开这场祸端,那是不可能的事。 只看了云飞一眼,鸦便明了,然后眼中满是玩味之sè的看向林睿,挑了挑眉。 林睿转头看向一边的林智,眼中的犹豫很快便转变成了坚决。 骨子里,林睿也并不是那种懦弱之人,正当少年,有几个会甘于平静的生活?但是,林睿却不想将林智再度拖入危险之中,林睿心中自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只待明天第三场比试结束,便向血魔请辞,远离这场风暴。 鸦轻笑一声,目光带着淡淡的嘲讽。 林睿想逃离,鸦却并不想让他如愿,不然就只是闷在一个地方苦修,那还有什么意思? …… 楚凌盘膝坐在床上,英俊的脸此时满是黑气,嘴唇青紫,好不狰狞。 烈焰伸手搭在楚凌的脉门上,浑厚的真元源源不断的涌入楚凌体内,但却只能暂缓毒发,不能彻底拔除毒xìng。 万毒宗的毒,霸道而诡异,远不是寻常手段便能破解的。如果这毒搁在烈焰身上,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如今进入楚凌体内,却是凶多吉少了。 烈焰也不敢一下子用力过猛,怕还没把毒素驱散,那霸道的力量就先要了楚凌的命,所以现在也只能勉强吊着楚凌一命而已。 烈焰本就脾气暴躁,此时见到心爱的弟子在生死边缘挣扎,烈焰心中那叫一个怒火冲天,恨不能马上将血元子碎尸万段。 就在此时,正心和烈焰却也走了进来。 “楚凌怎么样?” 烈焰冷冷的瞥了正心一眼,什么都没说。 正心也不跟烈焰计较,上前两步,伸手搭在了楚凌的另一只手腕上,脸sè微变,低声道:“青竹蜂毒?” 烈焰皱了皱眉,冷声道:“你知道?” 正心点头,脸sè凝重道:“曾有一位师门前辈便是中了此毒,端是霸道。” “可有解法?” 正心稍稍犹豫了一下,随即从怀里取出一枚拇指大小的半透明丹药递给烈焰,同时道:“好在血元子并非万毒宗门下,蜂毒使起来不顺手,否则楚凌就药石罔救了。” 拿着那枚丹药,烈焰的脸sè却是变了变,很是复杂。 这丹药也不是寻常之物,便是整个浩然宗恐怕都拿不出十颗,如果这是烈焰自己的东西也就算了,为了救楚凌一命,他倒也舍得,只可惜翻遍鸿天宗也没有一枚。如今接受了这枚丹药,烈焰便欠了正心一个不算小的人情。 昨夜两人刚刚闹了个不愉快,如今正心却好像全无芥蒂,烈焰不止有些吃惊,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烈焰虽脾气暴躁,却也并非心胸狭窄之辈,正sè道:“多谢。”没再说什么没营养的废话,烈焰掰开楚凌的嘴,以真元包裹着丹药送入楚凌口中。 很快,药效发挥,楚凌的脸sè也好转了过来。 离开楚凌的房间,清风子笑道:“你还是一样的心xìng。” 正心淡淡道:“不管我与烈焰有何恩怨,楚凌那孩子总是我道门弟子,我又岂能看他白白送命?”顿了顿,正心脸sè严肃道:“明rì决战,血魔必定孤注一掷,你也该小心才是。” 浩然、鸿天弟子皆已出战,最后的这场比试,自然落在了清风子弟子身上。 清风子点了点头,但不知为何,清风子心底却隐隐有些不安。 第二十二章 变故突起 - 鼎天志 - 陈晓 () 尽管鸦的话几乎毫无根据,林睿却还是本能的选择了相信,正当林睿思索魔门可能进行的yīn谋之时,外面却传来一片极为嘈杂的声音,却好像是出了什么乱子。 云飞皱眉,薄怒道:“又在搞什么?”说着,举步向大帐外走去。 林睿还没等动,便听到鸦低低的笑了两声,自言自语道:“又有热闹看了,还真是不虚此行。”说着,起身,下床,只向前迈了一步,便骤然消失在空气中。 林睿皱眉,才刚刚走出大帐,便听到一人断喝道:“毒王,你不要欺人太甚。”听声音,似乎是烈焰。 几乎与此同时,一道青芒骤然升起,那青芒无边无际,却好像连半边天空都遮盖了起来。一道摄人心魂的强大威压如cháo水般铺展开来,那感觉,恰好似一块巨石压在胸口,几乎令人窒息。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被无限放大,竟让人忍不住想要跪下,顶礼膜拜。 不虽然这种感觉只持续了刹那,便骤然消失,却还是难免让人觉得心有余悸。 同时,只听到毒王暴怒道:“无耻老儿,还我儿子。” 云飞眼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低声咒骂了一句,直接幻化成本体,迅如闪电般冲向了魔道两方阵营的交界处,林睿根本来不及阻止。 “难道灵蝎不见了?”,瞬息间,林睿也来不及想太多,身形一闪,以最快的速度追赶云飞而去。 以云飞那冲动莽撞的xìng子,如果没人看着,还没准会闹出什么事来,林睿一时也就顾不得闯入毒王和烈焰的交手地带会有什么后果了。 眼看着云飞就要闯入中心地带,林睿眼中寒光爆闪,体内真元不计后果的疯狂运转,本就极快的速度再次大幅提升,竟然真的追上了云飞。 林睿一把扣住云飞的脚踝,重重的向下一扯。 云飞尖啸一声,虽然心有不甘,但也不会对林睿出手,顺着林睿的力道便和他一起落入了下方的人群中。 魔道十万人,恶人居多?见林睿和云飞从半空落下,周围的人都是大声咒骂,却也让开了一些位置。 刚一落地,云飞便幻化chéng rén形,怒道:“大哥,你干什么?” 林睿催动真元过猛,此时真元正在体内翻江倒海,闹腾不休,极为难受。林睿脸sè铁青的扯住云飞,低喝道:“你给我老实呆在这儿。” “大哥……”云飞语气焦急,眼中却满是暴戾之sè。 云飞的本体乃是空中霸主,不管对方是谁,云飞都很难臣服,此时却是想直接与刚刚那展开威压的烈焰一决生死。当然,此举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林睿脸上闪过一道怒sè,眼神冰冷,斥道:“住口。” 云飞拗不过林睿,冷哼一声,眼中寒光爆闪,看向半空中的毒王等人。 毒王弄出的动静这么大,血魔、千娇娘子、无情子和道门的三大宗主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出现了。一道淡淡的青sè半透明墙壁横档在道门众人身前,在更前面,则横七竖八的躺着残缺不全的尸体。 那些尸体每具都腐烂了大半,脓水横流,却好像死了好些时rì,也不知道到底死了多少人。不过虽然那尸体腐烂不堪,却没有半点恶臭的味道,着实奇异。 烈焰脸sè铁青,怒目圆瞪,怒道:“你儿子不见了,来找我们作甚?” 毒王指着烈焰的鼻子骂道:“老杂毛,你别给脸不要脸,快快将我儿子还回来,不然定叫你们这一群大小杂毛都化成一滩脓水。” “你……”被人指着鼻子辱骂,烈焰这辈子也没受过这种气,但你说反骂回去吧?又实在太失颜面,所以烈焰厉喝一声,道:“魔头,受死!”当即祭出跟随自己多年的青龙剑,便要和毒王拼个你死我活。 正心上前半步,伸手拦下烈焰,低声道:“稍安勿躁。” 烈焰勉强收住剑势,咬牙切齿的看了正心一眼,眼神闪烁,然后重重的冷哼一声,将青龙剑收了起来。 正心朝毒王拱了拱手,缓缓道:“毒王恐怕有所误会,令公子确是不在我处。” 毒王冷哼一声,晶亮的眸子杀机爆闪,“你以为我会信你这个老杂毛的话?在与不在,都是你那一张破嘴说的。” 正心对毒王礼让三分,毒王却句句恶毒,道门众人早已经愤愤不平,若非那青sè墙壁拦着,恐怕现在就有脾气暴烈之人冲上去拼命了。 正心淡然道:“依毒王之见,如何才能相信我等之言?” 毒王怒道:“如何?如何我都不会信你们这群老杂毛的话。”毒王厉喝一声,“将我儿子交出来!” 魔道中人也跟着大声道:“交出来,交出来!”声音之大,响彻云霄。 烈焰怒喝一声,压下那震天的喊声,道:“我们没抓你儿子,拿什么交?” 毒王气的一跺脚,身上开始飘起一道薄薄的黑雾,尖声道:“我儿子不是被你们抓去了,难不成还是他自己走失了不成?” 灵蝎不见了,毒王第一个就来找道门中人,认定了是他们抓走了灵蝎,如此不讲理的主儿,的确够让人无奈的了。 清风子道:“你可有什么凭证?” “我的话就是凭证。”清风子还想说什么,毒王却怒哼一声,厉喝道:“废话少说,你最后问你们一次,你们交是不交?” 正心看向一直站在毒王身后,正津津有味看热闹的血魔和千娇娘子,道:“殿主身为魔门之首,如今这等事,不要管管?” 血魔故作惊讶的“啊?”了一声,然后稍稍收敛起幸灾乐祸的眼神,轻咳了一声,缓缓道:“毒王啊,其实,也未必就是他们做的手脚嘛。” 毒王瞪了血魔一眼,怒道:“不是他们还能是谁?难道是你?” “呵呵。”血魔轻笑,道:“自然不会是我。”说着,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朝正心道:“道友啊,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这事我也管不了。” 谁都看得出,血魔的劝阻毫无诚意可言,甚至满是戏耍之意,但既然血魔是这种态度,正心却也不好再要求什么了,反正也没什么用。 正心撩动了一下衣袖,傲然而立,轻笑道:“既然毒王执意如此,那便杀了我等,再到后面去看个分明好了。” 正心是脾气好,但也不代表他就一点脾气都没有,既然好言相劝没用,如今就只有硬碰硬这一条路了。要知道,他道门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毒王冷笑两声,身上的黑雾飘散开来,不屑道:“你莫非以为我还不敢不成?好,就杀了你们几只老杂毛,再去找我儿子。” 眼看着那黑雾散开,众人却也不敢小觑,他们是不怕,但门下弟子可没几个能顶的过毒王剧毒的,前面的那些尸体便是最好的例子。 正心道:“顶住那毒雾,莫让它飘散过来。” 正心话音未落,烈焰、清风子身上忽然暴起一道青芒,众人身前的那半透明的屏障愈发的清晰起来。 十万人虽然不是一字排开,但要将所有人都保护起来,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过正心、烈焰、清风子主导,修为高一些的宗主附和,配合的倒也默契。 正在此时,忽听得有人高声喊道:“掌门师伯,灵蝎那小魔头被我抓到了,毒王他不敢胡来。” 只此一句话,便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只见灵蝎就站在道门众人中,一脸的冷漠,对身处敌营似乎一点自觉都没有。至于那一嗓子是谁喊的,却也没人知道。 灵蝎众人自然是认得,身边的人好像见鬼一样看着他,下意识的散开来,空出了一丈左右的空地。 正心、烈焰、清风子三人脸sè微变,原本以为毒王只是借口挑事,谁曾想灵蝎竟然真的在他们这边。而且刚刚那人的话,明显是说他们要挟灵蝎以牵制毒王。这种事如果是血魔他们来做倒也没什么,但放在他们身上,就有**份了。 正心还没等开口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那边的毒王却已经叫嚷了起来,骂道:“还敢说不是你们这群杂毛抓了我儿子?呸,真是不要脸。” 饶是一向最豁达淡然的清风子,脸上都一阵青一阵白的。 毒王身形一动,径直冲向那半透明的墙壁,抬手一拳打出,扬声道:“儿子,爹来救你。” “轰”的一声,整个墙壁都颤动了一下,毒王则被震飞了一丈。 那墙壁是正心等人联手所结,就算毒王攻击的只是一点,但想要破开,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此时,血魔却是怒声道:“好你个无耻之徒,不止掳别人儿子以作要挟,还以多欺少,你当真以为我魔门无人不成?” 说话间,血魔一马当先,一连十几拳重重的打在那墙壁之上。 几乎与此同时,千娇娘子娇笑一声,从头顶取下一枚簪子,“忽”的一声化为一道流光,竟直向着血魔刺了过去。 血魔长笑一声,身子一转,那簪子便准确的刺在刚刚血魔攻击之处。 “呲”的一声,簪子刺破那墙壁,横贯而下,一连穿透了七八人的身子,然后在空中一折,顺着原路返了回去。 另一边,无情子却也祭出飞剑,长剑间隔血魔、千娇娘子攻击之处百丈有余,几乎与那簪子同时破开了那壁垒。 毕竟那墙壁只是临时弄出来的,血魔三人又选择攻击一点,虽然正心等人有意的加厚被攻击地方的墙壁厚度,但两相夹击之下,墙壁一阵扭曲,几乎破灭。 恰在此时,毒王发出的那黑雾已经透过墙壁的缝隙破口渗入其中。 立时,惨烈无比的叫声骤然响起。最先接触到那黑雾之人眼睛外凸,疯狂的抓挠着脸上的皮肉,口中惨烈的大笑。不过两息间,声音便戛然而止,中毒之人脸上保持着坚硬诡异的笑容,重重的倒在了地上,旁边的人则四惊而起。 战局瞬息万变,已经有受不住刺激的魔门中人不顾一切的冲上前去,也想加入到这一场厮杀之中。 就在此时,正心口中忽然发出一声清啸,身子一震,身上的外衣骤然飘起。 第二十三章 万山鬼王 - 鼎天志 - 陈晓 () 正心的外衣忽然飞起,迎风展开,长宽都化作十丈有余,然后迅猛的朝蔓延的黑雾包裹了过去。不过刹那间,那衣衫便如网兜般收起,折叠起来,重新飞回正心手中。正心伸手一接,手腕一翻,那衣衫便不见了踪影。 正心冷喝道:“送少宗主离开!” 正心那一声冷喝,就好像久旱逢甘露,清凉无比,驱散了众人心头的几分暴躁。众人一愣,毒王等人却也没有再次出手。 正心朝一脸淡漠的灵蝎笑道:“少宗主,请!” 灵蝎看都不看别人,自顾自的举步前行,面前的人自然为灵蝎让出一条道路,目送着灵蝎缓缓的离开。 刚一出来,毒王便一把扯住灵蝎,上下打量,道:“他们有没有伤了你?” 灵蝎淡淡道:“没有。” 毒王眼中却猛的闪过一道冰冷的杀机,冷声道:“是哪个杂毛抓了你,告诉爹,爹为你报仇。” 正在这时,却听得正心道:“毒王,莫要冤枉了好人。” 毒王怒道:“我和我儿子说话,你插的什么嘴?” 此时,正心脸sè沉了沉,冷声道:“藏头露尾,宵小所为,何不现身一见?” 血魔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却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一众人等都安静了下去,面面相觑,却也不知道正心叫的是谁? 正心轻哼一声,冷冷道:“道友,难道还要贫道亲自去请你不成?” 正心话音刚落,一阵笑声便在四面八方同时响起,有人高声道:“不敢劳烦宗主大驾。” 就在众人寻找那声音的出处之时,血魔、正心等人却齐刷刷的看向同一个方向。不知何时,一个黑衣人已经站到了两拨人的中间。 此人身材矮小,着玄黑sè袍子,一双手藏在袖子里,披头散发,眼窝深陷,嘴唇青紫,脸sè却是异乎常人的苍白,白的毫无血sè,给人一种鬼气森森的感觉。 正心微愕,道:“万山鬼王?” 万山鬼王yīn森森的一笑,yīn阳怪气道:“原来宗主还记得我?这倒叫小老儿受宠若惊了。” 血魔颇为熟识的和万山鬼王打招呼,笑道:“老鬼,你最近倒是逍遥得很,没事竟然也到这儿来凑热闹了。” 万山鬼王拱了拱手,笑道:“我这个人就是闲不住,听说你们玩的挺热闹,就顺便过来看看了。” 烈焰冷哼一声,讽刺道:“我还以为鬼王是专门为了陷害我道门一脉而来。” 万山鬼王“嘿嘿”笑道:“烈焰宗主说的这叫什么话?小老儿可是初到此地,哪里陷害了你们什么?” 烈焰怒道:“莫要巧言狡辩,你敢说那灵蝎不是被你所掳?刚刚说话,吸引众人注意之人不是你?” 万山鬼王干脆道:“不是!” “你……?” 事情明摆着,能躲过正心他们的视线,将灵蝎放入他们之间,这种事只有万山鬼王能做到,但此时万山鬼王竟然还能面不改sè的否认,烈焰也只能说万山鬼王的脸皮也着实够厚的了。 烈焰冷哼一声,眼神冰冷,道:“你可敢发血誓?” 万山鬼王不屑的轻哼一声,道:“有何不敢?” 正心、烈焰、清风子着实惊异了一把,要知道修真者发的血誓可不是普通人随便发下的誓言,玩笑不得。 不过万山鬼王话锋一转,冷笑道:“你就敢说,此事与你们毫无牵连?” 烈焰正了正身子,傲然道:“这是自然。” 万山鬼王一笑,表情更显yīn森,道:“你敢发血誓吗?” “当然敢!” 行的端、做得正,烈焰还真是不怕立下血誓。 看着万山鬼王挑衅的目光,烈焰当即便想立誓。但正心却拦下了烈焰,同时道:“毒王,如今令公子在,不如让令公子说说,掳走他的到底是何人。” 万山鬼王激烈焰发誓,正心疑其有诈,自然不能让烈焰被万山鬼王牵着鼻子走。将事情的焦点重新转移到灵蝎身上,自然也可以弱化这件事。 毒王白了正心一眼,没好气道:“用不着你教我。”话虽如此,毒王还是道:“儿子,到底是谁抓了你?” 灵蝎将目光落在正心身上,信手一指,淡淡道:“他。” 众人皆是一愣,或不解、或恼恨的看着正心。 毒王几乎跳起来,难道:“老杂毛,果然是你!” 血魔脸上挂着笑容,讽刺道:“浩然宗主,果然是正人君子,道门典范。” 正心怒极反笑,道:“娃娃,莫要信口雌黄,我什么时候掳的你?” “刚刚。” “笑话,我方才一直没有离开。”正心看了看左右,道:“两位道兄都可以为我作证,却哪里做过这种事?” 灵蝎沉默了下去,却还是面无表情。 刚刚喊了那一嗓子,告诉众人灵蝎所在的人不是正心,也就是说,真正的黑手肯定另有其人。再说了,正心抓走灵蝎,却并没有伤了他,但这样一来,势必就引起魔道之间的纷争,正心也断然不会做这种自讨苦吃的事。但是从灵蝎脸上,却也看不出灵蝎是不是在说谎。 毒王冷笑道:“你们都是一丘之貉,他们给你作证?”毒王冷哼一声,讽刺道:“真是笑掉人的大牙。” 正心淡淡道:“改换容貌对你我而言不过是寻常之事,灵蝎修为尚浅,看不清真相倒也是有情可原。”正心一笑,道:“贫道记得,修鬼之人最善变化,鬼王更是其中翘楚。” 万山鬼王摆手道:“你们间的事,扯上小老儿这是做什么?” 毒王冷笑一声,道:“正心,今天你定要给我一个交代。” 正心没等开口,清风子却上前半步,手中扬起一块纯黑sè的牌子。那牌子乍看起来和令牌相似,但上面却没有任何花纹或是文字。 清风子淡淡道:“毒王,你可还记得此物?” 毒王眯起眼睛,神sè有异,却没有回答。 清风子一笑,道:“既然毒王记得,那今rì之事,不管孰对孰错,就此揭过,毒王就不要再纠缠不休了。” 毒王重重的冷哼一声,伸手扯过灵蝎的袖子,冷冷道:“走!”言罢,已然和灵蝎离开。 既然正主已经离开,血魔等人却也不好再纠缠下去,血魔冷笑道:“清风门主果然好手段。”然后笑着对万山鬼王道:“老鬼,我们多rì未见,一起去叙叙旧?” 万山鬼王“嘿嘿”笑道:“和你们走得太近,就怕那些正派之人看不惯,趁夜深人静之时取了小老儿的老命。” 血魔长笑道:“反正你都是死过一次的人,还怕这些不成?” “就是死过一次的人,才越发知道生命的可贵。”话虽如此,万山鬼王却还是向血魔走去,同时道:“小老儿平时享受惯了,你堂堂一殿之主,可不能苛苦了小老儿。”万山鬼王半真半假道:“最好再派两个媚殿的丫头过来伺候。” 血魔笑道:“没想到鬼王还是好这口。” 千娇娘子却轻啐道:“你个老不死的死鬼,我门下弟子去伺候你,那还不是羊入虎口,尸骨无存?你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 万山鬼王“嘿嘿”直笑,本就yīn森的表情现在更添了几分诡异,让人感觉十分不舒服。 “小娘子,既然舍不得门下弟子,倒不如亲自来伺候小老儿?” 千娇娘子勾住血魔的脖子,整个身子几乎就吊在血魔身上,深情款款的看了血魔一眼,然后颇为不屑道:“那要看哥哥同不同意喽。” 万山鬼王做出一副不敢领受的表情,道:“就算血大殿主肯,小老儿也不敢与小娘子过招。” 千娇娘子轻快的笑起来,眼睛飘向对面,努了努嘴,道:“他们那边的丫头也不少,个个都是水水灵灵的,鬼王若是实在闷得慌,不如找来两个解闷?”千娇娘子娇憨道:“鬼王尝遍了魔女滋味,如今换换口味也是不错。” “嗯……”万山鬼王肆无忌惮的寻找着人群中的女子,眼神轻挑,极具侵略xìng,但又带着一种几乎令人无法抗拒的魅力。凡是和鬼王对上的女子,都不自觉的红了脸,避开鬼王的目光。但等她们注意到鬼王的目光移开之后,心里又禁不住有些失落。 正心淡淡道:“鬼王,请自重。” 淡淡的话语,却让人心头为之一震,受鬼王影响之人也摆脱了那份莫名的悸动。 万山鬼王的秘术和媚殿的媚术虽并非一家,但却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迷惑人心神的玩意。即便只有一个眼神,但鬼王想要迷惑在场的那些道门女子,却也是易如反掌的事。 虽然看起来正心只是一个句话,便轻而易举的消除了万山鬼王对别人施加的影响,但事实上,这却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万山鬼王含义不明的笑了两声,眼中充斥着无尽的yù望。 血魔笑道:“莫要再和这群牛鼻子闲扯了,走走走,我们喝酒去。” 等血魔他们离开之后,正心三人相视一眼,交代众人小心防范,不可大意,便也离开了。 没了热闹可看,绝大多数人也都各自回去了,道门留下几个人处理同伴的尸身,魔门也留下些人来,对着对面的人就是一通辱骂,乱七八糟的话层出不穷,骂的人直想杀人。不过师门有命,处理尸身的那些道门弟子也不敢冲上去和那么叫嚣的家伙拼命。然后干脆闭塞了听觉,对魔门众人不理不睬。 除了千娇娘子杀死的那几个人,其他死去的人都是被毒杀的,此时连尸体都化去了个七七八八。所谓的处理,不过就是在上面埋些土草草了事。 很快,夜幕降临,叫骂的魔道中人终觉无趣,便也安静了下去。 又一个夜晚,悄然降临。 第二十四章 大风起兮 - 鼎天志 - 陈晓 () 血魔刚一踏入毒王的房间,一道黑芒便径直冲着血魔的面门扑了过来。血魔身子一晃,几乎是瞬移般绕过那黑芒,直接坐在了房间中的八仙桌旁。 那黑芒打在门框上,却原来是一条尺长的小蛇。小蛇通体漆黑,身子毫无依附的贴在门框上,扬起小半个身子,不断的朝血魔吐着黑sè的信子。 血魔淡笑道:“怎么那么大火气?” 毒王怒视血魔,冷哼一声,道:“敢情那不是你儿子。”毒王眼神冰冷,却极为淡漠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不然就算是你,我也不会放过。” 血魔微微一愣,然后轻笑道:“你看的倒是明白。” 毒王冷冷道:“我也不总是疯癫。” 沉默了一会,血魔淡淡道:“也就是说,灵蝎的药,起了作用?” 毒王眼中募地闪过一道异sè,顿了顿,才道:“三年五载无碍。” 血魔轻叹一声,起身道:“你好好休息。” “慢着。”毒王轻喝,门口的那条小蛇抖动着身子,毒牙亮出,随时都能发出致命一击。 血魔笑道:“怎么?” 毒王冷冷道:“你把我父子当枪使,我也给足了你面子,你总不能还让我蒙在鼓里吧?” 血魔轻笑一声,回身坐了下来。 毒王冷哼一声,道:“直说吧,你们到底在打着什么算盘?” 血魔从袖子中翻出一枚偌大的戒指,在手中捻了两下,随手扔给毒王。那戒指通体漆黑,上面嵌着一枚黑sè的宝石,入手冰凉刺骨。 毒王皱眉,低声道:“这东西……”思索了片刻,毒王又将戒指扔回给血魔,冷哼一声,表情不屑而残酷。 血魔将戒指在自己手上试了试,然后颇为失望道:“果然还是不适合我。” 毒王冷冷道:“他要干什么?” 血魔将戒指塞入袖子,漫不经心道:“还能干什么?” 毒王语气yīn森道:“怪不得,竟然连老鬼都来趟这趟浑水了。” 血魔颇为神秘的一笑,悠然道:“更让你想不到的事,还在后面。” “哦?” 毒王看了血魔一眼,却也没有追问下去。既然血魔有意卖这个关子,想必现在也是不会吐露实情的,毒王也所幸不问。 血魔转过头,颇为感兴趣道:“今rì那清风子手中之物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连堂堂的毒王见了,都甘心听从他的话?”若非如此,今rì之事,定然不会善了。 毒王眼中闪过一道异sè,冷冷道:“与你无关。” 血魔笑道:“怎么说也是老朋友了,难道连这点小事都不愿意如实相告?” 毒王猛的瞪起眼睛看向血魔,眼中jīng光暴闪,却也纠结了太多不明朗的感情,缓缓道:“今时今rì,你我早已不是纯粹的朋友。”毒王的声音听上去颇为悠远,又带着那么几分悲切,更多的却是深深的无奈。 年少之时,可以肆意妄为,不顾一切,如今两人都肩负重任,就算还是朋友,却已经不复往rì之情。有些事,毒王自然不会对血魔讲明,正如今rì,血魔未告知毒王,便利用了他们一样。 血魔神sè一凛,脸上同样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幽幽道:“但愿年少。”话音未落,血魔的身子却已经悄然消失。 …… 待正心三人安抚下众人,重新交代人布置好守卫事宜之后,天sè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烈焰刚一坐下,怒火翻涌,一掌便拍在身边的小桌上。桌子立即便碎成了一堆齑粉,地上则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掌印。 清风子缓缓道:“恼也没用,还是平心静气一点吧。” 烈焰怒道:“今rì之事明明就是万山鬼王栽赃嫁祸,可恶毒王那个老疯子竟然不辨是非,一口咬定是我们抓了他儿子,是何道理?我怎能不恼?” 清风子笑道:“既然明知毒王是老疯子,就不要与他一般计较了。” 话虽如此,但烈焰却是越想越气,冷哼一声,然后皱起眉头,不解道:“你拿给那老疯子看的,究竟是何东西?” 清风子竟然颇为无奈的一笑,摇头道:“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烈焰眼中闪过一道厉sè,但既然清风子如此说了,烈焰也不好再逼问下去。 清风子也转移话题道:“正心,你在想什么?” 正心抬起目光,看了眼清风子和烈焰,沉声道:“万山鬼王虽然和血魔有些交情,但几乎不参与魔道纷争,如今却为何来到此处?” 清风子和烈焰都沉默了下去,眼中也带着几分疑惑和忧虑。 清风子缓缓道:“他一来,便有意挑起了我道门和魔门的纷争,而且挑选的还是行事最不济后果的毒王,此人在,明rì之战,恐怕又增添了几分变数。” 烈焰也道:“如今血煞殿和无情宗皆已出战,剩下的便是媚殿和万毒宗。万毒宗门下只有灵蝎一人可堪重任,但以毒王那xìng子,估计也不会让他出战,媚殿的人实力最是不济,绝不会是清风门下的对手,第三战,我们十有仈jiǔ会取胜。”顿了顿,烈焰迟疑道:“但万山鬼王此时到来……” 正心迟疑道:“你的意思是,他已经提前为失败做好了准备?” 烈焰摇头,道:“血魔主动加重赌注,显然是势在必得,他绝不会轻易承认失败。” 此话说完,三人再次沉默了下去。 察觉到了危险,但连点线索都没有,根本无法推断出血魔到底想干什么,即便三人都是修真界顶尖的人物,但此时,却也是无力的很。 未知的一切,往往才是最让人恐惧不安的。 半晌,正心道:“为今之计,也只能让我们的人尽力打探消息,看能不能找出蛛丝马迹吧。” 清风子摇摇头,道:“那些人恐怕还接触不到如此机密之事。真想找到什么,恐怕要动用他们。” “他们?”正心和烈焰同时皱了皱眉。 烈焰眼神闪烁,沉声道:“一旦如此,我们百年经营便要付诸流水。”顿了顿,烈焰道:“就算明rì血魔侥幸得胜,我等失去的也不过就是三件灵器,动用他们,不值得。” 正心虽然不发一语,但显然,也是同意烈焰的意见。 清风子脸sè有些yīn郁,道:“万山鬼王此人我们都清楚,贪得无厌,反复无常,他现在肯帮着血魔,血魔付出的代价一定不小。”清风子顿了顿,迟疑道:“那三件一品灵器,血魔就算得到了,也无法运用,他为何要花费这么大的代价?” 正心眉头皱得更紧了,沉声道:“难道血魔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烈焰却道:“血魔诡诈,谁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说动了鬼王,倒也不一定是花了什么代价。” 然后,又是一阵令人难耐的沉默。 烈焰怒哼一声,不耐道:“真是越想越复杂。”顿了顿,烈焰眼神冰冷,道:“管他血魔想耍什么花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他能蹦跶到几时。”言罢,起身,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正心和清风子相视一眼,然后无奈的一笑。 虽然不能说烈焰没脑子,但烈焰却更喜欢直来直去,如今分析了这么多,已经差不多是烈焰忍耐的极限了。 很快,正心便收敛起脸上的笑容,淡淡道:“静观其变,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正心看向清风子,正sè道:“还是那句话,千万多加小心。” 清风子淡然一笑,点了点头。 …… 略显简陋的房间中,却摆放着一张极不相符的金丝楠木床,床上铺着柔软的白sè狐裘,再上面,却是万山鬼王和两个妙龄少女。 万山鬼王靠坐在一边,左拥右抱,一双手极不规矩的在两个衣衫不整的少女身上乱摸着。那两名少女此时眼中满是yù火,身子有些笨拙的扭动着,口中竟发出低低的呻吟声。 万山鬼王眼神冰冷,轻挑的勾起一名少女的下巴,嘲讽道:“什么冰清玉洁的圣女,到了小老儿手中,还不是比魔女还要放荡?” 那少女脸sè酡红,对万山鬼王的话却并没有多少反应,只是眼神迷离的看着他,俨然已经神志不清了。 就在此时,忽听得有人笑道:“既然嫌人家不够贞烈,倒不如解去法术,看那时,人家是否还任你摆布?” 忽然出现的声音让万山鬼王心神一凛,能逃过他的神识闯入他的房间,来人必定不简单。虽然心中有些惊骇,但万山鬼王却脸sè如常,青紫的嘴唇在一名少女的粉唇上轻啄了一下,笑道:“小老儿我可不喜欢太烈的马儿。”顿了顿,万山鬼王笑道:“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正好也让这位朋友尝尝鲜。” “呵呵。” 一道黑sè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潇洒的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淡淡的看向万山鬼王和那两个少女,眼中平静无波。 见到那人的瞬间,万山鬼王的眼睛却是一亮。 他的脸很白,长的也很俊美,俊美的近乎妖冶,一双暗红sè的眸子虽然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却像是一潭幽幽的湖水,漂亮的不像话。一头长发如瀑,却比绝大多数女人的头发还要顺滑几分。 万山鬼王喜欢漂亮女人,但有时候,对漂亮男人也并不抗拒。只是sèyù并没有冲昏万山鬼王的理智,难耐的yù望一闪而逝,随即便被万山鬼王压了下去。 万山鬼王漫不经心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勾起嘴角,邪异的一笑,道:“这并不重要。” 万山鬼王“呵呵”一笑,冷淡道:“也就是说,你来找我,是有更重要的事了?” “我想向你借一件东西。” 万山鬼王眼中闪过一道冰冷的寒光,冷笑道:“如果是我的命,我可不会借。” “不至于。”那人漫不经心道:“不过就是想借你身上那件最好的鬼器而已。” 万山鬼王眯起眼睛,笑道:“这还不是要了小老儿的半条命?” 那人冷冷的一笑,暗红sè的眸子冰冷的看着万山鬼王,轻声道:“若要我动手,你身上的一切可就都归我了。” 那双暗红sè的眸子极具压迫xìng,万山鬼王竟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这种感觉,几乎令人无法反抗。不过万山鬼王终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便稳定下去了情绪,笑道:“不过就是一个物件而已,给你又何妨?” “正好,我也是讲道理的人,不喜欢动粗。” 鬼王手腕一翻,手掌上浮着一柄不过三尺,一指粗的棍子,看不出是什么用途。 那人一笑,道:“老鬼老鬼,果然是老的成了jīng,就拿这种东西来糊弄我吗?”说着,那双暗红sè的眸子中猛的闪过一道寒光。 万山鬼王却是心头一震,手下没了轻重,身边那个娇滴滴的少女惨叫一声,竟被鬼王给弄死了。 这下,鬼王是真的震惊了。不敢再耍花活,忙将自己身上最好的鬼器拿了出来。 那人低笑一声,道:“多谢。”话音才落,人和鬼王手中的东西却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不过两息间,鬼王脸sè骤然一黯,唇边流下了一丝血线,与那鬼器间的联系竟然被人硬生生的斩断了。 鬼王眼神闪烁,剩下的那个少女却还是纠缠不休,鬼王一怒,顺手也了结了她的xìng命。 想了想,鬼王yīn恻恻的笑起来,抬手抹去唇边的血迹,直接闯入了血魔的房间,开口便大嚷道:“血魔,你赔我的鬼器。” 第二十五章 心狠手辣 - 鼎天志 - 陈晓 () 鸦刚晃晃悠悠的走入大帐,林睿便冷声道:“你去哪了?” 鸦淡漠的看了林睿一眼,道:“我爱去哪就去哪,你管不着,也管不了。”鸦勾起嘴角,表情邪魅,语气暧昧道:“莫不是你有什么别的嗜好,想把我一直拴在身边不成?” 林睿和云飞都是一愣,云飞不解道:“大哥有什么嗜好?” 鸦含义不明的轻笑两声,懒懒散散的靠在一边,淡淡道:“找我干嘛?” 林睿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冷冷道:“我要你将舒鑫五人放出来。” “哦?”鸦“嘿嘿”笑了起来,道:“那几只小耗子我还没玩够呢。” 林睿看着鸦,眼神不容置疑。 鸦无所谓的耸耸肩,心念一动,五道灰sè的身影便骤然出现在房间。舒鑫五人此时都是衣衫褴褛,神情憔悴,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显然被鸦折腾的不轻。此时虽然被放了出来,但五人显然并没有马上适应过来,下意识的窜起,jǐng惕的看向周围。 等看清周围的一切之时,舒鑫眼神闪烁了两下,然后垂下头,单膝跪在地上,同时嗓音嘶哑道:“见过主人。” 其他四人眼中几乎都充斥着愤怒和不甘的神情,但刹那的思索之后,还是跟着舒鑫一起跪了下来。 五人都深深的埋着头,林睿却能清楚的感觉他五人的怨恨。确实,如果设身处地的为他五人想想,就算再怎么怨恨林睿都是理所当然的,如果林睿处于同样的位置,可能会表现的更加过激。但是,事实是处于被动的是舒家五人。 林睿压下心头的一丝善念,冷冷道:“我曾经说过,只要你们归附,便不会奴役你们,你们可记得吗?” 舒鑫嘴角牵动,颇为自嘲的一笑,闷声道:“记得。”原本以为这只是林睿随口说说,却不想林睿竟然旧事重提。 林睿眼中杀机闪烁,冷声道:“但你们却两次想要取我xìng命,第一次我放过了你们,甚至并没有追究,却没想到你们竟敢第二次动手。”林睿断喝道:“你们当真以为我林睿没脾气,好欺负,是吗?” 舒鑫跪伏在地,苦笑道:“主人息怒,小人不敢。” 林睿冷笑道:“贼心不死,来rì必成祸端。”林睿随手将五枚拇指大小的黑sè药丸扔在地上,毫无感情道:“服下这药丸,生,如若不然,便是被打散魂魄,永世不得超生的结局。是生是死,就在你们一念之间。” 五人沉默了两息之后,舒焱却从地上站了起来,本来冷漠的脸此时却带着几分凄凉之意,惨笑道:“便是生,恐怕也是生不如死,既然如此,倒不如现在就死了,倒也落得个干净利落。” 这五人本就在鬼镜中给折磨了够呛,如今林睿刚一开口,又给了他们这样一个两难的选择,一向xìng格冷漠的舒焱会做出如此选择,不仅仅是情绪波动过大,却也是情势所迫。 林睿冷笑一声,道:“那我就给你个痛快。”此时的林睿,是真的动了杀机。 林睿下床,全身真元流转,死死的压制住舒焱。虽然事实上林睿的修为比舒焱他们也高不了多少,但胜在功法高级,此时竟然能以气势稳稳的压制住舒焱。 舒焱倒也算硬气,咬紧牙关死撑着,一双眸子冷冷的看着林睿,毫无屈服之意。 在林睿印象中,鼠妖应该和老鼠一样,都是极胆小的,却不曾想鼠妖竟然也会这般硬气之人。从林睿心底来说,林睿还是满欣赏舒焱的,只可惜,现在林睿却不得不动手杀他。 五鼠乃是同胎所出,感情自然深厚无比,若是林睿动手杀了舒焱,其他四个恐怕马上就会暴起杀人。舒鑫自然是不用担心,林睿一个念头肯定必死无疑,剩下的那三个林睿虽然无法以一己之力硬抗,在云飞还在旁边,就算鸦不出手帮忙,他们也闹不出什么大乱子来。 至于说如今杀了他们,无疑意味着以前所作的一切都付诸流水了,林睿却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之前林睿一直没对他们五个动手,其一是不想失去这一大强劲的助力,其二却也的确是心有不忍。但如今身在此处,林睿越发觉得不安起来。林睿需要五鼠的力量,但却禁不起任何背叛,如果不能完全控制他们,那么杀了他们,永绝后患却也是唯一的办法。 不狠下心来,死的那个便可能是自己,由不得林睿有妇人之仁。 正当林睿积蓄真元即将出手之时,脚边忽然快速的闪过一道幻影。林睿一愣,随即看向舒森。 只见那个长的和耗子差不多的男子手中捏着一枚丹药,颇为自嘲的一笑,道:“我们吃下便是。”说着,一口将丹药吞入腹中,闭上了眼睛。 舒焱眼中闪过一道极度痛苦的神sè,“二哥?” 舒森睁开眼睛,对着舒焱露出一个很是温柔的笑容,那样的笑容,似乎并不该出现在舒森那张小人的嘴脸上。 正当舒焱有些无法接受之时,舒淼也伸出那只满是血迹的小手,从地上捡起了一枚丹药。舒淼的动作很轻柔,但却轻柔的让人心疼,然后那个小女孩看着手中的丹药,小脸上却满是决然之sè,令人为之动容。 林睿握紧了拳头,拼尽全力的才使自己的身子不至于颤抖。 林睿不是那种大jiān大恶之徒,更没有那么高的心境可以淡漠的看待眼前的一切。但是此时,林睿却无法开口叫停,不管那五人如何的悲惨,林睿都无法阻止。因为这不仅仅是他们的选择,同样是林睿的选择,从林睿选择以这样的方式控制他们那刻起,林睿就已经没有了退路。 舒焱摇着头,几乎呓语道:“小妹,不要,不要……” 舒淼抬手擦了擦满是血迹的小脸,笑得灿烂如花,道:“三哥,我是不是不漂亮了?” 舒焱露出比哭还难看的表情,摇头道:“没有,小妹还是那么漂……”舒焱的话还没说完,舒淼便将那丹药吞了进去,然后好像失去了所有力气般瘫坐在了地上。 舒焱悲愤道:“不!不——”舒焱的腿一软,重重的跪在地上,脸sè瞬间就变得惨白,喃喃道:“不,不……” 舒焱眼中满是绝望之sè,然后,伸手摸向丹药,看着那小小的丹药,却好像是看着有着不同戴天之仇的仇人。舒焱长笑两声之后,一口心血喷出,随即将丹药投入口中,“嘎嘣嘎嘣”的狠狠嚼了两下,和着自己的鲜血咽了下去。 僵立了两息之后,舒焱便开始不断的呕吐起来,鲜血混着秽物被一起吐了出来,一股极其难闻的味道瞬间便逸散开来。 林睿狠下心,并没有在服药的三人身上多做驻留,便将目光投向了事情的始作俑着,舒鑫和舒垚。 舒鑫的身子小幅度的颤抖着,林睿知道,他并不是害怕,而是极度的痛苦。这种痛苦,远比单纯的死亡更加折磨人。 舒鑫是五鼠老大,自然不会眼看着兄妹去死,但是,另一条路舒鑫同样无法选择,如今虽然舒森为舒鑫做了这个决定。但即便如此,却还是无法减轻舒鑫自己的负罪感。 林睿无比冷酷道:“把药吃下去。” 舒垚捡起剩下的那两枚丹药,顺手塞给了舒鑫一枚,然后几乎是硬扯着将舒鑫从地上拉了起来。舒垚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过分苍白的脸上竟然露出一抹笑容,冰冷而诡异,以极为平静的语气道:“多谢。” 等五人都服下了丹药,林睿本应松了口气,但事实上,林睿的心情却越发沉重起来。 如此作为,就是与魔道中人相比恐怕也相差无几,才离开极北莽原不过两个月,林睿却已经知道了身不由己的滋味。林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将来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刹那之间,林睿竟然有所动摇,不过很快,林睿便将那份罪恶感深深的埋在心底,不再去理会。 林睿起身走到大帐门口,淡淡的看着远处的那道天痕。即便是在夜晚,天痕还是一眼就能看到,那一条长长的缝隙幽深黑暗,好像所有的光芒都不能穿透。林睿不禁生疑,传说中那天痕是连接着仙界的,难道仙界会是一片漆黑不成? 林睿望得出神,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忽然听到了极为粗重的喘息声。林睿垂下眼睑,假装听不到后面传来的声音。 不过短短半刻钟之后,原本粗重的喘息已经变成了低低的痛苦的呻吟声,其中夹杂着牙齿打颤的“咯咯”声。不用回头看林睿都知道,舒鑫五人此时必定承受着非人的痛苦折磨。 那五枚丹药是林睿向灵蝎讨来的,名为“噬魂蛊”,毒xìng发作之时,犹如千万条虫子啃食肉身、魂魄,时间拖得越久,就越是痛苦难当,不仅无法昏过去,就算是死了,灵魂也将承受折磨。如果三天之内还得不到解药,jīng神便会崩溃,身死是一定的,灵魂也将受到不可弥补的创伤。即便侥幸能转世轮回,也会成为一个痴傻之人。 据灵蝎所言,没人能顶住噬魂蛊三天,甚至绝大多数人根本撑不住一天,霸道无比。 林睿直接讨了这么厉害的毒药过来,可见林睿也真是下了狠心。 小半个时辰后,五人皆是浑身冒冷汗,表情极度扭曲,身体开始轻度的痉挛,舒焱的下唇几乎已经被咬烂,但痛苦的呻吟还是溢了出来。 林睿吸了口气,眼神冰冷的看着地上的五人,挨个灌了一枚丹药下去。很快,五人便摆脱了那令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林睿斜眼看着他们,冷冷道:“噬魂蛊每月便会发作一次,拖延的越久,你们就会越痛苦,如果再敢起异心,定叫你们生死两难求。”看着地上汗涔涔,没缓过来的五人,林睿冷哼一声。 鸦“呵呵”笑道:“林睿,你还真是越来越讨人喜欢了。” 林睿冷冷的斜了鸦一眼,鸦全当没看见林睿眼中的敌意,脸上依旧挂着明朗的笑容。 林睿忽然心有所感,转头看向云飞,却发现云飞正咬紧牙关的看着自己。林睿此举实在太过狠辣,云飞自然不赞同,但云飞也知道林睿的无奈,所以从始至终才一直隐忍着,一言不发,但云飞又实在没法当事情没发生过。 林睿下意识的避开云飞的目光,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看向外面。 夜幕之下,究竟隐藏着多少的罪恶和无奈? 第二十六章 血魔毁约 - 鼎天志 - 陈晓 () 漫长的一夜终于熬过,天痕之战的最后一场也终于拉开了序幕,由媚殿魅心对阵清风门沈明月。 媚殿的人最擅长蛊惑人心,但清风门最注重道心的修养,再加上沈明月与魅心又同为女子,魅心的媚术便少了几分用武之地,沈明月明显更具有优势。 那沈明月面容姣好,气质高雅,妆容端庄,圣洁不可侵犯,此时与魅心站在一起,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魅心欠了欠身子,笑盈盈道:“还望姐姐手下留情才是。” 沈明月略显冷淡道:“魅心小姐过谦了。”随即低叱一声,道了句“小心”,一柄白sè飞剑便猛的祭出,刹那间便刺向魅心胸口。 魅心自然不敢硬接,右袖中飞出一条浅粉sè的丝带,迅猛无比的在飞剑剑锋上缠绕了两圈,魅心顺势一带,那飞剑便偏离了原来的轨迹,从魅心身边飞了过去。 沈明月催动剑诀,那白sè飞剑发出“铮铮”的声响,在空中开始胡乱的飞舞起来。尽管折腾的够呛,却无法挣脱那丝带的缠缚。 魅心一手扯着丝带,另一只手则打出一道极细的黑sè光芒,速度极快的扑向沈明月。 几乎在魅心出手之前,沈明月就已经做好了躲闪的准备,此时沈明月刚好向右边闪出了一步左右,那黑芒便“嗖”的一声从沈明月身边飞了出去。 修真者之间的战斗,胜败可能就在瞬息之间,往往在对方尚未出手之前,便要从对方细微的动作上推算出他可能发动的攻击,提前做好准备,不然随时都可能落败。 那黑芒冲出了一丈左右,然后在空中划过了一道弧线,从身后打向沈明月。 只是沈明月避开那黑芒之后,并没有在原地多做停留,而是朝半空中的飞剑掠去。几乎就在沈明月握住飞剑的时候,背后那道黑芒离她不过一尺之遥。 沈明月催动真元,身上暴起一道青芒,半空中的身子猛的向前一冲,腰身一扭,手中的长剑由下而上的一挑,剑锋竟然jīng准无比的和那黑芒撞击在了一起。 两相相撞,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停顿了刹那之后,沈明月长剑一抖,身子在空中飞出去了三丈。而那黑芒此时也完全显现了出来,却原来是一枚三寸长的黑sè细针,此时被大力震飞,直接插入了圆台外的地下,不见了踪影。至于缠绕在那柄白sè长剑上的丝带也受到了牵连,有所松动,被沈明月趁机挣脱了出去。 就在沈明月被震飞之后,她身后却又出现了一道快速的幻影,一闪而逝,几乎让人追踪不到。 只听得又一声脆响,沈明月的后心处猛的闪过一串火花。 不知何时,魅心竟然又打出了一根细针,只是这根针是浅灰sè的,速度比上一根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行踪也更加难以捕捉。魅心趁着沈明月被打飞,后力不济的时候出手,当真是攻其不备。 魅心的出手无可挑剔,只可惜,沈明月身上却穿了一件铠甲,轻而易举的化去了魅心的夺命杀招。 只见沈明月腰身一转,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原本一袭白衣之上浮现出了一副月白sè的铠甲。那铠甲看似轻薄,但既然能轻松的化去魅心的攻击而没有任何损伤,显然也并不是凡品。 此时的沈明月英姿飒飒,原本恬淡的眉眼此时也带上了几分肃杀之气,此等女子,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高台之上坐着的万山鬼王目光贪婪的看着沈明月,“嘿嘿”笑道:“得女如此,夫复何求?” 血魔轻笑道:“沈老怪的丫头,你也想惦记不成?” 万山鬼王诧异,有些不信道:“沈老怪的丫头?小老儿我才闭关多久,怎么连沈老怪都生了丫头?” 血魔笑道:“谁知道他从哪弄来了这丫头,反正视若珍宝。”血魔瞟了眼沈明月,笑道:“看见没,连白星战衣都给那丫头穿上了。” 万山鬼王啧啧称奇道:“沈老怪不是发誓不娶了吗?现在竟然还将他那死鬼妻子的战衣给了那小丫头,奇怪,真是奇怪。” 千娇娘子“呵呵”笑道:“要是他行事不怪,他就不是沈老怪了。” 万山鬼王笑道:“有理,有理。”不过万山鬼王还是颇为可惜道:“这么可人儿的丫头,小老儿是无福享用了。” 千娇娘子妩媚的白了万山鬼王一眼,轻哼一声,道:“得陇望蜀,你老鬼贪得无厌,什么时候有满足的时候。得了这个小丫头,心里还想着那个小丫头吧?” 万山鬼王“嘿嘿”笑道:“小老儿最想得到的,却还是小娘子你。若真得了你,小老儿便真的别无所求了。” 千娇娘子翘起二郎腿,单手支撑着脑袋,慵懒如猫道:“行啊,等你成了天下第一门的门主,小女子自然就是你的人喽。” “哦?”万山鬼王yīn笑道:“这么说,你缠着血大殿主不放,便是为了这个了?” 千娇娘子嘤咛了一声,漫不经心道:“小女子不过一介女流,世事险恶,自然要找个好的归宿,免得所托非人不是?” 万山鬼王笑道:“世事险恶,却又哪比得上小娘子你的蛇蝎心肠?” 千娇娘子毫不在意道:“那你可要小心喽。” 血魔几人一通闲扯,似乎对场中的情势丝毫都不在意。 沈明月有那白星战衣护身,不管魅心使出什么手段,都伤不到沈明月要害。沈明月却也不敢大意,躲得过就躲,躲不过就直接以战衣硬抗,几番交手下来,沈明月还是一身白衣如雪,纤毫不染。 魅心却已经被那气势凌厉、速度极快的飞剑弄的极为狼狈,衣衫碎了个七七八八,在身上几乎挂不住,白皙的皮肉上也被划出了一道道细细长长的伤痕,虽然魅心很快便催动真元愈合了伤口,还是鲜血浸染。 飞剑太过锋利,速度太快,虽然更容易伤人,但若不能命中要害,却也没多大作用。毕竟造成的伤口太窄,血还没流多少呢,伤口就已经被对手愈合了。便是以速度取胜,同时伤及多处,但想要对方流血而死,却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办到的事。 正当此时,疲于应付的魅心终于现了一个破绽,沈明月乘胜追击,飞剑快速在魅心腿上划过,深可见骨,之后剑锋一转,向魅心的后颈劈去。 恰在此时,千娇娘子道:“且慢动手,我们认输便是。” 魅心腿上受伤,剧痛之下身子不稳,跪倒在了地上,顺势往前一扑,回头看去。 只见沈明月的飞剑离魅心不过咫尺之遥,若非魅心向前扑了一下,此时定然被斩断了脑袋,却是谁都来不及阻止,那可真算得上是死里逃生了。 魅心喘了口气,从地上站起来,脸上丝毫不见落败的颓sè,反而娇嗔道:“姐姐好狠的心。” 沈明月收回飞剑,淡淡道:“承让。” 千娇娘子笑道:“魅心,快些回来,不要在那丢人现眼了。” 见沈明月顺利取胜,正心、烈焰、清风子三人也总算是松了口气。 待魅心和沈明月都离开擂台后,正心温和的笑道:“殿主,如今三战,胜负皆分,那三件灵器,我等便却之不恭了。” 道门众人立即高声欢呼,而魔门之人则是大声漫骂。 正心正想收回自己这边拿出的那三件灵器,顺便将魔门的那三件拿回来时,血魔却不紧不慢道:“慢着。” 正心心下一凛,但还是笑道:“殿主还有话要说?” 血魔淡淡道:“我就是不想让你们拿走那三件东西。” 正心一愣,轻声笑道:“难道殿主想要反悔不成?” 血魔漠然的掸了掸衣服下摆上并不存在的回灰尘,没有说话。 正心淡淡道:“殿主,这可不是在过家家,你我也都不是小孩子了,岂能说反悔就反悔?” 道门众人此时也是义愤填膺,若非怕有**份,乱七八糟的话恐怕也早就骂出来了。 血魔眼神凌厉的扫过对方众人,冷冷道:“都给我闭嘴,哪里有你们叫嚣的份儿?” 即便道门众人心有不忿,但还是霎时便安静了下去。血魔刚刚那眼神实在太过恐怖,虽然血魔并没有有意的去看谁,但众人却都感觉血魔是在看着自己。血魔凶名之盛众所周知,此时自然也没人再敢出声。 正心轻哼一声,冷声道:“殿主如此吓唬这些小辈,岂不是有**份?” 血魔并不去看正心,漫不经心道:“我最不喜欢一些小猫小狗的在我眼前蹦跶。”血魔再次扫过众人,满是杀机道:“惹恼了我,莫要怪我心狠手辣,将你们满门屠戮,顺便再把你们的祖坟给刨了,尸身拿来炼丹。” 血魔此话,杀气十足,却也不得不让人心生顾忌。 现在这儿还好说,有三大宗门护着,一时周全可保。但等众人散去了,血煞殿再来找麻烦,谁人能抵挡得住?灭人满门,刨人祖坟这种事血煞殿的人当然干得出来,血魔此时绝不是在危言耸听。 清风子开口道:“殿主,莫造无辜杀孽。”不给血魔开口的机会,清风子便道:“那依殿主之见,如今之事,该如何终了?” 血魔冷声道:“很简单,加注,再比。” 第二十七章 五局三胜 - 鼎天志 - 陈晓 () “再比?”烈焰脸sè铁青道:“难不成要一直比到你魔门取胜不成?”烈焰冷哼一声,不屑道:“若是如此,那也不用再比了,你血魔今rì干脆直接拿走那赌注算了,免得再添无谓伤亡。” 血魔沉吟了一声,笑道:“正有此意。” “你……?!”烈焰瞪起眼睛,怒容满面。 本来烈焰就只是恼恨血魔的不守规矩,随口那么一说,料想血魔竟然真的就这么厚脸皮的应承了下来。 正心淡淡道:“那赌注有阵法护着,却也不是凭殿主一言说破就能破的。就算殿主有此意图,也恐难实现。”顿了顿,正心淡然道:“今rì之战,殿主已经败了,莫非殿主当真输不起不成?” 血魔笑道:“倒也不是输不起,就是看不得你们这群牛鼻子取胜。本来你们一个个就眼高于顶,若是今rì就这么算了,你们的尾巴岂不是要翘到天上去?哪还有我等容身之地?” “殿主言重了。” 血魔冷冷道:“废话少说,追加两件一品灵器,五局三胜,就这么定了。”话音刚落,血魔手中便打出两道黑芒,原本漂浮在那白sè圆点之上的灵器此时已经变成了五件。 正心、烈焰、清风子三人相互看了看,一时无语。 那圆台之上有魔、道两门先辈的阵法保护,落败的一方不可能重新取回灵器,当然,这主要是要防着魔门之人反悔。不过血魔虽然不能从其中拿回灵器,但像这样追加却是可以的。 如今,两方灵器数量不对等,阵法启动,正心他们也不能拿回灵器。如果不答应血魔的要求,那几件灵器就只能一直摆在那,谁也动不了。但如果答应了下来,谁知道血魔又会玩出什么花样来?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五件一品灵器差不多该是血魔所能承受的极限了,如果血魔再次落败,也绝对追加不起了。 正心等人如今是骑虎难下,虽然心中恼恨,却该如何抉择却是不言而喻。不过就这样承认了这件事,难免会让门下弟子心中愤愤不平,当真是进退维谷,所以此时才没有人开口答应下来。 万山鬼王“嘿嘿”笑道:“怎么?莫不是怕了?” 烈焰怒道:“我等岂是胆小鼠辈?” 万山鬼王诡笑,他没骂正心他们是鼠辈,烈焰倒是给说了出来。 话一出口,烈焰也有些后悔了,却冷哼一声,道:“这是我们两家的事,哪里容得你置喙?” “哎――,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万山鬼王扭动了两下身子,“嘿嘿”笑道:“正所谓吃人家的嘴短,那人家的手短,如今血殿主对小老儿招待甚是周到,小老儿自然得帮血殿主说话。”顿了顿,万山鬼王放肆的笑道:“若是你们待小老儿好些,小老儿也是愿意为你们说话的。” 烈焰“呸”了一声,气的脸都变成了猪肝sè,冷声道:“无耻之徒。” 要说没脸没皮,万山鬼王远比血魔还要更甚几分,简直有nǎi就是娘。 万山鬼王毫不在意的一笑,嘲讽道:“真小人总比伪君子强上几分。” 伸手拦下烈焰,正心笑道:“既然血殿主执意再比,我等自当奉陪。”说话间,两道异芒打出,追加了两件灵器过去。 正心深知烈焰脾气暴躁,但和万山鬼王斗嘴,那是绝不可能占到任何便宜的,最后不仅自己落了一肚子的气,更让别人看了笑话,这才出手阻止。 烈焰对正心的举动却稍稍有些吃惊,毕竟如此一来,浩然宗便出了三件灵器,若是败了,浩然宗的损失最大。这虽然不会动摇了浩然宗的根本,但也着实够让人心疼的了。 血魔笑道:“果然还是你这个牛鼻子爽快。”顿了顿,血魔淡淡道:“你们三家门下皆已出战,我也不为难你们,这第四场出战之人,无论是何身份,只要有人肯替你们出战即可,如何?” 正心“呵呵”一笑,虽然这话看起来是为道门着想,但事实上,却也是血魔为自己找的出路。 如果说道门门下再没有可堪重任之人的话,血魔那边的情况也差不多,既然正心可以找别人出战,他血魔也同样可以。如此一来,就可能不仅仅是单纯的魔道之争了。 正心看向万山鬼王,此时正心倒是有些明白为何万山鬼王会此时出现在这里了。万山鬼王可是教了一个好徒弟,叫做“修罗”的那名少年如今声名鹊起,修为在同辈人之中绝对是顶尖之列。 正心神sè淡然,轻笑道:“任何比试,讲求的便是一个公平,殿主如此偏袒,就算我们胜了,也是胜之不武。” 血魔勾起嘴角,声音有些冰冷,道:“这么说,你这是不同意了?” 正心心中忽生jǐng觉,但还是点头道:“正是。” “呵呵,好!”血魔振声道:“果然有道家风范。”血魔嘴边牵起一抹邪气的笑容,道:“既然这样,你们便派门下弟子出战,至于我们……”血魔有意的顿了顿,嘲讽道:“就请人代为出战了。” 饶是正心涵养极好,此时都沉下脸来,冷声道:“殿主!” 血魔不屑的冷笑道:“怎么?你刚刚亲口答应的事,还想反悔不成?” 正心道:“如此一来,却是不公。” 血魔看傻子一样看着正心,然后故作震惊道:“我们魔道行事向来如此,谁和你讲那么多公平的事?”与此同时,台下的魔门众人哄笑开来,气焰嚣张之极。 只此一句,却噎得正心说不出话来。该说血魔什么?又能说血魔什么?血魔根本不在乎别人的闲言碎语,不管正心说什么,血魔都绝对不会在乎。说句不客气的话,此时的血魔就和滚刀肉差不多了,正心能奈他何? 万山鬼王yīn恻恻的笑道:“如果血殿主像你们一样,早就脱了那身血袍,归入你们门下了。”万山鬼王不屑道:“实在是愚蠢之极。” 正心一愣,暗自摇了摇头。的确,以自己的行为标准去揣测血魔的意图,确实是失算了。但对于这样的决定,正心却并不后悔,或者说,正心也没有其他选择。 如果当时依了血魔所言,明摆着就是告诉别人,他们道门是占了人家便宜的,再说了,道门也不像魔门那样,和妖王、鬼王都有牵连,就算让他们找别人出战,他们也找不出别的什么人来,这个看似对他们有利的条件事实上却是连半点作用都没有。 正心起身,向血魔等人拱了拱手,然后转身离去。烈焰重重的冷哼一声,和清风子先后离开。 血魔长笑两声,也和一众魔主回去休息了。 虽然第三局是魔门败了,但魔门众人却还是气焰嚣张,就好像得胜的是他们一样。 道门众人恼恨的看着对方,心中恐怕早就将他们的祖宗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嘴里则酸溜溜的道:“早晚有你们哭的时候。”本来是大胜,此时道门众人却被血魔的毁约弄的相当愤怒,连庆祝一下胜利的心情都没有了。 然而倍感不快的,除了道门的人之外,却还有一个人,那便是林睿。 本来林睿是打算请辞的,现在倒好,竟然又来了个五局三胜,林睿便不好抽身了。虽然无论如何,事情在两天之内终将有一个结果,但林睿却是连一时半刻都不想在这儿待下去了。 回到大帐,云飞注意到林睿的脸sè很是不对,有些担心道:“大哥?” 林睿看了云飞一眼,摇摇头,道:“我没事。” 考虑了一小会儿,云飞还是道:“大哥,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了。” 林睿一愣,随即便想到云飞说的是昨晚的事,本来就很是不好的心情更是yīn郁了几分。 云飞虽然处事冲动,但若在平时,云飞却是粗中有细,特别是在林睿情绪不稳定的时候,云飞就会表现的特别冷静。 想到还要云飞来开解自己,林睿自嘲的一笑,道:“没有的事,别担心了。” 云飞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闭上了嘴。 一个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更何况云飞自小便与林睿在一起,林睿的情绪波动岂能瞒过云飞?林睿虽然嘴上说“没事”,但云飞可不会真的以为林睿没事。其实从刚到天痕开始,云飞就注意到了林睿和林智的异样,只是云飞不知道事情的症结所在罢了。如今云飞更是迁怒于天痕,心里早就将天痕这个地方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时,忽听得外面有人道:“林公子。” 林睿一愣,随即走出大帐。 门外站着的那个人微垂着头,林睿并不认识。 林睿虽然没有血元子他们那样的身份,但好在血魔照顾,住的离血魔很近,平时却也没什么人敢来打扰。 林睿皱眉道:“找我有事?” 那人恭敬道:“殿主请林公子过去一趟。” 林睿一愣,道:“血殿主?” “是。” 林睿心生疑问,还是点头道:“知道了,我马上就过去。” 等那人走远了一些之后,云飞才道:“大哥,老魔头没事找你干什么?” 鸦低笑道:“当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林睿瞪了鸦一眼,说血魔会害他,林睿还真是不信。 林睿道:“我很快就回来。” 云飞点头,眉宇间却带着几分忧sè。云飞和鸦虽然不对付,但对鸦的话,云飞却始终无法置若罔闻。云飞转头看向鸦,道:“老魔头究竟找大哥什么事?” 鸦不屑道:“现在找他,还能有什么事?” 云飞眼神闪烁了几下,沉声道:“你是说,老魔头想要大哥出战?” 鸦轻哼一声,淡淡道:“反正林睿那小子现在想要抽身而退,已经是来不及了。” 第二十八章 卷入其中 - 鼎天志 - 陈晓 () 第四rì,天空yīn云密布,冷风呼号。天痕盛会选取的时间颇有讲究,一年之中,几乎只有在这三天才有晴朗的rì空,如今时间一过,天气又变得极不安分起来。 林睿笔直的站在擂台上,一身黑袍猎猎作响,刀削一般的脸庞显得分外刚毅。 昨天血魔之所以会找林睿,便是为了今rì出战之事,林睿虽然不想答应,但却没办法拒绝。所以现在,林睿才站在这儿。鸦的话没错,林睿想要抽身而退,却已经来不及了。 从外面看那擂台与身处其中的感觉完全不同,林睿刚一踏入,一股yīn冷肃杀的气息便扑面而来,其中甚至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 一瞬间,林睿眼前竟然闪过无数道交织的幻影,暴虐、绝望,各种负面感情交织,最后和那闪过的幻影一起,化成了一汪淡淡的血sè,悄然消散。 无数少年才俊浴血厮杀的战场,生命已逝,但战意永存。 林睿不知道别人如何,只觉得自己心底深处的那只凶兽已经被唤醒,极度的渴望着厮杀和鲜血,理智几乎控制不住这股强烈的yù望。 看到血魔竟然派林睿出战,正心却是皱起了眉头。 见正心和清风子都有些为难的样子,烈焰道:“既然两位都心有顾虑,这一战,便由我鸿天门下出战吧。” “这……”正心迟疑了一下,还是道:“道兄,还请手下留情才是。” 烈焰冷哼一声,冷冷道:“文远。”一少年从烈焰身后走出。 烈焰很清楚林睿的身份,且不说他是血海的徒弟,单单他今rì代表魔门出战,与他们便是势如水火,这种情况下竟然还心有不忍,烈焰对正心和清风子的妇人之仁自然颇为不满。不过烈焰因为楚凌的事还欠着正心一个人情,还是向站到自己身前的少年道:“文远,非是迫不得已,留他一条xìng命便是。” 文远微微一愣,师父向来嫉恶如仇,铁面无情,如今竟然会要求自己手下留情?不过师命难违,文远恭顺道:“弟子谨遵师命。” 烈焰点点头,抬手道:“去吧。” 文远向正心和清风子行礼,然后足尖轻点,颇有风度的落于林睿对面。 正心点头道:“多谢。” 烈焰如今已经算是做出了最大的让步,正心也不可能要求太多。总不能让文远因为手下留情,反害了他xìng命不是? 烈焰脸sè不太好的点了点头,然后便将目光投在擂台上。 林睿的修为只有金丹前期,文远却已有中期修为,虽然看似差的不多,但真正较量起来,林睿几乎毫无胜算,所以正心才会提前知会烈焰一声。正心看向对面的血魔,却发现血魔正谈笑风生,似乎全然不担心林睿会落败。 这一战对魔门来说可谓意义重大,血魔该有绝对的把握才是,如今林睿出战,却几乎等于主动认输,正心实在大为不解,弄不清血魔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文远看着对面的林睿,撩起下摆,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虽然是第一次和林睿做正面接触,但文远却本能的讨厌林睿,若非烈焰有言在先,文远还真想直接就使出杀手锏。 林睿这几天一直站在血魔身后,文远也见过他几次,但却从来都没有过极度厌恶的感觉,这种感觉来的实在很是莫名其妙。 林睿一双锐利的眸子死死的盯着文远,嗜血的yù望在眼底悄然蔓延。那个白白净净的少年与自己无冤无仇,但林睿却真的很想杀了他。 三盏心灯轻轻跳动着,却无法平复下林睿心头的悸动。 见林睿只是站在那不动,文远没来由的一阵恼怒,祭出自己的飞剑,毫无保留的朝林睿刺了过去。在那一刹那,文远完全忘记了烈焰的话,一出手便是致命的杀招。 文远本能的觉得不安,只想快点杀死林睿,越快越好。 正心皱起眉头,双拳下意识的握紧,心中暗暗责怪文远的不讲情面,恨不得自己去打飞那气势如虹的飞剑才好。 一道白光骤然穿过林睿的身体,完全没有丝毫停顿,带起的空气爆鸣声令人双耳“嗡嗡”作响。 道门的人刚想欢呼,却猛的发现林睿已经出现在三步之外,还保持着原来的那个姿势,好像全然没有动过。 林睿的移动速度实在太快,以至于一些修为不够的人根本捕捉不到林睿的身影,这才会以为林睿被飞剑戳了个对穿。 现场沉默了刹那之后,魔门众人猛然爆发出热烈的喝彩声。 正心、烈焰、清风子,甚至于对面的四大魔主和万山鬼王都露出些许惊讶的表情,他们修为高深,林睿是如何动作的他们自然看得清清楚楚。 在飞剑离林睿不过三尺之遥的时候,林睿才开始平行移动,轻而易举的躲过了致命攻击,如此快速得近乎诡异的身法,却比那飞剑的速度还要快上几分,当真世所罕见。 飞剑的速度与使用者的修为、本身的材质都有很大关系,以文远那柄来说,速度恐怕会是文远自己移动速度的两倍。 林睿修为不如文远,按理来说速度应该比文远慢,起码绝比不过文远的飞剑才是,如今的情况,怎能不让人惊诧?林睿如今修为尚浅,若是假以时rì,那速度又会快到什么地步? 血魔等人也不禁生疑,血海从哪里找到的这种身法传授给了林睿。 饶是修真界的大人物,却又哪里知道,林睿此时施展的身法并非血海传授,而是记载于乾元诀中的。 林睿这几天既无法修炼也无法睡觉,闲着的时候,便研究起乾元诀来。最初林睿在乾元诀中见到的那数千字只是修炼真元的功法,但乾元诀中却并不仅仅只有这个,除了那个正统的法决,还有三千多种技法,都是以乾元诀为基础方能施展的。 其中自然包括像快速移动、掩藏气息、隐藏修为这类普通的技法,还有另外一些在林睿看来实在是匪夷所思,而且根本一点用处都没有的东西,像什么从手指开出鲜花,让蟾蜍长角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也通通被收录在其中。林睿实在有些怀疑,创造这些技法的人不是一个十足的疯子,那就是闲出毛病来了。当然,后者的可能xìng更大。 林睿此时施展的,便是《影行诀》中记载的身法。此等身法修炼到大成之时,可达到相当于同阶修真者十倍以上的速度,单凭这点,便几乎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杀心一起,便不是说收就能收的了,一击不成之下,文远不计代价的催动真元,飞剑的速度陡然一提,起码又快了三成不止,迅如闪电般朝林睿的后心刺去。 林睿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文远,眼中已经见了几缕血丝,这次,林睿的身子稍稍向左偏移了一点,避开了要害之后,硬生生的挨了文远一剑。 长剑透胸而过,直没剑柄。殷红的鲜血喷涌而出,林睿皱起眉头,眼中的暴虐之sè没有半点消减,反而越来越盛。 “大哥!”云飞第一个惊呼出声,若不是血元子拦着,估计云飞现在已经冲上擂台了。 文远眼神闪烁,尽管伤了林睿,文远此时却是更加愤怒了。 飞剑的速度太快,有时候也不是文远想控制便能自如控制的,但如果早知如此,文远打死都不会刺出那一剑。因为林睿的那双眼睛清楚的告诉文远,他不是躲不开,而是不想躲。 在文远看来,这是**裸的蔑视,文远不能忍受。 文远心念一动,并没有直接要了林睿的xìng命,才是将飞剑快速的拔出,尽可能的减少对林睿的二次伤害。饶是如此,林睿身上还是一道血箭喷shè而出。 飞剑回到文远身边,剑身颤动,上面沾染的血珠被完全甩了下去。 如果此时林睿的对手是血元子、厉君他们,毫无疑问,他们才不会管你是不是不想躲,直接就会要了你的命。但文远却是道门弟子,为人正派,如今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林睿一直没有还手,文远自然不能没皮没脸的再下杀手。 文远冷着脸,冷喝道:“魔头,动手。” 虽然林睿此时表现的很是冷静,但事实上,林睿几乎被叫嚣的yù望所吞噬。本来林睿想用受伤这种方法减轻那股嗜血的yù望,但现实却是,林睿就好像一只被伤到的凶兽,越发的暴躁起来,心中几乎只有疯狂的杀意。至于说当时文远会不会痛下杀手,林睿还真是没想那么多。 不过此刻,林睿全力维持的防线,却在文远的那一声断喝中完全崩溃。 林睿低喝一声,双目通红,闪电般文远扑了过去。 文远眼中闪过一道异sè,飞剑猛的横在胸前。 一声巨大的金属撞击声之后,文远和胸前的飞剑都被震飞了出去。 林睿眼中杀机爆闪,竟然迅猛无比的欺身而上,血刃猛的劈下。 “慢……”烈焰的话没等说话,“噗”的一声,文远已经被林睿一刀劈成了两半,热血溅了林睿一脸,狰狞如鬼。 烈焰猛的站起来,眼中满是痛苦和愤怒。 文远也是烈焰得意门生,如今身遭横祸,烈焰岂有不心痛之理?只是擂台之上,生死之斗,从一开始,就该做好这个心理准备。 四场生死斗中,文远成了第一个牺牲品。 第二十九章 敌我不分 - 鼎天志 - 陈晓 () 林睿一刀将文远劈成了两半,强大的力量之下,文远那两半血淋淋的身子重重的撞在擂台上,一颗金丹滴溜溜的滚了出来。 见了血,林睿眼中的暴虐之气更重。 林睿就好像一只极度饥渴的凶兽,尝到了血食的美味,却变得更加饥渴起来。 林睿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却直直的盯着文远的那两半尸体不放。或者说,除了鲜血的颜sè,其他的都不能引起林睿的注意。 忽然,林睿扬起手,高举血刃,林睿的整只右臂都被包裹在一片血sè中,却好像穿了一件血sè的铠甲,充斥着无尽的煞气。口中发出一声低喝,林睿狠狠的劈下了一刀,一道血sè长虹狠狠的向擂台撞击了过去。 烈焰暴怒,“孽畜尔敢?”话音未落,一道凌厉的青芒已经朝林睿打了过去。 血魔冷哼一声,一道血芒猛的从袖子中飞出,与烈焰打出的那青芒狠狠的撞击在一起。 就在此时,那血sè刀光也已经狠狠撞击在了擂台上,文远的尸体被强大的力量搅了个粉碎,鲜血碎肉弄的到处都是,彻底来了个尸骨无存。另一边,烈焰打出的青芒被打散,而那血芒则重新飞回血魔的袖子,没了踪迹。 一时间,魔门众人振奋,一个个的眼睛都有些红了。如此血腥暴虐的场面,才是他们一直所期待的。 烈焰心神震荡,更是急火攻心,一张脸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怒道:“好你个小孽畜,你好狠的心。” 本来烈焰还想让文远放林睿一条生路,现在倒好,文远反倒被林睿给杀死了。本来这也没什么,烈焰虽然伤心,却也不会如此震怒,只因为林睿不止杀人,竟然还出手毁掉了文远的尸身,手段着实够狠的了,便是魔门弟子上来,都极少有这么过分的。 然而更令烈焰愤怒的还在后面,一朵造型奇异的血sè莲花忽然出现在林睿身前,莲花下伸出了一根白sè根茎,开始吸取擂台上的血液。不过两息间,血液便被吸了个干干净净,连带着那枚金丹都被吸入了进去,莲花之上则结出了一枚血莲子,比文远的金丹要小上一些。 烈焰虽然不知道那血莲是什么东西,但对能量的流向却掌握的相当jīng准,此时自然很清楚,文远jīng血和尚未散去的真元已经凝聚在那一枚小小的血莲子中。这是什么行为?这相当于林睿当着烈焰的面,把烈焰的爱徒给炼化了。莫说是烈焰这样的火爆脾气,恐怕就是换做了正心和清风子都受不了。 烈焰气的浑身发抖,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饱饮鲜血的血莲晃动了两下,似乎颇为满足,然后直接回到了林睿体内。林睿此时能催动血莲,完全就是本能的反应,若是林睿深思熟虑一番,反而可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林睿脸sè苍白,呼吸越来越粗重。 胸口的伤林睿并没有以真元修复,失血和内出血让林睿的身子变得脆弱,但林睿却丝毫都没有虚弱的感觉,jīng神亢奋。 血魔淡淡道:“林睿,回来。” 林睿听到血魔的话,猛的转身看向血魔,一双通红的眸子中几乎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感情。嘴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林睿诡异而嗜血的一笑,握紧手中血刃,竟然朝血魔扑了过去,看上去好像要和血魔拼命。 忽然的变故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血魔心中暗道一句“不好”,面对气势汹汹的林睿,血魔探手抓向林睿手中的血刃。如鹰爪一样的手扣住血刃刀身,却不至于被它所伤,然后顺势往回一带,右手扣向林睿脖子,在林睿颈后轻轻捏了一下。 林睿神情一僵,但不过刹那间,林睿眼中又再次充满了凶戾。血魔眯起眼睛,手上加重力道,同时一道真元便送了过去。 虽然那真元被林睿体内乱窜的真元弹回,但林睿总算是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一切不过在瞬间发生,等云飞冲上前去,林睿已经被弄昏了。云飞一把抱住了林睿,一双锐利的眸子恶狠狠的看向血魔,敌意不加掩饰。就算面对的是血魔,云飞却一样毫不畏惧。 血魔瞥了云飞一眼,淡淡道:“带他们下去休息。” 血元子也怕云飞会闹出什么事来,在云飞耳边道:“林睿伤势要紧。”说着,便去扯云飞。 云飞再次狠狠的看了血魔一眼,然后飞快的跟随血元子离去。 魔门众人刚刚极度兴奋的心情,却也被林睿的举动冲散了许多,而道门众人则为文远的凄惨结局感到悲伤和惋惜,现场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极其诡异。 烈焰胸膛剧烈的起伏,冷冷的看了血魔一眼,没和任何人打招呼,便径自离开。 本来正心还在为林睿那狠辣的手段频皱眉头,认为林睿走上了一条歪路。现在,正心却冷下脸来,眼神甚是冰冷。 至于说文远,正心虽然也为他感到可惜,但与林睿相比,正心显然更在乎林睿。正心也是人,自然也有亲疏之分。 觉察到正心的目光,血魔便对上了正心的眼睛,然后,血魔便听到正心冷冷的传音,道:“妄你和他兄弟一场。” 血魔一愣,眼中忽的闪过一道极度复杂的神sè。 正心没给血魔任何回答的机会,直接起身离开。 血魔很清楚,正心口中的“他”指的便是血海。 毒王的话还犹然在耳,“今时今rì,你我早已不是纯粹的朋友。”。如今,正心却又说他妄和血魔兄弟一场,如果说血魔心中毫无悸动,那绝对是在骗人的。 如今的血魔,俨然已经贵为魔门第一宗之主,身系一门门生安危,所作所为,早已不能随xìng而为,考虑最多的,却只有魔门利益。当年的兄弟情义,却又被血魔放到了哪里?当年他敢孤身一人直闯浩然宗山门,如今呢,却只有对浩然宗之人冷嘲热讽,虽然看似血魔不忘往rì情谊,但事实上,连血魔都不知道这么做到底是不是为了血海。 如今这第四战,魔门不能输,但林睿的确身处弱势,所以血魔提前给了林睿一枚阎魔丹。 阎魔丹可以在短时间内大幅度的提升人的修为而不被人所知,这就是林睿能轻而易举灭杀文远的原因。当然,阎魔丹的副作用也是有的,那便是会引发人心底的魔xìng,嗜血好杀,这就是林睿表现异常的原因。 因个人体质心xìng不同,阎魔丹的效果也不尽相同,血魔虽然明知道它可能会对林睿造成很大的影响,但却并没有过多在意。在血魔看来,林睿不会死那就足够了,至于其他的事都是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此等做法,却是以整个魔门的利益为先。 本来这件事由别人来做也是可以的,但万山鬼王一提议,血魔也没有拒绝,毕竟如果林睿出了风头,血海也是脸上有光。只是血魔自己也没想到,林睿的反应会这么大,不仅嗜血好杀,最后竟然连敌我都不分了。说实话,血魔是有些后悔的。 只是如今被正心这么说上了一句,血魔心中除了后悔,还有几分淡淡的凄凉。 看似逍遥快活、率xìng而为的血魔,到头来竟也逃不过身不由己的命运。 太过漫长的岁月,已经磨平了血魔身上的棱角,潜移默化的改变着血魔身上的一切。即便此时血魔看清了一切,最终还是要将自己的情感掩藏起来,却也是无奈至极。 林睿被送回大帐,因为体内的真元太过混乱,又极为排斥别的真元的介入,也没人敢贸然给林睿疗伤,生怕一不小心就把林睿给医死了过去,所以就只能让林睿凭自身的真元一点点疗伤。 云飞来回不停的走着,时不时的看林睿一眼,眼神焦急。 云飞不知道林睿服阎魔丹的事,之前就一直很担心林睿的反常,如今林睿昏迷不醒,云飞就更是担心了。 正当此时,血魔走入大帐,道:“他怎么样?” 云飞冷冷的看了血魔一眼,没说话。 血元子给血魔见礼,眼神同样很是担心,道:“真元混乱,经脉受损,内脏受到了重创。” 血魔皱了皱眉头,搭上了林睿的脉门,但很快,血魔便皱眉道:“不是好多了吗?” 血元子一愣,随意也探查了一下林睿的身体,虽然身上的伤还没完全好,但不可否认,伤势的确减轻了很多。 血元子惊疑道:“怎么好的那么快?” 修真者若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想要自愈的难度就会很大,林睿身上的伤势却好的很快,血元子如何能不惊?当然了,林睿能好的这么快,血元子也是很高兴的。 看着满眼焦急,一直看向这边的云飞,血魔淡淡道:“小睿xìng命无碍。” 云飞脸sè丝毫不见缓和,冷冷道:“何必叫的那么亲热?” 血魔眼神微微一黯,血元子则低喝道:“云飞。” 血魔摆摆手,眼神有些黯然的起身,然后什么都没说便走了出去。 血元子语气责备道:“云飞,你又如何迁怒师尊?” 云飞勾起嘴角,极为冰冷的一笑,道:“他不是我们的师父。”如果血海在,今rì还会让林睿出战吗? 云飞的喜恶本就简单,是血魔让林睿出战的,如今林睿才会变成这样,云飞自然将这笔账记在了血魔头上。如果云飞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恐怕还不知道会弄出什么事来。 云飞语气有些生硬道:“你先回去吧,大哥我看着。” 血元子看了云飞一会儿,终究还是无奈的点了点头。 “鸦!” 一声轻笑传来,鸦忽然出现在大帐中,一脸笑意道:“叫我干嘛?” 云飞正sè道:“大哥会不会有事?” “他?”鸦瞟了眼床上的林睿,笑道:“你有事,他都不会有事。” 尽管鸦的语气并不怎么好,但云飞还是稍稍放下了点心。 鸦看着林睿,暗红sè的眸子jīng光闪烁,喃喃自语道:“血魔那家伙还真是会帮忙。” “什么?” 鸦瞟了一眼疑惑的云飞,却是极为悠闲的闭上了眼睛。 第三十章 冤家路窄(上) - 鼎天志 - 陈晓 () “腾”的一声,林睿猛的从床上坐起来,眼中暴虐之sè一闪而过,然后归于平静。 “大哥?” 林睿一转头,正看到云飞惊喜而又带着几分担心的脸。 云飞试探道:“你没事吧?” 林睿一笑,除了胸口还有几分钝痛,倒也没什么其他的感觉。体内真元缓缓流转,虽然没恢复到巅峰状态,但也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没事。”林睿下床,看了眼昏睡的林智,皱眉道:“小智一直没醒?” 云飞神sè微微一黯,点了点头。 林智已经这样昏睡两天了,说林睿和云飞不担心那绝对是骗人的。但除此之外,林智全身又没有任何异样,实在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 林睿睡不着,林智睡不醒,这两兄弟还真是够奇怪的了。 林睿心中暗叹了口气,淡淡道:“我出去走走。” “大哥,你伤还没好呢。” 林睿毫不在意道:“没事。” 云飞迟疑,道:“要不,让舒鑫他们陪着你?” 林睿一乐,笑道:“在这谁还能伤了我不成?” 云飞心里嘀咕,想要你命的人可多得是呢。不过这里好歹也是魔门的地盘,就算道门的人对林睿那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却也不敢深入到这儿来杀林睿才对,云飞也就没再多劝什么。 林睿瞥了一眼林智和坐在墙角的舒鑫,低声道:“照看着点小智,我很快就回来。” 云飞自然点头答应。 吹着夜风,林睿却心绪难平。 擂台之上的林睿虽然是受到了丹药的影响,但现在想来,那血腥的一切却历历在目,萦绕在林睿脑海挥之不去。而更令林睿不安的,却是即使摆脱了药物的影响,林睿心底却还是渴望着鲜血和杀戮。 心底那头名为嗜杀的凶兽一旦被放了出来,再想将它关回去,那就相当困难了。 嘈杂的人声让林睿觉得厌烦,不知不觉间,林睿越走越远,竟然来到了一处远离魔门营地的荒原上。 没有了任何遮蔽物,夜风呼啸的更加厉害起来,恰好似无数野鬼哭号。刀子般的厉风刮过,却好像能生生揭掉一层皮去,寒意彻骨。 就在此时,一道闪电骤然划过夜空,霎时间,映得荒原竟如同白昼。紧接着,一声闷雷彻响天地,暴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滴砸在地上“啪啪”作响,砸到人身上更是生疼。 就在闪电划过的刹那,林睿猛然发现不远处竟然站着两道身影。 在这样的地方,出现那两个人的确很奇怪,总不能是他们也和林睿一样,心烦意乱,特意出来走走吧? 若是在平时,此事和自己全无关系,林睿才不会上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就在这样一个雨夜,林睿心绪难平之下,竟然鬼使神差的靠了过去。 这样的雨夜中,视力受到了极大的限制,即便是林睿,三十丈之外的人影也已经几乎看不到了。 林睿隐藏气息,尽可能在不被对方发现的情况下靠的最近。在这里,林睿也只能看得到两道模糊的影子,除了暴雨肆虐的声音,林睿完全听不到其他声音。 但就在此时,林睿忽听得有人道:“鬼鬼祟祟干嘛呢?”那声音满是戏谑之意,几乎是贴着林睿的耳朵说的。 林睿心脏猛地一跳,要知道被人挨得这么近而没有觉察,无异于是将自己的xìng命送到了别人手中。不过刹那间林睿便镇静了下去,因为那是鸦的声音。 鸦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林睿身后,下巴几乎枕到林睿的肩上。 与浑身湿漉漉的林睿不同,鸦全身干爽,所有的雨滴都无法接触到鸦全身一寸之内。林睿不想被对方觉察到自己的存在,将自身的真元流动降到最低,就这样任由暴雨将自己浇了个通透,鸦却不会为了这样的理由委屈自己。 林睿传音道:“你来干什么?” 鸦“呵呵”一笑,道:“你可是我的主人,我当然要时刻跟随我的主人喽。” 林睿皱了皱眉,道:“离我远点。” 林睿本就很不习惯近距离和别人说话,更何况鸦如今还几乎贴在了林睿身上,林睿更是觉得十分不舒服。 “呵呵。”鸦轻笑,无所谓道:“好。”说着,快速的闪身到林睿身侧,雨帘“噼噼啪啪”的一阵乱响。 林睿心中一惊,鸦发出的声音普通人可能听不到,但却很难瞒过修真者的耳朵,尤其是在他离对方如此之近的情况下。稍有不慎,便会被对方发现。 林睿一抬眼,果然,不远处的那两道模糊的身影已然消失。 林睿心中一紧,已经萌生了退意。对方可能已经被惊走,但也可能想要杀人灭口,林睿不能做这个赌注。 但是林睿刚一动,忽然有人道:“你还走得了吗?” 即便是在倾盆大雨中,那声音还是清清楚楚的传入了林睿的耳朵,林睿便马上停了下来。 越是惊慌的逃窜,就越是容易给对方留下可乘之机。 鸦此时却满是戏谑的惊呼道:“哎呀呀,被发现了,这可如何是好?”随即又摊开手,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道:“不用这么看着我,我又不是故意的。” 林睿气的牙根痒痒,真的很想上去把鸦给拍死。十有仈jiǔ,鸦就是故意这么做的,至于说动机,极有可能就是为了看林睿的笑话。 林睿心中再次确信,鸦就是个十足的祸害。 只可怜林睿,根本什么都没听到,却招惹了一场无妄之灾,果然是好奇心害死猫啊。 雨幕中,林睿只看到了一个身影,另一人却是不知所踪,林睿全神戒备,防备着对方可能的偷袭。 既然被发现了,林睿索xìng也展开真元,震开身边的雨滴,毕竟林睿可没有那么好的心情在暴雨中傻站着。同时拱手道:“这位朋友,在下只是路经此地,无意探听朋友的秘密,也请这位朋友不要为难我才是。” 那人冷笑道:“无意探听?”顿了顿,语气yīn森道:“那也就是说,你已经听到了?” 林睿微微一愣,实话实说道:“不曾听到。” 事实上,林睿之所以这么说,无非就是做贼心虚,因为他本来就是抱着探听他们秘密的目的而来的,若非如此,林睿也就不会隐藏行踪了。由此可见,林睿也实在不怎么会说谎话。 对方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好,既然如此,你走便是。” “多谢!” 这么简单事情就解决了,林睿还是蛮高兴的,心中也的确有几分侥幸。不过林睿还是丝毫都不敢放松jǐng惕,毕竟对方敌我不明,随时改变心意也是有可能的。 林睿调动真元,身子刚向前一动,一道厉风忽然向林睿的左膝袭来。 如果说林睿此时身上还有一处破绽,那也就只有左膝了。 林睿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影行诀全力运转,身子平行移动到三步之外。 但是,在那等待着林睿的,却是一柄寒光爆闪的飞剑。看上去,就好像是林睿自己把脖子往飞剑上撞一样。 林睿一惊,影行诀再次发动,这次林睿竟然选择朝原来的方向移动了过去,同时血刃祭出,一刀斜劈而下。 林睿清楚的感觉到正中目标,不过对方的反应速度也是惊人,身形一退,竟然消失在雨幕中。 身后还有一柄飞剑,林睿也不敢停留,连着三次使用影行诀,最后出现在那人左前方十步之外。 一切几乎都是在刹那间发生的,暴雨还没等将受伤之人的血冲刷干净,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林睿脸sèyīn沉,手中的血刃“嗡嗡”铮鸣,冷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睿的脖子上被划开了一道薄薄的口子,若非林睿躲得及时,恐怕现在就已经被削去了脑袋。不过林睿此时虽然看上去轻轻松松的,事实上体内的真元却已经被消耗了三成,本来就没好利索的伤口更是渗出血来。 影行诀只能以极快的速度短距离移动,而且消耗真元巨大,根本不能用来逃走。但如果林睿御风,又哪里比得上飞剑的速度,而且那还是将背后留给了敌人,所以现在,林睿才没有选择转身就逃。 那人冷笑道:“我就是不想让你活着离开,如何?” 林睿皱眉,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何必苦苦相逼。” 此时,一直在看热闹的鸦却笑道:“你怎么就知道和他无冤无仇?” 林睿一愣,事实上,连那个人长的到底是什么模样林睿都没看见,灵魂波动林睿也不熟悉,自然会以为自己与他并不相识。但鸦的意思,却又好像林睿和他有着深仇大恨。 不等林睿想明白,鸦便嘲讽朝那人道:“你在世人面前表现的如此嫉恶如仇,背地里却和魔头相互勾结,商量一些见不得人的事,真不愧是谦谦君子,道门典范。” 道门的人?林睿刚刚以血腥的手段杀了文远,道门的人自然和林睿算是有深仇大恨。只是林睿也想不到,天大地大,他只是出门走走,竟然就遇到了道门的人,真可谓是倒霉到了极点。 至于前半句,那人和魔门的人勾结,就不在林睿的考虑范围之内了。他愿意和谁勾结就和他勾结,和林睿有什么关系? 不过既然那个魔门中人没有走,而是选择留下来伏击林睿,那为文远报仇的可能xìng就不大,最多只是怕林睿泄露了他们的秘密而已。 毕竟魔道勾结,这是不被人允许的事,道门的人还好说点,若是魔门的人被抓住了,那结局必定凄惨无比。 林睿冷声道:“这件事和我没有关系,我也不想多管闲事,你们又何必赶尽杀绝?” 鸦眼中闪过一道jīng光,暗红sè的眸子即便是雨夜中都是那般令人无法忽视。 勾起嘴角,鸦厉喝道:“楚凌!厉君!” 第三十一章 冤家路窄(下) - 鼎天志 - 陈晓 () 楚凌,厉君,两个各代表己方阵营取胜,绝对可以算得上是死敌的人竟然会勾结在一起,这实在是太令人出乎林睿的意料了。不过刹那的惊异之后,林睿心里却把自己知道的所有的恶毒的词汇都倾注在了鸦身上,若不是情势不允许,林睿绝对会直接照鸦的脑袋劈上一刀。 本来林睿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没准两人还能放他一马,如今被鸦一语道破两人身份,他们就一定不会再放林睿活着离开了。 当然了,寄希望于他们会放自己走,这也只是林睿的一厢情愿而已。 楚凌和厉君之所以会在这儿见面,目的就是为了杀林睿,夺取林睿身上宝物的。 林睿杀死文远之时,不仅仅祭出了血刃,还本能的催动了血莲。血刃虽是一品灵器,但有这个眼力,能看得出来的人却是不多,而血莲却能轻而易举的将人的一身jīng元完全炼化,这就让厉君动了贪念。所以厉君才会以只有两人知道的秘法将楚凌约出,商量杀人夺宝这件事。 林睿在擂台上的表现虽然霸道,轻松的击杀了比自己修为更高的文远,但厉君却知道这不过是阎魔丹引发的结果,两人联手对付林睿,事情那是十拿九稳。 只是楚凌在见到了林睿的使出的宝贝之后,也不再满足于之前提出的只要林睿xìng命的要求了。正当楚凌和厉君讨价还价的时候,林睿竟然自己主动出现了。这可真是大大出乎了楚凌和厉君的意料,更令两人惊喜万分,虽然林睿身边还有一个人,但两人还是决定动手。 毕竟机不可失,错过了这次,谁知道厉君什么时候才能将林睿独自骗出来? 而且虽然林睿否认知道了他们秘密,也好像并不知道他们是谁,但如果林睿只是假装示弱,回去就将两人的关系公诸于众,他们那可就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两人自然不可能冒险。所以从一开始,他们就从来都没想过要放林睿走。 从鸦道破楚凌、厉君两人身份那刹那,林睿稍一惊诧之后,身子便猛的向右前方跨出一步,腰身极为灵活的一扭,回身便是一刀重重劈下。 雨帘被林睿一刀劈开,一道黑sè的幻影竟然迅猛无比的闪动了一下,生生避开了林睿的攻击,探手朝林睿的脖子抓去。 极近的距离下,林睿和厉君打了个照面,厉君脸上虽然没有任何表情,但一双眼睛却充斥着凶戾之sè,冰冷的杀机丝毫不加掩饰。 林睿此时也是杀心顿起,催动真元,以影行技法直接出现在厉君身后。 这次,林睿没有使用血刃,而是探手成爪,猛的抓向厉君的后心。 这样的攻击方法可能力量稍有逊sè,但胜在速度更快,一出手,便几乎不给人躲闪的机会。 林睿的眸子再次染上了几分疯狂,但是,林睿的身子却在大力之下猛的向前一扑,致命一击竟然硬生生被厉君躲了过去,林睿连厉君的衣角都没挨到。 也不过就是刹那间,厉君的身影竟然再次从林睿眼前消失。 林睿心中一惊,不敢在原地多做停留,影行诀连着发动了两次,完全没有任何目的地的乱撞。不过厉君就任由林睿折腾,并没有再次出手攻击。 尽管林睿全力展开灵识,但雨幕中,却丝毫找不到厉君的任何踪迹。 另一边,几乎就在厉君出手的刹那,楚凌也对鸦动手了。 相对来说,这里离魔道两边的阵营还是太近了一点,如果发生大规模的打斗,两边的人很容易就会发现异常。这种事自然不能发觉,楚凌也不敢毫无忌惮的祭出飞剑,而是选择了贴身近斗。 只可惜,楚凌自认为自己的速度很快,但鸦的身法却更是诡异莫测,楚凌才刚刚接近鸦,鸦却早已经不在原地了。 兜兜转转,四五个回合之下,楚凌竟然连鸦的衣角都没碰到。 此时,楚凌再一次扑空之下,忽听得身后有人道:“你总是追着我干什么?去杀林睿,他比较好杀。”鸦“嘿嘿”笑了两声,声音魅惑道:“你不是早就恨他入骨了吗?去杀他吧。” 楚凌全身僵硬,眼中飞快的闪过一道异sè。 即便楚凌很想回身就给鸦一剑,但此时的情况却清清楚楚的告诉他,鸦想要杀了他,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鸦现在不过就是跟他玩玩,或者说,只是在戏耍他而已。就算楚凌发动攻击,也不会起到任何效果,反而可能激怒了鸦,那事情就变得相当棘手了,所以楚凌果断的选择了原地不动。 鸦轻轻的拍了拍楚凌的肩膀,诡笑道:“你还总算有点脑子。” 本来楚凌全身的那根弦就紧绷着,鸦的那一拍,差点使楚凌抑制不住身体本能的反应。 鸦的手冰冷刺骨,即便只是轻轻的拍了两下,楚凌还是感到了一阵彻骨的寒意,像是接触到了死亡。这种感觉,太恐怖了,恐怖得楚凌只想毁掉它的源头。 不过鸦的那句话,却让楚凌瞬间就冷静下来,既然鸦说他有点脑子,那么现在,他楚凌就不能做没脑子的事。 楚凌没有回头,而是扯起嘴角,笑道:“前辈也想让林睿死?” “嗯……” 楚凌似乎能看得到鸦脸上那思索而玩味的笑容,对于看不见的东西,人的想象力总是无穷的。 鸦轻笑道:“我当然想让他死。”鸦扯起嘴角,俊美的脸邪魅无比,笑道:“而且由你们来杀死他,再好不过。” 楚凌极为镇静道:“难道前辈和林睿有仇?” “当然有仇!天仇地恨!”鸦“呵呵”笑道:“小子,你不去赶快杀了他,还有时间在这儿东拉西扯?哦――”鸦故意拉了一个长音,轻笑道:“原来你们也想将我留下来啊。” 说话间,鸦的身体鬼魅一般从楚凌身后消失,几乎与此同时,一道黑芒迅如闪电般刺向楚凌。 楚凌眼中闪过一道寒光,飞剑忽的出现在身后,同时,楚凌催动真元,几乎是直接出现在了三丈之外。 很轻微的“叮”的一声之后,飞剑微微一震,猛的回到楚凌身边。 原本楚凌所在的位置,厉君正一脸淡漠的站在那儿。他的袖子上破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苍白的皮肉清晰可见,虽然看不到伤口,但显然这便是最开始被林睿伤的那一下。 最开始厉君被林睿所伤,但后来竟然躲过了林睿速度更快的袭击,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雨幕中,四人站立四方,好生诡异。 楚凌眼中寒光爆闪,厉君那一下,看似是为了攻击鸦,给楚凌解围。但事实上,厉君却是实实在在朝楚凌去的,若不是楚凌以飞剑抵挡了一下,他现在恐怕已经横尸当场了。 本来楚凌和厉君之间就只有利益,毫无交情可言,对厉君倒戈一击楚凌也是早有准备,只是楚凌也想不到,厉君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变卦。 虽然很想杀了厉君,但楚凌还是笑道:“厉君,有这位前辈相助,杀了林睿是易如反掌的事,到时候他身上的东西,都交给你处理,我楚凌分毫不取,你看怎么样?” 既然厉君选择这个时候对自己动手,那他肯定是准备和林睿联手的,如果楚凌对厉君大加斥责,指责他的背叛,很有可能就更加坚定了厉君和林睿联手的念头,楚凌当然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鸦是和林睿一起出现的,虽然鸦口口声声要杀了林睿,但楚凌对这些话的真实xìng也很是怀疑,万一他们三个联手,自己那可就没有活路可言了。 而如今楚凌这么说,则可以最大程度的稳定厉君,同时将鸦拉下水。 反正厉君为的便是一个“利”字,大概是看到了自己被鸦所制,所以才临时改变了主意吧?如今楚凌加重筹码,却也切中厉君要害。 事实上,事情倒也和楚凌想象的差不多。厉君自己很难拿下林睿,就算勉强杀了林睿,厉君恐怕也好受不了,而楚凌明显也是不敌鸦。至于鸦的话,厉君虽然听见了,却和楚凌一样抱有怀疑。如此一来,厉君这一边就处于弱势了,如果这个时候杀了楚凌,他不止会成为魔门的英雄,和楚凌勾结的证据也没有了。 林睿之前就说过,他对这件事不感兴趣,即便是他说了,人心所向,别人也未必就会相信他的话,厉君有自信能应付所有的事,所以才会选择对楚凌下手。 但如今楚凌这么一说,厉君又着实有些犹豫。 毕竟林睿身上那件可以炼化别人jīng元的宝物,厉君实在是太眼馋了。 林睿自然没心情研究楚凌和厉君的心理,而是向鸦道:“鸦,你不要忘了,我一死,你也必死无疑。” 楚凌和厉君同时眯起眼睛,厉君不仅仅是事情的关键点,鸦同样是另一个关键点,甚至可以说,鸦的决定可以直接影响厉君的决定。如今林睿说鸦的xìng命和他绑在了一起,鸦的选择似乎不言而喻。 鸦诡笑,然后毫不在意道:“没事,反正我是活腻了。”然后朝楚凌和厉君道:“你们继续,该干嘛干嘛,就当我不存在好了。”说着,鸦向后退了几步,抱着肩膀,明显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架势,笑道:“你们玩,我在旁边看看热闹就行了。” 楚凌和厉君眼神闪烁,一时间,却也弄不出清楚鸦到底是什么意思,都没有轻举妄动。 林睿心口一痛,一口鲜血差点吐出,心里那个恨,那个怒啊,眼中怒火蒸腾。 林睿心知肚明,就算鸦真的想死,也绝不会是在现在。也就是说,鸦之所以做这一系列的事,就是为了挑起他和楚凌、厉君之间的争端,然后在旁边看场好戏。 也许在林睿真的坚持不住的时候,鸦会出手,但那时,林睿必定是狼狈之极,几近丧命。 鸦做的事,根本就不像是个正常人。不过,其实鸦本来也就不是个人。 正当林睿准备拼死一搏的时候,厉君却扬声道:“林睿,我们联手杀了楚凌。” 第三十二章 人心难测 - 鼎天志 - 陈晓 () 面对厉君的邀请,林睿并没有忘乎所以,反而心中惴惴。所以林睿采取了极为谨慎的态度站在原地,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动攻击。 在林睿看来,不管怎么说,厉君和楚凌都是旧识,此时厉君都能轻而易举的背叛楚凌。那么自己呢?自己和厉君几乎毫无交情可言,谁知道厉君会不会再次在最危险的时候倒戈一击?如果真是那样,那林睿九成九难逃一死。 再说了,虽然楚凌想要杀林睿,但厉君也曾经对林睿动过杀机,说到底,林睿没有非杀楚凌不可的理由。现在,保存实力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林睿眼神冷漠的站在一边,而鸦则勾起嘴角,暗红sè的眸子中透着邪恶的光芒。 厉君并未等待林睿,几乎是话音刚落的刹那间,厉君已经闪身到楚凌身前。 厉君的右手猛的探出,一把扣住了楚凌的脖子,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捏。只听到“咔”的一声,楚凌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瞪大着眼睛看着厉君,右手无力的虚抓了一下,然后便重重的垂了下去。但是即便再为不甘,楚凌的眸子中还是快速的失去神采。 颈骨断裂这种伤,是楚凌根本来不及治疗的,命丧黄泉是唯一的结局。 厉君松开手,任由楚凌软软的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厉君斜眼看着楚凌,无比冷酷道:“你我势不两立,如今落得这样的结局,也只怪你太天真。” 林睿皱了皱眉头,楚凌如此简单的便被厉君杀死,说实话,真是在林睿的意料之外。 厉君回过头来,林睿却是微微一惊,本能的做出了防御的姿势。 厉君好像完全没注意到林睿的防备,道:“林公子,如今楚凌已死,我和他的关系,还请你不要外泄给他人,今后不管你有任何事,我厉君必鼎力相助,如何?” 林睿毫无诚意的一笑,道:“厉公子言重,今rì之事,我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没听到,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扰便是。” 厉君点头道:“好,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强求。”说着,厉君俯下身子,将后背留给了林睿,开始在楚凌身上摸索起来。 这看似是偷袭厉君绝佳的机会,但想到厉君那极快的速度,林睿还是主动放弃了这样的机会。事情总算有了转机,林睿也不想将事情弄得更糟。 很快,厉君便从楚凌身上摸出了一枚白sè的储物戒指。 厉君将戒指递向林睿,道:“这东西我也用不上,就送给林公子吧。” 林睿道:“无功不受禄,厉公子好意在下心领。”林睿看了眼周围,道:“如今天sè已晚,在下便先行告退。” “慢着。”厉君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动,脸sè却有些yīn郁,冷冷道:“怎么?林公子不肯收?” 不收东西反倒是错了?林睿还真是够无奈的了。不过若是林睿拿了楚凌身上的东西,那便表示已经和厉君同流合污了,到时候出卖厉君的可能xìng也就小了一点。 稍一思量,林睿便想明白了关节所在。 楚凌身上的宝物肯定不少,厉君也不会把所有的东西都让给林睿,此时拿了那储物戒指,倒也没什么。 林睿沉声道:“多谢。” 厉君依旧伸着手,丝毫都没有把戒指扔过来的意思。 林睿眉峰紧锁,只得一步步缓缓的靠近厉君。体内真元流转,随时能对任何突发状况作出最迅速的反应。 林睿从厉君手上拿过戒指,然后后退了一步,厉君也一直没有做出任何引人怀疑的动作。 正当林睿稍稍放下了一点心的时候,手指却是猛的一阵刺痛,手指本能的松开,那枚储物戒指掉落在地上。不过戒指原本的白sè,此时却已经变成了黑sè,上面更是流转着一道道的黑气,十分诡异。 林睿根本没时间去指责厉君的暗箭伤人,几乎在剧痛传来的瞬间,林睿便毫不犹豫的发动影行诀,刹那间便出现在左后方一丈左右的位置。 不过林睿才刚刚站定,张口便是一口黑血吐出,身子猛的一晃,差点跌倒。 厉君鬼魅般出现在林睿身前,探手抓向林睿的左胸。几乎与此同时,一道厉风忽然从林睿的左后方袭来,目标是林睿的脖子。 如此情况之下,林睿想都没想,猛的向右后方移动了过去。 危难之时,人本能的逃窜方向,自然是没有任何攻击的地方。 但是,林睿才刚刚出现,后背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掌。 林睿脸sè一黯,猛的向前扑了三步,连着又是两口黑血吐出。 恰在此时,林睿身后忽然出现了一面一尺左右的黑sè菱镜,硬生生的替林睿挡住了接下来的致命一击,镜面丝毫无损。同时,鸦忽然出现在林睿身前,挡住了想要趁机了断林睿xìng命的厉君。 “你果然口是心非。”一道很是嘲讽的声音骤然响起,听声音,却似乎是楚凌。 林睿猛的眯起眼睛,本能的去看原本该躺在地上的楚凌,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林睿回头,发现楚凌完完整整的站在那儿,却哪里是个死人? 林睿自嘲的一笑,果然,厉君是在骗自己,他们两人联手演了这么一出好戏,为了还是自己的xìng命。 林睿之前虽然心存疑虑,认为楚凌死的的确太简单了一点,但到底还是棋差一招。只是当时林睿还真是检查了一遍楚凌的身体,楚凌明明是生机已绝才是,也不知道他到底使了什么手段瞒过了林睿。 鸦毫不在意的笑道:“我想了又想,忽然又觉得生命实在可贵,又不想死了。”鸦“嘿嘿”笑道:“你们演的那一出戏还真是不错,不过,也只有林睿这样的蠢材才会被你们骗到。” 林睿整个右臂都剧痛不已,更是奇痒难耐,林睿清楚,这是中毒的征兆,只是林睿绝对想不到,楚凌和厉君身上竟然会有这种东西。 如今又被鸦这么一损,林睿更是血气一涌,差点毒气攻心。 林睿狠狠的看了鸦一眼,咬紧牙关,直接盘膝坐在了地上,开始想办法疗伤逼毒。 厉君轻哼一声,道:“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是这么嘴硬。” “嗯……”鸦玩味道:“何以见得?” 楚凌冷笑道:“林睿已经中了青竹蜂毒,连番强行催动真元之下,早已经是毒入五脏。不消片刻,便会毒发身亡。” “青竹蜂毒?很厉害?” 楚凌轻哼一声,脸sè不太好道:“剧毒无比。” 在擂台之时,楚凌便是在血元子使出的青竹蜂毒上吃了大亏,此时虽然是用在了别人身上,但提及此事,楚凌的心情还是不会太好。 当时血元子飞出擂台之时,楚凌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血元子身上,便趁机收集了几枚断针。这种东西威力巨大,那可是暗箭伤人的首选。 按理说当时楚凌自身都难保了,却还想着以后会用得上这种东西,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不过楚凌却十分确信,不管受了再重的伤,烈焰都不会让他丧命,所以才会有此举动。只是恐怕楚凌自己也想不到,这东西竟然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当时厉君虽然对林睿说要联手杀了楚凌,但暗地里,却和楚凌不停的传音,商量要如何杀了林睿。 本来厉君是想,趁林睿全力攻击楚凌的时候忽然发难,但林睿竟然谨慎的在一旁观望,并未参战。两人立即改变策略,以楚凌诈死的方法换取林睿的信任,先以青竹蜂毒伤了林睿,然后两人联手,直接击杀林睿。虽然并没有达到最终的效果,但整个过程还是相当顺利的。 如今林睿中毒,始终难逃一死,他们倒也不差在这儿一时半会。 不过在这一过程之中,楚凌还是给予了厉君很大的信任的,毕竟如果厉君若是当真下了杀手,楚凌那可就回天乏术了。 厉君冷冷道:“你们必死无疑。” 鸦笑道:“注意你的用词,不是‘你们’,而是他。” 厉君和楚凌同时眯起眼睛,楚凌冷笑道:“不管你和林睿是什么关系,林睿刚刚的话,已经说的清清楚楚了。” 林睿一死,鸦也会必死无疑。 鸦失笑,道:“他的话,你们也信?” 楚凌相当不屑的轻哼一声,道:“林睿是个不会说谎的人。” 鸦却转身看着林睿,笑道:“能给人留下这样的假象,你还真是够狡猾的了。” “狡猾的是你。”厉君淡淡道:“你在这儿胡言乱语,无非就是为了拖延时间,想要让林睿借机疗毒吧?” 鸦摸了摸鼻子,笑道:“被你们发现了?” 楚凌冷笑道:“那我劝你不要枉费心机了,以林睿的实力,根本无法解开青竹蜂毒。” 鸦勾起嘴角,诡笑道:“那可未必。” 楚凌轻哼一声,眼神相当不屑。楚凌自视甚高,他无法做到的事,自然也不认为林睿会有这个本事。 鸦慢悠悠的道:“林睿与灵蝎私交甚好,你认为他身上,会没有点解药以备不时之需吗?” 听到这话,厉君眼中猛的闪过一道杀机。 楚凌可能不相信鸦的话,毕竟灵蝎待人之冷漠,甚至和无情宗的人相比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天下几乎无人不知,但厉君却是不得不信。 那天林睿和灵蝎初次拜见血魔等人之时,灵蝎可是相当维护林睿和云飞的,说他们私交甚好,恐怕并非鸦一时信口胡言。 厉君对灵蝎的了解也并不多,他会不会赠林睿什么东西防身,厉君还真是拿不准。 不过同时,厉君也有些疑惑,鸦这么说,倒好像是催着他们快点动手,生怕林睿死的不快一样。 不管厉君做了什么选择,为的不过就是利益,而鸦既要救林睿,又好像恨不得林睿早点死,如此作为,当真令人大为不解。 就在此时,暴雨中,忽然响起另一道声音。 “这么多人都在,好热闹。” ―――― 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了命。今天就这样吧,很抱歉。 第三十三章 再遇紫风 - 鼎天志 - 陈晓 () 忽然出现的声音,让楚凌和厉君都是心神一震,心中大为不快。本来十拿九稳的事,现在的麻烦事却是越来越多,不过两人还是几乎在同时看向一个方向。 很快,一道紫sè的身影缓缓的从雨幕中走出。那是个容貌俊美的少年,一双细细长长的狐狸眼为本就俊美的脸增添了几分妖冶狐媚。如此一张脸,但凡见过的人恐怕很难会忘记。 楚凌和厉君都极为戒备的看着那少年,似乎对他很是忌惮。 楚凌眼中闪烁着杀机,冷冷道:“紫风?” “楚公子,能在此地偶遇,我们还真是有缘分。” 楚凌的眼角微不可查的抽搐了一下,冷笑了两声。 紫风脸上带着笑容,道:“如此暴雨肆虐之夜,楚公子竟然还有心情与厉公子在此幽会,当真好情致。” “幽会”二字,弄的楚凌和厉君都是脸sè发青,厉君冷笑道:“你紫风公子深更半夜在外闲逛,莫不是寂寞难耐,出来找情郎的?” 紫风语气暧昧道:“先前与楚公子共度**一夜,每每想起,仍觉心绪难平,没有楚公子相伴,在下实难安睡。” 楚凌的一张脸几乎都变成了猪肝sè,但一直到紫风说完,楚凌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紫风,你给我闭嘴。” 紫风故作惊讶道:“怎么?楚公子莫不是还害羞不成?” 楚凌没等回答,厉君便有些不耐道:“紫风,你是专程来恶心我们的吗?” 紫风叹了口气,缓缓道:“两位也都知道,我这个人心最软了,是最见不得别人杀人的。若你们现在离开,我紫风定会替你们继续保守秘密。” 楚凌冷冷道:“你威胁我?” 紫风露出思索的表情,然后露出一个极为妖媚的笑容,道:“如果你这样认为,也可以。” 楚凌双拳紧握,冷哼道:“紫风,你以为我会受你摆布?” 紫风淡淡道:“你最好如此,不然明rì一早,你们二人的关系必将被公之于众,到时候你们的后果如何,也就不用我在此赘述了吧?” 楚凌和厉君都有些犹豫,厉君冷冷道:“你为何要救林睿?” 紫风瞟了一眼林睿,笑道:“我喜欢,你管得着吗?” “你……”厉君气结,一双眸子狠狠的盯着紫风。 即便是身为最没有感情的无情宗弟子,厉君此时都已经震怒不已。但是不知为何,厉君却没有对紫风动手。 只是此时,鸦却缓缓道:“就算按他的话去做,谁能保证林睿不会将事情宣扬出去?或早或晚,你们都逃不过这个命运。” 虽然紫风以此威胁,但如果林睿将楚凌和厉君的关系公诸于众,两人还是没有活路可言。与其如此,倒不如现在就拼个鱼死网破算了,如果能杀死林睿或是紫风,那就权当是拉个垫背的,若是不能,那也总好过落入毫无立锥之地的窘境。 紫风看了鸦一眼,神sè悠然道:“我们三个都有选择的机会,既可以选择将事情抖出,也可以选择绝口不提此事,但是你们。”紫风扫过楚凌和厉君,缓缓道:“你们没有机会!你们只能选择被动的接受所有的结果,因为你们不想死,即便只是能多活一刻,你们还是不想死,不是吗?” 不管是楚凌还是厉君,所拥有的身份地位皆是超然,前途更是不可限量,若不是到了真正的绝境,谁愿意去拼个鱼死网破? “更何况,以你们二人之力,根本无法做到将我们三人一击击杀,但只要谁不小心弄出了点动静,你们还是一样要死。”楚凌和厉君的脸sè变幻,紫风微笑着缓缓道:“赌一把,你们没准还有机会求得大道,若是不赌,便是顷刻间毙命的结局,该如何抉择,想必两位也是心中有数?” 紫风的这一席话,分析一下也没错,但却刻意的淡化了楚凌和厉君就此离开后可能引发的结局,旨在强调他们若是惹恼了自己会引发的结果。虽然这只是一个小计谋,楚凌和厉君定会考虑到负面的情况,但在潜意识中,紫风的话却已经是先入为主。 在走还是留的问题上,楚凌和厉君两人心中的天平已经微妙的偏向了一边。虽然很是微妙,便却可能导致整件事的走向完全不同。 厉君眼神闪烁,连个招呼都没打,身形一闪,几乎在瞬间就消失在茫茫雨夜中。 楚凌虽然心有不甘,但厉君刚动,楚凌也马上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将背后留给敌人是极不明智的做法,所以此时,两人同时从两个方向逃走,便可以从一定程度上减小被袭击的机会。当然了,如果紫风或是鸦从后背偷袭,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鸦并没有阻拦楚凌和厉君的离开,而是勾起嘴角,笑道:“不战而屈人之兵,实乃上策。” 紫风并没有在意鸦的恭维,而是笑道;“我们好像见过。” 鸦淡淡道:“以你的记忆力,若是见过我,会不记得?何来好像一说?” 不可否认,鸦和紫风都属于令人过目难忘的那种人,不过鸦如今的说法,倒好像对紫风颇为熟悉,甚至连紫风的记忆力如何鸦都很清楚。 事实上,紫风的确见过鸦,不过那时,鸦还只是以乌鸦的形态见人。 鸦品级极高,紫风根本无法看穿鸦的本体,更不会探查到鸦真正的灵魂波动,即便如此,紫风竟然还是勉强认出了鸦的身份。虽然鸦此时表现的好像颇为淡漠,但在鸦心底,对紫风还是相当赞赏的。 要知道就算是云飞和鸦相处了好几年,但在鸦初次幻化chéng rén形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云飞也没有将鸦认出来。 如果说乌鸦形态的鸦和人类形态的时候还有什么东西是一样的,那也就只有那双眼睛了,所以鸦特意使用幻术,最大的淡化了这一特征,使别人根本无法注意。本来这也不是什么高明的幻术,但紫风不过金丹期修为,瞒过他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实却并非如此,鸦如何能不对紫风另眼相看? 不过鸦也并不是真的在乎别人发现他曾经以乌鸦的形态出现,这对鸦来说根本无关紧要,但鸦还是这么做了。至于说鸦这么做的理由,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完全就只是随xìng而为。能捉弄别人,鸦总是乐此不疲。 听到了鸦的话,紫风却笑道:“我们的确见过。” 鸦勾起嘴角,不置可否。 紫风看了眼还在调息的林睿,淡笑道:“鸦公子,我们后会有期。” 鸦脸上的笑意更浓,暗红sè的眸子闪烁着jīng光,笑道:“怎么,救了人,就把人给扔在这儿了?” 紫风也笑道:“有鸦公子在,他的安危自然不用我cāo心。” “哦?”鸦意味深长的笑了两声,眼中的光芒却是越来越盛了。 除了对林睿的期待,还有能让鸦如此兴奋的事,的确并不多见。 紫风向鸦微微点头,道:“告辞。” 等紫风走远了,鸦便蹲在林睿身前,轻笑道:“人都走了,那现在该怎么办?” 此时,林睿却猛的睁开眼睛,墨sè的眸子深处闪烁着点点紫sè的光芒,这使得本就幽深的眸子中增添了几分神秘和诡异。只是此时,林睿双眼毫无焦距,却也不像是在看着鸦。 鸦诡笑道:“紫极元胎,紫极元胎。林睿,我还真是期待你将来的表现。”说着,鸦猛的提起林睿的衣领便走。林睿保持着坐姿,全身却僵硬一如顽石,对鸦的举动丝毫没有反应。 …… 雨幕中,紫风缓缓而走着,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忽的,一柄白sè油纸伞遮到紫风头顶,顺着握着伞柄的那只纤纤玉手看过去,就会发现一名绝sè女子。那女子皮肤光滑细嫩,白皙中透着莹润的光泽,一双眸子恰似秋水,朱唇半点,似语还羞,身着一身白sè轻纱。即便是这样的天气里,却还是纤毫不染,当真如同九天玄女下凡。 紫风对那名女子的忽然出现丝毫都不惊讶,而是笑道:“你好像有意躲着鸦。” 那女子掩面轻笑道:“短短片刻,你竟然说了两个好像,这可不是你的作风。” “我紫风不过一介凡夫俗子,对你们这样的人,当然还是心存敬畏的好。” 尽管这么说着,但从紫风脸上却也看不出什么明显的诚意。 那女子轻笑道:“你紫风竟然也会对别人心存敬畏?这倒是叫人意想不到。”那女子停下来,眼眸流转,嘴角勾起一个极好看的弧度,笑道:“风,看似zì yóu自在,无拘无束,却也只能四处飘零,半点由不得自己。你紫风无牵无挂,无yù无求,对任何人、任何事,自然不会、也不必有敬畏之心。”那女子看着紫风,缓缓道:“除非,你有了yù望,或者……”女子将柔弱无骨的小手放到紫风心口,笑道:“你空空的心里装了什么东西。” 紫风浅笑,眼神邪魅道:“那你以为呢?” 那女子和紫风对望,尽管并未开口,但眼神却好像已经洞悉一切。 紫风轻轻的握住胸口的小手,另一只手揽在女子腰间,将女子拉向自己,邪笑道:“你还没告诉我,你是不是在躲着鸦。” 那女子深情款款的看着林睿,浅笑道:“伞掉了。” 白sè的雨伞没有了主人的支撑,很快便被肆虐的暴雨扯成了碎粉,随风飘远。 紫风笑道:“那你再取一把便是。” “好!”那女子语笑嫣然,素手一转,也不知从哪里又取出了一把白sè的油纸伞。“让女孩子撑伞,岂不有失君子风范?” 紫风从那女子手中接过纸伞,几乎将整个伞面都偏在了那女子的头上。不过事实上,即便没有任何遮蔽物,两人也绝不会被暴雨沾到半点。 紫风勾起嘴角,道:“请!” 那女欠了欠身子,款款而行。 很快,两道身边便也消失在了茫茫夜sè之中。 第三十四章 再起波澜 - 鼎天志 - 陈晓 () 鸦扯着林睿的衣领,好像拖着一个毫无生命的破口袋般一路将林睿拖了回去。所幸因为那场雨,即便是魔门中人都安安分分的呆在自己的帐篷中,也没什么人出来闲逛,否则恐怕又要挑起一场不大不小的事端。不过也许,这才是鸦真正希望看见的。 刚一进大帐,鸦随手便把满身泥水的林睿往地上一扔,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了下来,还十分惬意的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本来就已经等得很是焦急的云飞见此情景马上上前,虽然恼怒鸦的做法,但相较于此,云飞更担心林睿的安危。 不管林睿是怎么被鸦弄回来的,但如果林睿没事,是绝对不会让鸦随意摆弄的。 当云飞触及林睿那僵硬无比的身体时,脸sè瞬间就变得极为难看,一双锐利的眸子寒光爆闪,怒声道:“鸦,你又做了什么?” 鸦摊开手,无所谓道:“如果我说我什么都没做,你相信吗?” 云飞眯起眼睛,冰冷的眼神一如刀锋,好像能生生从鸦身上剜下几块肉去。 鸦淡淡的看了云飞一眼,对云飞那想要杀人的目光根本不以为意。 且不说云飞杀不了鸦,就算能,云飞也会这么做,只可惜,死亡才是鸦真正期待的,云飞根本无法成功的威胁鸦。 鸦十分欠揍道:“看什么看?比谁的眼神更吓人吗?”话音刚落,鸦忽然收敛起脸上的笑容,本来暗淡的眸子忽然亮了起来。那一双暗红sè的眸子冷漠无情,透着死气,让人看着就觉得心中发寒。 尽管这不是云飞第一次见到鸦的这种眼神,心中却还是微微一惊。 虽然云飞很好的掩饰过去了眼中刹那间闪过的那道异sè,但不可否认,短暂的交锋中,鸦完胜。 云飞微不可查的轻哼一声,道:“大哥到底出了什么事?” 林睿刚刚还说就只是随便出去走走,不会出事的,结果这才过了多久?林睿竟然就变成了这么一副样子,云飞当然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若不是林睿临走之前的交代,让云飞好好的看着林智,恐怕云飞早就出去寻找林睿了。至于说让舒鑫他们去,万一林睿真出了什么事,云飞还真是怕他们又玩出什么花样来,自然也是颇为小心谨慎。 鸦轻笑,带着几分嘲讽道:“你现在还有心情问这些?如果我是你,就赶快去把那个谁……”鸦微皱眉头,思索道:“那个谁叫什么来着?” 云飞一愣,迟疑道:“灵蝎?” 林睿此时满脸黑气,嘴唇青紫,只要不是个瞎子,九成九都能猜到林睿是中毒了。对付这种东西,首选当然是找灵蝎。 为什么云飞没有一开始就去,是因为云飞没想到这件事还要麻烦灵蝎。或者说,云飞以为鸦已经将事情都解决的差不多了,压根就没想到鸦竟然真的会不顾林睿的死活,一直和他闲扯。 鸦一乐,道:“没错,就是那个小蝎……”鸦的话还没说完,云飞却已经不见了踪影,鸦“呵呵”一乐,样子却一点都不着急,当真好像一点都不在乎林睿的死活。 不多时,云飞和灵蝎先后步入大帐。 灵蝎虽然面无表情,却是脚步匆匆。接着也没和鸦客套两句,伸手便搭上了林睿的脉门。 很快,灵蝎便取出一枚灰sè的丹药送入林睿口中。那丹药不止卖相极差,味道更是酸臭无比,难闻之极。 云飞皱了皱眉,却也来不及计较灵蝎到底给林睿吃了什么,只是急道:“大哥怎么样?” 灵蝎起身,淡淡道:“没事了。” 云飞稍稍松了口气,不过很快便是怒气上涌,一双锐利的眸子死死的盯着鸦,道:“你对大哥下毒?” 鸦漫不经心道:“不是我。” 云飞冷哼一声,道:“不是你,还会是谁?” 鸦将视线转移到灵蝎脸上,邪笑道:“你也感兴趣?” 灵蝎一张脸毫无感情波动,只是淡淡的看着鸦。 鸦沉吟一声,然后又轻笑起来。 云飞怒哼一声,极为不耐道:“你到底说不说?” 鸦颇为无辜的看了云飞一眼,笑道:“说什么?” 云飞气的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黑着一张脸快速的走到鸦身前,伸手便去抓鸦的衣领。不过在被云飞抓住之前,鸦便忽然消失。 云飞一愣,然后狠狠道:“你躲?你最好一辈子被让我看见你。” 不过事实上,即便云飞逮到了鸦,恐怕对鸦也根本无能为力。 此时,云飞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满是笑意的声音,“你看见了我,又能怎样?” 云飞怒而转身,却发现鸦十分惬意的靠在一边,脸上的笑容中带着几分嘲讽和不屑。 云飞真是气得咬牙切齿,最终还是重重的冷哼一声,全当鸦不存在。 事实上,青竹蜂毒是万毒宗独门秘制,除了万毒宗门下,灵蝎只把这东西给了血元子。但是,林睿中毒肯定不是他们下的手,灵蝎当然想知道谁手上还有这种毒。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灵蝎并没有就此离去,而是旁若无人的找了个地方坐下,开始闭目修炼起来。 …… 次rì中午,一直没什么动静的林睿忽然轻咳了一声,身子一弓,张口吐出了一口腥臭的黑血。林睿脸上的黑气好像也随着这一口黑血吐出,神sè好了不少。 林睿深吸了口气,睁开了眼睛。体内残毒尽清,林睿的身子也好了九成九。 见林睿醒了,云飞急不可耐道:“大哥,到底出了什么事?” 林睿一愣,昨夜的事林睿还记得,只是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当时林睿专心逼毒,对外界的感知几乎为零,自然也不知道是紫风救了他一命。 林睿神sè淡漠,道:“没什么,和别人打了一架而已。” 云飞眼中忽然闪过一道杀机,声音yīn冷道:“是谁?” 林睿一笑,摇头道:“不认识。” 云飞皱眉道:“那怎么打起来了?” 林睿的xìng子云飞很清楚,他绝不会看谁不顺眼上去就开打的,甚至还会有所避让。林睿竟然会和陌生人起冲突,云飞实在大为不解。 林睿苦笑,道:“我也不清楚,他们也没说什么原因,上来就动手了。” “他们?” “嗯……”林睿沉吟一声,笑道:“算了,都已经过去了,不提也罢。”此时,林睿不经意间一转头,这才发现了旁边的灵蝎。林睿一愣,不过随即便想到自己之前身中剧毒,怕是靠灵蝎之力才保全一命。林睿向灵蝎点了点头,正sè道:“多谢。” 灵蝎却淡淡道:“他们长什么样?” 林睿微愕,此时自然不能说出楚凌和厉君的样貌,便随口编造出来了两个人告诉了灵蝎。得知两人的特征之后,灵蝎便直接离开了。 虽然觉得有些对不住灵蝎,但林睿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实情。 林睿看了眼外面,道:“谁赢了?” 今天是比试的第五局,外面却并没有什么动静,林睿推断,事情应该已经结束了。 “这边赢了。”顿了顿,云飞道:“大哥,我们离开这儿吧?” 其实魔门会赢,也在林睿的意料之中,血魔竟然赌上了这么多的东西,肯定应该有十足的把握才对。 林睿点点头,道:“好,我们这就去向师伯请辞。” “大哥!”云飞急急的喊了林睿一声,眼神却有些躲闪。 林睿皱了皱眉,沉声道:“吞吞吐吐的,出了什么事?” “那个,就是……”迟疑了好半天,云飞也没找到什么好的借口,所幸直言道:“老魔头要你明天接着出战。” 林睿着实一愣,昨天才打完,明天又要上擂台?再说了,五场比试不是已经结束了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云飞将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的讲述了一遍,林睿这才知道竟然又出了变故。 原来,今rì决战之时,魔门肖原和道门赵枫修为不相上下,后来,肖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修为大涨,一招便杀了赵枫。但在最后时刻,赵枫自爆金丹,肖原也没能逃过一死。虽然赵枫和肖原是同归于尽,但赵枫却死于肖原之前,所以最后这场自然是魔门胜利。 但就在血魔准备将十件灵器通通收回的时候,妖王乌却忽然到来,执意插上一脚。所以本来已经平息的失态,再起波澜。 因为有万山鬼王从旁附和,决定再增加四场比试,分别由万山鬼王和妖王乌却的两名子弟对阵四场比斗的胜出者,胜者可得两件一品灵器。 因为最后一场的胜者肖原已死,所以,林睿就被排在了最前面。 如此一来,似乎对魔门来说并不公平,但这却是万山鬼王和乌却希望看见的,对手越是疲惫,他们的胜算就越大。 云飞眼中带着几分担心,道:“大哥,不如我们现在就走吧?” 林睿露出一抹自嘲的苦笑,如果临阵脱逃,那置魔门,置血魔于何地?就算血魔不跟林睿计较,恐怕林睿也会成为魔门公敌。到那时,天下之大,将很难再有林睿容身之地。 “不急。” “现在还不急?” 林睿随口应了一声,道:“除了这些,还有别的事发生吗?” “别的事?”云飞不解道:“大哥指的是什么?” 林睿一笑,道:“没什么,随便问问。” 不管是楚凌或是厉君不见了,都会引起一场不小的sāo动,云飞肯定也会知道。毕竟楚凌和厉君晚上能随意外出,如果连白天魔、道两门的比试都不参加的话,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如今既然没有这些事,说明两人竟然都没有连夜逃走。林睿不得不说,他们两人的胆子还真是够大的了。这件事如果放到林睿身上,且不论能不能逃得掉,起码林睿是绝不会在此地再留下去的。 不过这件事,林睿却也不想宣扬出去。 原因有三,其一,林睿对这些事实在不感兴趣。其二,就算林睿说了,也未必有人相信他。说到底,林睿也只是仅凭一面之词,手上根本没有任何证据,稍有不慎,林睿定会引火烧身,何必呢?其三,林睿掌握了这个秘密,总算对他们有所牵制,将来谁知道会不会用上他们? 基于此,林睿也怕再生出无谓争端,才连云飞都没有告诉,只是随口搪塞了过去。 只是想起明rì之战,林睿却也只能苦笑不已。 ―――― 今天一更。 第三十五章 浮出水面 - 鼎天志 - 陈晓 () 第六rì,晨。 林睿再次站在擂台之上,没有了药物的影响,林睿这次也没有了嗜杀的感觉。只是时辰已到,却不见妖王乌却的影子,林睿也只能站在擂台上等着。 看着血魔等人在对面谈笑风生,正心却皱起了眉头。事情一拖再拖,正心从中嗅到了几分yīn谋的味道,但却抓不到那飘忽的线索。 清风子脸sè也不是很好,低声道:“先是鬼王,后是乌却,本不该和此事有任何牵连的他们却都卷入其中……”清风子微微皱起了眉头,却没有再说下去。 顿了顿,正心接口道:“看起来,好像是血魔有意在拖延时间。” 清风子看了正心一眼,眼中更添几分忧sè。 如果血魔真的是在刻意拖延时间,那他们以不变应万变之策就实在是愚蠢至极了。 清风子道:“烈焰道兄,你怎么看?” 烈焰眉峰紧锁,一张脸黑的好像锅底,竟然神思恍惚的看着远方,并没有听到清风子的话。 清风子皱眉,提高了半分音调,道:“烈焰道兄?” 烈焰一愣,然后有些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道:“什么?” 烈焰可不是那种轻易会走神的人,清风子有些担心道:“道兄神思恍惚,可是出了什么事?” 烈焰摇头,沉声道:“没有。”不过烈焰还是低下头去,眼神闪烁,道:“我只是觉得有些心绪不宁。” 像烈焰这种修为高深的人,对即将发生的不好的事都是心有感应的,当然,感应的强度不尽相同,不过没来由的心绪不宁却是不可能的。 正心和清风子眼中都闪过一道异sè,但清风子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远处忽然传来“沙沙”的摩擦声。清风子想了想,终究没有再开口。 在场的人几乎都转头看向声源处,不多时,三条金纹巨蟒便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三条巨蟒中以中间的那条最大,两边的那两条稍小,不过按它们的身形来看,只怕都有三十余丈长。三条巨蟒的头顶各站着一个人,凌风而立,好不威风。 中间那人着赤金sè锦袍,身材健硕,孔武有力,圆脸,厚唇,一双虎目jīng光四shè,不怒自威。 左边那人也着赤金sè锦袍,身形样貌倒与中间那人有五分相似,虽然比之那人少了几分气势,但脸上若是长出些毛发来,活脱脱就是一个虎头。 右边那人一身紫sè华服,容貌俊美妖异,竟是紫风。 紫风果然从万宝楼中成功脱身,这倒让林睿心中一喜,毕竟紫风于林睿可是有救命之恩的。若是林睿知道那夜紫风又救了他一次,对紫风的感激又要多上几分。 三条巨蟒的速度极快,很快便来到了那擂台之前。 中间那人拱了拱手,爽朗的笑道:“抱歉抱歉,乌某人来晚了。” 血魔笑道:“妖王客气,便是妖王再晚来个把时辰,我等也得候着不是?” 乌却毫不在意的笑道:“好你个老魔头,说起话来不夹枪带棒的,你就不舒服是不是?” 万山鬼王yīnyīn的笑道:“老妖怪,既让你得了便宜,就不要在此废话了,快点开始吧。” 林睿在四个胜出者中相对来说是最好对付的,只可惜昨rì万山鬼王没争过乌却,这才让乌却得了个便宜。 乌却“呵呵”一笑,沉声道:“你们两个,谁下去玩上一圈?” 萧霸天脸上一喜,刚想开口,紫风却已经出现在了乌却身前,谦逊而不失风度道:“伯父,紫风愿往。” 萧霸天眼中闪过一道不忿的神sè,也闪身到乌却身前,道:“舅舅,我去。” 乌却一笑,道:“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既然是紫风先提了出来,便由紫风去吧。” 紫风低了低头,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道:“是,伯父。” 萧霸天脸上闪过一道怒气,急道:“舅舅?” 如此出风头的事,萧霸天当然不甘屈居紫风之后。 乌却不着痕迹的瞪了萧霸天一眼,心中着实有些无奈。自己的这个外甥虽然天资不错,也肯努力,但就是xìng子太急躁了一些,简直就是有勇无谋。相对来说,乌却显然更欣赏紫风。 此人不管是天资还是智谋皆是上等,且极有城府,乌却自认,他在紫风那个年纪可绝对没有他那般深沉的城府。若是紫风是他虎族一脉,那该多好?只是如今紫风既非他一族,乌却对紫风也是时时提防,别看紫风一口一个伯父的叫着,谁知道他心里转着什么心思? 妖族虽然也能修炼,成就大道,但受本体的限制却是极大。像是虎族,便是有勇无谋的典型范例,想要变得老谋深算,唯有经历岁月的洗礼,吃过无数次的亏后方才可以。 萧霸天也知道乌却的xìng子,他也不想在众人面前被乌却教训,丢了面子,便重新退到了一边,只是心中却十分的不情不愿,眼中也满是不满之sè。 紫风站在林睿对面,彬彬有礼道:“在下紫风。” 林睿一愣,他叫紫风,林睿当然知道。只是此时,紫风明显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相识,林睿自然也不好戳破。 林睿低了低头,淡淡道:“在下……” 没等林睿说完,林睿忽然心生jǐng觉,完全是下意识的抬起头,但没等林睿施展影行诀,一柄寒气逼人的宝剑便架在了林睿的脖子上。森森寒气,却好像连血液都能冻结,林睿的皮肤上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林睿眼神闪烁的看着紫风,紫风脸上还是带着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如chūn风般笑道:“林睿,你输了。” 虽然紫风偷袭林睿的确有些不够光明正大,但如果紫风当时就一剑挥下,而不是架在林睿的脖子上,林睿现在早就已经身首异处了,所以现在林睿虽然能躲开紫风的剑,但林睿却并没有躲,因为林睿的确是输了。 不可否认,紫风的速度的确很快,但也不至于到林睿绝对躲不开的地步。会发生这种事,只因为林睿对紫风没什么防备,也根本没想到紫风竟然会借此时机偷袭,所以才会一招落败。若换成另外一个人,就算那人和紫风修为一样,且不论林睿是否是他的对手,如今这种情况却也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输赢只在一念间。 林睿一笑,如此也好。紫风救过林睿,林睿当然不可能忘恩负义的痛下杀手,与其争个你死我活,倒不如现在这样落得干净。 林睿坦然道:“我输了。” 如此快速的结束了一局,不止魔、道两边的人惊诧,就连血魔、正心等人都着实有些意外。 萧霸天冷哼一声,眉宇间颇为不屑。虽然紫风干净利落的取胜,但在萧霸天看来,却不够霸气。萧霸天心中暗道,若是他上台,不将林睿撕成碎片才怪。 乌却眼中满是笑意,笑道:“老魔头,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正当此时,一道尖利的破空声忽然传来,只听得有人声嘶力竭的喊道:“宗主,宗主……” 这一嗓子,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烈焰更是猛的腾起。 血魔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极为冰冷的笑容,眼中满是yīn谋得逞后的快意。 千娇娘子掩面轻笑道:“这下够烈焰那个老匹夫心疼的了。” 烈焰将那个全身是血的门人接到高台上,不断的往他体内灌输着纯厚的真元,厉声道:“出了什么事?你怎么变成了这幅模样?” 那人咳出两口血,竟翻身跪到烈焰面前,狰狞的脸上满是痛苦的神sè,哭诉道:“宗主,暗殿的人攻打山门,柯长老他带着我们突围而出,他却,却……” “什么?”烈焰厉喝一声,脸sè瞬间变得苍白,猛的向后退了一步。 听到这个消息,正心和清风子也是震惊不已。 刹那间,心中的疑问顿时解开。血魔之所以一直在此拖延时间,目的竟然是为了掩护暗殿攻打鸿天宗。 当年一战,暗殿的山门都被鸿天宗连同诸多道门一起连根拔除,虽然暗殿殿主逃脱,但暗殿肯定应该元气大伤才对。如今不过短短十几年,暗殿竟然能集结起足够的力量攻打鸿天宗山门,这简直是匪夷所思,实在令人难以想象。 那人神sè焦急道:“宗主,您快点回去吧,再拖延下去,恐怕我们……” 烈焰挣开扶着自己的楚凌,忍住悲愤,憋住一口气,割破指尖,幻影一般在空中划出一个繁复的符号。不过两息间,烈焰周身一震,三成的真元一下子打出。 那血印扭曲了两下,竟然形成了一道青中带红的门。 烈焰二话不说,也不管什么比试了,抬脚便跨入门中,跟随烈焰而来的鸿天门下也匆匆的踏入其中。 正当道门大乱之时,忽听得乌却大笑道:“两件灵器,乌某人就却之不恭了。” 万山鬼王也yīn恻恻的笑道:“血殿主,你答应我的那份儿就不劳血殿主大驾,小老儿自己动手了。” 妖王乌却和万山鬼王几乎是同时动作,一黑一金两道光芒猛的打向那十件灵器。 此时,圆台上的阵法启动,一黑一白两道光芒忽然从台上升起,形成了一个圆柱,阻挡乌却和万山鬼王的力量。 但是,那阵法是魔、道两门先辈所设,力量维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魔、道两门的人若是攻击它,必将受到极为强烈的反噬。但此时是妖王和鬼王动手,两人实力更是不可小视,那阵法只维持了不到两息,便在四种力量的作用下瞬间被破坏,强大的力量无差别的向四周激shè而去。 十件灵器也被重重的丢了出去,血魔、千娇娘子、无情子、毒王、正心、清风子、乌却和鬼王几乎同时暴起,分别追向四shè而去的灵器。 阵法蹦碎的力量极大,所幸两边高台之上都加持了阵法,高台之上的人几乎毫发无损。但周围看热闹的人就遭了殃,站得靠前的那两排人死了仈jiǔ成,剩下的那些也是身受重伤,后面的人也受了波及,一时间惨叫声迭起。 圆台阵法蹦碎的力量是向四周散shè的,站在擂台上的林睿和紫风只是被纷乱的力量扯了一下,可以说也是丝毫无损。 林睿看着周围混乱不堪的一切,竟觉得很是不真实。 第三十六章 命不由己 - 鼎天志 - 陈晓 () 看着周围混乱的人群,林睿心头顿时生出一种悲凉之感,在这样的大事件之中,除非是血魔、正心那样修为通天的人,其他的人,不过只是蝼蚁,不管再怎么折腾,就算是死了,也翻不出多大的花来。但正是有了这些人的加入,却使得事情显得愈加的波涛汹涌,惊心动魄。 此时,得了一魔一道两件一品灵器的乌却身形一闪,傲然站在巨蟒头顶,长笑道:“多谢血殿主慷慨,紫风,霸天,我们走。” 紫风扯动嘴角,朝林睿拱了拱手,笑道:“后会有期。”言罢,飞快的落回到巨蟒头顶。 三条金纹巨蟒早已经调转好了身子,乌却一声令下,立即朝来的方向快速遁去。那三条巨蟒全力展开身形,如同三条蛟龙,除了和乌却同级别的高手,那可真是谁都抵挡不住。 萧霸天虽然为没能大展身手而愤愤不平,乌却却是大为高兴,只不过在这儿转悠了两圈,竟然就得了两件一品灵器,这等好事几乎与天上掉馅饼无异。只不过乌却也没被利yù冲昏了头脑,是非之地,当然不宜久留。 万山鬼王和乌却先动的手,自然也是占尽先机,两人都得了两件灵器,剩下的六件则被魔、道双方的瓜分。 正心拿到了烈焰打出的灵器,清风子则拿到了正心打出的灵器,不过饶是如此,道门还是损失了三件灵器。而且更重要的是,鸿天宗被暗殿的人攻打,恐怕也是损失惨重。此一战,道门可谓彻底的输了。 血魔邀万山鬼王和乌却来此,也并非为了什么魔道间的比试,而是想借二人之力打破圆台上布的阵法,借机争夺那十件宝物。如今对血魔来说,不过就只损失了一件一品灵器,而且暗殿之主莫易为了请血魔协助此事,还大方的拿出了三件一品魔器送与血魔,如今对血魔来说不仅毫无损失,而且血魔还挑选了一件中意的灵器。 魔道中人可不会讲什么道义,到手的东西,那就是我的,它的主人再想讨回去可就不容易了。 看着气势汹汹的正心和清风子,血魔畅快的大笑道:“后院着火,我劝你们还是都赶快回去看看,看看自己的山门是不是也被莫易给踏平了吧?” “卑鄙。”尽管知道这样的话对血魔根本不会起到半点作用,正心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口。 千娇娘子“呵呵”笑道:“当年烈焰纠集众人偷袭暗殿,仗着人多势众,以多欺少,又何尝不卑鄙?难道你们只许州官放火,就不许百姓点灯,‘卑鄙’的事就一定要安在我们头上?”千娇娘子抚了下整齐的发髻,笑道:“我那莫易哥哥最是记仇不过,暗殿报复人的手段,想必你们也都清楚。哎――”千娇娘子故作感叹道:“谁让你们没事去打我莫易哥哥的主意,现在自食其果了吧?”说完,千娇娘子掩嘴轻笑,眼中满是幸灾乐祸之意。 正心刚想开口,清风子却低声道:“莫要和这群魔头理论,当务之急,该是去看看鸿天宗的情况如何。” 万一暗殿的人还在攻打鸿天宗,清风子还真是怕烈焰落入了下风。 千娇娘子挥了挥手,娇笑道:“去吧去吧,你们走了,正好把下面这群小牛鼻子通通杀光。” 正心和清风子都是神sè一凛,没有妄动。 按理说,两边的实力倒也相差不多,如果真的斗起来,肯定是两败俱伤的结局,所以此时虽然混乱,却没有谁动手。现在,若是他们一走,道门的人群龙无首,只要血魔他们加入战团,不要多久,这十万人恐怕都将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这对道门来说无疑又是一大重创。走与不走,又成了一大难题。 另一边,站在擂台上的林睿忽然觉得周身一冷,紧接着,一只冰冷的手猛的扣住了林睿的脖子,刹那间便封住了林睿全身真元,林睿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便被制住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林睿有些无措,只听到耳边有人yīn恻恻的笑道:“娃娃,跟小老儿走一趟吧。”话音未落,林睿便被人带着,以极快的速度运动起来。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万山鬼王并没有为林睿挡住快速移动带来的风,厉风刮在脸上简直如同刀割般,也逼得林睿根本张不开嘴。 没等万山鬼王带着林睿跑出多远,期间可能连一息的时间都没有,忽听得血魔朗声笑道:“老鬼,这么急着走啊?” 万山鬼王的身子忽然停了下来,好像完全不经意的动了动,却恰好将林睿挡在了身前。 万山鬼王脸上露出相当让人厌恶的笑容,道:“血大殿主,小老儿该做的可都做了,难道殿主还想将小老儿留下不成?” 不知何时,原本还和正心、清风子对峙的血魔忽然出现在万山鬼王身前,挡住了万山鬼王的去路。 血魔笑道:“鬼王想去哪里自然便能去的哪里,是走是留岂是我能左右的?” 万山鬼王暗暗扣紧了林睿的脖子,全身真元被封,林睿立即感到了窒息,脸sè有些发红。 万山鬼王yīn笑道:“既然如此,血大殿主何故在此阻拦?” 血魔脸上虽然笑着,眼中却满是寒光,淡淡道:“老鬼,该是你的东西你拿,不是你的,还是留下得好。” 万山鬼王“嘿嘿”一笑,瞟了眼林睿,道:“这小子是东西?”说着,万山鬼王眼中闪过一抹杀机,再次加重手上的力道,林睿的脸立即涨得通红,却根本无力挣扎。万山鬼王yīn笑道:“如果不想他变成死东西,血殿主还是让开吧。” “老鬼,林睿不过就是一个娃娃,你要他何用?若你喜欢,我挑两个出众的送你就是。” “呵呵。”万山鬼王冷笑,道:“林睿这娃娃,也不是谁都能替代得了的,至于小老儿要他何用,就不劳血大殿主cāo心了。”顿了顿,万山鬼王十分通情达理道:“小老儿也知道,血殿主与血海交情甚深,他的弟子,血殿主自然也要照顾几分。不如这样,今rì血殿主让小老儿带这娃娃走,改rì小老儿亲自将他送回血殿主那儿,如何?” “不如何。”万山鬼王沉下脸来,血魔则冷笑道:“你万山鬼王送回来的,还能是个人吗?”血魔震了下衣服,傲然道:“老鬼,你今rì定带不走他。” 万山鬼王诡笑,道:“难道血大殿主眼看着他丧命于小老儿手上,也执意如此?” “呵呵。”血魔冷酷道:“一命换一命,林睿若死,你老鬼也注定逃不过这一劫。”血魔勾起嘴角,冷笑道:“老鬼,你还有伤在身,当真以为还能从我等手中逃脱出去不成?” “哟?”千娇娘子夸张道:“原来老鬼身上还带着伤啊?若是今rì放你走了,岂不是太对不起你拿走的那两件宝贝?” 万山鬼王脸sè微微一变,魔道中人可不会和你讲什么道义,过河拆桥的事做起来那可是连半点犹豫都不会有的。而且血魔还当众点出他受伤的事,万一事情弄得太僵,对万山鬼王来说也没什么好处。不过让万山鬼王有些惊异的便是,血魔与他修为相差无几,竟然能看穿他的伪装,知道他受了伤,万山鬼王对血魔就更是不敢小视了。 其实当rì万山鬼王提议让林睿出战之时,血魔就觉察到了一丝异样,这两天下来,血魔更是发现万山鬼王似乎对林睿很是感兴趣。一般来说,被鬼王盯上绝非好事,血魔便多留了个心眼,一直关注着鬼王的动向,所以鬼王才刚刚对林睿动手,便被血魔知道了,及时的拦下了鬼王。只是血魔也实在是不明白,鬼王到底要林睿干什么。 万山鬼王眼珠一转,笑道:“何必呢,你我都是朋友,也没必要将事情办得太绝不是?”万山鬼王转向千娇娘子,笑道:“好妹子,东西就送给妹子了。” 言罢,万山鬼王手中忽然打出八道黑芒,同时向四面八方激shè而去,与此同时,万山鬼王身形一闪,快速朝东方遁走。 那八道光芒无论是速度还是气息几乎都一模一样,除了将万山鬼王打出的东西拿到手上,否则很难判断出到底哪些才是真正的一品灵器。 转移众人的注意力,也正是鬼王的目的所在。 但是,鬼王才逃出不过百丈,身前竟然出现了一道无比纯正的道家气息,一只足足有丈长的巨大青sè手掌裹挟着强大的威压朝万山鬼王压了过来。 万山鬼王眼中猛的闪过一道寒光,此时再躲,必然还是会受到很大的冲击,本来身上就受了伤,再来上一记,恐怕他这条命就真是要丢在这儿了。刹那间,万山鬼王果断的做出了选择,全身真元全力流转,同时猛的伸出手,提着林睿的领子,将林睿挡在了自己身前。 那青sè巨掌转瞬即至,纯正蓬勃的力量压的林睿喘不过气来。 那么一刹那,林睿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但很快,强大的求生意志忽然爆发,他不想死。 林睿忽然爆发的力量让万山鬼王稍稍有些惊讶,林睿体内被封住的真元在刹那间有所松动。不过万山鬼王那是什么人?岂会让林睿逃脱了出去? 林睿刚有异动,万山鬼王骤然施压,再次完全压制了林如体内的力量。 此时,那青sè巨掌距林睿不过咫尺之遥。 ―――― 嘿嘿…… 第三十七章 风起云涌 - 鼎天志 - 陈晓 () 千钧一发之极,一道充斥着血腥味的血芒猛然划过。与此同时,那青sè巨掌竟然稍稍偏转了一点方向,一小半落在了血魔身上,一小半落在了万山鬼王身上,剩下的一半则完全打空,“轰”的一声狠狠的撞击在了地上,烟尘四起。 血魔单手抓着林睿的肩膀,然后随手将林睿推向血元子,交代道:“给我看好了。”尽管血魔挨了半掌,看起来却好像并没有受什么伤。 血元子点头答应,云飞则挣脱了一直拽着自己的血元子,伸手扶了林睿一把,眼中满是忧sè,道:“大哥?” 虽然摆脱了万山鬼王,但他留在林睿体内的真元却肆虐不休,两股真元相斗,忽冷忽热,林睿的脸sè也是难看之极。 见林睿不说话,云飞眼中忽然闪过一道狰狞的杀机。此时,林睿却死死的扣住云飞的手臂,眼神凌厉之极。 云飞扯出一抹冰冷的笑容,淡淡道:“大哥放心,我不会冲动的。” 另一边,血魔却长笑道:“老鬼,看来今天不止是那两件宝贝,连你的命都要留下了。” 万山鬼王冷笑道:“没想到,血殿主还真是重情重义。” 血魔眼中寒光爆闪,冷冷道:“我也没想到,你老鬼竟然肯舍弃到手的宝贝,可不肯舍弃林睿。”血魔顿了顿,诡笑道:“看来,林睿那娃娃对你来说还真是重要得很啊。” 万山鬼王脸sè微微一变,却调转矛头,讽刺道:“正心宗主,血殿主与那血海交情不浅,他要救林睿那小子,小老儿自然无话可说,却不知宗主为何也要救他?”万山鬼王眯起眼睛,冷笑道:“莫不是宗主还顾念同门情谊,自甘堕落,与魔门之人同流合污?” 正心的确是顾念同门情谊,自然不能让林睿落入万山鬼王手中,只是此时,正心当然不会当众承认。 正心冷哼一声,正义凛然道:“鬼王,莫要在那挑拨是非,前rì你有意陷害于我,挑起魔、道之间争端,如今,岂容你想来就来,想走便走?” 虽然正心有点秋后算账,小心眼的意思,但如此作为却也不会被道门中人说三道四,抓到了把柄。 万山鬼王冷笑,轻哼一声,不屑道:“好个道貌岸然的老杂毛,即是如此,你为何要将那掌打偏?还不是怕伤了你那大侄子?” 正心冷冷道:“笑话,以我之修为,便是挨上一点,那林睿又岂有活路?再者说,若非血殿主阻挡,那一掌又怎会打偏?你鬼王早该被毙于掌下。” “哦?”万山鬼王嘲讽的一笑,冷冷道:“宗主好大的口气,小老儿的命,也不是你想要就能要的。不过……”万山鬼王笑道:“小老儿倒是该向血大殿主道声多谢了?” 血魔笑道:“谢自不必,反正我也不是为了救你。不过你若是愿意将你的元婴留下来,那我倒是该谢谢你才是。” 鬼王是先成“鬼”,后又再chéng rén身,他的元婴至yīn至寒,对魔道中人来说那可是大补之物。只是血魔要鬼王将元婴留下,根本就是想要了鬼王的命。 万山鬼王“呵呵”一笑,脸sè忽然转为yīn冷,道:“你们实在欺人太甚。”说着,万山鬼王忽然扬起手,宽大的袖子中猛的涌出两团黑雾,刺耳的尖啸声骤然响起,一股腐烂的味道瞬间就逸散开来。 两团黑雾纠结在一起,不过刹那间,竟然形成了一个三人多高的黑sè鬼影,身形样貌与万山鬼王倒也相似,一张脸却模糊不清,只有眼窝处那两团深绿sè的鬼火闪动着邪恶的光芒。 鬼影刚一出现,便张牙舞爪的朝血魔扑了过去,森森鬼气让人感觉如坠冰窖。 血魔长笑一声,竟然直接探手抓向那鬼影。 也不知血魔使了什么手段,那鬼影刚一接触到血魔,便发出阵阵尖锐的叫声,身上开始冒出黑烟,身形迅速变小。不多时,那鬼影竟然变成了三寸大小,尽管扭摆不休,但还是被血魔牢牢的控制在手中。 血魔眼中忽然闪过一道寒光,轻哼一声,右手骤然用力,那鬼影竟然惨嚎一声,“噗”的一声化成了一缕黑烟。 血魔轻哼一声,道:“算你跑得快。” 尽管血魔抓到的那东西和元婴相似,但却只不过是万山鬼王的一个傀儡,其中虽然有万山鬼王的真元,但对血魔来说,这种东西却根本连半点用处都没有。 虽然万山鬼王刚刚一副想要拼命的架势,但在这种情况下,鬼王才不会去白白送死,自然是能逃就逃了。 千娇娘子娇嗔一声,道:“哥哥,老毒物抢我的宝贝。” 毒王“呸”了一声,道:“少在那儿胡说八道,老鬼的东西,什么时候成你的了?” 千娇娘子轻哼,道:“你刚刚难道没听他说吗?他可是说那宝贝都送给我了。” 毒王冷冷道:“反正东西在我手里,抢得到你就拿走好了。” 千娇娘子轻啐道:“好不要脸,拿了别人的东西竟然还这么理直气壮。” 毒王面无表情,但却十分刻薄道:“再不要脸,也比你这个人尽可夫的女人强。” 听到这话,千娇娘子反而扑哧一乐,眼中带着几分不屑,道:“你这种臭烘烘,脏兮兮的东西我可不要。” 毒王怒声道:“你不要我?我还不要你呢。” 此时,血魔却道:“不过就是一个物件,何必再作口舌之争?” 当然,这话主要是对千娇娘子说的。因为不管她怎么说,毒王也是决计不会把到手的东西吐出来的。若是再争执下去,毒王一个不痛快,没准又会再起波折,何必呢? 正心表情漠然,冷淡道:“我等告辞。” 千娇娘子娇笑道:“不管你那些徒子徒孙了?”话音才落,千娇娘子好像这才发现,原本浩浩荡荡的道门众人此时竟然走了九成九,只剩正心、清风子和一些修为稍稍高一些的人而已。千娇娘子笑骂道:“溜得比兔子还快,你们都是兔子转世吧?” 正心脸sè有些难看,却也不愿意和千娇娘子纠缠不休,和清风子相视一眼,仅剩的那些人身上闪过一道青芒,竟然也同时消失。 来天痕的人一般都有秘法能快速的回到宗门,正是借着鬼王和几位魔主纠缠的时候,道门的人纷纷发动秘法,各自回去了,短短时间内,竟然也都走的差不多了。 当然了,这么大的事,魔门的人自然不可能没发现,但是血魔他们没发话,谁也不敢妄自出手。等千娇娘子现在提及此事,实在有些晚了。 事实上,这也是血魔他们有意为之。 如今暗殿的人已经得手,道门已经受到了一记重创,此时就算和道门的大起冲突,那也只会是损敌一千自损八百,魔门的人也占不到什么实质上的便宜。 魔、道两门有如今这样的规模,都不是一朝一夕间就能积累完成的,如今既已得胜,也不必再花费太大的代价作正面冲突,毕竟他们也不可能只凭此一役便将道门完全覆灭不是?一口吃不成个胖子,血魔他们想蚕食道门的力量,而不是一下子拼个两败俱伤。如今这样的结局,却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至于千娇娘子之前所说,他们要将正心他们留在这儿,借以拖延时间,不过就是随便说说,消遣消遣正心和清风子而已。 莫易与血魔早有约定,等道门那边得到消息,也就意味着暗殿达到了目的,根本无需再拖延时间。就算道门的人马上率领大部队回去,也根本逮不着暗殿之人的影了。 毒王咂咂嘴,颇为可惜道:“没热闹可看了。”顿了顿,又扬声道:“儿子,我们回家了。”话音未落,毒王鬼魅般闪入下方的人群中,随即便失去了踪影。 千娇娘子嗔怪道:“连个招呼都不打,真是孤僻的老疯子。”说着,千娇娘子忽然扯住了无情子的衣袖,笑道:“哥哥,你可不会就这么走掉了吧?” 无情子不着痕迹的挣开千娇娘子的手,然后和她保持了一定距离,一脸淡漠道:“告辞。” 无情子本就不喜欢热闹,如今该办的事都已经办完了,再留下去也着实没什么意思。再者说,他毕竟还是一宗之主,没事当然还是呆在宗门里更好一些。 血魔笑道:“请!” 无情子点点头,然后带着厉君和一众门人也离开了。 “哥哥,你呢?”千娇娘子娇媚的看着血魔,似乎别有深意。 血魔看了千娇娘子一眼,然后落回到高台之上,对林睿道:“你们两个小子,就跟我一起回血煞殿吧。” 云飞眼中闪过一道异sè,明摆着就是不想去,但还是看向林睿,并没有直接拒绝。 林睿垂下头,恭敬道:“多谢师伯好意,只是我们刚离开极北莽原,还想在外面多看看,恐怕不能随师伯一道回去了。” 血魔点头,道:“好,既然如此,师伯也就不多说什么了。”顿了顿,血魔拍了拍林睿的肩膀,笑道:“记着,有事就来找我。” 林睿郑重的点头,道:“弟子谨记。” 血魔轻笑两声,继而扬声道:“此事已了,我魔门弟子各自回去吧。” 伴着血魔张狂的笑声,血煞殿的人都跟在血魔身后,由传送法阵直接回到宗门。 血元子朝林睿和云飞拱了拱手,笑得温文尔雅,道:“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仙路飘摇,再会,却不知会是何时了。念及此,难免让人觉得心中有些怅然。 千娇娘子跺了跺脚,嗔怒道:“好个薄情寡xìng的家伙。”千娇娘子轻哼一声,道:“我们走。”媚殿的人,自然唯千娇娘子马首是瞻。 云飞吸了口气,平复下心绪,道:“大哥,我们去哪?” 林睿一愣,眼神竟有些飘忽。 …… 正心和清风子经由法阵来到鸿天宗山门,刚一到此,两人都是倒吸了口冷气。 原本的仙家福地,此时却是大片大片被破坏的痕迹,尽管尸体基本上已经看不见了,但暗红sè的血迹和隐隐传来的血腥味却还是不断的提醒着人们这里刚刚必是经历了一番恶战。 正心和清风子相视一眼,脸sè都颇为凝重。 负责守卫的那两个童子惊魂未定,见有人到来,一时竟把正心等人当成了敌人,正心和清风子当然也不可能和他们计较。 直入大殿,庄重巍峨的大殿中,此时却摆放着几百具尸体,烈焰坐在一边,双目微闭,眉峰紧锁,脸sè极其难看。 一众弟子朝正心和清风子见礼,烈焰这才回过神来。但也只是瞟了两人一眼,随即便移开了目光,眼中满是极度痛苦的神sè。 清风子道:“情况怎么样?” 楚凌看了烈焰一眼,然后上前半步,恭敬道:“回门主,我鸿天宗共折损弟子三百七十八人,先天期弟子二百六十二人,金丹期弟子九十八人,元婴期弟子一十五人,长老三人。”楚凌吸了口气,缓缓道:“护山大阵被破坏三成以上。” 楚凌每说一句,烈焰的脸sè便难看一分,正心和清风子也是震惊不已。 如此损失,即便是对鸿天宗来说也不可谓不大。原本正心他们还以为鸿天宗有护山大阵,便是暗殿的人来袭,也不会有多大损失,现在看来,确实是他们小看暗殿的人了。 烈焰脸上忽然闪过一抹极不正常的cháo红,张口便是一口血吐出,随即脸sè又迅速暗淡了下去。 楚凌急忙回身,“师父?” 烈焰眼中满是仇恨的火焰,一字一顿道:“莫易,我鸿天宗和你暗殿不死不休。” 正心和清风子相互看了一眼,眼中也满是忧sè。 …… 寂寥无人的荒原中,一道黑sè的影子如鬼魅般快速的闪过,肉眼几乎捕捉不到。 忽然间,那黑影猛的一顿,急速运动的万山鬼王向前扑了两步,然后将猛的单膝跪在地上。本就苍白而毫无血sè的脸,此时更是白的不像是个活人。 万山鬼王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嘴角挂着一抹冰冷的微笑,yīn森森道:“你有林睿这个拖累,早晚是我的囊中之物。哼哼,等我得了黄泉老祖的东西,便是魔门第一宗的宗主又如何?还不是一样会被我踩在脚下?”万山鬼王眼中杀机爆闪,冷笑道:“血魔,这一箭之仇,我鬼王早晚要报,你给我等着好了。” 充满了杀机的话语,悄然消散在空中,同时消失的,还有万山鬼王的身影…… (三卷终) ―――― 磕磕绊绊,写写停停,第三卷完结,感谢朋友们的支持。 第一章 雪域苍茫 - 鼎天志 - 陈晓 () 大雪封山,天地之间一片苍茫。 一处避风的平地上,厚达一尺的积雪被融开了长宽都在十丈左右的空地,露出黝黑且多凌厉的岩石。五道灰sè的人影分立各方,一个个皆是衣衫舞动,神sè凛然,眉宇间隐隐带着半分杀气。五人全身真元流转,手中掐诀不断。 偌大的空地中飞沙走石,即便是最细小的沙砾上都带着明显的金属光泽,触之即伤。同时,一条条手指粗细的褐sè藤蔓随风而动,发出令人心神俱惊的“啪啪”声,偶尔可见火焰、冰锥隐没其中,好生凌厉。 就在如此杀阵中,一道黑sè的影子正快速移动着,于阵法的间隙中得一息尚存之机,若非仔细观看,当真极难发现。 忽的,原本一根极有规矩的藤蔓好像忽然失了方向,猛的抽向一边。阵中风沙极大,那藤蔓立即与其他的藤蔓搅在一起,紧接着,阵法变得一团糟,各种力量相互交错,彼此消耗,本来还算完美的阵法竟然出现了一道极大的裂隙。 那黑影猛的闪身而出,立于一丈之外,脚下虽是积雪,却不曾陷下去半点。 霎时间,那五人皆有些sè变,心有灵犀般同时收势,硬生生的止住了那近乎狂暴的力量。 空地上掀起了一股小小的旋风,待风止时,一切又都归于平静,好像从未发生过什么。 那五人稍稍平复了一下体内激荡的力量,便忙单膝跪地,头深深的埋着,齐声道:“我等有负主人所望,请主人责罚。” 负手而立的林睿看着眼前的五人,虽然脸sè冷淡,但眼底终究带着几分无奈。 林睿与舒家五兄妹对战,本想着提高一下自己的实战能力,同时使他五人之间的配合更加默契,发挥出五行阵法更大的力量。但每每林睿进入阵中还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五人间的配合必定出现失误,以致阵法大乱,试炼无法继续进行。 一次两次也许还只是他五人配合得不够默契,但若次次如此,又岂是一句不够默契便可以推脱的? 几番下来,林睿倒也清楚是谁在故意捣鬼。但既然舒垚敢这么做,显然也是不怕被林睿发现,林睿还能如何?总不能真的对他大肆折磨,或者干脆一刀杀了他吧? 林睿虽然控制住了他五人的人,却始终无法让五人诚心归服,尤其是最为yīn鹜的舒垚,想来也确实是无奈至极。不过说到底,也只怪林睿太过心软而已。 林睿淡淡道:“不怪你们,起来。” “谢主人。”他五人虽然起了身,但还是低着头,也不知是真的感到惭愧,还是不愿意面对林睿。 “今天就到这儿吧,你们……” 林睿的话还没说完,远处忽然传来一道尖利的啸声,在如此人迹罕至的雪山深处,那啸声显得尤其寂寥。几乎与此同时,两道急锐的破空声也骤然响起。 远处的天空中,一道黑影朝林睿这边冲了过来,之后则紧随着一道白sè的影子,那影子几乎与茫茫雪山融为一体,单凭肉眼来看极难发现。 那黑影直接冲向林睿,同时高呼,“大哥,救命。” 林睿皱眉,实在大为头痛,云飞总是能时不时的惹出些祸端,但既然事情已经出了,林睿也不能置之不理。 云飞几乎刚刚躲到林睿身后,那白影便落了下来。身形一收,由英姿飒飒的雪雕,一下子变成了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女。 那少女容貌jīng致,一双漂亮而灵动的大眼睛此时却满是怒意,一头纯白但富有光泽的长发直垂脚踝,一如雪中jīng灵。 那少女指着林睿,怒气冲冲道:“你将那人交给我,我便不与你计较。”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云飞此时竟然也露出了几分惧sè,低声道:“大哥,你可千万不能将我交出去啊。” 林睿回头看了云飞一眼,只觉得云飞这次真的是分寸大失,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林睿虽然心有疑虑,但还是谦和有礼道:“云飞行事莽撞,不知哪里得罪了姑娘。在下在这儿给姑娘赔礼了,还望姑娘不要见怪才是。” 那少女瞪起眼睛,“不和你废话,你交不交人?” 林睿示意舒家五兄妹不要轻举妄动,然后淡然一笑,道:“就算要交人,姑娘是不是也该让在下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飞一急,低声道:“大哥?” 林睿只是看着那少女,并未理会云飞。 那少女脸上泛起一抹红霞,却轻哼了一声,带着几分高傲和不屑道:“他取了我的金丝翎羽,要回去和我成亲。” “成亲?”林睿还真是一惊。 林睿回头去看云飞,云飞一张脸虽然苦兮兮的,却倔强道:“大哥,这事儿不怨我,我只是看她身上竟然长着一根金sè翎羽,一时,一时好奇,这才拔下来看看的。”虽然云飞先前还是一副打死不认错的模样,但说着说着,就有些心虚了。 虽然雪雕身上长着金sè翎羽有些奇怪,但说到底,还是云飞主动招惹得她,云飞实在不占什么理。 顿了顿,云飞极其不忿道:“我都将那东西还给她了,她却还是纠缠不休。若不是看她是个小丫头,我早把她打趴下了。” 那少女满脸怒容,“你说什么?” 云飞嘟囔了一声,却有意无意的往林睿身后躲。 “哦。”林睿有些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随即退开半步,淡淡道:“既然如此,你的事,你还是自己解决吧。” 云飞一把拉住林睿,急道:“大哥,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林睿忍住笑意,道:“成亲是好事,何来见死不救之说?” 见林睿似笑非笑的样子,云飞也不好再依仗林睿,所幸横下心,对着那少女道:“你这丫头也太不讲理了吧?不知者不怪,况且我都将东西还给你了,你还想怎样?” “金丝翎羽是我母亲留下来的,谁从我身上得了它,我就给嫁给谁,所以,你要回去和我成亲。” 云飞轻哼一声,道:“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成什么亲?” 少女脆生生的道:“我叫琉璃,是雪圣的孙女,现在你知道了?” 云飞刚想开口,脸sè忽然一变,全身紧绷,如临大敌。几乎同时,林睿和舒家五兄妹却也是同样的反应。 一股强大的威压突如其来的压制住林睿几人,竟然连动弹一下都成了难事。反观琉璃,却好像什么都没感觉到。 就在此时,一道清冷的啸声自远处传来,琉璃转头去看,却撅起了小嘴。 一道白sè的身影转瞬即至,原本迅猛之极的身形,竟稳稳的落在了琉璃身后,连衣衫都没有丝毫波动,却好像他本来就该站在那儿似的。 那人看起来在五十岁上下,面容倒也普通,满头白发如雪。 “我的小主子,您怎么跑到这儿来了?主子正急着找您呢,您快跟老奴回去吧。” 琉璃轻哼一声,一脸的不情愿,道:“爷爷找我干什么?” “小主子一个人跑出来,主子很是担心,特命老奴来寻了小主子回去的。” 琉璃想了想,道:“好,反正外面也没什么好玩的,就随你回去好了。”那老者脸上才露出半分喜sè,琉璃便伸手指着云飞,微微仰起头,道:“把他一块带回去。” 若非被压制得动弹不得,云飞现在恐怕早就拔腿就跑了。而此时,林睿也没了看热闹的心情,竟隐隐有了些担心。 “小主子,这位是……?”那老者上下打量了云飞两眼,清明的眸子中隐隐闪动了寒光,对云飞好像没什么好感。 琉璃张口便道:“我未婚夫。” “什么?”那老者脸上闪过一道惊骇之sè,随即又变成了宠溺和无奈,道:“小主子,您就别拿老奴开玩笑了。” “谁和你开玩笑了?他拿走了我的金丝翎羽,不是我的未婚夫又是什么?” “嗯……”那老者沉吟了片刻,笑道:“小主子,您也知道,老奴身份卑微,可没胆子往圣域带人。”顿了顿,又道:“不如等小主子亲自跟主子说,回头再将他带回去,小主子以为如何?” “怕什么?爷爷定的规矩可管不了我。” 那老者忽然跪在地上,满眼祈求之sè,道:“小主子,您就当可怜可怜老奴,留老奴一条生路吧。” 琉璃皱了皱眉头,伸手将那老者搀了起来,有些嗔怪道:“你这是干什么呀?” “小主子,您也知道主子的xìng子,老奴就是有十条命,也不敢破了主子的规矩啊。”那老者面带恐惧,言辞恳切,就差声泪俱下了。 琉璃眼中流露出几分不忍的神sè,道:“好了好了,不带他回去就是了。” “多谢小主子体恤。” 琉璃上前几步,脸上带着三分怒气,微嗔道:“给我在这儿等着,如果你敢跑,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抓回来的。”撂下这句话,琉璃转身道:“我们走。”说完,直接化为本体,快速远去。而那老者连看都不看林睿几人,紧随琉璃之后离去。 待那两道白sè的身影完全消失,林睿几人身上的威压才骤然消失。但凭此威压来看,那老者的实力绝不简单。 刚一得zì yóu身,云飞便破口道:“等你?傻子才在这儿等你。”顿了顿,云飞转向林睿,道:“大哥,我们快点离开这儿吧。” 林睿眼神闪烁,随便来一个老奴都有如此令人咋舌的实力,却也不知道云飞到底招惹上了什么人,虽然琉璃口口声声是要和云飞成亲的,但若此事成真,是福是祸却也难料。为今之计,远离麻烦才是上策。 林睿也不再迟疑什么,断然道:“走!” 舒家五兄妹此时早已化为一身,三道身影快速的在茫茫雪谷间掠行。 …… 半个时辰后,三道白sè的身影悄然出现在那片空地上。 琉璃环顾四周,怒气冲冲道:“他竟然敢跑?” 琉璃身边那位慈眉善目、鹤发童颜的老者慈爱的笑道:“跑了也就跑了……” 话没说完,琉璃便道:“爷爷,你派人去把他给我抓回来。”琉璃轻哼一声,道:“我要把他的双腿双臂都剁了,看他还往哪里跑。” 听着琉璃如此残忍的话,那老者依然宠溺的笑道:“琉璃啊,那翎羽之事不过就是你母亲随口一说,倒也不必太过当真。” “不!”琉璃眼中满是坚韧,倔强道:“除了他以外,我谁都不嫁。”琉璃看向那老者,嘟起嘴,道:“爷爷,你快点派人去找。” “好好好。”那老者揉了揉琉璃的脑袋,笑道:“一切都听小琉璃的。”随后,那老者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冷淡道:“听到小主子的话了?将人给带回来。” 老者身后那年轻男子低了低头,神sè淡漠,道:“是,主人。”言罢,身子却已经消失。 琉璃还在看着四周,气鼓鼓的。 那老者笑道:“好了好了,冷霄去找了,我们回去吧。” “爷爷?”琉璃仍然很是不甘心。 “听话。”那老者微微板起脸,眼中却并无责怪之意。 琉璃撅起嘴,一脸的不高兴。 随后,两人如来时一样,悄然消失。 ———— 嘿嘿,恢复更新。 第二章 鸿雁传书 - 鼎天志 - 陈晓 () 在茫茫雪山掠行了半柱香时间后,林睿三人便来到了一处极为隐蔽的山洞。 此处洞穴入口极窄,仅能供一人通行,外面还有一层冰雪覆盖,风雪无法灌入其中,肉眼来看极难发觉。再加上外面还布置着一个小型的障眼法阵,便是以灵识查看,稍有不慎也会遗漏,却是藏身的极佳之地。 林睿几人离开天痕之后,一时也没什么地方可去,便漫无目的的随处逛逛。走走玩玩了一个月,方才到达了这片雪山。 世事虽繁华,然而对于修真者来说,一切却不只过是过眼云烟。偶尔看着新鲜,时间一长,又不免觉得乏味。纸醉金迷的生活,却又哪里比得上修真界的惊心动魄,令人心驰神往?所以当林睿他们走到这片雪山脚下的时候,便选择留在这儿修炼。 时间一晃,已有月余,若非云飞惹出了这件事,林睿还真是没有离开的打算。 值得一提的是,当远离天痕之后,纠缠林睿的梦魇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乾元诀积蓄已久,林睿的进步绝对可以用神速来形容,林智也不再嗜睡。林睿心中对此事虽然疑窦丛生,却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只得按捺下心中疑问,暂时不去多想。 那洞穴的入口处虽是狭窄,待经过两三个转弯后,眼前却豁然开朗。洞穴之内以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照明,光线柔和又不至于刺眼,至于那颗夜明珠,则是云飞从人家王宫里顺出来的。 只是此时,偌大的洞穴中竟多出了一人。 林睿皱眉,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那人之后,理所当然的将目光投向了靠在一边的鸦。 鸦似笑非笑道:“别看我,人不是我带回来的。” 此时,蹲在一旁的林智起身,伸手便去扯林睿,神sè有几分焦急道:“哥哥,你快来看看他。” 顺着林智的力道,林睿蹲下身来,探手扣在那人的手腕。 那人虽然衣衫残破,身上血迹斑斑,气若游丝,但却xìng命无虞。那张脸虽然有些消瘦,但也看得出是个少年人。 云飞皱眉道:“从哪弄来的这么个半死不活的家伙?” 林智道:“在雪谷中发现的,我看他伤得厉害,就带回来了。” “如今大雪封山,人踪全无。大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么个来历不明的家伙,还是不要去管得好。” 林智却有些急道:“哥哥,他那么可怜,你不能不管他。” 林睿起身,伸手揉了揉林智的头发,笑道:“我又没说不管。”顿了顿,林睿淡淡道:“他虽然看似瘦弱,身子骨却不错,我已经渡了一道真元过去,他应该很快就会醒来。” 林智露出笑容,道:“谢谢哥哥。” 林睿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现在就走。” 林智应了一声,接着便要伸手去扶那少年。 云飞一把扯住林智,皱眉道:“小智,你干什么?” 林智理所当然道:“背他啊。”林智脸上露出有些得意的笑容,道:“他就是我背回来的呢。” 云飞却道:“他与我们非亲非故,救他一命已经够意思了,你还想带他一起走?” 林智撅起嘴,道:“可是把他留下来,他会死的。” “死了就死了,和你有什么关系?” “飞飞……” “好了。”林睿沉声道:“舒鑫,你带上他,我们一起走。” “是。” 舒鑫应了一声,随后便上前两步,将那少年背在了身后。 云飞皱了皱眉,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林智则甜甜的笑道:“还是哥哥最好了。” 正当此时,洞穴外却传来了一些响动。 “什么声音?”云飞脸sè微微一变,试探道:“该不是那个小魔女追来了吧?” 就算真的是琉璃,此时想躲却也躲不了了。林睿定了定心,率先走了出去。 出了洞穴,林睿倒是未见有人,只是身前立着一只大雁。那大雁虽然看似寻常,却是合拢着双翅凌空而立,嘴上则衔着一块青sè锦帛。林睿几人听到的声响,正是那大雁的叫声。 见不是琉璃,云飞神sè一缓,不过很快,却颇为不解道:“这种地方,哪来的大雁?” 鸦斜靠在雪壁上,不屑的笑道:“鸿雁传书,是那些牛鼻子惯用的伎俩。”鸦斜眼看着林睿,道:“林睿,你还不去取了那畜生口中的东西看看?” 林睿看了鸦一眼,还没等动手,云飞便xìng急道:“我去取。” 鸦“呵呵”冷笑道:“若你不怕毁了那书信,只管去取。” 鸦的话,让云飞伸出的手生生顿住了。云飞神sè颇为不耐道:“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不管林睿几人如何,那大雁一直盯着林睿,琥珀sè的眼睛中没有丝毫波动,不像是个活物,反而倒像是个物件。 此时,林睿上前两步,手才挨上锦帛,那大雁便张开嘴,那锦帛便掉在了林睿手上。 大雁叫唤了一声,同时舒展开身形,掉头飞了出去。 鸿雁传书,若非是信件的接收者去取,那锦帛只会化为一蓬飞灰。如此,也是怕书信上的内容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看了去。 云飞急道:“大哥快打开看看,这里面到底写了什么?” 林睿应了一声,随即打开了锦帛。 锦帛上,工工整整的写着,“林睿小友,天痕一见,自觉与小友甚为投缘,若无事相碍,请小友往本门一叙。正心字。” “正心?”云飞不解道:“浩然宗的宗主?他找大哥做什么?”顿了顿,云飞眼中隐隐闪烁着几缕寒光,道:“魔、道自古不相容,他要大哥去,该不会是心怀不轨吧?”云飞轻哼一声,道:“当初我就看那个老头不顺眼,谁知道他打的什么鬼主意?” 林睿却轻笑道:“不要信口胡言。正心宗主贵为一宗之主,就算真想要我们xìng命,也不会用这种手段将我们骗去?更何况他当rì曾助我,不像是有所图谋。” “当rì?”云飞愤愤道:“当rì他阻拦万山鬼王,不过是循私仇,若不是老魔头,大哥恐怕早就被他那一掌打死了,他哪里是助了大哥?我看他分明是想要了大哥xìng命。” 林睿一笑,道:“众目睽睽之下,他自然不能承认是在救我。只是师父也曾经提起过,他与宗主一起长大,交情匪浅,宗主也是最重情义之人,想来也是顾念着和师父往rì的交情,这才出手相救。” 云飞沉吟一声,道:“就算是这样,那他现在邀大哥去浩然宗,就不怕落人话柄了?他到底什么意思?” 林睿微微眯起眼睛,淡笑道:“走一趟不就知道了?”不等云飞开口反对,林睿便道:“反正我们现在也没地方可去。再说了,你不是一直好奇浩然宗到底是什么地方吗?” 云飞笑道:“好,我们就去浩然宗看看,看正心那老头到底想干什么。” 林睿和云飞的意见达成了一致,便也再没人反对。 赶路这种苦差事鸦可不会白白受着,一早就幻化为乌鸦站到了林睿肩头。舒鑫则背着那个林智捡回来的少年,几人一同朝雪山之外掠去。 …… 纯净而了无生机的冰雪深处,却有一片恢弘庞大的建筑群。气势虽大,亭台楼阁、飞檐翘角,又无一不做的jīng致考究。只是毫无例外,这些建筑物都以白雪堆砌而成,远远看去,梦幻一如幻境。 此时,那最是雄伟的大殿中,琉璃的爷爷雪圣端坐在主位,神情淡漠而威严。 那名为冷霄的男子从殿外进来,单膝跪地,语气毫无起伏道:“主子,冷霄未寻得主子要找之人,请主子降罪。” “人出了雪山?” “是!” 茫茫雪域,要找个人谈何容易?但冷霄回起话来却丝毫不见犹豫,竟是笃定之极。 “既然如此,此事不怪你,下去吧。” 冷霄低了低头,恭敬道:“谢主子。” 等冷霄退了出去,立在旁边的老者躬了躬身子,道:“主子,是否要派人出去找?” 这名老者,却正是来找琉璃回去的那人。 “如此不识抬举的小子,不必大费周章的去寻他。” “只是,小主子那边……?” “琉璃?”雪圣的眼神瞬间变得柔和无比,有些无奈道:“那个小丫头,闹两天也便是了,你就告诉她已经派人去找就行了。” “是,主子。”那老者刚想退下,雪圣忽然道:“那小子如何?” “主子?” 雪圣淡淡道:“他既然能得到琉璃的金丝翎羽,总该有几分本事。” “依老奴来看,他资质平庸,修为粗浅,断配不上小主子万金之躯。” “所以你便故意迟来相报?” 那老者脸sè一变,猛的跪在地上,垂首道:“老奴自作主张,欺罔主上,自知罪孽深重,请主子责罚。” 雪圣静静的看着跪在一边的那老者,淡淡道:“你跟随我多年,更是从小看着琉璃长大,怕你也把她当成了孙女,感情自是不必说。” 那老者更深的埋下头,跪伏在地,道:“小主子乃主子血脉,老奴断不敢有这样的念头。” “不必如此,本尊也并无责怪你之意。只是我圣域一向赏罚分明,你虽是为琉璃着想,但自作主张却也不妥,若不惩戒于你,只怕坏了规矩。如今以后,圣域再无宁rì。” “是,请主子责罚。” “姑念你是初犯,且忠心护主。”顿了顿,雪圣才道:“去领五十板子吧。” “谢主子。”那老者起身,却始终低着头,退出了大殿。 雪圣抬起目光,看向远处那茫茫雪山,眼神悠远又带着一抹淡淡的哀伤。 偌大个白雪宫城,虽是雄伟,却悄无声息,少了几分生气。 第三章 少年阿七 - 鼎天志 - 陈晓 () 离了雪山,又往东行了半rì路程,林睿几人到了一片莽原,舒鑫一直背着的那个少年也终于转醒过来。 估摸着琉璃应该不会找过来了,林睿几人所幸也停下来歇歇。逃命般的奔波,时间长了谁都有点顶不住。 “你们是……?” 那少年虽是醒了,身子却还是有些虚弱,说话很是有气无力。 林智上前将那少年扶起,关心道:“你觉得怎么样?还痛不痛?” 那少年愣了刹那,然后便翻身跪倒在地,道:“多谢恩人救命之恩。” 林智“呵呵”笑道:“你别这样,快起来,快起来。” 林智伸手扶他,那少年便也顺着林智的力道起身,只抬头在林睿几人脸上扫过一眼,便飞快的垂下头去,态度小心而恭敬。 云飞斜眼看着那少年,冷冷道:“既然你已经醒了,便从哪来回哪去好了。” 林睿皱了皱眉,似乎云飞很是不喜欢那个少年,只是云飞与那少年之前也不曾谋面,如此近乎毫无理由的厌恶实在让人感觉非常莫名其妙。 那少年再次跪在地上,道:“小人阿七深受几位恩人大恩,还望告知小人恩人名讳,此恩今生必报。” “哎——”云飞示意阿七住口,冷冷道:“不必。我们救你也不是指着你报恩的,你就当我们从未见过,以后各走各的,永不相干。” 云飞此番言语,说的的确叫人有些尴尬。 林睿笑道:“你先起来再说。” 阿七低了低头,这才起身。 林睿道:“你叫阿七?姓什么?” “小人本是一孤儿,不知姓甚名谁,阿七也不过是同村人随便叫的。” 林睿点点头,道:“我看你有些底子,可曾修炼过什么功法?” 林睿曾探查过阿七的身体,发现他已有先天大成修为。虽然有些瑕疵,但这等修为,在普通人中已经算是佼佼者了。 阿七垂首道:“小人七岁那年,村子里闹瘟疫,小人便与几个同村人一起逃了出去,后来又遇兵乱,和他们也就失散了。”顿了顿,阿七继续道:“不过幸运的是,小人在十年前曾遇一仙人,仙人传授了小人一卷古籍之后便走了,小人rì夜苦修,方才有了这点微末道行。” 林睿不解道:“既然如此,你不好好修炼,却为什么要进入雪山?” “恩人有所不知,小人虽得修炼之法,奈何无人指导,致使修炼出了岔子,最多……”顿了顿,阿七并没有往下说,而是道:“小人听说亶阳雪山中有千年雪莲,便想着采来服用。却不曾想身陷险境,若非恩人搭救,恐怕小人已经魂归黄泉了。” 云飞轻哼一声,冷言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不自量力。” 阿七低了低头,道:“是,此事确是小人莽撞。” 林睿瞪了云飞一眼,随后对阿七道:“如今,你可有什么地方去?” “无亲无故,无家可归,哪里都一样。”阿七再次跪下,极为诚恳道:“小人自知修为粗浅,入不了恩人的法眼,但小人深受恩惠,愿为恩人效犬马之劳,万死不辞。” 云飞冷笑,道:“你想跟着我们?却不知是真心想要报恩,还是想趁机捞点什么便宜?” 云飞那一双凌厉的眸子死死的盯着阿七,眼中带着三分嘲讽,七分寒意,厌恶之意不言而喻。 林睿脸sè一沉,低声道:“云飞。” 如此一番话,说的已是刻薄之极,林睿也真是有些动怒了。云飞虽然xìng情直爽,但如此刻薄对人,却并非云飞本xìng。 林智有些生气道:“飞飞,不准你这么说他。” 云飞看了气鼓鼓的林智一眼,将头转头一边,道:“不说就不说,那又如何?” 林睿扶起阿七,淡淡道:“云飞就是那个xìng子,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才是。” “小人不敢。” “不过我们的确还有事要办,实在不好和你一起走。”林睿想了想,随即取出一颗血莲子,笑道:“此物和金丹有异曲同工之妙,以它修炼,自然事半功倍,成就金丹大道必定指rì可待。你将这东西拿去,至于以后是福是祸,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云飞皱眉,道:“大哥?” 当初血莲初成之时,只结了七颗莲子,后来林睿又在擂台上直接炼化了文远,又得一莲子,但总共却也不过八颗而已。 血莲子这种东西不仅仅可以拿来用于平时的修炼,便是受伤之时,也能当成丹药来用。当然,这么做可能会损失一半的效用,着实有些浪费,但却也绝对是救命之物。这种东西,自然是越多越好,林睿与阿七不过萍水相逢,甚至林智还救了阿七一命,现在林睿却还要将一颗血莲子送出,难怪云飞觉得极其不忿。 林睿一笑,道:“当初给你你不要,如今连送人你都不许?” 林睿半开玩笑的口气,倒是使尴尬的气氛有所缓和。 云飞眼中闪过一道异sè,便也没有再说什么。云飞自幼与林睿一起长大,一个眼神,林睿的心意云飞自然也十分清楚。 云飞虽然很不喜欢阿七,但林智却明显十分喜欢他。既然现在不能带上阿七一起走,那么将血莲子给他一颗,倒也算全了林智一份心意。既知如此,云飞岂会开口再劝? 就在林睿说完之后,阿七眼中猛的闪过一道异sè,不过很快,那一双眸子又再次变得波澜不惊,沉静一如死水。 只看阿七这双眼睛,便可窥见到他曾经历过多少磨难。一个人可能会完美的控制自己的表情,但眼睛,却是最不会骗人的。事实上,不管阿七刚刚说了什么,那双眼睛始终没有半丝波动。 云飞冷言冷语道:“给你的东西,你还不快拿着?” 林智则一把从林睿手中抓过血莲子,放到阿七手上,纯净的笑道:“哥哥给你的。” 随便血莲子已经被交到了阿七手上,但阿七还是硬推了回去,同时后退两步,垂首道:“恩人于小人已是救命之恩,小人断没有再受恩人馈赠的道理,还望恩人收回此物。” 云飞冷眼瞧了阿七一眼,却并未再开口讥讽。 林智笑道:“这有什么的?给你你就拿着呗。” 阿七竟再次跪倒在地,道:“小人断不敢受。” 林智有些不死心,没等开口再劝,林睿便道:“小智,既然如此,我们也不要强人所难才是。” “哦。”林智撅着嘴应了一声,随后将血莲子塞回到林睿手中,然后有些生气朝阿七道:“你这个人怎么总是跪来跪去的?快起来啊。” “是!” 此时,一直在晒太阳的鸦伸了个懒腰,半眯着眼睛,懒散道:“林睿,该走了。” 林睿和云飞都有此意,林睿笑道:“你保重,我们有缘再见。” 林智则表现的十分不舍,道:“你好好的啊,可别再受伤了。” “小人自当小心。” 林睿刚想走,却发现鸦竟然还坐在那儿,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林睿冷冷道:“你不走?” 鸦竟然给林睿抛了一个媚眼,柔情万种的张开双臂,妖媚的笑道:“抱抱。” 两个字,寒得林睿满身都是鸡皮疙瘩。林睿脸sè发青的横了鸦一眼,即刻展开身形,转身就走,急锐的破空声让人隐隐觉得有些耳鸣。那架势,简直好像逃命一般。 见林睿狼狈而逃,云飞却颇为畅快的大笑,扬声道:“大哥,你该往东走。” 半空的林睿身形一顿,随即便往东而去。 此时,鸦似乎也来了兴致,翘起二郎腿儿,媚眼如丝,神sè撩人,却偏偏学着林智的口气,柔声道:“飞飞,不如我抱我吧?” 鸦的那张脸本就俊美如妖,雌雄莫辩,嗓音又极富磁xìng,做如此语调,竟没有半点娇柔做作的感觉,反而好像能直撩拨起人心底深处最深的yù望。如此一个人儿,就算是男人,要颠覆天下恐怕也就在翻手覆手之间。而且更可怕的,是鸦并不仅仅是一个普通人,而是一件可能引得四方云动的一品灵器的器灵,便是想要搅起修真界的一场腥风血雨恐怕也绝非难事。 只是此时,刚刚还在嘲笑林睿的云飞,现在却是半点都笑不出来了。 云飞脸sè一变,口中发出一声尖啸,猛的幻化为本体,逃得竟比林睿还要快上几分。 鸦“嘿嘿”笑道:“真是的,难道我就那么可怕不成?那个舒……”话音未落,鸦便住了口。 舒鑫看似憨厚,实则狡诈。这不,还没等鸦找上他,他早已经没了踪影,鸦现在是想抓人都抓不到了。 鸦轻哼一声,道:“逃得倒是快。”不过很快,鸦又轻叹了口气,道:“算了,那个舒鑫,要他抱,我还不如自己走呢。”鸦好像懒洋洋的起身,勾起嘴角,道:“你盯着我看什么?” 林智连忙摇头,但眼睛却还是一眨不眨的看着鸦。 鸦轻笑,道:“你可别打什么歪主意。林睿都走远了,你还不快追?” 林智道:“那你呢?” 鸦抱着肩膀,笑道:“怎么?难道你想替林睿?”话刚出口,鸦便笑道:“我便是再厚脸皮,也不会劳动你这么个娃娃,你顾好自己就不错了。” 林智轻哼一声,然后颇为不舍的看了阿七一眼,道:“你要好好的啊。”说完,身子也化为一道白影,去追林睿和云飞了。 鸦缓缓的走到阿七身前,虽然看似随意,但却带着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强大威压,起码阿七完全无法抗拒,所以阿七或情愿,或不情愿的跪了下去。 鸦露出一抹冰冷的微笑,淡淡道:“阿七?好名字。” 鸦话音未落,阿七顿觉身上的威压完全消失,再抬头看时,却哪里还有鸦的影子? 阿七缓缓的站起来,一双死水般的眸子静静的看向东方,谁也看不出,那双眸子中究竟隐藏着些什么。 无风,阿七的衣摆却轻轻的拂动了一下,紧接着,阿七竟如幻影一般,消失在茫茫旷野之中,寻不到半点踪迹。 第四章 初窥天道 - 鼎天志 - 陈晓 () 入夜,微寒,林睿面朝东方而立,神情竟有些恍惚。 “大哥?” “嗯?” 林睿回过神来,转头看了云飞一眼,然后很好的收敛起眼中的异sè,笑道:“小智睡了?” “嗯,睡着了。”云飞站到林睿身边,淡淡道:“大哥在想什么?” “没什么。”沉默了片刻,林睿笑了笑,还是淡淡道:“虽然我们也才离开极北莽原没多久,我却连以前的rì子都有些想不起来了。” 云飞一愣,笑道:“大哥怎么还伤感起来了?这可不像是大哥的xìng子。” 林睿扯动了一下嘴角,道:“对了,你为何不喜欢阿七?” 提到阿七,云飞的脸sè立即沉了下去,冷冷道:“我觉得阿七身上带着一种黑暗的气息,恐怕不怀好意。” “黑暗?”的确,阿七也给了林睿这种感觉,只是林睿的反应远没有云飞那么大而已。 林睿笑道:“阿七自幼孤苦,再加上修炼的功法可能偏于魔道,会给人这样的感觉也不奇怪。至于说不怀好意……”林睿顿了顿,打趣道:“云飞,你最近好像越来越多疑了。” 林睿几人都已结成金丹,阿七却不过只有先天大成修为,就算安全真的想恩将仇报,又能对林睿他们造成什么威胁?云飞的担心,似乎太过杞人忧天。 “大哥信他说的?”云飞冷哼一声,道:“我看他神sè冷漠,眼带凶光,他的说,也不可尽信。”顿了顿,云飞回头望了一眼身后,脸sè变得更加难看。“他竟能跟得上我们。大哥,不如我去给他点教训?” 林睿淡淡道:“这路又不是只有我们能走,人家走人家的,碍着你什么事?” 云飞皱眉,道:“大哥的意思,就不管他了?” 林睿笑道:“明天我们快点赶路,他追不上,自然也不会执着。” 不管是执着报恩,还是真的心怀不轨,若是追不上,便也罢了。 话虽如此,云飞眼中的担心却还是丝毫不见减少。 事实上,今rì他们赶路的速度就已经不算慢了,但阿七竟然还能远远的吊在十里之外,就算明rì加快了脚程,就真的能甩掉他吗?云飞虽不知阿七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心中隐忧却始终无法消除。 林睿淡淡道:“行了,不要再想了,晚上我看着,你去休息吧。” 云飞点了点头,回身坐到舒鑫对面,闭目调息起来。 林睿吸了口气,传音道:“鸦,这件事你怎么看?” 一直靠在一块石头上假寐的鸦并未起身,同样传音道:“我又不是你老子,别什么事都拿来烦我。” 一句话,就噎得林睿半句话都说不出来,更是气得脸sè发青。 当rì在万宝楼,鸦打昏了林睿,为的只是和一个叫黄泉老祖的人见面。虽然鸦不想林睿知道这些,但yīn差阳错,林睿还是知道了。 而且林睿还记得,黄泉老祖曾经说过,他于万宝楼中十万载,却始终无法参破天机。当时没有旁人,黄泉老祖断不会说谎。只是他在万宝楼中就呆了十万年,他又究竟有多大年岁? 飞升成仙者,倒也并非完全依赖资质,但就算资质再差之人,若能活上万年,便是磨,也该磨成仙了。如此一来,那黄泉老祖的身份便昭然若揭。 虽然林睿从未听说过飞升仙界之人还有回来的,但没听过,并不表示没有。 黄泉老祖也说鸦曾与他生死与共多年,好像交情匪浅,鸦的身份恐怕也绝不简单,见识谋略绝对远在林睿之上。 自然而然的,遇到了什么难解之处,林睿便会下意识的向鸦求教。 虽然这也算不得什么坏习惯,只是偶尔被鸦冷嘲热讽,嘴上占些便宜,却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若鸦每次都为林睿排异解惑,他也就不是鸦了。 不过很快,林睿倒也调整好了心态,淡淡的看向远方。 金丹大成期修士的灵识最多可以覆盖方圆百里,林睿如今是金丹中期修为,灵识全部展开,方圆五十里内的任何风吹草动林睿都能了如指掌。如今林睿只照看方圆十里之内,就算万一发生什么状况,能有个应对时间也就足够了,倒也不必浪费太多的力气。 片刻之后,林睿缓缓的闭上眼睛,进入内视状态,虽是一心二用,却也不会出什么纰漏。 此刻,林睿体内那淡紫sè的真元转运不休,虽没有万马奔腾之汹涌,却胜在连绵厚重,金丹中期之修为已经十分稳固。有此等修为,再加上影行诀,若是出其不意,便是击杀金丹后期修士倒也并非全无可能。 乾元诀不同于一般法决,只修金丹,但在金丹之中却蕴有元胎。 常人都在丹碎而元婴成,修炼乾元诀,就好像是将元婴置于金丹中修炼一般。当然,元胎与元婴却也不尽相同。 人有五感,视、听、嗅、味、触,乾元诀修炼到深处,便也会有五感。便是如今,林睿元胎的视觉已开,也已经能隐约看清金丹之内情形了。虽然和内视相比甚是模糊,但林睿的意识却能随意进入其中,感觉自是不同。 若元胎的视觉健全,便表示林睿已达金丹大成。再等听觉一开,林睿的修为便与元婴期修士相当了。 五感健全,说明林睿修为已是渡劫大成。若是元胎灵识也成,那便是飞升仙界之rì。 只是乾元诀大成,是要将元胎和肉身结合到一起的,至于该怎么做,却没有提及。所以林睿猜测,他看到的乾元诀应该不是完整的,也就是说,飞升仙界之后,还会有接下来的修炼之法。如此一来,那乾元诀的来历便呼之yù出了。 修士飞升仙界,是有一些人会将典籍宝物留下,以期与后人结善缘,得到这些宝物,已经算是莫大的机缘了。而林睿得到的却是真正的仙人典籍,却不知比旁人还要幸运多少。 只不过福祸相依,得到天大的机缘,伴随而来的也可能是天大的祸端。虽然林睿倒也没有真正担忧的,但偶尔也会感叹自身的渺小。 人人都在追求天道,然而古往今来,能勘破天道之人又有几个? 林睿撤出内视状态,仰望夜空,竟觉莫名伤感。 不知为何,林睿眼前忽然出现了万宝楼中赠自己古卷那人的幻象。虽是幻象,却一如真人临前。 当rì林睿就已经觉得此人与众不同,此时看着那一双眸子,却又是另一种感觉。 此刻,林睿耳畔忽的响起他曾说过的那一句,“大道无情,世人又懂多少?”。 平缓的语调,竟让林睿打了个寒战,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泛着透骨的寒意。莫名的,林睿竟有些惊恐。 同时,林睿体内的真元也开始轻微震荡起来。 恰在此时,鸦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林睿肩膀。 林睿身子微颤,眼神闪烁地回头看了鸦一眼,不过很快,眼神便恢复了平静,刚刚那种感觉也已经荡然无存。 鸦淡淡道:“你去歇着吧。” 林睿眼中闪过一道异sè,冷淡道:“刚刚那种感觉,是什么?” 鸦淡淡道:“我说过,别什么事都来问我。” 林睿转头去看鸦,眼神坚定,缓缓道:“但此事你已经参合了进来。”顿了顿,林睿勾起嘴角,笑道:“你可别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若鸦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会助林睿从那种感觉中摆脱出来? 鸦上前半步,目光却看向远方,道:“你修为太低,知道了这些对你也没什么好处。” 林睿却不肯就此放弃,道:“是好是坏,也不是你一句话就能决断的。” 鸦轻笑,道:“这么说,你是一定要知道了?” 林睿眼神坚定,毫不迟疑道:“不错。” “呵呵。”鸦邪笑着看着林睿,道:“我就是不告诉你,你又能如何?” 林睿眼角一跳,脸sè很是难看。 沉默了片刻,鸦移开目光,淡淡道:“天道。” “天道?”林睿皱眉。 “你不懂?”鸦笑道:“刚刚你已经在感受天道。” 林睿一愣,随即便有些恼怒。 悟道极难,或冥思苦想百年都难得一朝顿悟,这种机会,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虽然当时的感觉的确叫林睿心惊,但此等机会却被鸦平白破坏,林睿能心情极好那才是怪事。 鸦似乎早就预料到林睿会有此反应,面露邪笑,眼中带着半分淡淡的嘲讽。 林睿眼神闪烁了几下,却淡淡的应了一声,道:“是吗?” 此刻,林睿眼中愠怒尽消,不温不火。 鸦笑道:“林睿,我倒是轻看了你。”顿了顿,鸦解释道:“你刚刚感受到虽然是天道,却是别人感悟的东西,你直接拿来用便是投机取巧。本来这也没什么,只不过你与那人修为实在相差太大,没有循序渐进的过程,初一接触,便受不了了。若再晚了一时半刻,只怕你的魂魄都将被打散。” 闻言,林睿的确暗暗心惊。 想了想,林睿忽然一笑,道:“你最想取我xìng命,却多次救我于危难,想来也真是好笑。” 鸦也笑道:“你当真认为我是最想取你xìng命之人?” 林睿反问道:“不是吗?” 鸦不置可否,淡淡道:“在一个合适的时机,我会的。”顿了顿,鸦抬眼看了林睿一眼,眼神冷如寒冰,却浅笑道:“只希望到那时,你不要手下留情。” 鸦并不在意自己或者谁的生死,他在乎的,是能游走于生死边缘的快感,而只有林睿修为达到一定境界,真正能和鸦匹敌之时,鸦才能体会到这种感觉。 林睿轻笑,道:“若是我不与你动手呢?” 若是如此,鸦追求的东西便落了空。 鸦“呵呵”轻笑,道:“既然你喜欢吹着冷风,就自己站着吧。”说着,缓缓的回到自己刚刚依靠的那块石头边。 鸦救林睿,固然是为了自己,但不可否认,他的确是于林睿有恩。林睿不是鸦,没有那种变态的yù望,便是有能力杀他,又怎么下得了手?只是鸦若是真想逼林睿动手,倒也并非全无办法。 沉默了一小会儿,林睿还是道:“这件事,多谢。” 鸦翻身背向林睿,不愿意再说什么了。 第五章 礼若上宾 - 鼎天志 - 陈晓 () 青山松翠,郁郁葱茏,山顶又多奇石,纵横八百里的尧玉山脉,论奇论美,白鹿峰都属首屈一指。至于白鹿峰得名,则是因为远远看去,峰顶一如矫健奔行的白鹿。 白鹿峰山脚有一村庄,家家户户,世代以打猎为生,民风彪悍淳朴。 白鹿峰中多奇珍异兽,莽林深处凶险异常,常人进入,往往九死一生。不过幸运的是,即便不进入密林深处,白鹿峰脚下的村民依旧能猎到足够的东西维持生计。 晌午刚过,不大的村子中便迎来了它的第三批客人。前两批客人,不过在村子打了个转,便往深山里去了。 一个正在自家门口砍柴的汉子看到那几人,先是一愣,紧接着,脸上便露出了喜悦激动的神情。 那皮肤紫黑,相貌粗犷的汉子回头喊了句,“婆娘,大虎、二虎、快出来。” 那汉子的声音极为洪亮,一嗓子,大半个村子都被惊动了。于是,午后安静的村子,一下子变得喧闹起来,不仅仅是那汉子的家人,其他的人家也陆续有人出来。 这些人都十分惊喜的看着那几个客人,眼神中,也带着几分好奇和尊敬。 于是,更多的村民开始呼唤亲人,最夸张的,是一个起码在八十以上的老妇也拄着拐,步履蹒跚的从略显低矮的房子中走出,嘴里碎碎的念叨着什么,一双略显浑浊的眼睛拼命的打量着站在村口踽踽不前的人。 村民围成了一圈,jīng壮的汉子目光热忱,妇人也并不避讳什么,彼此窃窃私语,时不时的发出几声低笑声,那几位客人好像当真是个稀罕物件,谁看着都新鲜。 云飞一双凌厉的眸子不断的在村民之人游走,若是汉子与之对视,便回以“嘿嘿”憨笑,若是妇人姑娘,便转过头去,偷眼却还是瞄着。 虽然被人当猴般看着,但云飞却也发作不得,语气有些不善的对林睿道:“大哥,莫不是我脸上开了花?” 云飞虽是说与林睿听的,但却也并不避讳,在场的人恐怕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林睿皱了皱眉,低斥道:“云飞。” 在林睿看来,这里到底也只是穷乡僻壤,可能外乡人极少涉足,偶尔一两个,自然也是看着新鲜。 林睿哪里知道,尧玉山脉奇山无数,白鹿峰之所以最富盛名,只因为传说中,浩然宗的山门便隐于山中某处。一些仰慕浩然宗的求道者甚至不远万里而来,虽然九成九都是抱憾而归,却每年还是有大批人不辞辛劳而来。 这个村子正位于山脚,求道者自然会在这儿暂作歇息,顺便打听打听关于浩然宗的事情,若说村民太过孤陋寡闻,那便是林睿想当然了。 事实上,林睿之所以会来这里,也不过是听信了那个广为流传的传说而已。可怜正心邀林睿一聚,却不曾告知山门所在,无奈,林睿也只能像寻常人一样,靠着传说一路追寻了。 浩然宗虽是道门第一宗,山门所在却也是不宜外泄的,起码不能人尽皆知。 此刻,那个最先发现了林睿,壮的好似狗熊一般的汉子上前几步,一张粗犷的紫黑sè脸庞竟然像小女儿般红了红。此等变化,非是眼力甚好之人绝难发现。 若非云飞出声,恐怕他到现在也还是一旁傻傻的看着呢。 那汉子挠了挠硕大的秃头,“嘿嘿”笑道:“尊贵的客人,不好意思,俺们都是些山野莽夫,没见过啥世面,你们可别生气。”林睿还没等接话,那汉子便转身大喊道:“都在那儿瞧什么呢?客人又跑不了,还不快去将家里最好的东西都拿出来,招待几位尊贵的客人?” 现在让村民各自回去,却不知刚刚是谁一嗓子将他们吼出来的? 此时,众人如梦初醒,无论男女老少都欢快的应了一声,各自跑回家中。那架势,不像是要他们拿东西给别人,倒好像是别人给他们礼物一样。 那汉子大笑道:“快快,屋里坐。” 林睿笑着点了点头,却也不好推辞,便随着那汉子走进村口那一间木屋。 木屋筑得有些低矮,采光也不是很充足,略显yīn暗,一进门,便有一股汗味和兽皮的sāo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扑面而来,虽然并不好闻,却带着一股子原始的野味。 屋子正中支着一支铁锅,铁锅上方的棚顶则被熏成了浓黑sè,四下摆着两张床,堆放着一些杂物。 那汉子有些不好意思,“该死的婆娘,也不知道好好拾掇拾掇。” 事实上,木屋也就是看着有些乱,但还是很干净的。 那汉子从床上抽出了两个变了sè的蒲团,用手掸了掸,但又看了看挤在门口的几个人,极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屋子里没什么坐的地方,但若直接坐在人家床上又很不礼貌。 林睿笑道:“大哥,不用麻烦了,我们坐这儿就行了。”说着,林睿上前两步,直接坐在了铁锅旁,丝毫没有嫌弃的意思。 那汉子一愣,然后憨笑道:“尊贵的客人,可不敢这么叫,俺咋受得起?” 云飞大大咧咧道:“不叫大哥?难不成要叫大叔?”云飞撇了撇嘴,道:“你儿子才那么大点儿,叫你大叔,你不是占我们的便宜?” 那汉子连忙摆手,道:“可不敢,可不敢,你们是尊贵的……” 云飞大大咧咧的坐到林睿身边,道:“屁个尊贵?我叫云飞,这是我大哥林睿,你直接喊我们的名字就行。”见那汉子似乎还想说什么,云飞轻哼道:“你都请我们来家里坐了,不用和我们这么客气吧?” 那汉子脸上的笑容更盛,一张紫黑的面庞竟涨成了红sè,招呼林睿、舒鑫和鸦道:“几位客人,你们也快坐吧。” 林智自然是不客气,舒鑫在得到林睿的同意后,也坐在了一边,略于林睿之后。至于鸦,倒是出乎林睿意外的什么都没说,竟也毫不在意的坐了下来。 鸦那异于常人的脸众人早就见识到了,此时倒也不会太过惊异。不过可能,村民之所以看着林睿几个新鲜,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鸦那张俊美的脸。 那汉子笑道:“几位一定辛苦了,让我那婆娘做些好吃的来?” 林智眼睛一亮,频频点头,道:“好啊好啊。” 林智心智不过五岁,贪嘴也是难免的,自然也不懂得和别人客气。 “好好好。”那汉子大笑。 不过其实根本不用他吩咐,外面早就有人支起了锅,开始忙活起来了。 此刻,各家各户的人都围在门口,一些小个子的孩子挤在最前面,那一双双明亮的眼睛都无比好奇的看着林睿他们。 那汉子大喝一声,道:“一群小崽子,还不快出去,也不怕打扰了几位客人?” 鸦笑道:“这有什么可打扰的?你也坐。” 鸦的话并没有使用命令的语气,但那汉子乐呵呵的应了一声,挤着倒也坐了下来。 鸦勾起嘴角,道:“小子,过来。” 站在最前面的那个男孩似乎犹豫了一会儿,但还是快步跑了过去,鸦顺势将那孩子抱在了怀里。 只是看着那孩子扑到鸦怀里,林睿的心却跟着一紧,和鸦太过亲近,总不是什么好事。 鸦捏了捏那孩子的鼻子,笑道:“叫什么?” “二虎。”小家伙虎头虎脑的,声音也极脆,十分好听。 坐在旁边的那汉子“嘿嘿”笑道:“这是我那小崽子。” 鸦笑道:“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哦,呵呵,瞧俺,倒把这茬给忘了。”顿了顿,那汉子道:“俺叫梁大龙。” 鸦若有意若无意的看了林睿一眼,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靛青sè,拇指大小的圆润珠子,道:“这个珠子送给你,赶明有人下来收徒弟,便求他把你一起带走吧,他们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白鹿峰上有人下来收徒弟?那只能是浩然宗的人。虽然这些村民就居住在浩然宗脚下,但浩然宗却还是远在云端,遥不可及的。便是千百年,也很少会有村中的孩子被浩然宗相中,带回去教养的。若二虎真能被收入门下,却是极大的幸运。 二虎不过幼龄,但鸦的话自然一知半解,梁大龙虽是莽汉,却也不是傻子,脸上骤然闪过一道狂喜之sè,道:“这是真的?二虎这小崽子竟有这样的福气?” 鸦将那珠子塞到二虎手中,对梁大龙笑道:“我猜的。”鸦揉了揉二虎的脑袋,笑道:“东西好好带着,别弄丢了。” 那梁大龙此时才有些反应过来,推辞道:“不,不,二虎那小崽子怎么能收客人的礼物?”梁大龙提高嗓门,威吓道:“小崽子,还不快把东西还给客人?” 鸦却在二虎的屁股上拍了一下,笑道:“快跑,别听你爹的。” 那珠子二虎十分喜欢,朝梁大龙做了个鬼脸,挤进人群中跑出去了。一众孩子跟在二虎屁股后,倒也跑了个干干净净。 虽然这些孩子羡慕二虎到了礼物,却没有人向鸦讨要。 林睿眼神冰冷的盯着鸦,其实一开始他便不想二虎收下鸦的东西,鸦那么个邪xìng的东西,他拿出的东西能是什么好玩意儿?别伤了人家孩子才好。 但东西是鸦送出的,林睿怎么能着梁大龙的面让鸦收回去? 此时,林睿还真是够痛恨自己的了,竟连个什么好东西都拿不出来。 林睿也向鸦传了音,问鸦那是个什么东西。鸦回以林睿一个冷笑,并未作答。 不过事实上,林睿到底也没有多少担心。 在林睿看来,二虎那孩子的资质也就是一般,但既然鸦说他能被浩然宗收为弟子,想来是那珠子上有什么玄机。既然如此,有浩然宗筛选,估计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再说了,那珠子林睿也过了一眼,似乎不是什么邪物,所以林睿才没有阻止。 至于鸦为什么这么做,林睿却是懒得去猜。 此时,鸦妖媚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温柔无比道:“那么现在,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对我们如此热情了吗?” 第六章 深山境遇 - 鼎天志 - 陈晓 () 鸦此话一出,林睿也暗自皱起了眉头。 如今他们五个到来,整个村子的人几乎都忙活了起来,就算他们有金丹期修为,在世人眼中已经算的上是仙人的存在了,但问题是,这些村民都不知道啊。那么他们为何要如此热情的招待? 而且鸦刚刚说二虎会被浩然宗收为门下弟子,梁大龙虽然很是不敢相信,但最后还是几乎无条件的选择了相信,他为何如此信任鸦呢?不过林睿虽是疑惑,却不曾想过这些人会居心叵测。 梁大龙挠了挠脑袋,笑道:“其实是几天前,有位仙师下山告诉俺们,说这几天可能会有几位客人来俺们这儿,仙师要俺们在客人来的时候通知他一声,他好下来接几位客人。”梁大龙挺了挺胸膛,瓮声瓮气道:“俺们受仙门恩惠多年,仙师们要请的客人,就是俺们最尊贵的客人,俺们可不敢怠慢了。” 浩然宗的人吩咐的?怪不得。 云飞却有些恶意的想到,“谁让你不直接告诉我们浩然宗在哪,现在好了,你们的弟子来回跑,折腾死了也是活该。” 林睿道:“浩然宗的人会来?” 恰在此时,门外忽听闻有人道:“几位道友,孟云有礼。” 林睿几人相视一眼,梁大龙却是一喜,连忙起身走了出去。 梁大龙这个粗人竟恭敬的朝孟云施礼,颇为激动道:“仙师?” 孟云面带笑容,微微低头道:“多谢梁先生相助。” 梁大龙忙摆手,憨笑道:“可不敢,可不敢。” “孟云?”云飞上下看了孟云两眼,对这个在第一场擂台上输给厉君的孟云的确有些印象,却也绝算不上深。 云飞“嘿嘿”笑道:“怎么,你的手臂安上了?” 孟云将右臂伸出来,活动了两下,笑道:“家师妙手,在下已无大碍,多谢道友关心。” “哎――”云飞故意拉了个长音,眼角带着几分促狭的笑意,道:“我记得,你是正心老头的徒弟吧?” 正心乃一代宗师,但云飞竟然语出不逊,若换成别人,恐怕早就为了师尊暴起伤人了。 偏偏孟云脸sè淡然,丝毫不为所恼,心平气和道:“正是。家师知道几位道友来此,特地命在下前来迎接。” 云飞“嘿嘿”一笑,道:“那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师父写给我大哥的信上,可是称呼我大哥为小友的,以平辈论交,你现在却称呼我为道友,岂不是乱了辈分?” 林睿转头去看云飞,云飞却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孟云。 这几天云飞的心情不是很好,如今来了个送上门来给云飞出气的,云飞不占占嘴上便宜是不可能的。若是孟云定力不够,闹僵起来,云飞也绝对不会和他客气。动手便动手,谁怕谁啊? 至于说正心邀请林睿的事会不会就此泡了汤,说实话,这并不在云飞的考虑之中,大不了不去也就是了,云飞也不在乎。 孟云却是淡淡一笑,道:“血海前辈与我师尊曾是师兄弟,若是按此来说,在下倒也并未叫错。” 云飞轻哼一声,冷笑道:“这件事你们不是最忌讳的吗?怎么现在倒拿出来说了?哦――”云飞做恍然大悟道:“这里是你们的地盘,且是偏僻之处,所以便可以无所顾忌了。” 孟云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道:“道友误会了。此事本就是事实,在何时何地说都是一样的,本就没什么可顾忌的。” 孟云这话说得坦坦荡荡,倒少了几分惺惺作态。 林睿有些惊讶的看着不卑不亢的孟云,天痕一见,林睿对孟云实在没什么更多的印象。如今面对面相处,林睿觉得孟云为人谦和,脸上虽然时时挂着笑容,却不给人以虚伪做作之感,所谓君子坦荡荡,大抵便是如此了。 如今这一番话说来,倒也颇符合林睿的心意。毕竟血海是林睿的师父,而且血海对浩然宗感情极深,林睿自然也不想见到浩然宗上下都对血海讳莫如深,视如洪水猛兽,生怕被别人抓到了什么把柄。 孟云欠了欠身,笑道:“几位道友,不如现在就随我上山吧?” 梁大龙却有些急了,道:“仙师,吃些东西再走吧?” 孟云笑道:“梁先生,在下有师命在身,实在不敢多做停留。”顿了顿,孟云道:“前几rì在下尝了尊夫人制作的腊肉,只觉得味道醇厚,不知先生可否赠与在下一些?” 梁大龙面露喜sè,忙招呼着妻子将家里所有的腊肉都拿了出来,其他的人家也都纷纷效仿,拿出了各自家中最好的东西。 修真者本就不贪口腹之yù,对那么皮毛兽毯之类的东西也是决计不会看上眼的,但孟云却从每家每户拿出的东西中分出了一些,笑着接受了。当然,也没少了林睿他们那份。 如此盛情,实在叫人难以推脱。 村民们一直送着孟云和林睿他们走出了一里多,看着几人消失在密林深处,这才恋恋不舍的回去了。 村民那一个个的眼神,简直就像眼巴巴的瞧着自己的亲人远走一样。 不过林睿担心鸦对二虎做了什么手脚,便想要带二虎一起去,孟云倒也没反对,竟自己抱起了二虎。 这一别,只怕是生死相离,老死无法再见,梁大龙却是乐呵呵的说二虎有出息,母亲和兄弟虽是不舍,却也并未加以阻拦。这等好事,是旁人求都求不去的,他们是骨肉至亲,哪有阻拦的道理? 在深山中转了一个时辰,二虎却也累了,竟在孟云怀里睡着了。 云飞yīn阳怪气道:“你到底做了什么?竟让那些人如此厚待你。我们也算你沾你的光,礼物收了个盆满钵满。说起来,倒还真是该谢谢你。” 孟云小心的为二虎挡去树枝,笑道:“道友哪里的话?不过是先人栽树,后人乘凉而已。” “这么说,就是你们浩然宗对他们有恩了?” 孟云摇摇头,道:“说是有恩倒也谈不上。他们世代居住于此,白鹿峰上却多得是猛兽,师祖也不过就是设下了一道屏障,不让太过凶悍的灵兽下山,扰人平静而已。” 云飞“啧啧”称奇道:“还真是道貌岸然的一群老头,用举手之劳,就换的人家世世代代感恩戴德,恐怕现在就差立个祠堂,将你们这些家伙都供起来了。” 孟云淡笑道:“道友说笑了。梁家村民风淳朴,自然格外有情义,师门已有严令,若非必要之事,绝不可打扰村民生活。只是几位道友来访,在下又实在拿不准几位道友要从哪里来,不得已,只得求村民相助。若非如此,在下也是万万不敢来打扰村中宁静的。” 云飞轻哼一声,冷笑道:“民风淳朴,才更容易被人哄骗。至于说我们……”云飞眼中闪过一道不屑之sè,冷冷道:“是你们自己请我们来的,又不是我们巴巴要来的,你还当真以为我们愿意在这儿陪你绕圈子不成?” 此话一出,林睿眼中骤然闪过一道寒光,却是停了下来。 本来林睿对孟云极有好感,云飞如此有意找茬,林睿早该出声制止了,但现在,偏偏林睿没有。 理由便是,孟云带着他们在山中走,却根本就是在绕圈子而已。 这里没有丝毫阵法的波动,也就是说,这并非是进入浩然宗的必要经过,那么孟云如此做,就实在不得不令林睿多心了。 当rì林睿撞见楚凌离经叛道,与厉君相互勾结,那么现在呢?孟云虽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但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他心里转着什么心思?谁知道他不会是又一个楚凌? 孟云又向前走了两步,这才缓缓的回过头来,脸上挂着笑容,洁白的牙齿却好似闪烁着点点寒光。 若有若无的杀气弥散开来,树静,而百鸟惊。 此时的孟云,当真是怎么看怎么诡异,哪还有刚刚的样子? 林睿和云飞下意识的绷起身子,舒鑫上前半步,隐隐护在林睿身前,鸦则索xìng靠在一边,笑容邪异。 孟云缓缓道:“几位道友可觉出,我们走过的路有何玄机?” 缓慢的语调,却如冰冷的风雪,让人几乎冻僵。 林睿在脑海中勾勒着走过的路,现在想来,虽然周围并无阵法波动,但那轨迹却隐隐有阵法之象。只是走着走着还不觉得,如今停下来一想,一切便变得清晰起来。 云飞虽然恼怒,却并没有回头去看,而是怒声道:“你别在那儿故弄玄虚,要打就打,还怕你不成?” 孟云轻轻的拍了拍二虎的后背,所答非所问道:“二虎这孩子,前几rì我倒是见过一回,那rì他却还是资质平平,却不知为何他现在身上隐隐浮动着道家正气?” 林睿沉下脸来,冷冷道:“难道堂堂浩然宗弟子,竟连一个小孩子都不放过?” 孟云轻笑,道:“既然已经到了这儿,便是回不了头了。”孟云看了林睿一眼,笑道:“这不是你们希望的吗?” 云飞暴怒道:“我希望你快点死。”话音未落,身子便猛的向前一冲。 只是比云飞速度更快的,却是林睿。林睿并未急着向前,而是死死的拉住云飞,脸sèyīn沉,眼中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之sè。 云飞恼怒道:“大哥?” 林睿低声道:“轻举妄动,那孩子怎么办?” “可是……”云飞看了孟云怀里的二虎一眼,终究还是冷哼一声,没有上前。 孟云笑道:“想不到道友竟还是如此菩萨心肠。” 云飞气恼,怒喝道:“少在那废话,你到底想怎样?” 孟云却“呵呵”一笑,道:“难道几位道友现在又不想知道,我们走过的路有何玄虚了吗?” 第七章 浩然仙门 - 鼎天志 - 陈晓 () 孟云依旧微笑着,依旧是那般的心平气和,依旧是那副谦谦君子像,但此刻,却让人恨不得在他脸上狠狠的踹上几脚。 云飞真是肺都快被气炸了,暴喝道:“孟云,你存心戏耍我们是不是?” 云飞的声音实在有些大,二虎被吵醒,揉了揉眼睛,口中呓语,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孟云拍了拍二虎的后背,然后躬了躬身子,笑道:“不敢。”顿了顿,孟云淡淡道:“我们走过的路,实际上是一种名为千里踪的阵法。阵中之人不觉得走了很远,但外面的人却会觉得我们走了很远。若是完成了阵法,外面的人便会感觉如隔千里。这本是躲避人追踪的法子,如今……”孟云轻笑,却并未说下去。 林睿勾起嘴角,淡淡道:“如今,却是引蛇出洞。”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道友。” 林睿轻笑,道:“刚刚我们不就被人戏耍了一通?” 云飞不是傻子,如今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孟云并非要对他们不利,而是要引出那条蛇来。至于蛇,自然是远远跟在后面的阿七了。 说实话,阿七能一直跟在他们后面,倒有些出乎云飞的意料,只是云飞更意外的,却是孟云竟然也能觉察到远处阿七的存在,并设计引他出来。要知道,谁没事会时时盯着是否有人跟踪呢? 不过就是说话的这会功夫,阿七却已经来到了极近处,虽然密林茂盛,还看不真切人在哪,但很快,阿七必定会现身。显然,阿七也是没发现孟云布下的阵法。 孟云看向云飞,似笑非笑道:“在下并非有意。” 看孟云那笑容,打死云飞都不相信孟云不是有意的。先前云飞对孟云多番挑衅,如今孟云戏耍他们一下,也算是报了一箭之仇。 云飞轻哼一声,冷冷道:“想不到堂堂浩然宗弟子,竟也如此小心眼。” “纵然是浩然弟子,也终归是人,既然是人,终归也是会小心眼的。” 云飞嘲讽道:“你倒是坦荡。” 孟云谦逊道:“不敢。”顿了顿,孟云看向自己的右前方,淡笑道:“倒是这位朋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众人顺着孟云的目光看去,一阵树叶的窸窣声后,阿七缓缓的从树后走去。阿七脸sè淡漠,倒也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孟云笑道:“不知这位朋友为何要跟随我们?” 林智见到阿七,却是立即笑了起来,十分欢快的跑到阿七身边,道:“哥哥怎么在这儿?” 孟云一愣,随即便看向林睿。 林睿简单的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孟云,孟云恍然,笑道:“在下粗莽,还望这位道友不要见怪才是。” 阿七垂首,道:“小人不敢。”接着,阿七单膝跪地,道:“小人跟随恩人至此,还望恩人恕罪。” 林智道:“恕罪恕罪,你快起来。” 孟云笑道:“既然这位是道友的朋友,不如便一道回去吧。” 云飞冷眼斜了阿七一眼,冷冷道:“你还真是什么都不在乎,什么人都敢往回带,也不怕惹祸上身?” “道友说笑,这位道友既为报恩千里相随,想必也是忠义之士,又怎会对我宗门不利?何来惹祸上身之说?” 孟云这话说得已经够谦虚的了,浩然宗称道门第一,若是一个先天期的人都能对浩然宗造成祸患,恐怕浩然宗早就被魔门的人给铲平了。 阿七却道:“小人卑微,断不敢踏入仙门,小人在此等候恩人回来便是。” 事已至此,林睿还当真能把阿七留在这儿不成? 阿七年岁不大,却在无人指导的情况下修炼到了这个地步,虽然稍有偏差,但天资绝对是上乘。若是有缘被收入浩然门下,悉心调养,结成金丹也是有望的。林智对阿七颇有好感,如此一来,也是极好的。 林睿劝了两句,阿七倒也不好坚持,几人便一起赶路了。 一路无话,在山中再次兜兜转转了一炷香的时间,几人终于进入了浩然宗。 通过最后一道屏障,眼前的薄雾缓缓散开,一条青石路出现在面前。两个五六岁的道童站在两边,身着青sè道袍,粉嫩可爱。 青石路的每块阶梯长两丈,宽一尺,乃是整体的青石打磨而成。 山脚竖着一块高丈许的青石,“浩然宗”三个大字跃然其上,笔法厚重凝练,单单看了那字,便会让人心头一震,敬意顿生。 顺着青石路往上,山顶上伫立着一座气势恢宏的大殿,在山脚看着,便会感觉那大殿远在天边,似乎永远无法触及。主峰周围,则是大大小小的山峰,山顶虽也有殿宇,却隐于重重雾气中,看不真切。 偶尔可以听到异兽的叫声,嗅到奇异的花果香,但这些东西,却是看不见的。 守山的那两个道童施礼,其中一人脆生生的道:“师叔祖您回来了?慈济师伯来看好几次了,您请快些进去吧。” 孟云虽年岁不大,却是正心的弟子,辈分极高。 孟云笑道:“知道了。”又回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几位道友,请。” 孟云带着几人沿着青石路而上,在大殿之外,孟云将似睡似醒的二虎交给迎上来的弟子,笑道:“几位请在此稍候,在下这就去通禀家师一声。” 鸦淡淡道:“这种大人物,我是见不得的,不如找个好玩的地方让我待会儿吧。” 阿七也道:“小人身份卑微,实在不宜觐见宗主,还望代为安排。” 孟云沉吟一声,笑道:“既然如此,那便依了两位道友便是。”孟云转头唤道:“慈济。” 站在门口的一少年上前,施礼道:“师叔。” “你且带两位道友去水月轩歇息。” “是,师叔。”那名为慈济的少年笑了笑,道:“两位这边请。” 舒鑫低声道:“主人,我也跟着过去吧?” 林睿点了点头,也并没反对。 孟云向林睿低了低头,道:“请稍候。”说完,便转身走进了大殿。 孟云刚一走,云飞便四处打量起来,道:“还真是够气派的了。” 大殿之前的地面完全以羊脂白玉铺就,盈盈泛着光泽,上面还不知都加持了什么阵法。 道门第一宗,若不气派些,岂不失了颜面? 很快,孟云便走了出来,笑道:“家师请几位进去。” 跟在孟云身后,林睿缓缓步入大殿。 但就在经过大殿门口的时候,一道强横无比的威压骤然加身,却好似将林睿全身上下,连带着灵魂都看了个通透,令人心悸不已。不过不待林睿的身体做出反应,那股威压便又骤然消失了,竟好似从未出现过。 云飞轻哼一声,心中有些不忿。这算什么?下马威吗? 不过这倒是云飞误会了,浩然宗的主殿门口设有一道禁制,不管是谁进来,都是要启动的,为的也是怕有魔门的人混入其中,倒也并非是有意立威。 大殿的布置很古朴,中规中矩,但却不会让任何人心生轻视。 孟云站于殿中,恭敬道:“师尊。” 正心点头笑了笑,示意孟云退到一边。 林睿上前,也恭敬道:“晚辈林睿,云飞,林智,见过前辈。”虽然正心之前在书信上称林睿为“小友”,但林睿可没傻到真的和正心平辈论交。 林智学着林睿的样子见了礼,云飞却是抱着肩膀站在一边,态度桀骜。 正心笑道:“不用客气礼,坐,坐。” “谢前辈。” 云飞可真是一点都不客气,一屁股就坐了下来,一双眼睛却在大殿中乱瞄,丝毫谈不上任何敬意。 正心眼中满是慈爱之sè,笑道:“若不嫌弃,不如称我一声‘师叔’可好?” 林睿一愣,再次起身道:“是,师叔。” 听得林睿这一句,正心脸上差点笑开了花,连叫了三声好,那股子高兴劲,只要是长着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 正心笑道:“你们一路过来,怕也是劳累,云儿,去奉些茶果来。” 林睿道:“师叔,不必如此麻烦了。” 正心脱口道:“来了这儿,就跟回家一样,客气什么?”说刚说完,正心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妥,便吩咐孟云去准备了。 来浩然宗就跟回家一样,那岂不是说浩然宗也是血海的家吗?若非如此,林睿几个又哪里有这样的幸运? 正心身居其位,说话自然要经过深思熟虑,一句话说错,便可能招致不必要的麻烦。虽然这里是浩然宗的正殿,但正心如此说的确还是有**份。 事实上,若非真是正心太过高兴,也断不会如此。 林睿毕竟和正心没什么交情,谈了几句,便有些冷场。正心想问血海的近况,却也有些犹豫,不知道如何开口。 不过恰好此时,孟云回来了,手上拿着的尽是林睿从未见过的奇珍异果。这些东西颜sè饱满鲜亮,上面隐隐流动着淡淡的光华,灵气动人,一股淡淡的清香散开,沁人心脾。 林睿久居极北莽原,自然也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但此时却也没有失了态,起身谢过了正心。 云飞和林智可就不会讲究这些了,真跟回自己家似的。 林智一手抓着一个红的晶莹的果子,一口就咬了上去。 那果皮是超乎林智想象得薄,才一口下去,汁液便弄了满嘴,更加浓郁的果香逸散开来。仅仅是那香味,便让人顿觉神思清明,想来孟云拿来的东西也绝非凡品。 林智有些惊讶,然后便“呵呵”笑了起来,天真一如孩童。 气氛顿时缓和,在场的几人都笑了起来。 第八章 受赠礼物 - 鼎天志 - 陈晓 () 林智一边自己吃着,一边还顺便往怀里揣了两个。 林睿皱了皱眉头,低声道:“小智。” 连吃带拿的,这有些不太好吧? 正心笑道:“没事,若是小智喜欢,就把这些都拿回去吧,不够再让云儿去摘也行。” 林智用袖子随意的擦了擦嘴,弄的月白sè的袖子上立即被浸染了一大片。 赤霞果百年开花,千年结果,其中蕴有极其充裕的灵气,若是别人得了,那是决计半滴都不会浪费的。如果别人见了林智这种吃法,不气的暴跳如雷,大骂林智暴殄天物,然后恨不得将林智的袍子都吃干抹净才怪。 林智摇了摇头,道:“拿回去给阿七哥哥。” 云飞轻哼一声,语气极为不善,道:“阿七到底对你施了什么手段,你怎么事事都想着他?” “没有,没有,阿七没有对我怎么样。”林智的表情竟变得有些落寞,道:“阿七很可怜的,飞飞你不要这么说他。” 云飞冷冷道:“天下的可怜人多了。” 正心却道:“这个阿七是谁?” 于是,林睿便将事情的经过再次对正心说了一遍。 听完,正心却皱起眉头,道:“小智,他可对你说过他以前的事?” 林睿接口道:“师叔,他说他是孤儿,无依无靠。” 正心摇头,道:“不,我是说他可对小智单独说过什么?” 正心虽然是第一次见林智,但他的情况正心却也是一眼就看的明白。要说是孤儿,林睿、云飞,还有他林智,哪一个不是孤儿,林智为何会认为阿七很可怜? 林智几乎没怎么想,摇头道:“没有啊。” 正心追问道:“那你怎么知道他很可怜?” 林智的神情染上了半分悲切,道:“我能感觉到,他很难受,很疼,很……”林智抱住了自己肩膀,却并没有再说下去,一双眼睛有些无神的看着前方,似乎看到了什么别人看不到的可怕东西。 林睿一惊,半蹲到林智身边,眼中满是担忧之sè,轻轻的摇晃着林智,低声呼唤道:“小智,小智?” 林智回过神来,眼中竟带着几分泪光,声音竟有些哽咽,道:“哥哥……” 云飞看了正心一眼,脸sè有些难看。 林睿笑道:“没事了,没事了。”林睿随手拿起一枚果子,笑道:“吃这个吧?” 林智马上破涕为笑,脸sè又好了起来。亏的是林智只是小孩子心xìng,倒也十分好哄。 林睿起身道:“师叔,弟子斗胆,还望师叔能将阿七收入门下。” 正心微微一愣,随即便笑道:“便是要收为门徒,总是要见见他再说,你先坐下。”见林睿重新坐下,正心才道:“云儿,你去将他带来。” “是,师尊。”孟云应了一声,便走了出去。 正心慈爱的笑道:“小智,你过来,让师伯好好看看。” 林智看了林睿一眼,得到许可后,随手将手上的汁液在身上抹了抹,然后便走到正心身前,甜甜的叫道:“师叔。” 正心道:“你这孩子,还真是讨人喜欢。”说着,正心伸手搭上林智脉门,一道纯厚的真元便渡了过去,只转了一圈,便将林智的身体状况摸了个门清儿。 不过很快,正心的眼中便闪过一道隐晦的失望。 林智自是不会觉察到,林睿却是看了个清清楚楚。 事实上,林睿对正心的意图倒也很清楚,他无非就是想看看林智的心智是否有恢复的可能而已。如今,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血海倾尽毕生所学也没能找到帮助林智的办法,再加上在万宝楼中灵仆所言,林睿对林智心智能恢复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但是在林睿内心深处,还是渴望着能发生奇迹的。如今没有奇迹,林睿心头萦绕着难以抗拒的失望之情,心情几乎瞬间就跌落到谷底。 正心笑道:“如此赤子之心,世间难得。”正心转向林睿和云飞,缓缓道:“你们该仔细照看他才是。” 云飞轻哼一声,道:“这还不用你教。” “云飞,不得无礼。” 云飞却不屑道:“我对老头子都是这样,无礼又怎样?” 正心微微一愣,云飞口中的“老头”是谁,正心自然心知肚明。 云飞这话虽然极是无礼,但对师父若都是如此态度,那对师叔如此无礼就不算什么了。云飞这么说倒是拉近了彼此间的关系,如果总是客套来客套去的,反倒生分了。 正心笑道:“无妨无妨,云飞如此直爽的xìng子,我也是喜欢得很。” 正心左手一翻,手上出现了一件青sè的袍子,看着倒是朴实无华。 正心笑道:“师叔也没有好送你们的,这袍子,便送给你吧。”说着,正心将袍子递给了林智。 林睿却觉得那袍子极是眼熟,皱了皱眉,迟疑道:“师叔,这袍子……是不是您在天痕用的那件?” 万山鬼王有意捣乱那时,正心便是用一件袍子,将毒王的毒药一并卷起的。 虽然那袍子看上去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但正心能拿得出手的东西,还能是次品不成?如果真是那件袍子,想必上面的毒早就被处理干净了,否则正心也决计不会拿出来送人。 正心笑道:“这袍子和青云玉最是相配。”正心将袍子塞到林智手里,笑道:“不如穿上看看?” “师叔?” 林智本来想试试的,但此时却有些犹豫起来,怯怯道:“哥哥?” 正心笑道:“不过就是一件衣服而已,难道师叔这也送不得?” 林睿起身,“弟子不敢。” 正心朝林智笑道:“你哥哥同意了,试试吧。” 林智笑着点点头,顺手便将长袍穿上了。 那长袍刚一穿好,竟变成了月白sè,较里面的颜sè略深些,大小也正好,十分好看。 已经这样了,难道还能让林智将衣服拔下来不成? 林睿道:“小智,还不快谢过师叔?” “谢师叔。” 正心笑道:“喜欢就好。” 林智坐回到原来的位置,却还是扯着衣服看个不停,显然也是极为喜欢。 林睿却有些不解道:“师叔,您刚刚说的青云玉,却是什么东西?” 正心有些惊讶,道:“你不知道?” 林睿摇头。 正心脸sè有些黯然,淡淡道:“这青罗衫和青云玉本都是他所用之物,只是当初这青罗衫他并未带走……”顿了顿,正心苦笑道:“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 如果说玉,林智身上只有一块,那便是当初离开极北莽原的时候,血海赠与林智的那块。只是血海并非说起那玉叫什么名字,是何来历。如今,倒是从正心这儿找到了出处。 看正心的神情,林睿也不好再问下去,其实林睿只要知道这两件东西对林智有好处,那也便足够了。 正心看向云飞,道:“你的xìng子太过刚烈,要知道刚柔并济,才是长久之道。”正心又拿出一柄软剑和一本法决,道:“这两件东西送你,还望你悉心研习才是。” 云飞看了一眼那三尺长,不及普通飞剑三分之一厚度的软剑,道:“那么秀气的东西,我不要。” 正心握住那长剑,随手抖了抖,软剑发出极脆的铮鸣,剑身宛若灵蛇,寒光几乎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正心笑道:“秀气的东西,未必就没有威力。” 云飞蓄意道:“在你手上,飞叶也顶的过神兵利器。倒不如你也送我一顶丹炉,没事我还能炼炼丹玩。” 正心不仅没生气,反而笑意更浓,道:“这么说,你是执意不收了?” 云飞漫不经心的扫着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淡淡道:“倒也不是不收,不如你换件好点的?” 正心笑道:“你不收,我却偏偏要送。”话音未落,软剑剑身一抖,一道如龙吟般的声音骤然响起,白sè的寒光一闪而没。 霎时间,正心身前,却多了一滴漂浮在半空的鲜血。 此时,云飞的手指才是本能的一动,隐隐感觉有些疼痛。 正心完全不给云飞反应的机会,轻而易举的便取了云飞的血。 云飞恼怒道:“你身为堂堂浩然宗宗主,怎欺负我一个后辈?” 正心眼中都带着笑意,道:“我是为你好,怎算得上‘欺负’二字?”说着,那滴鲜血一动,瞬间便融入了软剑之中。 正心快速的画出一幅符咒,轻轻一推,便打在了软剑上。软剑上一道青sè流光快速的向剑柄和剑尖飞去,瞬间便消失无踪。 云飞脸sè微微一变,怒道:“你做了什么?” 正心不急不慢道:“除非你哪rì修为超过我,否则是永远无法解开上面的jīng神印记的。” 云飞怒视正心,不过很快,云飞便无力道:“不用这样吧?” 正心看了看手中的那本典籍,云飞急忙道:“好好好,我修炼便是。” 正心却正sè道:“一言为定。” 云飞一愣,本来只是随口说说,但现在……云飞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 正心轻轻一推,那本法决便落到了云飞身边的小桌上。云飞看也不看,一把便揣进了怀里。 最后,正心看向林睿,眼中竟带着些许的担心。 “你……”正心叹了口气,道:“你身怀异宝,倒是不用我再多此一举了。我知道,你本xìng不坏,只是你身上那两件东西都太过霸道毒辣,稍有不慎,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你,千万要小心才是。” 林睿出手,正心只见过一次,那便是在天痕擂台上。当时的林睿绝对可以算得上是用雷霆手段杀了文远,正心竟然还会认为林睿本xìng不坏,倒也算稀奇。 林睿郑重道:“弟子谨遵师叔教诲。” 就在此时,孟云步入大殿,拱手道:“师尊。” 第九章 暗殿弟子 - 鼎天志 - 陈晓 () 正心点了点头,道:“让他进来吧。” 片刻之后,孟云便又回来了,只是阿七却站在大殿门口,踽踽不前。 正心在见到阿七的时候,脸sè瞬间变得有些yīn沉。 孟云笑道:“请进吧。” 阿七微微低着头,微微抿着双唇,气息有些散乱。 阿七刚想进来,林智却已经飞奔了出来,伸手便去扯阿七的袖子,笑道:“哥哥快进来。” 阿七微微一愣,身体却已经本能的做出了反应。阿七顺势扣住林智的手,猛的往外一带,右手几乎在瞬间便勾住了林智的脖子,紧紧的钳制住林智。 阿七的动作迅猛如蛟龙,等林睿反应过来,林智却已经完全被阿七制住了。 林智惊讶不已,急声道:“哥哥,你干嘛啊?” 其实控制住林智,阿七自己也是一愣,太过长久的训练,让阿七的身子是超乎常人想象的灵敏。危急时刻,总是会做出最利于自己的选择,而从来不会去在乎自己这么做是不是会伤到别人。 阿七知道,一旦自己进入大殿之后。便是十死无生,所以阿七本能的选择劫持了林智。 不过刹那的惊异之后,阿七眼中骤然闪过一道寒光,低喝道:“闭嘴。” 林智有些无力的抓着阿七的手臂,眼中带着些许泪光,喃喃道:“哥哥?” 林睿在反应过来的瞬间,便已经从大殿内飞身而出,如今听得林智的那一声“哥哥”,林睿的心痛如刀割。 林睿双拳紧握,脸sè发青,天知道林睿花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像现在一般稳稳的站在那儿,而不是发狂冲上去。 云飞一张脸冷如寒霜,yīn森道:“忘恩负义的东西,早知道这样,就该让你死在雪山里。”顿了顿,云飞冷冷道:“放了小智,我留你一条全尸。” 阿七用另一只手扣住林智的脖子,脸sè冷漠,毫无感情道:“我不想伤他。” 林睿强压怒火,冷冷道:“你到底想怎样?” 另一边,孟云却看向正心,低声道:“师尊?” 正心摇摇头,示意孟云不要说话,也不要插手。 阿七看向林睿,冷冷道:“我想要你的命。” 林睿一愣,皱眉,道:“我们有仇?” 阿七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林睿眯起眼睛,冷笑道:“这么说,是有人派你来杀我了?”林睿颇为不屑的看了阿七一眼,冷冷道:“只是派你这样的人来,是不是太看不起我了?” 阿七冷漠道:“你弟弟在我手上,你不会罔顾他的生死。”从刚刚林睿的反应,阿七便知道了。 “呵呵。” 一道轻笑声从大殿中传来,阿七脸sè微微一变,口中猛的吐出一口鲜血,擒住林智的一双手臂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强行打开。紧接着,阿七被一股巨力的打出了三丈远,“嘭”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且不说阿七刚刚受的那一击,单单这一摔,恐怕阿七的肋骨就要折上几根。 林智转身,惊道:“哥哥?”说着,还要去扶阿七。 林睿一把扯住林智,脸若寒霜,眼中是丝毫不加掩饰的杀机。 如果阿七对林睿对手,就算将林睿弄了个半残,没准林睿也不会和他计较,偏偏阿七利用了林智,即使林智现在没受什么伤,林睿却还是想将阿七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哪里还容得了林智靠近阿七? 在林睿和云飞动手杀掉阿七之前,正心淡淡道:“你们进来。” 同时,孟云走了出去,扶起了被打成重伤的阿七。 林睿、林智、云飞各自坐了回去,阿七则跪在大殿zhōng yāng,神情有些委顿。 就在他刚刚进来的时候,门口的阵法启动,阿七又被打上了一下,若不是正心还不想让他死,现在阿七都死八个回来了。 正心淡淡道;“暗殿外门弟子?你怎么会接了这个任务?” 阿七淡淡道:“将死之人,无所谓。” 阿七本就没有多少时rì了,现在不拼一把,便再没有机会。 正心却摇头,道:“你是外门弟子,就算你有心,也绝不可能接到内门弟子的任务。” 结成金丹,便算是暗殿的内门弟子,内门弟子的任务不分等级,只要你不怕死,就算只有金丹期修为而接了刺杀大乘期高手的任务,也不会有任何问题。不过当然了,也没有谁会这么傻。 不过外门弟子与内门弟子的等级却严格之极,按理说以阿七的修为,是绝不可能沾手刺杀林睿的这个任务才对。 只要你拿得出足够的宝物,不管是谁,暗殿的人都可以帮你去杀,哪怕是妇孺都没关系,几乎是毫无规矩可言。暗殿唯一的规矩,便是杀人只杀一次,绝不会接受两件相同目标的委托。 成了,佣金自然全数手下,便是不成,也要收一般的佣金。不过暗殿的人出手,失手的时候万里无一,有时候就算是拼了xìng命不要,杀手也是一定会完成任务的。 所以暗殿挑选的杀手也是有讲究的,没有把握的人不会派来杀人。正心实在有些搞不懂,为何暗殿的会派阿七来。 阿七道:“只要我完成了这次任务,便可以成为内门弟子。” 为了迈出那一步,世上的人甚至为之癫狂,再危险,再没有把握的事,都会去的。 正心摇摇头,无奈道:“就算你成了内门弟子,不还是要受暗殿的摆布,这又是何苦?” 阿七轻哼一声,抬起脸看着正心,面带讥讽,道:“何苦?我从来都没有选择的机会,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顿了顿,阿七一字一顿道:“我想要活下去。就是再痛苦,我也要活下去。” 活下去,是阿七所有的愿望,在没有光芒,没有快乐,冰冷无情的世界里,活下去,是支持阿七走下去的唯一愿望,这也是支撑他走过十几年的信念。 如果在痛快的自我了断和痛苦的活着间做出一个选择,阿七宁愿选择活着,尽管事实上,阿七承受的痛苦可能远比他想象的更多。 正心暗自叹了口气,暗殿挑选的弟子都是孤儿,或者被为人的变成了孤儿。一些天资好的入内门,而天资不好的则入外门,虽然内门弟子从小要经历的苦难更多,但外门弟子的死亡率却是更高的,一千个孩子里,能长大chéng rén的可能不超过十个。 而这十个孩子最多活不过二十五岁,或因为任务,或因为幼时所受到折磨留下的伤痛离开人世,就算千万个里面出了一个出列拔萃的,像阿七这样达到了先天大成,也会因为无法继续修炼而死去。 据正心所知道的,百年间,也就只有一个外门弟子顺利完成了越阶刺杀的任务,被收为了内门弟子,可见阿七的愿望到底有多么渺茫。 这就是暗殿的生存之道,千万年来一直如此,却是谁也无力改变的。 云飞眸如利剑,冷冷道:“是谁让你来杀大哥的?” “不知道。” 请暗殿的人出手,完全不必留下自己的姓名,所以很多时候,就算是杀手也都不知道雇主是谁,更何况还是阿七这么个接受了内门弟子任务的外门弟子?不过恐怕就是知道,阿七也是决计不会开口的。 正心喃喃道:“这些rì子道门各派都在联手弹压暗殿,暗殿也已经几乎销声匿迹了,怎么还会……?” 云飞恼了,道:“死到临头,你竟然还敢嘴硬?” 正心道:“稍安勿躁。” “还‘稍安勿躁’?敢情……?” 林睿沉声道:“云飞。” 正心浅笑道:“他不说,我自有办法知道。” 云飞一愣,阿七则猛的抬头看向正心,眼中有些惊讶的神sè。 正心低斥一声,阿七眼神瞬间凝固,紧接着,双眼一闭,直接歪着脑袋倒在了地上。 正心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青sè符咒,采了指尖之血,滴于符咒之上,口中极快的念叨了两句什么,那符咒猛的燃烧起来,化成一团青光直扑向地上的阿七。 “哥哥?” 云飞有些气恼,道:“小智,你还管他?” 林智表现的很是着急,“可是……” 就在此时,“噗”的一声,一道青光忽然从阿七身上升起。青光长宽都在三尺左右,上面飞快的闪动着一些画面。 虽然那画面快的令人眼花缭乱,但在场的都不是普通人,倒也看了个七七八八。 画面中有小孩、兵器、鲜血、扭曲的尸体尸体,各种绝对可以算得上是稀奇古怪的毒虫毒兽,即便让人看着,都觉得毛骨悚然的酷刑。而画面中最醒目的,却是那一张张稚嫩而呆板的面孔,充满了死气的双眼。 随着画面的快速跃动,那稚嫩的面孔开始变得成熟,但场面却是更加的血腥、yīn暗、充斥着令人窒息的恐怖,唯一不变的,便是那张没有表情的脸,死气沉沉的眼睛。 饶是正心看着阿七的记忆,都觉得有些触目惊心。 他从来只听说暗殿训练杀手是极其残酷的,却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残酷到这个地步。这样条件下长大的孩子,便是没有疯,恐怕jīng神也绝对不会正常。不过若非如此,阿七又怎会来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正心知道,就算今天没有他,阿七也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 正心的这种搜魂术是不能跳跃的,否则必然会对阿七的大脑造成极严重的影响,之前正心可能还绝不会在意这些,但现在,正心却有些于心不忍了。 搜寻了好一会,正心终于找到了他想要找的东西。 那是一间极其yīn暗的房间,从阿七的角度看去,他当然应该正处在房间的一角。 一个穿着黑sè斗篷,连整张面孔都罩在斗篷中的人缓缓的推门而入。他手上拿着一盏暗红sè的琉璃灯,并没有东张西望,而是走向了柜台。 他将琉璃灯放在柜台上,声音低沉,“杀人,林睿,金丹期。”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了一柄长刀。 柜台后的那独眼老人收起长刀,黑暗中,“刷刷”的写着什么。 很快,一张黑sè的纸被递了出来,上面的字红的像血。 那人割开手指,在黑纸上按下了手印。随后,拿着灯,缓缓的走了出去。 阿七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窜了出去,声音嘶哑,道:“给我。” 那独眼老人看了阿七一眼,古怪的笑了笑,黄sè的牙齿上好像还挂着几缕肉丝。 “好,给你。”那老者的声音,听上去好像在锯铁块,听的人牙酸酸的。 至此,阿七始终没能看清那人的样貌。 …… 十rì前,深夜,无月,乌云遮天。 一盏暗红sè的琉璃灯在山间缓缓的移动着,像是一缕找不到归处的孤魂。 楚凌全身都掩藏在黑sè的斗篷中,将自己完全隐于黑暗。楚凌喜欢这种感觉,这种黑暗中的安全感。 推开了山间那间小店的门,楚凌缓缓的走入其中。 这个看似破败的乡间小店,事实上,却是暗殿的一个分部。 鸿天宗遇袭,随后便展开了疯狂的报复,这次,楚凌做出先锋官,是来这里探探路的。 楚凌并没有东张西望,径直走向柜台,将琉璃灯放在了黑得看不出本来颜sè的柜台上。柜台后那个独眼佝偻的老人,长的极丑,双眼死气沉沉的,但隐隐又透着一股jīng光,好像有看透灵魂的力量,楚凌不仅仅觉得恶心,还觉得有些烦躁。 虽是先行官,却也要有生意人的样子。 楚凌故意以yīn沉的声音道:“杀人,林睿,金丹期。”这个充满了死气的地方,实在让人很难发出欢快的声音。 楚凌又掏出一柄长刀,作为佣金。一柄五品灵器,楚凌觉得有些亏了。不过没关系,这里很快就将不复存在了。 柜台后的独眼老人拿出一只毛笔,“刷刷”的书写起来,这种声音,在这种安静的地方显得十分难听。 很快,一张黑sè的纸被递了出来,上面红sè的字,红的像是鲜血的人血,楚凌似乎闻到了林睿鲜血的味道。 于是楚凌真的咬破手指,尝到了鲜血的味道,自己的。 按好手印,楚凌拿出琉璃灯,转身离开了小店。 下山的孤魂,变得迅捷诡异。 就在楚凌离开之后,柜台旁边的门帘后,一个中年人脸上带着讥讽的笑容,正和对面一个高高瘦瘦的中年人下围棋。 高高瘦瘦的中年人开口道:“想不到这样的娃娃,竟也敢做这些事了。” “叫吃。” “嗯?呵呵,我输了。” 高高瘦瘦的中年人将手中的棋子倒回去,“噼噼啪啪”的声音分外清脆。 “既然他们喜欢,这里就留给他们好了。” “可是,这不是长了他们的气焰?” 中年人脸上露出一抹冰冷的笑容,缓缓道:“骄兵必败,现在,他们还不够骄傲。” “呵呵,主人高明。”顿了顿,高高瘦瘦的那个中年人道:“可是,阿七接了任务,会不会……?” “无妨,他就算有些能耐,也不会成功的。” 高高瘦瘦的中年人点了点头,赞同道:“也对,有地魂在,想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是时候了,若我们还留在这儿,就碍眼了。” “是,主人。” 说话间,浓浓的黑暗从角落中涌出,两人的身形被重重的黑暗包裹,消失不见。待到重新能看清里间时,里面却是空空如也,连棋盘都跟着消失了。 很快,一大群道门弟子将不大的山间小店围了起来,一番激战之后,算上那独眼老人在内,一十七人全部自爆,道门弟子死伤过百。 愤怒的道门弟子一把火点燃了小店,火焰冲起了三丈高,“噼噼啪啪”的燃烧着肮脏的血污和人xìng的罪恶。 第十章 碧海竹林 - 鼎天志 - 陈晓 () 正心并没有从阿七的记忆中找到想要的东西,却意外的见到了一些并不想看到的事实。 阿七身上的青光消失,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在场的几人脸sè都有些沉重。 林智双脚踩在椅子上,紧紧的抱着双臂,原本晶亮的眸子中染上了几分恐惧和绝望,对阿七的境遇似乎感同身受。或者说,林智也曾经历过这一切。 沉默了好一会儿,正心才缓缓道:“阿七记忆中的那个人,你们可有印象?” 修真者可以改变自己的样貌,身形,年龄,甚至xìng别,但唯一无法改变的,便是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习惯xìng动作。如果彼此十分熟悉,要辨认出此人的身份也并不十分困难。 林睿仔细的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要杀他的人,林睿首先想到的便是厉君和楚凌。虽然林睿自认与他们并无利害冲突,但林睿知道他们之间的秘密,恐怕两人都把林睿当成了心腹大患,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只是阿七记忆中的那人身披着一件宽大的斗篷,可以观察到的细微之处实在不多,林睿也无法确定他是谁。不过既然此人不惜找到暗殿,请暗殿的人出手,显然也应该是对林睿恨到骨子里了才对。 只可惜,他恐怕也想不到自己所托非人,竟是阿七接了这个任务。 正心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说起来,林睿不过初出茅庐,竟然就惹上了这样的仇敌。而且此人还藏身于暗处,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对林睿来说绝对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 正心摇头道:“罢了罢了,你留在这儿,总归不会有人敢伤你xìng命。”林睿微微一愣,正心却吩咐道;“云儿,将他带下去吧。” 正心口中的那个“他”,自然便是阿七。 “是,师尊。” 只是没等孟云近前,林智便急道:“你要带哥哥去哪?” 云飞实在有些生气,道:“小智,他不是你哥哥。” 林智却超出众人意料的倔强,道:“不,他是。”说着,林智看向林睿,一脸祈求之sè,弱弱道:“哥哥?” 林睿抬眼看向林智,墨sè的眸子毫无感情波动,透着一股子令人心惊的冷漠,一如冰封千年的冰山。 林睿冷冷道:“你要我这个哥哥?还是他?” 阿七刚刚妄图伤害林智,这点是林睿绝不可能容忍的,既然林智决心护着阿七,林睿便丢给林智这样一个选择。不过说起来,也的确很是残忍。 本来林睿以为,面对这样的选择林智根本不会犹豫,但林智的目光竟在自己和阿七间徘徊,明显的犹豫不决。 不过很快,林智便摇头道:“不,小智要哥哥,也要哥哥。”林智看了林睿一眼,然后张开双臂,将阿七护在了身后。 两句相同的“哥哥”,却代表着两个不同的人。 林睿的脸sèyīn沉得可怕,一阵尖锐的刺痛在林睿心脏快速蔓延开来,所谓锥心之痛,大抵便是如此了。 云飞厉声道:“小智,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林智可怜兮兮的看着林睿,眼中似有畏惧,极为小心道:“哥哥?” 林睿眼神变幻,不过两息之后,便起身,毫无感情道:“师叔,阿七是我们带进来的,还望师叔能将他交与我们处置。” 正心点头,却隐隐带着几分担忧,道:“暗殿训练弟子的手段残忍,从暗殿出来的,都是冷血无情之辈。小智不过是一个孩子,阿七该如此处理,你该想清楚才是。” 其实正心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林智心思不过五岁,完全没有辨别是非的能力,只要林睿多劝劝,林智也就会放弃对阿七的维护。阿七这样从暗殿出来的人,都是冷血魔头,若不杀之,必将后患无穷。 “弟子明白。”林睿低了低头,淡淡道:“弟子告退。” “嗯。”正心应了一声,道:“云儿,你带他们去天阁休息吧。” 孟云一愣,有些不确定,道:“天阁?” 正心浅笑,“去吧。” “是!” 孟云走到林睿身边,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向阿七走去,似乎想扶起他一起走。 林睿面无表情,冷淡道:“请师兄带路。” 既然林睿称正心为“师叔”,和孟云自然也勉强算得上是师兄弟了。孟云何时入门林睿不知晓,不过看孟云的年纪,似乎比林睿要大上一些,一声“师兄”倒也叫得。 孟云的身子一顿,终是不好再做什么,便当先走了出去。 林睿看都没看林智一眼,目不斜视的跟在孟云身后,尽管林睿尽力掩饰,脸上还是一片铁青之sè。 云飞看了眼林睿,又盯着林智好一会。气又气不起来,不气又觉得憋闷,只好学的林睿一样,不去管林智如何了。 林智撅着嘴,眼中隐隐带着几分泪光,却也不曾真的哭了出来,只是将阿七的手臂搭在自己身上,尽力追赶了出去。 离了主殿,孟云带林睿来到了旁边的一处山峰。 从峰顶往下三丈,便是重重白雾,底下是何种光景不得而知。峰顶几乎被大片翠绿的竹子覆盖,那竹子颜sè透亮,一如玉石,若有轻风,便会发出如珠玉撞击般的清脆声响,绝非凡品可比。 竹林深处,则是一间并不算大的竹屋,题有“天阁”两字的匾额便悬挂在竹屋的门口。那笔法飘逸洒脱,让人看着便觉得身心俱轻,似乎世上所有烦恼都轻飘飘的散了开去。 孟云笑道:“孟云托大,便叫几位一声‘师弟’了?几位师弟且安心在此住下。”孟云指了指旁边一座隐隐藏在云雾后的山峰,笑道:“水月轩便在那儿,若是他们想与几位师弟同住,也可以。”孟云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碧绿sè的玉简来,往前递了递,道:“若是有事找我,将灵识注入其中便可。” 林睿从孟云手中接过玉简,淡淡道:“多谢。” 云飞看了眼周围,道:“这是什么地方?倒是挺清净的。”清静的看不到半个人影。 孟云露出淡淡的笑容,道:“这原是血海前辈的住所,他老人家还在本门时,平时起居修炼都在此处。” 林睿和云飞微微一愣,脸sè都有些异样,心中更是多了几分崇敬。 血海如今不知身在何处,更不知何时才能相见,能在血海住过的地方住下,林睿和云飞实在没什么不满意的。 孟云看着那竹屋上的匾额,笑道:“这字还是师祖当年亲手题写的,自师……呵呵。”孟云轻笑两声,道:“自血海前辈离开后,此处一直留着,无人居住。” 这座山峰靠近主殿,绝非是什么偏远少人之地,但这么多年来,却无人入住,浩然宗对血海,的确也算有些情义。当然,可能也是有几分亏欠的。 如今安排林睿他们住到天阁,也算是正心对自己的一些安慰吧。师父回不来,徒弟能回来也总是好的。 孟云走后,林睿只撂下了句“我去走走”,便撇下云飞和林智,孤身闪入了竹林之中。 这里灵气充裕到了近乎粘稠,虽然对修炼极有帮助,但太过浓郁的灵气则会阻碍灵识的运用,以林睿、云飞的修为,估计撑死也就能掌握方圆一里范围内的动静,所以林睿也才几个闪身,云飞便找不到林睿了。 不过云飞倒也没什么心情跟着林睿,且不说这里是浩然宗的地盘,没谁会对林睿不利,他总也不能让林智和阿七单独相处吧?虽然林智处处维护,但谁知道阿七还会做出什么事来,不看着点儿怎么能行? 再说了,让林睿单独待会儿也好,要知道被林智如此违逆他,这还是第一次,林睿难免有些难以接受。 走了不算近的一段路程之后,林睿重重的吐了口气,铁青的脸,忽然露出一抹自嘲的苦笑。一双脚竟好像灌了铅,寸步难行。 林睿已经被林智依赖惯了,平时林智少有顽皮的时候,就算有,林睿一说,林智也会乖乖的,从不会违背林睿的意思。如今这样的事,以前从未有过。 林睿气林智,气他竟不顾自身安危,也气,林智竟然如此轻易的便对一个人掏心掏肺。也许,这种感觉叫做“嫉妒”。 原来嫉妒,也并非女子的专利。 林智叫阿七的那一声“哥哥”,真的生生撕扯着林睿的心,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人再跟他抢这个弟弟。 不过现在,林睿又觉得自己实在不应该给林智那样的选择,隐隐觉得有些后悔。 林智为他已经付出了太多,那时若不是林智,也许林睿早已不在世上。但林智却可以肆意渡过自己的人生,也许偶尔会想起自己这个哥哥,会觉得有些伤感,却并不会更多的影响林智的生活。 但如今呢?林智虽然看上去无忧无虑的,正心还说林智有什么“赤子之心”,但说的难听点,林智就是个傻子,一个几乎完全无力保护自己的傻子。若非如此,林智怎么说都已经有了金丹期修为,又怎会轻而易举的被阿七制住,以xìng命相胁? 而这一切,林睿认为都是自己造成的。 所以更多的时候,林智不仅仅是林睿的弟弟,也是他身上肩负的责任,无法逃避的责任。 林睿不断的告诫自己不要让林智受到任何伤害,但林智还是一次次的受伤,林睿身上的压力,可想而知。 林睿想到刚刚在大殿上林智看自己的眼神,那受伤的眼神,想到自己这样会让林智多难过,林睿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林睿猛的抬起头,眼中骤然闪过一道坚毅的神光。林睿心中暗暗发誓,以后绝不会如此冲动行事了。 对林睿来说,林智胜于一切。 但就在林睿转身的瞬间,眼角竟在海涛般的茫茫碧sè中,瞥见了一抹红。 第十一章 飘然若仙 - 鼎天志 - 陈晓 () 一片相同的颜sè中,偶尔一点异样的颜sè总是与众不同,虽然不像运动的物体那般容易被发觉,但要发现却也并非十分困难。 天生的jǐng觉让林睿忘记了这是在浩然宗,也不会有什么人对自己不利,全身真元流转,随时能对突发状况做出最快的反应。 就在林睿一丈之外,站着一位身着红衫的妙龄女子。那女子看上去要比林睿小两三岁,脸sè如桃花般,粉嫩粉嫩的,明眸朱唇,青丝如瀑。 那女子静静的站在那儿,却好像不落凡尘的仙子,让人看得着,却永远无法触及。 红sè本是最喜庆,艳丽的颜sè,但穿在那女子身上,却比白纱更为飘逸,好像一阵风吹过,那人便会随风而去,羽化升仙,再不恋尘世半分。 此刻,那女子就安静的看着林睿,眼神似爱恋、似痴怨、又似崇敬、似疏远,一双眸子中,何以能隐藏如此多的感情?如此看来,又亦真亦幻,迷离一如梦境。 林睿看着那女子,只觉得她是最美好的幻境中才会出现的仙子,断不该真真的出现在这尘世,出现在自己眼前。 一瞬间,林睿便完全放松了下来,林睿自己竟也没有觉察到半分。 竹海涛涛,衣袂轻动,四目相对,默默无言。 也不知是过了一刹那,还是一千年,那女子露出一抹恬淡的笑容。那近乎梦幻的笑容,霎时便好像点亮了整个世界。 林睿的心怦然一动,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 林睿脱口道:“你是……?” “红缨!”那女子声音空灵,极是动听。 “红樱?红sè的樱花?” 红缨笑着摇摇头,道:“红sè的璎珞。” “呵呵。”林睿轻笑,道:“在下林睿。”林睿有些不解道:“孟师兄说这里无人居住,不知姑娘怎会在这儿?” “来寻你的。” 红缨语气平静的说出这样的话,林睿却更为不解。 “寻我?姑娘寻我做什么?” 就在此时,远远的却传来云飞的声音,不多会儿,云飞的声音越来越近。 林睿回头望了一眼,有些急切道:“姑娘还未说为何来寻我。” 红缨眼中透着不容人质疑的坚定,一如千万年不曾移动半分的巨石。 “我只知道,此生只为寻你。” 林睿心头一震,心中顿时涌出无限感动。 按理来说,一个才刚刚见面的女子忽然说出这番话来,难免有些唐突,但林睿却丝毫都没有这种感觉。就好像,就好像他和红缨相识了很久,这种话说出来是那般的自然,水到渠成。 若非前世缘分,那就只能说是一见钟情了。 “大哥!”云飞从竹林中穿出,抱怨道:“大哥原来在这儿,怎么不回一声?让我好找。”此时,云飞看到对面的红缨,却也是微微一愣。 林睿回过神来,不禁有些责怪云飞出现的实在不是时候。 红缨朝林睿点了点头,嘴角带着半分淡淡的笑意,然后转身。不过三两步,便消失在林睿的视线中。 林睿想开口留住她,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有些痴痴的望着红缨消失的方向。 云飞上下打量了林睿两眼,“嘿嘿”怪笑道:“大哥,人家可都走远了。” 林睿回头瞪了云飞一眼,脸sè竟有些发红。 云飞眼尖,林睿那细微的脸红能瞒过旁人,却瞒不过云飞。 云飞脸上满是好奇之sè,追问道:“大哥,那人是谁啊?大哥莫不是喜欢上人家了?” 林睿有些不好意思,语气有些生硬道:“你怎么来了?小智呢?” 云飞自然知道林睿在担心什么,笑道:“没事,我又打了那家伙一下,没几个时辰醒不过来,再说还有鸦在,小智不会有事的。我是见大哥这么长时间没回来,特意过来看看。” 林睿转身,“我能出什么事?” 云飞打趣道:“大哥运气一向不错,单独出来总是会遇到点什么事。上次就不说了,这次大哥竟然还和一个姑娘在这儿眉目传情,倒是我实在不知趣儿,竟在这个时候过来,扰了大哥的美事,还望大哥不要怪罪才是。” 上次林睿单独出来,便遇到了楚凌和厉君,运气实在不佳。如今,却也不知是不是上天特意给林睿的补偿,竟遇上了一位好似仙子般的红缨。 林睿面带窘sè,步履匆匆,前些rì子才取笑完云飞和琉璃,现在云飞总算是报复回来了。 见林睿走得急,云飞却是越发的不想就此罢休了,扬声道:“大哥,你走得那么快,可不是离你那位姑娘越来越远了?待会人家要是回来找你,可要找不见人了。” 云飞话音未落,只听得一道刺耳的破空声骤然响起,林睿竟全力展开身形逃了开去。 云飞长笑一声,身影快速的在竹林间移动。 林睿全力施为,几个起落间便已经来到天阁近前,但此时,隐隐的痛哼声忽然传入林睿的耳朵。 林睿一愣,紧接着,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林睿近乎疯狂的闯入天阁,厉声道:“小智!” “哥哥?”站在房间中的林智眼神有些恐惧,怯怯的叫了林睿一声。 林睿一把按住林智的肩膀,上下打量着林智,担心道:“你没事吧?” 林智歪了歪头,不解道:“我没事啊。” “那……?” 林睿一转头,这才注意到躺在床上的阿七。 此时的阿七脸sè苍白,脸上满是黄豆粒大小的汗珠,虽是紧咬牙光,唇边却还是溢出细碎的呻吟声,像是在经历着什么巨大的痛苦。 林睿皱了皱眉,云飞说他又给了阿七一下,但也决计不会让阿七变成这样吧 ?林智抓着林睿的衣袖,眼中带着几分祈求,道:“阿七哥哥他好难受,哥哥要救救他。” “他怎么了?” 林智摇头,道:“不知道,阿七哥哥本来好好躺着的,忽然就变成这样了,小智也不知道阿七哥哥这是怎么了。” 林睿看了林智一眼,终究还是没办法无视林智的目光,脸sèyīn冷的坐到床边,虽然十分不情愿,但还是伸手搭上了阿七的手腕。 赶回来的云飞也冲进屋,见此情形,十分不耐烦道:“他又怎么了?” 林睿刚一接触到阿七的脉门,一道极是yīn冷霸道的气息便猛的冲了过来,林睿一惊,差点直接撤回了手。不过一瞬间,林睿的脸sè还是变得难看无比,眼神快速的变幻着。 要说那气息虽是yīn冷霸道,诡异莫名,但阿七修为不高,他体内的东西根本也无法伤及林睿,林睿惊则惊矣,断不会近乎失态。真正让林睿如此的,是因为那股力量林睿倒也有几分熟悉。 林睿当rì在舒家五兄妹身上种下的噬魂蛊,和阿七身上的东西倒有七分相似。 正如正心所说,林睿本xìng不坏,更非大jiān大恶之徒,对舒家五兄妹使出如此狠辣的手段,也是情势所迫,实属无奈。对这件事,林睿一直耿耿于怀,心中觉得对不起他们五人。 如今又在阿七身上见到了和噬魂蛊相似的东西,林睿心境难免有些不稳,再加上刚刚见过了阿七的记忆,得知他曾经经历过的痛苦艰辛,心生恻隐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大哥,怎么了?” 林睿收回手,稍稍稳定了一下心境,淡淡道:“我也不确定。” “不确定?” 林睿起身,道:“他身上的东西,和噬魂蛊有几分相似。” “噬魂蛊?”云飞猛的眯起眼睛,本就凌厉的眸子此时更好似利剑,能伤人于无形。 林智却是大为不解,道:“什么是噬魂蛊?” 林睿和云飞看了林智一眼,却什么都没说。 当rì林智还在昏睡中,自然对这件事毫不知情,林睿后来也刻意瞒着林智。噬魂蛊的解药一月一服,林睿若是有心瞒着,林智根本不可能知道。 至于说舒家五兄妹,林睿也特意叮嘱过,再说这种事终究不是什么好事,他们也不愿意多一个人知道,更不愿意博取任何人的同情。 云飞轻哼一声,冷冷道:“这样也好,死了倒也干净,省的看见他就心烦。” 林智一惊,“死?”林智瞪大了眼睛,“飞飞,你说阿七哥哥会死?” 云飞不忍心看见林智如此,劝慰道:“小智乖,噬魂蛊无药可解,他死是早晚的事,早死还能少受一点痛苦。” 林智猛的摇头,声音中带着几分哭腔,道:“哥哥,不要让阿七哥哥,不要让阿七哥哥死,好不好?” 林睿看着林智,缓缓道:“小智,你为何一定要救他?” “因为,因为……”林智有些着急,却说不出什么来了。 林睿将手按在林智肩膀,笑道:“不急,慢慢说。” “因为那rì在雪山,阿七哥哥受了重伤,却一直要小智救他。小智答应了阿七哥哥,一定会救他的。” 林智抬头看向林睿,眼中带着晶莹的泪光,世间最纯净的宝石,都没有林智的那双眸子纯净,纯净到没有任何杂质。 林智很严肃的道:“哥哥说过,答应别人的事,就一定要办到,不是吗?” 林睿心头一震,脸sè瞬间变换。 这样的话,林睿也许真的对林智说过,林睿自己都已经不记得了,但林智却还记得。那一瞬间,林睿只觉得五味杂陈,口中弥散开淡淡的苦涩的味道。 林智对阿七的好,并不是毫无缘由的。也许林智真的很同情阿七曾经受过的苦难,但更重要的,却是林智谨守着自己对阿七的承诺,谨守着林睿曾经对林智的教导。 人在重伤垂死的时候,总是会本能的寻求别人的帮助,阿七虽然执行的是极为危险的任务,但说到底,他还是不想死的,所以那时,他才会向林智求救。 事实上,阿七的求救并不是针对林智的,但林智却并不这样认为。林智既然答应了会救阿七,他就一定要做到。这是哥哥说过的话,不是吗? 第十二章 又是条件 - 鼎天志 - 陈晓 () 如今听得林智说出了事情的缘由,林睿还真是无法坐视不理了。 噬魂蛊虽然号称无药可解,但事实上,世上绝没有任何毒药会是真的无药可解。问题只在于,你愿意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而已。 只是阿七身上的东西是不是噬魂蛊犹未可知,林睿也不敢贸然行事。 林睿笑着对林智道:“我答应你,尽力救他就是。” 林智面露喜sè,道:“谢谢哥哥。” “大哥?” 虽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但云飞还是不想真的让阿七活过来。 “鸦在哪?” 云飞一愣,四下瞄了一眼,道:“刚才还在。” 林睿微微眯起眼睛,墨sè的眸子中闪过一道逼人的jīng光,沉声道:“鸦!” 话音刚落,鸦便忽然出现,施施然坐在阿七床边,歪头看着地面,好像他刚刚一直就坐在那儿一样。 “鸦!” 鸦扫了扫身上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缓缓的抬起头来看向林睿,暗红sè的眸子流动着淡淡的光华,妖冶至极,夺人呼吸。 当然,对早已经看惯了鸦的那张脸的林睿、云飞和林智来说,对此并没有多少反应。 鸦勾起嘴角,对林智和云飞道:“你们出去,这件事,我只对林睿一人说。” 虽然林睿并未提及希望鸦做什么,但这件事鸦肯定知道得很清楚,只是林睿也不明白,为什么鸦一定要单独对自己说。林睿唯一知道的,便是接下来恐怕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云飞轻哼一声,桀骜的看着鸦,冷冷道:“要说就说,谁知道你又要干什么?” 鸦看向林睿,邪笑道:“你说呢?” 林睿一直盯着鸦,不容置疑道:“云飞,带小智出去。” 云飞虽然百般不情愿,但拗不过林睿,便气冲冲的带着林智出去了。 林睿回身关上房门,淡淡道:“说吧。” 鸦抬起右手,手上忽然涌出一小团黑雾,鸦手腕一翻,那黑雾便如同有生命般扭动起来,自动分成五股,其中四股分别缠绕上阿七的手腕和脚踝。 黑雾如灵蛇般缓缓的扭动,将阿七扯成了“大”字形,固定。 剩下的那股黑雾则钻进阿七的嘴里,封住了阿七的整个口鼻,连半点声音都无法发出。 鸦“呵呵”轻笑道:“安静多了。”顿了顿,鸦淡淡道:“暗殿训练弟子的手段残忍至极,即便是他们,对暗殿也是恨极的了,所以暗殿的人便向万毒宗的人讨来了噬魂蛊,以此控制门下弟子,保证无人背叛。”鸦看向林睿,笑容温和道:“你知道为什么暗殿弟子出手从来都是不计后果吗?” 林睿铁青着脸,丝毫没有回答问题的兴趣。 鸦轻笑,道:“那是因为一旦任务失败,他们就要承受万虫噬魂之痛而死,若是如此,倒不如直接死了干脆。”鸦再度露出邪异的笑容,道:“世人皆言噬魂蛊无药可解,林睿,你知道如何能解吗?” 林睿面如寒霜,语气生硬,道:“不知道。” 鸦轻哼一声,眼中带着几分淡淡的不屑,冷笑道:“你真的不知道?” 林睿眼中猛的划过一道异彩,眼底深处流转着淡淡的紫sè光华,全身散发着如同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的恐怖气息。 虽然林睿的这点阵仗根本吓不住鸦,但鸦还是在鸦即将爆发前笑道:“就算你不知道好了。”顿了顿,鸦悠然道:“噬魂蛊解法有二,其一,杀死下毒之人。” 鸦笑得如chūn风般和煦,缓缓道:“且不说你不知道是谁对阿七下得手,就算你知道,等你杀了他,估计这小子也死了八百回了。” 林睿承认,鸦的话没错,现在才想去找那下毒之人,却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第二种解法?” “以魂易魂。” 林睿皱眉,道:“什么意思?” “所谓噬魂蛊,蚕食的便是魂魄,若是换了一个魂魄,此毒自然可解。”见林睿越发yīn沉的脸sè,鸦笑道:“放心,我让你留下来,不是要你替他受罪。” 林睿这么好的xìng命,鸦可不想白白浪费在阿七身上。 “既然如此,何来魂魄?” 鸦勾起嘴角,左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成剑状,点了点自己的额头,诡笑道:“这里,有很多。” 迷离鬼镜内拘着无数魂魄,只是林睿一直没什么机会使用鬼镜,一时竟把这茬给忘了。鬼镜中的魂魄都是没有自主意识的,便是将噬魂蛊渡过去,他们根本也感觉不到,如此一来,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鸦的眸子中闪烁着诡谲的红光,简直比坟茔中的鬼火更加诡异恐怖,透着十足的邪恶之气。 林睿不着痕迹的调整了一下姿势,微微扬起了头。 即便鸦现在坐在那儿,但林睿却还是感觉好像矮了鸦一等,不自觉的便做出了这样的举动。 鸦脸上的笑意更浓,微微眯起了眼睛,眼中的自信,好像掌握着这个世界。 “你想要什么?”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鸦所说的一切,不过就是想让林睿自己说出这句话而已。如今林睿急着救阿七,也不愿意故意违背鸦的意思,绕来绕去的兜圈子。 鸦的眼睛再次一亮,露出一副极其jiān猾的表情,简直就像是偷鸡得逞的狐狸。 “我要你身上一半的jīng血,五分之一的本命真元,十分之一的灵魂之力。” jīng血,血中至jīng,以林睿的体质,失去一般鲜血也就是有些头晕而已,但若失去一半jīng血,估计连昏迷都是轻的。 本命真元乃是体内最纯净的真元经过rì积月累形成的,威力无比,是保命的东西,非是生死关头决不能用。这种东西一失,可不是修炼个两三天就能修补回来的,更何况鸦一下子便要了五分之一。 至于说灵魂之力,跟本命真元相比就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林睿心境修为不错,灵魂之力也比同修为之人要更加强大,仅仅是十分之一的灵魂之力的话,还在林睿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单纯的分出灵魂之力,而没有将意识一并分离出去,就好像打架消耗的真元一样,迟早都能修炼回来的,但如果连带着意识一起,那就是本命魂魄了,林睿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交给鸦的。 不过就算如此,如果这三样加在一起都给了鸦,林睿必定是虚亏至极,恐怕一年半载之内都无法恢复到如今这般实力了。 “你要这些做什么?” 鸦轻笑,道:“自然是有我的用处。” 林睿轻哼,冷淡道:“至少该让我知道。” “嗯……”鸦思索了片刻,然后笑道:“疗伤。” 鸦的笑容是那般真诚,眼神是那般令人无法怀疑,但林睿却在瞬间认定,鸦不过是随便找了个借口。疗伤?还真是没有比这更令人觉得好笑的借口了。 所以林睿笑了,很是不屑道:“想不到我竟然还能这样帮助鸦大人?”林睿顿了顿,冷冷道:“只是,让我虚弱,对你有什么好处?” 鸦“呵呵”一乐,笑道:“没事找个乐子,有什么不好?”顿了顿,鸦极具诱惑道:“怎么样,要不要做这笔交易?” 林睿几乎没怎么考虑,便干脆道:“好,就这样。” 鸦勾了勾手指,满脸邪笑,道:“过来,我帮你。” 林睿浑身一阵恶寒,下意识的退开半步,淡紫sè的真元飞快的流转,将一身jīng元都逼往右手手腕。 林睿眯起眼睛,左手一翻,右手手腕上便猛的被划开了一道浅浅的口子,殷红sè的鲜血缓缓的流了出来,林睿马上用真元将流出的jīng血包裹起来。 淡淡的紫sè光芒中,jīng血散发着迷蒙的光彩,一如装在琉璃瓶中最上等的葡萄美酒,晶莹透明,引人垂涎。 鸦近乎贪婪的盯着不断流出的jīng血,就好像一个十年没见过女人的男人,恨不得一口便将面前的美味儿吞下肚去。鸦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双唇被涂上了一层淡淡的亮sè,妖冶的面容,此时更是散发着几乎令人无法抗拒的奇异魅力。 即便明知是最毒的罂粟,却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心甘情愿的葬身其中。 幸好林睿一直专注于手腕,并没有看见此时的鸦,如若不然,虽然谈不上会被鸦吸引,但肯定也会有刹那的失神。正干着这种jīng细的工作,稍一分心,手一抖,难保林睿不会出什么事。 随着jīng血的流失,林睿的脸sè开始变得苍白,呼吸变得粗重,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头重脚轻,步履虚浮,和醉酒的反应倒有几分相似。 林睿体内真元不稳,保护jīng血的真元也开始闪烁起来,变得薄厚不均,似乎虽然可能破裂。 鸦指尖打出一道黑芒,黑芒瞬间便化为了一道黑sè雾气,轻灵的缠上林睿外放的真元,取而代之。 很快,林睿体内的jīng血已经流出了一半,林睿下意识的封住手上的伤口,紧接着,林睿只觉得一晕,两眼一闭,直接摔在了地上。 鸦可没兴趣去管林睿是否摔着了,小心翼翼的将包裹着林睿全身一半jīng血的黑sè小球取了回来,“啧啧”称奇道:“小子还真是实在,连讨价还价都不会,嘿嘿,这么多的好东西啊――” 鸦起身,走到林睿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林睿,笑得那叫一个人畜无害,道:“我都说帮你了,你还偏偏不用。如今……”鸦“嘿嘿”笑道:“让我亲自动手,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多拿一些了?反正浩然宗有的是丹药不是?随便几颗十几颗下去,你立马也就生龙活虎的了。” 鸦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那一双暗红sè的眸子好似来自九幽地狱的恶鬼。 第十三章 有惊无险 - 鼎天志 - 陈晓 () 浩然宗的主殿坐落在境内最高的山峰之巅,虽然其他山峰都隐藏在白雾之间,更显飘渺,更有仙家风范,但主殿乃是浩然宗的门脸,自然要更有气势,令人不敢小觑才行。 林睿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那座巍峨的大殿,眼角抽动了两下,咬紧牙关,却是颤颤巍巍的迈出了一步。 林睿那一步走的,简直比最娇柔的千金小姐还要弱上几分,好像一阵风吹过,林睿便会华丽的摔倒在地。 林睿墨sè的眸子中充斥着无尽的怒火,饶是林睿如此沉稳的xìng子,都在心里将鸦骂个了千百遍,更是将自己所知道的所有恶毒的词语通通加诸到了鸦的身上。 鸦以阿七的xìng命为交换,得到了林睿的jīng血、本命真元和灵魂之力。 鸦自然是说到做到,阿七身上的噬魂蛊被鸦以不知名的手法解开了。阿七身上的噬魂蛊并不完全,毕竟阿七还没到金丹期,暗殿也没必要弄的那样滴水不漏,所以鸦也没费什么力气。 而林睿则被弄的虚弱之极,简直就像是一个久病卧床的病人。 本来这也没什么,毕竟是林睿自己同意的。只是孟云在得知了林睿的情况之后,送来了几枚的丹药给林睿恢复元气。 服下那些丹药后又修炼了一两天,林睿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了。但是,鸦竟然又开始取林睿身上的jīng血和本命真元。灵魂之力那东西绝非是丹药可以补的回来的,鸦这才没有下手。 对此,林睿当然不会同意,只是鸦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然在林睿毫无觉察的情况下做完了这件事。等林睿发觉,那已经是昏迷又苏醒之后了。 如此反复了四次,鸦却还是没有罢手的意思,林睿一气之下,连丹药都不吃了,就拖着虚弱无比的身子硬挺着,反正鸦总不能要了他的命不是? 只是林睿的身子就这么耗着,正心却看不下去了,一定要林睿过来,看看他修炼时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想到这个林睿更是觉得怒气上涌,这件事自然不能对人明说,只能推说是练功过了头,伤了身子。呸!练功得练到什么程度才能伤成这样?连着十天的丹药灌下去都没什么作用?不过这也难怪正心会担心了。 看着几十丈外的大殿,林睿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口中满是一股涩涩的苦味儿。 那么远的路,什么时候才能到啊?林睿不禁有些后悔没让云飞一起跟着来了。只是这么大的人了,还要云飞在一边搀着,林睿还真是丢不起那个人。 尽管林睿全力的稳住身体,身子却还是像秋风中的枯叶般瑟瑟发抖。双脚发软,几乎站不住啊。 就在此时,“嗖嗖”的声音忽然响起。林睿看向声源处,眼中竟带着半分淡淡的羡慕之sè。 那破空声听起来多么美妙啊,而林睿从天阁过来的时候,飞得那叫一个惨,歪歪斜斜的,就差一个跟头摔下云端了。也正是因为林睿那点力气都拿来御风了,此时才会表现的如此羸弱。 就在林睿斜对面,两道身影轻飘飘的落了下来,那叫一个从容淡定。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正如林睿看见了他们一样,两人都注意到了林睿。 其中一人林睿认识,叫道远,是孟云的小师弟,孟云曾托他给林睿带过一次丹药。道远不过是个半大孩子,有趣的很。 那名林睿不认识的男子朝林睿点了点头,友好的笑了笑,道远脸sè有些异样,也没顾得上和林睿打招呼,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有些紧张道:“师兄这边请。” 男子一笑,随口道:“那位师兄是谁?看穿着,好像不像是浩然宗弟子。” 道远匆忙道:“师尊还在等着,师兄请。” 那男子温和的一笑,也不再多问什么,和道远先后步入大殿。 林睿看着那两人的背影,并没有再向前走。看样子,道远和那人是找正心有事,林睿自然因为不好现在就进去。 林睿四下看了一眼,却并没有找到任何可以撑扶的东西,倍感无奈的叹息一声,林睿只得站在原地,不愿意再浪费半点力气。若非坐在浩然宗大殿门前实在难看,林睿连站着都嫌累。 同时,林睿卖力的运转起体内的真元来,只是不管林睿怎么做,淡紫sè的真元运转起来都是有气无力,病恹恹的样子。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之后,道远和那人走出了大殿。 见林睿还在,两人都是微微一愣,道远的小脸瞬间便垮了下来,颇为埋怨的看了林睿一眼。 此时再不打招呼,那就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 那男子上前几步,朝林睿行了一礼,温和的笑道:“在下鸿天宗文峰,不知这位师兄是……?” 文峰着青衫,头上束着整齐的发髻,略显黝黑的脸棱角分明,剑眉、星目,给人的感觉应该是一个十分硬朗的男子,只是此时笑起来却也很柔和,令人感觉很舒服,不像看上去那样硬派。 林睿也没想太多,随口道:“在下林睿。” 文峰一愣,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冷峻的脸变得好像最坚硬的花岗岩。 道远开口道:“师兄不是赶着回复师命吗?我这就送师兄下山吧?” 文峰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就死死的盯着林睿,声音冷得好像数九寒天里的冷风,能直透到人的骨头缝里。 “你是在天痕擂台上,杀了文远的那个林睿?” 道远的小脸变得苦兮兮的,这么个仇人,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碰上了? 林睿微微一愣,这才想起文峰刚刚说的话。鸿天宗?文峰?听起来,似乎和那个倒霉的文远关系不浅啊。 林睿提了个口气,使还是有些摇晃的身子站稳,坦然道:“是!” 文峰猛的眯起眼睛,眼中杀机爆闪,整个人的气势也陡然凌厉起来,一如被从睡梦中惊醒的凶兽,想把眼前敢于触怒自己的猎物撕个粉碎。 道远心中暗道:“我的祖宗哟,你承认干嘛啊?”只要不承认,这件事不就这么过去了吗?何苦来的呢? 只是明面上,道远还是正sè道:“文峰师兄,下山的路在这边,请!” 文峰却根本没听到道远的话,冷喝道:“魔头,纳命来。” 话音未落,文峰猛的向前一冲,单手成爪,直取林睿的脖子。林睿这要是被文峰的手给锁死了,只消轻轻一捏,林睿颈骨必断,那可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早在林睿承认的时候,林睿就已经做好了抵抗的准备,只可惜,此时的林睿虚弱的实在太厉害了。莫说是打架,就算是快跑两步估计林睿都能直接晕那儿。所以此刻,林睿虽然很想躲,身子却根本不停使唤。 所幸的是,林睿身边还有一个道远。道远低喝一声,身子几乎在瞬间便挡在林睿身前,同时伸手接住文峰的拳头。 “嘭”的一声,道远身子一震,脸上迅速出现一抹不正常的殷红。文峰则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一双凌厉的眸子中满是怒火。 道远挺了挺身子,上前半步,冷声道:“师兄,在正殿门口打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未免太不把我浩然宗放在眼里了吧?” 文峰并没有继续出手,斜了道远一眼,冷冷道:“现在这个时候,一个魔头却出现在浩然宗,难道浩然宗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道远沉下脸,略显稚嫩的脸庞竟也变得十分骇人,眼神凌厉一如刀锋。 “师兄,我敬你,还叫你一声师兄。林睿师兄是不是魔头暂且不提,你要浩然宗给你一个解释……”道远顿了顿,眼中带着几分不屑,缓缓道:“师兄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文峰冷哼一声,微微扬起头,冷笑道:“我今rì前来,代表的便是整个鸿天宗,你浩然宗私藏魔头,别人却是问也问不得吗?” 道远轻笑,道:“你是为何事而来我们都清楚,既然是请求结盟的,你也不好如此桀骜吧?” “除魔卫道,乃是我等道门中人的本分,浩然宗虽地位尊崇。”文峰狠狠的瞪了林睿一眼,嘲讽道:“也不能和魔头串通一气,蛇鼠一窝吧?” 蛇鼠一窝?道远脸上闪过一道狰狞的怒气,怒斥道:“文峰,你放肆!”说话间,道远猛的祭出飞剑。 三尺的青锋长剑悬在道远头顶,青sè的剑光吞吐,充斥着无尽的狂暴之气。 不管任何时候,用“蛇鼠一窝”来形容浩然宗都实在很是过分。 文峰一向疼爱文远,如今见到了杀害弟弟的凶手,难免怒气上涌,这才会在言辞间失了分寸。该说的,不该说的就都说出来了。 见道远亮出了飞剑,文峰头脑一热,顾不得许多,竟也祭出了飞剑。 两柄飞剑遥遥相对,剑身都发出“嗡嗡”的铮鸣声,好似两头红了眼睛的凶兽,随时都能撕咬绞杀在一起。 而本该是文峰对手的林睿,只能颤巍巍的站在一边,默默的看着。 此时的文峰和道远都动了真火,不管林睿说什么,他们都不可能听得进去。再说了,林睿杀了文远,他说什么文峰能听呢? 不过就在此时,大殿中忽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声,“道远,住手!” 道远一愣,脸sè飞速变化,不过很快,道远便冷哼一声,怒气冲冲的将飞剑收了起来。 道远转头朝大殿中走出的那名白衣女子躬了躬身子,低声道:“师姐。” 那女子正值妙龄,肌肤胜雪,漂亮的眸子比世上最夺目的宝石还要璀璨几分,及腰的长发以一根半透明的白sè带子束了起来。此等容貌,绝担得起“倾国倾城”四字。只是那女子眉眼淡淡的,脸上没什么笑模样,让人觉得好像是画中人,不是十分好亲近。 文峰轻哼一声,微微转了个身子,祭出的飞剑也“嗖”的一下被收了回去。 那女子有些责怪道:“让你送文峰师兄出去,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 “师姐,我……”道远急于想要解释,那女子却已经移开目光,低了低头,淡淡道:“师兄,道远还小,不懂规矩,不如让我送师兄出去吧?” 文峰冷冷的盯着林睿,其yīn冷程度,不下于一条盯着猎物的毒蛇。 “雪枫师妹不该解释一下他为何会在这儿吗?” 穆雪枫依旧是淡淡的语气,道:“林睿师弟是家师请来讨论道法的。”文峰刚想开口,穆雪枫便道:“师兄若还有任何疑问,不如来rì请烈焰师叔亲自向家师询问,师兄意下如何?” 文峰眼神闪烁,片刻之后,冷笑道:“好,那就让我师父亲自来问好了,告辞。”言罢,身形如幻影般一闪,径直冲下了山路,几个闪身间便到了山脚。 穆雪枫也没拦着,还是淡淡道:“师兄慢走,不送。” 随着山脚一道青sè光芒的闪过,文峰离开了浩然宗。 道远有些不忿道:“师姐,那个家伙出言不逊,你就这么放走了?” 穆雪枫看了道远一眼,道:“难道你还想留他吃饭?” “我……”穆雪枫不再理会道远,而是对林睿道:“师父在等着你,走吧。” 林睿点点头,晃晃悠悠的跟在了穆雪枫身后。穆雪枫倒也好像刻意照顾着林睿,走的很慢,但别人看上去却不会觉得不舒服。 道远生气的嘟起嘴,冲着穆雪枫的背影“哼”了一声,随即便跑掉了。 第十四章 正心用意 - 鼎天志 - 陈晓 () 跟在穆雪枫身后进了大殿,林睿看了一圈,却并非见到正心。 穆雪枫并未停留,而是淡淡道:“师父在后殿等你。” 穿过三重殿阁,穆雪枫带林睿到了一处极是僻静的所在。穆雪枫立在门口,恭敬道:“师父,林睿师弟来了。” “进来。”此刻,正心的声音听起来竟十分遥远,简直好像来自天尽头。 穆雪枫朝林睿点了点头,道:“师弟请。” 林睿回礼,“多谢师姐。” 穆雪枫既已称林睿为师弟,林睿当然只能应承下来了。 见穆雪枫走开,林睿这才推开房门。 古朴的木门才被推开一条小缝,一股淡淡的清香便逸散了出来,林睿下意识的吸了吸鼻子,只觉得神清气爽,身上的倦怠好像也消去了不少。 林睿步入房间,展现在眼前的是一间古朴而雅致的房间,桌椅、摆设虽然不多,但无一不是jīng致考究。这些东西又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的洗礼,呈现出一种沉静的暗sè,令人感觉十分舒服。 房间正中摆放着的那件半人高的暗紫sè铜炉冒出一丝一缕的青烟,清香淡雅,虽带着些许热气,却也不会让人觉得燥热。炉身上雕刻的纹路鸟兽在淡淡的烟雾中若隐若现,一如雾里看花,倒引人无限遐思。 正心坐在一边的软榻上,双目微闭,神sè淡然,一如得道的高僧。 林睿放轻脚步,悄无声息的站到正心身前,微微低着头。 面对如此雅静的一切,林睿不愿意出声破坏。正心也好似完全没注意到林睿的存在,连眼皮都不曾抬起。 淡淡的香气不仅仅钻进林睿的鼻子,也从林睿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钻进去,感觉有些痒,但更多的却是温暖。就好像在雪天中艰难跋涉了几十里,然后舒舒服服的躺入温泉中一样,那股舒服劲儿,甚至连每一片肌肤都透着欢愉。 渐渐的,林睿竟进入物我两忘的状态,乾元诀无声无息的转运着,淡紫sè的真元虽然流转的很是缓慢,却也没有了那种病怏怏的样子。 林睿虚耗过多,宜柔不宜刚,强行催动真元,只能逼得它更加的有气无力,缓缓滋补才是解决之道。 铜炉中散出的香气在不知不觉中浓郁起来,整个房间都被淡淡的烟气缭绕,虽然房门大开,这些烟气却不曾溢出半点。 从外面看去,整个房间都笼罩在重重白雾之中,亦真亦幻。 林睿神府之中的那卷竹简自动展开,数千字的乾元诀一个字一个字在竹简上显现。那紫金sè的蝇头小字,似乎被人以刚劲的手法书写其上,每落一字,竹简上便有一圈淡淡的紫sè光芒扩散而去,林睿的神府便是微微一震,淡紫sè的空间便稍稍拓展一些。 乾元诀异动,血刃上忽然爆出一道血光,一道赤红sè的虚影竟然从血刃中显现。 此人上半身**,一头猩红的长发疯狂的乱舞着,面相凶恶丑陋,一如恶鬼,左手持刀,右手抓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下半身则没入血刃之中,看之不见。即便只是一道虚影,但一股混杂着血气和杀机的煞气还是扑面而来。 竹简上每荡出一道紫光,血刃上便会闪过一道血光,那虚影便也会清晰半分。 血莲花和血刃的反应差不多,只是不过百次之后,血莲花上便再无血sè闪现,紫光一过,血莲花便要染上一点淡淡的紫sè。 三盏心灯此时早已经变成了暗紫sè,火焰也在一点点变大,十分稳定。 至于说被血海封印的心魔,此时则龟缩成了一团,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它正微微颤抖着,也不知是害怕,还是受到了什么冲击。 等乾元诀完全出现在竹简上,竹简上却还有一半的空余。 此刻,血刃上的那道虚影已经变成了半透明状态,如厉鬼般的那人更加疯狂的舞动着,似乎想要挣脱血刃的束缚。 不过刹那间,竹简上骤然闪过一道淡淡的金光,上前的蝇头小字完全消失,一如从未出现过。林睿的神府之内有瞬间的停顿,紧接着,血刃、血莲、心灯都完全恢复了正常,好像刚刚一切不过就是一场幻觉,只有还在颤抖的心魔和被扩展了千分之一的神府默默的诉说着一切。 林睿的神府虽然只被扩展了千分之一,但林睿的神府极大,便是这点进步,都足以让一般修真者嫉妒得红了眼睛了。 林睿对神府中发生的一切知之甚详,但又好像根本不知道,或者说,是根本不在意,心境平和得没有半点波澜起伏。 直到黄昏时分,香炉中一直静静燃烧的香料忽然发出“啪”的一声,虽然声音微弱的几乎听不见,但那平静如水的心境,竟被破坏了。满屋子的烟气也不知怎么的,竟快速的散去,不过就是两息间,就已经再寻不见了。 橘sè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地上,斑斑点点,整间屋子更是显得古拙。 正心缓缓的睁开眼睛,露出半分笑意。林睿吸了口气,也睁开眼睛,和正心相视一笑。 此刻,林睿虽然还是有些虚亏,但真元流动的平缓而有力,林睿心中对鸦的怒气和几分暴躁也被完全磨去,整个人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 林睿感激的看着正心,那不知名的香料虽然有凝神静气的功效,但若不是正心导引,功效却也不会如此显著。 “谢师叔。”林睿诚心拜谢。 正心却道:“你虚耗过度,却也不像是走火入魔,到底出了什么事?” 林睿微愕,不过很快,林睿便直言道:“不敢欺瞒师叔,弟子,弟子是jīng血和本命真元流失过多,才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走火入魔这种话可以拿来唬弄唬弄孟云,毕竟他也不好直接探查林睿的身体,但正心修为高深,林睿的身子到底如何自然瞒不过他,林睿也实在不好当面说谎。 “哦?”正心不解道:“这是为何?” 林睿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事情告诉了正心,只是如此一来,林睿又不免要将鸦的来历向正心言讲一番。 好一会之后,林睿才算大致讲清楚了这些,只不过正心的脸sè却变得有些难看。 林睿身边还有迷离鬼镜这么一个东西,实在是超乎了正心的想象。一柄血刃,再加上一个藏着器灵的一品鬼器,林睿身上的邪物实在太多,正心自然担心林睿会走上邪途。 正心思索了片刻,笑道:“小睿,如今你来这儿已经十数rì了,知道我为何要请你过来吗?” 说实话,这些天林睿一直处于服丹药、修炼、取血,再服丹药的无限循环之中,如今这还是第二次见正心,对于正心为何要他们过来,林睿一直也没怎么细想。 如今正心提起,林睿不禁心神一震,正sè道:“弟子愚钝,还望师叔明示。” 正心平静如水的眸子中闪过一道异sè,就好像一阵微风拂过水面,荡起无数涟漪。 正心并未直接回答,缓缓道:“血海本名正天,乃是我同门师兄,他为人不拘小节,遇见脾气相投之人,更是不会在乎他的身份,这才和血魔、毒王有了些交情,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他也断不会出卖同门,与魔门同流合污。只是……”正心摇了摇头,似乎颇为感慨。 顿了顿,正心道:“当年师父废去他修为,逐出山门,也是无奈之举。本来师父便顾念师徒情谊,并未真的断绝他灵根,只盼他能平平安安渡过一生便也罢了。只是天意弄人,谁曾想,血魔竟出手救他,更是将血煞殿不传之秘血神诀传授给他,助他成魔,倒也坐实了他与魔门勾结的罪状。”正心苦笑一声,无奈道:“也不知,他心中该有多怨?” 林睿正sè道:“虽然师父很少提及往事,但弟子知道,师父对浩然宗从未有过怨恨。师父也曾叮嘱弟子,对浩然宗弟子当礼让三分,不可杀之。” 当然,若是浩然宗的人一定要取林睿的命,林睿也不能乖乖等死。只不过这些话,现在却也没必要一定要说出来才行。 正心眼中闪过一道喜sè,竟有些不确定道:“他……当真不曾怨恨?” 明明希望是这样,但话说出来,正心又觉得很是愧疚,脸sè竟又变得有些暗淡。 “是。” 得到了林睿肯定的答复,正心再次苦笑一声,低语道:“他,果然还是当年那个……” 最后的“师兄”两字,正心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叫出来。即便此时对面的只有林睿,但是多年刻意养成的习惯,却也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改过来的。那一声“师兄”,正心是真真的愧于说出口。 “师叔?” 正心回过神来,笑道:“他走上如今这条路,非我所愿,恐怕也非他所愿,你作为他的弟子,也想这样吗?” 林睿一愣,正心这话的意思,好像是想要他林睿“改邪归正”啊。 “师叔的意思是……?” 正心笑道:“他虽被人称为魔头,却也并没有门派约束,你们身为他的弟子,倒也并非一定要成为魔头不可。”正心顿了顿,慈爱的笑道:“不如你们归入我浩然宗门下,如何?” 第十五章 无趣的把戏 - 鼎天志 - 陈晓 () “归入浩然宗?” 说实话,听到这话,林睿着实震惊了一把。 林睿身为血海弟子,于浩然宗来说,本就是身份尴尬,能堂而皇之的留在这儿,恐怕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议论了。如今正心竟然还想要林睿他们归入浩然宗门下,林睿又哪有不吃惊的道理? 林睿皱了皱眉头,迟疑道:“可是……?” 正心以为林睿担心血海不许,便笑道:“他曾是本门弟子,你们若入本门,也不算是欺师灭祖。更何况,若真如你所言,想必他也是愿意的。” 若血海从不曾怨恨浩然宗,那他的弟子重新回到浩然宗门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血海重回师门,他又岂有不愿意的道理? 林睿摇头道:“师叔,师父虽为浩然弟子,但却终究为道门所不容,再加上我杀了鸿天宗的文远……”林睿顿了顿,继续道:“若我真归入浩然宗门下,师叔岂不是要冒天下之大不韪?” 正心眼睛一亮,眼中透着几分满意,林睿越是如此为浩然宗着想,正心就越是有心将林睿留下。 一个如此好的苗子,还是血海的弟子,若是误入歧途岂不可惜? 当然,正心也是有私心的,他也是希望可以借此减轻一些自己对血海的愧疚感。若非如此,就算林睿再出众,正心却也不会对他如此青眼有加。 林睿低下头,眼神闪烁。 刚刚文峰说他是代表鸿天宗来的,由此可见,文峰在浩然宗的地位必然不低。林睿杀了他弟弟,文峰自然不会和林睿善罢甘休,如果林睿进入浩然宗门下,无疑是将浩然宗、正心推到了风口浪尖。虽然这么做林睿可能会省去很多麻烦,但让别人代为受过,却不是林睿的作风。 再说了,以云飞的xìng子,定然受不住浩然宗诸多规矩的约束,到时候恐怕又会生出许多无谓的争端。 想了想,林睿道:“多谢师叔厚爱,只是我与鸿天宗结怨,而云飞的xìng子太野,不喜约束,我们实在不宜留下来。” 正心淡淡道:“那你的意思……?” 林睿眼神微微一黯,道:“师叔,我弟弟林智还只是一个孩子,若是我将他带在身边,只怕会给他带来无尽祸端,还望师叔能帮忙照顾小智。” 正心轻叹了口气,颇为惋惜道:“小智这孩子……罢了。”正心看向林睿,眼中仍带着几分期许,道:“你真的决定了?” 林睿点头,墨sè的眸子没有丝毫犹豫。 虽然与林智分别非林睿所愿,但如果林智能一直安稳的过rì子,林睿也不想带着林智冒险。 正心笑道:“既然如此,好吧。” “师叔!” 正心笑道:“有什么事,一起说吧。” 林睿迟疑了一下,才道:“师叔,弟子希望您能将阿七也留下来。” 正心皱了皱眉,有些不确定道:“阿七?” 林睿点头,道:“阿七身世凄苦,若能留在浩然宗悉心教导,相信必能导其从善,也许将来也会有悟道飞升那一天。” 正心沉吟一声,摇头道:“暗殿控制门下弟子手段极其严苛,就算我有心,那孩子恐怕也撑不了几rì了。” 林睿想起这件事,便觉得肝火上升,不过还是尽可能的平静道:“师叔放心,阿七身上的噬魂蛊已经解开了。” 刚刚林睿虽然大致对正心说了事情的经过,但也只说是鸦取了他的jīng血、真元,之后便说起了得到迷离鬼镜的事。至于噬魂蛊的事,林睿还真是给疏忽了。 正心着实惊异了一把,噬魂蛊号称无药可解,林睿是怎么做到的? 世间的毒药号称无药可解的很多,但没什么毒药会是真正没有解药的。噬魂蛊是万毒宗的先辈给暗殿的,也就是说,两门之中肯定有人知道其解法。只是噬魂蛊的解法肯定是最高机密,林睿又是从何得知的呢? 至于林睿此话的真实xìng,正心却并没有丝毫怀疑。 正心奇道:“你怎么做到的?” 虽然只是一句普普通通的问话,但此时说出,却难免有窥探暗殿机密之嫌。正心虽然不拿林睿当外人,但此时心中还是隐隐觉得唐突。 林睿却并没有想那么多,直言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鸦只是拿了我的jīng血、本命真元和灵魂之力,当我醒来的时候,阿七身上的噬魂蛊就已经解开了。”顿了顿,林睿皱眉道:“不过鸦说过,好像是‘以魂易魂’。” “以魂易魂?”正心点点头,道:“不错,这确是一个好办法,只是……”这说来简单,要办到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以魂易魂,这可不是夺舍,换个肉身就完事儿了,要以另一道魂魄替代那个受噬魂蛊滋扰的魂魄,但还要保证原来的魂魄不受伤害。且不说这比夺舍更加凶险万分,更加的不可cāo作,便是那替换的魂魄,又要去哪里找?这可不是灵宝出世,谁谁都抢着上的好事。 正心露出笑容,缓缓道:“我倒是越来越想见见那个器灵了。你们现在就去,可好?” 林睿一愣,正心却已经等不及林睿的回复,麻利的起身,单手搭在了林睿肩头。 林睿只觉得一阵大力传来,眼前骤然一黑,等林睿恢复视力的时候,已经出现在了天阁内。 阿七坐在床上调息,云飞和林智却不知道到哪儿去了,不过依林睿看,两人此时必定是浩然宗的珍果园中乱逛,顺便品尝品尝美味的奇珍异果。 有正心的特许,云飞和林智可是不会有丝毫客气。 正心打量了一下周围的陈设,眼中流露出了几分怅然之sè。天阁中的一切都和原来一样,只是自从血海离开后,正心这还是第一次回到这儿,难免有些触景伤情。 岁月如梭,却早已是物是人非。 正心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将眼中多余的感情收敛起来,重新恢复了惯有的清明。然后探身坐在床边,伸手搭上了阿七的手腕。 虽然已经用灵识探查了一遍,但正心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噬魂蛊那种东西可不是扎进皮肤的蜂刺,说拔就能轻易的拔出来。只是正心的真元在阿七的体内转了一圈,却并无发现任何异常。 见正心摇头,林睿不禁有些担心,道:“师叔,阿七体内的噬魂蛊没除干净?” 正心一愣,随即笑道:“不,噬魂蛊已经被完全拔除了。” “那师叔为何……?” 正心起身,笑道:“我只是觉得不可思议,想不到竟真有人能解得开噬魂蛊。”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满是戏谑的声音从正心身后传来,正心回头,便看到一个美得近乎妖孽的少年抱着双臂,靠墙站在一边。那双暗红sè的眸子中隐隐流动着隐晦的光芒,正心从其中看到了几分厌恶。 那种感觉,就好像正好好的吃着饭呢,忽然看到饭里趴着一只死苍蝇一般,着实令人倒胃口。 当然了,将正心比作苍蝇实在不妥,不过在鸦眼中,估计正心和苍蝇也差不了多少。 已经很多年没人能这样悄无声息的这样接近自己了,不得不说,正心着实一惊。在鸦开口之前,正心丝毫没觉察出鸦的存在。 当然,这也并不难理解,毕竟鸦只是器灵,林睿的气息盖过了鸦的气息也是有可能的,倒也不是说鸦的修为一定有多高深,不过也不能说明鸦就一定没有实力。 正心笑道:“你便是鸦?” 鸦微微垂下目光,冷淡道:“你专门跑来,不会只是为了问这种问题的吧?” 林睿的脸sè有些难看,低声道:“师叔,鸦脾气古怪,您别和他一般见识。” 鸦猛的抬起眼睛,一道如刀的寒光自眼中一闪而过。 正心上前半步,不着痕迹的挡在林睿身前,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缓缓道:“我只是听小睿说起你,想要看看你这个奇人而已。” “哦?”鸦意味深长的一笑,冷冷道:“你觉得我是人?”正心微愕,鸦却已经冰冷道:“还是你觉得能护得住他?” 话音未落,鸦的身子竟凭空消失,几乎与此同时,林睿只觉得喉咙一紧。 鸦单手揽住林睿的肩膀,另一只手则准确的扣住了林睿的脖子,只要鸦稍稍用力,林睿颈骨必定会“咔”的一声断裂,死的不能再死了。也许,声音会更加清脆一些。 鸦的动作是正心从未见过的快,甚至根本不给正心任何应对的时间,林睿便已经被鸦给制住了。 鸦的半张脸都隐藏在林睿脑后,露出的那半张脸上带着诡异至极的笑容,声音如来自九幽地狱的厉鬼,透着令人胆颤的寒意。 “从一开始,林睿的命就掌握在我的手中,我要他生,他便不能死,我要他死,他就不会活。不管是血海,还是你,都休想对我指手画脚,休想教我怎么做。” 鸦的眼神,竟然让正心都隐隐觉得不安。这种感觉,甚至连面对自己师父时都从未有过。 此刻,正心丝毫不怀疑鸦所说的话。 本来正心来见鸦,只要还是想jǐng告一下他,让鸦不敢对林睿做出些过分的事儿,毕竟鸦实在太邪了一点。但现在看来,这样的打算实在是荒谬至极。 一个不在乎别人生死、不在乎自己生死、甚至什么都不在乎的人,是没有任何畏惧的。鸦所做的一切,除了他自己,不会再受任何人的支配。 正心淡淡一笑,不急不缓道:“要么杀了他,要么放了他,这样的把戏,你不觉得无趣?” 第十六章 契机 - 鼎天志 - 陈晓 () 鸦邪笑,冷冷道:“有趣也好,无趣也罢,你终究还是担心林睿,不是吗?” 另一边,林睿神sè凛然,冷冷的传音道:“鸦,放开我。” 鸦颇为嘲讽的一笑,并未理会林睿,而是等待着正心的回答。 林睿再次道:“马上放开我,否则,我们便同归于尽。” 鸦“嘿嘿”yīn笑,传音道:“是吗?你舍得就这样去死?” 林睿眼底深处闪过一道浓重的杀机,再度传音道:“我没那么多耐xìng。” 正心淡笑,学着鸦的口气道:“担心也好,不担心也罢,你终究不会杀他,不是吗?” 鸦勾了勾嘴角,然后若无其事的放开林睿,向后退了两步,一脸的无所谓,就好像刚刚的剑拨弩张和自己全无关系。 鸦淡淡道:“如果没其他事,我可要回去睡觉了。” “且慢!” 鸦挑了挑眉毛,邪笑着看了阿七一眼,淡淡道:“若你想问噬魂蛊的解法,抱歉,恕难奉告。” 正心一笑,平静的眼眸中闪动着智慧的光芒,缓缓道:“我想问的是,万山鬼王究竟与你有何牵连?” “万山鬼王?” 林睿一愣,鸦能和万山鬼王扯上什么关系?不过想到万山鬼王在天痕的怪异举动,那副不抓到自己誓不罢休的样子,林睿也实在大为不解。 林睿之前甚至没听说过鬼王的名号,自然不可能和鬼王有任何交集,鬼王之所以会对林睿这样一个小小金丹期修士感兴趣,必然是为了鸦。虽然之前林睿也曾有过疑虑,却也并未深究。如今正心提及,林睿便也想弄个清楚了。 鸦思索了片刻,恍然道:“哦,你是说那个yīn魂不散的老鬼?”鸦一笑,不置可否道:“你说,他能与我有何牵连?” “万山鬼王自私自利,向来不会做无用之功,他之前为了抓林睿,甚至不惜放弃两件一品灵器,想必林睿身上定有比那两件灵器更让他看重的东西。”顿了顿,正心依旧浅笑道:“你认为,它会是什么?” 鸦沉吟一声,无所谓道:“许是那件杀人无数的魔兵?”血刃! 血刃虽然也是一品灵器,但鸦也说了,那是件魔兵,对万山鬼王也未必就有多大的帮助。更何况万山鬼王当时手上有两件一品灵器,那么费尽心机的要血刃能有多大用处? 相对来说,迷离鬼镜则不同,起码应该比血刃对万山鬼王的吸引力更大。 正心不置可否,而是淡淡道:“你虽为一品灵器的器灵,奈何小睿修为有限,你的存在本不该瞒得过我。但你却实实的瞒过了我。想来万山鬼王也该被你瞒住,不该察觉到你的存在。他既不知道你的存在,又会因何对小睿如此执着?”所以,正心认定了鸦和万山鬼王必有牵连。 听到正心如此分析,林睿也深以为然。 只是林睿仍然有所不解,若鸦直接将自己交到万山鬼王手里,也不怕他真的玩死自己吗?鸦的目的应该没达到,他怎么会让林睿死在别人手上? 事实上,这倒是林睿误会鸦了。万山鬼王的事,并非鸦刻意算计。 当时鸦能稳稳的压制万山鬼王,无非仗着自己是鬼器中的王者而已,任何修鬼者见了鸦,基本上都只有俯首称臣的份儿,这是源于灵魂深处的威压。 当然,鸦从万山鬼王的手中得了宝物,却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办到的。鸦后来对万山鬼王施加的那道威压,借助了林睿的几分力气,自然不可避免的带上了林睿的气息。 后来万山鬼王见到了林睿便早就生了疑,这才会劝血魔要林睿出战,借此更加仔细的观察林睿。鸦虽已经尽力避免出现,但终究还是被万山鬼王觉察到了端疑。 最后,万山鬼王心中已有仈jiǔ分的把握,才会做出后来的那番举动。 说起来,此事完全不在鸦的掌控中,倒也不能说鸦是有意为之。‘ 鸦虽然不知道事情的详细,但也料想和自己那次夜访万山鬼王有关,只是现在,鸦也不会大大方方的承认。 鸦轻笑道:“你办不到的事,不代表别人也办不到,千万不要自恃过高才好。” 林睿皱眉,脸sè很是难看。 正心却依旧是那副淡淡的表情,脸上更是没有丝毫怒sè。 万山鬼王到底有几分实力,正心心里还是有数的,就算鬼王手段诡秘,但这等事,正心自信鬼王是根本不可能察觉到的。 “是否是我自恃过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为何要这么做?” “呵。”鸦颇为嘲讽的一笑,冷冷道:“是他要抓林睿,又不是我,怎么现在倒变成了我的过错?至于他为什么要抓林睿……”鸦顿了顿,挑衅的看了正心一眼,冷笑道:“这你该问他,而不是我。”言罢,鸦也没打招呼,便已不见了踪影。 林睿眉峰紧锁,沉声道:“师叔真的认为此事和鸦有关?” 正心摇了摇头,道:“看他方才作为,便知他是xìng情乖张之人,万山鬼王的事虽然看似对他毫无好处,但这种人的心思却最是难测。他究竟有何打算,我也无法揣测一二。”正心颇为担心的看着林睿,沉默了好一会,才道:“依附器灵的一品灵器虽是世间难求,能得其庇荫,也算是莫大的福分,但你若将此等邪物留在身边,只怕将来会引来祸患无穷。” 正心此话,倒也并非危言耸听。 其实林睿自己也知道,鸦在自己身边越久,自己面临的危险便越大。但真的要放弃鸦,一则林睿着实有些舍不得,二则,林睿也实在不知道该怎样解开鸦的束缚才好。 毕竟连当初是如何逼鸦认主的林睿都不清楚,又如何放鸦zì yóu? 至于曾发下血誓的第二条,一旦鸦得知林睿的身世之谜,便要放他zì yóu,林睿倒也不怎么在意。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再说吧。 此刻,林睿低了低头,道:“弟子定当小心,对鸦严加防范就是。” 说虽如此,但鸦的心思谁也猜不到,却要如何防范才好? 不过正心也不好再说什么,暗自摇摇头,道:“既然如此,师叔也不便再说什么了,你身子尚未复原,静心歇着吧。” “是,师叔。” 目送着正心离开,林睿看了阿七一眼,然后坐到一边,闭目调息。 先前林睿已经恢复了些元气,如今再次修炼,没费什么力气便也进入了物我两忘的状态。 天阁虽然只是一间不算大的竹屋,但下面却有布有一个聚灵阵,是整座山峰灵气最为充裕之地,在此地修炼,自然可以事半功倍。 林睿体内淡紫sè的真元缓缓的流动着,一丝一缕的灵气透过林睿的皮肤,不断的融入真元之中,运转了不到一个周天之后,便会完全被转化成真元。 随着时间的流逝,林睿吸收灵气的速度越来越快,急速涌动的灵气竟形成了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气流,几近疯狂的涌入林睿体内。林睿体表形成了一层淡淡的rǔ白sè光芒,面容有些模糊,看不真切,竟带上了几分圣洁而神秘的感觉。 坐在床上的阿七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猛的睁开眼睛,平静如水的眸子终究还是带上了几丝疑惑。 灵气流动的速度实在太快,阿七不仅仅无法从中汲取半分,甚至连体内的元气都被一股巨力拉扯,要脱离自己的身体一般,疼的一如抽筋剥骨。就好像孤身一人站在百丈的瀑布之下,想要保全自身何其困难? 看着眼前如沐浴在神光中的神佛般的林睿,阿七心中竟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敬意。 一如一个从不信神佛的恶人,忽然见到了一尊沐浴在夕阳中,身形巨大,但悲天悯人的佛像,那刹那间产生的敬畏。这几乎是一件完全不可能的事,但却真的可能发生,就好像现在的阿七。 一个自幼受尽苦楚,不知道在生死间徘徊了多少次的人,不仅会淡漠别人的生死,也会失去一切敬畏。但就在此时此刻,阿七竟就对林睿生出了无限敬意,着实有些令人无法理解。 人xìng这种东西,是任何人都无法准确把握的,甚至可能连我们自己都无从把握。 不过刹那的失神之后,阿七便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房间。 林睿吸收真元的速度已经超出了阿七能承受的极限,再待下去,阿七恐怕只有爆体而亡的下场。 虽然噬魂蛊已解,但阿七也受了不小的创伤,修为跌至先天中期。 而林睿这几天虽然被丹药折磨得够呛,但不可否认,林睿的经脉倒是坚韧了许多,加上刚刚在正心那的一通修炼,林睿真元稳固,便越发觉得体内空虚。自觉不自觉的加快了修炼的速度,如此一来,竟顺利的突破金丹中期,并且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以阿七的实力,留下来自然只有死路一条。 只不过阿七刚一出来,便遇到了匆匆赶回的云飞和林智。两人的气sè看上去很不错,只是现在,云飞却是一脸急sè,便想往房间里闯。 阿七几乎是下意识的拦住云飞,道:“别进去。” 云飞眼睛泛红,闪烁着摄人的寒光,凶悍之气非阿七所能阻挡,一道威压不容分说的便向阿七压了过去。 阿七猛的后退一步,张口便是一口血吐出,脸sè灰白如死人。 天阁内的灵气流动实在太过霸道,云飞担心林睿出事,一时间下手便也没了轻重。不过虽然云飞无心伤阿七,但已经这样了,云飞却也没有任何愧疚的意思,举步还是想往房间里走。 阿七眼中闪过一道寒光,那眼神,竟带着一种拼死的决绝。 阿七迅猛的抓住云飞的手腕,冷冷道:“别进去。” 尽管阿七尽力克制,听上去毫无感情的声音中还是有些发颤。 云飞眉宇间闪过一道怒sè,刚想甩开阿七的手,林智却也已经上前几步,扯着阿七的衣服,一脸担心道:“哥哥怎么了?” “他……” 就在此时,一道厚重的紫光猛的从房间内冲出。 第十七章 突破 - 鼎天志 - 陈晓 () 敏锐的觉察到了竹屋内异常的力量波动,云飞想也没想,双臂猛的幻化成巨大的翅膀,回身就将林智整个都护了起来。 几乎与此同时,一道紫光猛的从竹屋内荡出,阿七和云飞自然是首当其冲受害。 云飞还好,那紫光打在云飞背上,云飞也只是被打了个趔趄,抱着林智在地上滚了一圈,便也卸去了那道大力,不过心神受了些震荡。 阿七本就受了伤,此时又受到了冲击,身子诡异的扭曲了一下,被直接打飞了十几丈,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咚”的一声听上去很是沉闷,阿七连哼都没哼一声便昏了过去。 那紫光如一道飓风卷过,竹屋周围的翠竹向四周倒去,几乎因为承受不住这样的力量而被折断。剧烈的“哗哗”声骤然响起,一如惊涛骇浪发出的巨大声响。当然,这里的翠竹不是凡物,也不是林睿一点外泄的力量就能折断的。 待那紫光的力量消散之后,云飞连忙扶起林智,一脸担心道:“小智,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林智摇摇头,眼中带着几分泪光,十分担心道:“飞飞,你流血了。” “嗯?”云飞一愣,此时,后背上一阵如火烧般的剧痛才迅速蔓延开来。饶是云飞,都发出了一声闷哼。不过看到林智担心的目光,云飞不经意的擦了擦唇边的血迹,笑道:“我是谁?不过就是流了点血而已,不用担心,没事的。” 林智点点头,但马上,林智又将目光放到了那间竹屋上。虽然从里面还能感觉到林睿的存在,但那种感觉竟时断时续的,却不知道林睿到底怎么样了,林智岂有不担心的道理? 云飞眼神也是一黯,锐利的眸子中闪烁着金属的光泽。 云飞安抚xìng的拍了拍林智的肩膀,轻声道:“在这儿等着,我去看看。” 林智扯着云飞的衣服,咬着下唇,却是一句话都不说。 云飞刚想开口,目光不经意的一扫,正好看见孟云从阿七身边站起来。 云飞皱眉,道:“你怎么在这儿?” 孟云走上前,道:“我刚巧要给林睿师弟送丹药,这……”孟云回身看了眼躺在地上的阿七,道:“这是怎么了?” 尽管孟云也是怀疑阿七又做了什么事惹恼了云飞,这才招致杀身之祸,但看到云飞也受了伤,稍一思量之后,孟云便否定了这种可能,所以看阿七昏死在地,便送了一道真元过去,顺便给阿七灌下一枚丹药,先保住阿七一条命再说。 至于说云飞和林智,他们显然更担心林睿的安危,一时竟也忘了阿七。 云飞脸sè一沉,道:“你看着小智,我去看看。” 孟云一愣,刚刚孟云也以灵识探查了一下屋内的情况,里面只有林睿,而且不像受了什么伤的样子,云飞何故如此谨慎?云飞的样子也不像是在开玩笑,孟云下意识的提高了几分jǐng惕,淡淡道:“还是我去吧。” 只是两人都还没进去,林睿倒是自己出来了。 见云飞和孟云都看着自己,林睿也是微微一愣,不解道:“怎么了?” 云飞上前几步,探着脑袋在竹屋扫视了一圈,闷哼道:“大哥,你在里面干什么了?” 林睿又是一愣,这话说的,就好像林睿在里面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不过林睿也没生气,淡淡道:“没什么,不过就是寻常修炼而已。” 云飞“啧啧”道:“大哥,你若是天天这么修炼,我们可承受不起啊。” 林睿皱眉,对云飞说的话还真是不明其意。 显然,刚刚那道威力强大的紫光并不是林睿有意打出,甚至林睿自己都没有察觉。 孟云看着林睿,却总觉得林睿和几天前差别甚大,浑身都透着一股子宁静厚重之感,孟云竟隐隐感到了几分压力。 这种感觉,一般只有在孟云面对元婴期修士才会出现,威压不轻不重,却清楚的宣告着孟云和元婴期修士的差距。只是此时,林睿明明还是金丹期,并未结成元婴,这股威压却又是从何而来的?不过孟云也没有深究的打算。 林睿此时的气息还有些不稳,显然也该是刚刚获得了些突破,毕竟正心才刚刚见过林睿,许是正心助了林睿一臂之力也说不定? 虽然这样猜想,孟云心中却并无半点妒忌之意。且不说这几rì和林睿他们相处的很是不错,孟云本身也并非见不得别人好的那种人。见林睿轻描淡写的略过此事,孟云也不想一定要问个究竟。 孟云笑道:“既然师弟没事,我也放心了。”孟云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半透明的青sè小瓶,笑道:“原是要给你送来十粒培元丹的,只是刚刚给阿七用了一粒,还望师弟不要怪罪才是。” 孟云此时拿来的培元丹虽然并非极品,但一粒下去,也抵得过林睿半身真元了,除去吸收过程的一些损耗,起码也能真真切切的得到九成药效。 先前几次孟云只是两粒三粒的送过来,现在林睿手上还有四粒,如今哪好意思再收? 林睿笑道:“师兄哪里的话?”林睿将那小瓶推回去,道:“师兄,我的伤已经好了,这丹药师兄还是拿回去吧。” 孟云一笑,打趣道:“怎么?莫不是瞧不上这丹药?” 这东西林睿已经用了几回,哪有嫌弃的道理?林睿自然也知道这不过就是孟云的一句玩笑而已。 林睿也笑道:“师兄说笑了。”顿了顿,林睿正sè道:“只是我已受浩然宗恩惠颇多,如今既已痊愈,自然不能再收这丹药。师叔的好意,林睿心领了。” 孟云摇头道:“我既叫你一声‘师弟’,便不曾把你当外人,你说这话岂不是见外了?”顿了顿,孟云有些狡黠的笑道:“再说,你知道是师父的意思,就也该知道师命难违,你总不希望让师兄我陷入两难之地吧?” 云飞一乐,笑道:“你这话说的,好像不收倒是大哥的不是了?” 孟云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脸上挂着柔和的笑容。 云飞从孟云手上抽过那瓷瓶,大大咧咧道:“东西我替大哥收下了,那你就不用为难了?”说完,云飞竟又加了句,“你该谢谢我才对。” 林睿被云飞气的一笑,没等告诉孟云不用理他,孟云却十分规矩的朝云飞行了一礼,浅笑道:“多谢云飞师弟解围。” 云飞摸了摸鼻子,饶是云飞的厚脸皮,此时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本来只是一句玩笑话,谁知道孟云竟然当真了?不过看孟云脸上的笑容,多半也是想羞羞云飞。 孟云笑道:“东西已经送到,我也不便久留,先走了。” 林睿低了低头,道:“师兄慢走。” 云飞和林智年纪相仿,林睿则比他们大了几岁,再加上当年那场变故,以致林智心智受损,林睿从小便承担起了“哥哥”的责任,心智远比一般的孩子要成熟很多。但也正因为林睿习惯了照顾云飞和林智,如今突然得到了孟云如哥哥般的照顾,竟也让林睿心中生出了几分不一样的感觉。虽然和孟云也没相处多久,但对孟云却多了几分敬意。 本来孟云就是正心的首徒,加上孟云自己的本xìng使然,孟云也早已习惯了照顾比自己小的师弟师妹,会给林睿这种感觉倒也并不奇怪。 孟云点点头,身子一飘,已经乘风而起。 云飞把玩了两下那青sè小瓶,有些心疼的看着里面剩下的那九粒培元丹,不禁恼怒的看了阿七一眼,冷声道:“给你用了这么好的丹药,还真是浪费。” 林睿皱眉,冷冷的看了云飞一眼,云飞对阿七的厌恶丝毫不曾减少。 察觉到林睿的目光,云飞讪讪的闭了嘴,随手将小瓶丢进自己袖子里。 林睿走到阿七身边,扯着阿七的胳膊将阿七背在背上,对林智笑道:“他没事,过一会儿就能醒了。” 林智倒是没多说什么,而是点头道:“小智知道。” 林睿一愣,笑着摸了摸林智的脑袋,扛着阿七进了竹屋。 林睿这话倒也并非安慰林智,虽然阿七之前受伤很重,但有孟云灌下的那一枚培元丹,莫说是保命,有林睿在旁边帮衬一把,甚至直接冲击金丹期也不是全无可能。 只是毕竟林睿已经求了正心将阿七留下,将来阿七学习的可能会是正统道法,结丹一事自然该由浩然宗的人经手,林睿也不想多此一举。 林睿自己结丹的时候都是险象环生,林睿可不想害了阿七。 林睿也没在意,随手便将阿七扔在了床上,等到培元丹的药效发挥的差不多了,阿七自然会醒,而且保证生龙活虎的。 靠在门口的云飞眼中闪过一道jīng光,淡淡道:“大哥,刚刚到底怎么了?” 随便修炼就能有这么大的动静,那平时他们跟在林睿身边,岂不是早就死了八百个来回了?云飞才不会相信。 云飞再次提起这件事,林睿脸上闪过了一道很是明显的喜sè,笑道:“我已经突破了金丹期。” 此话一出,云飞脸上也闪过一道喜sè,下意识道:“真的?”不过很快,云飞便又皱眉道:“可是,我看大哥似乎没有结成元婴啊?” 林睿点头,笑道:“是没有。” 云飞不解道:“大哥这就让我糊涂了。” 林睿笑道:“乾元诀修炼之法有异,我现在虽未结成元婴,但的确已有元婴期修为。” 云飞“呵呵”笑道:“恭喜大哥。” 虽然刚才莫名其妙的被那紫光打了一下,云飞此时却还是相当的高兴。 本来林睿只是想调息一下而已,谁曾想竟不知不觉的积蓄起了大量真元,等林睿觉察,已经是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林睿一狠心,所幸直接冲击起乾元诀的第一层来。 那道威力很是强大的紫光,便是突破之时,林睿一时不能很好的控制好自己的力量所致。 如今,林睿体内紫丹虽然看上去和之前没什么差别,但五感之一的视觉已经健全,只是林睿若以此视觉视物,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紫sè,别人的修为甚至不用灵识探查,便一览无余,起码林睿很清楚的看到了云飞和孟云的修为。 虽然探知他二人的修为对如今的林睿来说甚至连挑战都算不上,但在不用灵识的情况下,林睿还是相当受用那种以另一双眼睛视物的感觉的,偶尔换换世界的“颜sè”也很不错。 突破带来的好处还有一个,那便是使林睿虚亏的身子得到了彻底的恢复,而且若有若无的,林睿觉得和鸦的联系似乎紧密了几分,一直笼罩在鸦周围的浓雾正在一点点的散去。 只不过若是等林睿体内的力量稳定下来,恐怕在外人眼里,林睿也还仅仅是一个金丹期小子而已。 第十八章 问罪 - 鼎天志 - 陈晓 () 初晨的阳光了驱散最后一丝yīn暗,十几座山峰萦绕着薄薄的水汽,呈现出梦幻而迷离的橘黄晕sè,如同海市辰楼般不可捉摸。 与此闲适宜人美景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浩然宗主殿内近乎凝结的沉重氛围。 烈焰脸sè铁青的坐在右边首位,浓重的眉毛几乎连成一线,被胡须包裹的厚唇紧抿着,面部肌肉僵硬无比,线条明朗,一看便知道正紧咬着牙关。烈焰搭在座椅上的右手成拳,粗大的骨节泛着惊人的惨白,身下的那张万年紫檀木,硬度堪比七品灵器的座椅隐隐发出难听的“吱吱”声,显然正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强劲霸道的威压在整间大殿肆虐,站在正心身后的孟云和立于烈焰身后的文峰脸sè都有些难看,微微低着头,尽管被那威压压迫得实在难受,两人却连大气都不敢喘。偌大个房间寂静无声,压抑得几乎令人发疯。 昨天文峰才回去,今rì一早烈焰便找上门来问罪,动作的确快的惊人。 正心脸sè淡然,缓缓道:“不知道兄想让我给你一个什么交代?” 正心的声音并不大,但凝重的氛围却瞬间被打破,烈焰肆虐的威压被一扫而空,一如风卷残云,不留半点痕迹。 孟云轻吐了口气,只觉得周围似乎也暖和了不少,脸上更是多了半分润sè。 烈焰冷哼一声,道:“你将那小魔头藏匿于此,究竟是何用意?” 烈焰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听上去竟让人感觉如yīn风拂面,真是连骨头缝里都透着一股子凉气。不过从中,倒也听得出烈焰压抑到极限的怒火。只消一点刺激,烈焰保证便会如愤怒的火山般爆发,顷刻间吞噬掉一切。 正心对暴怒的烈焰熟视无睹,还是以那副波澜不惊的语气道:“林睿既非魔头,更非被藏匿于本门。”正心对上烈焰那几乎快喷出火来的眸子,淡淡道:“他是我光明正大请来的。” 烈焰的气息有些不均,一张脸涨得紫红,怒斥道:“正心,你休要仗着浩然宗宗主的身份恣意妄为。血海前车之鉴犹在眼前,你难道还要步他的后尘不成?”烈焰冷冷道:“就算你现在身为浩然之主,天下道门恐怕也容你不得。” 正心眼底飞快的掠过一道寒光,冷声道:“这里终究是浩然宗,不是道兄的鸿天宗,还请道兄慎言。” 烈焰冷哼一声,依旧是怒目圆瞪。 毕竟是在浩然宗的地界,烈焰却直指正心可能引得同道唾弃,地位不保,终究还是太过放肆。 只不过烈焰本就是一副火爆脾气,再加上宗门刚刚被暗殿偷袭,损失惨重,这段时间烈焰的脾气更加暴躁,沾火就着。所以昨rì听到文峰说林睿竟出现在浩然宗,烈焰的怒火再度被点燃,风风火火的便来浩然宗兴师问罪了。 在烈焰看来,这件事本就是他占着理,只要正心将人交给他,再向天下道门赔罪解释一番,这件事便也就这么算了。谁曾想正心竟丝毫不觉理亏,更没有交人的意思,烈焰岂有不怒的道理?言辞间失了分寸便也不奇怪了。 正心道:“道兄口口声声说林睿是魔头,敢问道兄有何证据?” “证据?”烈焰怒极反笑,一张粗犷的脸竟有些狰狞,烈焰冷笑着反问道:“那林睿是大魔头血海的弟子,当rì更是代魔门出战,于擂台之上杀了我徒儿文远,手段残忍令人发指,如此恶徒不是魔头,却不知正心宗主认为谁才是魔头?” 正心轻笑,道:“若认定一人为魔头,其一,此人修炼魔门邪法,与魔门恶徒狼狈为jiān,其二,便是此人戕害生灵,枉造杀孽,为祸四方。纵使此人修习正统道法,也是魔头无疑。”正心顿了顿,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烈焰,道:“林睿一未修习魔门邪法,二未为祸四方,何以被道兄冠以‘魔头’之名?” 林睿曾修炼过的血神诀早已被乾元诀所替代,更兼有浩然宗的秘法道心诀在身,林睿虽然也杀过人,但也绝算不上为祸四方,正心的话倒也没错。 只不过烈焰眼中从揉不得半点沙子,当年并没有血海背叛师门的有力证据,烈焰和其师父便硬是逼得浩然宗将血海逐出师门,如今林睿还杀了烈焰最得意的弟子之一,烈焰又岂有放林睿一马的可能? 烈焰一掌拍在座椅的把手上,怒而起身。 “嘭”的一声,整张万年紫檀木的座椅顷刻间便化为了齑粉,只是那齑粉并未四处飞扬,而是重重的砸在地上,一连串轻微的“啪啪”声简直好像一枚枚细针扎在身上,微微的刺痛竟激起了无数鸡皮疙瘩。 烈焰斥责道:“正心,你休要在此颠倒是非,林睿杀了我徒儿文远,单凭此一点,他便是魔头无疑。” “你这话说的倒是有趣。”正心瞳孔一缩,冷冷道:“沈风流曾杀过你鸿天宗一位长老,也未曾见得道兄将他视为魔头啊。” “你……”烈焰本就涨得通红的脸此时更是红的像要滴血,竟被气的有些哆嗦起来。 沈风流,清风门长老,别看名字起的很是“风流”,实则是一个极痴情专一的人。沈风流脾气很是古怪,在唯一的爱妻死后,古怪的脾气就更是变得令人无法捉摸,时常做一些令人无法理解的事,时间一长,人们便也习惯的称呼他为“沈老怪”了。 当年沈老怪的确曾杀了鸿天宗一位长老,这件事也闹得颇大,鸿天和清风两门差点为此翻脸,后来清风门也是付出了大代价,才使此事渐渐平息。不过从此以后,沈老怪便被禁足,甚少出门了。 只是当年这件事,也的确算是事出有因,那位鸿天长老自己有错,鸿天宗也不好逼人太甚,沈老怪这才没落到鸿天宗手上。 如今正心翻出这事,虽然也算是有先例可循,但与林睿的事几乎毫无可比xìng,本就怒火冲天的烈焰更为恼怒,认为正心这是在存心羞辱。 正心淡淡的看了烈焰一眼,强硬道:“林睿我浩然宗是保定了,若道兄执意与林睿为难,便是与整个浩然宗过不去。是为了一己之私对此事纠缠不放,还是就此罢手,平息事态,全在道兄一念之间。只是孰轻孰重,道兄也该仔细考虑清楚才是。” 如今鸿天宗刚刚受到重创,短时间内恐怕绝难恢复,若此时与浩然宗翻脸,对鸿天宗来说绝对是有百害而无一利。如果正心的心再狠点,甚至可以借此机会完全打压下鸿天宗,使其再无翻身的机会,到时候万年基业,都将毁于烈焰之手。 鸿天宗近些年虽然隐隐有与浩然宗分庭抗礼之势,虽也算传承悠久,但究其基业,却远不如浩然宗那般深厚。浩然宗如果真的不顾魔门虎视眈眈,一味打压鸿天宗,烈焰却也无可奈何。 毕竟此时浩然宗掌权的是正心,正心虽然xìng子温和,却也是说到做到的人,这些话绝非只是威胁。而且鸿天宗也不复当年之盛,尽管烈焰心中千万个不情愿,但正如正心所言,孰轻孰重,烈焰自己心里也明白。 短短数rì,鸿天宗境况却已大不如前。 想到这儿,烈焰便觉得胸口似有火烧,血气翻涌,口中竟隐隐弥散着淡淡的血腥味。 见烈焰眼神变幻,气息混乱,正心也觉察到了烈焰此时必是急火攻心。 正心从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之辈,虽一直恼恨烈焰当年举动,但事情毕竟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正心也不是一定要将烈焰逼入绝境不可。 正心神sè一缓,起身道:“道兄,当rì擂台之上的情况想必道兄也还记得,林睿先前并未出手,显然是在尽力克制,后来虽然手段过激,但也是受了丹药的影响才至如此。”顿了顿,正心才道:“血魔手中的丹药威力如何你我都清楚,事情弄成这样,也绝非林睿所愿。得饶人处且饶人,林睿若能走上正途,也不失为一件好事,道兄又何必苦苦相逼?” 听着正心的话,文峰半眯的眼睛中寒光闪烁,表情冷酷,微微可见狰狞之态。一双拳头紧握,掌心被指甲抠出了血,殷红的鲜血在指缝间缓缓浸染。然而这等痛,却轻而易举的被锥心之痛掩盖。 就算林睿真的是身不由己,但不可否认,文远的确就是死在了林睿手上,林睿也真真切切的是文峰不共戴天的仇敌。 亏得是文峰当rì被留在了鸿天宗,否则若是亲眼见到了文远的惨死,在昨天遇到林睿的时候,文峰肯定就已经不顾一切的动手了。 “呵呵呵……” 烈焰忽然发出一阵长笑,饱含着真元的声音震得大殿中的防护法阵启动,整间大殿都沐浴在柔和但不失厚重的青光中。烈焰的身子微微一顿,强压下一口心血,咧嘴一笑,笑得很是狰狞。 烈焰眼中没有半分笑意,却真真笑了起来,连道了三声“好”,震得孟云和文峰的脑袋都在“嗡嗡”作响,眼前一阵阵发黑,嘴里也有了半分咸腥的味道。 烈焰眼神利如寒冰,冷笑道:“此事就此作罢。”烈焰轻哼一声,道:“正心宗主,你该好好看着那小子才是,若将来作出什么丢了浩然宗脸面的事,我烈焰定替宗主取了他狗命,到时,谁也护不住他。”烈焰冷冷的瞪了正心一眼,冷声道:“文峰,我们走!” 恰在此时,门外忽然有人道:“师叔!” 第十九章 决战之邀 - 鼎天志 - 陈晓 () “师叔!”林睿站在大殿外,十分平静的看着烈焰。 “师叔?”烈焰冷笑,“好个师叔!正心――,你当真好啊。”烈焰叫着“正心”的名字,当真气的牙根痒痒,眼角更是一跳一跳的,不过烈焰终究只是怒哼一声,喝道:“文峰,走!” 反正话已经跟烈焰说明白了,此时就算让他见到了林睿,正心倒也不怎么在意。 烈焰xìng如烈火,话音才落,人已经在百丈之外了。 文锋脸上yīn云密布,甚至没跟正心见礼,便匆匆的冲了出去。只是在经过林睿身边的时候,文峰想到弟弟惨死,而且今后可能再无法杀了林睿,终究还是压不下心中仇恨。低叱一声,青锋长剑剑光吞吐,猛的朝林睿脖子刺了过去。 烈焰既已发了话,文峰以后想要报仇恐怕无望,所以此时出手又快又狠,当真是拼尽了全力。 文峰动手之时和林睿距离不过三步,那长剑几乎是刚一出现便到了林睿身前,当真是想将林睿来个一刀两断,身首异处。 正心眼中闪过一道怒意,呵斥道:“放肆!” 宛若实质的声波狠狠的撞击在青锋长剑上,剑身猛的一抖,“嗖”的一声从林睿身边飞了出去。在地上跳动了两下之后,便也没了声息。 文峰则是脸sè一白,口吐鲜血,向后急退了几大步才稳住了身形,显然受伤不轻。 文峰出手虽是狠辣,但林睿与昨rì怏怏之态却已是天壤之别,早在文峰动手之时林睿就已经做好了防御,就算正心不出手,林睿也伤不着分毫。若非如此,就算林睿此刻没有xìng命之忧,怕是那剑光也足以让林睿的脖子鲜血喷涌了,哪还能像现在这样毫发无伤? 烈焰怒极,厉喝道:“你欺人太甚。” 话说间,烈焰已经从百丈之外折回,手上燃烧着半尺高的青sè火焰,朝正心当胸印了过去。 正心脸上带着几分凝重之sè,后撤了半步,浑厚的真元凝于右手,重重的和烈焰对了一掌。 烈焰盛怒之下全然没有留手,只不过烈焰因暗殿偷袭一事急火攻心,这几rì也一直忙于宗门事物,不曾好好调息,虽是全力出手,却也只能发挥出平时八分的实力。 再加上正心本就比烈焰的修为高出一些,对掌之后,正心再次后退半步,浑身真元一荡,便也抵消了受到的冲击。至于烈焰手上那威力无比的青焰,倒也不曾伤了正心半分。 烈焰的身子则在半空翻转了几下后,又“蹬蹬蹬”的退了六七步,这才堪堪稳住身形。先前压下的一口心血终是忍不住,“噗”的一声吐了出来,涨红近乎发紫的脸sè快速变得灰暗,手上那摄人的青焰竟也不知何时熄灭了。 正心走出大殿,脸sè略显yīn沉,冷声道:“烈焰,你纵徒在我浩然宗主殿之前伤人,现在反倒怪我欺人太甚,是何道理?” 烈焰本就极其护短,见得意弟子在自己面前被人所伤,平时都会火冒三丈,更何况适才刚受了正心一通气,正是在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之时,两相相加,烈焰便也顾不得这件事是否是文峰有错在先,便怒不可遏的对正心动手了。 烈焰才说此事就此作罢,文峰便向林睿下了杀手,不将浩然宗放在眼里还是后话,文峰首先便是违逆了师命。 文峰只是一时激愤,如今虽受了些伤,脑子却也清醒了许多,想到是自己才使烈焰陷入如此不利局面,文峰心中顿觉悔恨万分。 文峰当即朝烈焰跪下,垂首道:“师父,弟子错了。”声音竟有些哽咽。 不是怕的,而是后悔和愤恨。 烈焰斜了文峰一眼,冷冷道:“起来。” 文峰一愣,不过还是听从了烈焰的话,不敢多言。 烈焰朝正心冷声道:“我虽说此事就此作罢,但文峰终究是文远的哥哥,他要为弟弟报仇也无可厚非。本就是小辈间的恩怨,你却出手伤我徒儿,这还不是欺人太甚?” 正心轻笑道:“小辈间的恩怨,你我本不该插手,只是文峰在我殿前出手杀人,未免太过放肆。”正心虽是笑着,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让人感觉如置身数九寒冬的风雪中,风霜凌人啊。 正心竟十分刻薄道:“道兄身为一宗之主,不将我浩然放在眼里便也罢了,只是你门下弟子亦是如此,难免叫人误会,鸿天一脉皆是目中无人,举止轻狂之辈。” 正心xìng子温和,少与人做口舌之争,言辞间也很谨慎,不留情面的话很少说出口。先前以强硬的态度保住林睿也算是无可奈何,毕竟烈焰xìng子刚烈,好说好商量,此事必然不能顺利解决。如今正心会说出这番话,显然也是动了真火。 烈焰脸sè变了变,浑身真元疯狂流转,周围空气被强大的力量搅动起来,“咝咝”的声音不绝于耳。 之前鸿天宗与浩然宗几乎是平起平坐,烈焰对正心自然没有任何恭顺之意,但要说烈焰不将浩然宗放在眼里,却也有夸大事实之嫌。只不过还是那句话,今时不同往rì,若是以前起了这等冲突,烈焰自然不必对正心多加理会,现在,却…… 烈焰表情近乎狰狞,一如重伤的猛虎,虽凶相毕露,蠢蠢yù动,但偏偏是有心无力,不得发作。 烈焰咬牙切齿道:“文峰xìng子刚烈,至亲之仇,不可不报,未免以后再生事端,不如今rì便让他们一决生死,正心宗主以为如何?” 烈焰这个建议,倒是让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 正心微微皱起眉头,文峰如今已有金丹中期修为,林睿现在的实力,却只相当于金丹前期,虽然林睿手中异宝不少,但与文峰对战,林睿胜算也只有三四成,正心难免担心。 就算正心修为高深,但奈何乾元诀实在太过霸道,加之林睿虽已有元婴期修为,却不曾结成元婴,正心自然以为林睿只有金丹前期修为。 林睿之前虽已有中期修为,但毕竟昨天林睿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修为有些倒退正心倒也不觉得奇怪。 在烈焰眼中,林睿修为不比文峰,若他再给文峰件至宝,文峰必稳cāo胜券,所以才会提出这样的建议,目的便是以正大光明的手段杀了林睿。 至于文峰,林睿虽未结成元婴,修为却也远非文峰可比。文峰本不能探查到林睿修为,只不过乾元诀本身附有一篇隐藏气息的法决,可自动运转,让文峰以为林睿修为只在金丹前期,倒也并不困难。 当然,这也并非林睿有意为之,乾元诀修炼异于常法,只修金丹而不修元婴,此事若是让别有用心之人知晓,终究也是麻烦。 修为比林睿高的人,自然以为林睿还只在金丹期,修为低的人,便不能看透林睿修为,所以那隐藏气息的功法便会让他们以为林睿还只是金丹期。若是以后林睿越阶杀人,旁人也只会以为林睿是有意掩藏修为,扮猪吃虎,不会心疑有他,如此便是万全,这也是算是乾元诀对修炼者的一种自我保护。 当然,这只在林睿修为低微之时有些用处,若是林睿修为高深,便也不会在意别人觊觎了。 不得不说,创造了乾元诀的那个人,心思当真缜密。 正心轻哼一声,冷冷道:“道兄这不是仗势欺人?林睿修为不比文峰,他们若交手,实在有失公允。” 烈焰冷笑道:“宗主说笑了,林睿既能于擂台之上杀了文远,实力自然不凡,文峰与他交手,尚处下风。”烈焰不等正心开口,便决然道:“文峰报仇心切,此一战,没得商量。” 当rì林睿杀了文远,那是以丹药大幅提升了林睿的修为所致,如今岂可与之相提并论?不过如今,林睿刚刚突破,恐怕也不能让烈焰如愿了。 正心缓缓道:“冤冤相报何时了?一味彼此争斗,实在损人不利己。” “只此一战,无论谁生谁死,事后绝不追究。” 烈焰是笃定了文峰一定能得胜,说这样的话对烈焰是一点损害都没有。如果林睿的亲人兄弟再度找上门来报仇,烈焰正好可以说他们背弃誓约,顺便料理了他们,何乐而不为呢? 烈焰的心思正心岂会不知?只是除了这个,正心还担心,若是林睿胜了,烈焰必定不会依约善罢甘休。 无论如何,此战对林睿而言都绝无益处,正心断断不会答应。 就在正心想出言回绝的时候,林睿上前两步,恭敬道:“师叔!” “小睿?” 此事虽由林睿而起,但由始至终,林睿倒好像是个局外人。只是林睿此时开口,正心却已经隐隐猜到了几分林睿的用意。 果然,林睿正sè道:“师叔,弟子愿与文峰一决生死,死生无怨。” 正心心中了然,却并未说话。 林睿抬头看着正心,一双眸子中没有半分杀意或是愤怒,有的只是平静,平静得一如无波的湖水,却透着不容人质疑的坚定。 看着那样一双眸子,正心心下的担忧竟少了几分。 孟云微皱眉头,低声道:“事关生死,当小心行事,切勿冲动。” 林睿看向孟云,淡淡一笑,眼中带着几分感激之sè。 孟云是为林睿着想,林睿虽不能听从孟云的话,却不能不领了孟云这个情。 烈焰冷声道:“正心,林睿都已同意,你还要横加阻拦吗?” 孟云依旧很是担心,道:“师父?” 正心思索了片刻,再看了林睿一眼,淡淡道:“好,就依……” 恰在此时,两道急锐的破空声忽然传入众人的耳朵,同时听得有人高声喝道:“烈焰老儿!” 第二十章 慧心师叔 - 鼎天志 - 陈晓 () “烈焰老儿!” 含怒的声音清晰的传入每个人的耳朵,烈焰脸sè一变,眼中竟少有的出现了几分惊慌畏惧之sè,身子不由自主的紧绷着。 一灰一红两道身影快速的从远处过来,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那灰衣妇人身上的衣物极其普通,头上梳着规矩的发髻,脸上虽没有留下任何岁月的痕迹,却冷峻的很,尤其是一双眼睛,不怒自威,一看便知道她必是不好相处之人。 妇人身边那红衣女子林睿倒是认得,正是rì前有过一面之缘的红缨。 这两个人站在一起,让人感觉反差之极,很是不协调。 正心见那妇人来了,笑道:“师妹久居碧霞峰,今rì怎的有空过来?” 闵慧心丝毫不给正心面子的冷哼一声,眼神凌厉的盯着烈焰,冷冷道:“我若再不过来,还不定我那林睿师侄要被人欺负成什么样子了。”提起林睿,闵慧心的眼神竟变得有些柔和,冷峻的脸上露出半分不明朗的笑容,似乎十分开心道:“乖师侄,快过来让我看看。” 林睿看了正心一眼,正心笑道:“她是你慧心师叔。”正心点了点头,示意林睿过去。 林睿走到闵慧心身前,微微垂下头去,道:“师叔!” 闵慧心上下打量了林睿两眼,目光又柔和了几分,虽看上去早已年过半百,但此时,那柔柔的目光竟让她看上去年轻了不少。 修真者,尤其是女修士,一般都驻颜有术,即便有几百岁高龄了,但看上去绝对可以和妙龄少女一般。闵慧心既是正心师妹,年纪应该和正心差不多,甚至还要更小一些,但现在闵慧心看上去竟比正心还要老一点,却也不知是为何。 闵慧心很是满意的点头,道:“不愧是大师兄的弟子,当真不错,怪不得我这丫头喜欢你。” 林睿一愣,微愕的看着闵慧心。 闵慧心直接喊血海为大师兄,林睿就够是惊异的了,想不到她竟又说什么“丫头喜欢你”,这个丫头……,林睿情不自禁的看了红缨了一眼,却发现红缨一直浅笑着,脸上丝毫不见羞赧之sè,一如林睿初见她那时。 不自觉的,林睿竟有些痴了。 闵慧心佯怒道:“傻小子,看什么呢?” 林睿一愣,有些慌张道:“没,没看什么。” 随即便移开目光,四下乱看,竟闹了个大红脸。 孟云微笑的看着林睿和红缨,心中却还是有几分不解。 红缨自幼跟随闵慧心,莫说是离开浩然宗,便是下碧霞峰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她又怎会对林睿倾心?不过得如出尘仙子般的红缨垂青,林睿似乎对她也有情义,孟云还是为他们感到高兴的。 打趣了林睿一句,闵慧心的表情再度变得冷傲,冷冷道:“烈焰老儿,你不是要你那不成器的徒儿与我林睿师侄一决生死吗?好,我便答应了你,就在这儿,现在就开始。” 闵慧心的口吻,倒好像她才是浩然宗主,不过正心对此却也没有任何异议,只是表情甚是无奈。 自闵慧心出现后,烈焰就变得有些奇怪,之前的气焰哪还有半分?如今听闵慧心如此说,烈焰却也只是哼哼了一声,似乎对闵慧心颇为忌惮。 闵慧心从袖子里掏出一座通体金黄,高不过三寸的七层小塔交给林睿。那小塔非金非玉,每层的细微之处都清晰可见,做的jīng细之极。 闵慧心斜眼看着烈焰,对林睿道:“这东西你拿着,那小子报仇心切,必下杀手,你也用不着手下留情,正好用这东西把他砸成肉饼,看烈焰那老儿还如何嚣张?” 闵慧心并未刻意压低声音,这话在场之人都听了个明明白白,自然也包括烈焰和文峰。 闵慧心说话当真是百无禁忌,这些话若是背地里嘱咐林睿便也罢了,如今竟当着烈焰的面说,还真是没把烈焰放在眼里。 正心十分无奈道:“师妹。” 烈焰眼中闪过一道厉sè,沉声道:“混沌塔?你竟让他以此物杀了我徒儿?” 闵慧心喝道:“是你那恶徒要杀我师侄,我不给他点好东西,难不成要任你宰杀?你倒想得美!” “是林睿先杀了我徒儿文远。” 闵慧心轻哼一声,冷笑道:“那又如何?我乖师侄杀他是看得起他,要不怎么不去杀别人?” “你……”不出意料的,烈焰的脸又被气成了猪肝sè。 那混沌塔原是闵慧心和正心的师父所用之物,威力强横无比,除了镇门之宝,少有能出其右者。就算林睿修为有限,但那混沌塔在同级别法宝中,绝对能被发挥出最大的力量。也就是说,就算文峰手上有和混沌塔同级别的宝物,混沌塔的威力绝对更加强劲。 本来烈焰还想让文峰借宝物之力稳cāo胜券,如今看来,未战,文峰便已落入了下风。再想到林睿那近乎诡异的身法,文峰的胜算便又小了几分。 闵慧心将混沌塔推给林睿,道:“你这孩子,倒是拿着啊。” “师叔,弟子不敢收。” 闵慧心板起脸,沉声道:“又不是要送给你,只不过是要你拿着这东西,教训教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账东西而已。” 林睿正sè道:“多谢师叔好意,此战,弟子已有十足把握。” 本来文峰见闵慧心拿出至宝,脸sè便是微微一沉,此时听到林睿这么说,更有明显轻视自己之意,脸上好像结了一层寒霜,锐利的眸子死死的盯着林睿,恨不得马上就将林睿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文峰几乎快要抑制不住自己的冲动,想要马上冲上去和林睿拼命了。不过碍着几位前辈,文峰也只能先忍着。 闵慧心微愕,正心道:“小睿,既然是你慧心师叔的一片心意,你且拿着防身就是。”就算不用它杀人,必要时防身也好嘛,毕竟有备无患不是? 岂料,闵慧心颇为赞许道:“好,不仗灵宝之力欺人,不愧是大师兄的弟子。”闵慧心将混沌塔收起来,眼神凌厉,道:“去将那老儿的恶徒杀了,也好给大师兄出口恶气。” 不能对师父下手,对徒弟下手也算不错。就好像正心自觉对不起血海,却无法为血海做些什么,那么从林睿、云飞他们身上找些回来也好。 闵慧心丝毫没有理会正心的意思,正心只得讪讪的笑了笑,却也并未做其他表示。 林睿朝闵慧心低了低头,然后转身站到中间,面无表情的看着文峰。 本来烈焰还想给文峰件灵宝护身,只是此时交给他,闵慧心必定不会袖手旁观,与其到时再被闵慧心奚落一通,还不如干脆现在什么都不做。只是如此一来,烈焰倒担心起文峰的安危来。 事已至此,烈焰却也是无路可退,只得低声叮嘱道:“小心。”说着,右手一招,文峰的那柄青锋长剑“嗖”的一声飞回到烈焰手上。 烈焰暗中施力,长剑上骤然闪过一道并不明显的青sè光芒,原本晦暗的剑身竟然又重现寒光。 闵慧心轻哼一声,甚是不悦。 文峰从烈焰手中接过长剑,缓步走到林睿对面,手腕一抖,剑身一震,一圈肉眼可见的波纹向四周震荡开去。 文峰眼底充斥着血红sè,冷冷道:“动手吧。” 林睿淡淡道:“请!” 不愿和林睿再说什么废话,文峰手中长剑发出一声清啸,声音清冽而蕴含着无尽杀机。 文峰全身真元疯狂流转,低喝道:“龙舞九天,去!” 长剑猛的冲天而起,隐隐发出低沉的龙吟,剑身之上青光暴起,长近丈余,虽无龙形,但却已有其意。 长剑在半空快速舞动,凛冽剑光漫天,当真炫目至极。 闵慧心轻蔑的看着那剑光,冷冷道:“华而不实,不堪大用。” 此时若是烈焰施展龙舞九天,那剑光当真可堪比神龙,哪会像现在这般? 只是文峰虽然修为尚浅,不足以发挥出剑诀的全部威力,但就以文峰的修为来说,这剑诀已经算是掌握得十分纯熟了,林睿要应付起来当真有些困难。 文峰施展剑诀,本体正是空虚之际,若林睿直接对文峰出手,也将占尽先机。偏偏林睿就抬头看着那漫天剑光,倒好像被摄去了心神,丝毫没有对文峰动手的意思。 刹那间,那剑网竟朝林睿当头压下,无数青光如利箭般朝林睿激shè过来,强光中,根本看不清哪一道青光中藏有那足以夺人xìng命的飞剑。而且那一道道青光尚未挨到林睿,疾风便狠狠的刮在林睿脸上,当真如同刀子般锋利。若是被那些青光近身,估计林睿也只有被戳成筛子的份儿了。 说时迟那时快,不过瞬息间,那剑网便完全压了下来,将林睿完全困于其中。 那青光密度极大,除非林睿是一条带鱼,否则不管施展何种身法,都不可能完全避得过青光的冲击。 当然,若是林睿提前脱离了剑光肆虐的范围,自然也不必费尽心机的躲闪。只可惜,林睿似乎只顾着欣赏美轮美奂的光芒,而忘了自己正身处险境。 “嗖嗖嗖”的声音如暴雨般响起,绝大多数的青光砸在地上,都会爆出一朵甚是好看的光花,密密麻麻的,青石地面上好像下了一场勾人心魄的光雨。 忽的,一道明显更加耀眼的青光在半空盘旋了一周,骤然飞回到文峰身边。 剑光消失,孟云眼前却还是青白一片,周围的东西都有些看不真切。不过孟云倒也清楚的看见,林睿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站在那儿,好似半点都不曾动过。 第二十一章 无心杀人(上) - 鼎天志 - 陈晓 () 孟云修为尚浅,对发生的一切自然不能看的分明。正心、烈焰、闵慧心却是看的清清楚楚,心中微微有些惊异。 饶是烈焰,都惊叹于林睿那近乎完全的控制力。烈焰自认,便是他在林睿那个修为的时候,也远达不到林睿对真元的控制力。 林睿虽看似不曾动过,实际上,却也快速的移动了两下。 林睿从漫天耀眼的青光中准确的找到了飞剑的所在,在飞剑近身前,诡异的向右移开了三步。然后在剑身回转,从后背刺来的时候,林睿才又回到原来的位置。林睿的速度实在太快,再加上那青光的遮挡,孟云才会误以为林睿从未动过。 至于那多如牛毛的青光,林睿倒也没躲,而是十分jīng准的控制着真元聚集到几点,以肉身硬抗了攻击。青光多的令人眼花缭乱,但能打击到林睿终究只是其中一小部分,林睿倒也没花太多的力气。 青光虽然凌厉,但到底不是飞剑,不可能轻而易举的刺穿林睿的身体,更何况那青光撞击的部分都有聚集在一起的真元顶着,更是不可能将林睿打成筛子了。当然,一些钝痛还是免不了的。 文峰的剑诀虽然被闵慧心批评成“华而不实”,太多的青光也的确分散了很大部分的攻击力,但威力却依然不可小视。一旦判断失误,隐藏于青光之中的飞剑就足以将林睿戳个对穿,甚至干脆了断了林睿。 林睿虽有元婴初期修为,但文峰手中拿着的可是三品灵器,就算林睿修为比文峰高,但以肉身却也抵不住飞剑之利。若是将全身真元都凝结于一点,倒是有可能扛得住飞剑一击,只是如果是这样,林睿早就躲开了,何必硬碰硬? 林睿也是利用紫丹内开启的视觉,才准确的掌握了那些青光和飞剑的轨迹,再加上真元毫无阻塞的调动,林睿这才毫发无伤。 初次在战斗中使用紫丹内的视觉,效果还真是相当不错,若没有那第二视觉的帮助,林睿断不会如此从容的撑过文峰的攻击。 林睿修为高于文峰,再加上还有第二视觉这一大助力,实打实的攻击都未必有用,更何况是这种故弄玄虚的东西? 不得不说,若是能敏锐的觉察到真正的威胁在哪,文峰的剑诀还真是够华而不实的了。 与文峰修为相当的孟云可能还看的云里雾里的,但文峰自己却看的明白,对付自己,林睿游刃有余。看来林睿刚刚的那番话,倒也并非是盲目自大。 文峰头顶的长剑轻轻颤动着,平滑的剑身上竟缓缓的出现了一条细细的赤红sè流纹,不断的向剑尖延伸。 文峰心中此时已经完全被愤怒和仇恨充斥,不计一切代价的催动飞剑,即便明知这可能会对自己造成不可弥合的伤害,文峰却也顾不得许多了。 三品灵器,若是散修,怕是分神期高手才能有这样的宝贝,便是小一点的宗门,怕也是拿来当镇门之宝护着,不肯轻易示人的。也只有浩然、鸿天这样的底蕴深厚的大宗门,宗主才会给心爱的弟子赐下这样的宝物。 文峰手上那件虽然不算是顶尖的三品灵器,但也差不到哪去,刚刚施展的那剑诀有如此威力,那柄飞剑绝对也是功不可没。 此时,那剑身上出现了jīng美的纹路,明显能感觉到飞剑的力量正在逐渐增强,剑光宛若实质。 闵慧心低喝道:“乖师侄,莫要再等,现在就动手。” 文峰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冷笑,眼中满是凶光,隐隐可见几缕嗜血狰狞,一如被逼到绝境的凶兽,却也好像并不害怕林睿会忽然出手。 烈焰眉峰紧锁,心下却也不免担心。 就算林睿现在不动手,文峰太过勉强自己,如此不计后果的催动飞剑,也必将受到重创。 烈焰心中不禁有刹那的恍惚,要文峰面对这场生死之斗,到底是对是错?失去了文远之后,还要再失去文峰吗?不过转瞬间,烈焰就定了定心神,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清明。 既然已经没有了退路,那唯一的选择,也就只有面对而已。 林睿转头看向闵慧心,然后露出了一个恬淡的笑容。 闵慧心倒是一愣,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林睿还笑得出来? 就在此时,飞剑上的力量已经积蓄到了极点,那条赤红sè的流纹已经延伸至剑尖,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条跳动燃烧着的火龙。 文峰募地瞪大眼睛,目眦尽裂,声音嘶哑的低喝一声,飞剑带起一道青虹,猛的朝林睿飞贯而去。 这一剑,毫无花哨,气势凌人且速度极快,几乎是刚看到那暴起的剑光,飞剑便已经到了林睿身前,速度是刚刚那一击的六七倍不止,几乎不给人任何躲闪的机会。 文峰出手的刹那,闵慧心猛的回过神来,脸上闪过一道怒气,单手便朝那飞剑抓去,厉喝道:“尔敢?” 只是在闵慧心动手的瞬间,烈焰竟也忽然暴起,身上裹挟着一道青芒,足尖一点,一个闪身便挡在了闵慧心身前,提掌迎了上去。 就在此时,那气势凌人的飞剑已经到了林睿近前。 林睿微眯着双眼,双手猛的合起,死死的贴在剑身上。 飞剑速度快的惊人,冲击力更是巨大,林睿几乎将全身真元都聚集到了双手,却还是止不住剑势。 林睿双手和剑身摩擦,竟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林睿左手上带着的拳套也冒出银sè的火星,“噼噼啪啪”爆闪。 飞剑上前递进了六七寸,而林睿则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向后退了十几步。 忽然,林睿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左手猛的收回,同时身子向右一偏,右手抵着剑身滑动,然后猛的扣住剑柄,死死握住。强大的力量再次把林睿往前一带,林睿右腿一用力,手腕一抖,终于化去了飞剑上全部的力量。 此事说来甚慢,但从闵慧心出手到林睿控制住飞剑,不过短短一息而已。 孟云那一声“师弟”才叫出口,事情便已经结束了。见林睿没事,孟云神sè一缓,松了口气。 刚刚那道攻击,若是换成孟云承受,孟云必定会发动自己身上最厉害的宝物护身。饶是如此,却也未必能保证自己不受重伤。像林睿这般空手便化去了飞剑的攻击,孟云自认他是绝对办不到的。 正心见此情况,也着实松了口气。 正心之前虽然也担心林睿的处境,但毕竟此事是林睿和文峰的生死之决,别人实在不便插手。正心只是稍一犹豫,并未马上出手阻止,事情便已经见了分晓。所幸,林睿并没受什么伤。 闵慧心是为救林睿而去,却偏偏被烈焰拦了一道,对林睿的担心瞬间化为了满腔怒火,本来只用了三分力的闵慧心,全身真元骤然调动,毫不留情的和烈焰对了一掌。 闵慧心的意图烈焰很清楚,她用了几分力烈焰也知道,所以烈焰也没用几分力气。只是闵慧心骤然施力,完全超乎了烈焰的意料,虽然烈焰也以最快的速度调动了全身真元,但终究还是晚了半步。 烈焰先前便被正心所伤,现在闵慧心又骤然发难,烈焰自然落于下风。 “嘭”的一声巨响之后,强大的力量向周围激荡而去。 闵慧心衣衫一震,稳稳的立在半空,烈焰则重重的落在地上,急退了三大步,虽然没有摔成驴打滚,却也是狼狈之极。 闵慧心眼中忽现一道冰冷的杀机,本就冷峻的脸庞此时更是一如冷面修罗。闵慧心身子向前一倾,已经打算对烈焰痛下杀手了。 恰在此时,正心淡淡道:“师妹!” 正心饱含真元的声音让闵慧心身子微微一顿,闵慧心缓缓的转过头,目光冰冷的看着正心。那种目光中,竟完全没有半点感情,好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但又多了几分石像永远不会有的威严和那种令人心悸的感觉。 正心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轻声道:“师妹,小睿没事,就不要与烈焰道兄为难了。” 闵慧心轻哼一声,先是看了林睿一眼,确定林睿没事,这才回身落了下去。 即便刚开始闵慧心是为了帮林睿,但后来,就变成对烈焰**裸的杀意了。若非正心出言提醒,没准闵慧心还真敢当场击杀了烈焰。 烈焰虽受了闵慧心一掌,眼中却没有多少明显的怒意,反而是有些躲闪。 其实说烈焰忌惮闵慧心倒也并不准确,烈焰对闵慧心更多的,倒是心怀愧疚,不想与之相争。所以自闵慧心出现之后,才会处处忍让。 烈焰年少之时,闵慧心曾对烈焰有过救命之恩。烈焰秉xìng刚烈,完全不懂儿女私情,对闵慧心倒也不曾心怀爱慕,但对闵慧心总是多了几分敬重。 刚巧,闵慧心和血海乃是一对爱侣,血海离开浩然宗的时候,闵慧心正在闭关,后来得知一切后,又闹出了一场不小的风波,闵慧心差点自毁修为,追随血海而去。虽然闵慧心最后被人劝了下来,但以后却不理宗门事务,更是甚少下碧霞峰了。 这么多年了,烈焰对自己当年的举动并不后悔,更坚信自己是正确的。只是对闵慧心,烈焰终究还是倍感愧疚。毕竟闵慧心是他的救命恩人,所以烈焰不管闵慧心如何对他,都不会多怨恨她。 幸好,两人的碰面次数也是极少。只是让烈焰有些想不到的,便是事到如今,闵慧心竟然还想杀了他。 仔细想想,却也是无奈至极。 第二十二章 无心杀人(下) - 鼎天志 - 陈晓 () 另一边,林睿提着文峰的剑,缓步的走到文峰身前。 文峰刚刚那一击甚是凌厉,林睿虽然看上去毫发无伤,脸sè如常,但体内真元激荡,即便只是寻常行走,全身也如钢针入体,甚是难熬。只是林睿硬气,不愿意表现出来罢了。 文峰脸sè苍白如纸,脸上满是豆大的冷汗,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文峰已经耗尽全身真元,仅仅是保持站立,都要耗尽极大的jīng力,但文峰还是凭着坚强的意志站在原地,不肯表现出半点屈服之意。 文峰那双充血的眸子死死的盯着林睿,如今便是输了,眼中也没有半分怯懦怕死之意,仇恨之火熊熊燃烧着,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若非文峰现在实在没有力气,估计文峰早就给林睿一掌,然后咬牙切齿道:“林睿,我便是化作厉鬼,也绝不会放过你。”便是现在不说,林睿也能从文峰的眼睛中读出这个意思。 林睿缓缓的举起剑,然后手腕一翻,将剑柄递向文峰。 文峰一愣,在场的众人都是一愣。 文峰深吸了口气,勉强支撑,冷冷道:“你什么意思?” 林睿缓缓道:“杀了你弟弟,非我所愿。” 擂台之上做的虽然是生死之斗,但也不是说一定要有人死去才行,逼对方认输,或者打晕之后丢下擂台均可。当时若非丹药的影响,林睿也绝不至于痛下杀手。 如果说有哪个人是林睿不想杀的,文远便是唯一的一个。 正如正心之前所说,冤冤相报无了时,林睿从一开始,便没打算对文峰下杀手,进一步加深和鸿天宗之间的仇恨。所以林睿只是防御,而不曾主动出击。 林睿想化解仇恨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正心和闵慧心微微一愣,随即便露出极为满意的目光。闵慧心让林睿杀了文峰,不过就是想打击打击烈焰,给血海出口气而已。如今她既已伤了烈焰,却也不愿再连累无辜,对鸿天宗,闵慧心也不是非得要赶尽杀绝不可。 而烈焰脸sè也是微微一变,眼神变幻。 毕竟文远死了,烈焰不可能仅仅因为林睿此时没有杀了文峰,便原谅了林睿。 文峰和烈焰的感觉差不多,但又多了几分无力感和对自己的痛恨。若自己修为高深,一剑杀了林睿,还哪里有这么多事?文峰心中五味杂陈,竟也不知是何滋味。 林睿看着文峰,道:“此事虽非我所愿,但终究是我的错,我不可能向你自杀谢罪,你若想找我报仇,随时都可以。”顿了顿,林睿冷声道:“三次,我给你三次机会,之后若你再来杀我,我便当你是敌人。”林睿和敌人对决,向来就只有你死我活。 林睿虽然想要化解仇恨,但这话听在文峰耳朵里,便成了**裸的羞辱。 试问一个修为不如文峰的人,竟大言不惭的说要给他三次机会来杀自己,文峰如何能不羞愤?而且更重要的是,从刚刚的表现来看,林睿倒也并非是在大言不惭,文峰更觉羞愤无以复加。 文峰看了林睿手中的长剑一眼,心念一动,剑身上闪过一道淡淡的血光,然后骤然破碎。 文峰脸上忽然涌现一抹极不正常的殷红,身子摇摇晃晃的,如秋风中的枯叶一般,好像随时都会飘零而去。 “文峰!”烈焰皱眉,甚是担心。 文峰竟断绝了和飞剑之前的联系,如此一来,心神必再受重创。对早已重伤的文峰来说,这么做几乎就是在刀尖上行走,稍有不慎,必死无疑。 文峰冷傲的看着林睿,冷声道:“林睿,我拿回此剑之时,也会带上你的头颅,去祭拜我弟弟。”文峰嘴角流下一丝暗红sè的血迹,冷冰冰的言语,宣告着文峰的决心。 文峰并非贪生怕死之辈,若林睿一剑杀了他倒也罢了,文峰的骄傲,不允许他就这样从林睿手中接过自己的飞剑,宣告自己的失败。 林睿看着文峰那双坚毅如石,燃烧着仇恨之火的眸子,隐隐觉得似乎又给自己树立了一个强大的敌人,一个几乎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强大敌人。 不过林睿倒也并没有多担心,反正这个敌人若不是文峰,便会是整个鸿天宗。或者说,若林睿早与整个鸿天宗为敌,多了文峰一个又有什么关系? 毕竟林睿若是连杀了烈焰两名得意弟子,就算烈焰说事后绝不追究,只怕鸿天宗上下也不会和林睿善罢甘休。不能明摆着说报仇,随便找些由头不就行了吗?所以现在,林睿也实在是没什么好担心的。 林睿一笑,心念一动,便直接将长剑扔进了灵蝎曾送给他的那个黑漆漆的储物袋里,对文峰的话不置可否。 林睿从灵蝎那得到那个储物袋后几乎从未用过,里面许多的蓝魂草也是一株未动,若不是忽然想起,林睿还真是忘了自己身上竟还带了这么件东西。 蓝魂草是通天鼠突破金丹期的必备之物,这些rì子舒家五兄妹都在水月轩,并未和林睿在一起,也不知他们怎么样了。 心中转动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林睿转身走向正心。 文峰则是脸sè苍白,步履艰难的走向烈焰。不知为何,见了烈焰,文峰竟觉得鼻子有些酸酸的,嘴里满是苦涩的味道。 文峰深埋着头,闷声道:“师父,弟子无能。” 不是文峰无能,实在是林睿太厉害了。在烈焰看来,虽然林睿还只有金丹初期,但此时展现出的实力怕是已经不下元婴期了。烈焰冷冷的看了正心一眼,自然而然的认为是正心搞的鬼。 烈焰默不作声的扣住文峰手腕,快速的渡了一道真元过去。虽然烈焰自己也受了伤,但与文峰相比,那还是好了太多了。 文峰得烈焰真元的滋养,脸sè快速的恢复了几分血sè,就好像冻僵的人快速的缓过来了一样。只是文峰的心情却跌落谷底,一时半会怕是缓不过来了。 本来是风风火火来问罪的,谁曾想不仅仅是他,竟然连烈焰都弄了个灰头土脸,这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吗? 闵慧心斜眼看着烈焰,冷声道:“还看什么?难不成还等着人下逐客令不成?” 闵慧心此话,已经算是逐客令了。 烈焰之前能说走就走,此时文峰失了颜面,烈焰却不能如此随便了。 烈焰朝正心拱拱手,冷冷硬硬道:“告辞。” 烈焰没等转身,正心便道:“道兄且慢。” 烈焰脸上闪过一道怒sè,冷笑道:“宗主还有何事?” 正心笑了笑,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三寸大小的白玉瓶,道:“九转回天丹疗伤效果最好,道兄且收下吧。” 烈焰一愣,随即却变得更加愤怒,脸上的胡须乱颤,简直好像呲牙咧嘴的鬣狗。当然,以鬣狗形容堂堂鸿天宗宗主,也是极为不妥。 说话九转回天丹还真是好东西,甚至可以说是不可多得的宝物,以烈焰的伤势,只消服下一枚,再静心调理,身上的伤估计也就好的差不多了。 只是先前正心、闵慧心先后伤了烈焰,如今却又送上丹药,这算什么?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烈焰自然是怒火难消。 烈焰冷笑道:“如此重宝,烈焰无福消受,宗主自己留着吧。告辞!”说着,单手扣在文峰肩头,身子猛的化为一道青芒,顺着山路便走了。 闵慧心冷哼一声,道:“不识好歹。” 正心看着烈焰消失的方向,终究还是无奈道:“云儿。” 孟云上前半步,道:“弟子在。” 正心将那白玉瓶交到孟云手上,道:“你将这东西送去鸿天宗,鸿天刚刚历劫,这东西总是用得上的。” 孟云接过那小瓶,道:“是,师父。”顿了顿,孟云道:“弟子告退。” “去吧。” 孟云向闵慧心点了点头,以示尊敬,这才大步离开。 闵慧心不满的轻哼一声,冷冷道:“烈焰老儿什么好东西没有?还用得着你这么巴巴的给他送东西?就那你九转回天丹,人家还未必看得上眼,真是白白浪费功夫。” 正心十分无奈的笑道:“好了师妹,不管怎么说,鸿天终是我道门一脉,如今鸿天受到重创,我等岂有袖手旁观的道理?”而且既然林睿已经为化解仇恨做出了第一步努力,正心也不想两边闹得太僵。 销声匿迹了十几年的暗殿再次出现,而且实力似乎有增无减,魔门的力量壮大,正心也不好在此时机挤兑鸿天宗,反倒让魔门捡了便宜。 其实以前的暗殿虽然名声不好,但却处于一种近乎中立的立场,魔门有什么大事,暗殿的人也几乎不怎么参与。可是十几年前那一战,道门不仅损失不小,更将暗殿完全推向了魔门。当年若是斩草除根倒也罢了,偏偏现在暗殿还死灰复燃了,而且势力更胜往昔,道门压力顿增,再经不起什么折腾了。 虽然这件事几乎就是由烈焰而起,没事围剿什么暗殿呢?不过事已至此,道门却也不可能真的舍弃鸿天宗。无奈,也只得在背后骂骂烈焰,泄泄私愤而已了。 闵慧心冷冷道:“你是宗主,随你怎么说,怎么做。”这话说得,倒好像是正心以权压人似的。 其实闵慧心以前也不是这个样子的,只是很多时候,一件事,便足以改变一个人。 正心无奈的摇摇头,轻笑道:“难得出来一次,里面坐坐吧。” 第二十三章 师叔之托 - 鼎天志 - 陈晓 () 闵慧心连往大殿里瞄都不瞄一眼,便冷冷道:“里面冷冷清清的,有什么好坐的?”闵慧心的眼神忽然变得很是柔和,让开了半个身子,道:“乖师侄,我将这丫头交给你,你可不要欺负了她,不然就算你是大师兄的弟子,师叔我也不会对你客气。” 林睿一愣,“师叔?” 闵慧心瞪起眼睛,薄怒道:“怎么?你不愿意?” “不是……” 只是林睿和红缨如今这才第二次见面,闵慧心便要将红缨托付给林睿,是否太过匆促? “不是就行了。”闵慧心根本不给林睿说话的机会,似乎有些无奈道:“若不是丫头这几天一直求着我,我当我愿意把丫头交给你?”闵慧心转念一想,又道:“不过你既是大师兄的弟子,我也没什么可不放心的。” 闵慧心转向正心,淡淡道:“师兄,我先回去了。” 既然闵慧心不愿多留,正心也实在不好说什么,只得有些无奈而又伤感的点点头,不死心的叮嘱道:“碧霞峰虽好,久居终究寂寞,你也该时常来看看我们这些师兄弟。” 闵慧心对血海用情至深,这么多年都不愿离开碧霞峰,却也是怕触景伤情。 当年闵慧心闹出那一场风波后,便被师父勒令于碧霞峰闭门思过,本来只是想磨一磨敏慧心的xìng子,谁料想从此她竟将自己关于碧霞峰,甚少出门了。 十几年前,闵慧心也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名女婴,悉心养育教导,几乎可以说对红缨倾注了全部心血。也正因为有红缨在,闵慧心郁结的心情也有所缓解。如今闵慧心将红缨托付给林睿,却不知道以后的rì子又该有多寂寞,正心如何能不担心? 闵慧心露出一抹淡淡的苦涩笑容,不置可否。 闵慧心转身刚要走,身子忽然一顿,侧头对林睿道:“若见到你师父,带我向他问好。”闵慧心的声音有些嘶哑,看似平淡的话语中,却带着浓的化不开的深情。 即便时光荏苒,即便世事变幻,再回不到当初,闵慧心对血海的感情,却不曾有半点磨灭在流水般的岁月中。 林睿正sè道:“弟子谨记。” 闵慧心再不迟疑,当即飞身而起,朝远处一座山峰飞渡了过去。 林睿不经意间看了红缨一眼,红缨静静的望着闵慧心离开的方向,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林睿心神一荡,心底涌出一缕甜丝丝的感觉,以前从未有过。 恰在此时,红缨转过头来,眼眸如水,柔情无限,却又好像遥远的梦境一般遥不可及。 不知为何,明明红缨就在林睿眼前,甚至近到触手可及,偏偏林睿就是觉得红缨离自己很远,远的永远也挨不到。 这种感觉,并非是地理上的遥远,更像是一种时空的阻隔。不过这种感觉也只是稍纵即逝,林睿甚至来不及详加探查,那感觉便已经烟消云散了。 林睿脸上微不可查的一红,下意识的避开红缨的目光,一时间竟也不知到底该看哪里才合适了。 不过幸好,此时正心开口道:“小睿,你来找我,是有事?” 林睿这个时候过来,该不是只为了给烈焰和文峰添堵的,那就是说,林睿只是刚巧碰上了他们二人而已。 林睿很快从那种莫名的情愫中摆脱出来,正sè道:“师叔,弟子是来辞行的。云飞在照看小智,所以未能一同前来。” 云飞要照顾林智固然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云飞实在是不怎么喜欢正心。而且这些离离别别的事,云飞也不愿意在这上面浪费太多感情。当然,追根究底,还是云飞也很不喜欢离别。 “你要走?”正心微微一愣,迟疑道:“你的伤还没有完全复原,何必这么急着离开?” 再走晚走都是走,更何况自己若留下来,只能是给浩然宗添麻烦而已。林睿浅笑道:“多谢师叔关心,只是我们已叨扰良久,实在不好再麻烦师叔了。” 正心笑道:“你这孩子,说这话不是见外了吗?” 林睿笑了笑,也没说什么。 见林睿去意已决,正心无奈道:“那你打算去哪?” 林睿浅笑道:“我想到处走走,看能否找到帮林智恢复心智的法子。” 这是林睿的心病,就算所有人都告诉林智根本就治不好,林睿自己却还是不愿意相信。 其实,心中还存着半分希望也总是好的,若非如此,强烈的自责和愧疚恐怕终有一天会将林睿逼疯。 正心沉吟一声,想到林智,正心也很是心疼。 正心点头道:“天sè已晚,不如明rì一早再走吧。” “是,师叔。” 正心看了一眼红缨,笑道:“去吧。” 红缨自幼跟随闵慧心,得其悉心教导,再加上红缨天资极好,虽是小小年纪,但在同龄人中,绝对是其中翘楚,比之孟云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可能也是红缨跟着闵慧心太久了,xìng子有些淡漠,更是很少下山,外人这才不知道浩然新一代中,竟有红缨这样一个人。 正心虽也奇怪红缨和林睿是如何相识的,但毕竟正心的身份摆在那儿,自然不可能去过问这些事。 林睿颔首,拱手道:“弟子告退。” 红缨朝正心低了低头,虽然说不上有多恭敬,只是那种淡淡的感觉倒也让人说不出什么来。更何况正心也不是那种在意这等繁文缛节的人,自然也不会怪红缨不懂事。 林睿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到天阁,而是到了天阁外的那片翠竹林。 林睿背对着红缨,低声道:“红缨……”林睿迟疑了一下,便沉默了下去。 林睿虽然对红缨有好感,但毕竟他们之前也才见过一面,说话不过几句,是什么让红缨竟去求闵慧心,甚至劝动闵慧心将红缨交给他的呢?林睿可不认为自己有让红缨一见倾心,不顾一切的魅力。只是这种疑惑,林睿如何问得出口? 红缨缓步走到林睿身前,绝美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目光柔和,轻声道:“我在。” “嗯……”林睿有些不知所措,更不知该如何回答红缨才好。 红缨眼中流露出几分迷幻的神sè,似乎明白林睿心中疑虑,缓缓道:“我今生,只为寻你。” 林睿一愣,这句话,又是这句话。 不知为何,林睿竟鬼使神差般道:“若你要找的人,不是我呢?” 红缨一愣,似乎也有些迷茫。 红缨的反应丝毫不漏的落入林睿眼中,刹那间,林睿竟觉得有些后悔了。若红缨找寻的人不是林睿,那她对林睿的情义,是否也将付诸流水?林睿觉得心中隐隐一痛,竟很是不舍。 瞬间的迷茫之后,红缨依旧淡淡的笑着,道:“怎不是你?”红缨十分肯定道:“我知道是你。” “呵。”林睿轻笑。 红缨不止极美,xìng子更是拗得很,她认定的事,九成九是不会改变的。 林睿笑道:“我们回去吧。” 既然红缨已经跟着来了,自然也只能一起回天阁了。 见林睿竟领了红缨回来,云飞便打趣了几句,红缨还没脸红呢,林睿倒是被弄的很是不好意思。最后林睿还是板起脸,这才总算让云飞闭上了嘴,不过云飞眼中却依旧满是笑意,窘的林睿差点直接把云飞给踹出去。 虽然是初见,林智对红缨却很是喜欢,一口一个“姐姐”,叫得十分亲热。红缨也十分喜欢林智,笑起来眉眼弯弯的,煞是好看。 入夜,林睿看着安睡的林智,眼中既有疼惜,也有不舍。 林睿和林智从未分开过,如今要将林智独自留下,虽然是为了林智好,但林睿还是十分舍不得。 云飞看着林智,低声道:“大哥,我们真的要把小智留下?” 林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深吸了口气,沉声道:“这对小智来说是最好的。” “可是……”云飞迟疑道:“小智那么依赖大哥,他怎么肯?” 林睿看向云飞,苦涩的笑道:“所以我们不能告诉他。” 明rì一早,随便找个什么由头,先离开再说。至于小智,终究只是小孩子,有正心的照顾,脾气闹两天便也罢了,不会出什么事。 云飞看着林智,神sè颇为不忍。大哥和自己偷偷走掉,林智如何能接受得了? 不过林睿执意如此,再加上留下来对林智来说的确大有裨益,云飞也无可奈何。 世事岂能尽如人意?便是修为通天之人,也终有无能为力之事,更何况林睿、云飞? 红缨默默走到林睿身边,柔弱无骨的小手轻轻的握住林睿轻颤的手,轻声道:“林睿,你不该瞒他。” 林睿一愣,感受到掌心传来的热度,心中竟也是一暖。 林睿苦笑道:“若我不瞒他,小智如何肯留下?” “只怕你会因此伤了他。” 林睿心神一震,再次看向睡相香甜的林智,却终究不肯再多说什么。 …… 夜sè朦胧,万籁俱静。 一处远离城市的乱葬岗,一座座低矮的坟茔上笼罩着清冷的光华,破败墓碑上的文字多半已经分辨不清,朦胧的月sè下,如同一条条蠕动着的蛆虫,恶心而令人生畏。 轻微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本来随时都会被忽略的脚步声,此时却被无限放大,如同敲在心头的鼓槌,令人心神难安。 那是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身上穿着玄黑sè的袍子,双手掩藏在宽大的袖子里,披头散发,脸sè苍白,嘴唇却是青紫sè的。暗淡的月光下,简直就像是从坟墓中走出的尸体。当然,那人的行动比尸体看上去灵活自如多了。 那人缓缓的走到乱葬岗的最zhōng yāng,那片连坟茔都几乎看不出来,满是荒草的区域。 “秦夫人!” 本就yīn冷的声音在此时此刻更显得yīn森恐怖,鬼气十足。就好像沉寂多年的亡魂从坟墓中爬出,趴在人耳边低语一般。那鬼气森森的声音传出老远,周围这才又安静了下去。 片刻之后,整个空间忽然一静,让人的心脏不由得跟着一紧。 原本这虽也是安静,但就好像平静无波的湖水,外表虽看不出什么,湖水中却还满是游动的鱼虾。而此刻,就好像那湖水中的生灵都在瞬间死去,整片湖水只剩下了死寂。 骤然间,一道yīn风也不知从何处袭来,整片坟茔都闪烁起幽幽绿火,鬼哭神嚎的声音此起彼伏。 第二十四章 秦夫人 - 鼎天志 - 陈晓 () 像是触动了什么机关,乱葬岗方圆五里忽然一黯,大鬼儿小鬼儿一下子都涌了出来。紧接着,一团团幽幽的鬼火忽然出现,诡异yīn森。 每块墓碑旁,都至少飘荡着一条淡灰sè的虚影,轻轻的晃动着,如同在火光下跳动的皮影,又多了几分足以侵蚀到人心底深处的恐怖。尽管那些虚影面目不清,甚至是男是女都分辨不出,但一道道yīn冷的目光却都死死的盯在一个人身上。 常人若是被人,不,被那些鬼魂一样的东西这样盯着,就算不吓得晕过去,恐怕也会感觉如芒刺在背,十分难受。偏偏那黑衣人脸sè如常,对周围忽然变幻的一切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似聋子、瞎子一般。 在那人幽深的目光下,那片空地竟轻轻颤动起来,缓缓的鼓起一个小土包。 周围的声音骤然变得更加凄厉难听,在一旁窥探的那些幻影晃动的更加厉害起来,距离稍远一些的,则忽然矮了许多,似乎是因为恐惧而跪拜了下去。 “悉悉索索”的声音持续了好一会,一座近一人高,宽三尺,厚七寸的白玉墓碑完全升了起来。 墓碑通体以白玉打造,而且看样子似乎是一整块,洁白无瑕,莹润光洁,一点都不像是被埋于黄土多年。上书六个大字,“郑门秦氏之墓”,却不曾写到是谁立下了这碑。 这样一块极尊极贵的墓碑竟出现在这乱葬岗中,实在是大反常态。 此刻,周围所有的虚影都矮了半截,似乎都在瑟瑟发抖,刚刚还鬼哭神嚎的,现在却一点声音都听不见了。 那墓碑上闪过一道淡淡的白sè寒光,一个身着青sè小衫的少年从墓碑中走出。 此人不过十四五岁,唇红齿白,面貌清秀,只是脸sè很是淡漠,隐隐带着几分高傲,却也不似寻常小厮。 那少年的做派,倒好像是皇亲贵胄、权倾天下之人家中的下人,虽是下人,却也比普通百姓要金贵多了,自然是眼高于顶,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傲劲儿。 那少年既不见礼,也不正眼瞧那人,爱答不理道:“我家夫人正在休息,恕不见客,请回吧。”说着,便要往回走。 那人目光中虽透着yīn毒,却还是“嘿嘿”一笑,反问道:“你家夫人不见客?” 少年不耐烦道:“你是聋子……唔……” 少年话音未落,那人忽然伸出漆黑枯瘦如鬼爪的手,一把掐住了少年的脖子。少年口中呜咽,脸迅速涨得通红,却是一句话都吐不出来。两只纤细白皙的手使劲的掰着那人的手,一切却都只是徒劳。 那人“嘿嘿”笑着,摇头道:“我不是聋子,不过很快,你就要变成聋子了。” 死了的人,自然听不到,说是聋子也未尝不可。 那少年的眼睛瞬间便被恐惧充斥,此时此刻,他毫不怀疑那只手的主人所说的话。该死的,那只手,真的太有力了。 少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噙满了泪水,惊恐而又祈求的看着那人,小模样还真是我见犹怜。若是有变态的人在场,那少年的模样还真是能激起人无限邪恶的yù望。只是此时,那人却丝毫不为所动,手掌缓慢而坚定的收紧。 少年的一张脸都变成了猪肝sè,下身一松,竟失禁了,下摆很快就湿了一大片。 就在此时,只听到一道柔媚的女声道:“鬼王,打狗还要看主人,你怎就在亲身家门口欺负人?” 万山鬼王“呵呵”一笑,猛的松开了那少年,重新将手收回到袖子里。少年一下子跪坐在地上,低头剧烈的咳嗽着。 一位穿着湖水绿钗裙的妇人从墓碑中走了出来,笑盈盈的看着万山鬼王。 那妇人年纪也就二十出头,乌黑的青丝梳了一个灵蛇髻,上插金步摇,脸上虽不施粉黛,却艳如桃花,眉细而弯,眼睛大而灵动,笑起来,更是带着三分妩媚。盈盈的站在那,如弱柳扶风,当真美极。 鬼王笑道:“小老儿怎敢在夫人家门口欺负人?不过就是看那小子太不聪明,替夫人教训他一下而已。” 此时,那少年才有些回过神来,忙跪在地上,双手便去扯秦夫人的衣裙,鼻涕眼泪就都下来了,哀求道:“夫人救我。” 秦夫人脸上露出几分厌恶的表情,不着痕迹的一躲,让那少年抓了个空。 少年看看空空的手掌,竟是一愣。夫人不是最喜欢他的吗?如今却为何……? 少年极度不解的看着秦夫人,颤声道:“夫人?” 秦夫人瞟了少年那湿答答的下身一眼,也不知从哪里抽出了一方洁白的丝帕,轻掩鼻子,嫌恶道:“真脏。”秦夫人随手一点,冷淡道:“他赐给你们了,别弄脏了自家庭院就是。” 秦夫人话音刚落,便有六七条灰sè的虚影冲上前来,不由分说的便扯了那少年的衣服,把少年往旁边拖。 少年一愣,紧接着,便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只是不等他开口求饶,一条虚影便扑到了那少年脸上,少年的声音戛然而止。很快,那少年被拖到了一处僻静所在。 紧接着,便只有很是轻微的“噗噗”声传出了,听起来,像是牙齿咬进血肉里发出的声音。若不仔细听,倒也不容易听见。 万山鬼王对秦夫人的举动没有感到丝毫惊异,便是再喜欢的东西,若是不小心碍了她的眼,秦夫人都会毫不怜惜的直接丢弃。更何况那少年不过只是区区普通人,能进出那墓碑,不过是仰仗着秦夫人的恩赐而已。这种货sè,要多少有多少,何足为惜? 秦夫人嫣然一笑,道:“倒是让你笑话了,里面请。” 万山鬼王半真半假道:“童男子最补,可惜了一顿好血食。” 秦夫人娇笑道:“那还不简单?鬼王若是想要,妾身便送鬼王几个好了。” 万山鬼王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轻笑道:“一言为定?” “好!” 进了那墓碑,眼前出现的并非昏暗yīn森的墓道,而是金碧辉煌、温暖舒适的宫殿。 那宫殿极大,两边立着十八根五尺粗的圆柱,雕刻着jīng美无比的翔凤,最显眼的位置摆放着一张软榻,上面铺着千年雪狐皮,两名同样样貌清秀的少年跪在两边,一个手里还捧着纯金的果盘,盛装着新鲜的水果。 除此之外,宫殿内一应器物俱全,做工jīng细,奢华讲究,另外还有十几个少年垂首站在两边。 这哪里是墓穴?便是皇宫也不及这里奢华。 这秦夫人本是姓郑的一个大户人家的妾室,家里穷,也没起个名字,但因为长得极是貌美,便在十四岁那年,被父母嫁给了年长自己四十多岁的郑家老爷。 本来这秦夫人还因为家境贫寒,得不到极好的照顾有些消瘦,在郑家呆了两年之后,变得越发光彩照人,美艳无比了。 那郑老爷对秦夫人也是宠爱有加,予给予求,若不是顾念妻子娘家权势,恐怕早就将秦夫人扶为正室了。 三年后,郑老爷得急病死去,秦夫人膝下无子,被郑老爷的正室以通jiān的罪名浸了猪笼,尸体就埋在了这乱葬岗。 许是秦夫人怨气太大,许是这地方本就yīn气极重,秦夫人竟自行领悟,走上了修鬼之路。 秦夫人本就不是心胸宽大之人,得了常人难以企及的力量,便开始报复郑家。反正郑老爷死了,郑家的人和她也没有半点关系。 不过在此之前,秦夫人还是威逼郑家的人在这儿给她修了这个地宫、以夫人之名给她立了墓碑,然后才玩的郑家满门尽灭,鸡犬不留。 说起来,这秦夫人绝对算的上是一个狠角sè了,否则万山鬼王此时也不会找上她。 秦夫人妩媚的半躺在软榻上,笑道:“鬼王今rì前来,不会只是为了讨两口血食吃吃吧?” 万山鬼王坐在一边,轻笑道:“不知夫人可曾听说过‘鸦’?” 秦夫人漫不经心道:“可是那种会飞的鸦?” 万山鬼王笑道:“自然不是。”顿了顿,又道:“想必夫人总听说过黄泉老祖吧?” 秦夫人眼睛一亮,却依旧漫不经心道:“传说中的那位,妾身自然听过。” 万山鬼王淡淡道:“这鸦,便是老祖曾用鬼器的器灵。” “哦?这妾身倒是不知了。”秦夫人起身,笑道:“难道鬼王竟得到了那鬼器?” 万山鬼王轻笑,道:“小老儿自然没那个福气,不过……”万山鬼王话锋一转,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笑道:“小老儿倒是曾经见过他。” “在哪?” “一个金丹期小子的手上。” 沉默了片刻,秦夫人道:“林睿?” “呵呵,夫人消息倒是灵通。” 秦夫人淡淡道:“虽然魔、道之间的事妾身不参与,但出了那么大的事,消息很难不传入妾身的耳朵。鬼王费尽心机的想抓林睿那小子,便是为了那鬼器?只是黄泉老祖消失了多久谁都不清楚,鬼王何以认定那小子身上的东西便是老祖之物?” 万山鬼王摇头道:“小老儿昔年曾偶然得到一本奇事录,其中一篇正好讲到此事,而且老祖不仅仅是留下了一件附有器灵的鬼器,更留有一处洞府。” 秦夫人抬起眼睛,眼中竟也闪烁着绿sè的光芒,万山鬼王最是清楚,那是贪yù。 不过秦夫人还是笑道:“既然你知道这些,直接将那小子拿了,再去寻老祖的洞府不就行了,又何必来妾身这儿?” 万山鬼王坦然道:“先前小老儿被阻暂且不提,只是那鬼器毕竟曾是老祖所用之物,器灵鸦也着实了得。实不相瞒,单凭小老儿一人,恐怕很难成就此事,所以特来求夫人相助。” 秦夫人轻笑道:“连你鬼王都办不到?” 万山鬼王面sè如常,却也默认了。 考虑了片刻,秦夫人淡淡道:“老祖洞府里的东西,妾身要分得五成。” “小老儿即来找夫人,便是信得过夫人,四成。” “好,但要将老祖那件鬼器给妾身。” “好,听夫人的。” 痛痛快快的敲定了事情,秦夫人和万山鬼王相视一笑,笑得那叫一个真诚。 只是虽然这样约定了,但进了洞府之后到底该如何划分宝物,那还得到时候再说。 第二十五章 混乱伊始 - 鼎天志 - 陈晓 () 宣州城,处富庶之地,经年无战乱之祸,百姓安居,商贾云集。 因刚下过一场雨,空气湿润,却也很是清新。艳阳一照,街面上的水汽散尽,也只有在yīn暗街角的浅洼里还积了些许雨水。 沿街两旁的店铺纷纷卸下门板,开门迎客,一些推着小车的小买卖人也张罗起自己的东西,吆喝了起来,往来行人商旅对这些也习以为常,长街渐渐热闹了起来。 三层的聚仙楼坐落在宣州城最繁华的地段,迎来送往,生意出奇的好。虽也是才开门,食客却也坐了个七七八八,就连三楼的雅间都少有空置。 一位小二从二楼下来,直奔柜台,将手中的托盘往柜面上一放,脸上满是疑惑,道:“掌柜的,二楼那几位爷又叫了一桌子的菜,但我看只有那个长得好看的小少爷动了筷子,其他几位爷,还有那位极漂亮的小姐都没动。”那小二倍感奇怪道:“这都好几天了,那几位几乎什么都没吃……”小二眼睛一亮,脸上带着难掩的惊喜,低声道:“掌柜的,他们该不会是仙人吧?” 柜台后那个五十多岁,面相很是可靠的老者笑道:“是不是仙人又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还盼着人家能收你为徒,带你成仙不成?真是的。” 也是少年的那小二道:“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仙人呢,若他们真是仙人……” 那老者接口道:“你以后便多了几分吹嘘的本钱,是吧?” 小二“嘿嘿”一乐,摸了摸鼻子,笑道:“还是掌柜的了解我。我哪有成仙的那个野心?能见着仙人一面,我便知足了。”那小二脸上露出近乎谄媚的笑容,道:“掌柜的,您家小翠都十七了,和我情投意合的,您就将她嫁给我呗。” 那老者白了他一眼,倒也没有看不起他的意思,但还是道:“去去去,干活去,别成天的惦记我那丫头。” “您将小翠嫁给我,我不就不惦记了吗?” 那老者顺手抄起手边的算盘,作势要打,佯怒道:“蹬鼻子上脸是不是?干活去。” 那小二嬉皮笑脸的往后一躲,笑道:“别打别打,打坏了我,掌柜的不也要心疼?”说着,便也笑着跑开,招呼客人去了。 那老者笑骂道:“臭小子。” 那老者嘴里虽是不应允,心里却在盘算着,是该挑个好rì子,把两个孩子的喜事给办了。 那小子自幼跟着他,是他看着长大的,虽是油嘴滑舌了一些,但品xìng绝对信得过。再过两年,那小两口再有个一男半女,他也就该颐养天年,尽享天伦了。他膝下就那一个丫头,到时候这聚仙楼,还是得交到他们手里。 对他来说,生意红火,衣食无忧,子孙安康和乐就足够了。什么成仙成圣的,那些惊心动魄的故事听听,图一乐也就罢了,倒也并不奢望。 所以不管楼上的那些人是否是仙人,都没什么关系,他只要做好自己的生意便足够了。反正那些人出手阔绰,也不是吃霸王餐的人。 二楼靠窗的一张八仙桌旁,坐着四男一女五个人,其中却只有一人在吃着喷香扑鼻、美味诱人的菜肴,其他人对此则好像全无兴趣。 林睿看着吃的开心的林智,心中却终究有几分无奈。 那rì,林睿终是听了红缨的话,将事情告诉了林智,结果,林智死活不肯独自留下,没奈何,林睿就只得带着林智一起走了。 至于阿七,一则是他自己也不想留在浩然宗,二则鸦说要收他为徒,所以,便也没有留下。这些天阿七一直没怎么现身,云飞虽然极其讨厌阿七,但到底也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事。 自离了浩然宗后,林睿几人也没什么去处,便一路向西。虽然林睿想要探寻秘法,但一路到底还是在游山玩水。 三天前,几人到了宣州城,林智便被美食夺了心神,赖在这聚仙楼不肯走了。反正也没什么目的地,多留几rì倒也无妨,一切以林智为先就是。 云飞拿着根筷子,一下一下的戳着桌面,无聊道:“大哥,我们什么时候走?” 一直看着窗外的林睿连头都没回,淡淡道:“你问小智。” “埋头苦干”的林智抬起头来,满嘴油腻,十分不舍道:“要走啊?我还没吃够呢。” 云飞将筷子往桌上一扔,倍感无力的瘫软下来,他就不明白了,这些东西怎么就那么好吃?竟让林智如此舍不得走。 只是云飞还是笑道:“没事,不着急,等小智什么时候吃腻了,我们什么时候再走。” 林智十分幸福的笑起来,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朝嘴里塞了个鸡翅膀。 云飞看向窗外,喃喃道:“连能打个架的人都找不出来,什么破地方?” 林睿一愣,骤然看向云飞,道:“你说什么?” 云飞被林睿忽然的动作也吓了一跳,以为林睿是怪他无事生非,讪笑道:“没说什么。” 林睿却沉下脸,低声道:“你说,连能打个架的人都找不出来?” 云飞“嘿嘿”笑道:“我就是随便……” 不等云飞解释,林睿却沉声道:“不错,这里实在太平静了一些。” 云飞一愣,见林睿不是恼怒自己,顿觉疑惑道:“大哥,你什么意思?” 林睿再度望向窗外,缓缓道:“宣州城也算得上是一座大城了,我们在这儿这几天,可曾碰到过一个修真者?”顿了顿,林睿皱起眉头,沉声道:“这里虽然繁华,但却太平静了一点。平常一个小城都会有几个修真者,这里怎么会一个都没有?” 修真者虽然对普通人来说甚是遥远,但一座城池中,总是会有几个修真者的,哪怕他们的修为并不高,而这宣州城却实在与众不同。 其实早些时候林睿就觉得这城有哪里不对劲了,只是却也抓不到那若有若无的线索,如今云飞偶然提及,林睿顿觉豁然开朗。 听林睿这么一说,云飞也觉得很是奇怪,但思索了一会儿后,云飞沉声道:“这宣州城也不小,或许有其他修士,只是我们尚未觉察而已。” 林睿心中还是觉得有些不安定,但还是笑道:“可能吧。” 只是林睿此时再看大街上来往的人群,却似乎都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 林智自然对这些毫无觉察,对他来说,有好吃的东西就行了。 舒鑫虽然也在世间行走过,但既然林睿不做深究,舒鑫也不愿意再说什么。 至于红缨,她从未离开过浩然宗,对人世间的事几乎可以说毫不知晓,自然看不出这城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当然也就没什么发言权。所以一时间,众人都没有说话,周围只有那些食客的欢声笑语。 …… 又是一个夜幕降临,冷月被重重乌云遮挡,天空一片深沉的墨sè,似乎在酝酿着一场惊天动地的狂风暴雨。 十几个黑衣人快速的在旷野中移动着,即便寒风在耳边呼啸,却还是无法吹起那一个个宽大的斗篷,看清斗篷下究竟隐藏着一张张怎样的面孔。 十几个人,如十几匹最迅捷矫健的狼,口中喷吐着灼人的气息,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凶光,悄无声息地靠近那座在暗夜中安歇的巨兽。 很快,十几个人便来到了那座高大的城池下,一字排开,默默的注视着那足以威慑住绝大多数人的城墙。 即便经历了无数风霜的洗礼,“宣州城”三个大字还是那样苍劲有力,冰冷的暗夜中,却隐隐闪动着逼人的寒光,清晰可见。就好像一双洞察世事的眼眸,淡漠而又冷酷的注视着眼前的来访者。 忽的,那十几人身上的斗篷忽然扬起,更为浓重的黑暗逸散开来。 不过刹那间,十几个人竟如同鬼魂一般消失无踪,还哪里能看到半点影子? 城门已经关闭,守城的两个兵头懒懒散散的打了个哈欠,虽然夜风实在有些冷,但心里想想自己媳妇,便也觉得不那么难熬了。 宣州城静寂了太久,这种守城的活儿,不过就是走走过场而已,谁也不会真的尽忠职守。两个兵头自然也没发现那如鬼魅般的人影,更不会知道他们已经潜入了城中。 …… 一根红sè的蜡烛默默燃烧着,黑sè的烛芯有些长了,烛光有些小,只照亮了周围一片不大的区域。昏暗的房间根本看不出有多大,除了正在下棋的那两个人,也不知道房间里是否还有其他人。 那是两个中年人,一个面容普通,属于那种大街上一抓一大把的类型。另一个则高高瘦瘦的,竹竿一样,即便是坐着,都比对面的人高出了一个头。 高高瘦瘦的那人道:“谋划了这么久,该是收网的时候了。只要料理了他们,鸿天便不足为惧了。” “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稳住。”顿了顿,中年人道:“由着小鱼折腾,不要放了大鱼就好。” 沉默了一会,高高瘦瘦的那人道:“主人,小主人在这儿终究危险,也该想个办法,让他尽早离开才是。” “嗯。我自有分寸。” 高高瘦瘦的中年人也不再开口相劝,接着,就只剩下了“啪啪”的落子声。 只是那声音实在太过清脆,倒显得房间里连点人气儿都没有,好像正在下棋的那两个都不是活人。 第二十六章 遇袭 - 鼎天志 - 陈晓 () 静静燃烧的烛火忽然熄灭,整间房间顿时陷入到无尽的黑暗中,林睿本能的睁开眼睛。常人可能还适应不了忽然变暗的环境,但对修真者来说,却并没有这样的障碍。 林睿清楚的看见靠窗的椅子上坐了一个人,只是那人的脸却如同他身上穿着的黑袍一般,漆黑一片,林睿根本看不清。即便用上了紫丹内的第二视觉,依然如此。 林睿不知道他是何时出现的,也不知道他到底在那坐了多久,只是若非此人有意熄灭了烛火,林睿怕是永远都不会觉察。 刹那间,林睿便断定此人修为必出自己几个等级,如果他想对自己不利,自己绝对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所以林睿只是淡淡的看着那个人,没有动,更没有出声。 那人的手搭在旁边的方桌上,一枚白sè的棋子在手指间翻转,不时的与方桌磕碰,发出略显沉闷的声音。 房间中的云飞、林智、舒鑫却丝毫没有觉察。至于红缨,终究男女有别,便也没有同住在一起。 半晌,林睿沉声道:“前辈深夜来访,不知所谓何事?” “宣州城内,不欢迎任何修真者。” 那人的声音听上去很是刻板,声调更是完全没有任何起伏,令人感觉十分难受。绝对没有人会真的以这样的声音说话,他如今却这样说了,这也只能说明,那人并不希望林睿记得他的声音。 林睿一愣,虽然林睿不清楚他为什么不许城内有修真者,但有这样的大高手坐镇,想要办到这件事倒也简单。 林睿道:“晚辈不知这里竟有这样的规矩,明rì一早,晚辈便离开。” 那人却不容质疑道:“现在就走!” “嗯?”不敢触怒那人,林睿十分痛快道:“好,晚辈现在就走。” 那人要杀掉林睿几人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就算此时蛮横无理的要几人离开,林睿却也只有遵从的份儿,哪敢与之相争? 说起来那人的脾气也实在是够好的了,竟亲自屈尊降贵的来下逐客令。若是换个脾气稍稍大点儿的,直接杀人便是,还哪管那么许多?当然,林睿自然不会希望自己碰上那样的人。 忽的,林睿眼前骤然一黑,当林睿重新恢复视觉的时候,却哪里还有那人的影子?一切就好像只是一场噩梦。 林睿不敢耽搁,叫醒了正在修炼的云飞和舒鑫,以及熟睡的林智。 云飞自然不解,林智更是揉着眼睛,睡眼朦胧道:“哥哥,怎么了?” 林睿揉了揉林智的头发,沉声道:“我们离开这儿。” 云飞皱眉,疑惑道:“大哥,到底怎么了?”就算要走,也不必赶在这大半夜的吧?好好的,云飞实在不知道林睿为何忽然如此。 林睿拉开房门,急道:“别问那么多了,快走。” 林睿刚想去叫红缨,却发现红缨竟自己出来了,林睿一愣,红缨向林睿点了点头,什么都没问。想来是红缨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这才出门看看吧? 林睿几人没惊动任何人,拉下门闩便离开了。 长街上没有半个人影,林睿也不迟疑,当即便朝西城门掠去。 凡林睿经过的地方,家家闭户,烛光都没有半点,甚至连一两声犬吠都听不到,实在有些安静的异乎寻常。 走了一半路程,林睿的身子忽然一顿,硬生生的停了下来,眼神闪烁的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 云飞心神一凛,眼神戒备的看着周围,沉声道:“大哥?”多年的默契,让云飞也嗅到了几分不寻常的气息。 林智也歪头道:“哥哥,怎么不走了?” 林睿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噤声。 林睿探查了另外一些人的气息,只是此刻转身再走,却已经来不及了。也只有等在原地,静观其变才是万全之策。 两息之后,云飞骤然眯起眼睛,锐利的眸子中寒光爆闪。 原本空无一人的长街那头,竟出现了几道人影。这几人看似随意的站着,却给人一种鬼魅般的yīn森感觉。 林睿心下一惊,扬声道:“我等正要离开,你们何必苦苦相逼?”自然而然的,林睿将这些忽然出现的人和刚刚那人归为了一伙。 云飞皱眉道:“大哥认识他们?”但是这又怎么可能? 林睿的话并未得到回答,倒是对面其中一个人缓缓的走了出来,在几人三丈之外站定。 云飞冷喝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口中发出低低的笑声,微微低了低头,伸手掀起了头上那宽大的斗篷,一张极其普通的脸展露在众人眼前。 云飞皱眉道:“我们不认识你吧?” 那人冰冷的一笑,轻声道:“可我认识你们。”那人转头看向林睿,皮笑肉不笑道:“尤其是你。” 刹那间,几道急锐的破空声自林睿身后响起,冰冷的剑光吞吐,直取人要害。 十把飞剑好似凭空出现,倒也公平,林睿五人每人都得两柄飞剑“照拂”。 飞剑速度极快,刹那间,甚至根本来不及想些什么,只能凭本能应对。 林睿有影行诀在身,猛的向左移开三步,一下子撞在了林智身上。同时顺手一带,拽的林智一个趔趄,躲过了飞剑的奇袭。 云飞尖啸一声,骤然回身,右手猛的变成利爪,竟直接朝一柄飞剑抓了过去。利爪与飞剑摩擦,火星四溅,更是发出十分难听的尖锐声音。同时,云飞身子向后一仰,身子弯折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顺利的躲过了另一柄飞剑。 舒鑫块头虽大,但在那飞剑袭来之时,竟好像没骨头的蛇一样扭曲起来。同时身上涌现出细密的鱼鳞样东西,保护着舒鑫不被剑气所伤。飞剑划过之后,那东西便又隐藏了起来,若非注意力一直放在舒鑫身上,当真极难发现。 就算是表现生猛,单手硬悍飞剑的云飞,也都做出了躲闪的动作。只有红缨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一袭惹眼的红衫轻轻舞动,两柄飞剑毫无阻碍的穿过了红缨的身体,偏偏红缨一点都没有伤到。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此时,红缨的表现更像是诠释了这句话。好像也唯有如此,才解释得了红缨为何没有受伤。 除去云飞死死按住的那柄,剩下的九柄飞剑并没有杀个回马枪,而是一下子冲了出去,又在众人眼前忽然消失不见,和它们出现之时一样诡异。 林睿快速的扫了林智一眼,并未发现林智受伤,这才拉着跌倒的林智起来,隐隐将林智护在身后。 此时,林睿忽然觉得后背一阵刺痛,火烧火燎的。林睿以最快的速度调动真元,先止了血再说。 林睿的影行诀施展起来虽然速度极快,但终究还是在救林智的时候受了伤,被一柄飞剑在后背上划开了一指深的口子。当然,这还得益于在受伤的瞬间,周围的真元自动聚集起来,抵消了一部分伤害,林睿才没有受到重创。 以林睿的修为,还远达不到刀枪不入的程度,更何况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 云飞的利爪死死的扣着飞剑剑身,飞剑剧烈的震颤着,不断的发出几近哀鸣的声音。 云飞看向那男子,脸上忽然露出一抹嗜血狰狞的冷笑,低喝一声,右手骤然用力。 “叮”的一声,那飞剑竟在云飞的蛮力下断成了两截。剑身上飞快的闪过一道淡淡的血光,不安的铮鸣戛然而止。又是“叮”的一声脆响,一截短剑掉落在地上,晃动了两下之后,便也没了声息。 云飞“嘿嘿”的低笑着,眼白快速的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血sè,目光中透露出的凶悍令人心惊。 云飞的爪子不知何时又变回了手掌,只是此时,那手掌却已经被鲜血染红,掌心被割开了一条深深的口子,几乎将手掌完全削断,云飞自己却好像丝毫都感觉不到疼痛。 饶是云飞利爪威力惊人,终究还是被剑气所伤。 云飞右手微微向上一提,握住剑柄,然后重重的贯下。“噗”的一声,断剑毫无阻碍的没入青石路面,只露出沾满了鲜血的剑柄。 不得不说,云飞这手玩的相当漂亮。毕竟对方现身的只有那几个人,周围到底还隐藏多少人谁也不清楚,先声夺人总是没错。 若对方不是非要置他们于死地不可,多半也会有所顾忌,放他们走。便是对方下定了决心要取他们的xìng命,此时被云飞所摄,多多少少也会有几分忌惮,必不会全力出手,而是会给自己留条后路。这样一来,林睿几人就算胜算不大,却也多了几分突围活命的机会。 林睿冷声道:“我们无冤无仇,何必拼个你死我活?放我们走!” “呵呵。”那人轻笑,略带嘲讽的笑声传出老远。 忽的,那人眼中骤然迸发出强烈的怨毒之sè,就好像林睿杀了他全家,灭了他满门一样。 就在此时,那人的脸忽然变化起来,凹凸不平,就好像滚开的沸水一样。片刻之后,那令人感觉有些恶心的变化总算停了下来,只是出现在林睿面前的,却是另外一张脸。 林睿心下一惊,脱口道:“是你?” …… 就在几条街外,一处民房的屋脊上,两道身影静静的站着。其中一人身材极高,像跟竹竿似的。 “他们也真是不会挑路,怎就和那群小崽子碰上了?”顿了顿,高高瘦瘦的那人道:“主人,那群小崽子也不好对付,小主人怕是有危险,不如我去灭了他们?” “灭了他们,谁去引来大鱼?” “若是杀了这些小崽子,他们身后的人定会抓狂,自乱阵脚,这岂不是对我们更有利?” “哼!”那人冷冷道:“那些人养尊处优了太久,失了眼睛耳朵,他们还能找到我们?还如何能入得了圈套?” “嗯……是我考虑不周。可是……” 那人摇头道:“有地魂护着他,他xìng命自然无碍,再说现在还不到我见他的时候。” 就在此时,急锐的破空声再度响起。 第二十七章 各显神通 - 鼎天志 - 陈晓 () “是你?”林睿心下一惊,脱口而出。 眼前那个笑得yīn森的人,赫然是鸿天宗楚凌。 刹那间,林睿甚至根本来不及想楚凌为何会出现在这儿,心中就只有一个念头,他们不是一伙的?若刚刚逼林睿离开的那人和楚凌是一伙的,是断然不可能那么简单就放林睿走的。 不得不说,林睿和楚凌许是天生犯克,还真是走到哪里都能碰见。 先前是在万宝楼,之后是林睿撞破了楚凌和厉君的秘密,天下那么大,如今竟又在小小的宣州城碰了面,而且次次都是生死之战。 当然,先前楚凌进入万宝楼时是改换了容貌,隐藏了气息的,林睿并不知道当初闯入云飞秘境的那个少年就是楚凌。只是那时鸦曾在楚凌身上拿了一件宝物,更让楚凌将这笔账记在林睿身上。天xìng高傲的楚凌,自然不会容许自己的失败,即便此事除了他自己以外根本没人知道。所以在天痕之时,楚凌才会一心想要林睿的xìng命。 若非如此,楚凌又岂会找上厉君?更不会被林睿撞了个正着。仇恨也不会越积越深,以至如今难以化解。 昔rì之因,今rì之果,说是偶然,却也是必然。 除了红缨和不谙世事的林智,云飞和舒鑫对楚凌的出现也表现的相当意外。 就在这个当口,急锐的破空声再度响起,十几柄飞剑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从四面八方朝林睿几人戳了过来。这次,飞剑的速度比刚刚更胜一筹,攻击略显凌乱,并非均等的“照顾”着每个人。 楚凌身后一道寒光乍起,飞剑于半空中猛然一分为三,其中一柄直刺林睿,另外两柄则绕到林睿身后,掉转剑锋朝林智袭去。 这次的攻击又快又狠,再加上因为楚凌的出现而倍感惊异,林睿、云飞、舒鑫的动作都有刹那的迟缓。 修真者间的对决,往往刹那便能决定生死,是容不得半点分心的。楚凌故意将自己的样貌展示出来,又在那转瞬间发动攻击,用心当真险恶歹毒。 十几柄飞剑织成了一张耀目的剑网,将林睿几人牢牢锁在其中。 刹那间,几道血箭喷涌而出,林睿、云飞登时受了伤。 算上楚凌那三柄,一共有八柄飞剑是奔着林睿和林智来的,若单是林睿自己,没准还能从飞剑的缝隙中寻得半分脱身的机会,无奈此时身边还有个林智。 那交错的飞剑几乎锁死了林睿和林智的退路,唯一没有飞剑的那个方向,偏偏还是云飞所在。若林睿往那边躲闪,势必连累了云飞,事情恐怕将弄的更加不可收拾。 电光火石间,根本容不得人细想。 林睿心念一动,骤然将血刃握在手中。稍一转身,躲过了迎面而来的那柄飞剑,然后右腿一曲,大力的顶在林智膝弯处。林智吃劲不过,猛的单膝跪倒在地。 “哥哥?” 此时,林睿双手架起血刃,以刀身抵住楚凌的那两柄飞剑。 大力撞击之下,林睿被撞得向后撤了一步,不过还是在瞬间骤然发力,勉力硬抗。 那飞剑以剑尖为中心来回晃动,发出好像磨牙一般的“吱吱”声,听上去让人觉得牙酸酸的,连带着面部肌肉都有些酸痛。 就在此时,剩下的那五柄飞剑几乎在同一时间近身,林睿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身子骤然向后一仰,顺势一脚踹在了林智后背。同时手腕微微向后一动,刀身倾斜了几分。两柄飞剑一滑,几乎是贴着林睿的脑袋飞了出去。 那五柄飞剑也骤然划过,林睿正好以一个微妙的角度险而又险的躲了过去。 但是,林睿身上还是有三处被剑气所伤,鲜血迸发。其中两处在双肩,皮肉绽裂,可以清晰的看到森白的肩胛骨,另一处在腹部,不过是伤了皮肉。 林智被林睿那一脚踹趴在了地上,虽然很是不雅,却毫发无伤。 另一边,云飞刚刚以单手断剑,虽然产生了足够的威慑力,但实在也消耗了太多的力气。再加上又因惊讶而有刹那的失神,此时再做应对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不过云飞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幻化成本体,毫不犹豫的冲天而起,直上云霄。 那剑网虽密,云飞以肉身硬抗,倒也顺利的闯了出去。当然,受伤却也是在所难免的。 云飞本体身上附有坚硬的黑羽,其硬度虽也抵挡不住飞剑,但却能在最大限度上给云飞以保护,所以云飞也仅仅是被飞剑削断了几根羽毛,受了些皮肉之伤。 舒鑫倒也机jǐng,和云飞一样,以最快的速度化为了本体。骤然间,从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变成了蜷缩在一起的硕鼠。不过舒鑫虽是幻化成了本体,但那副身子还是太大了一些,往地上一趴,却变成了更好下手的小肉山。 舒鑫当然没有希望以此就能躲过一劫,一双爪子快速的在地上刨了起来。舒鑫的爪子不仅指尖锋利坚硬,更有一股子蛮力,坚硬的青石地面于舒鑫来说简直就像是一块软趴趴的豆腐。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舒鑫足足刨了几百下,硕大的身子往洞里一钻,霎时就没了影子。 只是在残砖碎土旁,留有一摊暗红的血迹。显然,舒鑫虽逃过一劫,终究也受了伤。 至于红缨,这次倒是动了动,一身红衣翩飞,一如绽开的海棠,美得夺人呼吸。当然了,在此生死存亡之际,谁也没有那么心思去欣赏美人儿。 凌厉的飞剑没有丝毫停顿迟疑,毫不留情的朝红缨的要害招呼。 只不过虽然对方想要辣手摧花,红缨却也不是板上鱼肉,会任人宰割。 一柄柄飞剑再次穿过红缨的身子,却依然不见有半滴殷红的鲜血喷涌而出。 此事说来甚慢,但十几柄飞剑的第一轮攻击过去,却也不过是一息间的事。若再有半分差错,林睿几人中必有人血溅当场,魂归幽冥,此间当真凶险之极。 根本不给人任何喘息的机会,十几柄飞剑冲出去几丈后,便骤然回转。其中五柄直贯而起,追向云飞,剩下的那些则依旧扑向林睿、林智和红缨。 不过还有两柄飞剑悬于两边,剑身轻颤,凛冽的剑光吞吐,铮鸣之声清脆而凌厉。就好像两只怒目圆瞪的眼睛,仔细的盘查着下面的土地,谨慎的探寻着舒鑫的踪迹。若舒鑫想要偷袭,那两柄飞剑便会在第一时间发动,绝不会给舒鑫任何可乘之机。 红缨衣衫轻动,却也并非完全只是为了躲避飞剑的攻击,而是在向林睿靠近。 红缨本意是想助林睿一臂之力,只是这样一来,剩下的那些飞剑都直奔一处而来,躲避的可能倒是更少了。 当然了,其实除了避开飞剑以外,也是可以选择硬抗的。只是若不能像云飞之前那样,以蛮力折断了飞剑一了百了,回过头来,那飞剑依旧是伤人利器,此举也不过只是在浪费力气而已。 而且就算是极力躲避,也并非长久之策。 拖得越久,林睿就越是疲劳,越是容易出现破绽,更何况林睿还要照顾林智,处境更是不容乐观。 许是对方这些人也看清了林睿的软肋,除了一柄飞剑以yīn毒的角度朝林睿袭来,至少有四柄飞剑是朝林智过去的。 那飞剑只给林智留了一条缝隙,林睿要么直接趴在林智身上,以肉身帮林智挡下那飞剑,然后让飞剑将他们两个钉在一起,穿个对穿。 要么从仅有的那条缝隙中拽起林智,护林智周全。只是若是这样,林智虽然不会有事,林睿却必定躲不过身后的那柄飞剑。就算林睿侥幸能躲得过要害,也会被戳个透明窟窿。 林睿完全没有任何犹豫,反手用力的撑了一下地面,全身真元爆发,骤然直起了身子。同时顺势向前一倾,单手扯住林智的后衣领,使劲往后一带。 四柄飞剑的速度太快,猛的撞进青石地面,直没剑柄,林智则从飞剑之下逃过一劫。 只是此时,林睿身后的那柄飞剑虽未近身,林睿也已经感觉到了那森森寒意。剑锋直指林睿脊柱,好像连骨髓都能冻结。 林睿刚刚将林智拽了起来,身子自然还有向后仰的一个趋势。此时若是发动影行诀,林睿的身子必然不能cāo控自如,只会将手中的林智推向剑锋之下。就算此时林睿将林智推出去,林智倒也不会受伤,但是失去了林睿的庇护,哪怕只有片刻,恐怕林智都没有活命的机会。 所以林睿虽然感受到了那冰冷的剑气,却也只能将真元都涌向脊柱,同时微微的偏转一下身子,让自己的脊柱稍稍避开剑锋。此举是否有用,连林睿自己也不知道。 常人若是脊柱受了伤,那便是了不得的重伤,虽然对修真者来说倒也并非如此,但这也总是需要足够的时间疗伤,这才能使自己的行动不受影响。 现在众多飞剑穿梭,若林睿脊柱受伤,以至于下身不能灵活活动,那气势凌人的飞剑便能轻易的夺了林睿xìng命。 另一边,化为本体的云飞竟隐隐比那飞剑还要快上半分,血神诀全力爆发,身上带着一层淡淡的血雾,迅猛无比的朝楚凌扑了过去,带起的急锐风声听的人头皮发麻。 此时的楚凌和林睿,竟是同样的处境堪忧。 第二十八章 逆袭 - 鼎天志 - 陈晓 () 千钧一发之际,红衣轻动,红缨猛挡在了林睿身前,锋利无比的飞剑“嗖”的一声没入了红缨的身体。 “红缨?”林睿心脏似乎漏跳了一拍,一声惊呼出口。 若此时还和刚才一样,红缨能不在飞剑之下受伤,但身后的林睿绝对不能幸免于难,红缨此举便毫无意义可言了。 事实是,那飞剑并未从红缨体内穿出,而是真真的消失不见了。好像红缨身上有个黑洞,将那飞剑吸入了其中似的。不过几乎与此同时,一柄飞剑竟凭空出现在长街对面站着的那几个人身旁,径直朝着其中那个实力最弱的人刺去。 一道令人心悸的破空声骤然响起,飞剑穿过了那人的丹田,直接将圆滚滚的金丹劈成了两半,带着一道血光便又从他体内冲了出来。 刹那间,那人脸上甚至没有更多痛苦的神sè,有的只是震惊和茫然。那双眼睛瞪得老大,几乎要凸出眼眶,瞳孔快速放大,眼底失去神采,口中发出好似老母鸡一样的“咯咯”声,满嘴都是血沫子,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他怎么都想不到,好好的,怎么那飞剑就会忽然出现在自己身边? 忽的,那人的身子重重的倒在地上,再没了声息。死不瞑目! 也不知谁惊异的喊了句,“大乾坤术?” 此时,楚凌也是自顾不暇,哪里还管得了别人的死活? 说实话,楚凌当真是小看了云飞,不曾想他在那样的消耗下,此时竟然还能达到比飞剑更快的速度。 楚凌骤然召回那三柄飞剑,三柄飞剑相互交错,横档在楚凌头顶。与此同时,楚凌猛的向右闪开两步,手中竟出现了一只尺长的黑sè单钩。 猛冲而下的云飞重重的撞在那三柄飞剑上,飞剑彼此摩擦,发出“嗤嗤”的声音,原本保持水平的剑身向下倾斜。忽的,寒光一闪,剑身陡然翻转,自下而上向云飞切了过去。 云飞也不是傻子,自然不会用自己的脑袋往飞剑上撞,刚刚便猛的震了一下双翅,由向下俯冲,变成了向下抓握。 云飞那双爪子虽是坚硬锋利,却也终究抵不过那三柄飞剑的合击。若是硬抗,只是会让自己无谓受伤而已。 云飞的爪子猛的在剑身上一扣,顺着飞剑的力道再度向上腾起。 只是经这么一折腾,原本跟在云飞屁股后面的那几柄飞剑也已经到了云飞身前。 另一边,楚凌见云飞被飞剑围攻,身子向前一倾,手中单钩蓄势待发,便要一举将云飞置于死地。只是没等楚凌动手,心下忽生jǐng觉,本能的向右前方一闪。 与此同时,那两柄悬着的飞剑骤然发动,前后夹击,直指楚凌身后一步的地面。 楚凌虽是在躲闪,但还是斜着瞟了一眼身后,正看到一双骨节粗大的手突兀的出现在青石路面上。其中一只手上抓着一块黑sè的布料,里面夹了块新鲜血肉。整块的青石裂开了几条缝隙,向外张开。 两柄飞剑毫无悬念的刺入了地面,但在此之前,那双手却骤然缩入了地下,没了踪影。 此刻,楚凌才感到右腿一阵剧痛,靠近脚踝的位置被撕去了一大块皮肉,鲜血浸染,衬得那黑袍颜sè更加浓重。 若不是楚凌反应快,真的被舒鑫抓到了脚踝,楚凌必将受制于人,甚至可能导致情势逆转。 云飞在几柄飞剑的围攻下,再次展现出了那无比凶悍的一面,身子猛的向下一沉,一双利爪死死的扣住一柄飞剑的剑身,身上血光更胜,“嗖”的一声重重的压了下去,竟奇迹般的躲过了几柄飞剑的合击。 许是那飞剑的主人配合得实在不够默契,两柄飞剑在空中交错了一下,发出极为难听的金属摩擦声,倒是平白消耗了自己一部分力量。 云飞抓着那飞剑,如一块陨石般重重的砸在地上。“轰”的一声,地面被砸开了一个直径在丈余,深近十丈的大坑,整条街都抖了三抖。 只是相当奇怪的,便是尽管林睿、楚凌双方如此折腾,周围的那些人家却依旧没有半点声息,好像睡死了一般,便是犬吠,都听不到半声。就好像这里不是城区,而是荒无一人的旷野,由着他们怎么折腾都没个人来管。 说宣州城不欢迎修真者那位,此时倒来了个装聋作哑,对此不闻不问。林睿哪里知道,那位此时正在不远处瞧着这一切呢。 之前因攻击林智而陷到地里的那四柄飞剑只是稍稍停顿了一下,便骤然飞了出来。 只是没等它们再次发动,一个个竟都闪过一道血光,登时血光又都破碎了。紧接着,“叮叮”的脆响骤然响起,四柄飞剑都被拦腰折断,八截断剑稍稍一顿,便“乒乒乓乓”的落在了地上。 能做如此手脚的人,也就只有在地下穿梭着的舒家五兄妹了,至于到底是谁做的,林睿也没注意。 此时,一直在远处观战的那几人中,忽然有一人身子一晃,一口血猛的吐出。即便那人的脸庞隐藏在宽大的斗篷中,但谁都想象得到他此时的脸sè会有多么苍白。 周围的那些民房中,也有三个人显现出了身形,三人都有些站立不稳。很显然,那些被折断的飞剑,便是他们的所有物。 折断的飞剑也许还能被修复,但此时,飞剑一断,与使用者的联系便也自动断绝了,使用者的jīng神也将受到不小的冲击。使用断剑继续攻击的事,是决然不可能发生的。 红缨快速的绕着林睿和林智移动,俏丽的身影结成了一道红sè的幻影,凡是接触到红缨的飞剑,无一例外的忽然消失,又莫名出现在对面那几人周围。 那些飞剑的主人好像不知道目标已经改变,飞剑还是迅猛无比的刺了出去。当然,也有可能是飞剑的主人也控制不了飞剑的方向,以至互相残杀。 有了前车之鉴,剩下的那六人躲得倒是快,但还是不可避免的受了些伤,不过倒也并不致命。 一击之后,那些飞剑都回到主人身边,却没有再贸然发动攻击。 红缨使出的那近乎诡异的功法,为林睿赢得了片刻喘息之机。 忽的,一道震得人耳膜直疼的尖啸骤然从云飞砸出那个大坑里传出,一道黑sè、带着血光的身影猛的冲了出来。 幻化chéng rén形的云飞脸上虽有些狼狈,眼中却丝毫不见颓然之sè,满是鲜血的右手死死的握住楚凌那柄飞剑,淡淡的血光将长剑都包裹了起来。尽管剑身颤动,并发出清冽的铮鸣,极力挣扎,终究还是无法摆脱云飞的控制。 文峰身上都带着一件三品灵器,烈焰对楚凌的宠爱比文峰更多,楚凌用的那飞剑却是三品灵器中的极品。云飞倒是也想干脆利落的折断了它,只可惜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只能是退而求其次,先控制了其中一柄再说。 此时,只听得几道惊呼骤然响起,长街那头的几个人几乎同时一闪,更有甚者,几乎跳起了近三丈高。 只是其中终有一人反应稍慢,身子一顿,紧接着,竟被一股大力狠狠一拽,拖入了地下。 旁人还没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更来不及出手帮忙,地底深处竟传出一声凄厉之极的惨叫。便是受了人间极刑,被凌迟处死的人,恐怕都比不上此时那人的惨叫,却也不知他究竟受了怎样的折磨。 虽然被厚厚的土地阻隔,声音略显沉闷,但其中包含着的恐惧和绝望却能让人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不由得浑身一阵战栗。 楚凌眼神闪烁,双拳渐渐收紧。 之前楚凌以为挖洞的那只硕鼠是胆怯,想要逃走,心中并未有多在乎。但现在看来,那家伙不仅行动如风,神出鬼没,连飞剑都难以挨到其半分,此时更是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能在几处同时发动攻击,而且轻而易举的便取了一个人的xìng命,却是一个难缠之极的对手。 楚凌哪里知道,舒鑫身上带着四个弟妹,想要有“分身术”还真不是难事。 楚凌眼神yīn冷的看了眼红缨,“大乾坤术”?这是浩然宗秘法,能修习此等秘法之人,必是浩然宗jīng心栽培的弟子。 楚凌心中不禁有些恼怒,那个女子,为何他以前竟从未见过,甚至从未听说过? 大乾坤术极难修炼,但小有所成之后,便几乎可以做到不被利器所伤,像红缨那般,竟能将攻击向自己的飞剑转移至别处,说明她修炼的大乾坤术已经算是炉火纯青了。当然,这是这些人的实力都和红缨差不多,红缨才能如何轻易的将飞剑移到别处,若是换个元婴以上的高手来,红缨便也无能为力了。 一个身怀异术的浩然宗弟子就够是不好对付的了,现在还多了那个在地下穿梭的硕鼠,如今形势大有逆转之势。 若是平时,这么和林睿他们耗下去,楚凌也有取胜的把握,尽管可能付出的代价会大一些。但现在,他们不是来宣州城玩的,更不是要找林睿寻仇,他们可是肩负着师门任务的。现在动静越弄越大,若再这样拖延下去,事情将变得十分难以收拾。 楚凌眯起眼睛,心中暗暗发狠,低喝道:“十七剑!” 骤然间,有些狂躁闷热的空气竟微微一凝,一道yīn风也不知从何处袭来,吹得人后脊梁一阵阵的冒凉气。 …… “十七剑?”高高瘦瘦的那人微微一惊,有些焦急道:“主人,动手吧!” 那人还没等说话,脸sè却是忽然一变。那高瘦的中年人也骤然抬起眼睛,和身边那人一起看向西南方向。 夜sè沉默如墨,远处一片漆黑,两道陌生的气息却正快速朝这边过来。 ―――― 刚刚才想到,云飞的手幻化成本体时该是翅膀,不该是爪子。不过既然是幻化,全当也能幻化成爪子吧。 第二十九章 好生热闹 - 鼎天志 - 陈晓 () “十七剑?”第十七柄剑?或者是有些奇怪的人名? 楚凌话音未落,四道身影快速闪过,稳居四方,将林睿几人围在中间。四人双手快速结印,每个人手上动作虽大不相同,却都默契的保持着相同的速度。 浓重的不安在林睿心底蔓延,不管他们要做什么,此时绝对不能让他们完成。否则接下来要面临的,可能就会是灭顶之灾。 林睿丝毫不见犹豫,单手提着血刃,身子猛的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人扑了过去。 林睿低喝一声,血刃上爆出一道狰狞的血光,刀鸣啸啸,威势惊人的劈出一刀。 但是,就在那人一尺之前,忽然出现了一道半透明的长条屏障,正好挡住了林睿的血刃。那屏障并非坚不可摧,竟是十分柔软的,像是十分粘稠的胶水。 血刃极快的速度骤然一顿,深深陷入其中,终于在离那人面门仅一线之隔的地方停了下来。 那人脸上挂着不屑的冷笑,眼中满是**裸的嘲讽,实在惹人生气。 林睿心中一股无名火起,全力催动真元,从血刃上伸出,盘踞在林睿身上的那些血管样的东西不断的鼓动着,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从林睿身上荡开。但是即便林睿倾尽全力,却终究无法再前进半分。 眼看着那张恼人的嘴脸就在刀下,却丝毫伤他不得,真是让人憋闷的想要吐血。 就在林睿动手的刹那,云飞也发动了攻势,只不过云飞并不是针对那施法的四人,而是再次往上冲了过去。 没等云飞跃起三丈,一块相同的半透明屏障忽的出现在云飞头顶。 云飞心下一惊,本能的用手一顶,手掌顿时陷入到那屏障之中,不过很快,便如同林睿一样,无法前进半分了。云飞收回手掌,倒也没遇到任何阻隔,而那半透明的屏障也悄然消失。 “啪”的一声,又是一块青石破碎,舒鑫从地底钻了出来,正好处于那几人的包围之中。 显然,那看不见的屏障也延伸到了地下,舒鑫也是无计可施,这才没奈何的现了身。 林睿眼底染上了一抹深沉的紫sè,体内紫丹近乎疯狂的旋转,全身真元激荡。 林睿一把撤回血刃,卯足了十二分的力气,血刃上带起一道令人心悸的凛冽刀光,再一次狠狠的劈了下去。 “叮”的一声,那人身前忽然出现了四柄半透明的飞剑,成十字型交叉,林睿的血刃正好砍在那飞剑上,林睿竟被撞得向后急退了三大步,飞剑丝毫无损。 血刃闪烁,林睿脸上更是涌现出一抹极不正常的cháo红,五脏皆受了些震荡。 不止是林睿攻击的那人,其他三人身前也都出现了四柄交叉的飞剑。一个以四人为结点,高近三丈的长方体半透明屏障也缓缓显现出来。 …… “那两人气息诡秘,但实力不弱,看样子,似乎是修鬼的。” 高瘦的那人一直斜眼看着长街,有八成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上面,有些焦急道:“主人,剑阵已经成型了,我去告诉地魂动手吧?” 那人伸手阻拦,沉声道:“不急!小小剑阵,地魂自然应付得了。” 高瘦那人道:“地魂那小子死心眼,主人要他只有在小主人最危急的时候才能动手,他就一定会等到那时候。就算能救下小主人,小主人也必受重创,主人!” 那人淡然的看着云飞,冷淡道:“我们哪一个不是几经生死,受的伤还少吗?若他连这点事都经不得,也不配当我儿子。”高瘦的那人一愣,那中年人淡淡道:“小心点,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来干什么?” “是!”高瘦的那人低了低头,虽是应承着,眼角却还是往长街上瞄。 两人身上飘起淡淡的黑雾,直至将两人都包裹了起来。 这样的yīn沉的夜sè下,莫说是离得远,就算站到他们跟前,都未必有人能发觉。至于两人身上的气息,那也是隐藏得极好,连半点都不能外泄。 …… 云飞手上握着的那柄飞剑此时更加的不安分起来,剑身剧烈的颤动着,并且开始发烫。云飞的手开始冒出丝丝青烟,发出“嗞嗞”的声音,同时飘出一股奇异的肉香。 即便如此,云飞却还是不肯放手,猩红的眸子死死的盯着楚凌,脸上竟带着狰狞的冷笑,充斥着无尽的死亡之气。此时的云飞,宛若上古凶兽。 只是被困于笼中的凶兽,不管爪牙如何锋利,终究无法再伤人xìng命。 林睿眼角一跳一跳的,握着血刃的骨节“嘎嘎”作响,近乎从牙缝中挤出了一个字,“鸦”! 束手无策之极,林睿能指望的也就只有鸦了。 话音不过刚落,鸦便毫无征兆的出现在林睿三步之外,却是一脸懒散。 鸦瞟了林睿一眼,然后便露出略显厌恶的眼神,随即用手在鼻前扇了扇,驱散一些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鸦抱怨道:“打扰别人睡觉是件很不礼貌、很招人嫌的事,你不知道吗?” 林睿冷冷的看着鸦,眼神凶恶,好像恨不能缝上鸦的那张嘴,一脚将鸦踹出去顶雷才好。 鸦并未理会林睿的目光,而是走到云飞身边,伸手道:“拿来。” 云飞一愣,鸦却没给云飞更多的时间,右手一翻,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一道幻影之后,竟直接从云飞手中取过了楚凌的那柄飞剑。剑柄光滑,丝毫没沾上云飞的血肉。 只是原本颤动不休的飞剑到了鸦手中,竟一下子变得乖觉了,一如见了猫的老鼠。 鸦提着剑,缓步走向楚凌,手腕一翻,单手持着剑身,把剑柄递向楚凌。 鸦脸上挂着一抹邪笑,暗红sè的眸子闪动着异样的神采,道:“好久不见!” 楚凌的脸sè忽然变得极其难看,却也哑着嗓子道:“好久不见!” 如若可能,楚凌还真是希望永远不要见到鸦。xìng情乖张但又实力超群的人,楚凌并不愿意多招惹。 鸦浅笑道:“你的东西,不拿回去?” 林睿眼中募地闪过一道寒光,若楚凌真的舍不得那件宝贝,将它拿了回去,这难缠的阵法可能就会出现一线破绽。虽然林睿并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能力一举破开那屏障,但有机会,也总比没机会的好。 当然了,这也只是林睿一厢情愿。楚凌先料理了他们,再拿回宝物还不是一样,又何必冒险? 果然,楚凌轻笑道:“此物先寄存在前辈那儿,待会晚辈自会去取。” “哦?”鸦瞟了眼手中的长剑,颇为怅然道:“十七剑下,尽作尘埃。你这东西虽是不错,可惜只有三分之一的力量。而且……”鸦手指轻扣,轻微的碎裂声忽然响起,完美的剑身竟然出现了一道道细密的裂纹。 云飞倾尽全力都无法毁掉的东西,竟然被鸦那么轻轻一捏,就布满了蛛网一般的裂纹。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楚凌眼中猛的闪过一道寒光,受到的冲击暂且不提,当真是心疼得要死。 鸦却故作惊讶,道:“怎么这般不经碰?这还如何能在十七剑下完好无损?”鸦顿了顿,邪笑道:“不过既然你不要,我便替你收下了。”鸦随手将那飞剑扔给林睿。 林睿一愣,将这么个东西给自己能有什么用?不过刹那间,林睿便反应了过来,左手提着那飞剑,身子猛的向上一冲。 鸦脸上挂着气死人不偿命的笑容,缓缓道:“比起那东西,我更喜欢yīn煞宝鼎。” 刹那间,楚凌猛的一愣。 yīn煞宝鼎?当初鸦拿走那件东西的时候还是乌鸦的形态,楚凌自然无法将那只讨厌的乌鸦和眼前这个人联系起来。如今鸦这样一提,楚凌心底一种强烈的羞耻感喷涌而出。 不等恼羞成怒的楚凌对鸦动手,一道极其刺眼的白光忽然迸发。刹那之际的光芒,简直比太阳还要灼眼数倍。 饶是楚凌都无法承受这样的强光,猛的转过头去,眼泪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 就在鸦和楚凌说话的时候,布阵的那四人已经准备完成,各自身前的那四柄飞剑骤然飞起,于空中交汇,形成了一柄长近两丈,宽七尺的半透明巨剑。上面虽没有任何纹饰,却透着一股强大到令人心悸的气息。 刚巧,巨剑形成的刹那,林睿提着楚凌的剑,像使刀一样狠狠的劈在了那巨剑的剑身上。 紧接着,强光爆发,整条街,甚至周围几条街都笼罩在灼灼白光中,亮如白昼。 一瞬间,不仅仅是视觉,连带着听觉好像都一并失去了。 好一会儿之后,强光这才缓缓平息,周围重新变得黑暗。只是林睿眼前却还是白茫茫一片,看什么都觉得眼前蒙了一层纱,看不真切。 林睿站在长街,极其不可思议的看着手中的长剑。那阵法,竟破了? 在那一瞬间,林睿可以说是离那巨剑最近的人,自然也能感觉到它究竟蕴含着怎样的力量。林睿毫不怀疑,在那样的力量之下,将一切都化作尘埃并非夸大其词。 但是,林睿只劈了一剑,那巨剑和整个阵法就都碎了。林睿虽受了些震荡,却几乎是毫发无伤,这怎么可能? 不仅林睿不敢相信,就连周围的那四个人、楚凌、和他身后的那些人都觉得难以置信。 十七剑是鸿天顶级阵法,可以将布阵者的力量都集合在一起,再成倍的释放出来。除非比布阵者修为高出三个等级,否则任何人、任何东西都将这在阵中化为尘土,绝无例外。 此阵太过毒辣霸道,非到万不得已之时不得动用,楚凌也是想速战速决,这才命人发动了阵法。当然,若是这阵法顺利完成,是不会有刚刚那番动静的,也根本不会惊动了他人。 现在,现在林睿却一招就破了十七剑,这怎么可能? 众人还没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嘭嘭”的声音连续响起,刚刚主持阵法的那四人,竟然毫无预料的炸成了四蓬血雨。 如此突然的变故,再次让众人惊愕不知所措。 就在此时,空气扭曲了几下,两道身影出现在半空,只听得一道yīn测测的声音笑道:“好生热闹。” 第三十章 暂息 - 鼎天志 - 陈晓 () “好生热闹!” 万山鬼王虽是笑着,眼中却满是yīn毒贪婪之sè,一双眼睛在林睿和鸦之间移动,已经渐渐沉浸在即将得到宝藏的巨大喜悦中了。 传说中黄泉老祖的洞府,光是想想就够是让人垂涎的了。天下之大,少有人能抵制得了那样的巨大诱惑,对修鬼者尤其如此。 林睿在见到万山鬼王的瞬间,心中便明了了。 哪里是他破开了十七剑?分明是万山鬼王暗中出手,林睿几人才侥幸逃过一劫。 至于万山鬼王为何要这么做,林睿心中倒也猜到了几分。万山鬼王在天痕之时便想要抓了自己,不管他出于何种目的,总之不会让自己轻易死去就是。所有举动,不过一个“利”字。 只是如今楚凌虽已不足为惧,但那万山鬼王又岂是好相与的?这还真是刚出虎口,又入狼窝啊。 林睿今晚的运气,还真是背到家了。 秦夫人“呵呵”轻笑道:“是够热闹的了。”秦夫人在众人间扫了一圈,眼睛忽的一亮,直盯着楚凌,娇声笑道:“好俊俏的后生。”说话间,竟一步三摇的从半空中走下,语笑嫣然的看着楚凌。 要说起来,秦夫人当真也是美极,此时笑得又柔媚,是个男人,难免都会有些许动心。偏偏楚凌没那个心情,此时眉峰紧锁,身子微不可查的轻轻颤抖着,右手死死的握住那单钩。 尽管想逃,僵硬的身子却根本不听使唤。或者说,楚凌想逃,但理智却告诉他这样做只能激怒对方,所以楚凌只能僵硬的站在原地。 楚凌虽并不认识秦夫人,但跟万山鬼王并肩出现的人,会是寻常人家的善良女子吗?多半也是心肠歹毒的魔头。 楚凌虽是名门出身,但与魔门却多多少少有些牵连,深知很多时候,那些女魔头远远比男人更加可怕,尤其是在她们对一个男人感兴趣的时候。便是眼前的女子再美、再媚、再惑乱苍生,楚凌心中也实在生不出半分旖旎之意。 楚凌不禁觉得很是恼火,他的样貌虽也是上乘,但在场的这些人中,最是出众惹眼的那个人应该是鸦,她怎么就偏偏对自己感兴趣呢? 有那么一刹那,楚凌还真想自己是个面貌丑陋之人,或者干脆在自己脸上割上几刀才好。当然了,现在再想这么,实在是没什么用了。 楚凌虽有刹那的走神,但脑子却还是飞快的运转着,思虑着应对之策。 不过很快,楚凌心中却是无名火大起。他连那个女人是谁都不知道,更不清楚她到底要干什么,还能想什么对策?只有耐着xìng子,先看看她到底要什么再说了。 不过虽然楚凌决定暂时静观其变,却也做好了随时向师门长辈求援的准备。一旦事情真的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这也是唯一的办法。 清剿暗殿势力之时,自然是师门长辈出手,但像平时打探消息这种时候,那些长辈自然不能跟着到处乱窜,也劳心劳力不是?楚凌身上自然有保命的东西,只要撑过一时半刻,等着人前来救援,基本上也不会有xìng命之忧。 当然,事无绝对,楚凌也不能保证自己一定不会有事。 楚凌身为鸿天宗宗主烈焰最钟爱的弟子,以后甚至可能接掌鸿天宗门户,能力胆识皆是出众。事实上,楚凌生生死死的事也经得多了,心志坚定,自然不会出了一点事就急着向别人求援。 此时,秦夫人已经站到了楚凌身前,葱白纤细的小手抚上楚凌的脸,双眼竟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近乎痴迷道:“柳郎。” 秦夫人的手柔嫩光滑,便是最好的丝绸恐怕都很难与其相较。楚凌却偏偏觉得脸上好像有毛虫爬过,悉悉的触感格外让人觉得恶心,浑身上下一阵阵的冒着凉气。秦夫人身上的幽香嗅进鼻子,却道比蚀骨毒药更让楚凌觉得难受。 众人恍然,秦夫人原不是觉得楚凌最为出众,不过是因其长的最似那位“柳郎”而已。 万山鬼王轻笑道:“夫人,若你喜欢,大可将你的柳郎一并带走。如今,还是正事要紧。” 忽的,秦夫人眼中的迷离之sè尽数褪去,就好像从未动情一般。变化之快,令人咋舌。 秦夫人娇笑道:“柳郎,稍待片刻,妾身去去就来。” 楚凌不敢称是,更不敢称不是,只得紧紧的闭了嘴,什么都不说。不过一直紧扣着的手倒是稍稍一松,心下一缓。 秦夫人转过身,背对楚凌。 此时楚凌若是动手,当真可算是千载难逢之机。只不过秦夫人既然敢这么做,必是有十足的把握,楚凌也不会那么傻,自寻死路。 秦夫人如秋水般的眸子直接看向鸦,浅笑道:“妾身听闻前辈在此,特来相迎,前辈不会枉费了妾身一片好心,让妾身白跑一趟吧?” 相迎?往哪里迎?这话说的很是漂亮,实则不过要鸦带他们去黄泉老祖的洞府而已。 鸦如今的使用者是林睿,就算林睿是黄泉老祖的传人,身上带着老祖的宝物,但更多的宝贝,绝对是在黄泉老祖的洞府中。所以从一开始,万山鬼王的目标就不仅仅是林睿。 鸦轻笑道:“自然不会让你白跑一趟,不如我将这副清白的身子交付与你,如何?” 且不论鸦的身子是否“清白”,只是说这话,却明摆着是占秦夫人的便宜。 秦夫人又不是小女儿,自然不会因鸦的一句话就脸红心跳,叫嚷着要杀人。 只见秦夫人娇媚无比的一笑,轻声道:“要命的冤家,那就随妾身来吧。”秦夫人风情万种的看了鸦一眼,当真勾魂摄魄。 只是一下子,鸦就从“前辈”变成了“冤家”,从随时可能动手的敌人,变成了相熟已久的情郎。此等变化虽快,秦夫人倒也不见有丝毫扭捏做作之态。 鸦嘴角噙着一丝妖冶的邪笑,也不见如何动作,竟一下子出现在秦夫人身边。鸦单手揽住了秦夫人纤腰,俊美到妖冶的脸离秦夫人不过咫尺,灼热的鼻息都能喷到对方脸上。 鸦暗红sè的眸子闪动着诡异的光彩,缓缓的靠近秦夫人的耳朵,低声邪笑道:“还要到哪去?这里不就很好?” 也不知怎的,秦夫人竟有刹那的失神。鸦纤细但有力的手便滑进了秦夫人的衣襟,放肆的游走。 自万山鬼王和秦夫人出现,众人几乎都将注意力集中到了他二人身上。先前已经有四个人被炸得粉碎,此时自然没人敢轻举妄动。只是眼前虽是俊男美女,风光旖旎,却没什么人有那个心情欣赏。 秦夫人按下鸦的手,呼吸有些散乱,脸sè微见酡红,半真半假道:“冤家,众目睽睽,怎就这般放肆?” 鸦轻笑道:“你废了他们的眼睛,不就没有‘众目睽睽’了吗?” 秦夫人还是按着鸦的手不肯松开,微微转过头看着鸦,明亮的眸子中带着三分笑意,道:“你这冤家,心也忒狠了点。” 鸦轻笑,却从秦夫人脸上移开目光,声音冰冷道:“再狠,却也不及你。” 就在鸦和秦夫人打情骂俏的时候,万山鬼王不知何时出手,制住了林睿。 就算林睿rì前才突破,实力大涨,但面对万山鬼王,却还是不够看。林睿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便轻而易举的被万山鬼王掐住了脖子。万山鬼王还顺便封住了林睿全身真元,那种异常冰冷的感觉再度笼罩了林睿。 许是万山鬼王还是“鬼”的时候养成的习惯,竟出奇的喜欢掐人脖子。 万山鬼王yīn笑道:“你还是乖乖和我们走吧,若小老儿不小心掐断了他的脖子,那该如何是好?” 鸦再度转头看向秦夫人,颇为好奇道:“你便如此信他,竟心甘情愿为饵?” 将鸦从林睿身边调开,给万山鬼王可乘之机,秦夫人的确可以算得上是饵。只是心甘情愿为饵的人,却也不多,除非,他有万全的把握不会真的被鱼儿一口吞下。 秦夫人转身,双臂轻轻的勾住鸦的脖子,浅笑道:“有你这样一条漂亮的鱼儿上钩,便是做铒也值得。” “哦?”鸦挑了挑眉,继而手臂猛的收紧,让秦夫人的身子毫无保留的紧贴自己,邪笑道:“那老鬼告没告诉你,他曾被鱼儿咬过一口呢?” 秦夫人一愣,脸sè登时就是微微一变。 万山鬼王只说鸦难以对付,却也从未说过他竟然被鸦伤过。当然,秦夫人对万山鬼王的话倒也不是尽信,只是想到鸦此时的主人不过就是一个金丹期小子,鸦能发挥出来的力量有限,不会对自己造成任何威胁,秦夫人这才会和鸦如此亲近的。 不过秦夫人终究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只有刹那的惊诧和不安,脸上便又带上了笑容。 秦夫人张了张嘴,没等说话,鸦便笑道:“你不信?” 鸦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暗红sè的眸子极其幽深,却好似连人的灵魂都能吸进去。但若真深陷其中,只会感到无尽的恐惧和绝望,就好像那双眼睛的尽头便是地狱。 秦夫人一惊,只和鸦对视一眼,心神便受了不小的震荡。秦夫人此时对鸦的实力再没有丝毫怀疑,就算鸦现在的主人道行微末,却终究不可小视。 秦夫人本能的就想挣脱鸦的怀抱,但此时想躲,却已经来不及了。 鸦将一根手指放在秦夫人唇边,笑得极其邪异,低声安慰道:“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不过……”顿了顿,鸦朝远处望去,轻笑道:“别人会不会这么怜香惜玉,我可就不知道了。” 第三十一章 莫易 - 鼎天志 - 陈晓 () “别人?” 秦夫人和万山鬼王都是微微一愣,这里哪还有能对他们构成威胁的“别人”? 秦夫人本能的顺着鸦的目光看去,万山鬼王却并未转移半分注意力,更是不敢对林睿有丝毫放松。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鸦,企图从鸦脸上找出半分破绽,当然,万山鬼王只能失望了。 万山鬼王轻笑道:“难不成是前辈的朋友?”话虽如此,万山鬼王心中却是十万个不信的。 鸦沉吟一声,笑道:“倒也算不上朋友,只是他们却也不会由着你们胡来。” 秦夫人对着鸦的耳朵吹了口热气,娇声道:“冤家,你弄疼妾身了。” 鸦歪了歪头,玩味的笑道:“你认为我会被你的美sè所惑?”虽然鸦刚刚的表现的确如此。 秦夫人眼眸流转,轻笑道:“你刚刚说,不会对妾身如何,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言而无信?” “嗯……”鸦装的很是正经的想了想,却邪笑道:“我便是言而无信了,你又能如何?” 秦夫人竟“扑哧”一下笑了,眼眸流转,道:“妾身不过区区小女子,能如何了你?” “呵呵。”鸦轻笑,撤回了手上的力道,放开了秦夫人。 以林睿此时的修为,鸦能发挥出的力量还是有限,就算能重创秦夫人,却也无法真的要了她的命。更何况如此一来,鸦必将耗损极大的力量,甚至可能牵连到林睿,虽然现在不用鸦牵连,林睿的处境也实在不妙。所以能不出手的时候,鸦当然也乐得清闲。 聪明如秦夫人,此时当然不会说些乱七八糟的话来刺激鸦,万一鸦忽然翻脸,倒霉的还是她自己。而且秦夫人也并没有在第一时间逃开,而是小小的后退了一步,很是自然的站着那儿,一点都不会让人觉得别捏,就好像她刚刚没被鸦威胁一样。 鸦扬声道:“既已被人识破,怎还好意思再躲着?” 万山鬼王心下一沉,脸上虽并未有任何表露,却暗暗提高了jǐng惕。鸦的话,却也不像只是在混淆视听。 万一鸦说的是真的,那么能逃得过他的神识的人,自然不可小觑。而且此人一直在暗中观察,万山鬼王也实在摸不清他到底是哪伙的。 还是说,他本就是想浑水摸鱼,坐收渔利呢?这等事本是万山鬼王的拿手好戏,他自然不希望自己有朝一rì成了捕蝉的螳螂。 “呵呵呵。” 几声轻笑忽然传来,众人寻着那声音看去,便看到不远处的一间民房上,赫然站着两个人。一个体型正常,另一个则高的出奇。 那两人虽身处几条街外,但对修真者来说,这点距离实在算不得什么。按理说只要随便一瞟,就该看到那两人才对。但是除了鸦之外,所有人都对他们毫无觉察,显然,他们隐藏踪迹的本事绝非一般人可比,也可从侧面说明他们修为实在jīng深。 众人还没等看清两人的容貌,那两人便出现在了长街之上。 小小的长街,越发热闹起来了。 那两人皆身着黑袍,高瘦的那人长了一张马脸,眼窝深陷,面颊消瘦,甚至可以说瘦的有些脱了相了。 他身边那人则是面容冷峻,一张脸犹如刀削斧刻,一双眸子极其锐利,jīng光内敛。便是不经意间扫过某个人,那锐利的目光都好像能从人身上生生剜下一大块血肉似的,几乎令人不敢直视。那人脸上横亘着一条深深的疤痕,从左边眉骨一直蔓延到了下巴,几乎将整张脸分成了两半,为他平添了几分凶恶狰狞。 刹那间,林睿便断定,那个脸上有疤痕的,便是先前要他离开宣州城的人。虽然林睿并未见过那人的容貌,但此时就是有这种感觉。 “莫易?” 万山鬼王和秦夫人同时一惊,那人竟是暗殿殿主莫易? 不过随即两人便释然了,能躲得过他们神识的人,若不是修为高出他们一大截,也就只有暗殿的人才能做到了。修鬼者虽也擅长隐藏行踪,但与暗殿相比,就相形见绌了。 “莫易?” 楚凌心中也是一惊,本来此行只是为了寻找暗殿据点的,不曾想,正主却在这个时候现了身。 楚凌背在身后的右手食指轻轻的在单钩上抹了一下,食指被划开了一道浅浅的口子。同时心念一动,黑sè的单钩上骤然闪过了一道暗淡的红光,却是悄无声息。 那单钩虽也是神兵利器,可做护身之用,但此时,它却也充当了楚凌传递信息的媒介。 楚凌直接用上了面对最危急时刻才能用得上的血咒,师门长辈收到消息,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 现在暗殿之主身边只跟了一个人,绝对可以算得上是势单力薄,此时是对莫易下手的最佳时机。饶是楚凌心志坚定,此时却还是难免有些心神激荡。 若有幸见证一殿之主的陨落,对楚凌来说绝对算得上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天大机缘。 而且若是此事能成,暗殿群龙无首,当真可能会被完全歼灭。 暗殿不同于其他门派,它对门下弟子的控制绝对可以用严苛来形容,真正的核心成员不过几人。而那些人又都以莫易马首是瞻,莫易一死,暗殿必然大乱,再加上这段时间剪除了暗殿一部分羽翼,暗殿必将永无翻身之rì。 想到这些,还如何能让人保持平静? 高瘦的那人斜眼看了楚凌一眼,不过随即便移开目光,装作没发现楚凌暗地里搞的小动作。若非莫易早有吩咐,他岂容的楚凌在他面前玩花样? 其实莫易本来是不打算现身的,就算万山鬼王和秦夫人都搅合进来的时候也一样,只是莫易却也不曾想到,鸦竟然觉察到了他的存在,并且一语道破。莫易此时不能转身就走,当然就只能现身了。 莫易放任楚凌求救,暗地里却也在集结自己的力量。楚凌想一举击杀了莫易,莫易也想借此时机再度给鸿天宗一记重创。虽然这和将他们引入陷阱的计划不一样,但计划没有变化快,莫易也就只能随机应变了。 莫易轻笑道:“两位好悠闲,竟有空来我的宣州城玩?”莫易尤其强调“我的”二字,旨在提醒万山鬼王和秦夫人过了界。 莫易这位暗殿之主虽然行踪诡秘,外界少有他的传闻,但谁都知道,这位主儿有种和灵兽一般强烈的领地意识,但凡闯入他地盘的人,九成九都会被视为仇敌,直接抹杀。剩下的那少数则是修为jīng深,不好直接动手的,不过大部分时候却也不会便宜了他们。 只不过,暗殿的人从不会在自己的领地上做任何标记,谁不小心踏入其中,也只能怪他自己太过倒霉而已。 当然了,以一城之境都作为领地的,却也并不多见。否则暗殿光杀这些冒犯之人,便要花费大力气了。 万山鬼王笑道:“小老儿竟不知道莫大殿主在此,实在是无意冒犯。”顿了顿,万山鬼王扫了旁边几人一眼,笑道:“小老儿想要的只是他们几个,鸿天的那些人自然是莫大殿主的,要杀要剐,全凭殿主开心。” 暗殿和鸿天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他们两边的人一起出现,还能好得了? 万山鬼王目标本就是林睿,无意卷入他们之间的纷争,能带了人走,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更何况如今还有秦夫人在,二对二,莫易也占不到什么大便宜,万山鬼王估计莫易也不会太为难他们。 岂料,莫易冷笑道:“若我今rì不让鬼王带他们走,鬼王意yù如何?” 众人一愣,听莫易这话的意思,倒好像是要维护林睿他们啊。 暗殿的人都冷血无情,莫易身为暗殿之主,又岂会突发善心,冒着开罪万山鬼王、秦夫人的风险帮助林睿?但如今莫易就是这么做了,那也只能说明莫易有非做不可的理由。 万山鬼王“嘿嘿”yīn笑道:“莫殿主,我们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殿主何必要为难小老儿?” 万山鬼王说的虽是软话,但眼中却闪烁着寒光,若莫易执意阻拦,万山鬼王也不会任人欺凌。 秦夫人轻笑道:“莫殿主,妾身将他们几个带走,于殿主而言并无损失。妾身和鬼王必念着殿主的今rì之情,他rì若有差遣,妾身愿鼎力相助,还了殿主这份情。殿主意下如何?” 这条件听上去似乎蛮诱人的,莫易什么都不用做,放任万山鬼王和秦夫人离开,就算是卖给了他们一个人情,往后还有让他们偿还的机会,似乎划算得很。 但暂且不论莫易的私人感情,单单从秦夫人嘴里说出来的话,也是断断不能让人相信的。 秦夫人实力不俗,按理说总该顾念着身份,决不能信口雌黄才对。偏偏这秦夫人和万山鬼王都是一路货sè,唯利是图,今rì这话说过也就算了,他rì想得到秦夫人帮忙,没点好东西塞过去是不行的。 所以这只是秦夫人在给莫易个台阶下,免得让莫易颜面受损,毕竟是他们先闯入了莫易的地界不是? 莫易轻笑,反问道:“不若我今rì欠两位一个人情,两位就此离去,可好?” 轻描淡写的,莫易便又将皮球踢回给了秦夫人。 秦夫人脸sè一沉,宛若结上了一层冰霜,冷冷道:“殿主这是执意要撕破脸皮不可了?” ―――― 求,求,求个推荐哈。 第三十二章 混战(上) - 鼎天志 - 陈晓 () 莫易沉默,反正事情已经够乱的了,他倒也不介意再乱上加乱。 秦夫人冷笑,衣裙无风自动,不知何时,那纤纤玉手上竟提了一柄圆月弯刀。 刀剑本就是凶煞之物,与秦夫人似乎不大相配,只是此时的秦夫人衣袂飘动,却也平添了几分英气,少了几分女儿家的娇柔。 秦夫人冷声道:“鬼王,你带着那后生先走。” 此话一出,连万山鬼王都是微微一愣,他先走,留秦夫人挡着? 万山鬼王倒也不是怜香惜玉,舍不得秦夫人孤身犯险,只是却也不曾想到秦夫人竟肯如此。如此,重情重义? 鸦勾起嘴角,笑容很是邪异。这秦夫人绝非重情重义之人,而且刚刚才知道自己被万山鬼王摆了一道,此时怎么可能好心的留下来断后?而且以万山鬼王的心xìng,还未必念着秦夫人这个情,倘若先脱身,没准就抛下秦夫人一个人去寻黄泉老祖的洞府了,秦夫人怎会想不到这些? 万山鬼王没等应允,莫易便冷声道:“往哪走啊?” 几乎就在莫易开口的瞬间,高高瘦瘦那人身形忽然如鬼魅般一动,直接出现在万山鬼王身侧。那人眼中不带任何感觉,脸上却笑着,看得人心中发寒。 鸦心下恍然,秦夫人哪里是想万山鬼王先走,分明是借此提醒莫易,以防万山鬼王独自逃走。否则又怎会只是说说,而不见有任何实质上的动作?以莫易的xìng子,既然说了,必定不会让万山鬼王带着林睿离开。就算今rì之事不能善了,秦夫人也必定要拉着万山鬼王一并下水才好。 万山鬼王冷笑一声,对秦夫人的心思也猜到了七八分。只是还没等他动,高瘦那人却骤然出现在他左手边。 万山鬼王脸sè微微一变,心中才刚刚动了个念头,高瘦那人便好像会读心术准确的一般挡住了他的去路,万山鬼王当真有些惊异。 而且此时,那人竟似有分身有术,身子轻轻一动,便一分为四,各踞四方,万山鬼王不管要往哪个方向走,都势必无法绕过他了。 万山鬼王曾被鸦以绝对的威压所伤,心中对鸦一直颇为忌惮,此时虽是擒住了林睿,鸦却还好整以暇的站在那儿,万山鬼王还要分心提防鸦。更何况带着林睿也实在不方便,此时自然不愿意和人动手。 万山鬼王yīn笑道:“莫殿主座下天、地、人三魂最是得力,小老儿却不知眼前这位是哪一魂啊?” 那四个人都是咧嘴一笑,动作整齐划一,却也看不出到底哪一个才是真身。 只不过许是那人实在太瘦,一笑那嘴角竟似要咧到耳根,更是露出满口参差不齐的黄牙。本来那副尊荣就让人实在不敢恭维,如今却是更加丑陋难看,实在让人提不起兴趣再看第二眼。 那人似乎颇为自傲道:“三魂之首。” 此时,秦夫人却是忍不住一乐,讽刺道:“世人皆言天魂乃是一奇男子,妾身却也不曾想到,原来天魂之‘奇’,竟是奇在了这儿,当真世所罕见。” 转弯抹角的,秦夫人不过在骂天魂长的难看。 天魂并不以为意,甚至伸出皮包骨头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嘿嘿”笑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模样便是难看了点儿,也终究是我自己的。”天魂意味深长道:“秦夫人,您说是吗?” 秦夫人脸sè微不可查的一变,心中隐隐动了几分杀机。 照理说她的容貌就算没有今rì这般夺目,终究也是相差无几的,只可恨当年她被浸了猪笼之前,郑家大夫人使人划花了她的脸。 说起来,修鬼虽也可成仙,却终究也与一般的修真者不同,生前的容貌,那是丝毫都改变不了的。只是顶着一张被划花的,泡的发胀的脸如何能见人?秦夫人是使了幻术,才有如今这般美丽容颜的。 秦夫人本就为绝sè女子,自然比一般人更加爱惜、看重自己的容貌,如今天魂意有所指,似乎看破了她美丽脸皮下那张真正的面孔。被戳穿了秘密的秦夫人,如何能不恼、不怒? 不过天魂终究还是没有得寸进尺,真的揭开秦夫人的伤疤,饶是如此,秦夫人还是恨得牙根痒痒。 万山鬼王心思一转,掐着林睿脖子的手往上一提,稍一用力便捏开了林睿的嘴,迅如闪电般给林睿灌了一枚丹药下去。 那丹药入口即化,林睿满嘴都是浓重的苦味,隐隐还掺着一股子血腥气。与此同时,林睿只觉得一道极是yīn寒之气侵入五脏六腑,又从体内外渗,浑身上下顿时如万枚钢针入体,剧痛难忍,却也不知道万山鬼王到底给他灌下了什么。 万山鬼王随手一推,林睿一个趔趄,跌出了天魂的包围圈。 离得最近的云飞一把扶住林睿,眼中满是冰冷狂暴的杀机,冷喝道:“你给大哥吃了什么?” 万山鬼王并未理会云飞,而是朝莫易yīn笑道:“莫大殿主,林睿我留下了,小老儿先走一步。” 就在此时,莫易、万山鬼王和秦夫人忽然看向东方。 秦夫人嫣然一笑,道:“莫殿主,你有麻烦了哦。” 万山鬼王向前一冲,形如槁木的手骤然从袖子中抽出,缠绕着淡淡的黑雾,一掌朝眼前那个天魂的腹部击去。 天魂长的极高、万山鬼王又矮小,攻击天魂的腹部倒是最方便。 四个天魂猛的合为一体,也不见躲闪,一掌便劈向万山鬼王的天灵盖,真真是以命搏命的架势。 万山鬼王无心恋战,身子骤然一矮,同时腰身大力一扭,如离弦的箭般斜着从天魂身边冲了出去,天魂那一掌连挨都没挨到万山鬼王。 恰在此时,令人头皮发麻的急锐破空声骤然响起,yīn暗的夜sè下,几十道明暗不一的光芒如流星般冲了过来。 此时若是天魂执意要拦下万山鬼王,倒也并非不可为,只是鸿天的人已到,这个时候再强行留下万山鬼王只能是徒增事端。天魂便也任由万山鬼王虚晃一招,走掉了。 万山鬼王长笑道:“前辈,小老儿恭候大驾。”话音未落,人却已经不见了。 听着那近乎惨厉的破空声,楚凌虽是心中激荡,却也不着痕迹的退到一边。 即便师门长辈前来救援,但那些大高手间的争斗当真可以用惊天动地来形容,一个不小心被卷入其中,师门长辈也未必有那个心力护他周全。那时,便只有粉身碎骨的下场了。 以楚凌的心计,当然知道现在最好的办法便是躲到一边。若非此时实在不能走,楚凌真恨不得直接逃出百里来地才好。 人未至,凌厉的飞剑却已经先声夺人。 三柄飞剑最先到达,直取莫易、天魂、以及刚刚还在幸灾乐祸的秦夫人要害。只不过几人终究是有所防备,那些人自然不可能轻易得手。 莫易脸上浮现出一抹yīn冷的笑容,右手一翻,似乎是想徒手抓那飞剑。不过腰身一扭,就好像有人从旁大力的拽了他一把,竟以一种近乎完全不可能的方式躲开了那飞剑。同时身上黑光隐现,轻而易举的抵住了同样甚是凌厉的剑气,不被其所伤。 天魂再次使出了那种近乎分身术的奇异功法,身子轻轻一动,便有另一个一模一样的出现在了七步之外。飞剑穿过,那身子竟如幻影般散去,另一个天魂却好生生的站在那儿,当真稀奇。 莫易和天魂只是一心应付,秦夫人却嗔怒道:“好个不讲道理的老杂毛,你只管招呼暗殿的人就是,平白来打我做什么?” 秦夫人嘴上不闲着,倒也没有乖乖在那等着挨打,手中的弯刀猛的脱手而出,于空中划出了一道寒气逼人的白光,便与那飞剑碰在了一起。 不过秦夫人倒也没有硬抗,刀身在飞剑上快速的转了两周,然后刀身微微一震,骤然发力,竟将那飞剑打得一偏,隔着秦夫人老远就滑了出去。 也不知这秦夫人是有心还是无意,那飞剑竟直接奔着鸦去了。 鸦脸上丝毫不见惊诧恼怒之意,极其散漫的往那一站,对那飞剑似乎毫不以为意。 秦夫人的弯刀还贴在那剑身上,在近身的刹那,刀身一偏,紧贴着那飞剑,刀锋直指鸦,威势不逊于那飞剑半分。 “嗖”的一声,飞剑连带着秦夫人那圆月弯刀都穿过了鸦的身子。 本来若只有那飞剑,不过就是在鸦身上戳个透明窟窿,偏偏还有秦夫人那yīn毒的弯刀,鸦的胸腹部被割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身子几乎被一刀劈成两半,就剩了一层皮肉勉强连着了。不过虽然如此,鸦身上却没有半点血迹渗出。 鸦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然后抬头看向秦夫人,脸上挂着足以让人夜夜噩梦的恐怖笑容。 鸦随手在伤口上抹了两下,那恐怖的伤痕,连同衣服竟都恢复如初。 若鸦不想,那飞剑根本挨不着他的边儿,如今这么做,大有震慑秦夫人之意。 果然,秦夫人眼中闪过一道异sè,刀身飞旋,快速的回到秦夫人手中。 秦夫人轻笑道:“使剑的那老杂毛当真可恶,竟害的亲身的刀失了准头,还好没伤着你,不然这可如何是好?”秦夫人这么说,倒将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 就这么会儿的功夫,第二波攻击已经到了。只是与刚刚那几柄飞剑相较,这后来的攻击就显得有些绵弱无力了。当然了,这只是相较而言而已。 这样的攻击自然是无法伤到莫易、秦夫人这样的人,但于林睿他们来说却一如梦魇。 没伤到想伤的人,那些法宝也就有些失了准头,各sè异光乱窜。这要是挨上一下,林睿他们几个不死也得重伤。 偏偏林睿此时浑身冰冷僵硬,手脚都不听使唤,若非身边还有个云飞,此时便要倒在地上了。 只是如此一来,云飞深受其累,不过几息间,身上便多了几处深可见骨的伤口。林睿右腿也受了伤,血流如注。 第三十三章 混战(下) - 鼎天志 - 陈晓 () 剑光至,人也至,最先冲过来的,是一个青衫中年人,身后不远处跟着和那人同样装束的几十人。此时赶来的这些人,最弱的也已有元婴后期修为,为首的那几个人甚至与莫易、秦夫人的修为也相差无几。鸿天刚受重创,这些人,已经几乎是鸿天能出动的所有人了。 其实原本被派出剪除暗殿羽翼的也没有那么多人,这是在收到楚凌求救后,跟着出来的这些人发动阵法,又从宗门内临时又调出来的。这等办法,却是极耗力气的。 不得不说,鸿天上下对楚凌当真看重,若非如此,此时便也不会如此兴师动众了。 冲在最前面的白千秋二话不说,直接缠上了莫易,招招都夺人xìng命。 本来白千秋也只是担心楚凌的安危,料想着可能是楚凌发现了暗殿一个较大的据点,身陷险境这才向师门求援的。未免发现意外,这才特地从师门中调了人出来。 只是白千秋便是怎么都不曾想到,莫易竟然会出现在此。一时间,强烈到难以自制的仇恨从心底迸发,一时当真顾不上楚凌,便直接对莫易动了手。 其他那些人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先被派出来的鸿天弟子,虽然也知道损失了几个人,但也顾不上悲伤哀痛,便也在第一时间加入了战团。 见鸿天的人此时到达,秦夫人自然不愿意被牵连其中,平白惹上一声麻烦。 秦夫人身形微微一动,直接闪出了战团,弯刀于身前挡开了两道攻击,娇声笑道:“妾身不过就是看看热闹,刀剑无眼,可经心着点,莫要伤了妾身,不然妾身可真要依附莫殿主才能保命了。” 秦夫人无非是在告诉鸿天宗的人,你不来招惹我,我也不会随便对你下手,但若是执意相逼,只会将她彻底推到莫易的阵营中而已。 虽然谁都知道秦夫人绝不会仅仅因为喜欢凑热闹而留下,多半是不怀好意,但对鸿天宗的人来说,当务之急是解决了莫易,而并非秦夫人。既然秦夫人如是说了,也没谁那么没有眼力见儿,执意与秦夫人为难。 其实鸿天宗和秦夫人也没什么恩怨,刚刚之所以会对秦夫人动手,无非是将秦夫人划归为莫易一伙了而已。 魔头和鬼主,在他们眼中都是蛇鼠一窝的东西。 不过此时,秦夫人真真好像局外人一般,只站在一边看个热闹。 鸿天的人一上来,目标不仅仅是对着莫易和天魂了,竟也盯上了林睿几人。先前还是乱窜的攻击,如今对手一多,云飞应付起来便更是凶险。即便舒家五兄妹都现身帮忙,六人合力,想保林睿无虞却还是相当费力。 无奈,谁让现在的林睿几乎就与一个活靶无异呢? 与林睿相比,林智的处境倒是好多了。林智既有红缨护着,身上又带着两件防御至宝,便是红缨实在挡不住的时候,那两件宝物自动发动,不管是凌厉的飞剑还是别的什么东西,竟也都无法伤及林智半分。 只不过那些东西虽不能伤了林智皮肉,打在身上的力道却也不轻,纵使身上至宝化去了几分,林睿五脏到底还是受了些震荡,脸sè有些苍白。不过在几人中,林智算是伤的最轻的了,就连红缨的脸sè都苍白若纸,显然这一战也是极耗jīng力的。 身边虽然满是各种灵器发出的异彩,凛凛杀机令人胆寒,林智眼中却并没有任何畏惧之sè,倒满是担心。若非红缨有意拦着,林智此时必定不顾危险的冲到了林睿身边。 说起来,林睿他们七个聚在一起,十分惹眼,受到的攻击自然不少。若此时合到一处,红缨倒未必能施展得开,而且人数一多,稍有错漏,便可能连累了所有人陪葬。此时云飞和舒家五人已是勉力支撑,红缨虽然也担心林睿的安危,却实在不能去添乱了。 相处了这几rì,红缨也知道,林睿看重林智更俞越自己xìng命,能护得林智周全,于林睿来说远比自己的安全更加重要。所以无论如何,红缨此刻都不能过去。 除了秦夫人,战团中的人都忙着,有的忙着杀人,有的则忙着不被人杀。只是其中,却也有一个人显得那般与众不同。 鸦像在自家后花园那般慢悠悠的走着,偶尔有凌厉的寒光贴着鸦飞出去,鸦也丝毫不在意。 按理说这样一个人,总该最是显眼,偏偏所有人都对鸦视而不见,鸦竟如同漂游在人世的幽魂。他能看得见所有人,却没有一个人能看得到他。 当然,倒也并非所有人都看不到鸦,起码秦夫人就发现了。其实秦夫人之所以能发现,也不过是因为鸦正朝她走来而已。 就这样,鸦顺利的走出战圈,站在了秦夫人面前。 鸦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含义不明的笑容。 秦夫人笑道:“林睿那后生处境可是不妙,你不去助他,怎还有兴致来看妾身?” 鸦看都不看林睿一眼,淡笑道:“他的生死,与我何干?” 秦夫人轻笑,道:“鬼王原以为你与那后生关系匪浅,却不想鬼王jīng明一世,却也有错漏的时候。” 鸦反问道:“我与他关系匪浅,便要在乎他的生死?” 秦夫人微微一怔,随即便又轻笑道:“你这话倒是叫妾身不懂了。” “若是不懂,自然也不必懂。”顿了顿,鸦笑道:“我不问你是如何找到我的,只问你一句,你知道我多少?” 秦夫人侧了侧头,眼角带着几分笑意,道:“不多,不少。” 其实秦夫人只要知道鸦可以带他们去黄泉老祖的洞府,也就足够了,其他的事自然不必知道。只是此时,秦夫人当然不会对鸦和盘托出。 “哦?呵呵。”鸦轻笑两声,然后转身,淡淡的看着眼前混乱的战团。 莫易和天魂虽只是两个人,但胜在修为高深,功法诡异,面对鸿天众人的围攻,竟也不见真正落于下风,时不时的还能了结一两个实力低微之人。 其实杀两个这样的人,对莫易和天魂而言似乎毫无裨益,但偏偏这样可以激怒鸿天宗的人,从而使他们无心观察周围。 高手间的争斗,一些修为不够的人往前凑,却也只能是自寻死路而已。楚凌深谙此理,却也不曾妄动。 此时见自己的攻击基本上没什么效果,门下弟子却接连遭到毒手,鸿天为首的白千秋当真是红了眼睛,疯了一般追着莫易猛砍。 忽然,莫易和天魂都发出一阵长笑。 莫易身子一折,骤然朝林睿几人扑了过去,二话不说,一手提了林睿,一手提了云飞,拔地而起,速度快的便是白千秋都有些措手不及。另一边,天魂再次一分为四,红缨、林智和舒家五兄妹通通被他抓在手上,紧随莫易之后。 刹那之后,白千秋脸sè猛的一变,厉喝道:“不好,快走!” 霎时间,几乎要撕裂耳膜的尖锐破空声顿起,鸿天诸人只是稍稍一愣,便毫不迟疑的四散开去,完全不惜血本的催动真元,全力奔逃。 但是,不管他们怎么做,终究还是慢了半分。就在众人周围,竟不知在何时出现了一道半透明的黑sè屏障,长、宽、高皆余百丈,便是速度最快的白千秋,此时都没能逃出去。 夜空中,一个个黑衣人缓缓的显现,漂浮在屏障之外各处,竟是不下百人之众。而鸿天弟子对他们的出现,竟是毫无觉察。 楚凌原以为这是除掉莫易的最佳机会,却哪知,这也是莫易jīng心为他们设下的陷阱。 且不说那些暗殿弟子身法诡异,此时,不管是在数量还是质量上暗殿的人都占了绝对优势,即便不布置陷阱,鸿天的这些人今天怕是也走不掉了。 当然了,能不损耗一兵一卒,当然还是不要损耗得好。莫易虽是严苛,但培养他们终究还是要花费大力气的,不是吗? 莫易刚一离了那屏障,便把手里的人随便一丢,同时身形一动,出现在了那个半透明盒子顶盖的正中心。 白千秋眼见着是难逃阵法了,身子骤然下落,同时厉喝道:“都过来。” 此时更是没有一个人稍作迟疑,白千秋带来的,和先前楚凌带来的那些人,一共五十来人几乎在刹那便聚集在了一起,修为高的自然而然的将修为低的护在了中间。 不得不说,道门弟子终究是和魔门弟子不同,生死存亡之际,却也是下意识的保护着修为较弱的同门师兄弟的。若是换做魔门的人,此时想必都是一窝蜂的往相对安全的地方挤了吧?当然,暗殿的人除外。 值得一提的是,楚凌此时并未躲在众人的保护圈中,而是站在了最外边,一脸肃杀,甚至隐隐带着几分决绝之意。 天魂跟在莫易身边,两人同时一掌按下,莫易霸气十足的笑道:“杀!” “杀!” 暗殿的那些人同时喊出这个字,全身真元疯狂流转,倾尽全力涌出,威势震天。 刹那间,半透明的屏障骤然一黯,从四周开始,浓重的黑暗快速蔓延,“嗞嗞”的声音听起来十分不舒服。 白千秋眼神闪烁,忽的,便变成了坚定不移的决然。 白千秋拔地而起,声音凄厉道:“所有鸿天弟子听了,你们是我鸿天一脉的希望,记住,无论如何,都给我活着回去!白蓝,师兄便将他们都托付给你了!” 话音刚落,白千秋的身子忽然炸成了一团血雾,那血雾凝而不散,径直朝莫易冲去。尽管血雾浓重,白千秋的元婴却发出强烈到耀眼的青sè光芒。 “师兄——” 白蓝的那一声“师兄”,叫的凄厉惨烈,目眦尽裂却也不自知。 知道白千秋这是拼命了,莫易眼中也是骤然闪过一道寒光,几乎是完全不顾后果的再次将真元灌了过去。 就在此时,白千秋的元婴已经撞在了那屏障上。 刹那间,一道青sè的门忽然出现在了那团血雾中。门那边,竟是鸿天宗山门。 门那边忽然青光乍起,白千秋竟不惜一切代价,遥遥的开启了鸿天宗护山大阵,强大到连白千秋都承受不了的力量源源不断的涌入白千秋的元婴。 鸿天那边被白千秋惊动,烈焰和宗门长老毫不犹豫的向护山大阵中灌输力量,不至于让白千秋陷入到无力可借之地。 白千秋的元婴惨烈而又幸福的一笑,看了下面的那些鸿天弟子一眼,强大的力量终究导致他无力支撑。 “嘭”的一声闷响,白千秋的元婴,连同灵魂都炸了个粉碎,那道白千秋逆天开启的门也骤然消失。 刹那间,无比强大的力量狠狠的撞击到了莫易等人结成的阵法上。那一瞬间,众人的耳朵都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极暗与极亮的光芒针锋相对,世间的一切好像都失去了意义,所有人的眼前便只剩下那无比瑰丽、又无比残酷的光与暗。 不过一息的对抗,却让人感觉过了千万年般。 白千秋以自爆元婴的代价借用鸿天护山大阵的力量,竟也将莫易jīng心布下的阵法一击击碎。 莫易和天魂皆是口吐鲜血,被远远的震飞了出去,没了踪影,暗殿的那些人也不好受,实力稍弱一点的,更是生生被震得昏死了过去。 鸿天这些人也不好受,狂暴的力量骤然压下,若非有白蓝拼死抗住,鸿天弟子恐怕也要死伤过半了。 两股强力对决,并没有相互抵消,湮灭于尘,而是化作了强大到令人心悸的冲击波,向四方横扫而出。 那冲击波虽是距地面百丈处爆发的,但地面上的一切却都受到了牵连,屋舍、人畜,凡冲击波所到之处,尽皆不留,直接化成了齑粉。 早在白千秋动手的时候,秦夫人便预感到了不好,衣袂如风,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林睿身边,伸手便将林睿抓了起来。刚巧云飞也在旁边,便也顺手一抓。 只是没等秦夫人挨到云飞,一道黑影忽然挡在了被莫易不小心摔昏了的云飞面前。 秦夫人也就收了手,身子一扭,转头抓住了红缨。 天魂也没什么顾忌,手中的人也如莫易一样,随便的一丢,不过倒也没人被摔晕了过去。云飞之所以如此,却也是之前便受了伤的缘故。 林睿一死,鸦便不受控制了,到时候想要胁迫鸦便更是困难,秦夫人当然不能看着林睿丧命。至于抓别人,不过是想给林睿一个牵制,以便林睿乖乖听话。至于那个人到底是谁,秦夫人也并没有多在意。 秦夫人早有准备,那冲击波虽也是厉害,却终究伤不着秦夫人。不过为了保护林睿和红缨,秦夫人倒是稍稍费了些力气。 林智虽没了红缨的保护,身上却还带着两件至宝,只不过到底不是林智亲自发动,而是自动护主,效果终究不尽如人意。林智还是被冲击波打得后退了几步,吐血受伤。 舒家五兄妹虽没有林智那样的宝物护身,但浩然宗一行,到底还是让他们得到了几分实在的好处,修为大涨。再加上他们身上也有一件不错的防御之宝,又是五人同时抵抗,却也不过只是在冲击下受了些伤,并不致命。 倒是暗殿和鸿天宗的那些人,两度受创,处境堪忧。不过鸿天这些人由白蓝和另一个师门前辈顶着,倒还真没受到多少冲击。 白蓝厉喝一声,众人立即四散而去,拼尽全力朝各方逃了出去。 周围虽然都是暗殿的人,但那些人可没有莫易或是天魂的庇护,受的伤可比鸿天弟子重多了。若是一对一的话,倒是鸿天弟子的赢面较大。 白千秋虽然将人都交给了白蓝,但此时,化整为零才是最好的办法,就算要死,也至于死在一起。 楚凌此时紧咬牙关,一双眸子瞪得老大,眼中充斥着仇恨、痛苦和不甘,天知道楚凌到底费了多大力气,这才使眼泪不至于滑落。 白千秋从来待楚凌都是极好的,如今惨死,楚凌却什么都做不了,那种深深的无力感疯狂的折磨着楚凌。 楚凌虽是逃,却是奔着林智而去。 林智空有金丹期修为,面前楚凌,却毫无还手之力,只得乖乖的被楚凌携着带走。 见林智被擒,舒鑫和舒森最先冲了过去。 楚凌大喝一声,“滚!” 楚凌全身真元爆发,修为并不比楚凌逊sè多少的舒鑫和舒森竟被震飞了出去。楚凌吐血,却迅如闪电般冲了出去,舒家五兄妹拦不住,也追不上。 强大的冲击波疯狂的向四周蔓延,整个宣州城竟有近三分之一毁于此。睡梦中的人们,可以说是毫无痛快的离开了人世。一个最是寻常的夜晚,此时对他们来说却变成了永远都不会醒来的梦魇。 而那些侥幸活下来的人,明rì一早醒来,又该如何面对这生生被抹去了三分之一的宣州城?说是无辜,最无辜的却还是他们。 (四卷终) ———— 写写停停,断更了好多次。说抱歉好像没什么意义,以后一定尽量不断更,有事先请假。 第一章 受制于人 - 鼎天志 - 陈晓 () 黄沙、枯草、冷风呼号,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地方,便是青天白rì,到了这里也只有暮霭低沉,气氛压抑的令人心慌,让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就是这样一处常人不愿意多涉足的地方,却有一行四人缓步前行。 走在前面的那两人,男的身姿挺拔,那张脸俊美得近乎妖冶,尤其是一双暗淡的深红sè眸子,似乎透着无尽的邪恶。女的身姿曼妙,脸庞白皙嫩滑,便是这里风沙袭人,却也不见那张俏丽娇媚的脸庞上沾染半分尘逅。一身湖水绿sè衣裙,倒是给这萧索荒凉之地增添了几分亮sè。 后面那两人也是一男一女,男的脸sè苍白,额头鬓角满是细密的汗珠,走起路来十分困难,极是费力的喘息着。那女子扶着那人,几乎将那男人的身子都压在了自己身上,不过虽是如此,却不见她有丝毫气喘疲态,一身红衣飘飞,似乎要随风而去。 “咔!” 一声极是轻微的碎裂声传来,秦夫人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遂停了下来。 一块巴掌大小的白sè东西被秦夫人踩成了碎片,寒风一过,竟掀起了其中一小块,飞快的在地上滚了两圈。那应该是一块被埋在地里的头盖骨,常年的风沙侵蚀使骨骼变脆,一碰便碎了。 这样的白骨,在这里随处可见。 秦夫人抬起脸,不咸不淡道:“他倒是会选地方。” 这里原是古战场,战死之人来不及被运回故里,便被就地掩埋了。沧海桑田,深埋于地下的白骨还是显露出来,rì夜承受风沙侵蚀,终有一rì会化为一捧飞沙,随风消散。 一处稍稍高出地面的小土包后,忽的伸出了一颗小脑袋,一双大却略显无神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不远处的那四个人。 秦夫人佯怒,娇斥道:“畜生,你看什么?” 听见响动,那只小狐狸一下子钻到土包下,没了影子。 狐狸本该是狡黠聪慧、极是美丽之物,偏偏那只毛sè枯黄、更是稀稀落落的没个几根,再加上那双眼睛实在木讷,却是难看得很。想来在此地求活,必不是件容易事。 秦夫人转身,笑道:“后生,往哪走啊?” 林睿暗自提了口气,艰难道:“往前。”仅仅是吐了两个字,林睿的脸sè却变得愈加苍白起来。 据秦夫人所言,万山鬼王给林睿吃下的乃是相思蛊。 相思蛊服食一个时辰内,是会浑身冰冷,手脚僵硬的,将那样的林睿留下似乎相当凶险,但当时莫易明显护着林睿,秦夫人也在,还有那个实力强大而行事诡异的鸦,万山鬼王料定林睿不会出事,所以当时才会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如今看来,万山鬼王的判断当真不差。 若是中了相思蛊的人和下蛊者相距百步,中蛊之人全身便会感觉如虫蚁爬行撕咬,痛苦难当。离得近些,痛苦便会减少些,所以林睿才能判断出万山鬼王的大致方位。只是三rì之内若林睿还找不到万山鬼王,林睿体内便会爬出无数蛆虫,全身溃烂而死,管你是金丹还是元婴,都不得保全,当真是歹毒之极。 其实万山鬼王选的这个地方离宣州城不远不近,以林睿的脚力,三rì之内必能达到。如今由秦夫人带着,却也快了许多。所以无论如何,林睿都不至于毒发而死。 这相思蛊原本是心肠狠毒,但又爱到极致的女子拿来管束不听管束的心上人的,所以才会取名相思。此物失传已久,却不知道万山鬼王是从哪弄来的。 “往前?”秦夫人皱了皱眉,却并没有继续走。 前面不远处,便是一段残垣断壁,看上去似乎像是修筑的防御工事。只是长久不用,早已经破败不堪了。若说藏身,那倒也当真算是个好去处。 万山鬼王实力不俗,秦夫人也没把握能压他一头,又同时鬼修,万山鬼王只要稍作准备,秦夫人还真是不能发现万山鬼王的踪迹。 如今林睿已经到了这儿,若是万山鬼王设下陷阱,再yīn秦夫人一回,单独带着林睿走掉也未曾不可。这样一来更是少了一个瓜分宝物的人,何乐而不为呢?秦夫人此时小心谨慎一些,倒也没错。 秦夫人扬声道:“鬼王,那后生让妾身带来了,鬼王现身一见可好?” 秦夫人的声音飘出老远,一时间,周围却并没有任何异动。 秦夫人轻笑道:“鬼王,若是那后生出了什么事,鬼王岂非竹篮打水?”一场空! 一阵短暂的沉寂之后,秦夫人面前的残垣断壁中,便闪现出一个人来,正是万山鬼王。 万山鬼王笑道:“小老儿正在修炼,未料想夫人此刻到来,有失远迎,夫人勿怪啊。” 不管万山鬼王这话是真是假,既然现在少不了他,秦夫人也不好和万山鬼王撕破了脸皮。 秦夫人娇媚的一笑,道:“鬼王哪里的话?倒是妾身打扰了鬼王了,鬼王莫要和妾身计较才是。” 万山鬼王“嘿嘿”笑着,三两步间,便到了秦夫人身前。 林睿脸上快速的恢复血sè,轻吐了一口气,紧锁的眉峰有些舒缓,显然痛苦减轻了不少。 秦夫人眼中流露出几分怜悯的神sè,轻声道:“妾身实在见不得那后生受苦,不若鬼王便解了他身上的相思蛊?” 一旦万山鬼王真的应允,林睿便摆脱了他的控制,到时候秦夫人就能将万山鬼王踢到一旁了。 万山鬼王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嘿嘿”笑道:“非是小老儿心狠,只是……”万山鬼王看向鸦,yīn笑道:“那东西留着,对我们毫无坏处,更何况现如今,那相思蛊也不会发作,夫人自是不必忧心。” 留着相思蛊,对鸦多少是个牵制,万山鬼王当然不会轻易解开那蛊毒。 秦夫人笑了笑,然后走到林睿身边,颇为关心的用纤纤玉手顺了顺林睿后背,有些责怪道:“看看你,怎还是这般痛苦?”秦夫人也不知从哪里取了一枚药丸出来,娇笑道:“快,把这丹药吃了吧。” 红缨目光有些yīn冷的看了秦夫人一眼,伸手接过那枚丹药,尽管心中不愿,还是往林睿嘴里喂去。 万山鬼王目光yīn冷,笑道:“夫人,这是……?” “哦。”秦夫人做恍然状,颇为无奈道:“妾身看这后生实在难受,便拿了逍遥丹给他吃,暂缓痛苦。”秦夫人的模样,当真一副为林睿耗尽心力的样子。 万山鬼王虽眼神冰冷,却还是笑道:“那小子能遇见夫人,还当真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此时,林睿服了丹药,身上的痛苦折磨总算暂时缓解了。不用红缨扶着,林睿也能站得住了。 逍遥丹,秦夫人秘制之药,服食会使人上瘾,若没了那丹药,当真生不如死。其实林睿在万山鬼王出现之后,却还是痛苦难当,九成九都是逍遥丹在作祟了。 秦夫人这么做,也是以防万山鬼王踢开她而已。 万山鬼王和秦夫人彼此都不信任,林睿却成了最倒霉的那个。只是这才不过大半rì,林睿便对逍遥丹产生了如此重的依赖,显然秦夫人下的药量不轻。 万山鬼王轻笑两声,对秦夫人的举动不置可否,而是对鸦道:“想必前辈对我们的意图也是一清二楚,如今,也就不用小老儿多费言语了吧?” 鸦邪笑道:“我不清楚!” “嘿嘿。”万山鬼王yīn笑,道:“算起来,黄泉老祖也算是小老儿先祖,老祖的那些宝贝闲置便也闲置了,倒不如交到小老儿与夫人手中,也好让宝贝重见天rì,岂不是一桩美事?” 不得不说,万山鬼王还真是够厚颜无耻的了,明明是觊觎黄泉老祖的宝贝,偏偏说的自己倒好像是chéng rén之美的君子。 鸦眼底闪过一道冰冷的寒光,脸上的笑容愈加邪异,语气有些轻挑道:“这么说,你是想让我带你们去喽?” 万山鬼王笑道:“前辈放心,只要前辈遂了小老儿的心愿,林睿小子身上的相思蛊必不会再发作。” 秦夫人也笑道:“妾身对这后生可是喜欢得紧,是不舍得伤他的。” 鸦轻哼一声,不屑道:“林睿安否,与我何干?”鸦微微眯起眼睛,诡笑道:“他死了更好,正好还我个zì yóu。” 万山鬼王也勾起嘴角,眼光yīn毒,道:“但只要他不死,前辈终究还是要受到限制。”万山鬼王微微垂下目光,淡淡道:“小老儿不才,对折磨人这一套却是深有体会。”万山鬼王看向鸦,笑得那叫一个开心,道:“林睿小子难过,想必前辈也不会好过吧?” 他们治不了鸦,林睿还不能吗?林睿不好过,岂会白白便宜了鸦?毕竟鸦现在可是属于林睿的器灵。 鸦无所谓的一笑,不屑道:“你吓唬我?”话锋一转,鸦却又道:“带你们过去也不是不行,只是……”鸦的那双眸子骤然亮起,死死的盯住万山鬼王,语气yīn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是谁?” 万山鬼王的眸子瞬间失神,脱口道:“我于一本古书……” “鬼王!”秦夫人断喝,俏脸微寒,眼眸冰冷。 秦夫人也看得出,鸦对这些在她看来仅仅是旁枝末节的事分外看重,留着点底,将来对鸦多少是个牵制。 万山鬼王如同被人当头泼下了一盆凉水,当真是从头凉到脚,连身子都微微战栗了一下。 万山鬼王脸sè快速变幻了几下,当真是又惊又怒,尽管万山鬼王也是时刻防着鸦,但到底还是着了鸦的道。刚刚那一瞬间的感觉,现在想想都会让万山鬼王觉得心中发凉。 刹那间,万山鬼王竟也生了疑问,招惹鸦,到底是对是错?不过很快,万山鬼王心中的贪yù便压下了那疑虑。若鸦真的有那个本事,早就直接杀了他们了,但既然鸦没有,也就说明鸦现在能发挥出来的力量有限,也只能用这种办法威吓自己而已。 万山鬼王露出笑容,惨白的脸sè更加骇人,yīn笑道:“前辈,你这是何意?” 第二章 惊闻 - 鼎天志 - 陈晓 () 鸦耸了耸肩,无所谓道:“极北莽原知道吧?带上他。”鸦随手指了指林睿,道:“现在就走。”面对万山鬼王的责问,鸦却根本不予理会。 只是鸦所指的带上林睿,显然不仅仅是带着林睿上路而已,鸦的表现却好像也很心急的样子。 万山鬼王也并没有纠缠着鸦不放,丢人便也丢人了,只要不是丢了命就好,也没什么好过多计较的。 万山鬼王单手提起林睿,yīn笑道:“小子,走着。”说着,身子骤然离地而起。 秦夫人也没闲着,素手抓住了红缨手腕,使了一道真元托起红缨,速度极快的朝万山鬼王追了过去。 至于鸦,则漂浮在林睿三步之外,游魂一样轻飘飘的跟着。 林睿被万山鬼王提着后衣领,虽极是不舒服,但眼中更多的却是深深的担忧。 林睿传音道:“鸦,你……” “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等林睿说完,鸦便堵住了林睿的话口。 林睿并不奇怪鸦此时猜中了他的心思,但还是面sè一寒,冷冷道:“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断定暗殿殿主会出手相助?” 算起来,林睿他们虽然也算不上无名小卒,但却也不是举足轻重。莫易甚至不惜同时开罪万山鬼王和秦夫人,也要将他们留下,这可不仅仅只是想要保护领地吧?说其中没什么缘故,林睿是断然不信的。 鸦斜了林睿一眼,讽刺道:“哟,脑子还挺清楚嘛。” 林睿虽是被痛苦折磨,脑子有些浑浑噩噩的,但这一路上却是将昨夜发生的事仔仔细细的想了一遍。所幸林睿时间不少,多梳理几遍,林睿也发现了其中的异常之处。 沉默了片刻,鸦淡淡道:“莫易和天魂身上的气息和一直跟着你们那人一样,他会助你们,并不奇怪。” 林睿一愣,一直跟着他们的人? 林睿诧异的传音道:“有人跟着我们?什么时候的事?” 鸦轻哼一声,道:“我哪知道?不过从你把我带回去的时候,那人就在了。” 那个时候,岂非几年之前?那人起码跟了他们几年时间?林睿如遭雷击,真真的是脑子里一阵阵发懵。 半晌,林睿这才不可思议的传音道:“这怎么可能?如果真的有那个人,师父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鸦不屑道:“那人修为可不弱于你那师父。”顿了顿,鸦瞟了眼万山鬼王,冷冷道:“老鬼和莫易修为也相差无几,他都没发现莫易的踪迹,你师父如何能发现得了那人?” 话虽如此,但想到竟然有这样一个人跟在他们身边几年而无人发觉,林睿还是觉得浑身一阵阵犯冷,实在是难以接受。 林睿下意识道:“为什么?” 鸦语出惊人道:“也许云飞是莫易的儿子?” “什么?”林睿大惊,竟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万山鬼王倒是被弄的稍稍一愣,随即看了眼身边的鸦,朝林睿“嘿嘿”笑道:“小子,可不要动什么歪心思,相思蛊发作的苦楚你该清楚。” 林睿绝不会莫名其妙的蹦出这么一句来,唯一的解释,便是之前在和别人传音。其实万山鬼王虽然也想断绝了林睿和鸦之前的联系,防止他们串通起来又弄出一些事端,只是鸦的神识实在比万山鬼王强出太多,万山鬼王根本无力阻断鸦和林睿之前的联系,此时也就只能稍作jǐng告而已。 林睿对万山鬼王的话充耳不闻,眼珠子却是急转。 好一会儿,林睿才再度传音道:“莫非那暗殿殿主也是妖族?” 鸦无所谓道:“和云飞一样,都是黑背金翅雕。”鸦顿了顿,淡淡道:“就算莫易不是云飞的老子,怕也是沾亲带故,不然也就不会rì夜派人保护了。” 黑背金翅雕,林睿还真是听说过,虽然资质不比修炼有成的通天鼠,但也是神兽无疑。只是黑背金翅雕最显著的特征便是双翅边缘那灿如黄金的金sè翎羽,而云飞通体漆黑,哪里有黑背金翅雕的样子? 林睿皱眉道:“师父说过,云飞虽资质上乘,却也不是神兽之资,最多也就算得上是顶级灵兽而已。” 这世上灵智已开的野兽,都可以被称为灵兽,只是受先天条件所限,灵兽自然也分得三六九等。虽然事无绝对,但基本上他们先天资质如何,便决定了他们rì后有多大作为。 至于神兽,则是指那些血脉稀薄,但又先天条件极佳的灵兽。 其实神兽之说本无定论,像是传说中的龙、朱雀、麒麟等算得上是神兽,通天鼠、黑背金翅雕还是其他一些灵兽也都算得上神兽。甚至若是修为到了真正jīng深之时,便是最普通的狐狸、豺狼也是可以被尊为神兽的。当然了,这仅仅是指他们自己而已。 鸦轻哼一声,道:“你还真是够迷信你师父的了。”鸦冷声道:“黑背金翅雕最善伪装,潜藏行踪的本事更是了得,你那兄弟尚未真正激发神兽血脉,身上自然不会有什么特征。”顿了顿,鸦微微眯起眼睛,淡淡道:“不过,若不是你师父看走了眼,便是他有意瞒着你们了。” 看走了眼?这种事倒也有可能。只是与云飞朝夕相处,血海真的会没有一丝觉察? 不管怎么说,云飞到底是神兽,就算像鸦所说,神兽血脉未能觉醒,总是与一般的灵兽有所区别的吧?云飞又不是通天鼠。再说了,就算通天鼠到了后来也是会显现出与众不同之处的。 林睿脸sè很是不善,冷声道:“鸦,你不要在那挑拨是非。就算师父有所隐瞒,师父也必定有自己的原因。” 鸦冷笑,微微勾起的嘴角邪异至极。 林睿如今这么说,却是对鸦的话没有丝毫怀疑,更是多半相信了血海是有意瞒着他了。虽然鸦这次倒也没说什么假话,但林睿这番言辞,看似是在维护血海,实际上却是叫鸦看了笑话。 只是此时,林睿哪还有那个心思理会这些? 林睿脑子转的飞快,心中隐隐带着几分期冀,道:“若果真如此,云飞、小智都应该没事了?” 鸦无所谓道:“差不多。” 毕竟林睿被秦夫人提前带走了,就算是鸦,也没有继续留下来,接下来的事态究竟如何发展的,就是鸦也不可能尽数知晓。 不过莫易布下的阵法被破开之后,虽然看起来是暗殿的人比较吃亏,但他们终究还是占了功法和人数的优势。云飞自是不必说,那莫易看着云飞的面子,总该对林智多加照顾吧?说实在的,鸦还真是不想林智就这样死去了,毕竟…… 虽然鸦并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林睿终究还是觉得安心了不少,虽然还是有点没从云飞可能是莫易的儿子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云飞从小就大大咧咧的,但对自己的身世同样很在意,但血海对此事却几乎只字不提。林睿也只是依稀记得血海曾提起过一回,当年他捡到云飞的地方,是在离宝华山百里的一个小山头上。而宝华山,却正是当年暗殿山门所在。 鸿天与暗殿一战,不仅仅是宝华山,便是方圆三十里,都只剩下了满目疮痍。 当然了,对于血海的话,林睿却也终究是有些怀疑的。偌大的一个山头,莫说是一只雏鸟,便是出生的婴儿都不那么容易被人发现吧?当然了,林睿也不排除世上就有那么巧的事的可能。 忽的,林睿猛的想到,鸦既然很早就知道有人跟着他们,怎么早前不说? 先前也是连番震惊,林睿竟没想到这个。不过这个疑问才刚刚冒出,林睿便也释然了。 以鸦的xìng子,发现了什么不对之处都对林睿言说,那才是奇了大怪了。或者说,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对此,林睿也实在没理由去苛求鸦。 万山鬼王倒也客气,竟为林睿挡去了扑面的厉风,而且现在什么都不用林睿cāo心,林睿倒也有那个心力去想一些别的事了。 沉默了好长一会,林睿这才传音道:“鸦,你真的要带他们回迷雾沼泽?” 鸦是从迷雾沼泽中被林睿带出来的,如今他又要万山鬼王和秦夫人往极北莽原去,即便鸦不说,林睿也猜得到鸦这是要去哪了。 鸦眼底闪过一道yīn厉之sè,暗红sè的眸子微微亮起起来,越发妖冶了。 鸦冷冷道:“是黄泉鬼域。” 不错,鸦很早就说起过,在旁人眼中的迷雾沼泽,是叫黄泉鬼域的。 只是,鸦对黄泉鬼域虽然算不上讳莫如深,但也不愿意多提及,之前更是说过,绝不会带林睿回去。此时,鸦又怎么会改了主意? 虽说鸦xìng情多变,但林睿知道,在鸦心中,有些事也是不会改变的。 林睿却还是有些不太相信,再次道:“你真的要带他们去?为什么?” 鸦轻哼一声,一双眼眸淡漠的看着前方,冷冷道:“除非你想死。” 林睿无所谓道:“我一死,你更没了束缚,鬼王岂会杀了我?” 鸦斜眼看了林睿一眼,邪笑道:“你可听说过‘恼羞成怒’这个词?”不给林睿回答的机会,鸦转开目光,冷淡道:“我身上还背着血誓,可不想给你做了陪葬。” 尽管林睿怀疑鸦的动机,但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再追问下去。 第三章 进入 - 鼎天志 - 陈晓 () 极北莽原,荒凉贫瘠,天气变化无常,更有无数凶残的灵兽游荡其间,却是常人不敢涉足的大凶之地。 不过莽原的边缘倒也还好些,深处那才真叫凶险,便是大乘期高手也可能会折损其中。当然,这也只是传闻,却也没有谁能说得出到底有哪个大乘期高手死在了里面。 一直以来,关于莽原深处的传闻甚多,无一不形容那是恐怖凶险之所在,甚至称之为“地狱”也不为过,不过其中到底如何,却也终究没人能说个清楚明白。或许有人也是知道的,只不过是不愿对别人多做提及,以示炫耀而已。 万山鬼王本来以为黄泉老祖的洞府定在那莽原深处,甚至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却不曾想到,那洞府竟会在莽原的边缘,而且还是那般显眼。 浓稠的白雾盘踞在地面,遮天蔽rì,凝而不散。便是莽原上的风再冷、再烈,竟都无法触及那浓雾半分。 以万山鬼王和秦夫人的修为,竟也看不出白雾里面究竟有些什么东西。 一线之隔,却俨然两个世界。 鸦站在白雾之前,眼神平静,但眼底深处却隐隐闪烁着痴狂。就好像痴情的男子凝视着已故爱人的心爱之物,心头不由自主的涌现出往昔种种,甜蜜而苦涩,渴望亲近但又参杂着淡淡的恐惧,着实复杂得很。 鸦就站在那儿,却给人一种远在天边、遥不可及的错觉。身上的那股岁月沉积下的苍凉和夹带着的几分杀伐之气,竟又产生了一种令人难以想象的奇妙感觉,让人不忍、也不敢打扰。 就算是心绪难平,一心惦记着无数珍宝的万山鬼王和秦夫人,此时都少了半分急躁,并没有出言催促。 好半晌,鸦才冷漠而缓慢道:“一入黄泉,再无回路。走吧。” 此时,鸦身上那层看不见、摸不着,但却确实存在的隔膜被骤然打破,鸦又真真的回到了现实,除了那张脸,看上去也没什么明显的不同。不过现在、不管是万山鬼王、秦夫人还是林睿、红缨,似乎都还没有从刚刚的感觉中缓过来,心境终是波澜不定。 鸦率先踏出一步,白雾微微分开,又在瞬间合拢,悄然将鸦的身子吞入其中,没了踪影。 万山鬼王倒也没迟疑,跟在林睿之后,也走了进去,接着便是秦夫人和红缨。 与上次一样,刚刚踏出一步,周围的白雾便快速散去,林睿眼前出现了一片污黑的沼泽。一股腐烂混合着恶臭的味道扑面而来,差点呛得人一个跟头。 那股味道盘踞在鼻腔和口腔中,聚而不散,恶心得人胃里一阵阵的翻腾,几乎忍不住那疯狂的呕意。但如果真的忍不住,就只会越吐越想吐,怕到最后就是将苦胆都给吐出来,都不会停得下来的。没奈何,也只得将那味道满口吞下,脸sè铁青的咬牙强忍着。 便是万山鬼王和秦夫人,此时的脸sè都实在难看得很。 不得不说,这味道比林睿前两次进来的时候更是浓烈了几分。 几根枯草斜斜的插在腐烂的污泥中,大大小小的水洼随处可见,不仅极是污浊,更是不时的冒出几个黑sè泡泡,甚至翻出一些不明的东西,也不知是动物的皮毛还是骨骼。 偶尔也会见到一两只通体乌黑,巴掌大小的蛤蟆蹲在烂泥里,浑浊的眼睛瞪得老大,当偶有蝇虫飞过的时候,便会伸出长长的猩红sè舌头,将蝇虫吞入腹中。继而“扑通”跳入周围浑浊的水洼中,失去了踪迹。 稍有奇怪之处,便是这里蝇虫是出奇的少,也不知那巴掌大的蛤蟆是吃了什么才得以存活了下来。 这里并非林睿前两次进来的那个地方,但眼前的环境却并没有多少不同。 林睿对迷雾沼泽的印象绝算不上好,看着这既熟悉又陌生的一切,林睿竟有些走了神。当rì若非林睿躲避貔牙的追杀至此,便也不会遇见了鸦,之后种种,也都不会发生。 林睿倒也不是怨鸦连累了他,毕竟鸦也曾救林睿于危难,若不是鸦,也许林睿早就死在万宝楼了,又何以有今rì?只是如今故地重游,林睿心中难免有几分感慨罢了。 “呀――呀――” 略显凄厉的声音骤然划过耳畔,林睿一惊,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去看周围。 林睿没看到半只乌鸦的影子,却看到了鸦似笑非笑的脸,带着几分嘲讽、几分捉弄、几分得意。 林睿承认,在这个地方忽然听到乌鸦那独特的叫声,林睿心底刹那间的感觉的确是惊慌而恐惧的,鸦的嘲笑也不无道理。不过,刹那的惊悸过后,林睿的心境便平复了。 鸦桀桀怪笑道:“这些污泥是无数尸体沉积而成,亡者怨念极大,你们还是不要招惹它们得好。” 林睿一愣,下意识的看着眼前望不到边际的沼泽。 这里,竟是由尸体沉积而成?那究竟需要多少尸体才行?怪不得林睿觉得这里透着一股浓重的死气,却原来是来源于此。 万山鬼王和秦夫人对于鸦的话却并没有多少反应,身为鬼修,他们对尸体和亡魂并不陌生,虽然整片沼泽都以尸体堆砌而成是夸张了些,但也不是不能接受的。毕竟即便是在传说中,那位黄泉老祖都是满手血腥,脚踩尸山的人,他的洞府没些尸体陪衬才叫奇怪。 本来万山鬼王还心存疑虑,怀疑鸦只是随便找了地方搪塞他们,现在倒是少了几分猜疑。当然,猜疑只是少了几分而已,在没真正见到黄泉老祖的宝贝前,万山鬼王心中的猜忌怕是永远都不会完全消除。 鸦率先走出,看起来随xìng散漫之极,只不过不管是踩到了污泥还是脏水,脚上却都不曾沾染上半分。 血海当年也曾进来过一回,他能看得出这里布置有极其厉害的杀阵,万山鬼王和秦夫人自然也看得出。此时更是不敢有丝毫偏差,紧跟着鸦留下的足迹前行。 默默的走了半刻钟,沼泽上竟不知在何时又升起了白雾。 这雾气不仅极是粘稠,更隐隐带着一股子腥气,像是臭鱼烂虾的味道。 那雾气似乎极是喜欢万山鬼王和秦夫人,不知不觉间,一层一层的包裹了上去,竟达到了寸厚,使两人看上去臃肿了不少,不过面貌身形终究还能看得清楚。 忽的,万山鬼王停了下来,声音冷如万年寒冰道:“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他们是照着鸦走过的路走,但如果这真是黄泉老祖的洞府,可也就相当于是鸦的家了,鸦要想做点什么手脚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其实从一开始,万山鬼王就知道,虽然他们手上抓着林睿这枚棋子,但此行必定是凶险异常。稍有不慎,他和秦夫人可能就都得再死一次了。而这次,那可就真真的活不过来了,自然得万事留心。 更何况如今这种情况出现的实在太过扎眼,想让他们不发现都困难。 鸦并未停下,漫不经心道:“这是毒瘴,里面是最喜欢食人魂魄的怨灵。”鸦忽的停下,扭过头来,暗红sè的眸子散发着邪恶的光芒,却是极其兴奋,道:“你们现在虽是不疼不痒的,但要不了多久,便会被它们吸干了魂魄,分而食之而不自知了。” 万山鬼王和秦夫人脸sè都是一变,身为鬼修,自然最是明白鬼道,也深知鸦的话绝非危言耸听。 万山鬼王眼神冰冷yīn毒,沉声道:“驱散它们。”此时的语气,已经近乎命令。 鸦向来最不喜欢听从别人的命令,若无其事的转身,淡淡道:“办不到!” 万山鬼王眼中寒光爆闪,此时当真想照着鸦的后脑勺重重的砸上一下,看他还如何嚣张? 秦夫人此时虽然也很是不安,却依旧笑道:“既然你能让林睿和丫头都不被其扰,怎会办不到?” 正如秦夫人所言,林睿和红缨虽也身处雾气中,却没有半丝雾气纠缠他们,这不是明显的差别待遇吗?能弄出这样花样的,唯有鸦而已。 鸦轻哼一声,嘲讽道:“我身上也没有那些东西,你没发现吗?”顿了顿,鸦淡淡道:“那东西最是喜欢肮脏污秽的灵魂。”鸦轻笑道:“许是它们觉得你们两个比较好吃?” 鸦是这里的主人,它们当然不会对鸦下手,林睿身上带有鸦的气息,自然能逃过一劫。至于红缨,按鸦的说法,便是红缨太良善,毒瘴中的那些怨灵不喜欢。 这就好像最是喜欢食腐肉的腐兽,放一块肥美多汁的鲜肉在它面前,它定还对此不屑一顾呢。 不过事实上,那毒瘴只会对这里的主人网开一面,便是你丢个初生的婴儿过来,不消片刻,那纯净的灵魂也定被吃个干干净净,尸体沉入沼泽了。 毒瘴中的怨灵没有自主意识,却会对红缨手下留情,鸦却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只不过这些鸦是不可能对别人说的,就随便编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万山鬼王和秦夫人皱眉,不是怪鸦说话难听,倒是有几分相信了鸦的话,在思考着对策。 鸦勾起嘴角,再度向前方走去。 不过就是这么会儿说话的功夫,万山鬼王和秦夫人身上的白雾竟又厚了一指左右,两人的灵魂之力都有被蚕食的迹象。其实损失掉些灵魂之力倒也不打紧,但若是被侵蚀到本命魂魄,他们可就要真真的成为那些怨灵的口粮,以至魂飞魄散了。 见鸦走的有些远了,秦夫人催促道:“鬼王?” 鬼王在她前面,鬼王一停,身后的人自然也没法再走。至于说越过万山鬼王,谁知道上面有没有什么禁制,平白触动了什么就大为不妙了。 万山鬼王眼神快速变幻,最终,万山鬼王脸上闪过一道坚定之sè,沉声道:“站住!” 第四章 消失 - 鼎天志 - 陈晓 () 鸦竟是出人意料的听话,万山鬼王话音才落,鸦便停了下来。 鸦并未回头,语气中似乎带着半分不耐,冷漠道:“若你再拖延下去,必出不了这毒瘴,便被吃了个干净。” 万山鬼王冷笑,道:“就怕是小老儿不拖延,也难逃一死。” 鸦冷冷道:“在你打我主意的时候,就该想到这些,做好准备。” “呵呵。”万山鬼王yīn笑,道:“富贵险中求的道理,小老儿当然明白,只不过宝贝还没到手,小老儿实在是心有不甘,不想就此丢了xìng命。” 鸦转过身来,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冰冷至极的笑容,道:“你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怕死?” 万山鬼王眼底闪过一抹寒光,笑得愈加yīn森,冷冷道:“正是因为死过一次,才知道死,有多可怕。”说这些的时候,万山鬼王眼底的确满是恐惧。 鸦脸上真真的浮现出一抹嘲讽而不屑的笑容,似自语道:“我早该知道,对你还有所期待实在是件愚蠢的事。” 在鸦看来,鬼修都该无畏死亡,游走于生死之间,体会生死边缘带来的无尽快感。似万山鬼王这般,的确叫鸦失望。 虽是鸦自言自语,万山鬼王却也听得个清楚,只不过万山鬼王倒也不见生气,对鸦的话完全充耳不闻。 身上堆积的白雾越来越重,万山鬼王也觉得身上似乎穿了一件铁衣,虽然还不至于被这点力量压趴下,但这到底不是什么好兆头。 万山鬼王冷声道:“鸦,我没空和你兜圈子,要么马上带我们进去,要么现在就拼个鱼死网破,谁都别想好。” 万山鬼王此刻似乎也是真的失了耐xìng,原本开口闭口的“小老儿”此时竟也变成了“我”。谁都知道,万山鬼王的这番话,可绝不会仅仅只是说说而已。 鸦虽然能以威压压制住万山鬼王一头,但万山鬼王真要是不计一切代价,与鸦拼个鱼死网破,倒也绝非夸口。 还是那句话,现在驱使鸦的是修为低微的林睿,而并非那个一身修为深不可测的黄泉老祖。 但凡鬼修,谁没两个压箱底的秘术?万山鬼王若是以秘法烧尽了林睿魂魄,就算不能将鸦也一并烧得魂飞魄散,鸦也必将受到重创,于万山鬼王来说,这也已经算是占到不小的便宜了。 说到底,还是林睿连累了鸦。 而万山鬼王此时之所以会有这种想法,也是被鸦给逼的。 这地方万山鬼王根本不熟悉,一时间也根本看不出什么门道来,若鸦一直带他们在毒瘴里转,直到他和秦夫人被吃干抹净呢?一旦灵魂被吞吃,也就意味着记忆也会被吞吃,那他和秦夫人在林睿身上动的手脚,岂不是轻而易举便会被化解?这些万山鬼王都得不得考虑。 而且那毒瘴真是出其的难缠,尽管万山鬼王用尽了自己所知的任何方法,却还是没法将身上那些好像鼻涕一样恶心的东西给弄下去。 与其在不知不觉间白白丢了xìng命,倒不如拼死一搏。就算搏不到个光明大路,起码也要拉着林睿和鸦陪葬。 像万山鬼王这样的人,自己不好过,也绝对不能让别人好过。 鸦歪了歪头,脸上挂着邪异的笑容,颇为不屑道:“你能如何?” 万山鬼王眼中闪过一道凌厉的杀机,冷笑道:“是你逼我的。”话音未落,万山鬼王忽的转身,一把抓向林睿的脖子。 秦夫人惊呼一声,那圆月弯刀骤然出手,急道:“且慢。” 万山鬼王现在就想拼命,秦夫人却不想被其所累,自然要出手阻拦。 不过秦夫人终究站在林睿身后,即便使出的是鬼器,却也还是比万山鬼王慢了半分,林睿眼瞧着便要命丧万山鬼王那鬼爪之下。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在万山鬼王那只黑漆漆的鬼爪挨到林睿之前,万山鬼王竟然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黏着的白雾还保持着人形,里面的万山鬼王却真真的不见了踪影。而被秦夫人的弯刀一破,白雾便快速散开,哪还有半点胶着之态? 秦夫人一声惊呼脱口而出,圆月弯刀“嗖”的一声飞回到秦夫人身侧,寒光吞吐。 虽然弯刀破了那白雾,秦夫人却也没有借机在自己身上挥动两下,以期摆脱那些怨灵的纠缠。 秦夫人深知,那不过就是万山鬼王忽然消失,怨灵没了依附,这才会轻而易举被破开而已,真到了自己身上,就不会那么容易解决了,此时当然还是乖乖防御来的实在。 鸦慢悠悠的晃荡到秦夫人面前,走路毫无章法,却也不像是在踩着什么特定的步法。 鸦随手在秦夫人身上荡了一下,那白雾便cháo水般退开,露出了秦夫人jīng致繁复的衣袖。 鸦轻笑道:“你是想跟着我走,还是去找老鬼?” 秦夫人往鸦身上靠了靠,身上的白雾又散去了不少,jīng致的脸庞也露了出来。 秦夫人朱唇微启,吐气如兰道:“那个又老又丑的老鬼有什么好?妾身当然是要跟着公子你了。” 鸦轻笑,伸手握住了秦夫人的小手,竟也谦谦有礼道:“夫人请。” 秦夫人低了低头,柔声道:“公子请。” 万山鬼王莫名消失,秦夫人对此却没有任何反应,甚至没有出声问上一句,真是让人不得不佩服秦夫人的聪明之处。 林睿脸sè铁青,实在弄不懂鸦这又是在玩什么把戏。 鸦和秦夫人前面走着,红缨也所幸上前几步,站到了林睿身侧。 看鸦和秦夫人的样子,似乎真把这污秽肮脏、还散发着恶臭的沼泽当成自家后花园了,就差鸦随手从枝头摘一朵海棠插在秦夫人发间,两人好好表演一番什么叫郎情妾意了。 红缨低声道:“那鬼王兀的消失,也不知到了那里?” 红缨当然不是在担心万山鬼王的安危,而是担心他会忽然跳出来,骤然发难。 林睿看了一眼鸦的背影,淡淡道:“一入黄泉,再无回路。师父曾说过,这里布有一个厉害的杀阵,想必回头就会触发禁制吧?” 在刚刚进入的时候,鸦就已经把话说明白了,万山鬼王却没有把鸦的话放在心上。或者说,万山鬼王仅仅是把鸦的话,当成了“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这样的偈语,而没想到竟果真如此吧? 人可以在别人后背偷袭,但却很难背对别人发动攻击,万山鬼王要对付林睿,自然是要转身的。好死不死的,万山鬼王还出奇的喜欢掐人脖子,和林睿之间的距离又不远不近,自然是要走回头路的。这样一来,便触发了禁制,却也不知道被弄到什么地方去了。 可怜万山鬼王是想拼个鱼死网破的,只可惜却没那个机会。 红缨眼中流露出几分不解,道:“可是,鸦他不是……?” 林睿轻哼一声,冷冷道:“这是他老巢,在自家院子里逛,他要怎样不行?” 红缨点点头,似乎觉得林睿说的不错。 既然毒瘴对鸦没用,那不能回头的规矩在鸦身上同样不适用,也就不奇怪了。 林睿和红缨都并未刻意压低声音,鸦自然也是听了个清清楚楚。其实这么近的距离,除非是传音,否则任何悄悄话都不可能瞒得过鸦的耳朵。 鸦呵呵轻笑,淡淡道:“定规矩的人,是最不能坏了规矩的。” 林睿轻哼道:“那你是如何做到的?” 鸦笑得越发开心了,道:“很抱歉,我不是定规矩的那个人。” “这不是废话吗?”当然,林睿也只是在心中冲出了这么一句,嘴上还是冷哼一声,不再多言。 如今秦夫人可还腻在鸦身边,鸦又岂会将实话通通倒出? 鸦揽着秦夫人的纤腰,眼中带着几分探寻之意,忽然冒出一句,道:“我觉得你很熟悉。” “呵呵。”秦夫人掩嘴轻笑,娇声道:“公子,如今已经美人在怀,却还说这种话勾搭妾身吗?” 将自己称为美人,秦夫人却是半点都不脸红心跳。只是旁人却也难以知晓,那张浮肿的脸上究竟是何表情。 鸦虽然xìng情乖张,却也没那个心情自虐,一非得看透秦夫人的幻术才行,如今看着那张宜嗔宜喜的脸,也算是有几分情趣。 鸦轻笑两声,却又无比正经道:“我真的觉得你很熟悉。”顿了顿,鸦道:“从一开始的时候就觉得了。” “是吗?那公子怎么此刻才想起来问?”秦夫人有些轻挑道:“说不定我们前世便是神仙眷侣,缘定三生?” 鸦眼中闪过一道冰冷的寒光,邪笑道:“因为我刚刚想到,你究竟像谁了。”不给秦夫人插嘴的机会,鸦继续道:“虽然神仙眷侣听起来不错,只不过我喜欢的,都变成了完美的收藏品。所以,我们……” 鸦靠近秦夫人的耳朵,轻轻的吹了口热气,却并没有再说下去。 秦夫人脸sè微微一变,能成为收藏品的东西,还能是活蹦乱跳的吗?秦夫人的表现的确很符合她该有的反应,一丝惊恐伴着一丝担心。 秦夫人并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讨论下去,而是看向远处,娇声笑道:“我们是不是要出了这片沼泽了?” 微微有些走神的林睿回过神来,抬眼一看,却发现周围的白雾和出现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的散去了大半。 就在不远处,出现了一座高大的黑sè建筑,造型像一只张着大嘴的巨兽,狰狞而恐怖。 第五章 人齐了 - 鼎天志 - 陈晓 () 离了沼泽,那张牙舞爪的庞然大物终于毫无遮掩的出现在了林睿面前,林睿这才真切的感受到它带给自己的巨大压力。 那建筑物高达百丈,宽近三十丈,通体漆黑,表面雕刻着各式鬼怪的图案,大大小小竟也数不清有多少。它们脸上那痛苦狰狞的表情清晰可见,似乎随时都会从墙壁上跳出来,择人而噬。 只是那建筑物的外形实在是奇怪之极,如果硬要林睿形容,林睿只能说那有点像炸了毛的雄狮,而且绝对还是面目极度扭曲那只。 以长宽都在丈余的黑石铺就的道路,从沼泽一直延伸到那“巨兽”的口中,尽管那建筑物开有一个十丈左右的巨门。但里面却是一片漆黑,好像能将世间所有的东西都吞入其中,并且于此永世沉沦,再无重见天rì之时。 便是看上一眼,林睿都能感觉到其中传来的、强大到几乎令人无法抗拒的邪恶。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不断的挑拨着人心底深处藏着的那份邪恶,使其无限放大,最终破茧而出,将人xìng和理智完全吞噬,变成嗜血嗜杀的魔鬼。 林睿心神一震,下意识的移开目光,呼吸竟变得有些短促起来。 瞬间的悸动传达至神府深处,心魔也变得不安分起来。不过幸好,只不过是刹那之间的异动而已。 红缨无声无息的握住林睿的手,轻轻的握了握。 林睿看着红缨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眸,竟有如chūn风拂面,顿时觉得心静了不少。不得不说,红缨身上似乎有种奇异的特质,总能让人很快便静下心来。 秦夫人可没有林睿那般不堪,啧啧称奇道:“这便是老祖的洞府?当真与众不同。” 鸦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秦夫人笑得极美,眼眸含着一层薄薄的水雾,似痴还怨,却像一只小手,直往人的心尖儿上抓挠。 秦夫人娇声道:“不带妾身进去看看?” 鸦随意在地上拂过,两张黑sè石椅竟飞快的从地上升起。鸦一屁股坐上去,笑道:“不急,且先等等。” 秦夫人也不客气,摇摆着腰肢便也坐下了。 秦夫人极是优雅的托住下巴,轻笑道:“公子莫不是再等鬼王?” 鸦微微眯起眼睛,笑道:“你竟如此心急?”顿了顿,鸦轻笑道:“一会儿不就知道了?” “呵呵。”秦夫人轻笑,伸手整理了两下自己的钗裙。 一盏茶的功夫以后,许是秦夫人闷得无聊,便朝红缨道:“丫头,那后生许了你什么,你竟待他如此好?” 闻言,林睿却是一愣。 红缨淡淡道:“没什么。” “没什么?”秦夫人嬉笑道:“丫头,这世上男子最是薄情不过,今朝爱你,明rì爱她,爱功名利禄,爱锦绣江山,我们女子,却是最最不重要的那个。” 红缨浅笑道:“人尽不同,岂能一概而论?” 秦夫人“咯咯”笑道:“又是个痴情的小女子。”秦夫人眼眸流转,隐隐闪烁着冰冷的寒光,皮笑肉不笑道:“天可怜见,莫要让那丫头碰上个负心汉,白白浪费了一番情意才好。” 秦夫人何等聪明,这两rì赶路之时,便发觉红缨看林睿的眼神满是浓情,相比而言,林睿对红缨的情意却寡淡了许多,时不时的神游物外,似乎另有忧心。 如今这一番话,秦夫人倒还真是好心提点,只是红缨能否听进去,却是旁人无法左右的。 林睿歉意的看向红缨,红缨却也只是笑了笑,并未在意秦夫人的话。 其实红缨和林睿也才相识不过几rì,林睿虽然对红缨有好感,但终究欠了些火候,再加上虽然之前鸦做了那番推测,林睿却实在担心云飞和林智安危,一时间顾及不到红缨,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红缨对林睿虽是情深意重,但林睿心中最重要的人,却还是林智、云飞。听起来这对红缨甚是不公平,却终究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鸦不咸不淡道:“夫人还真是古道热肠。” 言下之意,无非是怪秦夫人管的太宽了而已。 秦夫人娇笑道:“公子这是怪妾身将公子也一道说了进去,还是在怪妾身劝诫那丫头?”秦夫人微微垂下目光,淡淡道:“不过公子既非男人,想必也不会因此怪罪妾身了?”秦夫人语笑嫣然道:“看来,公子可不如表现得那样瞧不上那后生啊。” 为了这等小事鸦都肯帮林睿说话,要说鸦瞧不上林睿,似乎也说不太通。 鸦伸手钳住秦夫人下巴,双眼微眯,邪笑道:“你怎知我不是男人?”鸦缓缓的靠近秦夫人,眼中邪光更盛,诡笑道:“不若,你试试?” 鸦的声音,竟如鬼魅,听的人似乎连魂都要被勾了去。 秦夫人眼神迷离,半点朱唇便往鸦嘴上凑了过去。 恰在此时,一道颇是沉闷的撞击声忽然响起。 秦夫人霎时回过了神,轻笑一声,歪着头,带着几分俏皮的看着鸦。 鸦悻悻的转开脸,起身,眼中似有几分失望之sè。 如消失时一样,万山鬼王也不知从何处蹦了出来,重重的落在黑石路面上,还打了个趔趄。刚刚那声闷响,便是万山鬼王弄出来的。 不管是万山鬼王修为高深,还是鸦有意为之,起码鬼王现在也是活着到了这儿。 只有一多会儿的功夫没见,万山鬼王此时却是衣衫破碎,还占了些黄的白的,也不知是什么东西,身上也隐约可看到些伤口,却是好不狼狈。那一张苍白的脸,此时更不似活人了。 鸦十分开心的笑道:“既然人齐了,那就走吧。” 刹那间,万山鬼王猛的抬眼看向鸦,过分黑白分明的眼睛中满是蒸腾的怒火,怨毒之sè令人不敢与之对视。便是最利的刀子,最毒的毒药,也都不及万山鬼王此时那森森目光。 鸦笑得越发畅快起来,道:“别用那么充满野xìng的眼神看着我,我怕我会忍不住哦。”鸦眼底闪过一道凶狠而兴奋的目光,心中暗道:“忍不住,忍不住现在就毁掉你。” 毁掉恨到极致的人,也算是鸦的业余爱好。只是现在,鸦却还想给万山鬼王另一个惊喜。 鸦对刚刚之事并不提及,施施然朝那奇形怪状的建筑物走了过去。 秦夫人一个闪身,便来到万山鬼王身边,带着几分关心,几分责怪的传音道:“鬼王怎那般心急?且先静下心来,看看他想玩什么把戏再作打算,可好?” 以万山鬼王的修为,竟也会在那禁制之下弄得如此狼狈,更是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秦夫人便知道万山鬼王经历的一切必是凶险诡谲,想必他也是不愿提及。此时开口再问,无疑是在火上浇油。不管怎么说,现在他们才是一伙的,就没必要再刺激万山鬼王,逼得他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了。 万山鬼王才脱困境,情绪一时难平,再想到刚刚的事,更是觉得怒气上涌,胃里一阵阵的泛着酸水,恶心的直想吐。 万山鬼王真是想不到,这里竟会有那样一个堪称变态的地方。只觉得鸦的背影那是越看越可恶,越看就越有将鸦乱刀砍死的冲动,一时竟未对秦夫人的话做任何反应。 秦夫人心念一转,沉声道:“鬼王!” 万山鬼王身子微微一震,极是不满的看着秦夫人。秦夫人给鬼王使了个眼sè,示意他暂时压压火。 万山鬼王脸sè铁青的点点头,示意秦夫人放心,然后从储物戒指中扯了件衣服出来换上,和秦夫人并肩跟了过去。 毕竟都是老成了jīng的人物,万山鬼王也不会因为自己受辱便意气用事。若万山鬼王真是如此,怕也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之前万山鬼王要拼个鱼死网破,是因为觉得前途无望,只能拼死一搏。但如今,鸦还没动什么呢,他便触动了禁制,好大一通折腾,若鸦真计较起来,没准他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鸦如今既然没有追究的意思,似乎还真想把他们往里面带,且不论鸦要干些什么,对万山鬼王和秦夫人而言,静观其变,倒也算得上是上佳之策了。 从踏入黄泉鬼域那刻开始,万山鬼王就已经没了退路,此时想要抽身,不仅来不及了,他也实在舍不得黄泉老祖的那些宝物。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像万山鬼王这般贪婪的人,早晚都会为“财”而死。 鸦走到那建筑物三丈之外时,上面忽然闪过一道漆黑无比的光芒,两个鬼怪竟真的从墙壁中跳出,挡在了几人面前。其实说是鬼怪,那两个东西却更接近于“怪”了。 两个都身高丈余,长着人的脸、公牛角、一大把络腮胡子,身上穿着厚重的铠甲,手虽然也是一个手掌五根指头,上面却密密麻麻的长满了毛,下半身则更像是直立的羊后腿,屁股后头还长了跟狮子尾巴。 两个东西一个黑中带红,一个黑中带绿,模样还真是要多古怪就有多古怪。不过此时手执兵器往那一站,凶神恶煞,的确是够唬人的了。 两个东西将兵器交叠于胸前,猛的单膝跪倒在地,身上的铠甲相互撞击,声音竟也好听。 “见过主人!”那两个东西的声音闷闷的,一开口便带着股浓浓的膻味。 鸦脸上带着莫名的笑容,介绍道:“左边那个叫左使,右边那个叫右使,他们两个是守门的。”鸦转身,“嘿嘿”笑道:“你们要想进入,还得经过他们!”说着,鸦若无其事的穿过那两个东西,背着手站到了他们身后。一脸可憎的笑容,笑看众人。 那两个东西将兵器在铠甲上重重的撞击了一下,然后利落的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的几人。流动着暗红sè光芒的眸子中,闪烁着暴虐和兴奋,一如看见猎物的雄狮,就差流口水了。 第六章 左使和右使 - 鼎天志 - 陈晓 () 鸦玩味道:“你们谁先来?”鸦的眼眸中隐隐带着几分期待,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喷涌的鲜血了。 左边那个黑中带红的东西上前一步,咧嘴笑道:“谁先来?”那东西手中巨大的板斧猛的一挥,带起一阵呼啸的风声,当真威武至极,令人心生胆寒。 万山鬼王yīn笑道:“小老儿初遭恶战,身子尚未复原,夫人又是女儿家。”万山鬼王看向林睿,道:“不如你先?” 林睿顿觉头皮一阵发麻,那两个东西的修为林睿看不透,但既然万山鬼王都对它们颇为忌惮,踢他出去一探虚实,想来必是不好对付。 林睿看了鸦一眼,却也只看到了鸦眼眸中的冰冷无情,有这么一刹那,林睿甚至怀疑鸦想他现在就死在这儿。 红缨浅笑道:“林睿伤势未愈,我先吧。” 林睿一把扯住了红缨手腕,此时此刻,就算真的是要送死,林睿又岂能让红缨先去? 林睿宽慰的一笑,道:“没事。”说着,上前几步,站到了那东西的对面。 那东西歪着头打量着林睿,暗红sè的眸子中似有疑惑,回头看向鸦,瓮声道:“主人,他身上怎么有主人的气息?” 鸦一笑,道:“你鼻子倒是灵光。”顿了顿,鸦漫不经心道:“那你且看看,要不要让他过来?” 那东西俯下身,鼻子贴着林睿的脑袋狠命的嗅了嗅,然后忽然打了个喷嚏。若非林睿躲得快,那黄sè的鼻涕可真要喷林睿一脸了。 林睿脸sè极是难看,那东西却毫无自觉的随手在鼻尖下擦了擦,回话道:“他身上是带着一些主人的气息,却不多,嗯……要不要让他过来呢?”言下之意,大概是说林睿还没能和迷离鬼镜完全融合吧? 那东西竟是憨憨的思考着,却哪里还有刚刚那副想要把人撕成碎片的凶恶之态? 就在此时,站在右边的那个忽然抡起足足有人腰那么粗的狼牙棒,狠狠的砸在了正在思考的那东西脑袋上。“咚”的一声,光是听着便让人觉得脑壳疼。 那东西的脑壳却也是极硬,巨大到夸张的狼牙棒竟没将他那可憎的脑袋砸成了烂西瓜。 那东西揉了揉脑袋,颇为委屈道:“哥,你干嘛啊?” 右边那只气的直跳脚,怒骂道:“你傻啊?主人的意思你怎么还不清楚?你个榆木脑袋!” 被打的那个扁着嘴,却是更委屈了,声音中都似乎带着几分哭腔,道:“我傻也还不是让你给打的?” “你还敢说?”右边的那个扬起狼牙棒,作势要还打。 左边那个立即可怜兮兮道:“主人――” 那一声“主人”叫的,当真恶心的令人鸡皮疙瘩都直往下掉。 此时那两个东西的表现,却与那凶恶的外表反差极大,令人大跌眼镜。 鸦随口道:“右使,你解决吧。” 林睿心神微微一震,右边那个家伙,好像远没有那个看上去有些憨傻的家伙好对付啊? 没等林睿想太多,一道yīn风忽至,吹在身上好像有刀子划过似的,生生的疼。 林睿几乎是本能的往后一仰,猛的向后退了三大步。林睿刚刚站定,一柄沉重的板斧便划过林睿身前,重重的劈在了地上,斧刃直没入黑石三寸有余。 刚刚还表现的有些憨傻的那东西此时又恢复了凶残的本xìng,那一双眸子透着嗜血的残忍。 无论他是何表现,骨子里,却终究只是凶残暴虐的xìng情。 只是,这右使,不该是站在右边,举止更为暴躁的那个吗? 林睿眼神yīn冷,怒声道:“鸦!?”林睿真是恨得牙根痒痒。 鸦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抬手指了指右使,无所谓道:“右边那个,右使!” 鸦和林睿对面而立,方向自然也都是反的,林睿却也想不到鸦会玩这种把戏。只是倘若真想出其不意,先前那道yīn风却泄了底,林睿倒是有些弄不懂了。 右使单手提起巨斧,憨憨的挠了挠头,“嘿嘿”笑道:“没砍着。过去吧!” 憨态与凶残的转换,右使做的相当流畅。 林睿一愣,左使却又是一棒子砸在了右使的脑袋上,声音比上次更大,怒斥道:“你个榆木脑袋,谁让你手下留情的?” “没砍着,不怨我!” “不怨你?怨我,怨我怎么早先就没一棒子打死你?”左使嘴上说着,手里却也没闲着,一连几棒子重重的砸了下去。 也不知那右使的脑壳是什么做的,却是经打得很。 右使被打的狠了,却是一下子单膝跪到鸦面前,急声道:“主人,救我!” 鸦示意左使住手,然后对右使露出一个堪称灿烂的笑容,同时飞起一脚,重重的踹在右使肚子上。 右使惨嚎一声,巨大的身形划过一道弧线,重重的跌在黑石上,竟生生的砸出了一个深在三尺的人形大坑。 右使挣扎了两下这才爬起来,一脸贱笑的回到鸦身前,一个劲的低头认错,道:“主人,我知错了,主人,我知错了……” 左使冷哼道:“以后少做没脑子的事。” 刚刚鸦那一脚,却比左使的那几棒子都来得更加凶狠。林睿眼瞧着右使腹部的铠甲上都出现了细小的裂纹,由此可见,他受到的冲击有多大了。不断那裂纹倒也很快就消失了,没留下半点痕迹。 虽然是右使自己领会错了鸦的意思,但于林睿而言,却是帮了他一个大忙。尽管右使面目实在丑陋,林睿却也生出几分好感来。 有时候,看起来带着几分傻气的人,却让人更愿意亲近。 右使十分小心道:“主人?” 鸦并未理会右使,而是朝林睿道:“既然过了,还站在那干什么?” 林睿眼神有些犹豫,丝毫不敢放松jǐng惕。鸦的话,让人真假莫辨,不得不经心一些啊。 左使轻叱一声,怒道:“我们兄弟二人镇守于此,若能受得一击而不死,便有了进门的资格,你还在那犹犹豫豫做什么?”左使扬了扬手中的狼牙棒,呲了呲牙,露出尖利的牙齿,上下打量了林睿两眼,厉喝道:“你还等着挨我一棒子,是不是?” 林睿却笑道:“既然我已经通过了测试,规矩总是规矩,想必你也不敢把我怎样吧?” “吱吱吱”,林睿清楚的听见了左使磨牙的声音,那暗红的眸子怒火喷发,简直恨不得一口将林睿咬碎了吃下去。 不错,规矩总是规矩,右使能刻意放水,左使却不能再补上一棒子,却也是无奈。 林睿面无表情的经过左使,他手中的狼牙棒扬起又放下,放下又扬起,却终究还是放任林睿过去了。 经过右使身边之时,林睿低声道:“多谢!” 那右使憨憨的笑道:“你身上沾着主人的气息,不用谢,不用谢。” 林睿一愣,随即露出一抹苦笑,想不到,此时竟是沾了鸦的光。 左使实在觉得气恼,“哇哇”一通乱叫,猛的跳将出来,狼牙棒横着一扫,怒不可遏道:“你们谁来,你们谁来?” 此时的左使俨然被气疯了的样子,此时招惹他,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秦夫人笑道:“丫头,你的小情人都过去了,你也去吧。” 红缨脸sè淡然,竟没有丝毫不满之sè。 林睿心下一惊,下意识的上前半步,眼中担忧之sè谁都看得出来。此刻,林睿虽也不希望红缨涉险,但不管是秦夫人还是鸦,林睿都无法左右。 不过林睿心中却下定了决心,若然左使对红缨下死手,林睿必全力保护红缨。至于能不能保护得了,却早已经不在林睿考虑之列了。 左使桀桀怪笑道:“女娃娃?我最喜欢女娃娃了,细皮嫩肉的,一棒子就能砸成肉饼,嘎嘎……” 左使话音刚落,巨大的狼牙棒当头举起,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急锐破空声,迅如闪电般砸了下去。 只是,林睿刚想动,却忽然愣住了。 左使的目标并非红缨,而是直奔秦夫人而去。秦夫人惊呼一声,圆月弯刀骤然出手,与此同时,身形如鬼魅般往后一闪,直退开了近十步。 圆月弯刀与左使的狼牙棒重重的撞击在一起,秦夫人的弯刀被震飞,左使却猛的上前几步,就着狼牙棒之威,继续往下砸。 别看那左使的下肢似乎像是羊腿,却出人意料的强健,那两步赶得极快,秦夫人才躲出去,左使便已经到了秦夫人跟前。 刹那间,秦夫人根本来不及说什么,右袖中忽然甩出一条碧sè丝带,快如灵蛇般缠上了右使的狼牙棒。秦夫人借势一拽,身子轻飘飘的站到了狼牙棒之上。 “轰”的一声,狼牙棒重重的砸在地上,秦夫人站在那上面,竟矮下去了一截。 刹那间的变故,几乎令人反应不过来。亏得秦夫人修为jīng深,反应更是极快,否则当真极难活命。 稍一得空,秦夫人责问道:“你打我做什么?” 左使“嘿嘿”一笑,道:“你说话,我便以为你要先来,自然对你动手了。”左使明知故问道:“怎么,打错人了?”秦夫人怒哼一声,刚想骂左使两句。左使却极为jiān诈的一笑,道:“既是打错了人,那便重新来过。” 若能挨上一下,便算是过关了,只是若然打错了人,自然要另当别论。不过,左使却也是在打擦边球而已。 左使话音才落,狼牙棒骤然提起。这才倒不是砸,而是横抡了起来。 秦夫人根本来不及说什么,身子才刚刚从狼牙棒上下来,那粗的惊人的棒子便已经朝秦夫人的腰上打了过去。 右使被那东西在头上猛砸都没事,但秦夫人可不认为自己也能受得住那一棒子。真要挨上,恐怕半个身子都得被砸成肉饼。 秦夫人清啸一声,腰身一转,飞旋回来的圆月弯刀骤然幻化做一人多高,横挡在狼牙棒和秦夫人之间。 左使“嘿嘿”笑着,手腕一提,那来势汹汹的狼牙棒竟转了方向,向上扬起,紧接着,便又是一棒子呼啸而下。 那棒子快的令林睿的眼睛都跟不上,刹那间,便又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大坑。 左使咂了咂嘴,愤愤道:“跑的到快。” 秦夫人气息不匀的出现在十步之外,显然刚刚那一棒子也让秦夫人有些难以招架。林睿真是不敢想象,这真要是红缨对上了右使,现在又会是何种光景。 左使将巨大的狼牙棒杵在身前,冷哼道:“两个女娃娃,都过去吧。” 秦夫人眼神变幻,却终究没有对左使发火,而是皮笑肉不笑的对红缨道:“丫头,你可是欠妾身一个人情啊。” 直到红缨站到林睿身边都没发生任何事,林睿这才算是真正放下了心。 如此一来,就只剩万山鬼王一个了。 只是此时,左使和右使却都捏着鼻子,死活不愿意和他动手。最后挨不过左使的狼牙棒,右使随便对万山鬼王砍了一斧子,却离了万山鬼王足足有三丈远,连他的皮都没挨到。 虽然万山鬼王是过关最轻松的那个,他的脸sè却是极其的难看,就好像吞下了只癞蛤蟆,咽不下吐不出,实在是恶心。 经过一小段无伤大雅的插曲,鸦吩咐左使和右使将打斗的痕迹弄好,便带着身后的四人,缓缓的走进了那漆黑的“兽口”。 …… 黑芒一闪,左使和右使再次回到墙壁上。 左使不解道:“你为何要放了他?凭白惹主人生气?” 左使深知,自己的这个弟弟看着是傻,但可不是真的傻。 “从那时起,主人就一直是那个样子,这都多久了?你就乐意看着?如今主人好不容易恢复了点往rì的样子,你还要我灭了他不成?” “嗯……也对!” 半晌,也不知是右使还是左使,幽幽的叹道:“主人啊――” 第七章 宝库 - 鼎天志 - 陈晓 () 走入那狰狞的“兽口”,周围顿时变得漆黑一片。 林睿只觉得心底霎时间便被一股深沉的绝望笼罩,每呼吸一次,胸口便会觉得憋闷一分。可越是这样,就越是渴望新鲜的空气,只得这样一步步的走向永世沉沦。 林睿甚至有种生无所恋的感觉,只恨不得形消魂灭才好。 就在此时,纷乱的声音忽然在林睿耳畔响起,翻滚的热浪扑面而来,一道灼眼的光芒划破纯净的黑暗,林睿重新恢复了视觉。 再想想刚才,林睿竟也不知道是只过了一瞬间,还是已然千年。 只是在看到眼前情景的瞬间,林睿却皱起了眉头。 其实林睿早在进来之前,就隐隐猜到这里面绝不会是什么好去处。只是此刻看着眼前的一切,林睿还是觉得心中一阵阵发紧,喉咙也是干涩得要命。 脚下的那条小路一直延伸到深处,两畔则是怒啸的火舌,不时还有火舌卷起,将那条小路完全吞没。滚滚热浪袭人,几乎要把人烤焦。 其实那条路倒真不算窄,足有丈余,只是被一片火海包裹在其中,多宽却也都是窄的。 热浪使空气都变得扭曲起来,周围的一切似乎也都不真实起来,但林睿却也清楚的看见,于火海中翻滚着的,却是无数人影。皮焦肉烂都还是轻的,更有甚者,甚至只剩下了一副白骨。 痛到极致的惨嚎汇聚在一起,缭绕在上空,听在耳朵里,却也不觉得是惨嚎,只觉得无尽的绝望与痛苦。若然只剩下了一副白骨还要苦熬着,的确是够让人绝望了。 鸦看都不看那近在咫尺的火海,只是若无其事的走着。谁也不知,此时此刻,鸦心里会有何种念头?还是说,什么念头都没有? 万山鬼王则啧啧道:“这么好的魂魄竟然拿来烧,真是浪费。” 鸦冷淡道:“这种东西,只配做灯油。不过若是鬼王这样的,用处应该会大一些?” 万山鬼王脸sè微变,一双眼睛乱转,也不知道又打着什么主意。 万山鬼王“嘿嘿”笑着,轻描淡写道:“前辈说笑了。” 鸦轻笑,却也没再说什么。 林睿自认不是个面慈心善的大好人,但看着火海中那挣扎扭曲的人影,却还是心生同情。 若然真有地狱,那他们究竟做了什么,以至受此酷刑折磨?当然,也可能他们什么错都没有,或者说,并没有犯下那种滔天罪恶。他们如今在此,不过是自己倒霉,落入了鸦的手中而已。 林睿催动神府之内的心灯,尽量平复自己的心绪。 此时此刻,任何的同情怜悯都是枉然,既不能为受难者减轻痛苦,更可能会将林睿引致jīng神崩溃的边缘。既是无用,自然还是舍弃得好。 只是人心最是难以掌控,更身处此情此景,真要心智没有半点动摇,恐怕非得要鸦那般心xìng才行。就连万山鬼王不也是感叹了一句吗? 半刻钟之后,终于脱离了火海的包围,鸦带着四人来到了一间极是雄伟的大殿。 大殿高逾三十丈,四壁都刻有面目狰狞的恶鬼。事实上,于此地见到恶鬼浮雕并不奇怪,只是大殿的穹顶,却整面雕刻着和迷离鬼镜一样的图样。只不过原本镜面的位置,此时却被一只巨大的黑sè乌鸦占据了。 那乌鸦伏在那儿,一双暗红sè的眸子紧盯着下方的人,透着无尽的嘲讽和冷漠,大有一种超脱物外,冷眼看人间的超然之态。虽是死物,却能让人清楚的感觉到它的生命脉动,强大、而冰冷,一种透着死亡的冰冷。 生与死共存一身,堪称极致。 林睿真真的倒吸了口冷气,那穹顶的威压极是惊人,若然鸦能发挥出全力,又终究会有多强大? 万山鬼王yīn**:“这殿中所记,也不知是众魂膜拜尊主,还是以他们为祭。” 以生魂炼祭,确实能快速提升修为,只是此等方法太过yīn毒狠辣,便是鬼修也断不敢轻易尝试。 鸦淡淡道:“膜拜也好,祭祀也罢,事实如何,谁在乎?” “将此事以这种形式留下,自然说明有人在乎。” 鸦轻哼一声,不予置评。 鸦径直走到大殿的东南角,伸手在墙壁上快速的按了百多下。只见黑芒一闪,浑若天成的墙壁竟朝两边分开,又露出了一大块黑暗无光的空间。 一道森森鬼气迫不及待的喷涌而出,万山鬼王和秦夫人似乎颇为受用,林睿却一下子被冻得脸sè苍白,嘴唇青紫,甚至眉毛上都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主人――” 一道黑sè的身影旋风一般从门那边冲了出来,一下子扑到鸦怀里,一声声“主人”叫的亲热之极。 那是个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女,身材娇小,一袭黑纱将她的身子都包裹了起来,越发托衬着那张小脸白皙动人了。 那少女将小脑袋将鸦胸前蹭了蹭,然后抬起脸,明亮的大眼睛满是笑意的看着鸦,“嘻嘻”笑道:“主人怎么才来看福儿?福儿都想死主人了。” 在那少女眼中,除了鸦,已然容不下旁的人了。 鸦提着福儿的后领子将她拽开,略显冷淡道:“不是告诉过你,别这么黏着我吗?”话虽如此,鸦的确纵容她扑在了自己怀里。 福儿如一只小猫般,低着头,撅着嘴,可怜兮兮道:“那还不是因为福儿太喜欢主人了吗?”福儿玄然若泣道:“主人,主人不喜欢福儿了吗?” 小丫头的模样可怜之极,当真让人只想护在手心里来疼,再不忍苛责。 偏偏鸦不冷不热道:“不许哭!” 这话当真好使,福儿竟在霎时便禁了声,乖巧而又有些畏惧的看着鸦。 “要你看着的东西呢?” 福儿马上又换上了一副笑脸,道:“都好都好!”福儿拍了拍胸脯,十分骄傲道:“有我福儿在,谁都别想碰它们半个指头。”不过福儿的小脸又垮下来,嘟囔道:“那么些个破东西,看着有什么用?” 鸦淡淡道:“带我们进去。” “好啊。嗯?”福儿一愣,这才将目光从鸦身上移开,随即惊呼一声,道:“主人,你带他们来做什么?” 在看到林睿的瞬间,福儿眼中忽然流露出一道冰冷的杀机,俏脸的脸蛋立即变得寒霜一片,白生生的小手上竟快速的长出了寸许的黑sè指甲,妖冶而危险。 林睿浑身一僵,身子竟半点动弹不得。 福儿那个小丫头带给林睿的威压,甚至比林睿至今为止感受到的威压都要强上许多。鸦的修为虽然深不可测,但毕竟已经认主,是不可能以威压压迫林睿的,林睿自然没机会一试其威。 鸦张开五指扣在福儿头顶,强行让福儿面向自己,淡淡道:“不许打他的主意。” 福儿“嘻嘻”一笑,尖利的指甲瞬间收起,委屈道:“福儿哪有?”鸦收回手,福儿也适时道:“跟我来吧。”说着,蹦蹦跳跳的走入了那扇漆黑无比的门中。 待林睿进去,却发现里面虽然也是黑暗无光,却与进入大门那时感受到的黑暗不同。只是身边之人都看不见了,唯有不远处的福儿清晰可见。 说也奇怪,福儿身着黑衣,本该最是难以发现才对,偏偏在这儿就只看得见福儿的身影。想来周围也布有极厉害的阵法,福儿便是引路人。 走了也不知多久,林睿耳旁忽然有人道:“喂,你叫什么啊?” 林睿一愣,随即便也认出了那是福儿的声音。 林睿并未出声,而是在心里道:“林睿!” “林睿。”福儿思索了一会,“嘻嘻”笑道:“我记住你了。” 福儿的身子忽然停了下来,霎时间,周围顿时亮了起来。 林睿微微眯起眼睛,细细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那是一间极大的密室,中间摆放着一个好似磨盘的rǔ白sè圆盘,三人不能怀抱,上面细致的雕画着一些纹路,却更像是一些无意义的线条,也不知想要表达什么意思。那圆盘的边缘有些磨损,看上去有些旧了,却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密室的四角则堆积着大量兵器,一时竟也让人数不清。只是那些东西并非悉心摆过,就好像堆着的只是废铜烂铁。 鸦诡笑道:“你们想要的东西,便都在这儿了。” 万山鬼王看了鸦一眼,虽然觉得不妥,但贪yù终究还是占据了他的内心。 万山鬼王走向一角,抬手抽过一柄墨绿sè的长刀,脸sè瞬间就是一变,不敢置信道:“这,这……” 鸦勾起嘴角,淡淡道:“我记得,那该是件七品仙器。” “什么?” 万山鬼王一惊,又猛地看向自己手中的东西。 刚刚拿起这东西,万山鬼王就知道此物绝非凡品,心中已经隐隐有了几分猜测。此刻又亲耳听到鸦的证实,由不得他不信。 “仙器?竟是仙器?” 这世上并非没有仙器,只是这等逆天之物九成九都是被大宗派当成了镇门之宝,莫说是外人,就算是门下弟子都难得一见。 至于说仙器的品级,却也根本无人知晓,所以万山鬼王自然而然的忽略了鸦的那句“七品”。 万山鬼王的眸子中透着幽幽的绿光,满是贪婪,一如饿疯了的孤狼忽然看见了堆积如山的血食,只恨不得一口将所有的东西一并吞下才好。 随便抽出一件竟都是仙器,那其他的呢?万山鬼王激动的有些哆嗦起来,一双难掩兴奋的眸子不断的在各等兵器间游走,看着哪个都喜欢得紧。 在这等巨大的诱惑面前,便是万山鬼王也都心境不稳,激动难以自制。 第八章 故人? - 鼎天志 - 陈晓 () 就在万山鬼王有些忘乎所以之时,却忽然回过神来。 毕竟万山鬼王不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多年生死历练,让他此刻可能会一时因激动而难以自制,却终究不会长久的陷入到那种情绪中难以自拔。 万山鬼王眼神闪烁,yīn冷道:“你究竟是何用意?” 既然负责看守的那个小丫头都有不逊于万山鬼王的实力,除了他自己惹出来的那件事,鸦却几乎是毫无阻碍的带他们到了这儿,实在是太过反常。 若是换做万山鬼王,早就利用一切机会将敢于觊觎自己宝贝的贼人给料理了,又岂会巴巴的带他们来自己的宝库?如果万山鬼王有一天真的那么做了,也定是有万全的把握不会有人从宝库中拿走任何东西。 由此推论,鸦必然也有十足的把握,万山鬼王岂有不担心的道理? 鸦轻笑,道:“我好心带你们到此,你竟还这般质问我,当真是让人心寒啊。”鸦眼中嘲讽之意甚浓,却哪里有半点“心寒”的样子?鸦漫不经心道:“看中哪件随你挑,都装进你的储物袋里也没问题。” 鸦这话说的看似大方,事实上却也只许万山鬼王将东西装起来,而不曾允许他带着东西离开,却是狡诈之极。 万山鬼王一愣,眼神却是越加不解,身上涌出黑sè的鬼气,yīn森道:“事已至此,你也不必遮遮掩掩了吧?你究竟想干什么?” “嗯……”鸦沉吟一声,邪笑道:“也不想干什么,只是想看一个大笑话而已。” “什么?”万山鬼王下意识的收紧手掌,防备之意更加明了。 鸦指了指万山鬼王手中的长刀,笑道:“那东西给你,你用的了?” 万山鬼王心思一转,一道极细的真元往长刀中渡了过去。 在万山鬼王看来,就算那宝贝还没有认主,对输进去的真元排斥,想来这么一小点真元,就算反噬回来自己也不会受什么牵连。 但是,事情却大大出乎了万山鬼王的意料。那缕极细的真元一下子就消失在长刀内,快的令万山鬼王都有些无措。 刹那的惊异过后,万山鬼王再次渡了一道真元过去。这次,和上次的情况一样,只是稍有不同的是,万山鬼王却已经弄清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那长刀虽是一件仙器无疑,只可惜,里面完全没有半点力量。万山鬼王输入的真元之所以会消失,便是被长刀吸收了过去,滋养自身了。 这样的仙器只是一副空壳,想要发挥出它的力量,不仅仅要费心祭炼,更要为其提供堪称庞大的真元滋养。否则这东西拿在手里,用来劈柴什么的,估计会十分顺手。 万山鬼王震惊之下,那长刀竟脱了手,“叮”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万山鬼王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神sè,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说话间,竟又抽出一件兵器,再度试验了起来。 万山鬼王身形如飞般在宝库中移动,短短几息间,足足又试了百多件。无一例外,所有的东西虽然都不是凡品,却也都只剩了一个空壳而已。 其实万山鬼王对此早就有所预料,只不过是不愿意相信而已。 以万山鬼王的实力,恐怕就是滋养其中一件兵器都要耗费毕生所修。当真应了鸦的那句话,他根本用不了这些东西。也就是说,这堆积如山的各类宝物,于万山鬼王而言却是半点好处都没有。 这就好像一个乞丐忽然被扔到了一座巨大的金山前,但想要抱走那勾魂儿的金子,却发现个头太大,自己根本抱不走。 心情从云端跌至谷底,大抵就是如此吧? 看着失魂落魄的万山鬼王,林睿还真是一头雾水。只是瞧着鸦脸上那讽刺而得意的笑容,想必鸦的yīn谋是得逞了吧? 万山鬼王的表情忽然变得扭曲而狰狞,咬牙切齿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鸦身子一动,竟一屁股坐在了中间那个大圆盘上,翘着二郎腿,不经意道:“也没什么,不过就是闲来无事,把这些东西里面的力量都拿来填了肚子。” 万山鬼王一愣,紧接着,暴怒道:“你吸干了它们?你竟吸干了它们?你知道你都做了什么吗?” 鸦这种做法虽然算不上毁了这些宝贝,但也足以让这些震惊于世的宝贝再无重见天rì的机会了。 鸦“呵呵”笑道:“当然,我当然知道。”鸦的眼神变得极其冰冷,唇边荡起一丝邪异的微笑,斜眼看着万山鬼王,淡淡道:“我的事,还有谁知道?” 万山鬼王皱眉,苍白的脸sè堪比恶鬼。 鸦轻笑,道:“若你说了,也许我会让你少受一些折磨。” 万山鬼王冷哼一声,不屑道:“若我说了,才真是会死无葬身之地吧?” 鸦歪了歪头,冷笑道:“你还真是看得起自己。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吗?”鸦抬起左手,手上忽然腾起一团黑雾,鸦冷笑道:“搜魂术,我可是拿手得很。” 万山鬼王也颇为不屑,冷哼一声,道:“既然如此,你还费什么话?” 话音未落,万山鬼王猛的催动真元,身上飘起一道浓黑的雾气,迅如闪电般朝鸦扑了过去。黑气中,隐隐可见一只面目狰狞凶恶的厉鬼,一双幽绿sè的眸子中透着刻骨的怨毒。 林睿只看到眼前一道黑影闪过,福儿竟飞身挡在了万山鬼王和鸦之间。一身黑衣无风自动,神秘如夜,鬼魅如妖。 福儿的指甲瞬间就变得漆黑狭长,毫不犹豫的向下一挥。 万山鬼王虽是奔着鸦去的,但却并非真的想要和鸦拼命,不过是虚晃一招,借机逃命而已。如今福儿猛的冲出,万山鬼王却也是避之不及。 福儿的指甲如划破夜空的闪电,轻而易举的便破开了万山鬼王身边的鬼气,留下了五道狰狞的伤口。 福儿虽是只伤到了万山鬼王身边的鬼气,但那口子竟也像是人身上的伤口般绽开,滚滚黑气不断的从其中流出,一如流出的鲜血。只可惜,血能止得住,那流淌出来的黑气却是止不住。 万山鬼王起初便不打算硬碰硬,身子猛的一转,拖着一路鬼气,快速的闪入门口那无尽的黑暗中,瞬间就没了踪迹。 福儿面露不屑,冷冷道:“想走?走得了吗?” 福儿身子轻轻一动,也隐入那黑暗之中。 不消两息间,竟听到了黑暗中传来了极是惨烈的叫声,万山鬼王的声音。 虽是未见到万山鬼王和福儿的交手,但谁都知道,万山鬼王此时必是凶多吉少了。 福儿的修为本就比万山鬼王更高,刚刚经过的那黑暗中更是布置着极厉害的阵法,万山鬼王不知详细便贸然闯入其中,只能让自己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而已。 其实这也不怪万山鬼王,但凡有点脑子的人,此刻九成九都是会选择逃走的。 当然,鬼王也是顺了一件仙器这才逃跑的。就算只是个空壳,但毕竟也还是仙器,不要白不要。 万山鬼王自以为刚刚自己进来过一次,若要原路返回,总归也是仈jiǔ不离十的,想来逃脱的可能也是极大。 只是事事不可能尽如人意,一切未能按照万山鬼王期冀的方向发展。 听着那一声声越来越微弱的惨叫,想必福儿已经把事情办得差不多了吧? 鸦邪笑的看着自进来就一直站在原地的秦夫人,道:“夫人不走?” 若秦夫人和万山鬼王一道走了,估计此时也和万山鬼王的情况差不离了吧?秦夫人和万山鬼王不过因利而聚,逃命的时刻,自然也是不会顾着旁人的。 秦夫人忽的一笑,嫣然道:“好歹妾身也让你看了个笑话,不若就放妾身离开,如何?” “你舍得?”鸦拍了拍身下的那个圆盘,眼神冰冷,冷笑道:“你进来,不就是为了这个东西吗?” 秦夫人浅笑,眉眼弯弯的,不管是脸上还是眼中都没有半点冰冷杀机,偏偏林睿就是觉得秦夫人似乎正处于爆发的边缘,实在是危险得很。 林睿无声无息的拉着红缨站到角落,尽量使自己和红缨处于最不被别人注意的位置。秦夫人和鸦之间的纷争,是林睿承受不起的,林睿也不想招灾惹祸。 鸦啧啧道:“大轮回盘,当真是好东西。” 秦夫人淡淡道:“的确是好东西!不如将它给我?” “你该清楚,我一向不喜欢与别人分享好东西。”鸦扁了扁嘴,随意在上面拍了两下。 那圆盘上忽的闪过两道黑芒,两条细细的纹路亮了起来,不过并未到达圆盘的中心,便悄然幻灭了。 秦夫人浅笑,道:“你竟虚弱至此,却是连它都驱使不动了,还留着这东西做什么?” “呵呵。”鸦轻笑,目光落在那圆盘上,竟也生出了几分惆怅与追思,淡淡道:“就算用不上,留着,总归还是个念想。” 秦夫人冷笑,讽刺道:“我竟不知,你也是个念旧的人。” 鸦抬头看向秦夫人,暗红sè的眸子妖冶而瑰丽。 鸦勾起嘴角,冷冷道:“若非如此,我又怎会还记得你这个故人?” 秦夫人微微垂下眼睑,淡淡道:“你记xìng倒好!不过,终究还是没有马上认出我。” “现在也不晚。” “不晚?”秦夫人冷笑,道:“大轮回盘已在我眼前。”秦夫人不屑的斜了一眼林睿,冷笑道:“你竟堕落到拿这样的人充数,你以为,你还是当年那个鬼宵吗?” 鸦眼中忽然闪过一道冰冷的杀机,秦夫人的话,似乎打开了鸦心底的闸门,悍世凶兽即将脱闸而出。 第九章 交换 - 鼎天志 - 陈晓 () 就在鸦即将暴走的刹那,黑暗中竟传来一道怒极的爆喝。随即,便又是一阵鬼哭神嚎,阵阵yīn风甚至在整间宝库中肆虐。被这么一搅,鸦的眼眸却是微微一黯,情绪似乎平复了许多。 两息之后,凄惨的声音戛然而止,不管是宝库,还是门那边的黑暗中,都再无半点声息,安静得令人心慌。 “嘻嘻”,欢快的笑声打破沉寂,福儿蹦蹦跳跳的从黑暗中走出,右手上还抓着一小团黑雾。 既然福儿毫发无伤的出现,孰胜孰负,自然也是明了。 福儿将手中的东西递给鸦,笑道:“主人吃了吧?” 鸦侧开脸,似有几分厌恶,冷淡道:“这种脏东西,还是丢到魂灯里吧。” 秦夫人轻笑,嘲讽道:“你有伤在身,还是不要逞强了吧?这东西脏是脏了点,好歹也是大补之物。” 鸦抬眼看向秦夫人,眼神冰冷,不屑的冷笑道:“若把这种脏东西吃进肚子,我还不如重伤而死。” 福儿手中之物,分明是万山鬼王的元jīng魂魄,偏偏到了秦夫人和鸦嘴里,就成了极是肮脏污秽之物。万山鬼王虽算不上英雄豪杰,世人敬仰,但那也是纵横一世的大高手,大人物,死后竟遭人如此贬斥,却也不知会作何感想? 秦夫人冷笑一声,声调上扬,道:“多年不见,想不到你竟还是这般骄傲?”秦夫人疑惑道:“那我就不明白了,你既然还是当年那个你,为何又要自轻自贱,随便拉了个人充数?” 鸦轻哼一声,冷淡道:“我愿意,你管得着吗?” 追根溯源,鸦终究却也是被动,何谈“愿意”二字? 秦夫人点头道:“是,我是管不着。不过是念及往事,想到你当年是何等威风,便是我,也不能一试锋芒。如今你竟落得个这样的境地,实在是可叹。” 听鸦和秦夫人此前对话,便知这两人就算是旧识,恐怕也是敌非友。 按理说敌人落难,本该极尽嘲讽打压之能事。只是那秦夫人虽然说不能一试锋芒,想必修为也是不低,高手之间,会有惺惺相惜之情也并不奇怪。 如今这番话,倒也说得可悲可叹。 忽然,福儿指着秦夫人,一双眸子瞪得老大,震惊道:“是你?是你?” 秦夫人轻笑,道:“不过一面之缘,想不到你这个小丫头也记得我?” 福儿一把将手上那团黑雾摔在地上,白皙的小脸上快速浮现出诡异的黑sè花纹,一双眸子霎时就变成了纯黑sè,再无半点眼白,两片粉嫩的双唇竟也变成了紫黑sè,让人看着便觉得诡谲而危险。 福儿口中发出一声好似夜枭的凄厉叫声,十根指甲瞬间就变得足有半尺长,锋利而坚韧,毫不客气的朝秦夫人挠了一爪子。 福儿身上的变化说来甚慢,事实上,所有的一切不过在转瞬间发生,福儿便如同一只被激怒的狮子般动手了。 然而,比福儿动作更快的,却是鸦。 鸦一把抓住福儿的后脖领,狠狠的往回一带,便将福儿拽回到了自己怀里。只是福儿打出的那五道漆黑如墨的指芒,却还是迅猛的劈向了秦夫人。 秦夫人脸sè淡然,衣袖轻轻一拂,那五道指芒便悄然湮灭了。 福儿带着几分哭腔,大声道:“主人放开我,我去杀了那个贱人,让我去杀了那个贱人!” 鸦单手抱住福儿纤弱的肩膀,竟轻声哄道:“福儿乖,安静一点,主人才会喜欢你嘛。” 听到鸦的话,福儿脸上的那黑sè纹路缓缓褪去,一双眸子重新恢复了神采,却噙满了泪水。福儿转身扑到鸦怀里,呜咽道:“主人,主人,那个贱人竟敢伤害主人,福儿要杀了她,主人让福儿杀了她……” 鸦抚摸着福儿的脑袋,眼神虽然算不上温柔,甚至还是透着那种刻骨的冷漠,但动作却着实轻柔。 秦夫人扯起自己的衣袖,柔顺的料子,此时却被撕开了几道口子,白嫩纤细的玉臂隐约可见。 秦夫人轻笑道:“多年不见,小丫头的本事见长啊?” 鸦一把按住福儿的脑袋,不让福儿回头,同时笑道:“好歹活了许多时rì,总不能像你一样,把岁数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吧?” 鸦这话可真是够损的了,秦夫人脸sè微微一寒,却冷笑道:“我就算再不济,也总是比你好了不少,你的rì子又活到谁身上去了?” 鸦轻笑道:“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你一次次不惜代价的重生,劳心费力不说,每次都得重新来过,这又是何苦?” 秦夫人眼神忽然变得极其淡漠,冷淡道:“你不惜逆天而行,也要从仙界重回人间,又是何苦?”秦夫人眼中闪过一道jīng光,一如划过寂静夜空的璀璨星辰,当真是夺目无出其右者。秦夫人缓缓道:“既然你我所求之物都在人世,仙界便是再好,于我又有何用?” 秦夫人这一番话说的云里雾里的,实在让人不能明了。 鸦沉默了好一会,才淡淡道:“我虽然猜到是你不想去仙界,却也没想到你竟还有这样的智慧,倒是我小瞧了你。” “不过机缘巧合而已。” 鸦笑道:“这等机缘,遇见的人也不少,你瞧见还有哪个像你这样的?” 秦夫人轻笑,毫无诚意道:“你这倒是在夸赞我了?还真是令我惶恐啊。” 鸦淡淡道:“我知道你要大轮回盘有何用,若你真的想要,倒也不是一定不能给你。” “哦?”秦夫人明眸流转,淡淡道:“那就看你要的东西,能不能给得起了,说吧。” 鸦眼中的光芒越来越盛,那双暗红sè的眸子越发诡异而邪恶了。 “我要你当年带走的东西。” 秦夫人骤然眯起眼睛,冰冷的寒光一闪而过。 秦夫人冷笑,带着几分不屑道:“仅此而已?” 鸦肯定道:“仅此而已。” 沉默了一会儿,秦夫人淡淡道:“恕我得罪,这样的条件,我不信!” 秦夫人并非不答应,而是不信,倒有些超出了林睿的意料。 秦夫人毫不避讳道:“那东西本就是你的,当年我不过是趁人之危,如今你竟要用那大轮回盘交换回自己的东西。这样优厚的条件,实在是让人不敢相信。” 秦夫人和鸦是敌非友,如今鸦开出这等可以说相当照顾秦夫人的条件,实在是太过反常,秦夫人不信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此时若是不问个明白,虚以委蛇,只怕会弄出更大的祸端。 鸦放开了渐渐平复下来的福儿,极为懒散的坐在那儿,因为并不避讳,道:“本来我也是不打算让你离开的,不过现在,我改了主意。再者说,你我身上都带着伤,今时不同往rì,生死相斗对你我而言都没什么好处。”顿了顿,鸦淡淡道:“再有,你拿走的那件东西,于我而言,不亚于大轮回盘于你。”鸦垂下目光,缓缓道:“我留着这东西,最多也就是个念想,不如换了我想要的东西回来。你认为,这个解释如何啊?” 秦夫人沉默了小片刻,笑道:“能得你如此费心解释,再若推脱,未免是我太不会做人。好,就依你所言。” 鸦伸出手,索要之意甚是明显。 秦夫人素手轻转,拇指和食指捏了一块黑sè碎片。那碎片比拇指盖也大不了多少,可以看到上面有些花纹,却辨认不出到底是什么。 鸦的眼睛又是一亮,灼灼光华,几乎令人不能与之对视。也不知那东西是何来路,竟会让鸦如此重视。 秦夫人笑道:“这东西实在好得很,我忍不住祭炼了一番,还望你不要怪罪才好。” 鸦竟很是大度道:“若换做我是你,也定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鸦从大轮回盘上跳下来,右手轻轻一拂,那圆盘上黑芒骤起,缓缓的离地而起,连带着整间宝库都左右摇晃起来。四角堆放着的那些兵器彼此碰撞,叮叮作响。 很快,那圆盘便离地三尺有余,周围的震荡也平息了下来。忽的,那圆盘快速变小,最后,竟只变成了巴掌大,飞转到鸦手中,乖乖的呆着。 鸦勾起嘴角,眼神深不可测。 秦夫人也露出和鸦极其相似的笑容,道:“请!” 几乎与此同时,秦夫人和鸦手中的东西都离了手掌,漂浮起来。只是在那一刹那,竟也看不出他们究竟是想交换,还是想借此发动攻击。 不给人细想的机会,一道急锐的破空声骤然响起,两道灿然光华猛的划过。 鸦单手接住那黑sè碎片,身子却猛的向后撞去,狠狠的磕在了原来摆放大轮回盘的台子上,那不知以何种材料制成的台子,竟生生被撞得的凹下去了一大块,鸦的半个身子都陷入了其中。 秦夫人身后没有东西以作支撑,“蹬蹬蹬”退了三大步,手中却死死的抓住那圆盘不肯放手。 而就在秦夫人和鸦动手的瞬间,福儿再次出手。 这次,秦夫人心系大轮回盘,福儿猛的欺身而上,一爪子狠狠的抓在了秦夫人脸上。 秦夫人此刻却没能像刚刚那般轻描淡写的化去福儿的攻击,从额头开始,一直延伸到胸部,被生生的划开了五道寸许的伤口。伤口形成的瞬间,立即就有大量黑气从中涌出。 没等让人看清楚秦夫人究竟伤的如何,秦夫人忽然尖啸一声,身子如泄了气的皮球般瘪了下去。与此同时,一道淡的几乎看不见的黑芒从秦夫人天灵盖上冲了出来,没入了门口的黑暗之中。 鸦低喝道:“福儿,不用管她。” “主人?”刚想追上去的福儿撅起嘴,真是万分的不情愿。 此时,秦夫人已经薄的像纸一般,叠在了地上。然后,如冰雪消融般化为了一团透明汁水,肆意流淌出去,继而蒸发不见。秦夫人,当真是消失得没留下半点痕迹。 鸦握紧左手,即便那碎片已经深深的嵌入鸦的手掌,鸦却还是紧紧的握住了它,就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它的存在一样。 鸦斜眼看了地上那团被福儿摔得好像烂泥一样的东西一眼,冷漠道:“拿它出去吧。” 万山鬼王的魂魄被困于其中,现在虽然还有自主意识,却也丝毫不能自已。便是刚刚被福儿丢下,也只能乖乖呆在地上而已。 福儿气呼呼的用脚尖挑起那团东西,隔空抓在手里,一言不发的转身走入了那黑暗中。 堂堂鬼王,如今竟悄无声息的了结在了这儿,而且以后,恐怕还要像于火海中翻滚的亡魂一样,受无数苦楚方能魂飞魄散。想来,却也极是可悲。 第十章 密谈 - 鼎天志 - 陈晓 () 鸦转头看向林睿,似笑非笑道:“有事问我?” 林睿轻笑一声,冷冷道:“那要看你想不想回答。” 鸦活动了一下身子,单手撑在身后的台子上,使自己靠的更舒服一些,轻笑道:“我心情不错。”鸦忽然扬起手,“啪”的一声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红缨表情一僵,继而闭上眼睛,应声而倒。 林睿一愣,本能的回身抱住红缨。唤了声红缨的名字,红缨却是毫无反应。不过见红缨脸sè红润,气息均匀,不像有xìng命之忧,林睿倒也没有多担心。 鸦要和林睿说事,却不想红缨听见,弄晕红缨是最好的选择,也没必要一定要她的xìng命不是?不过鸦玩的那一手,的确很漂亮。 林睿轻轻的将红缨放到地上,然后起身,眼神坚定的正视鸦,淡淡道:“若你骗我,倒不如不说。” 鸦一乐,笑道:“学聪明了啊?”顿了顿,鸦无所谓道:“我尽量。问吧。” 林睿当即道:“你真的受了伤?” 鸦张开手,然后低头看了眼自己,以开玩笑的语气道:“不像?”随即,鸦又笑道:“好像是不像。” 鸦的确曾经说过他受了伤,林睿却一直以为那只是鸦的玩笑,从未当真,没料想事实竟果真如此。 林睿微微沉下脸,冷声道:“怎么伤的,多重?” 鸦淡笑道:“和陈慈打架,伤的也不重,不过四分五裂而已。” 林睿皱眉,道:“陈慈?” 鸦微微避开林睿的目光,云淡风轻道:“黄泉老祖。” 尽管鸦尽力表现的平静,语气终究还是有几分异样,虽然并不明显,林睿却能清楚的觉察到。但凡提及黄泉老祖,鸦总是会有些不正常。 这几rì,林睿从秦夫人和万山鬼王口中听到“黄泉老祖”的次数也不少,鸦也并没有刻意隐瞒。不过事实上,早在万宝楼的时候,林睿就已经知道黄泉老祖的存在了。 林睿眼神闪烁,道:“秦夫人交给你的那个东西……?” 尽管林睿的话只说了一半儿,鸦却也明白林睿的意思。 鸦张开手,将那块嵌在他手心的碎片给林睿看,笑道:“不错,它是鬼镜的一部分。”林睿刚想开口,鸦却制止了林睿,冷声道:“你先听我说,有什么疑问,待会再问。” 林睿本能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下意识的吸了口气,沉声道:“好。” 鸦眼中闪过一道异sè,竟隐隐露出半分怅然追思之sè,声音也变得有些幽远,道:“这件事要说,还要从秦夫人的真正身份说起。” 秦夫人虽然也算得上是大高手,但毕竟不是渡劫、大乘期高手,与鸦相比,差的可不是那么一星半点。而从福儿刚刚的表现来看,似乎鸦还在秦夫人手上吃过一个大亏,但以秦夫人的修为来看,这实在是说不通。 秦夫人另有身份,林睿倒也没觉得多意外。 鸦淡淡道:“你今rì所见的秦夫人,不过是魂祖的一个转世而已。” “魂祖?”又是个陌生的名字。 “不错。”鸦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目光越过林睿,似乎再次看到了往昔情景。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千方百计的徘徊在人世,不肯飞升入仙界。魂祖,便是在他们其中,也绝对算得上是另类的存在”顿了顿,鸦轻笑道:“她每一次修炼到大乘期后,便会以秘法重新投入到初生婴儿体内。开始时蛰伏,直到肉身死亡,魂祖才吞噬掉那个灵魂,然后从头开始修炼,如此往复。就算是我,也不知道魂祖到底活了多久,重生了多少世。” 林睿脱口道:“为什么?” 就算魂祖不喜欢仙界,就算他有自己的理由,但以如此手段逃避,未免还是太惨烈了一点吧?一世世的重修,这得需要多大的毅力?反正这要是搁到林睿身上,林睿甚至不敢保证自己能熬得过两世。 虽然鸦从未说过自己到底活了多久,但之前黄泉老祖曾提及过一句,他在万宝楼中便渡过了十万年岁月,那么鸦呢?连鸦都不知道魂祖的底细,她又活了多久? 当然,这也并不就能说明魂祖甚至比鸦还年长。但这些事,光是想想就够是令人心惊的了。 鸦看了林睿一眼,面无表情。 林睿这才想起鸦刚刚的话,本来还有许多疑问,却也只得讪讪的闭了嘴。 鸦却也回答了林睿这个问题,却略显冷淡,道:“她认为她想要得到的东西就在人世,而非仙界。” 为了那件东西,魂祖甚至不惜一切。只是会让魂祖如此执着的东西,又会是什么?林睿很想问,不过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鸦笑道:“我不知道她是对是错。不过你想知道那是什么,只能靠你自己去找,我回答不了你。” 林睿一笑,却也不置可否。纵使林睿有些好奇,却也不会好奇到那个地步。 鸦并未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而是淡淡道:“魂祖每一世虽然都是从头开始,但一世世下来,灵魂之力却已经强大无比。巅峰时期的她,也只比那时的我稍逊一筹而已。” 如此评价,已经算是极高了。 鸦微微眯起眼睛,稍稍遮挡了一下眼中那逼人的jīng光,缓缓道:“多年前,我曾与陈慈一战。我打散了他魂魄,他则将鬼镜打的四分五裂。正在那时,魂祖忽然闯入,本来她是奔着大轮回盘来的,却带走了鬼镜的一块残片。”鸦“嘿嘿”冷笑道:“不过他也被我所伤,估计这几世的重生都不太容易。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轻易被我看穿了身份。” 鸦说着这些,眼中没有任何伤心之sè,有的只是兴奋,那是一种习惯、并喜欢游走在生死边缘的人才会有的兴奋眼神。 沉默了好一会儿,林睿才缓缓道:“你说完了?” 鸦一笑,好整以暇道:“你问。” 林睿一口气道:“你为何要与陈慈一战?你既然说你已经四分五裂,又为何能重伤魂祖?” “嗯,第一个问题。”鸦诡笑道:“我该和你说过,我喜欢不断的游走在生死边缘,毁灭着别人,也期待着被别人毁灭。陈慈被人称为‘黄泉老祖’,若不真的死上一次,又如何对得起那四个字?” 林睿眼神闪烁,迟疑道:“所以,是你们自己想死?” 鸦无所谓道:“你这么说,也可以。”顿了顿,鸦淡淡道:“每个人所求皆不相同,对我来说,死,就是所求!” 事实上,若能活着,鸦也并不排斥,甚至极力的想要活下去,但对鸦来说,最想要的却还是死亡。鸦的思维,的确是够让人难以理解的了。 林睿摇头,不解道:“若你真的想死,应该也不难吧?” 鸦轻笑道:“我想要的,是死在真正能杀死我的人手中。” 陈慈,本该是最佳人选。鸦眼中忽然闪过一道寒光,只可惜,那个最合适的人,最后却还是让鸦失了望。 鸦忽然抬头盯着林睿,暗红sè的眸子一如地狱最深处的极恶目光,林睿顿时觉得浑身一寒。那种戏谑而又冰冷的目光,让林睿觉得四肢都开始麻木起来。 似乎发现了林睿的僵硬,鸦不着痕迹的移开目光,笑道:“第二个问题。鬼镜虽然受损,但并不代表我毫无还手之力。” 林睿再次皱眉,道:“你不是鬼镜的器灵吗?” 鸦轻笑道:“准确的说,鬼镜是我的容器,除非它完全化为虚无,否则,我永远不会死亡,更不会失了爪牙。” 鸦的话似乎和林睿说的没什么差别,不管鬼镜是不是容器,鸦却都是器灵,只是彼此的侧重点不同,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 若以鬼镜为先,鬼镜一破,器灵鸦自然就该消失,也就是说,早在很久之前,鸦就该化为虚无了。而若是以鸦为先,只有当鬼镜完完全全消失,鸦再无容身之处的时候,鸦才会泯灭。如此一来,却已是千差万别了。 林睿点点头,道:“那秦……魂祖,她如今在哪?”秦夫人消失了,魂祖却不会一起死掉了吧? 鸦摇头,道:“我不知道。除非她主动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恐怕再也找不到她了。” 林睿皱眉道:“你的大轮回盘不是给她了吗?” 鸦所答非所问道:“每次重生都要耗费极大的力量,大轮回盘能助她一臂之力。” 林睿狐疑道:“你的东西,会让人那么容易的拿走?你没做任何手脚?” 之前鸦可是在大轮回盘上坐了好一会,似乎还有意的试了试,若说鸦没做任何手脚,林睿实在是不能相信。 鸦摸了摸鼻尖,邪笑道:“我岂是那种卑鄙小人?” 林睿十分不屑的斜眼看着鸦,摆明了不信鸦的样子。 鸦无所谓道:“还有什么问题?” 林睿看了眼四周堆积的那些东西,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鸦淡淡道:“你知道的,我要疗伤。” 尽管林睿已经猜到了几分,却还是十分不可思议道:“所以你就将这些仙器的力量都吸干了?” 鸦淡淡一笑,却是默认了。 林睿平复了一下有些激荡的心情,沉声道:“那你的伤好了几成?” 鸦伸出三根手指,想了想,又伸出一根,笑道:“四成!”顿了顿,鸦笑道:“拿回了鬼镜的残片,应该能再恢复一成。” 说实话,林睿着实震惊了一下,这么多的仙器之力,竟只恢复了鸦四成伤势,这也太惊人了吧?若不是知道鸦实在不必在这些事上骗自己,林睿还真是不会相信。 鸦“嘿嘿”一笑,缓缓的走向林睿,邪笑道:“你既身为我的主人,总有义务助我疗伤吧?” 林睿全身紧绷,忽然有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第十一章 没有秘密 - 鼎天志 - 陈晓 () 鸦轻笑道:“你很紧张啊?” 林睿表情有些僵硬,道:“如果换成你是我呢?” “呵呵。”鸦淡淡道:“你也喜欢逃避问题了?不过很可惜,没有如果,我也不是你。” 林睿定了定心神,冷冷道:“那么,你想要什么?” 助鸦疗伤,可不会是什么好差事吧? 鸦勾起嘴角,邪笑道:“如果我说,我想要你的命呢?” 鸦一眨不眨的盯着林睿,从那双冰冷的眸子中,林睿看不出鸦的真正意图,也不知道他这话是真是假。 林睿一笑,道:“你刚刚说了,没有如果。” “嗯。”鸦点头,轻笑道:“也就是说,你不认为我会杀了你?” 林睿断然道:“你要是真的想,也不会和我说这么多了吧?” “谁知道呢?”鸦微微眯起眼睛,诡笑道:“连我都不知道自己下一刻要想做什么。” “呵呵。”林睿轻笑,不予置评。 鸦后退几步,再次半靠在了后面那张凹陷的台子上,淡淡道:“助我疗伤的事我们暂且不提。不如这样,我用一个秘密,换你一个秘密,怎么样?” 林睿无所谓道:“你身上秘密太多,我没兴趣。” “未必。” 沉默了一小会儿,林睿冷冷道:“你想知道什么?” 鸦紧盯着林睿,脸上保持着完美的微笑,缓缓道:“你瞒着我的那件事。” 林睿心中一突,但还是以最坚定的口气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鸦无所谓道:“很抱歉,你刚刚的反应可不是这么告诉我的。” 尽管林睿只是心中一震,脸上却是不动声sè,表现得更是似乎无懈可击。只可惜到了鸦这儿,林睿却休想瞒过鸦分毫。 见林睿沉默,鸦笑道:“我要告诉你的就是,其实血誓于我而言,根本毫无约束力。” 林睿猛的皱起眉头,眼中写满了震惊和不可置信。 林睿看着表情淡漠的鸦,沉声道:“这不可能。” 血誓于修真者而言,便是永世都脱不掉的沉重枷锁,没人可以违背血誓,这是共识,也是铁律。 鸦抬起左手,手上忽然升起了一缕灰sè影子,紧接着,灰影不断扭曲、放大,最后变成了一小团好似火焰般跳动的东西。 鸦冷笑道:“只要这样……”说着,鸦猛的一收手指,“噗”的一声,那团灰影便忽然幻灭了,连半点残迹都不曾留下。鸦看向林睿,笑得jiān诈而邪异,道:“只要这样,一条血誓,就破掉了。” 林睿眉峰紧锁,迟疑了一下,才道:“那是,魂魄?” “不错。”顿了顿,鸦笑道:“这样的魂魄,我要多少就有多少。” 林睿微微垂下目光,心中当真是掀起了滔天巨浪。对鸦的话,已然信了。 其实林睿早也都猜到了,鸦并不是真的那么在意血誓。如果鸦执意要做一件事,就算血誓加身,鸦也不会有任何顾虑。但有血誓在,除非万不得已,鸦多少也是该有些顾忌的,林睿原以为血誓是对鸦最严厉的约束,谁曾想这在鸦看来,不过就只是一个笑话而已。 鸦一直以来,都以一种超脱的姿态,嘲讽的注视着林睿,林睿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个傻瓜。 其实这也怪不得林睿,毕竟这种事匪夷所思,闻所未闻,林睿会被鸦欺骗也实属有情可原。只不过这事真要落到林睿身上,林睿一时难免有些接受不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林睿才总算接受了这样的事实。不过林睿依旧心存疑虑,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留下?甚至屡次救我xìng命。” “呵呵,原来你还记得我救过你?”鸦嘲讽道:“你还真不是忘恩负义之辈。” 林睿脸sè微微一红,竟也被鸦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说实在的,林睿之前一直以为鸦救他不过是碍着血誓,心中虽有感激,但也就是那么回事而已。 鸦倒也没再说些让林睿没脸的话,而是笑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林睿了然道:“只是这样,理由还不够充分吧?” 鸦抬起手,示意林睿住口,眼神如刀锋般盯着林睿,邪笑道:“在此之前,你是不是也该和我分享一下你的秘密?” 林睿眯起眼睛,继而再度沉默。 鸦活动了一下,淡笑道:“我猜猜,那件事,大概是和陈慈有关吧?” 林睿一愣,想了想,还是开口道:“你怎么知道?” 这话一说,基本上已经算是肯定了鸦的猜测。 鸦眼中飞快的闪过一道异sè,似乎像是,强烈而冰冷的杀机。不过霎时,鸦便无所谓道:“别人一提到陈慈我就有点激动,你不用担心。” 担心什么?当然是鸦会杀人灭口。不过鸦既然肯给出解释,已经是大大超出林睿的意料了。 鸦看了林睿一眼,笑道;“能让你瞒着我的事,除了陈慈,再无其他。” 林睿轻笑,不置可否道:“你倒是自信得很。”林睿眯起眼睛,冷笑道:“没准我掌握了如何杀死你的秘密呢?” 鸦一乐,笑道:“那我倒该谢谢你。”鸦虽是笑着,却不像是在开玩笑。顿了顿,鸦极为淡漠道:“那rì在万宝楼,你都看见了?” 鸦所说,于林睿而言却已经是明白无误了。那rì在万宝楼,林睿的确见到了他本不该见到的一切。 林睿眼中闪过一道惊诧之sè,即便这短短时间林睿已经感觉到了太多次的震惊,但这次,林睿还是再次震惊了一把。 林睿不可思议道:“你怎么知道?” 鸦轻蔑的一笑,道:“很简单,我觉得你有事瞒着我,便是从万宝楼离开之后,再想到陈慈,事情当然就变得很简单了。” “呵。”林睿一笑,也说不上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了。 却原来,自己在鸦面前,竟然连半点的秘密都没有啊,想想也真是够讽刺的了。 林睿略带嘲讽道:“既然你早就猜到了,为何到现在才问?” 鸦淡淡道:“我不是那种好奇心很强的人,而且,也没有适合的时机。” 林睿轻哼一声,冷笑道:“这也需要时机?” “当然!”鸦并未再纠缠这个问题,而是颇为好奇道:“那rì你竟能逃过我的灵识看到一切,你怎么做到的?” 鸦亲自对林睿下的手,鸦相当有信心,却不料林睿还是见到了一切。 林睿自嘲的一笑,道:“我哪有那个本事?说实话,我也不清楚。” 鸦却也是冷笑道:“那便是他搞的鬼了?多事。” “谁?” 鸦所答非所问道:“你的那卷竹简,也是在那时所得吧?” 林睿点头。 鸦笑道:“该说的我们都说了,现在不如来说说正事?” 林睿冷笑道:“刚刚都是你在说吧?” 鸦挑了挑眉,笑道:“那你想说什么?” 林睿十分干脆利落道:“我什么都不想说。” 刚刚林睿听到了太多的事,现在还需要时间好好消化这些。 林睿回身抱起红缨,淡然道:“找个地方,我需要休息。” 鸦眼神暧昧,邪笑道:“带着这丫头一块?” 难不成还要将红缨留下来?林睿有些生气的看了鸦一眼,冷硬道:“是。”不过很显然,林睿并没有领会鸦的意思。 鸦沉吟一声,笑道:“若你现在带她走,我可不敢保证她什么时候能醒。”鸦“呵呵”笑道:“也许是明天,也许是明年,谁知道呢?” 鸦的话,已然算是威胁了。不过既然鸦能轻而易举的让红缨昏迷,那么让她永远不醒,对鸦而来也不过就是举手间的事。 林睿无奈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鸦的眼眸亮起,透着令人心惊的痴狂,一字一顿道:“我要你成为鬼镜真正的主人。” 林睿皱眉,道:“什么?”话音未落,林睿又道:“你又想干什么?” 鸦鬼魅一般出现在林睿身前,诡笑道:“游戏是由你开始的,但也不是你不想玩,就能不玩的。”顿了顿,鸦冷声道:“我要你完全掌握鬼镜,然后活下去。直到,有一天你杀了我,或者,我杀了你。” 林睿和鸦四目相对,一些诡谲而邪恶,一个深邃而坚定。 僵持了好一会儿,林睿忽然笑道:“你要我成为第二个陈慈?助你完成未竟之事?” 若鸦要死在一个人手上,这个人,最好就是鬼镜的主人。既然黄泉老祖未能帮鸦如愿,那就找一个代替品好了,恰好,林睿就是那个适合的人选。 鸦忽然垂下目光,抬手轻轻的在红缨的脸上划过,笑道:“真是张漂亮的脸。” 林睿后撤一步,冷笑道:“好,就算是你利用我,但能杀了你,却也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林睿冷冷道:“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事实上,林睿与鸦倒也没有那么大的深仇大恨,只不过林睿现在实在不想谈这些事,心中实在烦躁,说话难免重了些。 鸦并不以为意,诡笑道:“希望如此。” 林睿冷冷道:“去哪休息?”林睿忽然想起了什么,道:“对了,鬼王和秦……魂祖都在我身上下了毒,我恐怕活不到那个时候了。” 鸦眼中露出半分不屑之sè,道:“区区毒药,何足挂齿?” 林睿看了鸦一眼,心中真是恨不得在他脸上踹上几脚。 既然鸦早有应对之策,却还是放任林睿不管,林睿又岂有不怒的道理? 恰在此时,福儿蹦蹦跳跳的走进来,“嘻嘻”笑道:“主人。” …… 月夜静,美人醉,罗帐轻纱幻如烟,只闻细语莺莺。 暖阁外,却是寒风瑟瑟。一个面容俊俏的少年郎孤身站着,一袭白衣纤毫不染,眼神深情似水,但又隐隐透着刻骨的怨毒。两种极端的感情,竟出现在了同一双眼睛中,委实有些令人难以想象。 一片小小的乌云也不知从何处飘来,正停在那少年的头顶。只是那乌云似乎离那少年太近了一些,近到好像触手可及,而那少年却还是望着那暖阁,半点都不曾察觉。 忽的,那“乌云”上竟飘出一缕黑sè的烟雾,无声无息的飘进在那少年体内,连同头上的那块东西,都悄然消失不见了。 如此变化,却是连半个人都不曾察觉。 轻声**,呢喃呻吟,还是若有若无的钻进那少年的耳朵。少年握了握拳头,终究还是轻叹一声,转身走开了。 第十二章 鸦的身世 - 鼎天志 - 陈晓 () 一处yīn沉昏暗的空间中,天地浑然一sè。四周只有几点幽绿sè的火光,火光跳跃,一如勾人心魄的鬼魅。而下面,则密密麻麻的满是鬼影。 那些鬼影一个叠着一个,堆积如山,不甘而又惨烈的踩着别人往上爬。只可惜,没人能真正达到巅峰,便会重重的跌落下去,口中顿时发出凄厉而又不甘的惨叫声。后来者马上又会趋之若鹜的涌上去,如此往复,好似永无尽头。 便是将这里称为“地狱”,恐怕也并不为过。 就在这样一个会让人觉得心惊胆战的地方,半空中却盘坐着一道黑sè的身影。 林睿双目轻闭,眉峰紧锁,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浑身极小幅度的颤抖着,似乎正忍受着什么非人的折磨。 也不知过了多久,鸦忽然出现在林睿对面,表情有些冷漠,一双暗红sè的眸子却是出奇的亮,那种颜sè,浓稠得像血。那一双眸子都似乎管不住那样的血腥,淡淡的腥味缭绕在鼻尖,挥之不去。 鸦冷冷道:“你感觉到了什么?” 林睿不知道有没有听见鸦的话,反正没有开口回答。鸦似乎也并不着急,就那样安静的站在林睿对面。 良久,林睿才缓缓道:“痛苦、仇恨、绝望……”仅仅几个字,却好像花费了林睿所有的力气,脸sè变得更加苍白了。 鸦勾起嘴角,竟也不知是嘲讽还是赞许,只是依旧冷淡道:“还有呢?” “还有……?” 林睿又是一阵沉默,只是下面那永不停息的惨烈叫声,此时好像越发刺耳了,疯狂的搅动着那本就涟漪不断的心境,似乎要将人逼到崩溃的边缘。 鸦微微眯起眼睛,道:“还有呢?” 林睿缓缓的睁开眼睛,不知为何,那双墨sè的眸子,此时竟好像变成了灰sè,一种毫无生气的灰sè,充斥着无尽的负面情绪。不过很快,一抹亮sè忽然从林睿眼底深处燃起,如星火燎原,快速的将眼中的灰暗完全吞噬。那灼灼目光,竟和鸦的眸子有那么几分神似。 林睿抬头看着鸦,缓缓道:“还有,生存的yù望。” 鸦也看着林睿,忽然就露出笑容,肯定道:“不错,生存的yù望。即便是已经死去了,灵魂却还是热切的渴望着。”鸦转过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脚下那些不断挣扎的灵魂,眼神淡漠又似乎带着那么几分悲悯,道:“因为想要生存,他们不惜一切代价的想要爬上来,即便重复千万次,却还是不肯放弃。”鸦忽然讽刺的一笑,冷冷道:“真是愚蠢而可悲。” 林睿不解而有些气愤的看着鸦,林睿不明白,既然知道他们可悲,为何偏偏还要加上愚蠢二字。 鸦轻笑道:“你同情他们?” 林睿毫不避讳道:“是看不惯你。” 鸦淡淡道:“如果我告诉你,我就是由他们而生呢?”林睿不解,鸦却笑道:“你以为我是怎样来的?” 林睿沉声道:“若不是鬼镜自己产生灵智,便是被封入其中的魂魄。” 世间万物,皆可拥有灵智,甚至就算是一块顽石也不例外。当然,这种可能xìng比较低一点而已。鬼镜本身就拥有强横的力量,却是比别的东西更容易产生灵智。当然,如果得到灵魂之力强大的人,直接祭炼到鬼镜中,以此作为鬼镜的器灵也并无不可,甚至更为方便。 鸦却道:“准确的说,两种都不是。” 林睿静静的听着,却并没有觉得有多震惊,再不可思议的事林睿都听过了,更何况是这种区区小事? 林睿很配合道:“愿闻其详。” 鸦冷冷道:“鬼镜原只是陈慈自己祭炼出的东西,最初……”鸦思考了一下,轻笑道:“可能最多不过就是七品灵器。” 林睿虽然无法确定鬼镜的具体品级,但至少也该是仙器无疑,从七品灵器到如此地步,其中艰辛可想而知。 “陈慈每杀一个人,便会将他的魂魄拘入鬼镜,通过不断的祭炼,使他们变成嗜血好杀的凶魂。后来,鬼镜中的凶魂越来越多,他们那种强烈而绝望的求生yù不断增强,也就,产生了我。” 林睿皱眉,道:“你是由他们的求生yù而生?” 既然是这样,鸦就该最不想死才对,为什么还要如何痴狂的追逐着死亡? 鸦目光灼灼的看着林睿,笑道:“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已经不算是完整的魂魄了,他们的求生yù,也是畸形的。”鸦无所谓道:“当然,你认为我也是畸形的,也可以。” 林睿轻哼一声,畸不畸形的林睿不清楚,只是变态却是一定的了。 鸦极为淡漠道:“我由死而生,我了解他们所有人死亡之时的感觉,但又不曾真的感受过死亡。”鸦眼中流露出几分痴狂的神sè,“嘿嘿”笑道:“我喜欢死亡来临之际,灵魂深处传来的战栗。那种感觉,奇妙的令人无法自拔。” 鸦眼中满是兴奋之sè,暗红sè的眸子却是越发的邪恶诡异了。 林睿对鸦的话不以为然,他没有经历过鸦经历的一切,自然无法明白鸦的感觉。 有些事,即便说出来,外人也是无法理解的。当然,鸦可能也并不在乎别人是否会理解。 鸦垂下目光,冷淡道:“他们原不该在这儿,只是当年我受伤,他们从我体内又分离了出去。” 鸦扬起手,一小块黑sè碎片忽然出现,于半空轻轻的上下浮动着。那东西,却正是以大轮回盘换回来的。 鸦衣袖一挥,那碎片立即发出一道墨黑的光芒,直冲而起。刹那之后,那黑芒骤然爆炸开来,本就昏暗的上空又是一黯。纯黑的颜sè,就像一块巨大的黑洞,贪婪的想要吞噬掉一切。 几乎与此同时,上空竟“噼噼啪啪”的开始掉下一条条人影,就像是一场暴雨,一场疯狂的灵魂暴雨。 林睿被这突如其来的异变弄的一愣,那灵魂砸在林睿身上,并未透体而过,而是好像滚落的巨石砸在了身上。林睿脸sè微微一变,轻轻的震了下身子,集中起注意力。 鬼镜之内,林睿并没有拖着肉身一起进入,集中jīng神,却是林睿能做出的最强防御了。 足足十息过后,那无数人影才完全掉落下去,上空那浓郁的黑sè也悄然散去,恢复了本来的颜sè。只是这空间却似乎变得有些不同了,但你要说具体不同在哪里,林睿却也说不出来,只是觉得空间的压迫似乎更重了一些。 那碎片原就是鬼镜上的,如今看来,想必已经和鬼镜重新融入一体了。 只是鬼镜林睿也看过了多遍,却从未发现上面有什么残损。当然了,若鸦有意欺瞒,林睿也是根本发现不了的。 许是下面那些魂魄也都被砸晕了过去,一时间,鬼哭狼嚎的声音竟戛然而止,翻滚的“小山”也完全平静了下去。 鸦张开手,闭上眼睛,头微微扬起,做了一个深呼吸的动作。 刹那间,一缕缕黑气从下方蒸腾而起,扭曲着、跃动着,发出如毒蛇吐信子般的“咝咝”声,却也听不出是痛苦还是兴奋。不过,林睿却清楚的感觉到,鸦应该是极其享受的。 那黑气并非只钻进鸦的鼻子,而是争先恐后的涌入鸦的身体,即便林睿就在鸦身边,却连鸦的体态样貌都看不清了。 不过一息间,林睿终究受不住鸦身上散发出来的冰冷气息,无可奈何的躲开了几步,和鸦保持着一定距离。 此时的鸦,一如万年寒冰,近之者,都将受到寒毒侵蚀。而且随着黑气的不断涌入,鸦却是越来越冰冷了。 即便只是意识,但林睿还是觉得浑身僵硬,说不出来的难受。不单单是自己,竟也为鸦觉得难受。 看着身边的人承受痛苦,林睿心里自然也是不好过。但此刻,鸦却是欢愉而享受的,林睿实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为鸦也产生难受的感觉。 林睿盯着被黑气重重包裹的鸦,刹那间,却明悟了。 原来,那种痛苦的感觉并非来自鸦,而是他身边和体内的那些凶魂。 那些凶魂没有自主意识,完全由鸦支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就是鸦,但准确来说,他们又都不是。这就好像大海,失了一些水,他还是大海,但就每滴水而言,他们却并不是大海。虽然这个比喻也许并不那么准确,但也的确可以说明一些问题。 好一会儿,纠缠在鸦身边的黑气终究还是恋恋不舍的退了下去,下面那座以魂魄堆积的小山壮大了些,然后凄厉的声音再度响起,一切又陷入了无尽的死循环中。 林睿皱眉,冷冷道:“你为什么还要留下他们?” 那些承受苦难的灵魂融入鸦之时,也是有些欢愉的,既然如此,鸦留他们承受这样的痛苦又有什么意义? 鸦沉默了一会,然后转身,无奈的笑道:“我受了伤,有心无力。” “就算如此,你又何必折磨他们?” 鸦的眸子忽然变得很冷漠,一种刻意为之的冷漠,道:“一直被踩在脚下的,只有魂飞魄散,只有爬到顶峰,才有生存下去的权力。”顿了顿,鸦淡淡道:“其实就算他们什么都不做,也不会真的魂飞魄散。”林睿不解,鸦却更为冷漠道:“就算只有虚无的希望,总归还是希望。若不如此,你想让我怎样?” 林睿一愣,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就算那些魂魄没有了自主意识,但终归还是有基本的感情的,就好像,他们想要继续生存下去。如果鸦只是随便的将他们放在这儿,没有目标,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那他们会怎样?林睿想象不到。如今不管怎么说,他们总归还是有盼头的,为了能生存下去而努力着,抗争着,欣喜着,同时,却也痛苦的挣扎着。 这样的做法,似乎太过残酷,却也是鸦能给予的最大仁慈。 鸦淡淡道:“你可以借助他们的力量修炼,反正乾元诀来者不拒。” “可是……” 鸦干脆道:“你放心,借你这点力量,于我不过九牛一毛。” “可是他们,不是就要魂飞魄散?” 林睿不是鸦,自然不会把乱七八糟的魂魄藏在体内,真要用他们的力量,便是没有自主意识的意识,也是断断留不得的。 鸦看傻子一样看着林睿,嘲讽道:“谁让你只盯着一个的?” 即便只是从每个魂魄身上抽取一点,都是一股不可小视的绝强力量了。 林睿语塞,他承认,一时想的还真是有点窄了。 第十三章 尘归尘,土归土 - 鼎天志 - 陈晓 () 红缨平躺在一块半人高的黑sè祭台上,表情宁静安详,嘴角微微翘起,似乎是在微笑。与其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站在旁边,满脸黑sè诡异纹路,眼神yīn森的福儿。 福儿口中低低的念着什么,祭台周围那些比拳头大不了多少的漆黑头骨绽放着诡异的黑芒,深陷的眼窝闪动着幽幽的暗红sè火光,下颚毫无意义的张合着,骨骼清脆的撞击声让人心惊。 一条条如婴儿手臂般的黑雾纠缠在红缨身上,蠕动着,似乎想直接钻进红缨的身体。偏偏红缨对这一切都毫无觉察,依旧安静的睡着。 福儿发出的声音已经接近尖利,表情也开始微微扭曲起来。此时的福儿,当真有些厉鬼的模样。 随着一声夜枭般的尖啸,福儿身上的黑气骤然散去,祭台却是微微一亮,镶嵌在周围的头盖骨瞬间沉寂下去,覆盖在红缨身上的黑雾不甘的扭曲了几下,却也消失于无形。 福儿脸上的黑纹如cháo水般褪去,脸sè却是比平时更加苍白了,映得那双红唇越发的殷红如血。只是福儿眼睑低垂,似乎颇为灰心。 鸦不知何时出现在福儿身后,眉眼很是淡漠。 情绪不佳的福儿还算敏锐的觉察到了鸦的存在,身子一旋,埋下脑袋,闷声道:“主人……” 鸦上前两步,脸上并没有明显的情绪波动,淡淡道:“这样的结果,我也猜到了,不关你的事。” 尽管福儿觉得自己很没用,鸦却并没有怪她的意思。 福儿侧头看了红缨一眼,颇为疑惑道:“主人,这丫头到底什么来路,怎么连……?” 不待福儿说完,鸦便轻笑道:“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有用的法术,你也不必太过在意。”顿了顿,鸦看着安睡的红缨,挑了挑眉,颇为玩味的笑道:“她竟然会对林睿情有独钟,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呵呵……” 低沉的笑声在空间中回荡,平添了几分诡谲之气。鸦的那双眸子,又极是不安分的闪动起来。 福儿迟疑了一下,还是道:“主人,既然她对林睿心怀不轨,倒不如现在就杀了她,免得将来再生出什么事端。” 鸦侧目看着福儿,轻笑道:“你怎么知道她对林睿心怀不轨?” 福儿刚想反驳,抬眼看了看鸦,又嘟起嘴,似乎颇为不满道:“主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福儿的话您也不会听。” 鸦轻笑,道:“才几rì不见,你还真是越来越放肆了?”顿了顿,鸦勾起嘴角,邪笑道:“当心我再让你回去守着那堆破铜烂铁。” 福儿低下头,很委屈的道:“福儿知错,再不敢了。” 鸦并未太过在意福儿的反应,不经意的转身,道:“把她送回去吧。” 鸦刚想离开,却没听到身后有任何动静,这可不是福儿的xìng子。 鸦转身,道:“怎么了?” 福儿深深的埋下头,闷声道:“主人,您不会有一天不要我了吧?” 鸦一愣,随即脸上便露出笑容,不过鸦刚想开口,却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收敛起脸上的笑容,正sè道:“福儿,你不是我,更不是我的影子。这么粘着我,对你没什么好处。” 鸦虽然追逐着死亡,但也不是希望所有人都跟着他一起毁灭,也许不能用常理来揣度鸦,但他也确实并非是无情之人。 鸦追逐着自己想要的,希望自己得到快乐,同样希望身边的人也能如此。而对福儿,鸦更是有着一种好似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怜悯,所以鸦格外的希望福儿能快乐幸福。 说起来,这似乎和鸦的心xìng很不搭,但事实的确如此。 鸦认为福儿一味的黏着自己,对福儿而言没什么好处,也是为了磨砺福儿的心xìng,鸦这才将福儿派去守着那个宝库,而且一守便是万年。 虽然修真无岁月,但整整万年,却也并不算短了。鸦原以为福儿会有所改变,只可惜,福儿的xìng子却是要命的倔强。就在福儿风风火火的从宝库冲出来的时候,鸦甚至以为福儿还是一如既往,毫无变化。 只不过毕竟是经历了万载岁月,福儿会产生不安全感,有此担心也很正常。 福儿抬起脸,明媚的笑了起来,那笑容好似如火的骄阳,便是再坚硬的寒冰都能融化,那丝丝光芒更能直shè到心底,照亮那晦涩的黑暗。 福儿的一个笑容,当真有让人意想不到的神奇魅力。即便是鸦,心底都是微微一暖,即便触及不到灵魂深处那令人绝望的黑暗,却依然给了鸦些许温暖。 鸦虽然是由强大的求生yù而生,但更多的却还是负面情绪。鸦就好像只能生活在黑暗中的生物,即便习惯了黑暗,却还是会渴望光明。而福儿,于鸦而言无异于那道可望而不可及的光明。鸦想要靠近,又怕会伤到她,疏远,却是唯一的选择。 光与影的交错,生与死的纠缠,鸦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矛盾。 福儿的眼神是坚定的,不可动摇的坚定。 福儿笑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就算是有大智慧的主人,也不是福儿啊。”顿了顿,福儿正sè道:“主人是这世上与福儿羁绊最深的人,是福儿的亲人。福儿知道主人想要什么,福儿明白,所以福儿不会阻止主人。福儿唯一所求,就是能陪着主人。”顿了顿,福儿笑道:“福儿比别人已经拥有了太多的时间,就是下一刻便是分离,福儿也实在没什么不满足的。”福儿眼中满是笑意,颇为俏皮道:“福儿不拦着主人,主人也该成全福儿。” 鸦发出类似于哼声的轻笑,嘴角微微勾起,邪笑道:“你在和我谈条件?” 福儿摇头,“嘻嘻”笑道:“福儿不和主人谈条件。”顿了顿,福儿十分可爱的嘟起嘴,笑道:“那主人要不要答应?” 鸦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把人带回去。” 福儿展颜笑道:“是,主人。”尽管鸦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福儿心中却已经明了。 …… 长长的甬道内,鸦不急不缓的走着,暗淡的红sè光芒映在鸦毫无表情的脸上,却是别样的魅惑妖冶。 造型奇特的兽首灯台蒙上了一层晦暗的红sè,愈加显得神秘、诡异,甚至还带着几分不明朗的淡淡血腥气,一如燃烧着的是那浓稠的鲜血。 每当鸦走进两盏灯光中间那片浓重的黑暗中,都好像会被黑暗吞噬,就此消失。 长长的甬道十分安静,安静的不像有活物存在,令人莫名的心慌。 在这里,连时间好像都被镌刻成了永恒,既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只有鸦以完全不变的步伐走着,没有疲倦,也不知厌烦。 忽然间,鸦停了下来,永恒的错觉被瞬间打破,一扇满满雕刻着恶鬼图案的黑sè石门出现在鸦面前。 那扇石门好像忽然突然出现在那儿,又好像原本就该在那儿,只是周围的空气却在刹那间凝固。 那扇门上虽满是鬼怪浮雕,被簇拥在中间的却是一张巴掌大小的人脸。在一堆鬼怪里,那张脸绝对算得上是异类,因为它并不狰狞恐怖,而更像是一张面具。 那张嘴上下开合,发出机械而冰冷的声音,“鬼宵,好久不见。”刻板到极致的声音,完全听不到它的主人是喜是怒。 鸦沉闷的应了一声,听到这个名字,鸦少有的没有表现出怒容。 “是谁?” 鸦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冷声道:“与你无关。” 那张脸双眼空洞的注视着鸦,口中却发出毫无起伏的笑声,听上去让人觉得十分刺耳。 “前车之鉴,这个不会像陈慈那么心软,放你一条生路吧?” 鸦眼中流露出几分不耐的神sè,冷冷道:“开门。” 一刹那,那张面具脸竟也变得十分狰狞,刻板的声音中似乎也带上了几分疯狂与恨意,道:“小鬼儿们,开饭了。”那句“开饭了”,还真是意外的刺耳。 话音未落,原本整扇的石门竟朝两边开启,除了那张脸被一分为二,镇守于两边,凡是正处于门缝处的鬼怪都完整的趴在一边,滴溜溜乱转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鸦,明显的不怀好意。 门内是翻滚不休的黑雾,更准确的说,是纠缠在一起的恶鬼凶魂。 鸦轻轻震了震长袍,若无其事的走了进去。 刹那间,距离鸦最近的凶魂猛扑到鸦身上,隐约可见的利爪、牙齿,通通都往鸦身上招呼,鸦一下子就被埋没在了重重黑雾中。隐隐透过漩涡中心,才勉强能看出鸦正移动着。 经过一段绝算不上美好的路程之后,鸦一步跨出黑雾。尽管那东西十分不舍的拉扯着鸦,却还是无法阻挡鸦的脚步。 鸦的神sè虽然没有半分异样,但刚刚那会儿,的确被蚕食了不少力量。 那是一个不大的房间,房间中什么都没有,干净得甚至连半点灰尘都不存在。这样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空间却被重重的保护着,实在令人难以理解。 鸦也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一个好似陶俑的小人,样貌却和黄泉老祖一般无二。 鸦冷漠的眼中闪过一道异sè,却也让人无法说清那到底是什么。 鸦将小人儿放在地上,目光一直落在它身上,似乎那便是整个世界。 鸦清楚,只要毁掉这个,陈慈便真的死干净了。毕竟是黄泉老祖造就了鸦,鸦对他的感情自然是旁人无从体会的。 沉默了好久,鸦的眼眸重新被刻骨的冷漠充斥,然后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 巨大的石门悄无声息的关闭,将里面的邪恶和贪yù完全关了起来。 那张面具似的脸开口道:“要动手了吗?呵呵,好,好。” 鸦扬起手,冷冷道:“你真的很聒噪,死前都不能安静会儿吗?”能让鸦一直冷目相对,足以说明鸦是厌极了他。 “呵呵呵……”刻板的声音,让那笑声也变得扭曲起来,“我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今天了。鬼宵,你活该死不了。你永远无法得偿所愿,这就是你的报应,哈哈哈……” 在一阵笑声中,整扇石门都开始扭曲。鬼怪的浮雕如泥塑般化开,尖利刺耳的声音此起彼伏,可不是所有人都和那张面具脸有一样的希望。 “嗞嗞”的声音骤然响起,即便那声音与鬼怪的尖啸声完全不能相提并论,但此时,却比那些声音更为清晰的传入耳朵。 那石门和长长的甬道开始崩塌,整片空间似乎陷入了一片胶着中,周围流转着令人心悸的强大力量。 但是,鸦却安安稳稳的站在那儿,表情淡漠,无喜无怒。 良久,当周围陷入一片完全的黑暗之中时。鸦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尘归尘,土归土。” 随着一声低低的叹息,黑暗的空间终于陷入了完全的沉寂。 第十四章 做贼 - 鼎天志 - 陈晓 () 迷离鬼镜静静的漂浮在林睿身前,平整光滑的镜面微微扭曲,流转着邪恶而冰冷的气息。雕刻于镜面周围的那些鬼怪图案似乎也在扭动着身体,贪婪的眸子却一直在林睿身上流连,似乎想要冲破束缚,将眼前的血食吞吃得干干净净。 丝丝缕缕的黑气从鬼镜不断的融入林睿体内,林睿表情淡漠,但脸上却浮动着一股黑气,极其的诡异。 毕竟林睿不是正经八百的鬼修,鬼气冰冷刺骨,要将那种东西转化为真元,简直就像拿钝刀一寸一寸的割着皮肉经脉。那种感觉,真是痛苦的令人难以想象。 林睿固守心神,尽可能的减轻对痛苦的感知力,这才能强迫自己修炼下去。 不得不说,虽然这种修炼方法实在痛苦得很,得到的效果却也是极其显著的。仅仅经过十几天的时间,林睿的修为已经逼近元婴中期了。如此速度,不可谓不惊人。 林睿小心的控制着鬼气的汲取,稍有不慎,那凌厉如刀的鬼气便会划伤林睿,皮肉还好说,经脉就不是那么容易恢复的。虽然倒也不至于身死,一番折腾却也是免不了的了,如此一来,速度却又要慢上几分。 鸦说过,林睿修为太低,要他留下来专心修炼。想要离开这儿,起码也得有元婴大成期修为才行。 这是鸦的地界,林睿却也无法逃脱,只能听从鸦的安排。 只是林睿担心云飞、林智安危,却是半点时间都不想耽搁,只能以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修炼着。但是,就算如此,林睿想拥有元婴大成期修为,最起码也要花费半年时间才能办到。就算林睿着急,却也无可奈何。 鬼镜开始轻轻颤动起来,黑气也变得极是不稳定。林睿清楚,自己的身体已经达到了极限,接下来,则要好好炼化那些尚不jīng纯的真元。但现在,林睿却并不想就此罢手。 忽然间,一只白生生的小手搭在鬼镜上,轻轻往手里一带。刹那间,缭绕的黑气被瞬间收了回去,林睿的身子则是轻轻一震。 虽然是被以相对温和的方式打断了修炼,但林睿多多少少还是受到了些震荡,而这,却也是需要时间恢复的。 林睿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很糟糕,猛的睁开了眼睛,眼中翻滚着毫不掩饰的怒气。 就在林睿睁开眼睛的刹那,福儿的身子忽然向前一倾,小巧的鼻子几乎能挨到林睿的鼻子。 看着眼前忽然放大的人脸,林睿面无表情,眼眸中甚至连半分惊诧都没有。 福儿有些讪讪的直起身子,一副很是无趣的样子,本来福儿是打算吓林睿一跳的,怎料林睿却几乎全无反应? 其实这也很正常,和极其喜欢玩这种把戏的鸦呆在一起几年,林睿实在是适应了。 林睿语气有些不善,冷冷道:“你来干什么?” 福儿并没有计较林睿的态度,“嘻嘻”笑道:“主人怕你累着,特意嘱咐福儿来看看你。”福儿以教训的口吻道:“结果福儿才到,就发现你在勉强自己。修炼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万一伤着自己那就不好了。” 林睿冷冷的看着福儿,伸手道:“还给我。” 福儿将背在身后的手紧了紧,“嘻嘻”笑道:“不要!”见林睿沉下了脸,福儿扬了扬捏着鬼镜的右手,像小孩子一样,笑道:“想要,你就自己来拿啊。”说完,又很是开心的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带着几分少女特有的明媚。 林睿还是坐在那儿不动,淡淡道:“我没空陪你玩。”说着,便重新闭上了眼睛。 反正现在也无法借助鬼镜修炼了,倒不如好好凝炼一下真元来的实在。 福儿嘟起嘴,有些生气的坐到林睿身边,拿着鬼镜不断的在林睿眼前晃,笑道:“你不想要?你真的不要?你不要,福儿可就拿走了?”福儿的口气,简直像是在哄骗因为吃不到糖而生气的小孩儿。 见林睿还是毫无反应,福儿随手将鬼镜搁到膝盖上,闷闷道:“真不知道红缨姐姐喜欢你什么,跟块木头似的,一点都不好玩。”沉默了一小会儿,福儿再次来了jīng神,笑嘻嘻道:“喂,你和红缨姐姐是怎么认识的啊?你有没有送姐姐什么东西?”福儿不死心道:“那姐姐有没有送你什么?” 福儿的眼睛里好像闪动着一颗颗的小星星,满脸好奇。结果,得到的当然还是林睿的沉默以对。 当福儿眼中兴奋渐渐消去,福儿便生气的撅起嘴,伸手便去扯林睿的耳朵,在林睿耳边大声道:“我在和你说话,你听没听到――?” 一直没有表情的林睿终于皱起眉头,福儿的力道掌握的相当好,刚好让林睿觉得脑袋被震得嗡嗡作响,却又不会真的伤到了他。 终于,林睿明白,有这个小丫头在身边,自己是绝不可能正常修炼的。所以,林睿带着七分无奈,三分愤怒的睁开眼睛,冷冷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福儿露出可爱的笑容,道:“要你陪我玩啊。” 林睿不解,道:“你不是说我像木头吗?” 福儿“嘻嘻”笑道:“就是这样才好玩。”福儿撇了撇嘴,轻哼一声,道:“跟那群yīn险狡诈的人玩,福儿都腻了。” 林睿自嘲的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听福儿的意思,似乎连yīn险狡诈的人都不是她的对手,就更别提林睿了。 福儿jiān猾的一笑,颇为神秘道:“如果你答应,我就告诉你怎么才能最快的达到主人的要求,怎么样?” 林睿挑了挑眉,这个诱惑,对林睿来说不可谓不大。 福儿虽然只是一个小丫头的模样,但林睿却不会真的这么认为,既然她这么说,肯定也是有办法的,福儿的话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稍一思量,林睿心中便有了计较。 林睿道:“你要玩什么?” 福儿想了想,黑sè的眸子中渐渐燃起兴奋的光芒,林睿却觉得浑身越来越冷,说不出的难受。 福儿勾起嘴角,露出一抹足以令人胆寒的邪恶笑容,道:“主人有一块令牌,你替我把它偷过来,好不好?” 林睿皱眉,不确定道:“偷鸦的东西?” 这,有点不太现实吧?林睿的一举一动,岂能瞒得过鸦? 福儿似乎明白林睿的担心,笑道:“福儿帮你拖住主人。” 林睿迟疑道:“你怎么不自己去?” 偷东西这种事,林睿倒也不是做不得,只是一般来说,修为高的那个人下手应该相对更容易一些吧?林睿虽然看不出福儿的修为到底有多高,但总比林睿强了太多,福儿自己去岂不是更好? 福儿“嘻嘻”笑道:“那只有主人能进去,就算是福儿,擅自闯入也会触动禁制的。”想到触动禁制的结果,福儿却是暗自吐了吐舌头。 林睿的脸sè有些难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福儿。 福儿露出无畏的笑容,十分确定道:“你放心,你身上带着主人的气息,禁制不会启动的,你只要将那块小小的令牌拿出来就行了。” 即便福儿说的信誓旦旦,林睿怎么还是觉得那么不可信呢?不禁狐疑的看着福儿,想要从福儿脸上找到些许破绽。只可惜,福儿那是什么人,岂会被林睿找到把柄? 福儿微微仰起脸,并没有问“你不相信我?”这样的话,而是“嘻嘻”笑道:“你不想早点离开了吗?” 在对自己的信任和林睿最大的愿望之间,福儿认为后者更能打动林睿。 这几天福儿虽然和林睿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但福儿却很清楚林睿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自然一击便能正中林睿要害。 林睿并没有多少犹豫,干脆道:“好,我帮你。” 福儿“嘻嘻”笑道:“福儿就知道你是好人。”说着,福儿起身,急切而期许道:“我去拖住主人,你现在就去。” 不容林睿反对,福儿的小手猛的扣住林睿的肩膀,猛的一带。林睿只觉身子一轻,眼前瞬间苍白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了。 等林睿终于再次踩到地面时,面前却出现了一面巨大的黑sè石壁。 就林睿所站的位置往旁边看,不超过三丈便被重重黑暗笼罩,却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林睿重新将目光放在面前的石壁上,却发现它与鬼镜的造型几乎一般无二,当然,石壁要比鬼镜大了许多倍。 福儿将鬼镜塞到林睿手里,道:“这是钥匙,放心,不会有事的。” 林睿看了福儿一眼,不是有事?鬼才信吧?不过林睿倒也并没有多担心,万一到了生死关头,鸦不会不知道的,又怎么会放任自己死在这儿?至于被鸦抓到之后会如何,就更是不在林睿的考虑范围内了。 福儿“嘻嘻”笑道:“令牌是黑sè的,正面有熊图腾,背面有‘左使’两个字,明白?” 左使?林睿想起那个脾气暴躁,动不动就拿狼牙棒砸人的那个怪物。只是,熊图腾?那个勉强能称之为“人”的家伙身上,似乎没有能与“熊”扯上关系的特征啊。 不过显然,林睿更关心的却不是这些。林睿皱眉道:“左使?”福儿单要左使的令牌,是要做什么? 福儿笑得好像一只jiān猾的小狐狸,并未解答林睿的疑惑,而是笑道:“记住了哦。”福儿轻轻的推了林睿一下,“嘻嘻”笑道:“福儿最多能拖延一刻钟,如果被主人发现了,福儿也就没法帮你了。” 福儿留给林睿一个绝对算得上是灿烂的笑容,便一下子不见了。 第十五章 令牌 - 鼎天志 - 陈晓 () 事已至此,却是容不得林睿再做什么选择了。 林睿拿起鬼镜,试探xìng的靠近那面墙壁。 “嗷”的一声,鬼镜中忽然蹦出一声尖叫,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夜猫。突如其来的声音着实让林睿心头一惊,差点直接将鬼镜收回来。 不过与此同时,光滑的石壁中间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漩涡,紧接着,平滑的石壁都被牵扯了进来,越来越快的旋动着。本该坚硬无比的石头,此时却给人一种如泥沼般的感觉,滑腻得令人恶心。 看着眼前的一切,林睿却觉得有些晕眩,那流转的漩涡,却好像连心神与灵魂都能给吸进去。 林睿有些失神的迈出一步,一脚便踏进那石壁的漩涡中。下一刻,林睿掌心忽然传来一道难以忍受的高温。 其实在尚未感觉到疼痛之前,林睿本能的反应应该是松手。这种反应,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时候是根本无法阻止的,但偏偏林睿却是紧紧的抓着鬼镜没有放手。 没等林睿细细体会疼痛,一股大力忽然从四面八方压了过来,好像下一瞬间,身体便会承受不住那样强大的压力,骤然爆裂。 窒息般的痛苦在全身蔓延,林睿本能的想要呼喊,喉咙却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徒劳的张开嘴,如同濒死的鱼儿。 刹那间,一道道人影飞快的在林睿脑海闪过,强大的求生yù从林睿心底爆发。鬼镜竟发出诡谲的暗红sè光芒,灼热的痛感却好像一剂解药,飞快的纾解着那种外力带来的压迫感。微热而灼痛的感觉,此时竟也是说不出的舒服。 从某种方面来说,求生yù,却是最能契合鬼镜的力量。 很快,林睿身子猛的向前一倾,竟一脚踩在了坚实的地面上。 林睿一愣,站稳之后再回头看时,看到的却是和刚刚一般无二的石壁。只不过,林睿由原来的面对石壁而变成了背对石壁。 林睿皱眉,接着,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 鬼镜没有丝毫变化,林睿的手也并没有受伤,很难想象,在那样的高温下,林睿的手竟然还会毫发无伤。还是说,那种痛仅仅只是林睿的幻觉而已。 林睿竟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随手将鬼镜揣起来,随即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事实上,这里和外面并没有任何不同,就好像林睿只是自己在原地转了个身一样。 林睿轻吸了口气,往前踏出了一步。 忽的,一道黑sè的人影骤然出现在林睿五步之外,林睿一惊,马上停了下来。 只是瞬间,林睿却惊异道:“鸦?” 鸦俊美的脸上露出一抹邪异的笑容,然后微微欠了欠身子,笑道:“我尊贵的客人,欢迎你。” 林睿眉峰紧锁,皱眉道:“鸦?你……?” “你能到这儿,就是我们的缘分,不如玩个游戏吧?” 鸦自顾自的说着,虽然是在看着林睿,但却好像根本不认识林睿一样。 鸦抬起左手,一个紫金钵忽然出现在鸦手上,里面是圆润光滑的黑sè棋子。 鸦笑道:“我会将棋子抛出,再接住,只要你能猜到我手中的棋子数,这里的一切,便都属于你。” 鸦那双暗红sè的眸子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似笑非笑的表情却是更加妖冶,带着一种勾人心魄的奇异力量,好像能让人心甘情愿的走进鸦设计好的陷阱,即便是死,却也无怨无悔。 林睿的呼吸有些混乱,神府中心灯的灯火忽然变得很大,就好像一下子添了满满的火油。但却也闪烁得厉害,似乎随时都会破灭。 林睿本能的避开了鸦的目光,如此,这才觉得好受一些。 事到如今,林睿却也清楚,眼前的这个鸦,只不过是鸦留下的一道意识而已,他无法回答任何问题,更不会知道眼前的林睿到底是谁。其实眼前出现的是谁,于他而言根本毫无意义,他本身就已经算是禁制的一部分了。 林睿不禁担心,若是答错怎么办? 既然鸦能弄道意识留在这儿,显然应该是有万全的把握,一旦答错,禁制必然会启动。再想想刚刚进来的时候那番绝算不上愉快的经历,如果禁制真的启动,鸦还赶得及救他吗? 林睿是想快点离开没错,但如果丢了xìng命,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林睿还在那儿有些犹豫,鸦却轻笑一声,手掌轻轻一震,紫金钵中的棋子骤然飞起,“哗哗”的声音甚是好听。 林睿本能的循声看去,便看到了如漫天星辰般棋子,淡淡的光泽在黑sè的棋子上闪动,当真是美不胜收。 刹那间,林睿的脑子竟是空白一片,眼中映着那跃动的棋子,心里却是什么都装不下。 鸦嘴角噙着一丝嘲讽的微笑,左手如幻影般在众多棋子间移动着。 林睿也只是觉得眼前一花,等林睿真正反应过来,却只听到了“噼噼啪啪”,棋子落地的声音。那声音,真是清脆的让人想吐血。 随着最后一枚棋子的掉落,鸦伸出握拳的左手,笑道:“几枚?” 说实话,在棋子被丢出的瞬间,林睿根本就忘记了这回事,哪里还能去看鸦到底拿了几颗棋子?其实林睿自己也清楚,自己在刹那间失神,绝对是鸦动了什么手脚,以此迷惑闯入者。 不过就算林睿有心去看,以林睿那点修为,又如何能看得清? 几枚?猜一个?猜对的可能xìng太低了吧?想了想,林睿还是决定联系鸦。毕竟这也不是闹着玩的,林睿可不想在这儿就丢了xìng命。 只是,林睿试了试,却发现根本感知不到鸦的存在。 这些rì子鸦虽然一直要林睿修炼,但也刻意的增强自己和林睿之间的契合度。也就是说,如果一切顺利,到最后,林睿和鸦一定能心意相通,林睿也能完全掌握鬼镜。当然,就现在而言,林睿甚至还是无法将鬼镜收入体内。 不过如果林睿想要联系鸦的话,倒也不会费什么力气,甚至只要林睿心念一动,鸦就可以随时出现在林睿面前。当然,这是在鸦有意配合的前提下。 但现在……? 林睿眼前浮现出一张漂亮的面孔,脸上却是不禁露出一抹苦笑。 福儿说要拖住鸦,可能也是用了什么办法暂时切断了鸦和林睿之间的联系。鸦也不是整天闲着没事干,就一直盯着林睿的,福儿仅仅拖延鸦一刻钟的话,想来鸦也不会发现福儿动的手脚。只是如今,却是坑苦了林睿。 此时,面前的那个鸦诡笑着,又问了一遍,道:“几枚?” 林睿心底忽然莫名的涌出一股暴虐之气,神府之内的血刃蠢蠢yù动,若非林睿极力克制,林睿还真想用血刃将鸦劈成两半。 鸦的眼眸中流转着血一般的诡谲光芒,邪异如妖的笑道:“几枚?” 鸦话音未落,周围忽然传来了“嗡嗡”的响声,脚下的土地都震颤起来。林睿的脸颊骤然传来一阵刺痛,一条细细长长的伤口忽然出现在林睿左脸,殷红的血珠分外显眼,却是被周围那些纷乱的力量所伤。 同时,鸦的身子却变得越来越淡,那双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林睿,脸上带着一种能让人血液都凝结的冰冷笑容。那副表情,却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三遍,同样的话问了三遍,这应该是鸦忍耐力的极限了,即便此时留在这儿的只是一道意识而已。 林睿很清楚,在鸦完全消失之前,如果不给出一个答案,那么禁制一定会启动。但是,林睿真是猜都猜不到啊。 周围的噪音越来越大,纷乱而凌厉的风刃如鬼魅般出没着,尽管林睿以真元护住了身体,却还是被弄的衣衫褴褛,身上却也不知道被弄出多少伤口了。 照这个势头来看,禁制一旦完全启动,估计林睿连一息时间都挺不过,便会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此时,鸦的下半身已经淡的看不见了,只有那双眸子和那只手分外显眼,似嘲讽,似残忍。 林睿吸了口气,心念一动,血刃骤然被林睿抓在手中。血sè的藤蔓状东西顺着林睿的手臂快速攀附而上,微微的刺痛,却不断的挑起林睿的战意。 与其存着几分侥幸去赌,倒不如握紧手中的刀,坚定的迎接接下来的一切。就算即将迎来的就是死亡,林睿此时却也是逃无可逃。既然如此,林睿唯有全力以赴。 最后,当鸦的身体完全消失,周围已经掀起了凛冽的旋风,林睿的头发和衣衫在狂风中舞动,身子却站的笔直。 就在林睿准备好拼死一战的时候,周遭的异样却忽然消失。消失的是那样彻底,那样诡异。 林睿一愣,完全不明白这又是弄的哪一出。想要来个突然袭击,完全没这个必要吧? 几乎同时,不远处的黑暗却也开始缓缓褪去。 很快,一个极大的密室出现在林睿眼前。只是在看清眼前的一切后,林睿却有些傻了眼。 林睿甚至忘了收起血刃,迟疑的走到墙角,伸手抽出了一块黑sè的令牌。“啪”的一声,上面的令牌立即压了下来。 那令牌正面是恶鬼,背面应该是文字,只可惜,却像是鬼画符一样,林睿根本不认得。 而这样的令牌,被整整齐齐的码放在一起,堆满了整整三面墙壁。在这样的地方要找出福儿想要的那块,何其难也? 第十六章 改变心意 - 鼎天志 - 陈晓 () “砰砰砰”,巨大的狼牙棒狠狠地撞击在硕大的脑袋上,发出极是沉闷的撞击声。那力度,就好像那颗脑袋和那人有仇,要生生把它砸烂才能泄气一样。 虽然那脑袋上一双巨大的公牛角和满脸的络腮胡子甚是碍眼,但毕竟是自己的,如此对待自己的脑袋,的确是诡异的很。 左使那张本就透着绿sè的黑脸此时更是一片惨绿,表情甚是狰狞,眼眸中透着几分无奈之sè,却是下手极狠的砸着自己的脑袋。 福儿坐在一张椅子上,手上拿了一个红苹果,极是享受的咬着。 身形高大的右使此时却是弯着腰,双手托着盛满果子的托盘,十分小心的在福儿一旁伺候着,脸上竟堆满了谄媚的笑。 福儿有些不满的嘟起嘴,朝左使道:“喂,你平时打人的力气都哪去了?再用点力气嘛。” 福儿话音一落,左使骤然将狼牙棒垂下,眼神无奈却有凶狠,卯足了力气,再次一棒子打向自己。 “砰”的一声,左使竟猛的后退了两步,身子摇摇晃晃的,狼牙棒几乎脱手而出。左使的脑袋也被砸出了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小坑,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疼。 右使谄媚道:“福姑娘,您就放过我哥吧,我让他给您好好赔礼。” 福儿轻哼一声,颇为傲慢道:“他赔礼福儿就要原谅他?福儿今天一定要看看,那副脑壳中到底装了什么东西。”福儿扬声道:“继续,直到把那颗讨人厌的脑袋砸碎为止。”福儿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寒光,却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右使苦兮兮道:“福姑娘――” “干嘛?”福儿斜了右使一眼,随手将吃剩的半个苹果放到右使手上,轻哼一声,道:“我这也是在帮你出气,你怎么那么不知好歹?” 的确,左使的那根狼牙棒时常往右使的脑袋上招呼,但左使却也不会真的伤了弟弟,右使哪里会记仇?但此时,左使看上去却是难逃一劫,右使又岂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只不过,右使虽是想为左使做什么,却也是有心无力,只能从旁劝劝福儿罢了。 右使在心中不断的呼唤着鸦,此时此刻,也只有鸦能压得住福儿了,但是…… 就在右使近乎绝望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了鸦的声音,“福儿,别胡闹了。” 右使又惊又喜道:“主人?” 福儿却扁了扁嘴,有些不服气道:“福儿哪有?” 左使极是热切的看着鸦,就差痛哭流涕了,但手上的动作却还是没停。 鸦淡淡的看着福儿,平淡道:“住手。”平静的声音,却带着令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福儿撅起嘴,很是不情愿道:“小绿,行了。” 左使的动作戛然而止,巨大的身子晃了晃,竟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 左使的鼻孔中喷出灼热的气息,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显然被折腾得不轻。 右使马上丢了手中的东西,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粗犷的脸上竟露出同情之sè,巨大的手掌极其轻柔的碰了碰左使坑坑包包的脑袋,小心道:“哥,没事吧?” 左使骤然暴怒,伸手抓到一边的狼牙棒,一棒子就砸在了右使头顶,怒声道:“没事?我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右使揉了揉脑袋,傻兮兮的笑了起来。左使眼角频跳,真是想一棒子打死这个弟弟,但看着那个傻兮兮的笑容,左使又实在是下不去手。无奈,却也只是低声骂了句。 鸦伸出手,带着几分无奈道:“拿来。” 福儿露出讨好的笑容,一把抱住鸦的手臂,“嘻嘻”笑道:“主人,再让福儿玩一会嘛?”鸦看了福儿一眼,福儿扁了扁嘴,十分识趣的放开手,但还是可怜兮兮道:“主人――?” 鸦淡淡道:“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一般情况下来说,鸦说出这种话,就表示鸦已经很是生气了。就算是福儿,都不会正面和鸦对抗。 福儿不情不愿的取出一块令牌交到鸦手上,似乎很是委屈。 鸦看都不看手上的东西,依旧以近乎淡漠的口吻道:“还有呢?” 福儿猛的抬起眼睛,大眼睛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嘻嘻”笑道:“主人都知道了啊?” 鸦好笑道:“你还想瞒着我?” 福儿眯起眼睛,笑得好像一只小狐狸,很是可爱。 福儿自言自语道:“福儿只是想多玩一会儿。”说着,福儿取出一个储物袋又交到了鸦手上。鸦淡淡的看了福儿一眼,福儿连忙道:“都在这儿了,福儿不敢欺瞒主人的。” “不敢?”鸦轻笑一声,道:“还有什么事是你不敢的?” 福儿吐了吐舌头,却也没再辩解什么。 既然鸦现在这么说,也就意味着他实际上倒也不是那么生气,福儿自然也就不必再费力的解释什么了。 事实上,在那间密室中,正面有熊图腾的令牌有一千多块,令牌后面的字林睿又都不认识,没办法,就把那千多块令牌都带了出来。 出去的时候倒是平静的很,没遇到任何阻碍。 福儿在见到林睿带出来的东西的时候先是一愣,然后便是大喜过望,一个劲的夸赞林睿能干,同时塞给了林睿一个小黑瓶,并告诉林睿,如果直接用那里面的东西修炼,速度将比按部就班的修炼快上百倍。 至于密室中的那个禁制为什么没有启动,福儿却也并不能给林睿一个明确的答复。 之后,福儿拿着令牌直接找到了左使,而林睿也找个地方修炼去了。 只是林睿才刚刚开始修炼,鸦却忽然出现,直接拿走了福儿给林睿的那瓶东西。鸦一问,林睿也并没有替福儿隐瞒,事情的前因后果鸦就都知道了,所以此刻鸦才会出现在这儿。毕竟鬼域很大,鸦也不可能随时都知道鬼域每处都发生了什么。 这时,林睿也走了出来,看了一眼左使和右使,便将目光放到了鸦身上。 福儿埋怨的看了林睿一眼,似乎在责怪林睿的不讲义气。只不过因为鸦在旁边,福儿却也不好太过放肆。 林睿并没有理会福儿的目光,只是朝鸦淡淡道:“我来拿回我的东西。” 鸦轻笑,随手将福儿交给自己的东西收起来,却将那小黑瓶捏在手里,道:“你知道这是什么?” 见此情景,福儿却是悄悄的吐了吐舌头,微微低着头,便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偷溜掉。 林睿微微一愣,却还是冷淡道:“是什么都无所谓。”只要能快点提升修为,快点离开这儿,不管福儿给林睿的到底是什么,林睿还真是一点都不在乎。 鸦看着林睿,却对想要溜走的福儿道:“福儿,你说。” 福儿身子微微一僵,“嘿嘿”笑道:“是,是……其实也……” 鸦看着福儿,淡笑道:“直接说它有什么用吧。” 福儿十分干脆道:“提升修为。”鸦斜眼看着福儿,福儿一惊,条件反shè似的低下头,吞吞吐吐道:“不过,不过这东西太烈,会,会有点副作用。” 林睿看了鸦一眼,又转向福儿,淡淡道:“什么副作用?” “这种东西能最大限度的提升潜能,如果使用太多的话,可能会因为身体枯竭而死。”林睿眯起眼睛,福儿却断然道:“你放心,不过就是提升到元婴后期而已,不会死的,最多只是会虚弱一段时间而已。” 对福儿的话,林睿并没有多少太大的反应。其实这些林睿也猜到了一些,毕竟就算是以丹药强行提升修为,也绝对会有副作用的,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只不过就算明知有风险,林睿却还是用那个东西修炼了。若不是鸦出手阻止,说不定林睿真的会一口气修炼到元婴后期。 林睿无所谓的应了一声,继而对鸦道:“可以把东西还给我了?” 鸦笑道:“你就这么想离开?” 手上那小瓶东西到底有多大的威力鸦很清楚,正因为如此,若不是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鸦是绝对不会让林睿碰那种东西。 毕竟林睿是鸦能否实现夙愿的关键,鸦对林睿抱有很大的希望,因此,鸦决不能容忍林睿在这种旁枝末节的事情上出问题。 至于福儿将这种东西交给林睿的原因,鸦却也并没有什么怀疑,就算是福儿,也总有一些东西是不那么清楚的,自然也不清楚那东西对林睿来说意味着什么。 林睿看着鸦,却并没有回答。 沉默了片刻,鸦轻笑道:“有暗殿的人照顾他们,你还担心什么?”林睿的担心,鸦很清楚。 林睿皱眉,冷冷道:“那只是你的推测。”顿了顿,林睿道:“除非,我能看见安全的云飞和小智。” 鸦轻笑一声,对林睿怀疑他的推断似乎很是不屑。 鸦是自信而强大的,他当然不会认为自己的推断会出错,更何况在鸦看来,这种推测还是有十分确凿的证据支持的。 鸦淡淡道:“好,既然你那么想离开,那就走好了。” 林睿露出狐疑的眼神,很是不信任鸦,道:“真的?” 其实这也难怪,林睿从来不认为鸦会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鸦无所谓道:“既然你自己不领情,我强行留你下来又有什么意思?如果你想,我们现在就可以走。” 没等林睿说话,福儿眼睛却亮了起来,道:“主人,也带上福儿一起出去,好不好?” 林睿若是真要走,鸦又岂会留下来? 那边,左使和右使也凑上前来,两人脸上都堆满了谄媚的笑容,笑道:“主人,我们也想跟着一起去。” 鸦看着三人,却是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五卷终) ―――― 第五卷,本来是想作为过渡来写的,只可惜实在差强人意。想写的没写出来,却是越写越飘,再继续下去,只会越来越糟。匆匆结束此卷,却也是无奈,很抱歉。 第一章 围 - 鼎天志 - 陈晓 () 过堂风呼呼吹过,带来几分这个时节少有的冷峭。 不大而略显简陋的房间中,即便是冷风,却也吹不散那几乎凝结的空气。凝重的气氛在整个房间蔓延,压抑的近乎让人喘不过气起来。周围十丈之内,莫说是人影,便是连昆虫都见不到一只,静寂如死地。 身着鹅黄sè轻纱薄衫的妙龄女子动了动身子,眉头轻蹙,身下那粗糙的藤椅实在不讨人喜欢。 想了想,那女子还是开口道:“我们封锁消息已有三rì,再拖延下去,只怕浩然宗、清风门都会觉察到异样,若惊动了那些老家伙出手,事情可就更不好办了。少殿主打算如何做?” 即便是在如此压抑的环境下,那女子还是神态自若的说着,显然并未受到任何影响。 听着魅心的话,端坐在主位的云飞却是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锐利的眸子中闪烁着凛凛寒光,一脸杀机逼人。 旁边的血元子“啪”的一声展开殷红如血的折扇,儒雅道:“鸿天的护山大阵已经启动,再加上有了浩然宗和清风门的支援,凭我等此时之力,是强攻不得的。” 血元子很好的堵住了话口,如果要让云飞决定,没准他真的敢直接领着人强行攻打鸿天宗山门。如此一来,鸿天的护山大阵能否被破还是两说,魔门势必损失惨重,却是下下之策。 其实血元子说的话谁都很清楚,就算云飞执意强攻,其他人也是不会同意的,除非云飞只带着他们暗殿的人去送死。魅心如此说,却是有意试探。 这次的事是以云飞的暗殿为首,云飞的少殿主身份又是刚刚才被宣布,虽然暗殿规矩甚大,自然不会有人不服云飞。但其他宗门的人对云飞却是持观望态度,如果云飞此时做出愚蠢错误的决定,云飞便再无威信可言。其他人难免轻视云飞,甚至觊觎暗殿。 毕竟便是再大的家业,如果交到了一个败家子手里,也终究不会长久,这便给了别人可乘之机。 且不说血煞殿和暗殿的交情,血元子和云飞也是自小的兄弟,此时当然不能不为云飞着想,免得让魅心看了笑话。 魅心轻叹一笑,道:“说来也是,少殿主既明知浩然、清风的人是来驰援的,那rì就不该放了他们进去。如今,鸿天得了帮手,气势却是更盛了。” 魅心眼中闪烁着狡黠而冰冷的光芒,将云飞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一丝一毫都不曾放过。 魅心自然不是第一次见云飞,只是此前她倒也从未多留意过他,原来不过以为云飞xìng子莽撞,就算是血海的弟子,也终究难成大器。而如今,云飞摇身一变,成了令魔门也忌惮三分的暗殿的少殿主,魅心就不得不好好看看这位少殿主到底如何了。 如果云飞不是能成大事的人物,那么将他抓在手里,媚殿的下任主人必定会落在魅心头上。到时候再集合暗殿之力,魔门第一宗的位置,也就该易主了。至于今rì的挑衅,魅心自然有办法让云飞忘怀。如果云飞堪当大任,魅心却也要另作计划了。 血元子再度开口道:“师妹既然对此事存疑,为何当时不说,反倒是现在又提起?”血元子虽是笑着,眼神却是冷的。 魅心的算计,倒也不见得能瞒得过血元子多少。毕竟血元子与云飞不同,可是从小就在这种尔虞我诈的环境中长大的,所以此刻自然不能任由云飞被魅心摆布。 魅心妩媚的笑道:“小妹此次只是奉师命前来协助少殿主的,少殿主的决定,小妹哪敢置喙?如今也不过就是这么一说而已,血师兄不要误会小妹才好。” 血元子摇晃着纸扇,儒雅的笑道:“师妹多虑了。若师妹心怀坦荡,也不怕别人误会。” 魅心一笑,微微低了低头,应承了一声。 此时,厉君冷冷道:“其实在下也不明白,少殿主为何要放他们进去?”顿了顿,厉君淡淡道:“在下之前也有所耳闻,说少殿主曾在浩然宗逗留,浩然宗上下更是对少殿主礼遇有加,难不成少殿主是顾念昔rì情谊,不忍痛下杀手?” 魔门的人和道门的人来往过密终究不是什么好事,若正心早知道云飞身份,也是绝对不会留他居住的,厉君此言实属恶毒。 就事实来说,其实厉君和林睿也没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只是林睿得知了厉君的秘密,厉君便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云飞和林睿关系匪浅,厉君自然不会期盼对云飞说两句好话就能抹消一切,所以此刻,厉君也不必刻意讨好。 云飞斜了厉君一眼,眼神甚是冰冷。 那rì雨夜之事林睿虽然并没有和盘托出,但也告诉云飞要小心厉君,云飞对厉君本就没什么好感可言。如今厉君又表现得如此不善,云飞对厉君就更是厌恶了。 云飞淡淡道:“若不放他们进去,不论结果如何,浩然、清风两门势必会被惊动。到时候,他们再派人过来,我们便是连这三天时间都没有。” 云飞此话一出,房间中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魅心笑道:“就算我们拖过了这三天,又有何用?” 云飞冷冷道:“我已派人跟随那些人潜入了进去,若探得林智所在,便会传来消息,我们只要接应就是。” 血元子看了云飞一眼,似乎有些意外。 血元子很清楚,虽然云飞平时冲动莽撞,但真到了关键时刻,云飞还是靠得住的。只是正所谓关心则乱,如今这种时候云飞竟也还有这种算计,倒是让血元子微微有些吃惊了。 其实如果不是事到临头,一个人到底如何,却也是极难判断的。 厉君疑道:“三天前进去的?” 魅心想了想,淡淡道:“鸿天虽然刚刚受过重创,实力却也不可小视。如今三天都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怕是……”云飞派进去的人已经凶多吉少了。 云飞的计谋虽是不错,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谁能保证暗殿的人就一定能完成任务?更何况,如今三rì已过,却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传出。 其实这也是云飞第一次主持那么大的行动,莫易也怕云飞出事,特意将身边的天魂调给了云飞,云飞就是派他潜入鸿天宗的。 便是如今毫无消息传出,但鸿天宗里面却也是毫无动静,云飞实在是不相信天魂会这样悄无声息的被杀掉。 只是正如魅心之前所说,他们虽然能以锁灵阵封锁鸿天宗和外界的联系,同时每rì发假消息给浩然宗和清风门。但时间一久,两门势必起疑,这层窗户纸迟早会被捅破,到时候事情将变得更加难以收拾。 该怎么办?除了强攻,云飞唯有尽力推延,为天魂争取时间罢了。 就在此时,一个黑衣人忽然出现在门外,单膝跪地。那人深埋着头,眉眼却是半点都看不清。 “少主。” 云飞抬起目光,眼中隐隐带着几分期待,道:“什么事?” “回少主,十里外有两人正往鸿天宗方向而来,其中一人身上带有浩然宗气息。” 云飞皱眉,血元子也有些不解,道:“两个人?另一个是什么人?” “属下不知。” 就算是要探查鸿天宗情况,两个人似乎也太少了一点吧?更何况另一个人还不是浩然宗的人。 魅心淡淡道:“管他是什么人,直接杀了就是,免得再生事端。” 云飞看都不看魅心,冷冷道:“带他们来见我。” “是!” 回过话后,那人竟如一道青烟般,悄然消散了。 尽管云飞并未采纳自己的建议,魅心却也并不在意,神sè淡淡的,没有半点尴尬之sè。 很快,暗殿的人便将那两个人带来了。 只是在见到那两个人的瞬间,云飞却是一下子站起来,惊疑道:“大哥?” 林睿看着那一屋子的人,却是皱了皱眉。 在来的路上,鸦便告诉林睿前面有不少魔门的人。而鸦也曾推断云飞就是暗殿的人,所以当那两个暗殿的人出现的时候,林睿和红缨并没有丝毫抵抗,便随他们来到了这儿。 只是林睿却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儿看到这么多熟人。 云飞不断的打量着林睿,惊喜而又担心道:“大哥,你没事吧?” 林睿那rì被秦夫人带走,虽然之后云飞也派人几经查访,却始终找不到林睿所在,云飞还真是担心得要死。如今见到活生生的林睿,云飞自然惊喜万分。 “我没事。”林睿又大为不解道:“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林睿手上有十灵阵,能时刻追踪林智所在,刚一离开黄泉鬼域,林睿和红缨便循着找了过来。 林睿并不知道这里是鸿天宗所在,只以为林智身处暗殿。只是此时,在这儿竟也见到了魔门的其他人,林睿难免生疑。 “大哥,我……”云飞yù言又止。 魅心笑道:“林智被抓到了鸿天宗,少殿主情意深重,带了暗殿的人前来要人,我等是来助少殿主一臂之力的。” 林睿一愣,继而又惊又怒道:“你说什么?” 林睿眼神凶戾,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机,好像只要魅心再多说一句,林睿就会上去和她拼命一般。 魅心微愕,她说错了什么了吗?没有吧?不过很快,魅心便明白了。林睿和云飞一样,都对那个林智非常重视,一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而已。 云飞为了林智一个人,竟带着暗殿门下围攻鸿天宗,这虽然不比血魔当年直闯浩然山门来的凶悍,但此番情义却也不假。只是在魅心看来,这种情义未免有些多余,若是她在云飞这个位置,会决计不会为任何人这么做的。 魅心是聪明人,所以此刻,魅心既没跟林睿计较,也什么都没说。 血元子传音道:“林睿,冷静点,这件事我们待会再说。”同时,血元子道:“几位也都累了,不如先回去休息吧?” 魅心轻轻一笑,厉君和一直没有说话的灵蝎也都起身。 只是在经过林睿身边的时候,厉君似有意似无意的看了林睿一眼,眼神冰冷如刀,眼底深处则藏着疯狂的杀机。林睿一心记挂林智,竟对厉君的目光毫无觉察。 第二章 困局 - 鼎天志 - 陈晓 () 寻了个僻静没人的所在,林睿开口便道:“小智在哪?他怎么样?” 血元子冷冷道:“林睿,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否则只会害人害己。” 林睿眼神冰冷,即便是对血元子,林睿现在都实在无法给他什么好脸sè。 血元子无视林睿的目光,依旧冷冷道:“如果你不冷静点,我现在就让人把你关起来,小智的事,你休想参与半分。” 血元子的话掷地有声,不容置疑,林睿很清楚,血元子此时绝不仅仅是在吓唬自己。既然说得出,血元子就一定办得到。 林睿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两口气,尽可能的平复自己的情绪。当林睿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虽然眼底深处的狂暴之sè丝毫不减,但表现看来的确冷静了许多。 “大哥……” 云飞眼中满是懊悔自责之sè,林智被擒,云飞将错归咎于自己,认为是自己没保护好林智。如今面对林睿,云飞更是自责。所有的话哽在喉咙,除了那一声“大哥”,竟半点都吐不出。 血元子当然明白云飞的处境,轻声道:“这件事,由我来说。”淡淡的语气,却让人无法反对。 云飞咬紧牙关,避开了林睿和血元子的目光,只流连于身前那方寸土地。 顿了顿,血元子再度开口道:“那rì你被秦夫人带走后,鸿天的人趁乱带走了小智。那时暗殿的人还不知道云飞身份,并未全力去救小智。” 林睿猛的握起拳头,骨节的“嘎嘎”脆响格外分明。 在林睿眼里,林智虽然只是一个孩子,但在道门眼中林智却是一个魔头。鸿天宗虽然是名门正派,但毕竟林睿和他们早有仇怨,林智又是林睿的亲弟弟,他被带到了鸿天宗,处境能好到哪去? 林睿现在真想不顾一切的冲到鸿天宗将林智给救出来。当然,在此之前,林睿首先要过血元子那关,所以此刻,林睿还是极力的压制着自己躁动的情绪,并没有轻举妄动。 血元子微微眯起眼睛,林睿的心情他何尝不知道?血元子虽说也把林智当成了弟弟看待,但与林睿相比终究差了几分情义,当血元子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都是悲愤异常,更何况林睿?只是此刻,血元子却不得不狠下心来,更容不得林睿冲动行事,白白跑去送死。 血元子继续道:“十rì前,云飞带着暗殿的人前来要人。次rì我和灵蝎也得到了消息,带人赶了过来。四rì前,无情宗和媚殿的人也赶到。我们联手布下的锁灵阵,已经封锁了鸿天宗和外界的一切联系。三rì前,云飞也派人潜入了进入,只要找到小智所在,我们会立即发动攻击。”顿了顿,血元子肯定道:“小智还活着。” 只要还活着,就不算最糟。 其实林睿也知道林智还活着,不然十灵阵也就无法发挥作用了,只是仅仅得到林智还活着的消息,林睿却并不能安心。 林睿冷冷道:“三rì前潜入的,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血元子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一如冰冷冬夜划过的那一道银sè流星,寒意刺骨。 “要避过鸿天护山大阵潜入其中绝非易事,现在再遣人进去已经不太可能了。且等等,若两rì后再没有消息……”顿了顿,血元子冷酷道:“那就只有再调人过来,强攻鸿天宗了。”冰冷的语调,带着慑人的杀机。 这次的事既不是寻仇,也不是要将鸿天宗斩草除根,只是来要个人而已,除了暗殿,魔门四门也只是派了出众的弟子带人前来帮衬云飞一把。 虽然暗殿销声匿迹了十几年,但如今复出,风头更胜往昔,暗殿少殿主亲自出手,其他宗门也总要卖点面子给莫易。 也正因为这次虽然五门的人都出动了,却不过是小打小闹,浩然宗和清风门不过是派了些人过来,并没有全力支援。其实这也是正心有意为之,毕竟林智留在鸿天宗也不是什么好事,若是鸿天宗顶不住压力将林智放了出去,那才是最好。 当然,私心归私心,如果血元子真的从宗门再调来高手,以至鸿天宗有被覆灭的危险,没人会坐视不理。一旦真到了那么地步,事情就要变得复杂难办得多了。 此时,云飞忽然跪在地上,道:“大哥,是我没保护好小智,我……” 林睿单手扣住云飞的肩膀,将云飞从地上拉起来,冷声道:“不怪你。” 林睿微微眯起眼睛,胸口好像有一团烈火在烧,灼热的痛感清晰的传递到林睿周身各处,那种感觉,逼得人想要发疯。 不怪云飞,怪谁?林睿当然是怪自己。如果当初他执意将林智留在浩然宗,如果他不是那么弱,事情又岂会是如今这番局面? 只是从来都没有那么多如果,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谁也改变不了。 其实真要说起来,这件事上林睿和云飞都没有错,当时的事谁也想不到,更无力阻止。只是从小林睿就对林智心怀愧疚,林智受到一丝伤害,便是和林睿无关,林睿也都会认为这是自己的错,如今林睿又怎么会去怪云飞? 血元子皱了皱眉,似乎明白林睿心中所想,沉声道:“林睿,这件事也不是你的错,你无须自责。” 林睿看了血元子一眼,不置可否。 林睿在林智的事情上一向执拗,血元子却也说不得什么,即便是说了,林睿也是不会听的。 血元子有意转移话题道:“对了,那rì你被秦夫人带走,连暗殿都无法探知你在哪,到底出了什么事?” 林睿简单的将黄泉鬼域发生的事讲了一遍,倒也并未刻意隐瞒什么。云飞和血元子都是林睿的兄弟,林睿自然不认为他们会觊觎黄泉老祖留下的东西,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事情大致说完之后,血元子有些不可思议的感叹道:“想不到,万山鬼王竟死在了那儿。” 万山鬼王的名声虽然不大好,但毕竟也叱诧修真界多年,却最后还是悄无声息的死在了一个常人都不知晓的地方。这还当真是应了那句话,世事无常,血元子也难免唏嘘。 林睿提到的黄泉老祖,血元子觉得自己好像听说过,毕竟相对来说,黄泉老祖已经算是传说中的人物了。除了那些特别知名的,谁也不敢说就都知道他们的名字。至于那位魂祖,血元子却是听都没听说过了。 本来血元子也只是想转移一下林睿的注意力,这些旁枝末节的事血元子也并未细问,毕竟现在可不是该好奇心旺盛的时候。 对血元子的感叹,林睿淡淡的应了一声,却有些神不守舍。 血元子道:“你长途奔波,如今也累了,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吧?” 林睿抬头看向血元子,眼底那疯狂的杀机退却了一些,取而代之的,却是深入灵魂的恐惧。那种恐惧,却是林睿从未有过的。 血元子当然明白林睿在害怕什么,如果林智出了什么意外,简直比杀了林睿还要令他恐惧。 血元子神sè一缓,轻声安慰道:“有我们在这儿,鸿天宗的人不敢胡来。”血元子目光坚定道:“放心,小智不会有事的。”血元子看着林睿,坚定的眼神的确有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血元子虽然一直和云飞更为投机,但在林睿心里,血元子更像是他哥哥。如今血元子这么说,林睿也总算是安心了一点。当然,也只是一点而已。 林睿轻舒了口气,朝血元子点了点头,转身走开,云飞自然跟了上去。 想了想,血元子还是道:“林睿,记住我的话,不要冲动。如果你出了什么事,小智该怎么办?” 林睿身子一顿,然后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 淡淡的青光闪烁,映在林睿那张冷峻的脸上,平添了几分yīn森恐怖。紧握的左手手背上那凹凸的纹路流转着青sè光芒,宛若实质。 林睿无比庆幸当年自己引阵入体的举动,若非此刻清楚的知道林智还活着,林睿决计不会像现在这般冷静的。 林睿眼神有些呆滞的看着手上的十灵阵,却传音道:“鸦,有什么办法能潜入鸿天宗?” 虽然血元子早有jǐng告,林睿却还是不愿意只在这儿干等着。就算真的有什么事,林睿身后不止有鸦,还有福儿、左使和右使,再不济,也应该不会伤及xìng命就是。 鸦并未现身,只是淡淡道:“不惊动任何人?” 林睿默认。能无声无息的将林智带出来是最好,若是惊动了别人,难免一番恶战,到时候事情会发展到何种地步就不得而知了,林睿当然也不想这样。 “没办法。” 林睿皱眉,道:“可是云飞不是已经派人潜进去了吗?” 鸦并未回答林睿的问题,而是略显冷漠道:“你以为护山大阵是什么?”林睿一愣,鸦却嘲讽道:“纸糊的老虎,一戳就破?” 林睿沉默,事实上,林睿还真没把鸿天的护山大阵看在眼里,起码不认为它会对鸦造成什么阻碍。 似乎明白林睿心中所想,鸦冷冷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便是这世上,也被看不见的规矩牢牢束缚着。一旦展现出超强的力量,便是会不容于世。不管怎么说,鸿天都是底蕴深厚的大宗派,护山大阵承载的力量已经是极限,就算有人能破开它,却也不可能无声无息的潜入进去。” “可是……” 鸦打断林睿的话,淡淡道:“护山大阵就好像是一个圆,任何一点受到冲击,主持阵法的人都能感知到。不过,如果真的想进去,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里面的人主动打开一个豁口。” 林睿迟疑,道:“让里面的人主动打开豁口?该怎么做?” 顿了顿,鸦诡笑道:“那个小丫头不是浩然宗的吗?” 林睿一愣,鸦的意思,大概是想让红缨以增援为名进入鸿天宗。那时,护山大阵自然要为红缨打开一道缝隙,圆形的豁口也就出现了,那就是可乘之机。 但是,那rì在宣州城,楚凌是见到过和林睿在一起的红缨。谁知道鸿天会给红缨冠上什么罪名?让红缨去探路,太危险。 林睿断然道:“不能将红缨牵扯进去。” 鸦轻笑两声,无所谓道:“随便你。除此之外,要想将人带出来,就只有强攻了。不过若是强攻的话,那个护山大阵破是多半能被破掉的,只不过里面的人有多少能活下来,我就不敢保证了。” 林睿眉峰紧锁,进退维谷的困局,该如何破解? 第三章 对峙 - 鼎天志 - 陈晓 () 以不知名金属浇筑而成的暗金sè大门缓缓闭合,沉重的声音像是在磨牙。伴着一声巨响,身后的大门完全关闭,站在门口的那个人微不可查的颤抖了一下,胸口好像被一柄巨锤狠狠的砸中,灼热的钝痛传至周身百骸,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不过很快,那人就调整好身体,驱除了不适感。继而猛的抬眼看向斜前方,眼神竟是说不出的冰冷锐利。 待看清眼前人是谁之后,那人眼中的凶戾之sè被快速收敛起来,并微微垂下目光,使其看起来不再那么锋芒毕露。 文峰上前两步,低了低头,道:“师兄。” “师父找我?” “不是。” 得到了否定的答案,楚凌却皱起眉头,同时侧了侧身子,正视文峰,淡淡道:“什么事?” 文峰迟疑了一下,道:“那个……”斟酌了一下用词,才道:“那个人,怎么样?” 楚凌的声调毫无起伏,有些淡漠道:“很安全。”被关押在这儿,却是再安全没有了。 文峰应了一声,便不再说什么。只是还是低着头,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楚凌冷冷道:“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没事别到处乱转。”看了文峰一眼,楚凌举步就想走。 “师兄!”文峰有些急切的叫了一声,接下来却又没了言语。 楚凌身子微微一顿,眼中多少带着几分不耐,却也只是淡淡的看着文峰。 文峰眼中满是挣扎犹豫之sè,踌躇了一会,文峰还是开口道:“师兄,魔门那些人不过就是想要那个人而已,我……” 楚凌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冷冷道:“住口。” “师兄?”文峰迎上楚凌的目光,眼中虽有几分惧sè,还是道:“我鸿天连遭重创,如今只不过为了一个人而已,实在没必要……” 文峰话还没说完,一道凌厉的寒光忽然划过文峰眼眸,文峰硬生生的咽下去了后面的话。 一柄青锋长剑悬在楚凌身后,剑光吞吐,剑鸣铮铮。 楚凌的表情有些狰狞,杀机已现,冷冷道:“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 文峰的眼神却变得更加坚定起来,铿锵道:“我文峰个人生死何足为惜?只是师兄,你如何忍心看我鸿天弟子再受牵连?” “给我住口。” 楚凌低喝一声,猛的飞起一脚,同时伸手招过身后飞剑,快速欺身而上。 文峰没防备,被楚凌一脚踹出了三四丈,重重的跌在地上。没等文峰起身,楚凌又是一膝盖狠狠的撞在文峰胸口,文峰脸sè一红,一口鲜血终是忍不住喷了出来,前襟一片殷红。 楚凌动作没有丝毫停顿,飞剑直贯而下,几乎是贴着文峰的脖子没入了下面的青石砖。接着楚凌反手向下一压,凌厉的剑锋便压在了文峰的脖子上,吞吐的剑光已经伤了文峰,殷红的血珠带着几分凄厉妖冶。 只要楚凌稍一用力,文峰必定身首异处,血溅当场。 楚凌声sè俱厉道:“我鸿天宗乃是道家名门,如何能屈服于魔门宵小之徒?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若师父听到你如今这番言辞,定一掌劈死你!” 文峰清楚,楚凌现在是真真的动了杀机,就算此刻楚凌杀了自己,那也算是清理门户,是理所应当的事。但是此刻,却不是关心自己身家xìng命的时候。 文峰执拗道:“不是我文峰贪生怕死,只是为一人赌上我鸿天上下实在是不值。师父嫉恶如仇,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现在,唯有师兄能劝说师父改变心意。”文峰抬手抓住剑锋,并再度向下压了压,没有半分犹豫,道:“只要师兄肯相劝师父,文峰愿立即就死。”说着,文峰竟真的用力向下一压那飞剑,求死。 文峰此时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犹豫,也许文峰真的将这件事说出口的那刻起,心中的一切就已经都化做了满腔勇气。 楚凌眼中闪过一道异sè,真元猛的灌入飞剑,震开了文峰满是鲜血的手,同时剑身猛的一提,避免了一剑将文峰劈成两半。 楚凌脸上满是怒气,怒喝道:“轻言生死,谁教你的?” 楚凌虽是动了杀机,却不会真的取了文峰xìng命。如今文峰以死相求,当自己的xìng命是什么?又当他楚凌是什么? “师兄!”文峰祈求而决绝的看着楚凌。 文峰此时当然是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一心一念,皆是为鸿天上下计。 楚凌站起身来,同时收起飞剑,冷冷道:“师父的xìng子你不是不清楚,如今又闹出这么大风波,这种事,谁去劝说都没用。” 文峰急道:“难道师兄要眼看着我鸿天再陷险境,而什么都不做吗?” 楚凌眼底闪过一道冰冷的寒光,冷声道:“邪不压正,他们不会得逞的。” 楚凌眼中满是十足的信心,凛然不可侵犯,似乎,是有什么必胜的依仗。 文峰自然不明白楚凌的自信源于何处,只是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文峰却也实在无法再说什么了。当然,文峰也并不认为楚凌是在有意的推卸责任,不肯以身犯险去相劝烈焰。 其实在文峰看来,楚凌和烈焰骨子里根本就是一种人,不然烈焰也不会如此重视楚凌。 由楚凌去劝说烈焰,虽然烈焰可能会听进去一些,但要楚凌来做这件事的确很难。虽然明知如此,但文峰还是怀着一线希望来了,只可惜结果实在令人沮丧。 楚凌朝文峰伸出手,文峰一愣,还是借着文峰的力道站起身来。 楚凌淡淡道:“我知道担心宗门安危,只是这样的话,再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楚凌眼中划过一道寒光,冷冷道:“不然,谁也救不了你。” 文峰低着头,闷声道:“是!” 连楚凌都无法答应的事,文峰又能去告诉谁? 师门长辈?且不说他们损失惨重,也没剩下了几个人,单单他们现在和烈焰的情绪都差不多,哪里会去听文峰说什么?毕竟他们失去的是众多感情深厚的师兄弟,和楚凌、文峰他们失去师叔的感觉自然是不同。加之每个人身上多多少少都带着点伤,心境难免不稳,此事又事关鸿天宗荣辱,那些师门长辈实在很难先松下那口气来。 其实估计他们多半也如楚凌所言,抱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念头吧? 楚凌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犹疑起来,沉默了一会儿,楚凌才低声道:“文峰,你可怨我?” 如果当初楚凌不是逞一时之气,将林智带回鸿天宗,事情又何至于落到如今这般局面?只是,想到逃回鸿天那一路上死死伤伤的师门弟子,楚凌却觉得将林智千刀万剐都不足以泄其恨。 那rì逃离宣州城后,暗殿的人穷追不舍,各种yīn毒手段层出不穷,能活着回到鸿天宗的人,不足五分之一。便是那rì答应了白千秋一定会带门下弟子活着回去的白蓝,却也为了保护门下弟子惨死。 想到这一切,楚凌觉得自己还能将林智活着带回来,没有半路就弄死他还真算是奇迹了。 仇恨与懊悔,两种强烈的情感交错,就算是楚凌,也难免会有些动摇。 面对楚凌的问题,文峰却是一愣。 怨楚凌吗?这件事好像的确是由楚凌而起,但是真要说起来,这件事楚凌也并没有做错,除魔卫道也是楚凌的本分。 真要追根究底的话,还是因为暗殿上次的偷袭致使鸿天损失惨重,事到如今,才会让几个小辈就把鸿天宗逼到了如此地步。那么,这就该怪烈焰了?谁让他没事去招惹暗殿。 冰冻三尺非一rì之寒,事情是一点点积累下来的,谁也怪不着。 只是没等文峰说话,急锐的破空声忽然响起,鸿天宗上空忽然聚集起大片人影。 楚凌微微一惊,快速收敛起眼中的软弱之sè,重新变得刚强起来。 …… 林睿跟随云飞、血元子等人一同来到了鸿天宗上方,半透明的屏障将整个鸿天宗都保护了起来,偶尔还会有两道异彩闪没,倒也十分漂亮。只是这样的美丽之下,却蕴藏着足以致人于死地的冰冷杀机。 “有喘气的没有?出来回个话。”一个身着血红sè长袍的汉子喊了一嗓子,态度桀骜。 楚凌凌空而起,和对面那些人遥遥相对,神态自若,气势上却是不落半分。 楚凌沉声道:“何人在此放肆?” 那汉子长笑道:“是你血煞殿的陈输爷爷。” 楚凌冷笑一声,并未与陈输做口舌之争,只是不卑不亢道:“今rì你等来此,却是有何见教?” 云飞冷声道:“楚凌,把林智给我交出来。” 血元子温文尔雅道:“楚公子,那林智乃是我和少殿主的义弟。这些rì子承蒙鸿天宗上下照顾,还请楚公子能让我们将人带回去,若真要大动干戈,彼此也失了颜面不是?” 若说两句软话能换得鸿天宗上下改变主意,血元子倒也不在乎。 楚凌冷傲道:“若我鸿天放那魔头离去,今后还有何颜面苟存于世?”楚凌无情道:“宗主已经决定,三rì后将对那魔头处以极刑,驱散魂魄,你等休要痴心妄想了。” 此话一出,林睿、云飞、血元子眼中不约而同的闪过一道寒光,冰冷的杀机丝毫不加掩饰。 林睿的身子控制不住的轻微颤抖着,勉强压下心头的狂躁,冰冷道:“若你敢伤我弟弟一根头发,我定要灭你鸿天宗满门。” 以林睿的修为竟说出这般话,似乎有些大言不惭。但那森森言语,冷冷目光,却不由得让人感觉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意。 楚凌微微眯起眼睛,林睿?林睿!这个人,他一定不会放过。 第四章 借势 - 鼎天志 - 陈晓 () 面对林睿的威胁,楚凌只是面带不屑,道:“蚍蜉撼树,大言不惭。” 就算是大乘期高手,都绝对不可能仅凭一己之力灭鸿天宗满门,更何况是林睿?楚凌当然不必把林睿的话放在心上,假以颜sè。 林睿脸上带着冷酷而略显狰狞的笑,冷声道:“右使。” 右使对林睿很有好感,相比于福儿和左使,右使却是最听林睿命令的。 右使毫无预兆的出现在林睿右后方,身上带着滚滚黑气,有意为之之下,强大的威压如cháo水般铺展开去。鸿天宗的护山大阵忽的亮起,淡淡的青sè光华流转,一股道家特有的正气激荡。 魔门徒众哗然,右使展现出的威压强大而不可抗拒,他们却也想不到林睿身后竟有如此修为高深的人物,原本的一些轻视之心顿时荡然无存。 就算是狐假虎威,起码林睿身后还有这个力量给他依仗。当然,以狐假虎威这个词来形容林睿也并不合适。 右使脸上露出与那副凶恶模样极不相称的憨厚笑容,朗声笑道:“公子。”右使的声音浑厚而响亮,好像生怕有人听不见似的。 楚凌的脸sè变得难看起来,虽然隔着护山大阵感觉不到右使的威压,但看着魔门那些人的反应,楚凌也知道必不能小觑了那个长相怪异的家伙。 右使抡了一个手中巨大的板斧,虎虎生风,一双隐隐翻腾着暴虐之sè的眸子盯着对面的楚凌,“嘿嘿”笑道:“公子,要杀了那个小子吗?” 右使一副跃跃yù试的模样,只要林睿应允,右使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发动攻击。至于鸿天宗的护山大阵,则全然不被右使看在眼里。 就在此时,十几个人忽然腾空而起,为首的,正是风风火火的烈焰。 烈焰指着右使,怒声道:“大胆,修真界的规矩你都忘了吗?” 右使一愣,挠了挠脑袋,憨笑道:“什么规矩?” 烈焰冷冷道:“大乘期修士不得参与门派之争,违者人人得而诛之,你想冒天下之大不韪不成?” 此话一出,众皆哗然。 大乘期修士?虽然众人也知道右使修为必是高深,却也想不到竟达到了如此地步。大乘期,那可是有着足以在这世上横着走的实力的真正强者。 右使憨笑道:“是这样吗?久未在世上行走,想不到竟添了这样的规矩。”顿了顿,右使朝林睿道:“公子,怎么办啊?” 林睿冷冷的看着右使,反问道:“你还会在乎规矩?” 大乘期修士不得参与门派之争,但此时,林睿的目的只在要人,右使自然也算不得违规。虽然能以这样的理由反驳烈焰,林睿却选择了更为嚣张的方式。 就算真的与天下人为敌,右使也必然不会在乎,既然如此,又何必拘泥于条条框框的束缚?再者说,就算烈焰这么说,试问又有多少人会傻到向大乘期修士兴师问罪? 三rì后林智将被处死的消息让林睿几近疯狂,现在也根本不会再顾虑太多。 烈焰脸sè微微一变,此时惹上一个xìng情乖戾的大乘期修士,绝非明智之举。即便烈焰已经被愤怒和仇恨蒙蔽了眼睛,这一点还是看的分明。 右使“嘿嘿”笑道:“公子说的是。”右使狞笑道:“公子,我这就去把他们的脑袋拧下来。” 不容人分说,右使猛的上前两步,脚掌踏在虚空,半透明的冲击波向四面八方激shè而去。右使扬起巨斧,在空中划了一个相当漂亮的圆弧,一斧子重重的劈向了鸿天宗的护山大阵。 雷霆之威,几乎让空气都凝结在了一起。 护山大阵上忽然爆发出一道耀眼的青sè光芒,一道月牙形的、几乎凝结成实质的青sè光盾挡住了右使的巨斧。 两种近乎极端的力量相互对抗,青墨两sè光芒彼此交错,映在右使那张暴虐而极度兴奋的脸上,却是更加恐怖狰狞。 右使低喝一声,双手骤然提起巨斧。 失去了与之对抗的力量,大阵上那青sè的光盾骤然消解,凝滞的气息为之一松。 但是很快,右使身上便爆出更为浓烈的黑芒,原本就大的有些夸张的巨斧好像忽然扩大了一倍,威势更胜刚才,一斧子再次劈下。 这次,那光盾已经变成了暗青sè,整个大阵似乎都在颤抖。 魔门中绝大多数人都承受不住那激荡的力量,远远的退了开去。只有身边有人保护的云飞、血元子几人还留在原地,一眨不眨的盯着右使,眼底也隐约可见兴奋之sè。 大乘期修士挑战护山大阵,这等战事可遇而不可求,自然谁也不愿意错过。 而鸿天宗内的人,此时就全然不会有魔门众人的好心情了。 由于那光芒实在太耀眼,整片天空都显得无比暗淡,在鸿天弟子心中绝对牢不可破的护山大阵,此刻却好像变得不那么牢靠起来。好似狂风中翻滚的那一张纸,随时都会被撕个粉碎,消失无形。 只不过,虽是如此,右使真正想要破开那护山大阵却也绝非易事。 烈焰看着一脸狰狞的右使,心中怒火蒸腾,长袍下的身子微微颤抖着。烈焰本就重伤未愈,如今更是觉得胸口好似有团烈火在烧,五脏六腑皆是灼痛难耐。 就在此时,烈焰忽然注意到左下方那团异样的黑芒。 其实在这样的环境之下,那细小的黑芒本不会惹起别人更多注意。只是烈焰此时虽然并没有主持大阵,但灵识却早已经与大阵融合在一起,护山大阵有任何风吹草动,都无法逃过烈焰的眼睛。 那黑芒周围青光浓郁,却是有人在试图从内部破坏大阵。 烈焰怒斥一声,手上忽然腾起一团人头大小的青sè光芒,不由分说的便朝那处打了过去,迅如闪电。只是此时此刻,那光球掀起的急锐的破空声,却并不是那么显眼了。 僵持了两息之后,右使眼中划过一道凶戾之sè,低吼一声,身上骤然爆出一道刺眼的黑芒,骤然施力。 那黑芒甚是奇怪,明明是漆黑无比,却亮的出奇,让人眼前只剩一片刺目的苍白,眼泪控制不住的涌出。 在右使爆发的刹那,整个大阵都亮了起来,那光盾直接增至了丈厚。 右使的巨斧虽然瞬间就陷进去了五尺,但速度却是越来越慢,最终在只剩半尺左右就能破开那光盾的地方,还是无奈的停了下来。 几乎在同时,烈焰打出的那光球也击中了什么,骤然爆开,两道黑影在青光中显露出来。点点火星四shè,落在地上,并不会烧着,而是溶出一个个黑漆漆的小坑,也不知道有多深。 就在此时,护山大阵上的光芒骤然一收,继而猛的爆发,强大的冲击波横扫四方。 与之对抗的右使首当其冲,一个跟头就折了出去。 林睿下意识的招出迷离鬼镜,鬼镜迎风而立,瞬间就幻化成一人多高,将林睿牢牢的保护在了身后。虽是如此,林睿终究修为有限,无法完全掌握鬼镜,即便是以宝物之力硬抗,却还是被震得后退了几步。 云飞、血元子等人有人保护,只是那些人却也不愿意正面承受无谓的冲击,顺着那冲力向后退去。至于各自要保护的人,自然也是安然无恙。 离得远的那些魔门徒众只觉得劲风拂面,凌厉如刀,却也并没有受到太大的牵连。 只是爆发过后的大阵难免有些后力不济,此刻,大阵的一角却也被撕开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护山大阵力量流转,以最快的速度修复好了那道口子,过程可能只在瞬息间,但两道黑影还是从大阵中窜了出去。烈焰就眼睁睁的,看着那两道黑影窜了出去。 右使虽是被震飞,实际上却并未受到严重的创伤,身子于空中一转,猛的冲了回来。 右使长笑道:“痛快,再来!” 右使的一双眸子都亮了起来,眼中强烈的兴奋几乎要烧起来。 此时的右使犹如一尊从远古走来的战神,强大的力量与疯狂的战意既让人胆寒,却又点燃着人们身体深处那好战的血液,让人热血沸腾。 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右使的影响,林睿眼底染上了一抹妖冶的紫sè,躁动的情绪叫嚣着,林睿真想将眼前那一张张可恶的脸彻底撕成粉碎。林睿神府内的心灯明灭不定,被封印的心魔剧烈的震颤起来,似乎在试图冲破束缚。 恢复成正常大小的鬼镜闪烁着暗红sè光芒,后面那只乌鸦的眼睛如宝石般亮了起来,一如活物。 面对战意高傲的右使,烈焰那张粗犷的脸已经被气成了紫红sè,怒不可遏的厉喝道:“无耻之徒!” 在烈焰看来,林睿等人此举不过就是在声东击西,让里面的人出去才是他们目的所在。而想到有人潜入了进来自己竟毫不知晓,烈焰更是愤怒不已。 右使正要再劈出一斧子,只听得有人厉声道:“主人!” 忽然出现的声音超出了林睿的意料,林睿只是本能的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心中却几乎没有任何念头。 另一边,右使的动作忽然一僵,巨斧就举在头顶,却迟迟没有劈下。 右使恼怒的看了一眼那个出声的人,然后舔了舔嘴唇,十分不甘心的盯着那护山大阵。不过右使还是听从了鸦的话,将巨斧收于身前,没有再动手。 鸦虽然并未现身,却一直关注着事态发展。此时右使再做攻击也实在没什么意义,这才出声让右使住手。 林睿看着那个黑衣人,只觉得有些面熟。 本来林睿的心境就很是不稳,再加上右使刚刚的举动,再度激化了林睿心中的暴虐。此时,林睿脑子已经不是那么清楚了,思考能力却也削弱了很多。 此刻,那黑衣人已经到了林睿身前,于半空中屈膝而跪,道:“主人。” 林睿眯眼看着那人,却也忽然想起。这个人,竟是阿七。 第五章 消息 - 鼎天志 - 陈晓 () “阿七?” 那rì离开浩然宗后,鸦说中意阿七,要他在鬼镜中修炼。这段时rì变故不少,林睿也没想起阿七来,以至于如今见了他,竟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来。只是,阿七如今为何会出现在了这儿? 阿七抬起脸,林睿这才注意到阿七脸sè苍白如纸,气息散乱,情况很是不好。 当然,林睿也并没有上心,若非阿七还算是个熟人,林睿此时早已经痛下杀手了,哪里还顾得了那么许多。 觉察到了林睿的异样,血元子快速上前,尽管并不认识阿七,却还是低声道:“有事回去再说。” 其实阿七那副模样,明眼人都看得出阿七是有话要说,只是碍着还有旁人在,不好开口罢了,偏偏与阿七对面的林睿没发现这点。 此时,云飞也把手搭在林睿肩头,沉声道:“大哥,我们先回去。” 林睿面无表情的看了云飞一眼,眼中满是凶戾之sè,显然,云飞的提议并不能让林睿满意。 右使也转过身来,憨笑道:“公子,回去吧。” 右使对林睿展开威压,同时分出一道真元托着林睿,做出林睿主动回转的假象。当然,右使如此作为也是鸦的授意。 林睿被威压压制,暴躁的情绪虽然不见缓和,却也是浑身僵硬,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能任由右使摆布。 血元子朝烈焰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道:“改rì再来拜访,告辞!” 魔门徒众如cháo水般退去,鸿天宗免遭一劫,烈焰却是半点都开心不起来。 将处死林智的rì子定于三rì后不是没有道理的,眼下魔门这些人都是为了林智而来,如果林智死了,他们多半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一场恶战便不可避免。 鸿天宗虽然有护山大阵为依仗,但大阵的运转绝非靠三五人之力就能为继,唯有向浩然、清风门求援,才有把握在之后的那一战中立于不败之地。而将消息传递出去以及等待浩然宗和清风门遣人来,都是需要时间的。毕竟外面有锁灵阵,根本无法以常规手段将消息传送出去。 三天,不长不短,毕竟时间拖得越久,生出的变故可能就越多。 如今,不就是冒出来了一个大乘期修士吗?这样的对手,便是鸿天宗这样的大宗派也会觉得棘手。 其实烈焰本不想如此快的处死林智,先前也并未在意云飞,只是事情越闹越大,魔门几大势力都牵扯了进来,烈焰也想快点解决这件事。 如今有人从鸿天宗逃了出去,失了面子倒是小事,烈焰是怕再生出什么事端来。 只是事已至此,已非人力所能改变。 烈焰看着渐渐远去的魔门众人,扬声道:“全宗上下严加戒备,不许给魔门任何可乘之机。” 面对烈焰的目光,楚凌低了低头。眼下除了做好本职之事,严加戒备却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只是烈焰之前的那个动作楚凌却是看的分明,也看到了那两道窜出去的黑影,其中一人是阿七,那么另一人呢?竟然有人混了进来,除了他们,还有没有别人?楚凌心思急转,不断的思考着可能会发生的事,以及应该采取的策略。 一番喧闹过后,鸿天宗再次回归平静。只是此时,鸿天弟子的心理都或多或少发生了些变化,气氛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 走了个过场,血元子、云飞、林睿三人便将阿七带到了别处。毕竟阿七是从鸿天宗里面出来的,这点有眼睛的人都看的分明,血元子却也不好直接将阿七带走,只得当着灵蝎、魅心和厉君的面草草问了阿七两句。 云飞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先前,云飞是从骨子里厌恶阿七,恨不得一刀杀了阿七才好。本来云飞也没把这个当回事,只是后来,在被莫易带回暗殿后云飞才知道,原来自己厌恶的并不单单是阿七,而是暗殿中所有的人。相较之下,如今面对阿七却也不那么厌恶了。 这种厌恶深入骨髓,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连云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在得知自己是莫易的儿子,暗殿少殿主的时候,云飞的第一反应便是暴怒,破口大骂。要不是莫易亲自出手,暗殿上下还真没人能制得住云飞。当然,这并非是云飞实力超群,只是暗殿的人根本无法对云飞这个少殿主出手而已。 云飞自小由血海养大,加上本xìng使然,云飞倒也并不是那么在乎自己的父母,对他们是遗弃了自己还是遗失了自己虽也有好奇,但也是偶尔闲的无聊才会想起。 如今一个自称是自己父亲的人出现在云飞面前,云飞一时还是难以接受。再加上那人好死不死的偏偏是暗殿的殿主,云飞对莫易的厌恶却是最深的,自然不肯承认他的身份。 但是,如今云飞还是以暗殿少殿主的身份出现在了众人面前,究其根本,却是为了林睿和林智。 以云飞一己之力,想得到林睿、林智的消息都难如登天,更遑论找到他们了。而暗殿,却能给云飞提供最大的助力。 闹腾了几天之后,云飞相通了其中的关节,以寻找林睿、林智为条件,承认了莫易是自己的父亲。 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偏偏云飞还要这般讲条件。但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加之莫易心里终究还是对云飞有些愧疚,莫易还是宽容的谅解了,甚至允许云飞不冠以“莫”姓。 当然,妖族的姓氏其实也没有那么多含义,尤其是对莫易这样的人来说,儿子叫什么都没关系。 在此之后,莫易遵守承诺,暗殿的人全力追查林睿、林智下落。 林智自是不必说,从宣州城逃走的人一直处于暗殿的追杀之下,林智的下落并不难找。只是耽搁了那几天,楚凌竟带着林智回到了鸿天宗。 至于林睿,那时已经进入了黄泉鬼域,暗殿的人自然找不到林睿所在。 毕竟暗殿的人再怎么神通,也不可能尽知天下事,更何况万山鬼王和秦夫人还有意的湮灭了自己留下的踪迹。 得知林智竟被带到了鸿天宗,云飞真是急火攻心,当天便带着暗殿的人前往鸿天宗。 其实云飞本没打算如此大张旗鼓的,就算偷偷摸摸的能将人救出来,那也是好的。只可惜鸿天宗的人对暗殿的人实在太过敏感,还没见到林智的人,云飞倒是先泄露了踪迹。之后,才是公开的要人。 鸿天宗上下对暗殿恨之入骨,自然不可能将人交出去。谁曾想,第二天血元子和灵蝎也带着人来了。 血元子会来云飞一点都不奇怪,毕竟血魔与血海,他血元子和林睿他们的交情都不浅,此时前来那是情理之中的事,灵蝎的到来却有些出乎了云飞的意料。 能在第一时间赶来,谁能说其中没有半分情义?只是云飞也有些不解,灵蝎与他们并没有太多交集,却又为何如此? 灵蝎待人一向冷淡,这几rì说话更是不超过五句,云飞既担心林智,也担心下落不明的林睿,也就没细问灵蝎这件事。反正这份情谊,他云飞记下就是。 阿七道:“三rì前天令主便找到了小人,今rì天令主借主人向鸿天发难之机,将小人送出来。天令主要小人告诉少殿主,鸿天宗人手不够,两rì后护山大阵将会出现大的破绽,到时候内应外合,还请少殿主早做准备。” 阿七口中的天令主,便应该是天魂了。烈焰和楚凌虽然看到两道黑影窜了出去,但事实上,出去的却只有阿七一个,天魂此举,不过是在故布疑兵。 既然这几rì阿七一直在鸿天宗,对云飞忽然改变的身份自然很是清楚,最初虽然也有些疑惑,但很快就被阿七丢到九霄云外了。 多年的杀手生涯让阿七明白,好奇所谓的秘密都只是徒增烦恼,他只要知道云飞现在是暗殿的少殿主就行了。 其实阿七觉得自己还是蛮幸运的,既认了林睿为主,便算是叛离了暗殿。而天魂在见到他的时候,没有一掌劈死他已经算是奇迹了。 当然,阿七从未见过天魂,更不认为堂堂的天令主会知道自己叛逃这种小事。只是阿七并不知道的是,天魂不仅知道他,而且之前还差一点直接出手解决了他。 林睿皱起眉头,两天后?与林智即将被处死的rì子只差一天。也许,那就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想到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林智可能的下场,林睿便又觉得胸口开始烧灼起来。 鸦之前以鬼气直逼林睿灵魂,冰冷至极的气息总算让林睿冷静了一些,只是现在,却又有些反弹的趋势。 本来鸦的办法就是治标不治本,如今这种情况倒也在鸦的意料之中,又是干干脆脆送了一道鬼气过去。 若不是林睿神府之内还封印着个心魔,鸦才不会如此费力的“照顾”林睿。 林睿此时心境修为太低,若是那心魔破印而出,借势闹腾起来却也实在不好收场。若非如此,鸦早就由着林睿去了,大不了就是急火攻心,心脉受损,重伤躺上几rì而已。 鸦承认,当初他将心魔放入林睿体内的确是没安好心,只是现在情势有变,鸦岂能任由心魔肆意妄为? 云飞在思考对策之时,却也没忘问道:“你怎么会在鸿天宗?” 阿七道:“那rì宣州城事变,鸦主人便命小人保护智少爷。只是小人实力低微,无法将智少爷救出,只得一路跟随他们到了鸿天宗。” 林睿一愣,鸦安排的?早在当初鸦就安排了阿七保护林智,这却是林睿万万没想到的。虽然阿七未能完成任务,但不得不说鸦的确有先见之明。 阿七虽然说自己实力低微,但他跟随楚凌一路竟无人发觉,如今又安然在鸿天宗潜伏数rì,却也实在不可小觑。 林睿冷声道:“小智在哪?” 即便不能马上去救林智,林睿却还是想知道林智到底在哪,处境如何。 阿七道:“楚凌将智少爷带入了鸿天宗正殿,随后就一直不见智少爷出来。智少爷如今在哪,小人不知。” 林睿眼神微微一黯,心里真是说不出的难受。 第六章 机会 - 鼎天志 - 陈晓 () 正当林睿几人询问阿七时,暗殿的人再度来报,十五个清风门弟子正在向这里靠近,为首的一人已有出窍中期修为,其他人修为也在元婴后期左右。 血元子冷冷道:“清风门此时遣人来,必是已经生疑,放他们进去也很难再稳住清风门。”血元子眼中闪过一道杀机,淡漠道:“倒不如干脆杀了他们。” 以魔门此时的实力,要灭掉那十几人倒也并非难事。 其实血元子的建议云飞也是赞成的,毕竟两rì后鸿天宗的护山大阵将会出现破绽,这个时候再放人进去,实在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此时,一旁却飘来了一道满是戏谑的声音,“林睿,你的机会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到了鸦身上。 …… 一道淡淡的金sè光芒快速的奔着鸿天宗山门而来,大批魔门徒众远远的尾随之后,各种法宝如暴雨般打在那金sè的钟型光罩上,尖锐的声音极大的刺激着人们的耳膜。 勉力催动真元的何辰星再次吐血,甚至来不及擦拭唇边的血迹,一枚金灿灿的丹药便被何辰星灌入口中。纯正的灵气瞬间充盈了何辰星周身各处,何辰星的jīng神为之一震,原本有些暗淡的光罩再次明亮起来,速度陡然一升,直接朝鸿天的护山大阵冲了过去。 虽然每rì从鸿天宗传回的消息都没什么异常,但清风子却还是放心不下,这才又让何辰星带着人来看看。怕魔门的人捣鬼,还约定了特殊的方式为信。 清风子心知何辰星此行吉凶难料,为策万全,特意将金雀钟交给何辰星防身。 那金雀钟乃是二品灵器,以何辰星的修为,却也只能发挥出它六成的实力。就算如此,何辰星还是凭此,护着门下弟子冲过了魔门重重封锁。不过,魔门的攻击之猛烈也超出了何辰星的意料,若非有异宝护身,后果当真不可想象。 但是,就在清风门众人离鸿天的护山大阵仅有一步之遥之际,一道硕大的身影忽然从旁闪出,正挡在何辰星前行之路。 那人狞笑着,抡圆了的巨斧狠狠劈下,瞬息间便与金雀钟发出的光罩撞在了一起。 “当”的一声巨响骤然传开,嗡嗡之声萦绕在众人耳际。 急速前行的光罩骤然停顿,强烈的视觉反差令人有些难以适应。紧接着,那光罩最上方忽然闪现出一道耀眼的金芒,随后如流水般顺着光罩流淌了下去。近乎实质的金光大作,却连里面的人都难以看清了。 刹那间,那光芒猛的爆开,点点金华四散开来,当真是绚烂之极。 右使也沐浴在星星点点的金芒中,绝对算得上丑陋的身子此时却显得无比圣洁高贵,一如凡人永远不可能触及的神祇。 变故发生的实在太突然,更何况又是在即将进入鸿天宗,心情难免有些激荡的时候。纵使何辰星当时意识到了危险,却还是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右使的那一斧子成功的击碎了金雀钟的防御,何辰星受到重创,身子不受控制的飞了出去。期间,何辰星还撞飞了三四个刚巧跟在自己身后的清风门弟子。 右使修为比何辰星高出太多,加之金雀钟又并未经由何辰星多年祭炼,更是不能完全掌握,所以仅仅一击,何辰星便完败。 被震飞出去的何辰星惊骇不已,金雀钟已经出现了细小的裂纹,由此可见,右使修为必然不低。 原来何辰星也仅仅认为这是小辈间的小打小闹,纵使魔门会派出几个高手保护心爱的弟子,却也不会真的出动什么大高手。如今,何辰星却不由得怀疑,魔门这是在刻意制造假象,目的便是彻底覆灭鸿天宗。想到这些,何辰星却是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 此时的何辰星根本顾不得其他,运指成刀,骤然在胸口一划,两指之间忽然凭空出现一张青纸符咒。带着半分血光的青芒顺着符咒上繁复的纹路快速流转,使得整张符纸都近乎变成了半透明。 何辰星双指骤然一回,符咒便猛的化成了一团小小的火焰。与此同时,一只只有婴儿拳头大小的青鸟忽然从火焰中冲出,姿态轻盈却迅如流星般飞了出去。 小青鸟太小,带起的光芒也很淡,在各sè宝物发出的异芒间,实在让人很难注意到。 何辰星的动作如行云流水,等放出那只小青鸟,何辰星周身一震,这才在半空站稳。不过很奇怪的是,这段时间内竟没有任何人攻击何辰星。 另一边,失了金雀钟的庇护,十几个清风门弟子便完全暴露了出来。虽然他们修为也不算低,但正所谓蚁多咬死象,若是魔门徒众一起动手,瞬息间便足以结束战斗,那十几个人也唯有饮恨黄泉而已。 但是,魔门的人却好像并不急着杀死他们,刚刚还密集到恐怖的攻击骤然消减,只剩几十道剑光在空中不断穿梭。 那攻击有一下没一下的,最多只是让清风门的人疲于应付,戏耍之意多过杀人之心,一如正在戏耍老鼠的猫儿。 外面的异动再次惊动了鸿天宗上下,他们还没从刚刚那场战斗中完全摆脱出来,正是草木皆兵的时候。魔门的人那么快就去而复返,终究也让他们心中不安。 虽然最初在见到清风门弟子的时候心里有些激动,但很快,那种激动便被无形的压力取代,没人高兴得起来。 清风门弟子此时前来乃是对鸿天宗施以援手的,若鸿天上下坐视不理,任由他们被斩杀,未免太过无情无义。但是,那些魔门徒众暂且不提,偏偏还有一个大乘期修士在外虎视眈眈,贸然出去恐怕也只有死路一条,徒增无谓的伤亡而已。 右使活动了一下手腕,左手向前探出,虚空一抓,长笑一声,道:“你给我过来吧。” 何辰星脸sè一变,身子在强大到令人无法抗拒的威压下变得无比僵硬,甚至连一个小指头都动不了。真元也完全凝滞,半点都调动不了。 右使当然不会就这样轻易放过何辰星,心念一动,何辰星便快速的飞了过来,直把自己的脖子送到了右使手上。 右使狞笑一声,左手掐着何辰星的脖子,猛的转身,一把将人按在了鸿天的护山大阵上。两相夹击,何辰星再受重创。 右使笑道:“这家伙可是来帮你们的,若你们见死不救,岂不是妄称名门?” 何辰星眼中怒火蒸腾,若然右使直接杀了他也就罢了,如此受人所制,却是何辰星从未体会过的屈辱和不甘。 人们畏惧实力强大的人,多数只是畏惧死亡,何辰星不怕死,所以即便面对的是右使,他也并没有半分恐惧。 如果能开口,何辰星一定会告诉鸿天的人不用管自己,不要中了圈套,徒增无谓的伤亡。只可惜,何辰星此时只能愤怒的瞪着右使,却是什么都说不出。 其实,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右使此举是个圈套,鸿天宗的人又不傻,怎么会不明白? 楚凌对现在的局势看的分明,只是看着身前的烈焰,相劝的话,却是半句都说不出。 楚凌自小就跟在烈焰身边,烈焰的xìng情他最是清楚,虽是脾气火爆,但却刚直不阿。有些事,即使明知不可为,烈焰却还是会去做。 烈焰怒视右使,冷喝道:“你终究想怎样?” 右使“嘿嘿”笑道:“我不想怎么样。要不要救他们,选择权在你。” 此时,也不知是有人失手还是有意为之,一名清风门弟子被凌厉的飞剑削成了几块,尸体噼噼啪啪的掉落了下去。那人的元婴虽然是以最快的速度往鸿天宗方向逃去,但一道纯黑的光芒骤然划过,正好刺中那元婴的脑袋。 那元婴竟发出一道令人惊惧的恐怖惨叫,原本金灿灿的元婴快速变黑,萎缩了下去。没多一会,竟变成了皱巴巴的一小团,比拇指也大不了多少,被一个全身都笼罩在黑衣中的人收入了囊中。 如此诡异的手段,下手的人正是万毒宗门下。 右使回头看了一眼,啧啧怪笑,对一脸悲愤的何辰星道:“是那些老杂毛不救你们,你瞪我做什么?”右使满不在乎的抓起何辰星的头发,一把将何辰星翻转过来,面对鸿天宗众人,又摆出一副甚是无奈的样子,道:“你可看仔细了,要报仇找他们,可千万不要来烦我。” 轻描淡写的,右使便把责任推到了鸿天宗身上。 右使掂了一下巨斧,单手抓着斧身,作势要砍。那一斧子下去,何辰星定要身首异处。 烈焰脸sè极是难看,厉声道:“住手!” “嗯?”右使抬眼看着烈焰,咧嘴笑了起来。 不顾身后的声音,烈焰决然的凌空向右使走了过去。 右使眼中闪烁着诡谲而邪恶的光芒,“嘿嘿”笑道:“果然是有情有义。”只是那话听起来,却甚是讽刺。 右使抡了一下巨斧,指着那些被围困起来的清风门众,嘲讽的笑道:“把人带回来,不然怎么让人救?”右使此举,实在太过辱人。 魔门徒众大肆叫嚣起来,却并未上前,而是以各种法宝逼迫着那些人向前走。 就在此时,“嘭”的一声,一团血雾骤然爆开,众人皆是微微一愣。 一个清风门弟子,竟自爆了。自爆的冲击波打在同门弟子的身上,将好几个人都震飞老远。 那人在此时自爆,却是不愿意成为右使的筹码,凭白连烈焰受累。 右使笑道:“傻小子。”右使此话,并非嘲笑,却是赞许之意。 不过,右使还是在第一时间压制住了清风门的其他人,防止他们也玩自爆这手。同时,将剩下的十二个人挤在一起,拉到了自己右手边。 此时,烈焰也走到了右使一丈之外。 第七章 意料之外 - 鼎天志 - 陈晓 () 烈焰面无表情的看着右使,右手抬起,护山大阵竟开始震颤起来。同时,一条缝隙缓缓打开,一如被拉开的水帘。 失了支撑,何辰星的身子猛的一垂,好似一具没有生命的木偶。 右使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动攻击,而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嘴角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邪异笑容。 烈焰带着几分命令的口吻,道:“把人交给我。” 右使忽然“嘿嘿”一笑,爽快道:“好!”说着,大手忽然一松。 烈焰眼疾手快的一托,接住了快速下坠的何辰星,同时把人往回一带。几个鸿天宗弟子快速上前接应,并直接将何辰星护在了身后。右使轻而易举的放过了何辰星,的确让人大感意外。 何辰星此时早已经被折腾得狼狈不堪,却是已经无力拒绝别人的保护。看着还在右使手中的那些清风门弟子,何辰星更是急火攻心,几乎站立不稳。 烈焰又将目光转向被挤成一团的清风门弟子,意思不言而喻。 右使却将巨斧交到左手,右手指向清风门弟子,五指骤然张开,然后猛的握拳。 一股无形的力量骤然挤压,外面的清风门弟子承受不住这忽然而至的大力,骨骼竟被瞬间折断,五脏六腑皆受到了创伤。 几乎就在右使动手的瞬间,鸿天宗深处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厉喝,“住手!”同时,两道青芒分别奔着右使的右手和那些清风门弟子而去。 右使冷笑一声,手腕一翻,轻巧将那道青芒化为无形。另一边,失了右使的掌控,另一道青芒忽的化为了一团光球,将那十二个人包裹在其中,却也避免了他们被挤成肉饼的命运。 这忽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有些意外,不过,能阻止大乘期修士的,却也只有大乘期修士而已。 事实上,不管怎么说,鸿天宗总算底蕴深厚,有一两个大乘期高手坐镇也并不奇怪。只是之前不管鸿天宗损失有多惨重,被逼到了什么地步,大乘期高手却从未现身,人们一时竟也忘记了这点。 其实,之所以会这样,却是源于那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大乘期修士不得参与门派之争。除非是鸿天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否则他们是绝对不该出手的。也正是因为对大乘期高手的忌惮,魔门这才没有真的大举来犯,否则早就趁此机会一举覆灭鸿天宗了。 如今,且不说是右使违背规矩在先,单单凭右使不属于任何门派这一点,鸿天宗的大乘期修士出手也无可厚非。 右使的出现,使魔、道两边的实力一下子变得不对等起来。此时阻止右使,一则能救下清风门弟子,二则也可以jǐng告魔门的人不要太过分,却是一举两得。 烈焰之所以敢打开护山大阵,也正是有大乘期修士为依仗。 右使“嘿嘿”笑道:“我就是不住手,你能怎么样?”话音未落,右使双手执起巨斧,带着一道瘆人的黑芒,毫不留情的朝那光球劈了过去。 “哼!” 一道冷哼再度传来,那光球上骤然闪过一道刺眼的光芒,并未在原地坐以待毙,而是极快的向护山大阵分出的那道缝隙移动了过去。 两者间的距离本就不远,急速运动之下,那保护着清风门弟子的光球,几乎在一瞬间就没入了鸿天护山大阵之内。与此同时,分开的那条缝隙也几乎在刹那间完全闭合。 右使的一斧子却是扑了个空,一道黑芒从斧身上窜出,狠狠的砸在了地上。“轰”的一声,地面竟裂开了一道长百丈,宽三丈,深不见底的巨大裂隙。 但是,事实上,右使的这一斧子却并未落实。手腕猛的一转,巨斧于空中滑过一道弧线,重重的劈在了那护山大阵上。 不过,右使也终究慢了一步,已经合拢的护山大阵顽强的承受住了右使一击,全然没有任何损伤。 虽然那人并没有现身,但经此一事,与右使却是高下立判,让人对那个神秘人更加忌惮。 烈焰脸上终于见了半分喜sè,讽刺道:“多谢!” 右使冷笑一声,转身就走,魔门众人自然也有些灰溜溜的跟着回去了。 虽然清风门损失了两名弟子,但整体来说,却是鸿天宗占了上风,鸿天宗上下也一扫yīn霾之气。 右使本就与魔门的人不熟,再加上强横的修为让他不必对任何人假以颜sè,此时自然不必理会魔门的人,便独自走掉了。 等到了一处无人之地,右使手掌一翻,掌中却困着一只婴儿拳头大小的小青鸟。那青鸟虽是振翅,却始终无法逃出那看不见的牢笼。 右使“嘿嘿”笑道:“这种小伎俩也想瞒过人?” 话音一落,右使猛的握拳,登时,水一般的青芒从右使手指间溢出,又如一道青烟般消散,了无痕迹。 另一边,烈焰和何辰星来到鸿天宗正殿,其他清风门弟子也被安排住下了。 一阵寒暄过后,何辰星沉声道:“想不到竟然有大乘期修士卷入其中,魔门用心,实在歹毒。”何辰星恨恨的拍了一下座椅的扶手,一脸怒sè。 烈焰傲气道:“我鸿天却也不是可以随意任人欺凌的,就算是大乘期修士,也休想讨得半分便宜。” 何辰星点头,道:“宗主所言极是。”顿了顿,何辰星道:“我已用秘法通知本门门主,相信门主很快就会派人前来,魔门那群宵小之徒,必不能长久。” 闻言,烈焰起身,十分正式的朝何辰星施了一礼,正sè道:“多谢道友相助。” 就算鸿天宗有大乘期高手坐镇,那也并不表示鸿天宗不需要帮助。 虽然鸿天宗受损对清风门而言毫无益处,但保存实力也未见得就是愚蠢之举,清风门竟然在此时又派人过来,却也是拼了xìng命在对鸿天宗施以援手,烈焰又岂能理所当然的接受帮助?一声谢,却也是真情实意。 何辰星连忙起身,还礼道:“宗主言重了,辰星如何担当得起?更何况道门本是一家,宗主实在太过客气了。” 烈焰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何辰星坐下,同时眼神一黯,悲切道:“只可怜了那两个……”烈焰摇了摇头,却并没有再说下去。 说实话,自爆的那个清风门弟子,也的确让烈焰极是赏识。 何辰星脸sè也是瞬间一黯,颇为沉重。 何辰星虽受了重伤,但xìng命无碍,只是那两个清风门弟子的惨死,却实在让何辰星心痛。人是他带出来的,如今却不能将人带回去,何辰星自然背负着强烈的负罪感和自责感。如今烈焰这么一说,何辰星难免觉得悲从中来。 何辰星低声道:“卫道而死,死得其所。” 话虽如此,只是死亡,却不可能不带来悲伤。 烈焰道:“道友身受重伤,还是快快歇息去吧。” 事实上,何辰星如此五脏六腑都好似要烧起来一般,的确是需要好好疗伤才行。 何辰星也并未客套什么,起身告辞。 等何辰星离开之后,楚凌才上前道:“师父,上次有人能混入我鸿天宗,必是在启动护山大阵,迎浩然和清风门弟子时潜入的。如今……”顿了顿,楚凌道:“暗殿的人无孔不入,我们要小心才是。” 烈焰之前打开了护山大阵的一条缝隙,虽然时间也不长,好像也没看到有什么人潜入了进来,但既然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来一次,难道就不会有第二次吗?楚凌的担心也不道理。 其实楚凌此话却是在怀疑进来的那十二个清风门弟子,怕的就是有人混入了其中。 右使是大乘期高手,就算以那些人为筹码,引诱烈焰上当的计谋没有得逞,但竟然轻而易举的就放过了那些人,却也实在有些不合常理。毕竟师门前辈只是出声jǐng告,甚至并未现身,就算右使真的打不过他,难道连杀几个人的能力都没有吗?如果右使真的动了杀念,起码那十二个人不会像如今这般只受了些轻伤吧? 不得不说,一个敏锐而多疑的人,却是极难骗过的。即便是在外人看来毫无破绽的事,他也总能在其中找到异常之处。而只要发现有那一丝半点的异常,便足以引起他相当大的疑心了。 烈焰却并不以为意,道:“无妨,没人敢在师祖的眼皮子底下放肆。” 唯有鸿天宗主,才能直接和闭关不出的大乘期前辈取得联系,当时情势紧迫,烈焰不得已才请那位前辈出手。而烈焰也相信,有那位前辈坐镇,即便护山大阵被打开,却还是没人能悄悄的溜进来,自然是有恃无恐。 不过,烈焰的脸sè很快便有些yīn沉了下来,道:“门内可还有藏匿的魔门探子?” 楚凌低声道:“弟子一无所获,但不敢保证并无此人。” 楚凌的确尽力去办了,但是却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可寻,到底有没有那个人,或者那几个人,楚凌不能妄下决断。 楚凌并非好大喜功之人,妄自尊大的事,楚凌也不会做。 烈焰轻叹了口气,却也甚是无奈。 鸿天宗地域不小,此时若是一寸一寸的搜起来,人手明显不够。再说了,若此人修为高深,一般的弟子哪能发现得了?现在又不是事关鸿天宗生死存亡的大事,烈焰却也实在无法请求大乘期前辈出手。 楚凌查无实据,烈焰也是早有预料。当然,烈焰并不怀疑楚凌的办事能力,否则也就不会把这么大的事交给楚凌处理了。 沉默了一会儿,烈焰道:“那个小魔头如何了?” 楚凌沉声道:“师父放心,定不会耽误三rì后的事。” “嗯。”烈焰低低的应了一声,道:“你去吧。” 等楚凌退下,烈焰抬头看向天空,心中竟觉戚戚。 这段时间,的确发生了太多事,三rì后,事情一了,鸿天宗也的确该好好的休养生息了。烈焰极少会感慨,如今却也不知怎么了。 第八章 潜入 - 鼎天志 - 陈晓 () 弦月高悬,寒星点点,冷峭的寒风拂过静谧无比的鸿天宗,却是又添了几分瑟瑟凉意。 不知以何种金属制成的暗金sè巨门前,站着两道淡淡的黑影,但若是定睛细看,眼前却又什么东西都没有了,只让人以为是一时眼花了而已。 鸦轻轻的拍了拍厚重的金属门,笑道:“做的倒是结实。” 林睿的目光在门上游走,道:“能进去吗?” 鸦淡淡道:“能!” 随后,便没了下文,等林睿转头去看鸦,却发现鸦似乎在看着什么。只是林睿顺着鸦的目光看去,又什么都没看见。 不过,林睿还是在瞬间就绷紧身体,处于高度戒备之中。 毕竟现在他们可是在鸿天宗的地界,谁能保证一定没人发现他们? 就在此时,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影凭空出现,并且缓缓的走了过来。 当那个人的面目呈现在林睿眼前的时候,林睿却皱起了眉头,带着几分惊疑道:“是你?”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与林睿有过一面之缘的天魂。天魂的特征很明显,明显的几乎令人过目不忘。 天魂消瘦的马脸上露出一个绝算不上好看的笑容,道:“林公子,好久不见。” 林睿依旧皱眉道:“你怎么在这儿?” 云飞的确告诉过林睿,说一旦潜入鸿天宗,便可以去找天魂协助,只是如今林睿并没有去找他,天魂又怎会这么巧的出现在这儿? 天魂笑道:“在等你们。”顿了顿,天魂道:“白天那一出,我料想着必是那位前辈有意为之,所以便想先来此处等着。”天魂眼中闪过一道隐晦的光芒,赞许道:“只是我也没想到,两位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这里。” 林睿微微一愣,急道:“这么说,小智的确被关在这儿了?” 林睿手上有十灵阵,能轻而易举的确定林智的位置。只可惜,虽是如此,十灵阵却不能指引林睿该如何到达那里。 当然,林睿可以直接冲到那个地方,但不得其法,唯有强攻。如此一来,且不说林睿能不能成功,鸿天宗上下必然被惊动,却是愚蠢之举。 而鸦根据林智所处的位置在旁边找了一圈,确定了五处可能的入口,之前的两处因为安全措施太过薄弱而被否定,却不想如今竟在此处见到了天魂。 林智现在是关键人物,关押林智的地方必定十分机密,再加上天魂潜入数rì却并没有将林智救出来,自然也可以判定那里不是寻常之地。所以之前那两处,即便不进入其中,鸦也能推断里面必定没有关押着林智。而这里,就有那么几分意思了。 天魂点头,道:“不错。” 林睿猛的转身,试着推了推门,却是纹丝不动。 其实林睿自己也知道,想凭借一己之力打开它的确有些不自量力,只不过,林睿实在是有些不甘心而已。 鸦抱着肩膀倚靠在门边,笑道:“开门吧。” 天魂轻笑道:“前辈果然睿智。” 早在宣州城之时,鸦就曾一语道破莫易和天魂藏身在周围,而天魂又看不透鸦到底修为如何,尊鸦一声前辈,倒也使得。 鸦轻笑道:“你进来已有数rì,若连这点事情都还不知道,未免太过无用。” 天魂点头应道:“前辈所言甚是。”天魂走到门口,刚刚抬起手,天魂却又忽然停了下来。天魂转头,疑惑道:“我有一事实在不明,还望前辈解答。” 鸦似笑非笑的看着天魂,漫不经心道:“你问。” 天魂放下手,正sè道:“不知前辈和林公子是如何进来的?” 尽管林睿此时一心救人,根本不想和天魂在这些旁枝末节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但现在主动权掌握在天魂手里,林睿却也实在不好说什么,只得脸sè难看的站在一旁等着。 鸦淡淡道:“哦,也没什么,跟着那个叫何辰星的进来的。” 天魂疑惑,下意识道:“怎么可能?” 当时鸿天的大乘期高手已经出手,若说鸦能瞒过那人的眼睛进来,天魂相信,但林睿也能瞒过那人的眼睛,就实在很难让天魂相信了。 鸦勾起嘴角,笑道:“右使帮的忙。” 天魂停顿了一息,然后笑了笑,却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就算天魂不能确定鸦的修为,但右使的修为可是人尽皆知,既然鸦抬出了右使,就摆明了是不想再说什么。如果天魂再追问下去,万一此事牵扯出了右使什么私密,谁能保证右使不会灭口?毕竟能在大乘期修士的眼皮子底下将人送进来,也绝非易事。当然,可能也并没有什么私密,只是天魂却无谓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其实事情也没那么复杂,右使在抓着何辰星之时,便将迷离鬼镜直接塞到了何辰星身上。而林睿,则是直接进入了鬼镜之中,被带了进来。 按理说何辰星身上多了什么东西他自己不会不清楚,只可惜此时出手的是右使,他蒙蔽了何辰星的感官,便也蒙混了过去。至于鸿天宗里面那个大乘期高手,何辰星那时刚被右使所伤,身上自然带着右使的气息,鸦又使迷离鬼镜的能量波动降到最低,再加上鬼镜本来的特xìng,自然是有惊无险的瞒了过去。 和阵法相比,要瞒过一个人却是容易了很多,尤其是一个自视甚高,甚至目中无人的大乘期高手。 此事鸦心中有九成九的把握,当然,万一不成,鸦也有本事保住林睿一命,自然也没有好顾虑的。 鸦此时之所以选择含混其词,却是本xìng使然。 天魂双手如飞,快速的在门上拍拍打打,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任何规律可言,倒让人有些看不明白了。不过很快,天魂一掌拍实,一道淡淡的血光自天魂手掌处快速的向四周延伸,又在刹那间消失无踪。 与此同时,如磨牙一般的声音忽然响起,大门朝两边缓缓打开。 鸦笑道:“谁的血?”鸦显然并不认为天魂的血能打开鸿天的这扇门。 天魂震去手上残余的血迹,笑道:“楚凌。” 鸦一笑,不置可否。 以天魂的修为,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取些楚凌的血,自然是轻而易举,鸦也不必细问。只是楚凌竟然能进出此处,足以可见烈焰对楚凌的重视程度了。 很快,大门露出一条三尺宽的缝隙,里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天魂笑道:“前辈请。” 此处绝非善地,走在前面的人自然要承担更多的风险,天魂竟然称鸦为前辈,这时鸦当然不好让天魂打前锋了。当然了,若是鸦执意那么不要脸,天魂却也无可奈何。 鸦一笑,首先走了进去。之后是林睿,天魂。 三人进去了一会儿之后,大门缓缓闭合,一切犹如从未发生。 其实之前三人的对话都未曾刻意避着人,那大门开合时候弄出的声响又实在不小,按理说早该有人注意到了异常才对,但偏偏就是没惊动一个人。却也不知是鸦的功劳,还是天魂本领高超。 门那边,却还是一片浓重的黑暗,若是常人进来,必定感觉伸手不见五指。林睿自己的视觉再加上紫丹之内开启的视觉,倒也勉强能看清周围的环境。 那是一条甬道,宽不过丈余,远处一片黑暗,不知通往哪里。头顶和两边都雕刻着火焰的图案,脚下虽是平整的地面,但温度却很高,只是周围的温度却相当低。 那种感觉着实奇怪,明明脚掌觉得滚烫,身上却又冷到了骨子里,也不知道到底是冷是热了,只觉得难受。 天魂冷笑道:“想不到,鸿天宗最机密的地方竟是这般yīn森诡异。” 暗殿与鸿天宗积怨甚深,此时出言嘲讽一点都不奇怪。 鸿天宗乃是道家名门,就算是最机密的所在,那也得正大光芒才叫表里如一不是? 鸦淡淡道:“谁没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天魂一愣,笑而不语。 明明是身处大凶之地,偏偏鸦和天魂还有心情在这闲聊,好似全然没有半分紧张之感。 走了半盏茶的功夫,林睿三人身前出现了一道石门,挡住了去路。而在此之前,一切顺利,竟然没有碰到半点阻碍。 那石门表面同样雕刻着烈火图案,只是却更加真实,好像真的有火焰在燃烧一般,几乎令人不敢靠近。 天魂上前,手指沿着一部分纹路游走,低声道:“上面起码有三十道阵法,彼此依托,连成一片,强攻不可取。”顿了顿,天魂道:“我也是第一次进来,不知道怎么打开这道门。”然后,天魂就把目光投向了鸦。 本来天魂在打算趁鸿天宗后力不济,魔门大举来犯之时趁乱救走林智,未免节外生枝,天魂甚至没有进来看看情况,现在这种局面,天魂也有些束手无策。 如果鸿天宗大乱,天魂可以趁乱挟持楚凌,要楚凌带路,或者干脆直接破开那道石门,却也不用顾忌那么许多。只可惜林睿实在耐不住xìng子,完全打乱了天魂的计划,不过天魂倒也没有慌乱,见招拆招就是。 鸦邪气的一笑,一掌直接拍在了门上,发出一声很是沉闷的声响。 说实话,鸦此举的确是大大超出了天魂的意料,而就在此时,只听到一道冰冷的声音道:“何人在此放肆?” 第九章 破 - 鼎天志 - 陈晓 () 沉重的石门缓缓向上升起,天魂微微眯起眼睛,不着痕迹的后退了半步。 天魂不曾觉察到门后还有人守卫,但这却瞒不过鸦。与其费尽心力的寻找破门之法,倒不如直接引那人现身。反正就算他们进去了,也逃不过那人的眼睛不是?鸦当然不会再白白浪费那个力气。 很快,一个身着黑衣、身材偏矮的中年男xìng便从门后显露了出来。那人面无表情,却根本不拿正眼看身前的三人。 天魂上下打量了那人两眼,心中却是冷笑不已。 那人虽然已有出窍后期修为,却尚不及天魂,但此时竟摆出这副冷傲的态度,好似全然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若不是他脑子坏了,便是有所依仗,即便面对的敌人修为高于自己,他却还是有恃无恐。当然,后者的可能xìng更大。 那人冷冷道:“来者何人,竟敢擅闯鸿天禁地?” 鸦笑道:“我等是鸿天弟子,奉师命前来……” “放肆!我鸿天……” 那人脸上带上了几分怒sè,刚想开口训斥,天魂手中却忽然打出一道凌厉的黑芒。 那人反应着实不慢,单手一扬,轻而易举的化去了天魂的攻击。只是此时,鸦却已经如鬼魅般出现在了那人身后。鸦单手扣着那人的肩膀,同时一柄漆黑的匕首抵在那人颈间。 鸦的眸子亮了起来,闪烁着邪恶的光芒,yīn森森的诡笑道:“我们的确不是鸿天弟子。”顿了顿,鸦冷笑道:“就算你们请我做鸿天宗主,我都不稀罕。” 鸦这话倒也不假,只是听在了那人耳朵里,就变成了**裸的羞辱。 那人咬牙切齿道:“卑鄙,无耻。” 鸦轻笑,嘲讽道:“面对敌人你竟然还有时间问东问西,如今被擒,你怪得了谁?”鸦勾起嘴角,话锋一转,笑道:“你莫不是在这儿困了太久,连人都傻了?” 那人脸上闪过一道怒容,试图挣扎了一下,但全身真元连同元婴在内都被锁的死死的,哪里挣脱得开? 那人轻啐,怒声道:“有本事你将我放开,我们一决生死。” 一腔怒火,此时都转变成了浓烈杀机。 鸦斜眼看了那人一眼,忽然轻笑出声,戏谑道:“你还真是傻得可爱。” 许是那人在此处看守太久,少与人接触,竟忘记了人心之险恶。鸦虽然是趁那人分神之机擒住了他,但要是光明正大的打鸦倒也不会输,只是此时鸦又岂会自找麻烦? 那人整张脸瞬间涨红,以他的修为年岁,竟被人这样形容,不脸红才怪,只是却也不知到底是羞的还是气的。 鸦脸上的笑容愈加邪异起来,声音魅惑道:“带我们找到林智,我可以给你留个全尸,不然……” 鸦压着匕首向下一倾,轻轻滑过那人的脖子,直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鸦笑得极其良善,缓缓道:“我会让你,生死两难求。” 鸦的语气清楚的告诉那人,他绝不仅仅是在吓唬自己而已,那人脸sè微微一变。 很多人都畏惧死亡,但这世上却也有比死更可怕的折磨。即便是鸿天宗这样的名门都有些折磨人的法子,更何况是鸦如此妖邪的人? 那人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道:“好,我带你们去。” 天魂皱眉,如此痛快便答应了下来,实在令人生疑。他们这些道门弟子,一般都是宁死不屈的人,那人既然能被安排在此处守卫,显然是深受师门信任,又岂会如此轻易的背叛师门?这实在很难不让人疑心其中有诈。 鸦一笑,随手割破了那人的脖子。 鸦并没有痛下杀手,仅仅是划破了点皮而已。随后,鸦干脆放开了对那人的禁锢。 只是几乎是在瞬间,那人脖子上忽然出现了一道黑线,并且快速朝那人的脸颊蔓延而去。很快,那黑线便爬满了那人的半张脸,组成了一副诡异的图案。与此同时,那人的眼神却渐渐失去神采,变得呆滞起来。 鸦邪笑道:“你叫什么?” “周文。”那人的声音没有半分起伏,完全就不像是个活人。 鸦停顿了片刻,以命令的口吻道:“周文,带我们去找林智。” “是!”话音刚落,周文便如同木偶般移动步子,率先走了出去。 天魂疑惑,道:“前辈,这是……?” 鸦淡淡道:“小傀儡术。” 天魂笑道:“那前辈之前说的……?”让周文带路的话? 鸦淡漠道:“开个玩笑而已。”鸦邪笑的看着天魂,yīn冷道:“要个心怀鬼胎的人带路,还不如要个不会说谎的木偶。” 鸦之所以要骗周文,是因为在相对放松的时候,小傀儡术才更加容易施展。 且不论周文心里打着什么念头,起码认为鸦不会立即对他下手,心里的jǐng惕便降低了不少,自然轻易的落入了鸦的圈套。以周文这样的人想和鸦玩心眼,实在是不够看。 天魂笑了笑,道:“前辈所言甚是。”另一边,天魂则暗暗提高了jǐng惕。 虽然鸦和他不是仇人,但和这样的人走在一起,谁知道他会不会忽然发难?周文的修为虽然不比天魂,但都被鸦轻易的玩弄于股掌之间,他天魂比周文又能强到哪去?天魂为自己打算也无可厚非。 鸦报以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似乎对天魂心中所想了如指掌,却让人心生寒意,对鸦更为忌惮。 跟着周文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又是一道石门挡住了去路。小傀儡术下,周文只是一个木偶,自然完全听从鸦的指令,毫无阻碍的带他们到了这儿。 与上次不同,这道石门十分古拙,上面也只是简单的雕刻了两道纹饰,却让人感觉十分威严庄重,不由得让人心中生出几分敬意来。 那石门会给人如此感觉,上面必定有扰乱心神的阵法,天魂定了定心神,以免受到更多的影响。 周文停滞不前,却也没有更多的动作。 鸦微微眯起了眼睛,眼中掠过一道冰冷的寒光。 鸦打了个响指,“嘭”的一声,周文直接炸成了一团黑sè的血雾,飘落在地。 “前辈?”现在就卸磨杀驴,早了点吧? 鸦淡淡道:“他只能带我们到这儿。” 既然周文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鸦也不会好心的放过他。 天魂看着地上那滩污血,淡淡道:“可惜了。” 好歹也有一出窍期的元婴不是?就这么爆碎了实在可惜。 鸦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小傀儡术极是霸道,以周文的修为,元婴根本受不住法术的侵蚀,就算留下也实在没什么用,毁掉也没什么可惜的。 鸦朝林睿道:“把血刃给我。” 林睿一愣,不过也并没有什么犹豫,心念一动,直接将血刃交到了鸦手上。 鸦手腕轻转,猛的震动了一下刀身,冷冷道:“退远点。”随后,鸦冷冷的看了天魂一眼,微微眯起的眼睛寒光闪烁,饶是天魂都有些心惊。 天魂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而是向鸦点点头,示意鸦放心。同时,身形急退,将林睿护在了身后。 事已至此,天魂岂会不明白鸦的意思?鸦要以武力强行破开那道石门,但林睿修为尚浅,也只有将他交给天魂保护,免得不小心牵连了林睿。 待天魂和林睿退开,鸦脸上升起一抹冰冷而邪异的微笑,血刃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一红一暗的闪烁着。甬道内隐隐回荡着清啸,平添了几分凝重、肃杀之意。 一向嚣张的血刃,在鸦的手里却乖觉了许多,并没有伸出那些恼人的如血管一样的东西来。 若不是血刃知道鸦体内没血,就是看人下菜碟,单单欺负修为尚浅的林睿而已。 鸦左脚后撤半步,双手握住血刃,两道青芒几乎在同时闪过。 刹那间,林睿只觉得眼前一片血红,脑子嗡嗡作响。血刃毕竟是林睿的东西,即便被拿在鸦手里,林睿还是会受到血刃的影响。 血刃封印三重,一重杀人,二重灭魂,三重诛仙。如今,鸦不动声sè的便破开了血刃上的两道封印。虽然血刃从外表看上去仍然和之前一样,完全没有半点改变,但此时,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从血刃上飘出,令人作呕,血刃的气势也远非之前可比。 想要打开血刃的第二重封印,起码也得有分神期修为才行,也就是说,鸦此时至少能发挥出分神期的实力。 鸦一直的表现好像都是无所不能,这是第一次,林睿第一次对鸦的实力有了相对直观的了解。当然,这可能也并不是鸦的极限。 鸦现在可不会管林睿心里转着什么念头,暗红sè的双眸亮了起来,提起血刃,猛的一刀劈了下去。 鸦的出手很快,快的甚至令人难以置信。那一道暗红sè的刀芒破开林睿眼前的血红,还停留在林睿眼底的时候,鸦却早已经完成了攻击。 空间瞬间凝滞,紧接着,石门上忽然出现了一道长长的刀痕,明亮到刺眼的光芒从门后shè出。 几乎与此同时,“轰”的一声,石门骤然四分五裂,朝里面激shè而去。巨大的碎石带着暗红sè的光芒,速度极快,那东西要挨在身上,不死也得重伤。 只是那碎石刚刚进去不到一丈,便遇到了一股大力的阻拦。石块猛的一停,然后又碎成了最大只有拳头大小的碎石,呼啸着打了出来。 鸦傲然而立,单手持刀,轻描淡写的向下一挥。 一道刀芒瞬间打出,“噗”的一声,所有的碎石块在同一时间化成了齑粉,整个甬道都震颤了一下。 天魂将林睿护在身后,独自承受了所有的冲击。不过那冲击不是对着天魂而来,仅仅是剩余能量的震荡而已,天魂却没受什么大伤。 明亮的光芒从里面倾泻而出,一扫甬道内的黑暗。一道石门,却好像隔着两个世界。 等林睿适应了那骤然出现的光明,一道无比熟悉的身影猛然落入林睿眼中。 林睿心神激荡,脱口道:“小智?” 第十章 夺人(上) - 鼎天志 - 陈晓 () 林智盘膝坐在地上,双目轻闭,脸上如古井般波澜不惊。 “小智!”林睿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又唤了一声,林智却全然没有任何反应。 鸦伸手拦下想要冲进去的林睿,脸sè是少见的yīn沉,眼眸深处则闪烁着疯狂的杀机。 石门之后的空间是一处相当大的洞穴,四壁平滑如镜,没有半点雕饰。虽然不见任何光源,却明亮一如白昼。里面除了林智,三座呈三角形立着的三尺高的石台上,还分别端坐着一个人。 那三人身形容貌各异,但此时却都闭着眼睛,神sè淡然,好像石偶一般坐在那儿,一如死物。 天魂脸sè微微一变,此时已萌生了退意。那三人,非是天魂所能抗衡的,即便天魂功法奇异,但在绝对力量面前,天魂也没有那种逆天的能力。 林睿缓缓的转过头去,一双眼睛满是血丝,其中的痛,好像能通过目光传递出去,令人不忍直视。 林睿声音无比沙哑,道:“帮我。”似祈求,又似命令,或许还包含着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鸦猛的眯起眼睛,一抹深沉的jīng光一闪而没。 鸦忽然勾起嘴角,邪异道:“好。”鸦心念一动,福儿和左使便出现在鸦身后。 左使稍稍活动了一下筋骨,巨大的狼牙棒舞的虎虎生风,脸上挂着狰狞可怖的笑容。 鸦无比自信骄傲道:“你去。” 林睿向鸦点了点头,声音哽在喉咙,什么都说不出来。 林睿根本无视石台上那三人,直接朝林智走了过去。只是刚刚迈开一步,林睿便忽然停住了。 左使冷哼一声,猛的踏前一步,护在了林睿身后。同时,林睿的身子微微一震,再度迈开步子。 等林睿走了一半路程的时候,再次无奈的停了下来。 此时,忽然有人道:“放肆!” “你放屁!”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两道声波宛若实质,狠狠的撞击在了一起。没有半点声响,两道力量便湮灭无踪。 最左边的那人忽然睁开了眼睛,漆黑如夜的眼睛,却带着无尽的冷漠。 借此时机,林睿又向前走了半步。 那人眼中忽然爆出两道金光,如利剑般朝林睿激shè而去,看样子,似乎一击就想置林睿于死地。 刹那间,左使猛的抛出手中的狼牙棒,于半空替林睿挡下了这致命一击。 狼牙棒上包裹着的黑雾被那两道金光打的稍稍消散了一些,但狼牙棒本身却是连颤都没颤一下,于空中兜转了一下,重新回到了左使手中。 而在这一过程中,林睿一直目不斜视,眼中除了林智,好似再容不下任何人,任何事。 那人将目光转向左使,冷冷道:“为何来此挑衅?” 左使“嘿嘿”一笑,道:“主人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左使低喝一声,身子猛的腾起,狼牙棒当头朝那人狠狠的砸了下去。 那人并没有做出任何抵挡的动作,一道半透明胶质状的屏障却忽然出现在他头顶,正好接住了左使的狼牙棒。 那人轻哼一声,那屏障上忽然爆出一道耀眼的金芒,一时间竟化作了无数细如针尖,三寸长的金芒,如暴雨般打向了左使。 左使将狼牙棒向下一按,借力向后腾起,不过,却终究没能逃过那金芒的袭击。 一眨眼的功夫都不到,左使整个前身便是一片金光,也不知道被扎了多少下,甚至连铠甲上都满是那种东西。那金芒凝而不散,当真堪比神兵利器,却也不知是用什么东西做成的。 那人语气带着几分轻蔑,冷冷道:“不自量力。” 但就在此时,那人脸sè忽然一变,盘坐的身体骤然腾起,猛的向前一扑。 几乎与此同时,一柄巨大的狼牙棒猛的出现,就算那人躲得还算及时,后心口还是挨了一记,沉闷的声音完全不似打在了皮肉上。 左使咧开嘴,口中发出啧啧怪笑,眼中则满是嗜血的凶光。 直到此时,于半空停留着的那个金光闪闪的左使才悄然消散。 轻敌,从来都是大忌。可能也是那人自恃修为高深,左使又故意先表现得逊他一筹,他才会犯如此低级愚蠢的错误。 尽管受了一击,那人却并没有急着反身找左使算账,反而借势一扑,直接朝林睿过去了。 左使眼中猛的闪过一道寒光,全力施为,身形一动,竟比那人的速度还要快上半分,直接出现在了那人身前。 左使冷喝道:“你找死!” 同时,左使将狼牙棒举过头顶,狠狠的朝那人砸了下去。 刹那之间,竟有雷霆之势。 那人很清楚,此时想要闪身再躲,不止会再受左使一击,更会使自己陷入更加凶险的境地。 那人此时却也是发了狠,速度竟再次攀升,全身金光大作,如一颗小太阳般撞向了左使。 说时迟那时快,左使的狼牙棒狠狠的砸在了那人身上。金光瞬间凝滞,紧接着,猛的如一团水雾般爆开,点点金花散落。 那人被打飞了出去,身体重重的撞在身后的石壁上,石壁上闪过一道青芒,整个人完全陷入了其中。 左使也后退了一步,一脚竟直接陷入了地面,握着狼牙棒的手竟轻轻颤抖着。不过从左使脸上,却也看不出来他有没有受伤,只是眼中的嗜血之sè更为浓重,甚至染上了几分癫狂。 林睿就在左使身后一步左右,如此大的冲击,左使替林睿全担了下来,林睿毫发无伤。 左使狂啸一声,身子如流星般冲了出去,双目猩红,俨然就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 林睿心中疯狂的呼喊着林智的名字,不知为何,看着安然无恙的林智,林睿心底却被一种强烈的痛苦包裹着。那种痛苦,简直令人痛不yù生。 此时,又有人冷冷道:“孽畜,还不快快停下?” “嘻嘻!” 欢快的笑声从福儿口中冒出,福儿笑得极是明艳,眉眼弯弯的。只是那笑意,却并没有渗透进眼睛。 同样是两道声波相撞,这次,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却向四面八方shè去,犹以向林睿打去的冲击波最是明显。 但是,在林睿一丈之外,那冲击波便被阻挡,化为了无形。 福儿朝最右边那个紫袍人扬了扬脸,摆出一副小女儿的样子,嘟起嘴道:“你骂谁是孽畜?” 那人冷冷的看着福儿,道:“胆大妄为,不是孽畜又是何物?” “呸!”福儿轻啐道:“你们平白无故逇抓了人家弟弟,还……”福儿忽然看了林睿一眼,见林睿没什么反应,才冷哼一声,道:“你们才是畜生,彻头彻尾的畜生,不要脸!” 能在这儿修炼的,都是鸿天宗的大乘期高手。虽然他们的存在并不为鸿天普通弟子所知,但哪个不是享尽殊荣?即便是烈焰在他们面前,都只有俯首听命的份儿。就算他们还没达到大乘期修为之前,也没受过别人如此辱骂。 虽然福儿其实也没骂出什么,但那紫袍人却是受不了了。 紫袍人冷喝一声,怒道:“放肆!” 紫袍人飞身而起,几乎在瞬间就来到了福儿面前,扬起那只堪比白玉的手掌,直接朝福儿的脸颊打了过去。 这一下要是真打上了,且不说福儿会不会受伤,单单这份屈辱,就够是令人难以忍受的了。那紫袍人此举,也正是为了羞辱福儿。 福儿眼中划过一道冷sè,黑sè的诡异纹路瞬间爬满了脸颊,猛的抬起手,挡住了那紫袍人的巴掌。 福儿勾起嘴角,yīn测测道:“你真的惹怒福儿了。” 那紫袍人心生jǐng觉,毫不犹豫的向后一撤。与此同时,一道漆黑的光芒贴着紫袍人的鼻尖划了过去。 “噗”的一声,鲜血四溅。 虽然紫袍人以最快的速度愈合了鼻尖上的伤口,但不可否认,他还是伤在了福儿手中。而且若不是他躲得还算及时,此时半个脑袋都得被福儿给削去了。 福儿抬起手,看了看长长的黑sè指甲上沾染的那抹鲜血,紫黑sè的双唇开合,不无嫌弃道:“真脏!”说着,指尖轻动,震飞了那点血珠。 许是多年不曾被人所伤,那紫袍人此时也动了杀机,平静如古井的心境涟漪迭起。紫袍人此时只想快点杀了福儿,并打散她的魂魄,让她永生永世都孤苦飘零。 一旦太过强大,便会变得自傲,孤独,从而慢慢的失掉一些东西。若那紫袍人还只是一个修为并不没有多高的鸿天弟子,却也不知会不会像这时这般狭隘。 那人不由分手的祭出飞剑,决绝而凌厉的朝福儿刺出一剑,俨然是想取了福儿xìng命。 福儿衣衫轻动,身子如柳絮般飘然一动,但事实上却迅比闪电般躲过了那飞剑。 趁飞剑回旋之际,福儿腰身一震,猛的朝紫袍人扑去,速度竟比飞剑还要快上半截。 福儿扬起右手,凌厉如刀的指甲猛的抓向紫袍人的面门,下手狠辣,毫不留情。 和左使一样,福儿似乎也特别喜欢贴身近斗,这对擅长比拼法宝之力的道门弟子来说,实在不算是什么好事。 紫袍人双手交叠在身前,前臂上忽然浮现出紫金sè的护臂,福儿的指甲正好削在了上面。 金属摩擦的声音骤然响起,那人后退了一步,便抵住了福儿的攻势。与此同时,那飞剑也来到了福儿身后。 福儿左手猛的向上一挑,俨然一副和紫袍人同归于尽的架势。 紫袍人猛的眯起眼睛,膝盖一弯,身子往后一仰,“噌”的退出去老远。 福儿就势向前一扑,直接垂直的扑倒在地,同时右手一撑,身子猛的向左一翻,躲过了飞剑的袭击,翩然立在一边。 此时,林睿距离林智也仅仅只有十步之遥。但不管林睿怎么用力,双脚却好像灌了铅一般,根本移动不了分毫。 鸦缓缓的走上前来,站到了林睿身前。 第十一章 夺人(下) - 鼎天志 - 陈晓 () 坐在中间的那名青衣人终于睁开了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眸,带着高人一等的冷漠。那人勾起嘴角,虽是笑着,却给人一种如坠冰窖的感觉。 “留你来对付我?”淡淡的语气,却充斥着嘲讽和不屑。 鸦邪异的一笑,淡淡道:“足矣。” 那人不置可否的一笑,继而转向林睿,眼底深处好像掠过一抹贪婪之sè。 那人淡淡道:“你是他什么人?” 林睿对那人的问话完全没有任何反应,鸦却冷哼一声,冷笑道:“你休想打他的主意。” “呵呵。”那人轻笑道:“是你们自己送上门来,怨不得别人。”说着,那人伸开腿,走下了石台。 那人不急不缓的走向鸦,直到距离鸦仅有一步之遥时才停了下来。 那人冷漠的眼眸中露出半分欣赏之sè,轻笑道:“竟能抗住我的威压,不错。”那人笑道:“我看你有此修为也甚是不易,不如归顺于我,也免得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那人的语气淡淡的,并没有刻意的拉拢,就好像是上位者在施以恩赐。 鸦勾起嘴角,邪笑道:“你认为我何以收服他二人?”正说着,鸦猛的扬起手,血刃斜劈而下。 鸦的这一刀看似简单,甚至没有任何刀芒,但强大的威势甚至让空气都为之凝结。 那人脸sè微微一变,双手快速结印,同时向后一撤。 刹那间,一道流转着青sè花纹的半透明屏障出现在那人身前,血刃自上划过,迅猛如雷电。鸦手起刀落,那人身前的屏障也骤然破碎,身上穿着的青sè长袍被划开了一层。 那人低头看了看,随手一抹,那青袍便完好如初。 那人眼中现了半分杀机,毫无诚意道:“没想到,我倒是小看了你。” 福儿和左使都展现出了大乘期高手才有的实力,而鸦刚刚那话,也明显是说他是福儿和左使的主人。 大乘期高手几乎是这世上无敌的存在,如果能让他们甘心认主,那位主人的实力又能差到哪去?只是鸦表现出来的力量倒不是那么强悍,那人也以为鸦只是福儿和左使的同伴,而没想到他竟是他们的主人。 鸦冷笑,嘲讽道:“你没想到的事还多着呢。” 言罢,鸦身上忽然旋起一道黑雾,并且快速胀大,带起的急锐风声近乎哭号,十分凄厉。 那人脸sè淡漠,竟上前半步,随即便隐没于那飞速旋转的黑雾之中。 另一边,失了那人的威压,林睿的双腿倒也能动了,虽然还是十分沉重。 不大的空间中,却有三对大乘期高手交锋,这样的盛况,世所罕见。只是此时,除了天魂,再没有半个观众。这么说,却是把鸦也算作了是大乘期高手,但他现在能不能发挥出那样的实力,却是别人无法知晓的。 拖着异常沉重的身体,林睿终于来到了林智身前。 林睿有些脱力的单膝跪下,眼神闪烁,有欣喜、有痛苦、有自责,十分复杂。 林睿抬手摸向林智脸颊,低声轻唤道:“小智?”林睿脸上露出难看的笑容,道:“小智,哥来接你了。” 就在林睿即将碰到林智的刹那,林智身上忽然爆出一道白光,林睿猝不及防,竟猛的被打出了出去。 只是林睿刚刚被震飞,天魂便如鬼魅般上前,伸手接下了他。 刚一落地,林睿张嘴就吐出一口乌黑的淤血,五脏六腑皆受了创伤,而且伤得还不轻。 林睿强行挣开天魂,步履有些蹒跚的再次上前。这次,林睿先是以真元护住身体,然后才再次向林智伸出了手。 那道白光再次闪现,即便林睿做了自己所能的做的一切保护措施,还是毫无意外的再次被震飞。 天魂皱眉,却也实在不能不管林睿,伸手接下了他。 只是等林睿想再度挣脱的时候,天魂冷喝道:“林睿,你这样根本救不了他。” “放开我。”林睿的声音,嘶哑的让人心疼。 天魂展开威压,想借此平复一下林睿的情绪,只可惜实在没什么用。 无奈,天魂断喝道:“林睿,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要想救人,就得破开他身边的禁制。”天魂不由分说的将林睿挡在身后,眼睛盯着林智,冷冷道:“你退后。” 也不知林睿哪来的力气,竟一把抓住了天魂手腕,声嘶力竭道:“住手!” 天魂刚想挣开林睿,却忽然瞥见林睿满是血丝,目眦尽裂的双眼。 林睿无比坚定道:“我不许任何人伤害小智。” 天魂一愣,已经蓄势待发的攻击,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出手。 就算天魂有那个能力破开林智身边的禁制,但却也无法保证不会因此连累了林智。 在天魂看来,只要能将人带出来就行了,至于人受没受伤都不怎么打紧,只要没死就成了。但林睿,却想要毫发无伤的将林智救出来。 天魂眼神闪烁,终究还是放下了手。 林睿朝天魂点了点头,摇晃着上前。林睿深吸口气,紫丹近乎疯狂的运转,再次靠前。 白光大作,但这次,林睿却并没有被震飞。当然,这并非是禁制之力有所减弱,或者是林睿的修为有所增强,而是天魂抵在了林睿身后,支撑着林睿。 尽管林睿不想伤害林智,但此时,却有太多的人为救林智而战斗着,天魂实在不能任由林睿胡来。如今这么做,也由不得林睿反对。 两种力量的交锋中,林睿正处于风口浪尖,尽管身体正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巨大折磨,林睿却一直注视着林智,不曾被任何事分了心。 僵持了一会儿之后,林睿的身体已经达到极限,一口鲜血猛的喷出。 原本还有林睿的力量支撑着,虽然不多,但如今骤然没了,天魂却也被逼退了一步。 而此时,巨大的力量冲击之下,林睿被猛的震飞,重重的撞在了身后的石壁上,却又是骨断筋折,内伤更重。 天魂猛的眯起眼睛,全身真元飞速流转,低喝一声,一掌全力向前推出。 林睿眼看着这一幕,眼睛募地瞪大,想说什么,嘴里却根本吐不出什么像样的话语。 一明一暗两道光芒撞在一起,扭曲、交错,最终,“轰”的一声向四周散去。 天魂向后急退了三大步,这才堪堪稳住身形,狭长的马脸黑气涌动,一时间似乎难以平复下翻涌的血气。 天魂最擅长的是偷袭,如此正面冲突,实非天魂强项,更何况这禁制还是大乘期高手布下的,天魂能破开它就算是不错了。 另一边,那白光破碎之后,林智依旧盘膝坐在那儿,似乎并没有受到半点冲击。 林睿不惜代价的直接将三枚血莲子吞入腹中,并疯狂的将其炼化。如此急功近利的做法,使林睿的内脏更是伤上加伤,甚至动了根基,只是此时,林睿却已经顾不了那么许多了。 林睿不顾一切的扑到林智身前,抬手轻拍林智脸颊,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林睿露出也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道:“小智,醒醒,醒……” 一道青芒骤然从那旋转的黑雾中打出,天魂也只看到了一道光芒。紧接着,“噗”的一声,那青芒便擦过林智的肩膀,轻易的洞穿了林睿右胸,将林睿打飞了出去。天魂就是有心想救林睿,却也实在没有那个能力。 就在此时,黑雾骤然消散,鸦和那青衣人对面而立。两人都是衣冠整洁,脸上也丝毫不见疲sè,就好像从未经历过战斗一般,却也不知道到底谁更胜一筹。 那青衣人瞟了眼林智,然后目光yīn冷的看向天魂,冷漠道:“找死!” 与此同时,鸦转动了一下手腕,血刃发出一声清脆的刀鸣。 虽然鸦替天魂挡下了绝大部分的攻击,但毕竟天魂刚刚被那禁制震伤,此时还是脸sè难看的后退了一步。 那青衣人忽然冷淡道:“住手!” 鸿天宗的两人自然听从那人的话,虚晃一招,便退到了那人身边。 福儿和左使虽然都比各自的对手修为高出一些,但毕竟没有绝对的力量压制,一时半会的也分不出什么胜负来。如今他二人退走,福儿和左使却也拦不住。无奈,也只得回到了鸦身边。 那青衣人冷冷的看了眼正挣扎着爬向林智的林睿,说实话,林睿此时表现出的顽强倒还真有些超出了他的意料。 林睿右胸被破开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血肉模糊,之前也多次被震伤,竟然到现在都还没有昏过去,其意志力的确让人高看一眼。当然,也仅此而已。 那青衣人冷漠道:“若你们将他和那个魔头留下,我也可以放你们走。今rì之事,一笔勾销,如何?” 虽然鸦没有战胜那人的实力,但那人却也无力取了鸦的xìng命,与其胶着下去,倒不如开出条件,平息纷争。当然,如此一来,占着好处的还是他们鸿天宗。 鸦指了指林睿,邪笑道:“抱歉,他可不能给你们。” 那青衣人笑道:“不过就是一个金丹期小子而已,何必为他如此大动干戈?” 鸦笑道:“金丹期小子,也有金丹期小子的好处。” 那青衣人冷冷道:“这么说,你是执意如此了?” 鸦不置可否,但坚定的眼神却足以说明一切。 那青衣人轻笑,冷冷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顿了顿,那人眼神冰冷,语气yīn森道:“焚天阵!” 鸿天宗的那两个大乘期高手微微一愣,不过很快,两人便一起动了起来,成三角之势,将鸦几人围在了其中。 第十二章 阵破(上) - 鼎天志 - 陈晓 () 鸦眯起眼睛,伸手一招,将还在挣扎的林睿抓住,同时在林睿后颈上一掐,直接把林睿给弄晕了过去。 鸦随手将人扔给福儿,低喝道:“走!” 若右使也在,鸦当然不必选择避其锋芒。只是此时,林睿受了重伤,鸦也被林睿牵连,能发挥出来的力量甚至还不如刚才。如果真的被困在阵中,想要破阵却是难如登天。权衡利弊,鸦当然知道该怎么做。至于林智,能救出来当然好,若不能,也唯有从长计议了。 福儿抱住林睿,毫不迟疑的转身就走,左使也顺手抓起天魂,极是迅猛的朝门口扑去。 那三人阵势未成,又不能再随意动弹,只得眼睁睁的看着福儿和左使冲了出去。 另一边,鸦也没有丝毫停顿,身形如鬼魅般一闪,单手扣住林智肩膀,猛的往起一带。 林智身上闪过一道青芒,护身的青罗衫却已经自动护主,林智依旧盘膝坐在地上,纹丝不动。鸦眼中猛的闪过一道寒光,却并没有强行将林智带起来。 天魂虽然破开了一道禁制,但还有一道更厉害的禁制保护、或者说禁锢着林智,以鸦此时之力,却也不是马上就能破得开的。而再拖延下去,那个什么焚天阵启动,就算不能结果了鸦,但想要困住他却也并非难事。鸦心思一转,闪身出了阵法的范围。 几乎就在鸦离开的瞬间,那三人身上忽然暴起青sè光芒,三点相互连接,又汇聚于一点,形成了一个完美的三棱锥。三面都流转着青sè电流,“噼噼啪啪”的声音让人心惊。 说实在话,那三人的速度着实不慢。只要鸦稍一迟疑,没准还真就被留下来了。只可惜,终究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那青衣人脸sè实在有些难看,首先撤去了力量。剩下的那两人反应也不慢,随即撤力,并没有受到阵法的反噬。 那青衣人完全不顾别人的做法着实让人火大,但那两人脸上却并没有任何埋怨之sè,反而恭敬道:“师叔,要不要追?” 那青衣人看着长长的甬道,冷哼一声,道:“逃了也就逃了,不用管他们。”低头看了一眼林智,那人微不可查的叹息一声,对没能留下林睿实在感到可惜。 另一边,鸦几人却是一路狂奔。虽然也触动了几个阵法,但阵法之力没能显现出来,他们却早已经冲了过去。 虽然来时有人带路,没有碰到任何阻碍,但此时,去的却是比来时更为轻松迅速。 等到了甬道的尽头,福儿和左使合力,一击便将那暗金sè的金属大门破开了一个大洞,刹那间便冲了出去。 夜深人静的,巨门破损的声响立即惊动了鸿天宗上下,负责守卫的鸿天宗弟子和修为高深的长辈首先反应过来,在第一时间赶往声源处。 不多时,烈焰第一个赶到。当看到眼前那个破开的大洞时,烈焰气的脸sè紫红,差点忍不住吐血。 烈焰刚想冲进去,却忽然听见有人叫了声“师父”。 烈焰身形一顿,喷火的目光猛的扫了过去,似乎想焚尽一切。 楚凌伸手指向一边,道:“师父,那边!” 烈焰顺着楚凌所指的方向看去,黑暗中,护山大阵发出的光芒格外耀眼。几个人影正挤在那儿,似乎想要冲出去。 护山大阵本就和烈焰心意相连,稍有波动,烈焰自然能感觉得到。只不过烈焰一心记挂着禁地,又眼看着禁地大门被破,心神震荡,一时间竟完全没觉察到护山大阵传来的异样。 事实上,福儿和左使打落的碎片都散落在门外,一眼就能看出是从门内破坏的。只是烈焰心急之下也没细想,便下意识的以为是有人闯入了禁地,而不是有人正试图逃跑。 说实在的,楚凌的xìng子本就比烈焰沉稳,更是心思缜密,却是比烈焰更早的看清楚了情况。 烈焰怒火冲天,身上裹挟着青sè的火焰,一面全力加固护山大阵,一面朝那几个人飞了过去。 直到此时,大批的鸿天宗弟子这才赶了过来。见自己的宗主好像疯了一样,鸿天弟子也顾不了那么许多,快速的围了上去。 福儿和左使,以及奉命赶来的右使都全力的发动着攻击。虽是内外夹击,但鸿天的护山大阵也实在厉害得紧,即便是三人一起动手,一时竟也奈何它不得。 鸦单手提着昏迷的林睿,朝天魂道:“挡住他们十息,大阵可破。” 尽管福儿和左使修为通天,但现在都专心的对付着护山大阵,却也没那个jīng力理会鸿天宗的人。 十息?天魂虽是修为不俗,但此时面对的可是整个鸿天宗,他可不是那个一人可敌万人的大乘期高手。正所谓蚁多咬死象,要是鸿天宗上下一起发动攻击,莫说是十息,天魂能不能撑得过一息都是未知之数。 但此时此刻,就算做不到,天魂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天魂身后忽然涌出大量黑雾,浓重的黑雾形成了一个圆球,将鸦等人都包裹在了其中,却也不至于耽误福儿和左使做事。 天魂立在那黑雾之前,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狂笑道:“爷爷今天就陪你们玩玩。” 此时,烈焰已经达到了天魂身前十丈之外,一团半个人大小的青sè火球呼啸着朝天魂打了过去。火球之后,则跟着各sè宝物。 事实上,若是烈焰直接使出飞剑,速度却比现在要快上许多。只是烈焰可能也是被巨大的变故气糊涂了,竟选择飞身上前。而鸿天宗的那些人,却也不好将法宝扔到烈焰前面去,速度上便输了一筹,这才给了天魂以应对的时间。 面对漫天的宝物,天魂脸上毫无惧sè,甚至还隐隐带着几分痴狂和兴奋。 天魂咬破舌尖,在那团巨大的火球近身的刹那,狂笑道:“死吧!” “轰”的一声,那火球猛的撞到了天魂身上,并立即燃烧了起来,青黑sè的火焰瞬间便腾起了足足三丈高。所有攻击向天魂的法宝,都在瞬间毫无阻碍的穿过了那火焰,又朝四面八方激shè而去。 若是有法宝不巧进入天魂身后那团黑雾中的,便再没了声息,而它的主人则是口吐鲜血,甚至于一两个修为尚浅的,便直接从半空掉落了下去。而穿过火焰的那些宝物还没等再度发动攻击,上面便开始出现青黑sè的斑点,并非如传染般快速向周围扩散。发动攻击的鸿天弟子脸上也都被一股黑气笼罩,似乎是中了毒,战力一下子就被消弱了小半。 暗殿和万毒宗关系匪浅,天魂身上带着着致命的毒药一点都不奇怪。那火焰之所以在挨到天魂之后就变成了青黑sè,便是那至毒毒物的作用。 鸿天弟子不明就里,拿着自己的法宝直接往火里送。借助烈火之势,毒素甚至经由法宝蔓延到了使用者身上。 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天魂的表现不可谓不毒辣。 此时,敏锐的魔门徒众也听到了动静,再度卷土重来。 一rì之间,三次打上门来,魔门徒众倒也不觉得辛苦,只觉得无比兴奋。 正在此时,青黑sè的火焰忽然一收,缩小了一半不止,但其颜sè却更加浓黑,青sè几乎都看不见了。 烈焰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厉喝道:“快退!”说着,身形猛的向后急退。 鸿天宗弟子实在心有不解,加之烈焰的话太过忽然,九成的人都是微微一愣,并没有立即后撤。 忽然,“嘭”的一声巨响,那团火焰竟猛的爆裂开来,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燃烧着黑sè火焰的碎肉如利箭般朝四面八方激shè而去。此时再想躲,却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天魂周围百丈之内,所有的鸿天宗弟子无一人幸免,都或多或少的被那碎肉击中。一时间,惨嚎骤起。 那碎肉速度极快,单单那东西打在身上就十分难受,再加上那黑sè火焰更是妖异,不止能烧伤皮肉,更具有强烈的腐蚀xìng。但凡挨上一点,便会迅速的向四周扩散,若不及时割下烂肉,不被烧化成一堆灰烬才怪。 鸿天宗弟子都有壮士断腕的气魄,只可惜,还是有几个人因为受伤太多,来不及处理伤口而被烧死。半残的尸体从半空跌落,直到烧的一丝不剩为止。 烈焰倒吸了口气,他身上也挨了两下,不过所幸处理及时,没什么大碍。 只是天魂竟然会选择自爆,这实在大大超出了烈焰的意料。暗殿门下处事的决绝和狠辣,烈焰再一次见识到了。 事实上,烈焰的修为要比天魂高出一些,他的那团火足以将天魂烧成灰烬。只是,这却也是需要时间的。 天魂先是将全身真元散布于**,以此硬抗了一会,并趁机将毒素充分与火焰融合。再以自爆时的冲击力将满是毒物的碎肉打出去,达到伤人的效果。而在这一过程中,首先伤人的却是火。可以说,若是没有烈焰的那团火,天魂的攻击恐怕也绝达不到这样的效果。 本来是想取天魂xìng命的攻击,此时却成了他最大的助力。 不过,就算烈焰之前的处置的确有些失误,但这次,烈焰却并无过错可言。毕竟天魂会使出什么手段,是旁人根本无法预料的。 三息过后,鸿天宗弟子的哀嚎几乎完全沉寂了下去,一双双愤怒怨恨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黑雾前的那团黑sè的物体,天魂的元婴。 天魂虽是自爆了,但自爆的却是肉身,元婴自然无损。其实就天魂那么折腾,那副肉身却也是要不得的了。 元婴虽然力量更为jīng纯,但没有了肉身的保护,却也相对脆弱。稍不小心,天魂便是灰飞烟灭的下场。 此时,天魂却也在暗暗叫苦。十息,还真是不算很长时间,只是现在才刚刚过了三息,天魂便已经爆掉了肉身。接下来,势必更加凶险,天魂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走出鸿天宗。 第十三章 阵破(下) - 鼎天志 - 陈晓 () 天魂长笑,讽刺道:“让你这些弟子前来送死,烈焰,你这个宗主还真是当得够的好啊。” 一众鸿天弟子却是怒斥,道:“放肆!” 说话间,各种法宝却又是齐齐向天魂扔了过来,气势比刚刚更胜几分,好像半点都没吸取教训。 天魂眼中闪过一道厉sè,此时若是以元婴之力硬抗,必定没有生路可言。但若是逃走,除了极少数人,鸿天宗上下还真找不到他,自然可以躲过一劫。 天魂已经舍弃了肉身,再继续下去,那便只有万劫不复。该如何选择,似乎不言而喻。 天魂忽然狂笑,道:“一起死吧。” 天魂的元婴忽然涌出滚滚黑雾,狂乱的力量疯狂的搅动着周围的空气,最先攻击过来的法宝竟被纷乱的力量搅了进去,失去了控制。 很快,以天魂为中心,形成了一个丈余的黑sè旋风,偶尔还可以看见一两件法宝在其中翻滚。 鸿天宗弟子少有愚蠢之辈,眼瞧着那黑sè旋风厉害得紧,却也不会莽撞的再把自己辛苦祭炼的法宝往里面送。除了最初那几件速度太快,还不及收手的,绝大多数人还是停下了攻击,并且将各自的宝物直接收回到了身边。 天魂百丈之内,再无半个人影。 此刻,那飞速旋动的漩涡却忽然生生的停住了,上面的纹路都看的清楚,里面裹挟着的法宝也僵僵的定在那儿。 那种状态,实在太过诡异。 谁都知道,那反常的平静表象下必蕴藏着惊人的风暴,一旦爆发,定波及甚广。鸿天宗上下严阵以待,密切注意着天魂的动向。 就在风暴即将爆发的瞬间,天魂身后的那团黑雾中忽然伸出一只纤瘦好看的手来,猛的探入了那静止的黑幕中。 几乎与此同时,整个护山大阵忽然亮了起来,耀眼如电光的青芒快速的在大阵上流转,光怪陆离,映得整个鸿天宗一如白昼。 人们还没从这突然的变故中回过神来,大阵上忽然有一道磨盘大小的黑芒从一点迸发,如蛛网般快速向四周蔓延而去。凡是挨到那黑芒的青sè电光,刹那间便会土崩瓦解。 那黑芒如一头出闸的猛兽,势不可挡。 短短一息时间不到,整个护山大阵上便布满了那黑sè光纹,明暗交错的光芒映在鸿天宗弟子脸上,却是别样的妖冶冷酷。 霎时间,黑芒骤起,由大阵最上方开始,整个大阵开始破碎。就好像一件jīng美绝伦的瓷器掉落在地,顷刻间,便化作了一堆锋利的碎片。 大阵完全碎掉的刹那,一圈强大的冲击波向内外同时扩散开来。 与此同时,与大阵心意相连的烈焰首当其冲,一股看不见的大力疯狂的撕扯着烈焰的身体,差点直接将烈焰撕个四分五裂。不过饶是如此,烈焰身上还是出现了无数细小的裂口,整个人几乎变成了一个血人儿。 烈焰此时却是完全呆住了,对身上的疼痛竟全然没有任何感觉,似无意识的喃喃自语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护山大阵,怎么可能会被破? 在烈焰眼中,鸿天的护山大阵一直是坚不可摧的存在,如今这种局面,烈焰一时不能接受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只不过,如今可是三位大乘期高手内外合击,那护山大阵就是再厉害,也终究有个极限,会被破掉却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鸦之前虽然说不宜强攻,怕护山大阵破坏时的力量会波及到林智。但现在,林智身边可还有三个大乘期高手护着,就算鸿天宗弟子都死绝了,林智也不会有事。鸦这才会动了破坏大阵的念头,并且付诸了行动。 此时,那冲击波也已经横扫而来。 所幸,那冲击波只是横向破坏,只要腾空而起,便不会被伤到,鸿天宗弟子并没有因此有所损伤。 只不过,鸿天宗境内大大小小的山峰几乎都被齐刷刷的斩断,整个下移了半尺,虽然不多,但却足够狼狈。那冲击波倒也很快便耗尽了能量,并没有伤及鸿天宗主峰,不然鸿天丢的脸可就更大了。 另一边,魔门弟子虽是全力赶来,但毕竟没有到跟前。再加上早就注意到了那护山大阵的异象,提高做了准备,此时也是分毫无伤。 一时间,鸿天宗上下鸦雀无声,一个个的表情都有些茫然,显然很难接受这样的结果。 鸦一手提着林睿,一手则护着天魂的元婴,回头看了一眼那被破开的大门,冷冷道:“走!” 鸦有的是时间和他们慢慢玩,倒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的。接下来,就由着魔门那群小崽子闹腾好了。 福儿、左使、右使自然唯鸦马首是瞻,鸦说走,他们也绝不会有任何异议。至于天魂,此时却也根本没有反对的权力。 事实上,天魂刚刚是真的打算自爆元婴的。但就在天魂的力量提升到极限的时候,鸦的手忽然伸过来,强行压制下了天魂的力量,硬生生的将天魂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以鸦此时的力量,能做到这些已是勉强,甚至因此而牵动了旧伤。 鸦虽然xìng情乖张,却也并非无情无义,天魂以命相搏,鸦当然不会见死不救。 鸦不会强行将自己的想法加诸到别人身上,也就是说,鸦虽然追求着死亡,但却不认为别人也都追求着死亡。而天魂虽然处事决绝,鸦却也感觉到了他其实并不想死,这才会出手相救。如果天魂真的一心求死,鸦也是不会管他的。 只是天魂之前竟再次以毒物遍布元婴之内,处理起来却是有些麻烦,鸦也只能先吊住天魂一命而已。 而天魂之所以会如此决绝的选择自爆元婴,而不是躲避以求自保,却是因为其独特的生存环境所致。 暗殿的人,更多的时候充当的是杀手的角sè,他们可以不择手段的杀人,却最是信守承诺。答应的事,就是豁出xìng命也必须做到。 虽然天魂并没有明确的答应鸦,但他的确站在了前面,对天魂来说,这已经是一个承诺了。 在这十息之内,天魂会不计一切代价的顶住攻击,而不会在此期间转身逃跑。 待鸦几人悄然离去后,魔门弟子快速逼近。没了护山大阵的保护,鸿天宗弟子便失去了最大的依仗,却是对他们下手的最佳时机。 尽管身受重伤且倍受打击,烈焰的jīng神还是快速的恢复过来。毕竟他是一宗之主,身上担着整个鸿天宗,这就绝不允许烈焰脆弱,尤其是这种危急时刻。 烈焰命令所有鸿天宗弟子躲入主峰,同时和两个长老留下断后。 鸿天宗弟子的速度很快,但魔门徒众的速度也不慢,此时,俨然成了速度的比拼。 暗殿、血煞殿、万毒宗、无情宗、媚殿,五门负责保护各自核心弟子的高手一马当先,各自的法宝却已经先行出动,直接朝烈焰和那两个长老攻击了过去。 如今护山大阵已破,若是能将鸿天长老、或者烈焰斩杀,鸿天宗必定一蹶不振,到时候再一鼓作气,甚至可能将鸿天宗连根拔起。 想到这些,魔门弟子哪还有不兴奋的?疯狂的喊杀声,放肆的大笑声纠缠在一块,却让鸿天弟子心中更加烦乱。当然,还有几分深深的恐惧和担忧。 即便鸿天宗弟子能慷慨赴死,但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不会恐惧。而此时,不仅有对自身命运的担忧,也有对鸿天宗命运的担忧。 说烈焰此时已是强弩之末也并不为过,但烈焰面对对方凌厉的攻击,却还是选择上前一步,体内真元疯狂流转,身前骤然燃起一道青sè的火墙。看样子,似乎是想以一己之力硬抗下所有攻击。 烈焰虽然有此念头,魔门的人却并不会让烈焰如愿。那些魔门高手好像商量好了一般,所有的攻击都绕过火墙,直接朝以灵识锁定的烈焰过去了。 烈焰脸上竟浮现出一抹似释然,似狠辣的微笑,抬手将一道青光打向旁边的那个长老,同时喝道:“走!” 话音未落,三柄飞剑,一道黑芒,以及一只黑sè的蜥蜴已经近身。 烈焰将身前的那道火墙骤然收回体内,“嘭”的一声,一团血雾猛的炸开,攻击向烈焰的那几件东西都被震飞了出去。 距离烈焰不远的那两个长老也被震伤,但身形并没有停顿,还是快速的朝鸿天主峰飞去。只是那红sè的眼睛中,纠结着沉重的痛苦。 其中一人紧紧的握着手里的东西,任由鲜血流淌。烈焰将令牌交给他,便是将鸿天宗都交给了他,他当然明白该怎么做,也知道现在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刹那的沉寂过后,鸿天宗弟子瞬间就红了眼睛,声嘶力竭的呼喊出声。 当最后一个鸿天宗弟子回到主峰之后,握着掌门令牌的那个人瞬间便启动了主峰上的阵法,一道半透明的青sè光罩将主峰完全保护了起来。 鸿天宗底蕴深厚,却也不会只指望着护山大阵。主峰上的这个阵法,便是为了护山大阵被破之时,鸿天弟子还能有一个栖身之处,暂时得以休息,不至于被赶尽杀绝。 而因为烈焰的阻拦,那几个魔门高手都或多或少受了些伤,魔门徒众也终究迟了一步。 魔门高手试着联手发动攻击,却奈何那阵法不得。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再次龟缩起来的鸿天宗弟子,无计可施。 不过不管怎么说,烈焰已死,魔门徒众一个个都有满腔兴奋无处发泄,便开始与鸿天宗内的建筑为难起来。 但就在此时,一道青芒却忽然亮了起来。这一下子,立即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人头大小的青芒中,似乎有一道人影,看身形,却像是烈焰。 鸿天宗弟子自然兴奋不已,魔门徒众却是大为不解。连元婴都一起爆掉的人,怎么可能还活着? 几个魔门高手瞬间便发动了攻击,但没等挨到那青芒,那光球便忽然飞向鸿天主峰,霎时间便隐没其中,没了踪影,却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很快,魔门徒众便再次投入到了破坏工作中,乐此不疲。 第十四章 共同突破 - 鼎天志 - 陈晓 () 旭rì初升,柔和的阳光温暖大地。 “小智!” 林睿猛的从床榻上坐起来,胸膛剧烈起伏,大口的喘息着。林睿的记忆还停留在昨晚,等林睿注意到现在已经不是在鸿天宗后,林睿有些茫然的朝两边张望。 此时,一张美丽的脸映入林睿眼帘。 林睿一愣,一把捏住红缨肩膀,急声道:“小智呢?小智救出来了吗?” 红缨覆上林睿手掌,轻轻的摇了摇头。 林睿脸上立即涌出一道失望之sè,双手无力的垂下来,苦笑道:“是吗?”这样的结果,林睿心中早有预料,只是不愿意相信而已。 红缨握住林睿的手,道:“你重伤未愈,不宜太过激动。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调养好自己的身子。” 红缨并没有提到林智,有些安慰,是注定不会起什么作用的。与其如此,倒不如指出现下最关键的事,如此一来,也能让林睿分分心,不再过分去想林智的事。 林睿点头,红缨则轻柔地笑道:“我帮你。” 林睿一愣,红缨却已经坐在了床上,林睿只得往后退了一些。 红缨盘膝而坐,双目轻闭,双手结印,手上升起一道淡淡的青芒。红缨摊开手,那青芒便如同水幕般将林睿围了起来。一瞬间,一股能安抚人心的力量源源不断的传来,林睿暴躁不安的心,竟然也渐渐平稳了下去。 红缨修习的是最正宗的道法,那种至正的力量最是能安抚人心,压制心中邪气,防止走火入魔。以此助林睿修炼,却是再好不过。 与鸿天宗的这场争斗,不是以红缨之力就能扭转乾坤的,甚至于红缨起到的作用根本也是微乎其微。 即便林睿因为担心林智而忽略了红缨的存在,红缨还是默默的守在林睿身边,也像现在这样,尽自己所能的帮助着林睿。 其实,若没有鸦,就算林睿搅进了这场争斗,却也会像卷入洪流中的一叶小舟,根本无力改变任何东西。 隔着一层光幕,红缨的脸也变得迷幻起来,美丽而遥不可及。 林睿轻吸了口气,闭上了双目。 林睿五脏六腑皆伤,经脉郁结,真元凝滞。之前服下的那三枚血莲子尚未完全炼化,血气纠结成团,也不知何时会忽然爆发。 那血莲子虽然比金丹还要jīng纯半分,但毕竟血气太重,若是小心吸收,自然能散去那血气。偏偏林睿急功近利,那血气便凝而不散,成为一个极大的隐患了。 林睿宁心静气,缓缓的开始运转乾元诀,略显暗淡的紫丹平稳而有力的旋转着。一丝丝灵气被林睿吸入体内,缓缓的被转化成了蕴含着蓬勃生机的真元,继而疏通经络,将凝滞的真元融合。与此同时,林睿又分出去一些真元去修复内脏。 至于血莲子凝结的那团血气,林睿倒也并没有刻意去管。只是在真元流转的时候,以极其平和的姿态带走一些血气,散掉。 林睿这几天的心境实在太过不稳,甚至引得心魔都蠢蠢yù动。若不是有外力介入,估计林睿此时便会疯狂的运转真元。虽然身体恢复的速度会比现在快,但也必定也会为将来埋下隐患。 修真从来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在疗伤之时,就更是急不得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睿的伤势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血莲子上的血气已经被完全散去,现在只剩下一团纯净的力量等待吸收。 一番修炼下来,林睿的心境变得波澜不惊,林睿也没想太多,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开始吸收那力量。 纯净的力量远比灵气吸收起来更简单,感觉也更舒服。林睿不急不缓的修炼着,身子极其放松,进入了物我两忘的状态,只是循着本能不断的运转着真元。 时间的流逝变得舒缓而毫无意义,但渐渐的,一种隐隐的痛楚却将林睿从半无意识的状态中拉了回来。 厚重的真元充斥在林睿经脉中,那隐隐的痛楚清楚的告诉林睿,他已经逼近了乾元诀的第二层。也就是说,他现在已经有了元婴大成期修为。只是如此多的真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聚集起来的,林睿却没有半分觉察。 从结成紫丹那一刻起,林睿才算是真真正正开始的修炼乾元诀。乾元诀共有五层,突破第五层,便意味着大乘期圆满,若不进入仙界,便无法再取得丁点进步了。 只是如今林睿竟在疗伤之际得到了突破的契机,却也不知是不是林睿太过幸运。 不过,林睿虽达到元婴大成,紫丹内的听觉也已经完善,但想要真正突破,林睿却还需要极其庞大的力量作支撑。 林睿也没怎么犹豫,推动着真元快速流转起来,以此将周围的灵气吸入自己体内。 红缨皱了皱眉,林睿一直平静如溪流的真元忽然变得湍急起来,这当然瞒不过红缨的灵识。不过红缨也清楚,林睿此时正处于关键时刻,只要心绪稍有波动,心魔就可能趁虚而入。而一旦林睿体内的力量被搅乱,一身修为尽毁都是轻的,却是半点都马虎不得。 红缨心神一凛,纯正的真元却是更加稳健的流转着。林睿身边那光幕,此时的颜sè却是更加深沉。那股浩然正气也是有增无减,毫无间隙的护着林睿,压着林睿,不给心魔以任何可乘之机。 尽管林睿体内真元已经几乎疯狂的流转着,甚至扯疼着林睿的经脉,但林睿的心却是无比平和的,并没有半分急躁。 林睿的速度已经快了起来,红缨却只有慢下去。若红缨也快速的流转真元,希望以外力强行压制林睿,却只会将自己的速度越提越快,心境也会越来越不稳,最后只会弄巧成拙,反而害了林睿。 有了红缨的帮助,林睿的修炼进行的十分顺利。很快,庞大的灵气便被转化成了真元,林睿的身体也已经达到了承受的极限。 急速运转的真元稍稍一缓,林睿收敛心神,准备突破。 按照乾元诀记载,林睿一丝不苟的推动着真元。 一线若有若无的光芒在林睿眼前闪现,林睿很清楚,只要抓到了那个,便意味着突破。只是那光芒若即若离,往往就在林睿即将触碰到它的瞬间,便如同鱼儿般滑了出去,勾得人心里痒痒的。 就这样兜兜转转了不知多久,忽的,林睿眼前瞬间变得苍白一片。 量变发生质变,积蓄到极点的真元骤然凝聚成了更jīng纯的力量,林睿的经脉也在瞬间扩张了几倍不止。与此同时,紫丹内传来几分异样的感觉,继视觉,听觉之后,嗅觉也打开了,虽然还是十分不成熟。 有红缨的道法帮助,林睿的突破显得那样自然,水到渠成。 只是就在林睿突破的瞬间,林睿身边的那光幕忽然亮了起来,红缨身上也骤然亮起耀眼的青芒。一些还聚在林睿身边的灵气开始向红缨涌去,一个完美的圆在林睿和红缨之间形成,里面流转的,都是至jīng至纯的力量。 这样的异象发生的实在太过突然,没等林睿和红缨意识到这到底是好是坏,两人便本能的投入到这力量的流动中,根本无力阻止什么。 不知何时到来的鸦抱着肩膀,暗红sè的眸子淡淡的看着林睿和红缨,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林睿修炼的是乾元诀,而红缨修炼的是浩然宗道法。两者就算不是水火不容,却也不会彼此产生共鸣。那么,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林睿和红缨怎么可能完成双修? 双修乃是yīn阳调和之道,修炼速度甚快,也没什么副作用,既可以像林睿和红缨现在这样,也可以合体双修。只是无论如何,双修之人修炼的功法都必须是一种,像林睿和红缨这样,实在是世所罕见。 在林睿的带动下,红缨的进步绝对可以用飞速来形容。不多时,大量的灵气再度涌入,红缨竟也达到了突破的边缘。 当然,这也是鸦在暗中帮忙的结果。不然,却也不会这么快就聚集起来这足够的灵气。 没有任何悬念,红缨毫无意外的突破了,竟也达到了出窍期。 红缨在浩然宗同代弟子中,修为绝对算是顶尖的,在她离开浩然宗时便已有了金丹后期修为,后来又在黄泉鬼域取得了突破。如今,借林睿之力,竟一举达到出窍期,如此机缘,却不知要羡煞多少人了。 林睿和红缨之间的力量又流动了一会儿,直到两人的力量都完全稳定了下来。红缨也心有所感,慢慢的收回了护着林睿的那道力量。 林睿轻舒了口气,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此刻,林睿清楚的感觉到了强大的**力量,jīng神也清爽了许多,这几rì笼罩在林睿头顶的yīn霾似乎也散去了不少。 红缨一睁开眼睛,便看到林睿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红缨弯起嘴角,笑道:“怎么了?” 林睿握了握红缨的手,道:“谢谢。” 林睿这一句“谢谢”,却也并非只是为了红缨助自己取得了突破。 林睿和红缨相处的时rì绝对算不上很长,但此间却也经历了不少。红缨,总有一种能令林睿安心的力量,即便是在时刻担心林智的现在,但只要红缨在身边,林睿便会觉得踏实不少。这声“谢谢”,却也是在谢红缨一直的陪伴。 红缨依旧笑着,道:“也谢谢你。”林睿一愣,红缨浅笑道:“谢谢你,让我找到你。” 林睿心神一荡,正想将红缨揽到怀里,耳旁却忽然听见一声刻意的咳嗽。 第十五章 万鬼噬魂 - 鼎天志 - 陈晓 () “咳。”见林睿和红缨的目光都转了过来,鸦恶意的笑道:“无意打扰。” 林睿脸上微不可查的一红,轻哼一声,道:“有事?” 此时,林睿注意到外面已是一片墨sè,不知不觉间,竟也过了一个白天。林睿和红缨修炼的速度,绝对已经算是神速了。当然,机缘还是关键,谁知道下次他们还能否完成双修? 鸦勾起嘴角,邪笑道:“有点。” 林睿脸sè微微一变,急声道:“是小智出了事?” 鸦淡淡道:“鸿天宗派人突围而出,我想你可能会感兴趣。” 林睿神sè稍缓,林智没事就好,不过林睿还是皱眉道:“他们要干什么?” 鸦轻笑道:“当然是要向别人求援。” 大乘期高手不得轻易插手门派之争,他们是鸿天宗最后的指望。只是要解鸿天困境,当然还得请浩然、清风两门出手帮忙才行。 林睿起身道:“人在哪儿?” 鸦一笑,朝红缨道:“丫头,你就不要去了。”红缨一愣,鸦极其邪气的一笑,继续道:“女孩子家,见些打打杀杀的事总是不好。” 鸿天宗的人要出去,魔门的人自然不会对其放任自流,一场争斗自然不可避免。 修真不比寻常,便是女修士,也少有胆小娇弱之辈,鸦此言,不过只是借口而已。 不管怎么说,红缨都是道门弟子,与鸿天宗实属同气连枝。就算红缨站在林睿这边,但让她见到鸿天弟子的惨状,红缨又岂会好受?若是红缨一个心有不忍,开口求林睿放他们一条生路,却又要平白生出许多事端来。既然如此,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让红缨避开这些。 林睿浅笑道:“鸦说的有道理,红缨,你刚刚突破,还是留下来好好调息一下吧。” 红缨浅浅的一笑,点头道:“好。” 无论何时,红缨从来都不会带给林睿任何烦恼。 不再多说什么,鸦单手扣住林睿肩膀,直接带林睿来到了鸿天宗西南七里之外。再远一些,便是魔门设下的锁灵阵了,只要突破了那个,消息就能被传递出去,鸿天弟子突围而出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喊杀声,打斗声纷乱的传入耳畔。站在半空,林睿清楚的看到一大群魔门徒众正围着七个人疯狂的进攻着。 那七人修为着实不低,再加上还踩着七星阵,彼此配合无间,竟在十几倍于自己的敌人手上穿梭游走,并且还不断的向远处逃离。尽管那七人身上都带着些伤,看上去却都不怎么要紧。 林睿皱了皱眉,就算那几个人修为不错,但魔门的人总也不是摆设,怎么就任由他们逃出了这么远? 林睿不解道:“这是怎么回事?” 尽管林睿问的有些没头没脑,但鸦和林睿现在虽然还没达到心意相通的地步,总也是比之前好了太多,再加上鸦心智超乎常人,当然知道林睿是在问什么。 鸦淡淡道:“鸿天一下子派出了五路人马,他们身上又带着防御至宝。魔门的力量被分散,所以才久攻不下。” 这次,虽是魔门五宗都出动了,声势浩大,但其中的高手却不多。鸿天宗同时派出几路人马,魔门的力量却显得有些不够用了。 更何况也不能所有人都去追杀突围而出的鸿天宗弟子,而把剩下的那些人都撂在主峰不管不顾吧?若真是那样,便是给了鸿天宗可趁之机,却不知他们又会使出什么手段。 林睿转头看向鸦,冷冷道:“那你呢?你怎么不管?” 鸦轻笑道:“我一直在为天魂重塑肉身,哪有时间管这些?”顿了顿,鸦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妖冶而冰冷的笑容,道:“而且,大乘期修士不参与门派之争,你忘了吗?” 林睿轻哼一声,对鸦的话嗤之以鼻,鸦才不会是乖乖守规矩的人。 其实,鸦不出手却也有自己的考虑。鸿天宗内起码也有三个大乘期高手,鸦要做什么,总是投鼠忌器。当然,这只是一个借口,更重要的原因,却是鸦不想充当了魔门的苦力。 就算鸿天将消息传递了出去,浩然宗和清风门赶来帮忙,于救林智这点而言,却是根本毫无影响。 毕竟就算两宗内都有大乘期高手,但也不会跟着他们东奔西跑不是?鸦他们要面对的,也仅仅还是鸿天的那三个大乘期高手而已。成对大乘期高手构成威胁的,也只有大乘期高手。既然如此,鸦为何还要帮魔门将人拦下来? 再说了,若是浩然宗和清风门赶来帮忙,魔门又岂会干看着?这潭水被搅得越来越混,却是鸦乐得看见的。 林睿从鸦的脸上移开目光,淡淡道:“那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林睿不知道鸦是出于何种目的不管这件事,但既然都不管了,现在又何必带他来?难看仅仅只是为了让他看一场争斗不成? 鸦邪笑,道:“你刚刚突破,就不想试试自己的力量?” 林睿斜了鸦一眼,淡淡道:“不想。” 鸦轻笑,嘴角似乎带着几分嘲讽之意。见林睿想走,鸦淡淡道:“你将他们擒下,没准还能交换出林智。” 林睿身子微微一顿,眼神闪烁。 道门宗派都珍惜羽毛的很,更何况是鸿天这样屈指可数的大宗门?若为了几个弟子就向魔门低头,不止要背负骂名,受到同道的鄙夷,更是一向心高气傲的鸿天宗弟子难以接受的。 处于这场风暴中心的林智,早已经不仅仅是一个人而已了。他的生死,实在牵连甚广。 林睿迟疑道:“有用吗?” 林睿虽然对鸿天宗也不是很了解,但若是抓几个鸿天宗弟子就能解决,事情也就不会拖到现在了吧? 鸦笑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林睿十分怀疑的看了鸦一眼,尽管心存疑虑,但林睿还是打算照鸦说的做。就算只有一线机会,林睿也实在不愿意轻易放弃。 林睿心念一动,血刃便出现在林睿手中,如血管样的东西疯狂的从血刃中涌出,不由分说的缠上了林睿。林睿试着震开那些东西,但手臂上还是有微微的刺痛传来,林睿的努力根本毫无作用。 只一瞬间,林睿就流失了不少血液。虽然还在可承受的范围之内,但每次都这样,实在让人心中不快。 此时,鸦却压下林睿,笑道:“用鬼镜吧。” 林睿一愣,说实话,虽然血刃有些毛病,但林睿还是使它更为顺手。 在黄泉鬼域的那段时rì,林睿倒也熟悉了一下迷离鬼镜的用法,只是一直没有什么实践的机会而已。如今鸦有意想让林睿试试自己的力量,首选当然还是鬼镜。 林睿也没怎么想,便把血刃收了起来。说实在的,林睿也有心试试鬼镜的威力。 林睿将心神沉入鬼镜,手上掐诀,一道深沉的紫芒猛的打入身前漂浮着的鬼镜中。 鬼镜平滑的镜面忽然变得扭曲起来,无数微小而清晰的鬼脸不断沉浮其中。鬼镜周围的那些鬼怪也好似活了一般,张牙舞爪的模样十分骇人,却也让人分不清是幻觉还是真实。 林睿低叱一声,冷冷道:“万鬼噬魂。”说着,又是一道紫芒打入鬼镜中。 “呼”的一声,鬼镜四周忽然卷起一阵旋风。一条条鬼影迅猛的从鬼镜中涌出,口中发出尖锐凄厉的叫声,卷起一道黑风,疯狂的朝还在苦苦支撑的鸿天七人扑去,就好像他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刹那间,涌出去的鬼影恐怕不下千条,就连林睿都微微一惊。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那些鬼影惊着了,魔门徒众几乎是毫不犹豫的闪躲,便是那些修为不错的都稍稍退开了些,避其锋芒。 没等人们做出更多反应,那些鬼影却已经达到了鸿天那七人身前。 那七人却也不是好相与之辈,在觉察到异样的瞬间,完全没有任何犹豫,便全力发动了七星阵。 七颗拳头大小的光球在那七人头顶三尺之上出现,七人完全笼罩在光辉中。 七星阵虽然算不上坚不可摧,却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破得了的。只是那些鬼影却毫无阻碍的闯入那光芒中,每一个都竭尽所能的往人身上扑,张开大嘴就是一顿乱啃。 一个人能有多大?十几条鬼影扑上来,基本上也就看不着那个人了。但更多的鬼影却好像嗅到了腥臭味的苍蝇,一层层的往上堆。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法,七个人已经变成了七个灰sè的小山。深沉的夜sè下,蠕动的鬼影再加上诡异凄厉的叫声,当真让人心中惴惴。 饶是魔门徒众,此时都远远的站着,尽可能的远离,眼中甚至都带着几分惊骇忌惮之sè。 更多时候,鬼修都比魔修要恐怖得多,因为你永远不可能猜到鬼修究竟会使出什么手段。 林睿眼神闪烁的远远的看着这一切,说实话,林睿也没想到万鬼噬魂的威力会这么大,他还没使出全力呢。 趁着林睿有些愣神的功夫,鸦也不见如何动作,只是心念一动,那些鬼影便再次如旋风般冲了回来,涌入了鬼镜之中。 而鸿天宗的那七个人,此时却已经只剩下了一副沾着些许肉末的苍白骨架,上面还可以清楚的看到各种牙印。等鬼影cháo水般退去之后,那七副骨架忽然蹦碎,散落在地,最大的也不过只有一个指节大小。 那些鬼影虽然是吞噬灵魂的,但大好的血食在前,却也不会白白放过。若非鸦叫他们回来,估计那七个人连骨头渣都不剩了。至于他们的灵魂,早已经被撕扯成片,成了别人的腹中之物。 可怜那七个人,距离魔门设下的锁灵阵仅有一步之遥,却也只能饮恨而终罢了。 鸦轻笑道:“还不错。” 的确,这不过只是小试牛刀而已。 林睿捏着手中的迷离鬼镜,心情实在很是复杂。 随着林睿修为的提升,鬼镜能发挥出来的力量将越来越凶悍,这等大凶之物,会将林睿带往何方? 平心而论,林睿不是一个魔头,他也不希望自己成为嗜血滥杀的魔头。将来,林睿真的能控制住鬼镜吗?林睿心中也没有明确的答案。 鸦瞟了林睿一眼,无视林睿有些纷乱的心绪,淡淡道:“走吧。” 林睿下意识的提高了jǐng惕,竟有些紧张道:“去哪?” 鸦轻笑道:“当然是去抓人。”死了这几个,再去找别人就是。见林睿似有犹豫,鸦似笑非笑道;“你又不想救林智了?” 林睿心神一凛,林智,当真是他的死穴。林睿的眼神又变得坚定起来,淡淡道:“走!” 既然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林睿也没时间去后悔或是愧疚,更没心思去想将来的事。对林睿来说,最重要的还是林智。 第十六章 不死不休 - 鼎天志 - 陈晓 () 鸿天宗派出去的人共有五路,除了被林睿杀掉的那一队,剩下的共二十三人都被林睿抓了起来。虽然林睿尽量的控制了自己的力道,却还是重伤了几个。 这些人修为都不错,显然,为了能将消息传递出去,鸿天宗也是下了血本的。只可惜,不错的计谋,却坏在了林睿手上,恐怕鸿天宗的人现在都恨不得把林睿剥皮拆骨了吧? 带着人,林睿直接飞身来到鸿天宗前。当然,对于被破掉的护山大阵,林睿还是有些许意外的。 按阿七的说法,鸿天的护山大阵明天才会出现破绽,那时进攻才是最佳的选择。不过,在福儿他们的蛮力下,破不破绽的倒也不是那么紧要了。 林睿扬声道:“鸿天宗的人听了,将我弟弟交出来,这些人……”林睿回头看了一眼被捉住的鸿天宗弟子,道:“这些人便交还给你们,我林睿再不与你们为难。” 鸿天宗的人虽然不知道林睿和右使到底是什么关系,但如果林睿放手,想必那大乘期高手也不会再挑衅。如此一来,鸿天宗也算消除了最大的隐患。毕竟,有大乘期高手在,总像是悬在头顶的利刃,实在令人寝食难安。 “哼!”一个身着青袍的男子上前,义正言辞道:“我鸿天宗岂会向邪魔低头?魔头,你休要痴心妄想。” 话虽如此,只是见了那些鸿天弟子,那人心中也是一沉。看来,消息十有仈jiǔ没有传递出去吧? 林睿皱了皱眉,冷冷道:“你是何人?烈焰呢?” 昨夜发生那些事的时候林睿还在昏迷,自然对此一无所知,现在却也还没人来得及告诉林睿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人气的脸sè一红,怒声道:“放肆,我鸿天宗宗主的名讳岂是你能叫得的?”顿了顿,那人傲然道:“我乃鸿天长老柯正,暂代宗主之位。” 林睿皱了皱眉,事实上,烈焰的死活林睿也并不关心,此时也不愿意再深究什么。 林睿冷冷道:“那你是执意不肯放人了?” 柯正正sè道:“你休想。” “呵呵。”林睿冷笑,眼中杀机已现。 此时,血元子却上前,笑道:“柯长老,你为一己之私而罔顾门下弟子生死,若然传扬出去,天下人莫不是要道鸿天宗无情无义?以后还有谁敢拜入鸿天门下?如此一来,你岂非将宗门置于后继无人之地?”血元子冷声道:“你,柯长老,便是鸿天最大的罪人。” 身处其位,担的便是一门兴衰荣辱,尤其是在这种危急时刻,柯正身上所承担的压力可想而知。 他此时最怕的,不是死亡,而是怕因为自己错误的决定而让鸿天宗蒙羞,或者因此动摇了鸿天宗的根基。血元子的这番话,虽然有些夸大其词,但还是让柯正心中一惊,眼神也变得有些犹疑起来。 血元子趁热打铁,道:“柯宗主,林智到底是不是魔头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就算杀了他,于鸿天宗却也全无好处可言,反而会落得个滥杀之名。倒不如以此交换你门下弟子,也好让鸿天博得个善待弟子,深明大义的美名不是?” 血元子有意的改变了对柯正的称呼,此番话又实实在在的站在鸿天宗的角度为鸿天宗考虑,说的实在很是打动人。 柯正微微垂下目光,血元子说的其他话还好,单单那一句“林智到底是不是魔头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却让柯正心有疑虑。 柯正倒是见过林智一次,林智身上并没有魔门法决的波动,反而一身纯厚正气,那双眼睛,也如孩童般纯净无暇。说林智是魔头,柯正的确不太相信。 只不过林智是林睿的亲弟弟,再加上楚凌他们折损严重,鸿天更是一下子损失了两名长老,出于那么几分私心,柯正虽然心有疑虑,却也并没有对处置林智提出任何异议。 如今血元子提及这点,柯正也怀疑起来,为了林智如此大动干戈,到底值不值的。毕竟,若是林智真是一个满手鲜血、滥杀无辜的魔头也便罢了,偏偏他不是啊。 见柯正似有松动,血元子道:“柯宗主?” 柯正抬起脸,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冷冷道:“此事事关重大,我且要去商议一番。” 血元子爽快道:“请!” 事情竟然真的出现了转机,林睿实在觉得有些意外,也很是高兴。 待血元子和林睿从半空落下去之后,云飞迫不及待道:“那群老杂毛会放了小智吗?” 血元子摇晃着扇子,不确定道:“鸿天的人都固执得很,到底能不能成还是未知之数。”顿了顿,血元子脸上露出笑容,道:“不过,柯正看起来有所松动,应该有机会。” 魅心娇笑道:“还是血师兄有法子。” 血元子笑道:“鸿天连遭变故,想必已经快到极限了,我也只是顺水推舟而已。” 焦急的等了一个时辰后,柯正终于出来了。 林睿和云飞几乎同时飞身而起,云飞急迫道:“考虑的怎么样?” 柯正脸sè有些难看,却是微微回过头。 顺着柯正的目光看去,林睿正看到楚凌携着林智,缓缓的从那扇破了个大洞的金属门中走了出来。 林睿猛的上前半步,张了张嘴,却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柯正看着林睿,淡淡道:“除了你和我门下弟子,所有人后退五里。” 云飞脸sè一寒,冷冷道:“不可能!” 将林睿一个人留下面对鸿天宗上上下下,实在太过危险。 林睿却毫不犹豫道:“好!” “大哥?” 就算云飞知道林睿担心林智,却也总不能将自己置于险地吧?回头没把林智救出来,再把林睿给搭了进去。 林睿露出一抹笑容,道:“没事。” 云飞依然很不放心,血元子朝林睿点了点头,叮嘱道:“小心。”随后,便直接拉开了云飞。 魔门所有人,远远的退开了五里。 楚凌带着林智,眼神冰冷的看着林睿。而林智却是好像木头人一样,双眼看着远方,好像完全没看到林睿。 林睿心中一痛,小智,想必是受了不小的惊吓吧? 林睿伸手一招,将鸿天的那二十三人提起,漂浮于自己身侧三丈之外。 林睿冷冷道:“交人吧。” 柯正迟疑了一下,倒也没说什么,单手掐诀,双指点在一枚令牌之上。 阻隔在中间的光罩被缓缓分开,林睿心中激动,道:“小智?” 柯正向楚凌点头示意,楚凌伸手一推,直接将林智扔给林睿。林睿顾不得其他,忙接下林智,至于那二十三个人,柯正随手一招,便将他们带入阵法范围之内,同时立即闭合了那光罩。 交换人质的过程甚是快速,也没有发生任何变故,实在是让人意外的顺利。 柯正总算是稍稍松了口气,冷淡道:“现在,你可以走了?” 林睿并未理会柯正,而是不断的呼唤着林智的名字。林智有些僵硬的回过头,眸子中也渐渐有了神采,焦距也终于落在了林睿脸上。 “小智?” 林智眼泪夺眶而出,一下扑到林睿怀里,低喃道:“哥哥,哥哥……” 那一声声的,叫的林睿心中抽痛。林睿紧紧的抱住了林智,轻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就在此时,林睿左手忽然传来一阵烧灼般的刺痛,林睿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左手,却忽然愣住了。一刹那,林睿浑身僵硬,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林睿猛的将林智拉离开自己一点,死死的盯着林智。 林智不解的看着林睿,道:“哥哥?”话音未落,林睿忽然抬手扣住了林智肩膀。林智脸上露出吃痛的表情,可怜兮兮道:“哥哥,痛……” 林睿的眼睛满是猩红之sè,闪动着狂暴的怒火。林睿露出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狰狞表情,双手死死的扣住林智,五指陷入其皮肉之中。 “你骗我?” 林睿嘶吼一声,双手骤然用力,一道甚是奇特的撕裂声之后,一蓬血雨猛的炸开。林睿满头满脸,都沾满了粘稠的鲜血,手上则捏着被撕成两半、血淋淋的尸体,好不凶煞。 林睿的反应的确大大超出了柯正的意料,柯正难以理解道:“你……?” 既然林睿千辛万苦的想要讨回林智,现在怎么反倒以如此狠辣的手段将人给杀了? “大哥?” “林睿?” 快速赶来的云飞和血元子也大为震惊,林睿看重林智俞越自己的xìng命,他怎么可能会对林智下手?但如今这种情况真的发生了。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鸿天宗耍诈,那个林智并不是真的林智,林睿不是也说了一句“你骗我”吗? 林睿疯狂的将两半尸体狠狠的丢向柯正和楚凌,心念一动,血刃骤然被握在手中,第一重封印也被轻易撕毁。 林睿身边猛的升起一团血雾,满是鲜血的头发于风中翻卷,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扩散开来。 林睿口中发出如野兽般的嘶吼声,血刃卷起一道血浪,一刀狠狠的劈在了眼前的光罩上。 即便隔着一道阵法,楚凌还是被震得后退了几步,心中竟也觉得惊骇莫名,眼神却变得更加狠利起来。 林睿一刀刀疯狂的砍在那光幕上,状若疯癫。 林睿的突破虽然算是水到渠成,只是却也不曾好好修炼一下,稳定一下心境。此时受到了外界的刺激,林睿的情绪就变得很难控制了。 本来林睿真的以为那个人就是林智,心中难免激动。但是,手上忽然传来的刺痛却让林睿注意到,林智还在原来的那个位置,在鸿天宗禁地。 十灵阵从来不会出错,于是林睿也开始仔细的打量起眼前的林智来。虽然那个人和林智一模一样,但林智可是林睿的亲弟弟,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是无法替代的。 刚刚也是林睿实在太过激动,这才一时没有察觉,而确定了眼前的那个人并不是林智之时,林睿的心情几乎从峰顶跌至谷底。巨大的失望转化成了暴戾,所以,林睿失控了。 一刀一刀全力劈砍着,林睿疯狂的发泄着负面情绪。 如此疯狂的林睿,却是连云飞和血元子都根本无法近身。 良久,直到林睿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林睿忽然张口喷出一大口血,脱力的从半空掉落了下去。 云飞一把抱住林睿,皱眉道:“大哥?大哥?” 林睿虽然没有昏迷,但却只是无神的看着一点。 一种狂躁的情绪快速的在云飞心底滋生,云飞眼中满是疯狂的杀机,凌厉如刀的目光似乎能将人肢解。 云飞狂啸道:“鸿天宗,我云飞有生之年必灭你满门,我们不死不休!” 血元子脸上挂着冰冷刺骨的笑容,俊秀的脸竟也变得邪气而残忍起来,血元子此时也是真真的动了杀机。血元子少有真正动怒想杀人的时候,真到了那时,便也是不死不休。 柯正眼神闪烁,真恨不得甩楚凌两巴掌。 第十七章 疑虑 - 鼎天志 - 陈晓 () 回到鸿天宗主殿,着实被气得不轻的柯正劈头盖脸便道:“楚凌,你好大的胆子。” 楚凌屈膝跪地,低头不语。 柯正怒气不减,骂道:“那个人是谁?谁让你将他交出去的?楚凌,你这么做,背信弃义,与那些邪魔外道有什么区别?”柯正愤怒的拍了一下桌案,厉声道:“你将我鸿天宗置于何地?” yīn谋诡计素来都是魔门爱耍的手段,如今楚凌竟将那个假林智搪塞了出去。虽然救回了鸿天宗弟子,但却让那个人平白丢了xìng命,更会陷鸿天于不义之地。柯正是看着楚凌长大的,对楚凌一向器重有加,如今楚凌竟做下这等事,也难怪柯正会觉得失望,继而怒不可遏了。 楚凌脸sè极是平静,低声道:“是弟子的错。” “你的错?”柯正冷笑道:“我鸿天宗的威信,是你一句认错就能挽回的吗?” 楚凌将头埋得更深,默默的承受着柯正的斥责,不做一句辩解。 良久,柯正斜了一眼楚凌,冷声道:“你交出去的人到底是谁?”楚凌依旧不语,柯正刚刚压制下去的怒火又蹭蹭往上冒,怒道:“说话!” 楚凌垂下目光,低声道:“弟子不知。” “不知?你怎么会……?”话刚说了一半,柯正忽然脸sè一变,眼神闪烁。半晌,柯正才迟疑道:“你不知道?” 楚凌默认。 柯正呼吸猛然一窒,双手骤然紧握成拳,喃喃道:“是他们?竟是他们?!” 柯正脸sè瞬间就变得惨白,似乎是想到了极其不好的事。 “师叔?” 柯正对楚凌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笑容,却是难看之极,柯正柔声道:“起来吧,是我错怪你了。” “师叔?”楚凌紧皱眉峰,眼中满是不忍之sè。 事实上,柯正早该注意到这件事的疑点了。那个林智几乎能以假乱真,以楚凌的能力,怎么可能做到这些?只是柯正怒火攻心,一时竟也没想到那么许多,便只顾着训斥楚凌了。如今追问那个人的来路,柯正也终于察觉到了这件事中的不同寻常之处。 柯正伸手扶起楚凌,有些疲惫的笑道:“到底怎么回事?” 柯正暂代宗主之位不过一rì,却实在已经是身心俱疲了。 事已至此,楚凌便老老实实的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柯正。 柯正和鸿天仅剩的几名长老商议后决定,同意林睿的交换条件。因为楚凌这段时rì一直在禁地行走,去带林智的任务就交给了楚凌。 只是,在楚凌讲明缘由后,那三个大乘期高手却不想轻易放人,也不知从哪里弄来了那个和林智一模一样的人,随便塞给了楚凌以作交差。楚凌虽然也算得那三个人的欢心,但他们的决定,楚凌哪有置喙的权力?只得顺着他们的意思将人给带了出来。 鸿天先辈,世人敬仰的大乘期高手,却随意的做下这种背信弃义之事,柯正当然难以接受。与其如此,楚凌便想所幸以一己之身担下所有罪名算了,没准趁着柯正一时糊涂也就混过去了。 只是,有些事,就算楚凌有心想瞒,却也终究是瞒不住的。 听到楚凌讲出实情,柯正的脸sè却又是白了几分。尽管心中已有猜测,但当猜测成真的时候,柯正还是觉得大受打击。 柯正看着楚凌,心中却也总算有几分安慰,还好还好,总算鸿天宗后继有人。只是柯正若知道楚凌和厉君勾结,却也不知会作何感想。 其实楚凌和厉君倒也不见得有多少情义,不过就是利聚而来,利散而去。就好像如今鸿天宗被围,厉君却并不曾施以援手,甚至于有机会,厉君可能也十分乐意于亲手杀掉楚凌。 只是不管基于何种情由,出于何种目的,楚凌终究还是和厉君勾结到了一起,哪怕只是曾经。 柯正笑道:“你去吧。” 楚凌看着柯正,尽管想要出声安慰,却也还是默默的点头,转身离去了。 此时,对柯正来说,所谓的安慰根本不会起到任何作用,甚至可能还会让他的心情更为烦乱。楚凌是个聪明人,当然知道现在该做什么。 刚一离开主殿,楚凌便看到了等在外面的文峰。 “师兄。” 楚凌看了文峰一眼,淡淡道:“说吧。”文峰几乎从来不会没事找他。 文峰低着头,闷声道:“师兄,我要怎么做,才能将那个人从禁地中带出来?” 楚凌皱眉,冷冷的看着文峰,语气冰冷道:“我应该告诉过你,不要再说这种话。”楚凌眯起眼睛,威胁道:“还是,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文峰抬起目光,也皱眉道:“师兄,连长老都同意放人了,你又何必这么执着?” 楚凌轻哼一声,颇为不屑道:“我执着?” 文峰连忙道:“不,师兄,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顿了顿,文峰坚定道:“我知道,今rì之事,不是师兄所为。” 楚凌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文峰恳切道:“师兄,林睿只是想要回他弟弟而已,只要将人交出去,我想他也不是言而无信之人。”顿了顿,文峰不无担心道:“师兄,林睿刚刚那副癫狂的样子师兄比我看得清楚,如果那个人真的死在了我们鸿天宗,林睿岂会善罢甘休?他身后还有大乘期高手支持,这对我们鸿天将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文峰单膝跪地,抱拳道:“师兄,我只求你告诉我该怎么把人带出来。之后的事,与师兄全无关系,一切罪责由我文峰一力承担。” 楚凌冷冷道:“没人能将林智带出来。” 文峰抬头看向楚凌,急声道:“师兄!” 楚凌断然道:“我没骗你。”顿了顿,楚凌淡淡道:“除非他们放人,否则谁都休想将林智带出来。” 文峰不解道:“他们?他们是谁?” 禁地中的事,文峰却是知之甚少,更不知楚凌所指到底是何人。 楚凌并未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冷冷道:“你以为你将人偷偷交给林睿,事情就能解决了?” 文峰实在疑惑,道:“不是吗?” 楚凌冷笑道:“文峰,你只告诉你,就算将人交给了林睿,他也绝不会轻易退走。与其如此,倒不如……”楚凌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却是没有再说下去。 文峰皱眉道:“为什么?” 楚凌薄怒道:“没有为什么。”顿了顿,楚凌声sè俱厉道:“你不要再动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更不要妄图去救林智,不然,你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楚凌冷声道:“我可不是在吓唬你。” 文峰站起身来,却是淡淡的一笑,道:“师兄,你该知道我的xìng子。” 楚凌皱眉,鸿天宗弟子已经损失太多,楚凌实在是不愿意再见到任何人死去了,尤其是自寻死路的。 楚凌眼中闪过一抹冷sè,不由分说的扣住了文峰手腕,同时封住文峰全身真元,拉着文峰就走。 文峰一惊,道:“师兄,你干什么?你要带我去哪?” 楚凌强行将文峰扯到一排房舍前,随手打开其中一间,猛的将文峰推了进去。 “师兄?” 楚凌冷声道:“你给我好好在里面呆着,其他事,不用你插手。”说着,便一把带上了门,双手结印,快速的启动了房门上的阵法。 这里是鸿天宗弟子面壁思过的地方,房间外设有阵法,除非从外面开门,否则里面的人是根本出不去的。将文峰关在这里,既省了派人看守他的麻烦,文峰又只得乖乖的呆着,却是省事得很。 文峰用力的拍着门,叫了楚凌好几声,楚凌却一直没有任何回答,似乎是走了。 忽的,文峰停了手,扬声道:“师兄,是不是林智出了什么事?” 如果像楚凌所说,将人交回去林睿却还是不肯罢休的话,那么唯一的解释,似乎也只有林智受到了什么不可逆转的伤害。 稍稍走远了一些的楚凌还是听到了文峰的这句话,身子竟然微微一顿,眼神闪烁。直到文峰又叫嚷了起来,楚凌这才走开了。 …… 林睿坐在床上,双眼无神的看着远方。 房间外,则站着一脸担忧的红缨、云飞和血元子,从云飞将林睿带回来开始,林睿就如石偶般没有动过。 云飞皱眉道:“大哥这到底是怎么了?” 就算鸿天宗拿了个假人骗林睿,他也不该如此消沉吧?真的林智不是还等着林睿去救吗? 血元子暗自叹了口气,道:“算了,让林睿一个好好静静,我们走吧。” 云飞迟疑道:“可是……?” 血元子笑道:“放心,林睿不会出事的。” 红缨没有执意要留下来,便和云飞、血元子一起离开了。 良久,林睿忽然道:“你知道那个不是小智?” 十灵阵不会无缘无故的启动,若不是手上传来的刺痛,林睿也不会那么快注意到那个林智是假的。给林睿这个提示的人,也就只有鸦了。 鸦斜靠在一边,淡淡道:“不错。” 事实上,那个林智只是附有林智一丝魂魄的傀儡而已,虽然它的制作者是大乘期高手,但想要瞒过鸦却实在有些困难。 又是好一阵沉默,林睿才有些艰难道:“小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鸦微微眯起眼睛,淡淡道:“哦?” 林睿抬起脸,道:“我总觉得小智好像有点不对劲。” 林睿在鸿天禁地见到林智的时候,心中便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只是这种不安被激动的情绪掩盖,林睿当时才没有注意到。经过这次假林智的事,林睿却留意到之前并未留意的东西,虽然有点后知后觉,却也总是发现了。事实上,林睿失神,多半也是因此。 鸦弯下身子,平视林睿,邪笑道:“就算如此,你又能怎样?” 林睿心神一凛,猛的眯起了眼睛。 第十八章 增援 - 鼎天志 - 陈晓 () 次rì一早,林睿、鸦和右使再次站到了鸿天宗主峰前,鸿天宗弟子也都聚集了起来,魔门众人则退到远处,似有所忌惮。 明rì,便是鸿天宗说要处死林智的rì子,林睿却是再也等不下去了。就算鸿天禁地内有三位大乘期高手,总算林睿这边也有三个,再加上林睿刚刚突破,鸦能发挥出来的力量也未可知。这么算来,还是林睿这边更有优势,就算是强攻倒也未尝不可。 鸦指了指身前那屏障,邪笑道:“右使,交给你了。” 右使“嘿嘿”狞笑两声,大步踏前,于空中猛地抡了一下板斧。板斧上带起一道内敛而yīn森的黑芒,一斧子狠狠的劈在了那光罩上。 青sè光芒骤然凝聚,但被板斧一劈,却也立即烟消云散了,整个光罩都摇晃了一下。 右使这一斧子,看起来却是比前rì攻击护山大阵时更加凶悍,却也不知是当rì右使未尽全力,还是眼前这阵法终究比那护山大阵弱上几分。不过虽是如此,那阵法却也到底没有伤筋动骨。 右使对此似乎也早有预料,轻缓而无谓的收回斧子,再次于空中滑过一道冰冷的弧线,重重劈下,却与刚刚的力道方位完全一致,整个大阵又是轻轻摇晃了一下。 如是,右使反复了十几次。 那一下一下的,当真好似重锤砸在心窝上,逼得人提心吊胆,半点不得安生。若是一下子就破开了,倒也罢了,左右不过是个死,偏偏这等死的滋味,却实在磨人,就是那些自诩正道的鸿天弟子都想破口大骂。 右使虽是狞笑着,却依旧不慌不慢的出手,眼中满是残忍的戏谑。 忽的,右使扬起的斧子骤然停在了半空,刹那之后,竟又看向鸦,却不由得让人的心都跟着悬了起来。 鸦点点头,淡淡道:“先等等。” 右使吧嗒了两下嘴,似乎意犹未尽般看了眼鸿天弟子,随即放下了板斧。 林睿不解,道:“怎么了?” 鸦勾起嘴角,斜眼看着身后,淡淡道:“你有熟人来了。” 林睿皱眉,“熟人?”他应该没什么熟人会在这个时候赶来吧?忽的,林睿似乎想到了什么,皱起了眉头。 远处,魅心却也不解道:“这怎么停下了?” 血元子淡笑道:“不如师妹自己去问问?” 魅心眼眸流转,娇媚的笑道:“血师兄说笑了,小妹且等着就是。” 开什么玩笑,连血元子都没往跟前凑,她魅心岂会上前去问这些?能巴结上大乘期高手当然是好事,就怕巴结不成,反倒害了自己大好的xìng命。 媚殿出众的弟子可不止她魅心一个,千娇娘子才不会为了她得罪了大乘期修士,若是死了,魅心也只能是白死了,何苦来的? 不过,魅心却也终究不解。林睿、云飞,在去天痕之前她们就见过,之前她怎么就没发现这二人的不凡之处呢?如今倒好,一个成了暗殿少主,另一个是血海弟子,身边更有大乘期高手相护。若然她早些示好,却也不知要得到多少好处。 只是,若都早知如此,天下恐怕也就没有那么多的遗憾事儿了。 很快,急锐的破空声传来。听声音,似乎人还不少,众人纷纷往那声源处看去。 天空中忽然爆出几道异彩,似乎有人发动了攻击,只是等那异彩消失,除了越来越近的破空声,倒也没了什么动静。 没一会儿,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到近前,恐怕不下三百之众。为首的,却正是正心和清风子。 清风门的人林睿不熟,不过红缨的师父闵慧心、孟云、以及与林睿有过数面之缘的穆雪枫竟也在其中,却还真是林睿的熟人。 浩然宗和清风门赶来相助,竟连两宗宗主都出动了,负责守卫外围的魔门弟子便也只是场面上的动了两下手,便放人过来了。毕竟前面还有一个大乘期高手不是?有什么事也有他扛着。 若魔门弟子真是拼死抵抗,那浩然宗、清风门岂是好相与的?没什么效果不说,必定还会将自己的xìng命搭进去,所以只是敷衍一下便也算了。 林睿朝正心行礼,却也没什么言语。 毕竟今时不同往rì,林睿若此时叫正心一声师叔,却不知还要生出多少是非。 正心打量了一下林睿,数rì未见,林睿身上的气息总是有些不同,但看林睿的修为,又似乎并没有什么长进,正心倒有些不明白了。不过很快,正心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正心笑道:“这位前辈是……?” 能让正心也尊为“前辈”的,也就只有修为超群的右使了。 右使挠了挠脑袋,憨憨的笑道:“不用客气,不用客气,叫我右使就行了。” 正心搜索了一遍记忆,却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不过天下的奇人隐士也多了去了,正心没听过他倒也是寻常事。只是林睿竟和他站在了一起,正心就实在大为不解了。 那rì宣州城之事,正心也有所耳闻,虽然也派人打探了林睿下落,却也是一无所获,正心猜想可能是这段rì子林睿有什么奇遇吧? 其实浩然宗的人找不到林睿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毕竟就算是暗殿不也都没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吗? 正心和清风子同时再次施礼,道:“右使前辈。” 右使笑得好像花儿一样,只是“嘿嘿”笑着,看上去实在傻气得很。 鸦邪笑道:“不用这么客气了,你们来,不是相助鸿天宗脱困吗?”鸦指了指林睿,笑道:“但这个,你们还是问问他同不同意才行。” 听到此话,林睿的脸sè就变得难看起来。 说实话,清风门倒是无碍,但林睿真是不愿与浩然宗为难。只是,林智如今命悬一线,林睿是根本不可能让鸿天宗再得助力。 正心上前一步,道:“小睿,事情的前因后果我都知道,若你信我,便让我们进去,我定会劝他们放了小智,如何?” 林睿近乎本能的看向鸦,毕竟无论右使还是福儿、或是左使,都是鸦的人,林睿当然要征求鸦的意见。 鸦却无所谓的笑了笑,淡淡道:“要怎么决定,随便你。” 听到鸦的话,林睿便微微垂下了目光。 正心是真心疼爱林智,这点林睿是清楚的,他必舍不得林智丧命。再者,林睿也相信正心不会骗他,无论用什么手段,只要能将林智带出来,就总是好的。只是…… 林睿迟疑了一下,然后抬起目光,略显冷淡道:“宗主,此事事关我弟弟xìng命,林睿实在不敢马虎。这样,我给宗主一个时辰,若一个时辰后他们放了我弟弟,我林睿必二话不说,马上离开,宗主以为如何?” 正心沉吟一声,和清风子对视一眼,然后点点头,道:“也好,就以一个时辰为限。不过,可否让清风子道兄与我一同进去?” 毕竟清风子也是一门门主,就这么将他晾在外面当然不好。再说了,多一个人劝说,效果也会好一点不是? 林睿退开一步,淡淡道:“请!” 正心和清风子各自吩咐门下在外等候,跟林睿点头示意,便站在了那光罩之前。 说实话,柯正现下是有些犹豫的,如果右使趁他打开阵法的时候偷袭,那大阵恐怕即刻就会被破掉。这等想法虽然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意思,但鸿天宗现在已然受不住任何打击了,柯正小心一点也总是没错。 正心笑道:“柯长老。” 正心的笑好像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让人不由自主的信赖。 柯正定了定心,打开了大阵,小心戒备。不过事实证明,柯正还真是小人之心,右使根本没有任何异动。 见柯正、正心、清风子三人都进了主殿,闵慧心竟毫不避讳的站到林睿对面,笑道:“师侄,几rì不见,本事见长啊。” 林睿笑了笑,低声道:“师叔。” 闵慧心满意的笑了笑,四下看了两眼,道:“红缨那丫头呢?” 闵慧心一向不理会世事,就算是浩然宗之事都甚少理会,如今若不是为了林睿和红缨,她才不会离开碧霞峰,巴巴的大老远跑来。 林睿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柔sè,笑道:“红缨刚刚突破,还在调息。” “突破?”闵慧心有些惊奇道:“那丫头突破金丹期了?” 闵慧心料想着就算红缨能突破,却也不该这么快才对。不过,其实早在黄泉鬼域的时候,红缨就已经突破金丹期了。 林睿一笑,摇头道:“红缨现在已有出窍期修为。” “什么?出窍期?”闵慧心惊疑出口,却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浩然道法本就不是速成的功法,这才短短数rì,红缨怎会修炼得这般快?闵慧心虽然也为红缨感到高兴,但更多的却是担忧。 闵慧心不无担忧道:“丫头在哪,带我去看看。” 见不到红缨,闵慧心始终不能放心。 林睿不明白闵慧心的担忧,却是一愣。 此时,孟云上前几步,低声道:“师叔,此事还是等师父回来再说吧。” 穆雪枫也上前道:“师叔,红缨师姐得人照顾,必不会有事,师叔不必担心。” 此时若是闵慧心和林睿走了,落在一众人眼里,却又成什么样子?知道的说闵慧心不拘小节,不知道还不以为浩然宗和魔门同流合污吗?毕竟林睿现在可是实实在在的和魔门的人混在一起的。 闵慧心看了林睿一眼,又斜了一眼右使,就算那个右使有点邪xìng,但也总不会伤害红缨吧?想来红缨也不会出事。闵慧心倒也耐下了xìng子,只是心中还是难免担忧,一时也没了和林睿说话的心情。 林睿和孟云、穆雪枫点头示意,随后便也将目光转向了鸿天宗主殿。 第十九章 时限 - 鼎天志 - 陈晓 () 才一炷香的时间后,正心、清风子、柯正便一同出了鸿天宗正殿。 林睿上前一步,眼底深处带着几分急切。 正心朝林睿点点头,笑道:“鸿天同意放林智离开。” 林睿脸上一喜,但随即便转为yīn寒,冷冷的嘲讽道:“这次,不会再弄错人了吧?” 虽然同样的把戏鸿天宗不太可能会玩两次,但凡事还是说明白得好。 柯正脸sè一僵,甚是难看。不管怎么说,到底是鸿天背信在先,实在理亏,柯正此时却也说不出什么来,只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正心笑道:“有我和清风子道兄在,断断不会出错。” 清风子也善意的朝林睿笑了笑,那澄明的眼神,实在让人无法怀疑。 就算有正心和清风子作保,但毕竟只有见到林智才是实实在在的。林睿语气稍缓,道:“小智在哪?” 正心犹豫了一下,才道:“现在,还不能将人交给你。” 林睿皱眉,道:“为什么?” 正心笑道:“你先不要急,明rì辰时一刻,人必交到你手中,如何?” 林睿眉峰紧锁,不解道:“为何一定要等到明rì?” 林睿倒也不是等不起,只是既然鸿天宗同意放人,多留林智在那儿一rì又有何用?还是说,鸿天宗又想耍什么诡计?事关林智,林睿不得不万分小心,便是正心作保,林睿却也始终无法完全相信。 正心沉吟一声,随即将目光投向了柯正。 其实鸿天也有放林智走的意思,所以正心和清风子也没费什么口舌,柯正自然也就答应了。 正心和清风子都是一门之主,两门中也都有大乘期高手坐镇,所以林智被鸿天那三位师门长辈留下的事,柯正也没必要瞒着他们。那三位一定要等明rì才能放人,正心也实在不好过问,想着左右不过一rì光景,林睿也能等得,却不想林睿竟刨根问底。 至于正心和清风子此时带人前来,倒也并非是鸿天宗求援的消息传递了出去。而是事情实在拖延的太久,清风子生了疑,再加上前rì也觉察到了鸿天宗护山大阵的异动,念及当rì暗殿瞒天过海,重创鸿天,清风子和正心怕魔门的人耍什么手段,这才带了人前来看看。 没事当然最好,若然有事,也好有个照应。结果,真的来到鸿天宗,正心和清风子才知道事情的严重xìng。 事情是因林智而起,清风子虽不及正心爱护林智,但在天痕之时倒也见过林智,心知林智绝非魔头。既然如此,交出林智,平息事端才是最好的选择,所以清风子便和正心站到了一边。本来以为鸿天宗必不肯放人,却不想事情竟是出人意料的顺利。 见正心看向自己,柯正想了想,才道:“林智由我师门长辈看护,无奈他们此时正在闭关,旁人不得打扰,还望林公子能静候一rì。” 林睿冷冷的看了柯正一眼,然后微微垂下了目光。 那三个人闭不闭关的林睿不清楚,但柯正此时提及他们,却是在告诉林睿,决定是那三位下的,他们也无力更改。 rì前是谁闯入了鸿天宗禁地谁都清楚,虽然林睿他们活着从里面出来了,但柯正料想林睿也知道了那三位究竟是什么样的角sè,凡事也得有些顾忌。反正这许多天都过去了,也不差多等这一rì半rì的。 此时,鸦的声音却传入林睿的耳朵,冷冷道:“林睿,不要答应。” 林睿猛的转头看向鸦,眼中寒光爆闪。 林睿之前问鸦林智是否出了什么事,鸦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如今这么说,又算是什么?林睿盯着鸦那双暗红sè的眼睛,脸sè实在冷峻得很。 林睿此时竟忽然盯着鸦看,实在让人大为不解。不过有点脑子的人都猜得到,必是鸦对林睿说了什么。 正心皱眉,道:“小睿?” 鸦的邪xìng,正心也曾见识过,如今,却是不想无故横生枝节了。 林睿缓缓的转过头,冷冷道:“不行!”林睿看着柯正,眼中杀机已现,冰冷道:“我再给你一个时辰,如果一个时辰后我还见不到我弟弟。”林睿转头看向正心和清风子带来的那些人,冷笑道:“我会先杀了这些人……”林睿缓缓的移回目光,有些癫狂的轻笑道:“然后,荡平你鸿天宗,一个不留。” 冰冷而透着杀机的言语,宣告着林睿的决心,没人会以为林睿是在开玩笑。 此时,鸦更是十分配合的唤出了福儿和左使,强大的威压如cháo水般倾泻而去,如泰山压顶般让人难以承受。所有人,脸sè都是剧变。 林睿不仅不是在开玩笑,更有使威胁变成现实的实力。 事实上,那rì破开鸿天宗大阵之时,魔门徒众还以为那只是右使一人之力。而里面,天魂护着福儿和左使,鸿天宗内竟也无人知晓他二人的实力。 可以说,唯一知道底细的人就是鸿天的那三位以及天魂,那三位自然不会到处乱说,天魂还在与新肉身的契合中,自然也无法告知他人。所以,当三个大乘期高手一同出现的时候,带给人们的震撼可想而知。 林睿不止是在威胁鸿天宗,连带着将浩然宗和清风门也都卷了进去。如今那三百人还在外面,有福儿他们在,还不是任由林睿处置? 忽然的变故让正心和清风子也都有些无措,正心沉声道:“小睿,你……” 林睿颇为冷淡道:“宗主,还望您尽心劝解,一个时辰,也不会太长。”林睿知道正心想说什么,只是事已至此,林睿却已经不想再回头了。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正心还能说什么?和清风子、柯正对视一眼,再次闪身入了主殿。 林睿将头转到一边,根本不去看浩然宗的人。 虽然林睿心知自己不会对浩然宗的人下手,但毕竟已经将狠话撂在了那儿,此时自然也是不愿意面对浩然的人。 林睿闭上眼睛,神思一沉,神府内四盏心灯的灯火愈加稳定起来。 林睿刚刚突破,还没时间修炼道心诀,以四盏心灯维持心境平稳,终究有些勉强。再加上这几rì林睿情绪起伏过大,心魔更是蠢蠢yù动,似乎想要破印而出。现在,那心魔更是没有一刻安生,就在林睿出言威胁时,却是闹动的更加厉害起来,便是心灯都有些压制不住。 好在林睿现在及时平复情绪,心魔却也安分下了一些。 那心魔在,始终是一大隐患,林睿也想着什么时候好好对付对付它。 小半个时辰后,远处却又传来了破空声,听这声势,似乎比正心、清风子来时还要浩大些。 不多时,乌泱泱一片人影便出现在众人眼前,魔门的人一下子就沸腾了。那些人为首的却是血魔、莫易、千娇娘子以及无情子,看人数,却比道门来增援的人多了一倍不止。 正心三人听到动静,自然也是出门查看,三人的脸sè却都不怎么好。 正心自语道:“来的这么快?” 林睿在浩然宗也呆了一段时rì,正心对林睿倒也算了解,正心清楚,若然将林智交出去,林睿多半也不会与鸿天宗为难。但此时,魔门的人一来,事情就变得复杂了。就算林睿肯善罢甘休,魔门的人又岂会就此罢手? 魔门前辈的出现也有些超出了血元子等人的意料,忙上前拜见各自宗主。 毒王虽然没来,万毒宗却也派了人过来,这些人,自然归入灵蝎统辖。云飞只是不冷不热的看了莫易一眼,却站到了林睿身边。 福儿、左使、右使,只是冷冷淡淡的站在那儿,甭管是谁问好,一律无视。事实上,他们也的确有无视别人的本事,谁也不敢说什么,起码当面不敢。 千娇娘子十分亲昵道:“士别三rì当刮目相待,林睿贤侄真是好本事。” 林睿此时的修为落在旁人眼里,却不过只是区区金丹期而已,能让千娇娘子如此夸赞,却也不过是沾了福儿几个的光而已。 林睿不卑不亢道:“谢殿主赞誉。”没等千娇娘子和林睿再套点近乎,林睿便朝血魔施了一礼,道:“师伯怎么会来?” 正心他们前脚才到,血魔后脚就跟来了,这总不会是巧合吧? 血魔笑道:“正心宗主和清风门主都来了,若我们再不动作,岂不是让人欺负了自家弟子?”说完,血魔颇为挑衅的看了正心一眼,面带冷笑。 欺负后辈的帽子,血魔是一定要扣在正心和清风子头上了。 道门的人监视着魔门,魔门同样监视着道门的一举一动。正心和清风子带着大批人前来,如此大的动作,却是想瞒都瞒不住的。魔门的人得到消息,血魔等人甚至没通知门下弟子,便也匆匆赶来了,而且还十分及时。 当然,其实魔门也可以选择趁机偷袭浩然宗或清风门,再给道门一记重创。只不过鸿天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想来正心和清风子必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就算是偷袭,魔门也未必就能得到什么好处。与其如此,倒不如围住鸿天宗来的稳妥。 正心看向林睿,道:“事情没有结果前,浩然宗和清风门众人,还赖你多加照顾。” 现在,魔、道双方的力量极是不对等,如果魔门借机发难,道门的人恐怕也会损失惨重。如今,将人交给了林睿,就是交给了福儿他们三个,就算魔、道两边一向水火不容,想来魔门的人也不敢太放肆。 以林睿和浩然宗的交情,正心料定林睿会答应。至于以后到底如何,那还要以后再说。 林睿正sè道:“宗主放心。”顿了顿,林睿依旧冰冷道:“宗主,还有半个时辰。” 第二十章 异变 - 鼎天志 - 陈晓 () 无论怀着怎样的心情,时间的流逝总是亘古不变,不会为任何人做刹那停留或是刹那跳跃。 半个时辰,不长不短,却如同细沙般从指缝间溜走,悄然无痕。 林睿缓缓的睁开眼睛,那双墨sè的眸子如黑洞般,神秘而危险,隐隐带着几分磨人的焦躁。 随着时限的迫近,林睿的内心不可控制的变得狂躁,眼前竟出现了不甚清晰的幻象。刺目的猩红在林睿眼底铺开,林智满是血迹的脸近在眼前,却又模糊不清,林智双唇开合,似仇怨的说着些什么,但林睿却什么都听不到。 林睿想靠近,想抓住什么,却是渐行渐远,那略显模糊的一切却在林睿心底掀起了滔天巨浪。 林睿心知那只是幻象,只是按耐不住的心魔搞的鬼,却始终不敢睁开眼睛。说实在的,林睿是怕了,怕睁开眼睛就真的会看到林智冰冷的尸体。 不过,鸦的声音还是适时的传入了林睿脑海,提醒着林睿,该面对的一切,始终还是要面对的,林睿逃无可逃。 林睿极是冷漠的看了眼浩然宗和清风门众人,然后将目光投向鸿天宗主殿,扬声道:“考虑好了吗?” 话音刚落,正心三人再次现身,只是看起来,正心的神情似乎有些异样。 林睿心中一沉,微微眯起了眼睛,却好似随时准备发动攻击的毒蛇,冰冷的眸子带着彻骨的寒意。 林睿没有任何废话,冷冷道:“小智呢?” 林睿抬起手,嘴边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笑意。林睿尚未从那幻象中完全摆脱出来,心中充斥着负面情绪,急需发泄。就算浩然宗里有林睿的熟人,林睿却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 林睿张了张嘴,“杀”字尚未出口,正心便沉声道:“林睿。” 林睿的动作稍稍一顿,却是颇有耐心的等着正心接着说下去。 正心微微垂下目光,似乎颇为无奈和怜悯道:“林睿,林智会交给你,带着他,走吧。” 林睿眼睛一亮,却也没注意到正心语气的不正常。 正心和清风子微微让开了些,林睿一眼就看到了林智。当然,还有林智身边的楚凌。林智闭着双眼,完全没有任何动作,木偶一样被楚凌带着。 又是楚凌,林睿皱起眉头。抛开别的不说,那个假的林智就是楚凌交到林睿手上的,林睿对楚凌实在没什么好感可言。 这次,林睿却也聪明了不少,马上启动十灵阵,结果,代表着林智的那个光点的确在缓缓的朝自己靠近。一瞬间,林睿的呼吸竟也是一窒。 虽然事情一波三折,但只要林智没事就好。 正心朝柯正点头示意,柯正便打开了那法阵,楚凌面无表情的将林智推给了林睿。 林睿一把接住林智,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林智,尽管十灵阵已经明确了结果,林睿却还想自己确定一下,确定眼前的这个人真的就是自己的弟弟。 正心眼底带着几分疼惜,还是尽可能的平和道:“林睿,现在能放了他们吗?” 林睿根本没听见正心的话,一心一念都放在林智身上,脸上是狂喜的表情,呼唤道:“小智?小智?” 从一开始,林智就一直闭着眼睛,好像木偶一般任人摆布。而这般神情,和林睿在鸿天禁地见到林智之时却也一般无二。 云飞脸上也满是喜sè,笑道:“小智,醒醒,没事了,醒醒啊。” 见林智一副完全没听见的样子,云飞皱了皱眉,一把捏住了林智的手腕。云飞的真元探入林智的身子走了一圈,却也没发现任何异常之处,那林智怎么还会不醒? 云飞不解,继而怒气冲冲的喝问道:“你们到底对小智做了什么?” 柯正脸sè微微一变,竟和正心的眼神差不多,只是却更为复杂。 听到云飞的话,林睿全身却是微微一颤,恰如一盆冰水兜头泼下,血液似乎都为之凝滞。 就在此时,柯正冷声道:“林睿,我们遵守了约定,你也该放人了。” 林睿与他们鸿天宗有仇,但与浩然宗和清风门却是无怨,此时林智已经交到了林睿手上,柯正猜想林睿也不会太为难浩然和清风门的人才对。魔门还在旁边虎视眈眈,柯正当然希望林睿不要再插手这件事。 千娇娘子轻啐道:“好个不要脸的老头,你们凭白抓人,若此事就此作罢,岂不是太便宜了你们?” 很轻松的,千娇娘子就将自己划归到了林睿的阵营。虽然现在也的确可以算是那么回事,但千娇娘子看中的,却绝不可能是林智。再者说,鸿天损失惨重,可绝算不上是捡到了半点便宜。 正心面带半分悲切,沉声道:“林睿,走吧。” 清风子也劝道:“冤冤相报何时了,趁现在还能回头,走吧。” 正心和清风子此时绝对是好意,在他们看来,就算林睿身边有三位大乘期高手,但真的要和鸿天宗死磕到底的话,就算那三位大乘期高手能保住xìng命,林睿却势必要被卷入其中,成为牺牲品。好不容易鸿天宗的那三位前辈肯提前放人,那么林睿就此离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正心和清风子却不清楚林睿这几rì的状态,不清楚还有一个心魔在作祟,更不清楚林智对林睿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林睿对外界的声音充耳不闻,只是不断的呼唤着林智,俨然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 莫易冷冷道:“若有人灭了你的清风门,你还能说出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的鬼话,再来教训人吧。” 诚然,太多的事,说说容易,要做到却是难如登天。 柯正眼神冰冷,jǐng告道:“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千娇娘子娇笑道:“欺人太甚又如何?”千娇娘子那双明艳的眼睛中,却带着冰冷的杀机。 柯正脸sè一红,怒道:“你……” “都给我闭嘴!” 一声冷喝打断了柯正的话,在场的众人,再次将目光投到林睿身上,一个个的神情都多少有些不自然。 正心、血魔他们这些人,都是一宗之主,修为身份都远非林睿可比。若不是顾忌着那福儿、右使和左使他们三个,单凭林睿这一句,恐怕林睿都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就算他是血海的弟子也一样。 血魔和莫易还好,正心和清风子的修养也足够,只是实在与林睿没什么交情的千娇娘子,和一直未曾说话的无情子眼中却已经现了杀机。被一个后辈大呼小喝的,这口气实在很难咽下。当然,情势所迫,却也不得不隐忍,所有人也都立时安静了下来。 林睿之所以会忽然爆发,无非是嫌他们吵到了自己,怕林智无法听见自己的声音而已。 林睿轻轻摇晃着林智的肩膀,低低道:“小智?醒醒,小智……” 就在此时,林智真的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林睿脸上狂喜,就差大笑出声了。但是,很快,林睿脸上的喜sè却就此定格,变得无比僵硬而怪异。 林智虽然睁开了眼睛,但原本如宝石一般的清澈眼睛,此时便变得灰暗无神,毫无焦距的看着远处,完全没有任何神智可言。甚至,那双眼睛就像是最普通的石头,却不是人类该拥有的。就算林智心智受损,但那双眼睛却从来不是现在这种样子的。 身边的云飞却也是一惊,急道:“小智?” 此刻,林睿神府内的心魔疯狂的颤动着,连带着心灯也变得飘摇起来。 林睿脸上露出难看的表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道:“小智,你怎么了?小智,你说话啊,哥哥在这儿,你说话啊!”林睿捏着林智肩膀的手不自觉的收紧,再收紧,指尖几乎快抠入林智的皮肉中了。林智却依旧恍若未觉,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大哥?”云飞觉察到了不对,忙挡开林睿,将林智护了起来。不过,就算林睿情绪再激动,却也终究没有真的伤了林智。 林睿对云飞的举动没什么反应,眼底满是蒸腾的癫狂之火,却带着几分期冀的看向鸦,极是小心道:“小智,小智他没事,你能医好他,对吗?” 鸦冷冷的看着林睿,语气毫无起伏道:“不能。” “不可能!”林睿疯狂的吼道:“你骗我,你怎么可能会做不到?” 鸦无比冷静、或者说无比冷漠道:“他的心智已经完全被毁,灵魂也有损伤,我无能为力。”起码现在如此。 林睿的脸sè一下子变得苍白,然后又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般,近乎癫狂的指着福儿,道:“她呢?她呢?总有办法的,是不是?” 鸦无情的粉碎了林睿最后的希望,冷冷道:“没有。” 林睿身子猛的一晃,面如死灰,对鸦的话,林睿没有丝毫怀疑。 林睿缓慢而机械的转过头,看向被云飞揽在怀里的林智,看着那双无神的眼睛。一刹那,昔rì种种如cháo水般涌现在林睿眼前。一切都好像还在昨rì,林智怎么就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最后,年少时林智挡在林睿身前的那一幕骤然定格,无限放大。 当年他没保护好林智,如今还是一样,一种足以腐骨蚀心的自责、愧疚,如瘟疫一般蔓延开来。林睿的每一块皮肉,每一根神经都在颤抖、叫嚣,渴望着某种特别的东西。 林睿口中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那声音,简直不像是人类所能发出的。 与此同时,林睿体内的紫丹疯狂的运转起来,以一种从未有过的速度。紫sè的真元也如同奔涌的河水般肆意在林睿体内游走,即便是经络承受不住这样的冲击而崩裂,林睿却也没有半分感觉,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林睿的头发也开始疯狂的生长,更变成了暗紫sè,发丝凌乱的飞舞着,却出奇的不会搅在一起。 忽的,紫丹的速度达到了林睿所能承受的极限。霎那间,紫丹竟生生的停了下来,完全静止。一个类似于文字的奇异符号浮现在林睿的紫丹上,颜sè略深,几乎将整个紫丹都包裹了进去。 林睿缓缓的抬起头,原本黑白分明的眸子,此时却蒙上了一片紫sè。深沉中带着癫狂,神秘中带着狰狞,妖冶而又血腥,那样的颜sè,实在让人难以形容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紫sè,只觉得过目难忘,甚至于后脊梁都觉得一阵阵的发凉。 就在此时,林睿同样波涛汹涌的神府中,被青芒重重包裹的光球忽然裂开了一条缝隙。紧接着,青芒如烟花般破碎,宛若实质的血腥疯狂的席卷一切。 第二十一章 惊人 - 鼎天志 - 陈晓 () 心魔破印,便立即开始在林睿神府内兴风作浪,宛若实质的血腥气肆无忌惮的铺展来开。 心魔已经被困了太久,虽然绝大多数时间内它都表现的很是乖觉,但事实上,它却无时无刻不在积蓄力量,只待一举破印的时机。如今林睿自己受不住刺激,心境大为震荡,心魔当然不会放过这样大好的机会。 与此同时,鸦却猛的眯起了眼睛。心念一动,鬼镜浮于林睿头顶,发出迷蒙的黑芒。此时的鬼镜,给人的感觉却是神秘多于恐怖。 没等心魔高兴太久,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便骤然出现,开始拉扯心魔。 心魔无形,若不是林睿自己心志坚定,有取胜之力,外人想将心魔剥离出来却是极难。但是,这倒也不是绝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对鸦来说就更是如此。 魂魄与心魔虽然有些挨不着,但却也有相同之处,以鬼镜对付没有具体形态的心魔却是正好。 虽然当初是鸦将心魔放入林睿体内的,但鸦的目的早已改变,更知道心魔的存在对林睿来说终究是一大隐患。 心魔想趁机作乱,鸦却也想就此解决了心魔这个麻烦。而且很明显,与心魔的较量中,鸦更胜一筹。 尽管心魔极力抗拒,但到底还是无形之物,根本不可能在林睿神府内抓住点什么稳住自己,当然也就只能顺着那股大力被带走。 心魔是被血海以纯正的道家之力封印起来的,如果鸦破开那道封印,势必要在林睿神府内大动干戈。林睿到底不曾与鬼镜完全契合,此举势必会牵连到林睿,鸦也不好直接用强。而且心魔十分小心多疑,虽然之前也曾多番试探,却也到底没有更多的动作,要诱它出来,一定得要林睿jīng神崩溃才行,弄不得假。恰巧,林智就是那个契机。 事实上,早在鸦那rì闯入鸿天宗禁地的时候,便已经知道了林智的状况。 只是当时鸦若实言相告,林睿未必就一定会崩溃,一切唯有等待林智出现之时才好全部挑明。 若能有十分把握,鸦绝不会只在九分之时出手。 至于鸦告诉林睿不能等到明rì,却也是不想断了林智最后的机会,心智恢复正常的机会。 如今,事情果然按照鸦的预想进行着。虽然心魔破印对林睿终究会造成些伤害,但这却比鸦亲自动手要小上很多了。 虽然jīng神崩溃对林睿而言绝非好事,但就算鸦不是为了对付心魔,却也是不可避免的,鸦也不会有任何过意不去。当然了,就算祸根是鸦埋下的,鸦也不会有半点愧疚的。 只是林睿身上的异变,却实在是出乎鸦了的意料。 有时候,走火入魔也会引起身体的一些变化,只是现在,鸦的jīng力都放在心魔上,一时也管不了那么许多了。 林睿的变化同样让众人惊异,云飞抬手便想去碰林睿,问问林睿到底怎么了,只是忽然从旁边伸出的一只手却拦下了云飞。 云飞脸sè难看的转过头去,开口便想骂人,只是才张开嘴,那声音却生生顿住了。 莫易不由分说的将云飞拉开,云飞还拉着林智,实在是挣脱不开。当然了,就算没有林智,云飞一样无法挣脱莫易的掌控。 就在云飞和莫易闹腾的时候,一声极不真实的尖啸忽然钻入众人而耳朵,那声音中充斥着不甘和暴虐。 云飞一下子安静下来,那声音实在诡异得很,好像离的很远,但却清晰可闻,似真似幻。只是等人再想仔细听听的时候,却又好像一股青烟般溜走,没了痕迹。 同时,林睿头顶忽然飘起一丝红sè的烟雾样东西,扭曲着涌向鬼镜。 自心魔破印开始,林睿就一直僵僵的站在那,面无表情,眼中也没什么感情,任由鸦在自己的神府中折腾。 就在最后一点红sè烟雾不情不愿、恋恋不舍的离开林睿头顶之后,林睿忽然动了起来,那动作相当迅捷,甚至带给人强烈的视觉反差,让人几乎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其实林睿倒也没做什么,只是稍稍向左移开了一步,同时右手一探,将那红sè的东西抓在了手里。看上去,竟有些像抓着一条扭动的蛇。 旁人也许还没什么感觉,鸦却着实一惊。 那心魔是在鬼镜下,才显现出那种烟雾状的形态的,林睿怎么可能徒手抓住没有实体的心魔?但是,不管鸦如何惊异,事实就摆在那儿,林睿的确是做到了。 林睿微微侧目,以一种极度冷漠的姿态看着不断扭动着的心魔。林睿现在能清楚的感觉到心魔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其中最多的,却是恐惧,那是一种在面对足以毁灭自己的力量时才会有的恐惧。 心魔,却也是有恐惧的,出自本能。 林睿只看了心魔一眼,右手轻轻一收,“噗”的一声之后,心魔竟化为了点点红sè碎末。没等散落下去,便如同火星一般消失了,消失的彻彻底底。 林睿徒手湮灭心魔,却让鸦微微眯起了眼睛,眼中是如火般的兴奋。鸦勾起嘴角,林睿,真是越来越让他满意了。 林睿缓缓的移动目光,眼中没有任何作为“人”的感情,只是当林睿看见林智的时候,眼中明显闪过一道异sè,不过很快,便也悄然消失了。 林睿不轻不重、不急不缓道:“照顾好他。”四个字,似有情却又无情。 云飞心神一震,一时间竟完全忘记了其他,只是重重的朝林睿点了点头。 林睿并没有等云飞的回应,话音刚落,血刃便骤然被林睿握在手中。一向嚣张的血刃,此时的表现竟和一般兵器没有半点不同,实在听话。 林睿微微转了下手腕,血刃猛的发出一声长鸣,一道紫芒骤然将血刃整个都包裹了起来,刀身长了三寸。只是,血刃本是弯刀,那紫芒呈现出来的却并不是血刃的形状。 那刀身略宽,刀背平直,刀刃则呈现出完美的弧形,其中一面靠近刀柄的位置,有一个类似于文字的奇异符号,和包裹着林睿紫丹的那枚符号完全相同。尽管那刀只是以紫芒形成的,却宛若实质,当真是纤毫毕现。 在见到那紫sè光刀的瞬间,鸦再度眯了眯眼睛,变得狭长的眼睛,却是比平时更多了几分狠利。 福儿眼中带着几分疑惑,喃喃自语道:“那刀看着好眼熟。” 忽的,一声巨响传来,福儿一抬眼,正看到林睿一刀劈在了鸿天主峰前的那光罩上。只是除了那声声响,并没有什么其他变化。 见林睿一直没给出明确的答复,柯正便及时的启动阵法,关闭了之前打开的那道缝隙。至于外面的那些人,柯正一时却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若非如此,恐怕林睿现在已经冲到鸿天宗里面杀人了。 右使挥了一下板斧,便要上前助林睿一臂之力,鸦却冷冷道:“站住。” 右使不解,憨憨的看向鸦,只是当右使看到鸦眼中那光芒之时,右使瞬间沉下脸,眼底划过一抹如流星般的逼人jīng光。 鸦的那一声,不止喝住了右使,也让魔门众人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鸦就是要看看,林睿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至于旁人,看鸦的眼神却又是不同。鸦能轻易的喝住右使,那他又是什么身份,什么修为?或者说,他到底是什么人?只是,不管怎样,只要记住鸦不是个好惹的角sè也就成了。 一刀下去,虽然声响甚大,但那光罩却全无反应。林睿缓缓的抬起手,将那光刀举到头顶,又是毫无花哨的一刀劈下。 虽然两刀看上去没什么不同,但这次,那光罩却是狠狠的颤动了一下,光罩上的青芒也变得不均匀起来。 林睿面无表情的再次举刀,柯正的脸sè却是难看之极。 旁人可能不清楚,柯正却心知林睿先后两刀的差别有多大,那第二刀的力量几乎是前一刀的十倍,若按这个速度增长下去,林睿破开这阵法不过就是时间的问题而已。不得已,柯正将目光投向了正心和清风子。 就在此时,林睿的第三刀落下。 “轰”的一声,好像连整个山峰都颤抖起来。那光罩却像是斑驳的光影,一块块的,只是勉强还聚在一起而已,似乎随时都会破碎。 林睿再次举刀,一样的神情,一样的速度,却带给人以无限的恐怖。 正心低喝道:“林睿!” 林睿的动作当真微微一顿,转过头去看正心,正心刚想说什么,林睿却又是一刀。这一刀,却好似在刻意嘲讽着正心。 刹那间,本就伤痕累累的法阵再承受不住巨力,如猛然落地的瓷器般破碎,支离。那一块块的青sè光斑竟好似实物般散落一地,好一会儿才逐渐消散。整个鸿天宗主峰都猛然一震,出现了诸多裂缝。 将力量固化,却不知是那法阵本身特殊,还是林睿之力。 虽然那阵法不如护山大阵强悍,但林睿以一人之力竟破开了它,却也不得不让人震惊。 林睿不修元婴,落在别人眼里,修为自然只有金丹期。那么就算林睿忽然爆发,能有如此强悍的力量还是太过惊世骇俗。 林睿现在已有出窍期修为,那紫丹异变,林睿修为直接暴涨至出窍大成期。一刀一刀劈下去,林睿体内的力量不减反增,而且每次都能提升一大截。再加上那力量实在太过霸道诡异,林睿这才会破了那法阵。只是最后那一击林睿受到了反震,真元略有凝滞,不得不暂时停手。 福儿忽然灵光一闪,惊讶而又恍然道:“是它?” “林睿!” “嗖!” 正心的声音和一道急锐的破空声几乎同时响起。 第二十二章 鬼神惊 - 鼎天志 - 陈晓 () 一道青芒从鸿天宗禁地大门上那个破开的大洞中打出,直奔林睿而去,带起的破空声甚是刺耳。 林睿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动作,一条手指粗细的青sè绳子便由下而上,将林睿全身都绑缚了起来,像一只巨大的蚕蛹。 正心那一声充斥着纯正的道家之力,本来该如当头棒喝,唤回林睿的神智。只是那声音却被那道急锐的破空声淹没,力量大为减弱,林睿对此全无反应。此时见林睿被困,正心却又难免担心起来。 那绳子缠绕林睿全身,并快速收紧,林睿手上的刀发出一道道的紫光,与那绳子相抗衡。并抗拒着那股拉扯着林睿的大力,让林睿保持在原地不动。 若真有心杀人,使出的武器便多半不会是绳子,那人此举,却是想要擒住林睿,只不过是林睿不怎么配合罢了。 尽管那绳子并未伤及林睿身体,但拉扯之下,疼痛却是不可避免的。只是林睿脸上却还是没有半分表情,却好像连痛觉都失去了。 “大哥?” 莫易一把拉住云飞,冷冷道:“你帮不上他。” 云飞怒视莫易,尽管心有不甘,但不可否认,莫易说的是事实。 此时,林睿身上的绳子更加快速的震颤起来,并发出簌簌的声响,很像响尾蛇。与此相对的,那光刀也开始震颤,轻微的铮鸣却具有极强的穿透力,一道道紫光的交替速度更快。两者的交锋,似乎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云飞急道:“鸦!” 现在,若还有谁能解林睿的困境,也就只有鸦了。 鸦当然明白云飞的意思,但却并不搭理云飞,只是默默的看着林睿,不做任何动作。 其实云飞也清楚,鸦是根本不会在意自己的话的,只是关心则乱,就算没用,云飞还是不能不作为。 莫易低喝道:“闭嘴,做好你自己的事。” 云飞的动作稍稍一僵,眼神闪烁,到底还是安静了下去,只是眼中的担心却不见丝毫减少。 血元子看了眼血魔,见血魔似乎没有帮忙的打算,却也只得暗自收紧拳头,默不作声。 林睿和那绳子僵持不下,柯正的脸sè也变得更加难看,当真是震惊到无以复加。 就算林睿没有取得明显的优势,但现在却是在和大乘期高手僵持不下,林睿的修为又会低到哪去?而这,又与林睿在柯正心中的印象反差太大,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刀鸣的声音越来越刺耳,一些修为稍低的人都下意识的捂住耳朵,并以真元封住听觉,最大程度的减轻那声音对自己的伤害。 与此同时,刀身上那枚符号也开始一明一暗的闪烁起来,林睿的紫丹也与此呼应。 鸦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冷淡道:“福儿。” 福儿应了一声,几乎是刹那就出现在林睿身后,素手往那绳子上一抓,看似不经意的随手往后一带。 “沙沙”的摩擦声骤起,原本紧紧缠缚在林睿身上的绳子竟被福儿十分利落的扯开。只是那东西却好像蟒蛇般敏锐,刚一离开林睿,便往福儿手臂缠去。 福儿“嘻嘻”一笑,道:“好个不听话的畜生。” 话音未落,福儿脸上忽然爬满了黑sè的纹路,几缕黑气快速的缠上了那绳子。那绳子如有生命般剧烈的扭动了几下,很快便被完全被染成了黑sè,蔫蔫的垂下来,却是一动不动了。 福儿漆黑的眸子中闪没一道冰冷的寒光,娇笑道:“还给你。” 破空声再起,被团在一起的绳子朝原路飞了回去。那架势,就算没有飞剑之利,要伤人xìng命恐怕却也绝非难事。 只是就在那团污物刚刚达到那门上的破洞时,却忽然“嘭”的一声爆开了。点点黑sè的碎屑飞扬,却是别样的诡异。 尽管没了那绳子的困束,林睿手中刀刃上的光芒却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那枚奇异符号的明暗变化也更加鲜明。 福儿似乎全然没发现林睿的异样,双眼发光的盯着林睿手上的光刀,并将手缓缓的伸了过去。 就在福儿的小手挨上那光刀的瞬间,一道紫光骤然迸发,福儿轻呼一声,竟被一下子被打飞了出去。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林睿忽然双手提起刀,紧接着,一刀斜劈而下,深沉的紫光瞬间暴起。一道惊天的刀芒由林睿而起,斜斜的划过鸿天宗主峰。 有那么一刹那,甚至让人感觉那一刀好像要将天都给劈开一样。 手起刀落,林睿微微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是那紫发却张狂的飞舞着,一如魔神临世。 一刀,鬼神俱惊。 刹那的寂静过后,鸿天宗主峰忽然传来“轰隆”的异响,一刀紫芒瞬间闪过,整个山峰开始顺着那条刀痕向下滑移。 而此时,刀身上那枚符号华光大作,将整个刀身都卷了进去。随后,在光芒达到顶点的瞬间,一下子黯淡下去,化为无形,血刃也重新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林睿的紫丹也是一样,那枚符号闪烁了一下,便悄然消失。林睿眼中的紫sè褪去,头发也迅速的恢复到了原样。原本充盈奔腾的真元,被最后那一击完全耗尽,破损的经脉里空空荡荡的,却是好不凄惨。 鸦诡异的出现在林睿身边,一把扶住了完全脱力,陷入昏迷的林睿。鸦探查了一下林睿的身子,尽管被弄的破破烂烂的,但却生机未绝。 鸦邪笑道:“让你死还真不容易。”玩笑的语气,说的却也不知是真是假。 被震飞的福儿此时也来到林睿身边,看上去似乎也没受什么重伤。福儿抓起林睿的右手,撅起小嘴,颇为不满道:“怎么没了?福儿还没好好看看呢。” 鸦轻笑道:“有你看的时候。” 福儿眼中闪过一道jīng光,“嘻嘻”的笑了起来,却是让人不寒而栗。福儿指了指林睿的右臂,道:“主人,这个怎么办?” 血刃伸出的那些血管样的东西爬在林睿手臂上,看上去就好像林睿被拔了一层皮似的,血糊糊的,很是恶心。 就在此时,一声巨响传来,巨大的山体滑移下去,继而摔得粉碎。原本高耸的山峰,此时只剩了一道极其平滑的切面。刚巧,鸿天宗禁地也被削去了顶盖,那三个大乘期高手无比显眼的展现在众人面前。 至于鸿天宗主殿,上面也不知加持了多少阵法,虽然没什么损毁,却只能歪斜在一片碎石中,哪有还有半分气势威严? 鸿天宗主峰虽然没有主殿上那么多的阵法保护,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破坏的了的。林睿那一刀,实在太过惊人。 虽然一众鸿天弟子仍有些惊魂未定,但心中却很快便被强烈的愤怒和恨意所占据。鸿天宗创派至今,还从未被人如此羞辱过,他们现在恨不得将林睿千刀万剐,挫骨扬灰才好。 眼见着主殿被毁,柯正也从震惊和不可思议中回过神来,急火攻心,张口便吐出一口黑血。 柯正着实被气得不轻,双目通红,当即便祭出飞剑,怒喝道:“林睿,受死!” 正心一急,刚想阻止,那飞剑却早已经飞了出去。毕竟身在道门,正心却也不好直接出手阻拦。 只是不用正心出手,血魔、莫易、千娇娘子和无情子几乎同时出手,却将柯正那飞剑生生拦在林睿三丈之外。 那四位单单拿出一个都足以压制柯正,如今四人一起出手,柯正却是没有半点还手之力。与柯正心意相通的飞剑遭受重创,猛的飞回到柯正身边,却变得暗淡无光。 左使和右使暂且不提,福儿还在林睿身边,凭柯正,怎么可能会伤到林睿?此时出手阻拦,到底是何居心恐怕也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了。 这样一来,却相当于道门和魔门接上了手。本来魔门的人还顾忌着福儿他们几个不好动手,现在却是有了一个最好的借口。 只是正当魔门想趁机发难之时,却忽然听得有人道:“放肆!” 那声音中的威压是朝着魔门众人去的,福儿几个也没有阻止,原来还有些躁动的魔门众人,立时便安静了下去。 “魔门宵小,若就此离去,可饶尔等一条xìng命。” 鸿天那三人都没动,一时却也让人有些弄不清现在到底是谁在说话了。 左使冷哼一声,冷笑道:“总缩在你那龟壳里有什么意思?不如出来,我们一决生死。” “放肆!”冷漠的声音中,似乎带上了几分怒意。 左使嘲讽道:“你就不会说点别的词?”顿了顿,左使眯起眼睛,却遮掩不住那冰冷的杀机。左使颇为不屑道:“只能靠法阵控制力量,还有什么资格在此叫嚣?” 左使的话,却让鸿天那三个人沉默了下去。 那三人是大乘期高手没错,而且已经达到大乘期很久了,也就是说,他们拥有的力量已经不能让他们继续留在这个世界上了。唯有靠阵法之力,才能压制下自己体内的力量,不至于飞升仙界。也正是因此,不管外面如何折腾,他们才始终没有出来看看。甚至于就是到了现在,也都稳稳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丝毫不为所动。 鸦张开手,猛的将林智拉向自己。云飞身子往前一扑,却没能抓住林智。一则是鸦暗中使力,二则也是云飞不想弄伤了林智。 鸦邪笑道:“站住。” 云飞皱眉道:“你干什么?” 鸦轻笑道:“不干什么。”说着,却直接将林智塞入了鬼镜。鸦不做更多解释,冷冷道:“我们走。”话音刚落,左使和右使也聚集到了鸦身边。 “慢着!” 鸦的嘴角露出一丝邪异的微笑,却将目光转向鸿天那三人。 若鸦真想走,直接就走了,哪里还会招呼一声?即便真的打了声招呼,却又怎么会听别人一句话就真的不走了?如今鸦没走,却是鸦根本就没想走。 就在此时,三道光芒乍起。 第二十三章 交锋 - 鼎天志 - 陈晓 () 三道光芒乍起,鸿天那三人离开一直端坐的石台,站到了鸦的对面。 柯正单膝跪地,颔首道:“见过师祖。” 见柯正都跪了,鸿天宗弟子自然是跪倒一片,“见过师祖”四个字更是直冲云霄。 悲愤中忽然出现的强大援手,足以让人心cháo澎湃了。 正心和清风子,以及带来的一众弟子也躬身示意,态度不可谓不恭敬。 那三人脸上并没有半分享受尊荣的神情,依旧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冷漠,却好像对门下弟子的恭敬根本不在意。当然,若谁有敢不敬,下场必定凄惨。 三人为首的那青袍人微微抬了抬手,示意柯正等人起身。 “谢师祖!” 两边同样都有三位大乘期高手,虽然看上去魔门的力量要更胜一筹,但鸿天宗此时却也是背水一战,真要混战起来,孰胜孰负还未可知。当然,更大的可能则是所有人都被卷入到那几位大乘期高手的战局中,两败俱伤。 左使“嘿嘿”笑道:“这就出来了?也不怕天雷降临?” 就算是常人眼中绝对无敌的大乘期高手,却也不可能无视天地的规则。当拥有了太过强大的力量之后,是一定要飞升仙界的。若然执意留下,必要好好掩藏自己的修为。便是稍有差池,不小心展露出了太强的力量,那也只有落得一身修为付流水,形神俱灭的下场。 而一旦战斗起来,往往便会身不由己,谁都不敢保证自己一定不会触犯禁忌。那三人出来,却也实在是冒险之举。 不该存在于这世上的力量,该如何处置?没有改过,再度飞升仙界的机会,就只有无情的毁灭,这也算是对犯规者的处罚吧? 其实那三人之所以会冒险留下,却也并非贪恋人世,而是因为他们出身鸿天,鸿天也需要有大乘期高手坐镇,说来却也有些无奈。 那三人虽是骄傲,甚至于有些狭隘,但却也不是傻子,是断断不会被左使三言两语便说动,中了左使的激将法的。他们之所以出来,却是另有图谋。 为首的那人不屑道:“对付你们,何至于天雷临世?”顿了顿,那人看向鸦,同时伸出手,淡淡道:“把人交给我。” 鸦轻笑一声,讽刺道:“放了弟弟,又开始打哥哥的主意了?” 那三人对林智感兴趣,连带着也就对林睿很感兴趣,如今林睿更是表现非凡,却是越来越让人兴趣大增了。 当然,那三人是绝不会仅仅为了满足好奇心便将自己置于险地的。不管是从林智还是林睿身上,他们都肯定有所图谋,而图谋的那件东西,足以让他们甘心冒上这样的风险。 那青衣人冷冷道:“你们不是我们的对手,还是不要大动干戈为好。” 鸦轻笑道:“孰强孰弱,那也得试过才知道。” 福儿、左使、右使几乎在同时动了起来,各自找了个看着还算顺眼的对手,骤然发动了攻击。 福儿对阵的是为首的那人,左使面对的还是上次的那个对手,剩下的那个自然就留给了右使。三人事先完全没有做任何沟通,攻击的节奏却是一致,配合的相当默契,却也不知是经历了多少战斗才培养出了这样的默契。 左使和右使的攻击都相当凶狠,看上去似乎没什么技巧,打近身战却十分有效。一旦被他们缠上,必定要陷入到他们的攻击节奏中,真是不给对方留半点喘息的时间。就算对手想躲,拉来彼此的距离,左使和右使的速度也都不慢,对手就像是被粘在蛛网上的蝇虫,极难脱逃。 道门弟子一般都不善贴身近战,左使和右使以己之长攻敌之短,一下子就掌握了战斗的主动权,几乎是压着对手打。 福儿面对的局面则稍稍有些麻烦,为首的那人比其他两人反应快了那么一些,没等福儿近身,便先退了出去。同时,双手快速结印,一道道攻击如暴雨般打向福儿。 要真说起来,那些攻击倒也不算怎么厉害,只是若放任不管却也是麻烦至极。福儿一双利爪上下翻飞,凡是打过来的攻击,都会被福儿一爪子抓破,全身上下毫无破绽,却是不给对手任何可趁之机。 虽然福儿也算不上疲于应付,一时却总也无法打破僵局。 当然,福儿也是可以假意露出破绽,诱敌上钩的。只是对手离福儿较远,就算福儿那么做了,却也不会产生什么明显的效果。更可能会引火烧身,反倒使自己落入败局。 高手对决,胜负可能只是瞬间,任何失误,都可能会招致杀身之祸,却也是半点都马虎不得的。 六位大乘期高手于空中对战,却也是让人提心吊胆的。毕竟若是稍稍有一道力量打偏,甚至于只是余力波及,那可都是能要人命的。不过,那六位似乎都在刻意控制自己的力量,并没有波及太广,或者造成什么石破天惊的大动荡。 当然了,这只是战斗伊始,越到后来,越是难以控制自己的力量,到时候是个什么情况恐怕也就只有天知道了。 另一边,魔门终究按捺不住,率先发动了攻击。一时间,各种宝物于空中飞舞,虽是流光溢彩,但场面却是混乱之极。 鸦刚想将林睿也直接塞入鬼镜,却忽然发现林睿身上的异样。 此时,林睿脸sè苍白如纸,爬附在林睿右臂上的那些血管状东西蠕动着,形状饱满,颜sè猩红,却好像要将林睿体内的血液都吸干似的。 鸦皱眉,单手扣住林睿手腕,一道黑芒由五指间迸发。 鸦虽然并未刻意留意林睿,但林睿身上这等变化竟能瞒过鸦许久,却也是鸦没想到的。 外力之下,血刃剧烈的颤动起来,那血管状东西蠕动的速度却是更快。 鸦低叱一声,冷声道:“给我安分些。”说着,却是猛的一用力,简直像是要生生捏碎林睿的手腕。 那血管状东西虽然看上去很薄,很脆弱,但在鸦的大力之下却表现出了极佳的韧xìng,并没有就此破裂。不过血刃似乎也感觉到了危险,倒也的确安分了许多。 就在此时,那青衣人结印的速度陡然攀升,看上去,竟好像生出了十几只手,而那手掌间则出现了一块三寸见方的半透明正方体。青衣人低喝一声,双手向前一推,正方体骤然消失。 与此同时,福儿身边则忽然出现了一块丈长的半透明四方体屏障,牢牢的将福儿困在了其中。 福儿脸sè微微一变,那正方体却忽然凭空消失,却也不知将福儿带到了哪里。 那青衣人脸上露出一丝不明朗的笑意,似乎是在嘲笑福儿的不自量力。 事实上,那青衣人之前的攻击看上去似乎只想困住福儿,但那每一下却都是那人jīng心设计的,只为了最后这一击。 由于那人的攻击实在太快,看起来又实在没什么阵法的样子,福儿一时不察,竟也着了他的道。 那青衣人瞟了眼其他人,却将目光直接投向了鸦。 右使与左使的攻击虽然猛烈,但一时半会却也无法取得胜利,那人也实在没什么好担心的。 那青衣人缓缓的靠近鸦,双手不断结印,轻笑道:“还是将人交给我吧,免得下场太过难看。” 鸦眉峰轻锁,一只手抓着林睿不放,却冷笑道:“到底谁更难看,还未可知。” 那人冷冷道:“冥顽不灵!”话音刚落,那人手上忽然发出一道青芒。 鸦猛的眯起眼睛,眼看着那青芒逐渐放大,抬手便将鬼镜置于身前。时机刚刚好,那青芒猛的没入鬼镜之中,却是连半点涟漪都没有激起。 那青衣人眯起眼睛,忽然低喝道:“封!” 林睿身上骤然闪过一道青芒,“噼噼啪啪”的声音骤起。不过一息间,林睿竟由内而外结冰,整个身子都被寸厚的寒冰冰封了起来。 那人打出的法印虽然被鸦收入了鬼镜,但鸦此时根本无法发挥出真正的力量,更何况还要分出一部分力量压制血刃,却也终究无法保护林睿不受任何影响。 那青衣人面带微笑,不急不缓道:“若被冰封超过一刻,连灵魂都会被冻成冰屑,还是将人交给我吧。” 鸦颇为不屑的轻哼一声,冷冷道:“林睿,还轮不到你这样的人染指。” 那人微微眯起眼睛,冰冷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你不配知道!” 鸦手上忽然腾起黑sè的火焰,几乎在刹那便遍及林睿全身,黑sè的火焰在晶莹淡蓝的坚冰上跳跃,极是妖冶。 那人刚想阻止鸦,心中忽生jǐng觉,毫不迟疑的向右移开三步。 几乎就在刹那,福儿忽然出现,五道黑sè的指芒一闪而过。 若非那青衣人躲得及时,恐怕现在已经被福儿一爪子抓成几条了。即便如此,青衣人左臂还是受了伤,两道黑sè的伤口皮肉外翻,甚是狰狞。 那人脸上露出几分不可思议,颇为震惊道:“你竟能出来?” 从前,他的六方绝境中,可是从未有人能逃脱的。 福儿“嘻嘻”笑道:“那东西倒是蛮好玩的,再来一个玩玩。”话音未落,福儿眼中寒光爆闪,猛的欺身而上。 这次,那人却未能提前拉开距离,只能硬着头皮迎上福儿狂风骤雨般的攻击。 另一边,那黑sè火焰融化了林睿体表的坚冰之后,却隐没于林睿身体中。 那寒冰是由内而外冻结,而鸦则是由外而内化解。稍有不慎,林睿承受不住那样的冰火之力,必然会从身体内部碎成几块。 那人想要阻止鸦,却是怕鸦会伤到了林睿xìng命。毕竟他想要的,绝不是一具破破烂烂的尸体。 只是那人却也小瞧了鸦,鸦是不会就这样让林睿丧命的。很快,那黑sè的火焰便化去了林睿体内的寒冰,于寒冰初始之地悄然寂灭。 没等鸦稍稍松口气,血刃上却忽然血光大作。 第二十四章 天雷 - 鼎天志 - 陈晓 () 一道狰狞的猩红sè光芒由血刃而始,猛的震开了鸦,刹那间便将林睿都卷了进去。 与此同时,一道张狂的赤红sè魔影忽然自林睿身后显现。此人上半身**,一头猩红的长发狂乱的飞舞着,面相凶恶丑陋,一如恶鬼。左手持刀,右手则抓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下半身则隐藏在血雾之中,看不见。 即便那虚影只有半身,却比林睿还要高大许多。同时,一股混杂着血气和杀机的煞气席卷四方。 鸦微微皱眉,却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单手将鬼镜打出,同时再度欺身而上,五指猛的扣住了林睿天灵盖,一道黑气瞬间便与血芒纠缠在一起。 鬼镜瞬间幻化做原来的十倍大小,悬于林睿头顶三尺之处,平滑的镜面上打出一道鬼气森森的黑芒,将林睿以及他身后的凶魂一并困在了之中。 林睿身上的血光很快消散,却露出了爬满了那血管状东西的身体。那东西没在林睿身上留下半丝缝隙,弄的林睿好像是刚刚被人活扒了皮,甚是恶心。而一直被握在右手的血刃,却也不知何时被交到了左手,却与那凶魂持刀的模样一般无二。 凶魂不断的挣扎着,大嘴张开,露出如鬣狗般锋利的牙齿,像是在愤怒的嘶吼,却并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林睿也如同被cāo纵的木偶,配合着那凶魂的动作,一刀刀直往鸦身上招呼。 尽管刀剑似乎无法伤到鸦,但鸦此时却还是选择了抽身后退,避开了血刃的锋芒。 以鬼镜之力竟都无法将那凶魂顺利从林睿体内抽出,由此可知那凶魂是何等强悍了。 本来就算林睿经过那番异变后身体虚弱至极,但有鸦的压制,那凶魂却也无法摆脱血刃的束缚,兴风作浪。偏偏那青衣人在这个时候发动攻击,分散了鸦的力量,事情才会变成如今这样,不好收拾。 鸦眼中杀机已现,冷冷道:“福儿,杀了他。” 福儿脸sè微微一凝,原本还抱着的几分戏耍的心态完全消失,却是真的想杀人了。能遇上几个实力不错的对手不容易,福儿却也是有意不想这么早就结束战斗,不过既然鸦发话了,那就另当别论了。 福儿“嘻嘻”笑道:“不陪你玩了。” 刹那间,福儿忽然化作了近百个,彼此的身子都有些重叠,却是将那青衣人围了个严实。同时,也不知多少只爪子同时出手,着实令人眼花缭乱,疲于应付。 就在福儿骤然发动猛烈攻击的瞬间,右使和左使的速度也陡然攀升,巨大的兵器一点都不显得笨拙,逼得各自的对手节节败退,马上便占据了上风。 鸦根本不理会别人的战斗,见无法将那凶魂从林睿体内扯出,干脆放出鬼镜内的魂魄,上去啃噬那凶魂。 只是那凶魂实在也不是好相与的,一般的魂魄挨到它,反而会被血气同化,成为那凶魂自己的力量。只是鬼镜中的魂魄实在太多,又不全是炮灰,那凶魂也会被几个强悍的魂魄生生撕扯下一部分力量。两者僵持不下,一时间却也分不出个高低。 就在那众多福儿分身一同发动攻击的时候,真正的福儿却置身事外,一双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被困在中间的那个青衣人。 想要从那众多的人影中分辨出那青衣人所在,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偏偏福儿做起来十分顺手。 忽的,福儿猛的眯起眼睛,身子几乎是凭空出现在那青衣人身前,凌厉的爪子直接掏向那人的腹部。看样子,福儿似乎想一击便将对手置于死地。 早在那人露出破绽的瞬间,心中便暗叫不好,本来还有所压制的力量骤然放开。 刹那间,福儿的爪子猛的探入那人的腹部。不过那青衣人也算早有准备,真元于腹部凝聚,同时不顾那众多的攻击飞身后退,竟也受住了福儿的一爪子。在后退的同时,那人手上忽然闪过一道凛冽的青芒,猛的朝福儿的脖子划了过去。 福儿向后一躲,探入那青衣人腹中的右手猛的握拳,狠狠地往回一带。 说时迟那时快,福儿和那青衣人几乎是才接上手,便立即分了开来。 福儿极是嗜血的舔了舔嘴唇,猛的震飞了手上的血迹,再度朝那青衣人扑了过去。那股凶悍劲儿,丝毫不逊sè于男人,也多了几分冷艳妖冶。 一直围着青衣人打的众多福儿的分身虽然消失了,但他背后却满是抓痕,整个后背几乎就没一块好肉。腹部破开了一个血洞,肠子也被福儿扯碎了一些,十分恐怖。 若不是那人反应实在敏锐,此刻,只怕他的元婴早已经落入福儿手中,生死都由不得自己了。 那人怒喝一声,身边忽然响起无数急锐的破空声,一道道小小的旋风不断的自那人身边形成,朝四面八方呼啸而去。 显然,那人已经完全被福儿激怒了。一个大乘期高手盛怒之下会做出什么事,实在让人不敢想象。 见状,福儿积蓄的力量又提升了一截,张开的五指骤然成拳,一柄漆黑的匕首忽然被福儿握在手中,直取对手咽喉。 但是,就在福儿即将割断对手喉咙的刹那,那人身上忽然爆发出一道灼眼的青芒。 与此同时,几乎在一瞬间,原本还算晴朗的天空忽然聚集起大片的乌云。那乌云压的极低,似乎触手可及,深紫sè的电光于其中闪没,极是骇人。 福儿却也顾不得取那人的xìng命,刀锋陡然一转,福儿毫不迟疑的闪身躲避。 事情的变化实在太快,快的几乎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一道水桶粗细的紫sè电光便猛的从空中直贯而下,如恶龙临世,要毁灭众生似的。 那青衣人却也不会傻傻的等在原地,身子猛的消失,一时却也让人无法追踪。 那直贯而下的电光没于半空中的一点,就好像有一个黑洞将所有的力量都吸附到了其中一样。但是,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伴着一声轰然巨响,一个巨大的紫sè电光球猛的爆开。强大的冲击波横扫四方。 魔、道两门都受到了牵连,修为稍低的弟子若不走运,正面挨上了那冲击波,立即便会被炸成血雨。 这一击,直接身亡者恐怕不下五十人。除了大乘期高手,魔、道两门几乎无一人幸免,都或多或少的受了些伤。 原本很是混乱的场面,此时却骤然安静了下来,配合着头顶那大片乌云,却是压抑之极。 另一边,鸦带着林睿虽然躲过了正面冲击,但却也多少受到了些波及,凶魂又疯狂的挣扎起来。 早早避开的福儿此时出现在鸦身边,鸦二话不说,伸手便扣住了福儿的肩膀,开始汲取福儿的力量。福儿也主动的将自己的力量过度给鸦,鸦骤然施力,却也成功的打压下了那凶魂。 鸦俊美的脸上黑气缭绕,更添了几分妖邪之感。尽管鸦是想速战速决,但那凶魂却也实在难缠的很,无奈,鸦也只能和它慢慢耗着。 场面沉寂了一会,却也不知是谁撕心裂肺的喊了句“师祖”。顿时,鸿天宗弟子一片悲呼。 在那样的力量之下,就算是大乘期高手,都绝难再有生还之机。 鸿天宗那两个大乘期高手受此影响,多少有些分心,情况却是更加危急了。 众人头顶那乌云来得快去得也快,还没怎么注意,却也消散的差不多了。 就在魔、道两边的人都有些反应过来,想要再次投入战斗之时,场中却忽然传出一声怒吼。这下,人们却又是安静了下去。 福儿皱了皱眉头,轻哼道:“还没死?” 那电光球爆开的位置,凭空出现了一道人影。那人身上破破烂烂的,满是血迹,狼狈之极。只是透过那乱糟糟的头发,却能看见一双满含怒意的眼睛,猩红的颜sè宛若野兽,一只被逼入绝境的野兽。 那人之所以会爆发,一则是怒火攻心,二则也是福儿的攻击实在太强悍,若不如此,很难从福儿手下逃生。当引发天雷的瞬间,那人以最快的速度启动了六方绝境,将自己困入了其中,借此才勉强从天雷下逃得一命。只是,却也弄的足够凄惨。 此时,那人已经忘记了最初的理由,心中完全被愤怒和恨意占满了,只想将福儿碎尸万段。 见师祖竟没死,鸿天弟子欢呼一片,士气暴涨。 那青衣人根本不理会别人,一柄玄青sè长剑骤然出现,直奔福儿刺了过去。 那飞剑带起一道青虹,威势惊人,不可小觑。 鸦眯起眼睛,却及时收回了手,同时带着林睿移开了三步。 不过,福儿终究慢了半拍,此时再想躲,却已经来不及了。福儿一扬手,宽大的袖子猛的缠缚上飞剑,只是没等福儿的衣袖将那飞剑缠紧,“呲”的一声,福儿的衣袖被完全撕碎,同样满是黑sè纹路的胳膊上也被那飞剑划开了一道长长的伤口,深可见骨。 飞剑于空中兜回,回身便朝福儿的脖颈刺去。 福转身,反手扬起那黑sè的匕首,以匕首硬抗飞剑,却也被强大的力量震得后退了一步。 另一边,尽管林睿并非被那青衣人所伤,但因为鸦失去了福儿的力量,凶魂的力量骤然反弹。没撑多久,林睿头顶的鬼镜就被震飞了出去。 那凶魂身上血光爆闪,扬起一刀狠狠劈下。 第二十五章 琴音 - 鼎天志 - 陈晓 () 林睿与那凶魂的动作完全一致,骤然挥刀。 鸦当然不会傻站在原地等着挨劈,身子微微一动,闪身避过了那凌厉的猩红sè刀芒。 也不知那凶魂是有意还是无意,刀芒竟直接朝福儿打了过去。此时,青衣人的飞剑上忽然爆出一道青芒,力量骤增,剑气与福儿的罡气相撞,一时却也无法前进半分。只是福儿被那飞剑牵制,却也无法躲开林睿的刀芒。 刹那间,猩红sè刀芒打在了福儿腹部。刀芒霎时被分作两半,依旧威势不减的横扫而去。 众人也是没想到那刀芒竟有如此威力,几人躲闪不及,都受了些伤。 福儿以肉身硬抗下了那道攻击,腹部也只是被划开了一道不算深的伤口,没受什么重伤。但是,就在那青衣人想一鼓作气,将福儿斩于剑下的时候,福儿身上忽然浮现出黑sè的铠甲。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福儿全身上下都披上了铠甲,那铠甲虽是闪动着金属的光泽,但看上去却一点都不沉重,衬得福儿更是英姿飒爽。 福儿忽然撤回匕首,任由那飞剑刺向自己。飞剑划在冰冷的铠甲上,却连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剑身反而是狠狠一颤。 青衣人脸sè一变,怒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福儿转过身,黑sè的头盔下,那爬满了黑sè纹路的苍白脸颊更加骇人。 另一边,那凶魂已经控制着林睿又劈出了三刀,完全是无差别攻击。其中一道刀芒再次打到了福儿身上,却是没有产生半点效果。 福儿脸上竟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嘻嘻”笑道:“我叫福儿啊。” 话音才落,福儿便出现在了那青衣人的对面,双手猛的扣住那人的肩膀。看着对方惊骇的眼神,福儿脸上的笑容却是越来越大,对不断劈向自己的飞剑完全不作理会。 福儿骤然发力,“噗”的一声,那青衣人竟被生生撕裂,热气腾腾的鲜血喷了福儿一身,血糊糊的内脏“噼噼啪啪”的掉落了下去。 福儿随手将那人的尸体一丢,右手一收,却是将想要逃跑的元婴牢牢的握在了手中。 福儿的攻击看似简单,但却让人无法抵抗。一招制敌,福儿竟强悍至斯,想必是任何人都想不到的,而且更为难得的,却是福儿并没有引发天雷临世,可见福儿对力量的控制有多jīng准了。 那元婴惊骇而恐惧的看着福儿,哪里还有半点大乘期高手的样子? 一般来说,修为越高的人,就越是怕死的,那青衣人却也不例外。 福儿“嘻嘻”笑道:“不用怕的。” 话虽如此,福儿手上还是升起了一团诡异的黑sè火焰,那元婴仅仅发出了一声惨叫,便没了声息。一直如苍蝇般在福儿身边飞舞的飞剑骤然一黯,从半空中掉落了下去。 一名大乘期高手的陨落,看上去却也是如此简单。 福儿似有意似无意的扫了眼全场,看着那张微笑着脸,当真令人的后脊梁一阵阵发凉。 福儿顺利的解决了对手,右使和左使的攻击速度也在加快,鸿天的那两个大乘期高手也是险象环生,落败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另一边,林睿依旧在进行着无差别攻击。那凶魂虽然强悍,但看上去却好像并没有神智,只知道嗜血嗜杀。 魔、道间大多也停下了彼此间的攻击,开始应付林睿。此刻,林睿却变成了魔、道两门共同的敌人。 鸦此时只是站在一边冷眼旁观,倒也不再试图阻止那凶魂了。 事实上,林睿只是一个载体,那些攻击都是由血刃发出的。也就是说,这并不需要耗费林睿的力量。当然,林睿体内也实在没什么力量了。 那么,且不如由着那凶魂折腾,等它折腾得差不多了,鸦再出手料理它也不迟。 那凶魂必须要依仗活物才能发动攻击,鸦倒也不怕它会弄死了林睿,只要林睿还剩一口气,一切都不是问题。 就在福儿料理了对手之后,没等褪去身上那副铠甲,却忽然注意到鸿天宗主峰的异动。 那处平滑的切面,此时却闪烁着七彩流光,一股能安抚人心的力量缓缓的传递开来。 原本魔、道两门的人都在专心对敌,并未注意到那异动。不过很快,每个人的心中都升起了几分莫名的情愫,那七彩流光自然也逃不过众人的眼睛。 道门的人只觉轻风拂面,jīng神不禁为之一振,似乎力量也增幅了不少。而魔门的人则觉得厉风呼啸,心情顿时变得烦躁起来。 林睿身后的那凶魂张牙舞爪的,攻击速度却又是快了几分。 几乎就在刹那间,几个倒霉的魔门弟子便被那刀芒伤了xìng命。 “尘世浊浊,七鸿惊天!一鸿音,清心智!” “铮――” 伴随一道清冷的男声,一声琴音回荡于天地间。那琴音却好像撩拨在心间,实在让人无法抗拒。 霎时间,修为低下的魔门弟子皆口吐鲜血,竟被那琴音震伤。 流转于鸿天宗主峰上的七彩光芒汇聚到一起,形成了一个直径在三丈左右的七彩光球。光球在众人的目光中缓缓升起,恰如临世的神佛般高高在上,常人永世都无法企及。由于那光芒太盛,却是根本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什么人。 不止是魔门,连道门一下子都哗然了。恐怕就是连鸿天宗弟子都想不到,在出现了三位大乘期高手之后,竟又出现了这样一个神秘高手。 待第一声琴音消散之后,接着又是一声略显清冷的琴音,同时那人接着道:“二鸿音,明是非!” 魔门所有出窍期以下弟子,皆被震伤,甚至于伤势较重的弟子都直接被震晕了过去。道门的人则好像得了滋补,身上的伤势也在复原,尤其是在修为稍低的弟子身上,这种效果更加明显。 林睿身后的凶魂也变得更加狂躁起来,一刀一刀近乎疯狂的劈下,绝大多数都是朝着魔、道两门去的。没办法,两门的人混战在一起,人数众多,目标太大,也难怪那凶魂尽捡着他们下手。 片刻之后,第三声琴音响起,原本的清冽之意有所消退,添了几分杀伐之意。 “三鸿音,扫jiān恶。”原本还算平和的声音中,也带上了几分杀意。 修为在分神期之下的魔门弟子,再受重创,魔门一下子减损了一小半。 魔门的人是先后两批到来的,跟着几位宗主来的那些人修为都不错,但之前那些人修为就实在不怎么样了。魔门减损的人,九成九都是这些人。不过就算如此,魔门的力量却也不会有什么大幅度的削弱,更谈不上伤及根本了。 在道门弟子的期待中,第四声琴音响起。 “四鸿音,扬大善。” 少了第三声的杀伐,多了几分厚重和温和。当然,这仅仅是对道门弟子而言,又有众多的魔门弟子被那琴音所伤,原本就有伤的,伤势更重。 尽管那琴音并不足以对左使和右使造成伤害,却也终究有些影响,此消彼长之下,原本的优势渐渐消失,两边又陷入了胶着中。当然,这样的状态也不会持续太久,若那琴音继续,只怕左使和右使反倒要落入下风了。 暴躁的凶魂终于不再胡乱的攻击,血刃扬起,速度极快的连续劈下。仅仅一息间,恐怕就劈出了不下百刀。 猩红的刀芒彼此重叠,竟形成了一道极宽的刀芒,气势惊人的朝那光球打了过去。 福儿此时却闪身挡在了刀芒之前,左手一招,一块半人高的黑sè盾牌被福儿挡在身前。同时,盾牌上黑芒一闪,一块半透明的黑sè盾形屏障骤然出现。 凌厉的刀芒斩在那屏障上,彼此消耗着各自的力量,只是在那刀芒还剩一小半的时候,还是破开了那屏障,狠狠的斩在了那盾牌上。 福儿突受重压,不退反进,盾牌猛的向前一撑,竟将那刀芒完全打散。 福儿之所以替光球中的那人挡下这一击,却是因为那琴音能影响到凶魂,更加快速的消耗凶魂的力量。权衡利弊,此时却还是让那琴音继续发出得好。 就在福儿打散那刀芒的瞬间,又一道琴音响起,整个空间似乎都微微一震。 那是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似乎有些东西不同了,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这下,就算是血魔、莫易这样的人都被震伤了。只是尽管如此,魔门众人心中却少了几分烦乱,对自己受伤的事竟也不觉得有多生气。 能让人的想法都有所改变,足可见那琴音的厉害之处。 琴音回荡,那人才缓缓道:“五鸿音,荡凡尘!”平静的语调,却让人听出了几分疲惫。 不管光球中的是什么人,能发出如此攻击,却也绝不会轻松。 凶魂仰天怒吼,血刃上翻滚着血浪,凶魂此时已经接近实质,并非只有一道虚影了。鸦清楚,凶魂这是要做最后一搏了。 果然,那凶魂双手持刀,直劈而下。一道凝练的血芒由血刃迸发,再次朝那光球扑了过去。 这一刀,承载的力量是这个世界所能承受的极致。巅峰的力量,却又不至于触犯了禁忌,即便那凶魂已没有了神智,但对力量的控制还是惊人的jīng准。 这次,福儿却早早的躲开,并没有继续挡下那刀芒。 与左使缠斗的那人暗叫了声不好,抽身便想救援。左使却哪里肯放人?出手更快。那人因为心有旁骛,被左使一棒子砸烂了左臂。 瞬息间,那猩红sè的刀芒便狠狠的斩在了七彩光球上。 第二十六章 白邪 - 鼎天志 - 陈晓 () 刀芒与那光球撞在一起,一时间,各sè光芒混开,映得半边天空光怪陆离。 鸦趁着凶魂后力不济之际,再次将鬼镜悬于林睿头顶,那凶魂一阵扭曲,最终却还是重新回到血刃之内。同时,包裹着林睿的那些东西快速退去,血刃脱手而落。 鸦探手将血刃抓住,同时扶了一把软绵绵的林睿。 就在此时,红缨却快速赶到了林睿身边,鸦看了红缨一眼,随手将林睿推给了红缨。 原本红缨并没有跟随林睿一起来,而是等在后面的,只是随着战斗的升级,红缨想不知道这边的情况都难。不过就算红缨担心林睿,但大乘期高手的对决却不是红缨能参与的,所以直到此时,才来到了林睿身边。 就在红缨将真元渡入林睿体内,助林睿疗伤之际,“轰”的一声,一道血芒猛的荡开。 等血光渐暗之后,那七彩光球才又显现在众人眼中。此时,那光球暗淡了很多,变得薄薄的,里面的情形一览无余。 鸿天宗弟子都倒吸了口冷气,纷纷惊喜道:“宗主?” 光球中,盘膝而坐,正在抚琴的那人却正是烈焰,本该死去的烈焰。 烈焰膝上放着的那张七弦古琴看上去很是普通,若非在场的每个人都感受过那琴音的威力,恐怕没人会对那张古琴高看一眼。 烈焰手指轻动,第六道琴音由指尖迸发。那穿透力极强的声音,却好像要将肉身、灵魂都一并打穿似的。 “六鸿音,传青霄!”话音未落,烈焰的身子却是狠狠地一颤,似乎也只是在勉强支撑。 只是无论如何,魔门弟子终究再受重创。 待琴音完全消散,烈焰冷冷道:“尔等还不退去?” 事实上,谁都知道烈焰现在只是强弩之末而已。若非如此,烈焰干脆将在场的魔门众人尽皆杀死不是更好?哪里还会退而求其次,只要魔门众人退走?但是,如果魔门众人执意留下,烈焰舍出xìng命拼个玉石俱焚,魔门势必损失惨重。一留一去,实在让人不好决断。 见魔门众人有所犹豫,烈焰冷哼一声,手指又是微微一动。 这道琴音微颤,比上一道琴音的威力稍弱,不过也仅仅是稍弱而已,琴音还是对魔门众人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看得出,烈焰已经坚持得很是勉强了,但是,毕竟烈焰还吊着一口气,若再来上那么一下,魔门必将承受不可挽回的损失。 四大魔主几乎没怎么商量,毫不迟疑的转身就走,魔门众人丢下那大批的尸体,也跟着退走。云飞本不想走,但却被莫易一掌劈昏,夹着带走了。 道门的人此时虽然恢复了一些,但却也只是留在原地,并没有对魔门穷追猛打。 如果真将魔门逼到了绝境,就只会和道门的人拼个两败俱伤,道门却也是得不偿失。 烈焰再度冷冷道:“尔等还不走?” 魔门的人走了,却还有鸦他们。 鸦轻笑道:“不如你将那第七音弹出来,也好让我们开开眼界。”鸦的语气嘲讽之意甚浓,根本就是有恃无恐。 闻言,烈焰却沉默了下去。 烈焰能弹出第六音已经十分勉强了,就算不顾一切的弹出第七音,威力也势必大减,却是根本无法伤及大乘期高手xìng命的。 就在此时,鸿天那两人忽然爆发,左使和右使几乎同时被震开了一步。那两人毫不迟疑的朝烈焰飞去,旁人根本来不及阻止。 那两人进入光球中,同时将手抵在烈焰背后,真元疯狂的涌入烈焰体内。 同宗同源的力量,就算过于生猛,却也不会对烈焰造成什么巨大的伤害。 得了那力量,烈焰的身子微微一震,冷冷道:“七鸿音,惊破天!” 第七音起,天空忽然响起一道惊雷。即便是道门弟子,都感觉一记重锤打在胸口,别提多难受了。福儿、左使、右使脸上虽然没什么明显的变化,身子却也都轻微的一颤。 七鸿惊天琴,仙器,鸿天宗镇山之宝,仅仅七音俱全,表现出的实力便不可小觑。 事实上,当烈焰自爆之时,正是七鸿惊天琴保住了烈焰神识不灭。毕竟烈焰是正儿八经的宗主,有些特权,却是宗门前辈都没有的。再加上有大乘期高手为他重塑肉身,烈焰此时才能在这儿弹琴说话。 第七音尚未消散,烈焰的手指再次动了起来,这次,却不仅仅是只弹单音了。 铮铮的琴声流淌而出,却好似千军对垒,铁马铮鸣,一股肃杀之气席卷四方。 林睿修炼的乾元诀并非魔门邪法,加之林睿已经昏迷,体内几乎没什么力量,与那琴音也完全没有共鸣,此时却也没有被那琴音所伤。鸦对那琴音也没什么反应,福儿、左使和右使的脸sè却有些难看了。 福儿怒声道:“别弹了。”说话间,福儿猛的冲到那光球前,抬手举起盾牌,狠狠的砸了下去。 七彩流光骤然闪过,福儿被猛的震飞了出去。不过那已经变得十分纤薄的光球也完全破碎,里面的三人完全显露了出来。 左使和右使欺身而上,狼牙棒和板斧狠狠的打向烈焰。 烈焰相当于媒介,却也是实力最弱的那个,只要解决掉了烈焰,他们根本不足为惧。 鸿天那两人也察觉到了危险,渡入烈焰体内的力量又是一增,烈焰弹琴的速度陡然一升,一道肉眼可见的七彩光芒猛的朝左使和右使打了过去。 左使和右使的攻击未至,便先被打飞了出去,鸿天那两人挡下左使和右使的攻击余波,却也丝毫没牵连到烈焰。 急促的琴音从烈焰指尖下流淌而出,听的人连气都不敢喘,好像随时都会崩溃似的。 福儿低喝一声,气势陡然一升,天空中又开始聚集浓重的乌云。 鸦眯起眼睛,冷冷道:“福儿!” 鸦的声音并不算大,但福儿身上的气息却猛的一顿,紧接着,凌厉的气势骤然消减。 就在此时,被震飞的左使和右使也飞了回来,和福儿一起,三人一同发动了攻击。 奔腾的琴音恰好似万根钢针扎在脑袋里,生生的刺痛,但福儿三人的攻击却依旧凌厉无比。 终于,一道极其尖锐的琴音响起,古琴上闪过一道血花,烈焰的指头竟被琴弦割断。与此同时,古琴上闪过一道厚重的青芒,抚琴的烈焰、他身后的那两人,以及福儿三人同时被震飞。 烈焰刚一离开那古琴,刚刚被重塑没多久的肉身,连带着烈焰的元婴,便猛的炸成了一团血雨。这次,烈焰却是彻彻底底的死了。 鸿天那两人也是身受重伤,几乎没有再战之力。便是福儿他们,此时却也并不好过。虽然不至于重伤垂死,但再要战斗却也有些勉强。 本来那琴音对道门弟子没什么伤害,此时,却也有多人被最后那道琴音震伤,一个个的脸sè都甚是灰暗。 即便有两个大乘期高手支撑,烈焰却还是难以发挥出七鸿惊天琴的真正力量,勉强施为,却被反噬,最终害人害己。 就在众人还没从那琴音中反应过来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了刺耳的破空声。这下子,道门弟子的心却是悬了起来。若魔门此时去而复返,道门众人恐怕将九死一生。 很快,两道身影便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中。一男一女,样貌皆是俊美异常。 那两人直接来到鸦面前,男子微微躬身,笑道:“鸦公子,好久不见。”此人,却正是紫风。 鸦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紫风,而是一直盯着那白衣女子。忽的,鸦邪笑道:“白邪。” 白邪笑着朝鸦点了点头,道:“鸦。”白邪笑得极美,好似九天仙女。 此时,福儿飞身回到鸦身边,身上冰冷的铠甲已经消失,衣袖如新,一点都看不出来刚刚经历了一番恶战。 福儿抱住鸦的胳膊,嘟起嘴,道:“狐狸jīng,离我家主人远点。” 白邪一点都不恼,依旧笑道:“福儿妹妹真是一点都没变,还是一样的xìng子。” 福儿轻啐一声,道:“谁是你妹妹?” 白邪一笑,甚至略带宠溺,就好像福儿真的只是她一个不懂事的小妹妹。 白邪道:“鸦,鸿天宗与我有些交情,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他们一条生路,好吗?”白邪的声音十分好听,让人实在不忍拒绝。 鸦却不为所动,抱着肩膀,邪笑道:“如果我说不呢?” 白邪语笑嫣然,道:“堂堂大丈夫,怎会与我一个小女子为难?” 沉默了片刻,鸦笑道:“请!” 白邪微微颔首,柔声道:“多谢。” 白邪衣衫轻动,飞身来到那古琴旁,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拂过琴弦,眼神专注,不无感慨道:“真是好琴。”顿了顿,白邪抬起头,笑道:“我与易清晏有些渊源,今rì救你等一命,也是全了那份情谊。” 易清晏,却是鸿天宗先祖。 说着,白邪便开始抚琴。琴音轻妙,如涓涓细流淌过心田,真是说不出的舒服。 所有还活着的鸿天宗弟子,包括那两个大乘期高手在内,都身不由己的聚集到那处被切开的山体上。 白邪幽幽道:“岁月无痕,百年不过转瞬间。” 古琴骤然离手,悬于鸿天弟子头顶,一道七彩光芒从古琴上倾泻而下,形成了一个半球形的光罩,将一众鸿天弟子都包裹了进去。 白邪轻轻道:“隐!” 刹那间,古琴、光罩、以及里面的人,还是那残峰一同消失了,只留下了一块巨大的空地。 白邪朝正心、清风子等人道:“你们也走吧。” 不敢迟疑,稍稍见礼之后,道门的人便也都离开了。 闵慧心颇为担心红缨,不过红缨却也早早的向闵慧心点点头,并传音告诉她不用担心,闵慧心这才走了。至于魔门的人,却也早已经被白邪打发了回去。 等到白邪做完一切,鸦才轻笑道:“封山百年,你想的倒是周到。” 白邪笑道:“我也只是想保住鸿天最后一脉而已。” 鸦不置可否的一笑,道:“你的目的已经达到,告辞。” “哎――”白邪指了指林睿,笑道:“他怎么办?” 鸦的身子微微一顿,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勾起嘴角,笑道:“你有办法?” 白邪指了指紫风,笑道;“他有。” “哦?”鸦看了眼紫风,淡淡道:“说吧,去哪?” 紫风脸上挂着笑容,道:“请跟我来。”说着,率先飞了出去。 鸦没有丝毫犹豫,便也跟上了。至于红缨,也没有半点异议。只有福儿撅着嘴,刻意的挡在鸦和白邪之间。 很快,所有人便都离开了。 原本风光无限的鸿天宗,此时只剩下了一片残垣断壁,以及满地无人收殓的尸骨。 (六卷终) 第一章 如此兄弟 - 鼎天志 - 陈晓 () 崇山峻岭间,人迹罕至,踽踽难行。此时,却正有一辆两驾马车快速前行。当然,马车并没有在林间穿梭,而是十分飘逸的浮在半空。暗紫sè的骏马,暗紫sè的车身,凌空虚度,一如梦幻。 小小的车厢内,却是别有洞天。巨大的寝殿内一众装饰都偏重于紫sè,无一不jīng,哪怕是从最细微之处都找不到半分瑕疵,足可见制作者的用心。 林睿坐在一旁铺有柔软皮毛的椅子上,脸sè有些灰暗,看上去蔫蔫的,没什么jīng神。 当rì一战,林睿着实被折腾得不轻,更是伤到了根基,若没有灵丹妙药、天材地宝滋补,恐怕林睿今生今世,修为都再难进半步。 就算有红缨一直费心为林睿周旋,林睿此时却也只能发挥出元婴初期的实力而已。而且若是真打起来,牵动旧伤,林睿只怕会更弱。不过还好,林睿现在基本上也不可能有什么动手的机会。 至于鸦,却是对林睿不管不顾,似乎将赌注都压在了紫风身上。 紫风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解林睿危难,说实话,林睿自己也不清楚这是为什么。林睿也问过紫风,紫风却只是一笑,并不愿多说什么。 当rì白邪和紫风出现得实在太过巧合,说白邪是为鸿天宗解围,但却更像是早有准备,为林睿而来,不然白邪怎么就说紫风有办法医治林睿呢?事出突然,白邪和紫风却好像准备充分。 若不是两人能未卜先知,便是一早就到了,只是等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这才现身。如果真是如此,却也说明白邪有能力减少鸿天的损失,只不过是她不想而已。 人心难测,白邪到底是怎么想的,旁人实在难以猜度。 离开鸿天宗后,众人一路西行,十天后,便达到了此行的目的地,紫风的家。 只是从外围到达核心之地,尚有一段不短的路程,林睿等人能有如此享受,也是沾了紫风的光。这等待遇,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得到的。 紫风素来神秘,几乎没什么人知道紫风的底细。在几rì的相处中,林睿也得知紫风本体竟是神兽,紫焰雷狐。 妖族虽然少有门派,却也会聚集在一起,形成强弱不等的各方势力。而这些势力,通常是以修为高深的神兽为尊,比如乌却。 以紫风的身份以及外围妖族对他的态度来看,紫风的地位恐怕也不低。 一路无话,于空中奔行的骏马打了个鼻响,稳稳的停在了一处山脚下的平台处。前面,则是一个不规则的洞窟,里面漆黑一片。 紫风率先走出来,上前两步,从腰间掏出一块紫sè的令牌,抬手晃了晃,似乎有意的在展示给什么人看。 顷刻间,洞窟口闪过一道紫光,一道如水般的屏障忽然出现,将洞口完全封死。 紫风回头笑了笑,随手将令牌塞到腰间,上前一步,隐于那屏障中。白邪浅笑,其他人也都跟了上去。 就在林睿通过那屏障的瞬间,一道柔和的白光忽然出现,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大大小小的倒锥形山体浮在半空,上面则是一座座jīng致的屋舍,哪怕是最小的那山体,切面的直径也不下三十丈。在周围近百座山体的簇拥下,一座比其他山体大了十数倍的山体格外显眼,那暗sè的大殿也显得格外恢宏、大气磅礴。 若有不明就里的人直接闯入到那洞窟中,此时却也不知会遭遇何种情形。 白邪淡淡道:“拥有如此实力竟然还默默无闻,当真奇怪。” 妖族和魔、道两门一样,也有几股势力威震一方,但紫风所属,却实在鲜为人知。 紫风轻笑道:“我族族人都清心寡yù,不喜争斗,所以才隐居于此。”紫风的语气淡淡的,却给人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似乎有些言不由衷。 白邪一笑,不置可否。 福儿却轻哼一声,故作惊讶道:“妖族还有清心寡yù的?” 白邪笑道:“人亦有好坏之分,妖族自然也有心xìng寡淡之人。” 当然,白邪的话也不假,只是这样的妖族都凑到了一起,就实在让人很难相信了。 不管怎么说,妖就是妖,有很多东西都源于天xìng,却是绝大多数妖族都掌控不了的。 福儿皱了皱鼻子,微微贴上前一些,恨不得直接黏在鸦身上,防备之意甚浓。 紫风笑道:“烦请几位跟我去见族长。” 不管怎么说,现在都到了别人家里,见见当家人也是礼数。 紫风飞身而起,直接朝那主峰飞了过去。 平台边缘,两个身披铠甲,好似门神一样站在两边的护卫单膝跪地,声音冰冷道:“二公子。” 林睿扫了那两人一眼,发现两人的本体皆是赤狐。尽管那两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眼角眉梢却还是带着几分妖冶,看来只要是狐妖,幻化出来的模样就很难有不美的,无论男女。 众人刚刚在大殿前落稳,“啪”的一声骤然响起,一道紫sè光芒猛的打向紫风。 林睿一愣,说实话,林睿还真是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在这儿动手。 也就是这么会儿功夫,那紫芒便抽在了紫风脸上,将紫风的脸打向一边。一道猩红的血痕横在紫风那张俊美得不像话的脸上,当真触目惊心。 对此,紫风却是全无反应,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任何变化。 常人若是被这么来上一下,就算不怒火冲天,估计也会惊愕万分。紫风如此表现,大概也只能说明他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 此时,一道紫sè的身影从一旁缓缓的显露出来。 那人同紫风一样,紫发紫瞳,一张脸俊美而妖冶,与紫风相比也不相上下。只是那人的脸sè却呈现出一种病态的嫣红,细细长长的眼睛透着一股子狠劲和yīn鹜,看谁一眼,都好像要将对方的肉生生剜下来一样,给人一种十分yīn暗的感觉,令人感觉非常不舒服。 更令人惊讶的是,那人是坐在一张轮椅上的,却也不知身体有什么毛病。 那人执鞭的手放在膝间,黑sè的蛇皮鞭闪烁着摄人的寒光,似乎随时准备将猎物撕成碎片。 紫风上前,单膝跪地,低垂着头,恭敬道:“大哥。” 冷羽yīn森的目光在林睿等人身上扫过,随后便又落在了紫风身上。那眼神,极是怨毒,似乎和紫风有着深仇大恨,恨不得将紫风剥皮拆骨似的。 冷羽反手扬起一鞭,yīn冷道:“你好大的胆子。” 平心而论,冷羽的声音很有磁xìng,很好听。只是此时听起来却让人感觉滑滑腻腻的,好像有条满是粘液的蛇在身上爬一样,别提多恶心了。 “啪”的一声,紫风另一边脸颊也被蛇皮鞭所伤,几缕头发粘在伤口上,很是狼狈。 林睿皱眉,便想上前阻止。 紫风虽然称呼冷羽为大哥,但冷羽此时不仅仅是在责打紫风,更像是在刻意羞辱。紫风于林睿有恩,林睿实在无法置之不理。 只是鸦却伸手拦下林睿,不冷不热道:“别人的家务事,你还是不要插手得好。” 事实上,除了林睿和红缨,所有人都在冷眼旁观,白邪如此,刚刚那两个朝紫风行礼的守卫同样如此。不,那两人甚至连冷眼旁观都算不上,他们只是忠实的履行着自己的义务,对身边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更显冷酷。 另一边,紫风再度低了低头,淡淡道:“紫风不敢。” 紫风的声音完全没有任何起伏,恭敬而漠然,似乎被当众羞辱的不是自己。 冷羽扬手又是一鞭,尽往紫风脸上招呼。 冷羽怪异的笑道:“逾时未归,还带外人进来。”冷羽微微弯下腰,刻意以低沉的声音道:“还有什么,是你紫风不敢的?” 冷羽眼中没有任何笑意,冰冷而yīn毒的目光死死的盯着紫风。说实话,若林睿被那目光盯上,势必会觉得坐立难安,便是现在也觉得很是不舒服,但紫风却似乎没有这样的感觉。 紫风依旧淡淡道:“大哥息怒,容紫风回禀。” 冷羽松下身体,很是随意的往后一靠,把玩着手中的蛇皮鞭,淡淡道:“说。” “紫风归来之时,偶遇雪狐后裔,故有所……” “啪”,没等紫风说完,冷羽又是一鞭甩了过去,冷声道:“狡辩。” 这一鞭,正打在紫风眼角,殷红的血珠滑落,紫风只是微微眯起了眼睛,却没有伸手去擦。 冷羽yīn狠道:“这张狡辩的嘴,真该缝起来。” 紫风的话还没说完,冷羽便认定了紫风是在狡辩。可见,不管紫风说什么,冷羽都不可能相信。或者说,冷羽绝不可能放过紫风。 “紫风不敢。” 冷羽微微眯起眼睛,将目光落在了白邪身上,淡淡道:“雪狐?” 紫焰雷狐和雪狐通婚,将诞下血统纯正的紫焰雷狐或是雪狐,若找不到伴侣,与雪狐通婚也是上佳的选择,毕竟神兽可不是一抓一大把的。 紫风将白邪带回来,倒也不算做错。只是冷羽若想要修理紫风,没有理由都可以,更何况如今还是有把柄可抓。 白邪露出好看的笑容,看都不看紫风,柔柔道:“雪狐,白邪。” 冷羽伸出手,淡淡道:“紫焰雷狐,冷羽。” 白邪很是配合的上前,虽然没把手放到冷羽手里,却站到了冷羽身边。 雪狐虽然也算难得,但资质上,却是比神兽紫焰雷狐差了不少,白邪此时也表现出了一个雪狐后裔该有的姿态。 冷羽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冷声道:“来人。”冷羽话音刚落,便有两个紫衣人出现在冷羽身后,那两人都是面无表情,身上却带着凛冽的杀气。 冷羽淡漠道:“杀!” 雪狐可以留下,至于其他人,就实在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第二章 紫极元胎 - 鼎天志 - 陈晓 () 杀字出口,寒气逼人。冷羽身后那两人身形一闪,如两柄出窍的利剑,誓要将对手斩杀。 福儿、左使、右使,个个都有顶尖修为,那两人对他们出手,无异于自寻死路。只是,在此之前,未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三人都刻意的隐藏了自己的实力,只展露出元婴期左右的修为。若非如此,冷羽也不会全无顾忌的对他们动手。 这样一来,事情却有些难办了。总不能让他们站在原地等着被杀吧? 白邪脸上带着微笑,明摆着一副看热闹的架势。 好在,福儿他们也没为难太久,紫风便闪身站在了众人面前,伸手将那两人挡了下来。 冷羽眯起眼睛,眼神更加yīn鹜,冷笑道:“紫风!?” 紫风微微向右边移动了一点,借着那两人挡住了冷羽的视线。紫风抬眼看着那两人,眼神极其冰冷,透着摄人的杀机,加上那满是鲜血的脸庞,更添恐怖。仅仅一个眼神,便让人觉得心惊胆战。 紫风勾起嘴角,冷漠道:“退下。” 冰冷的声音,却带着别样的蛊惑力,让人畏惧,但又心甘情愿的想要听从紫风的命令。 冷羽却并不想让紫风如愿,再次命令道:“杀!” 紫风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升,一道狐形虚影忽然从紫风身上迸发,一声狐嘶甚是惊人。 紫风调整了一下自己身体,眼神冰冷,傲然道:“谁敢?” 即便紫风的修为不如那两人,但紫风的本体乃是神兽,天生便对狐族有压制作用。更何况,不管怎么说紫风都是族中的二公子,冷羽能对紫风任意打骂,却也不是谁都有这样的权力。若旁人伤了这位二公子,下场必定凄惨至极,所以那两人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冷羽心念一动,身下的轮椅便动了起来。那两人躬了躬身,态度恭敬的退到两边。 冷羽毫不留情的甩出三鞭,其中一鞭打在紫风左膝,鞭子狠狠的撕开了紫风的皮肉,膝盖骨清晰可见,硬逼得紫风再次跪下。 紫风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淡漠的神情,好像这副身子根本不是他的,所有的疼痛和耻辱,也都与他无关。 冷羽冷笑,讽刺道:“二公子好大的架势。” 紫风淡淡道:“若惊动了族长,只怕大哥也难逃斥责。” 冷羽怒道:“你拿族长压我?” 紫风说出了这样的话,在冷羽看来已经算是十足的忤逆了,自然怒火更盛。 “紫风不敢。” 就在此时,大殿中却忽然传来一道极是威严的声音,“何事吵闹?” 冷羽脸sè微微一变,狠狠的瞪了紫风一眼,然后转身,低头道:“父亲。”冷羽身边的那两人也单膝跪地,态度恭敬。 那人淡淡道:“风儿一路劳苦,歇息去吧。”随后,便没了声音。 “是!”紫风朝冷羽道:“大哥,紫风告退。”说完,起身。紫风露出柔和的笑容,道:“白姑娘,这边请。” 白邪笑着向冷羽点了点头,走到了紫风身边。 紫风带着众人绕过那大殿,朝后面去了。 冷羽眼中杀机闪烁,却只是紧握双拳,并未加以阻拦。 族长只是说要紫风去休息,并未提及林睿这些人,虽然明显是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却也是容许了他们的存在。就算是冷羽,都不敢再对林睿他们动手。所以尽管冷羽心中怒气翻涌,恨得牙根痒痒,却也只能暗自忍耐。 那位族长还没露面便让冷羽不敢轻举妄动,足可见其威势,想必在族内也是位说一不二的主儿。 大殿后面是后寝殿,房间很多,白邪独占其一,紫风却安排林睿几人住在了一起,似乎也是有意防备着冷羽。鸦、福儿他们虽然不怕什么威胁,林睿的身子却是弱得很,不得不谨慎一些,紫风考虑的甚是周到。 见林睿和红缨神sè稍稍有些异样,紫风笑道:“我大哥双腿有疾,故而脾气有些古怪。”紫风说的云淡风轻,就好像冷羽的脾气真的只是有些古怪而已。 只是这毕竟是紫风的家事,而且也不是那么光彩,林睿和红缨却也不好细问。 至于其他人,对此则好像全然不在乎。虽然表现的有些冷漠,但却能最大程度的避免尴尬。 事实上,林睿和红缨虽然担心,却也到底不曾开口询问紫风,只是紫风实在太过敏锐,便出言解释了一句。 紫风笑道:“几位请在此暂歇。” 林睿道:“多谢!”这一声,实在是真情实意。 紫风一笑,转身出去了。 刚刚那场风波,让林睿的心绪始终无法平复。 紫风邀林睿前来,却是要将玲珑心赠给林睿,以此助林睿疗伤。林睿虽然不清楚那玲珑心到底是什么,但恐怕也是世间难求的至宝,紫风虽然被人尊为二公子,但以冷羽对紫风的态度来看,只怕紫风的处境也绝不如看上去那样风光。 单单是带了人回来便遭此对待,若是紫风将那玲珑心给了林睿,冷羽却又要如何?林睿实在不想因为自己而牵累了紫风。 红缨轻轻的握了握林睿的手,浅笑道:“别想那么多了。” 掌心传来的温度,也让林睿心里觉得暖暖的,林睿对红缨回以一个微笑。 即便没有太多的言语,红缨那双纯净的眸子却好似能看透一切,然后默默的给予林睿支持。红缨,就是那样一个让人觉得舒服的女子。 …… 淡淡的白雾充斥在眼前,林睿的呼吸有些散乱,脑袋里好像只剩下了一团浆糊,昏昏沉沉的,如梦似幻。 林睿伸出手,左右摇晃着,本来是想驱散那恼人的白雾,却意外的搅动了那白雾,眼前白乎乎一片,反而让自己陷入了更加迷糊的状态。 林睿全身每一块皮肉都感觉极其沉重,明明很疲惫,却又睡不着。半梦半醒间,思绪、灵魂,却也不知飘到了哪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蒙的白雾中似乎出现了一道影子,那影子淡淡的,一如幻觉。 林睿使劲的揉了揉眼睛,那影子竟然渐渐清晰了起来,也不知是林睿眼神好了,还是那白雾变淡了。至于到底是哪种,林睿也没有深究的打算。 林睿看着那影子,竟莫名的觉得有些熟悉,下意识道:“你是谁?” 没有回答,直到那人完全展现在林睿面前。 那是一个男子,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岁,一身紫sè锦袍,虽样貌普通,一双眼睛却jīng光内敛,极为深邃,好像能让所有人都沦陷其中。 林睿觉得似乎真的在哪里见过他,但混沌的脑袋就是想不起来。 那人笑道:“小友,我们又见面了。” 林睿心里觉得十分不高兴,竟赌气般道:“你到底是谁?” 那人虽然一直看着林睿,却还是没回答林睿这个问题,而是有些无奈道:“紫极元胎,夺天地造化,终究还是太凶险了些。稍有不慎,便永无回头之rì。” 莫名的,林睿脑袋“嗡”的一响,喃喃自语道:“紫极元胎?” “紫极元胎偏于魔体,虽有乾元诀压制,但若心境不稳,还是极易魔化。完全魔化虽然能将力量提升至极限,但肉身及灵魂将承受巨大的创伤,轻则丧失神智,沦为最末等的嗜血魔头,重则形神俱灭。无论哪种,都注定与天道无缘。” 那人抬起手,手上浮动着一枚类似于文字的奇异符号,却是与那紫光幻化成的长刀上的符号完全一样。 那人道:“此乃魔印,能护小友不至完全魔化,留小友一道根基。”顿了顿,那人将那魔印收起,继续道:“魔化终究太过凶险,我也曾肆意妄为,终至害人害己。小友当珍爱自身,断不可以魔化之力恃强逞凶,切记。” 林睿此时依旧迷迷糊糊的,但奇怪的是,那人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深深的印在了林睿脑子里,无比清晰,尽管现在林睿似乎并不能完全理解那人的话。 林睿脸上的疑惑更重,喃喃道:“你是谁?” 那人露出极是复杂的笑容,道:“大道无情,大道无情。小友,你可知大道无情?” 一字一句,狠狠的砸在林睿心头,林睿竟觉得十分难受。 与此同时,那人的身影渐渐飘远,很快,便又只剩了一道浅浅的影子,直至完全消失。林睿眼前又开始模糊起来,眼前花白一片,身子也越来越沉…… 忽的,林睿猛的睁开眼睛,一抹深沉的紫sè于眼底一闪而逝。 林睿的呼吸有些散乱,看了看周围,林睿才发现自己还在紫风安排的那间房间中,其他人正在调息,却也没人注意到林睿。 林睿起身,刚刚梦到的一切,却是那rì林睿脱力昏迷后所见。最初那几rì林睿几乎是闭上眼睛就能看到这一切,如今梦到那些的频率虽然稍减,但每次都极其真实,甚至于林睿的每一分感觉都完全一样,这就有些恐怖了。 林睿虽然在梦中一直没想起那个人是谁,不过醒来后,林睿便记起来了,在万宝楼中赠给林睿乾元诀的人正是他。 林睿当rì完全是受不住刺激,这才会魔化,却也并非故意。魔化的凶险,即便那人不说,林睿自己也深有体会,所以此时就算知道有魔印护佑,林睿却也是断断不会故意魔化的。 毕竟这次有紫风相助,那下次呢?林睿不会每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的。 而那人提到的紫极元胎,同样让林睿大为不解。乾元诀的前篇中倒是语焉不详的提起了什么元胎,却不知是不是那人所说的那个。至于大道无情,林睿实在没心思去想。 心中思绪流转,林睿打开了房门。 不知不觉间,却已经是黄昏后了,天sè黯哑。 林睿正想换口气,眼睛却忽然捕捉到一抹飘动的紫sè。 第三章 反抗 - 鼎天志 - 陈晓 () 暗沉的天sè,却不足以妨碍林睿的视力,更何况那抹紫sè还在动,这就实在很难不引起林睿的注意了。 林睿并没有直接飞身而起,而是快步绕过了那大殿。不管怎么说,从别人头顶飞过,多少有些不受人待见,林睿也不想惹上无谓的麻烦。 等林睿绕到前面,却发现平台中竖起了一根五丈左右的长杆。紫风双手被缚,吊在杆头,身上满是鞭痕,如一块破布般随风摇动,林睿看到的紫sè正是紫风的衣服。长杆之下,有两人正忠实的守在那儿。 本来林睿在远处就已经看见这一切了,只是林睿实在有些不敢相信,这才凑上前来看个清楚,想要确认一下。 林睿虽然也见识到了冷羽那通威风,却也实在想不到,不过大半rì未见,紫风竟然就落得个这样的处境,林睿心中怒火顿起。 林睿一时脑热,一方面,是紫风于林睿有恩,甚至于是因为林睿才会如此狼狈,另一方面,林睿却也实在恼怒冷羽的无情。 冷羽却肆意凌辱紫风,却让林睿想到了自己的弟弟林智。若林智能恢复,林睿甚至愿意用命去交换。当然,不同的人,做出的事也不会相同,没理由以林睿的标准要求所有人,只是林睿由此念及林智,心中怒火更盛。 林睿也没多想,足尖轻点,凌空飞向紫风。 负责看守的那两人也不是木头,见有人上前,冷喝道:“大胆。” 同时,一人飞身而起,几乎眨眼间便拦在了林睿身前,一掌毫不留情的印向林睿胸口。 那人修为已在元婴大成,欺负欺负现在的林睿,却是不费吹灰之力。 林睿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将真元聚于右手,也朝那人胸口印下。 林睿此举,俨然是在以命换命,实在凶悍。当然,林睿现在的修为虽然只在元婴初期,但毕竟肉身可是出窍期的,就算动摇了根基,以致身体虚弱,那也不是那人能一掌劈死的。以林睿此时之力,却也无法将那人一击击杀,所以这招也只是看上去凶险而已。 林睿不修元婴,那人自然无法准确的探知林睿的修为。林睿如此作为,却让那人以为林睿是在自寻死路,竟也半点没躲,硬碰硬的和林睿撞在了一起。 “砰砰”两声之后,林睿和那人同时后退。 林睿脸sè一红,张口便吐出一口鲜血,不过伤势却比林睿想象得要更轻一些。 那人口吐鲜血,神sè相当惊诧,显然,他完全没料到林睿竟然会有如此攻击力。当林睿那掌印上他胸口的瞬间,强大的力量便破体而入,那人准备不足,本能的收回了一部分力量去抵抗,所以林睿才不致重伤。 就在那人提高了几分jǐng惕,誓要将林睿一举击杀的时候,他却忽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与此同时,脖颈一凉,他清楚的感觉到有一只冰冷的手滑了上去。 尽管那人想回头,想出声,但结果,却只能是浑身僵硬的立在半空,什么都做不了。 林睿却清楚的看到,本该被挂在杆头的紫风极其诡异的出现在了那人身后,一只手从后面扣住了那人的脖子,缓缓的收紧。 没等那人恐惧、等待太久,后腰忽然传来一阵钝痛,血肉被穿透的声音,竟是那样的鲜明刺耳。 紫风的手猛地从后探入那人的身体,一把将他的元婴握在手中。 紫风贴着那人耳边道:“别招惹,你惹不起的人。”话音未落,紫风左手一收,轻松的扭断了那人的脖子。同时,右手猛的抽出,带血的五指猛的刺入那元婴中。 元婴发出一声低低的惨叫,便再没了什么声息。虽然紫风没做什么大动作,却轻易的捏碎了那人的灵魂,让那人连转世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紫风随手将那团元婴往地上一扔,正好砸在另一名守卫的脚边。紫风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人,紫sè的眸子冰冷至极。显然,若那人不识时务,紫风也不介意送他一程。 见了如此血腥的一幕,那人虽然也不至于被吓破了胆,但到底还是不敢贸然动手,只是扬声道:“二公子,您私自脱逃,擅杀族人,族长和大公子那边您要如何交代?” 紫风笑道:“不劳你cāo心。”顿了顿,紫风脸上的笑容更大,尽管紫风此时绝对算得上狼狈,但那笑容却是无比高傲自信。“你去如实回禀大公子就是。” 那人皱了皱眉,一时却没动。 紫风被冷羽这样处置也不是第一回了,以前从未有过任何反抗。现在是什么,让紫风竟有胆子违逆冷羽的命令?想到紫风上午的举动,那人的眉峰便锁得更紧,紫风的表现实在太过反常。 如果第一次还能归结为无心,实则惶恐,这第二次就必是有意,无所畏惧了。 紫风邪笑道:“还不去?” 那人微微低了低头,闪身朝后殿而去。 紫风神sè一缓,眼神也不再冰冷,眼中竟带着半分担心,道:“怎么样?” 林睿淡淡道:“没事。”虽然受了伤,却也死不了。 紫风一笑,震飞了身上的血迹,同时紫光一闪,换上了一套光洁如新的衣服,身上的伤痕也尽数消失。看着眼前的紫风,林睿实在很难想象他刚刚还被吊在半空。 怒火稍平的林睿,此时却有些后悔了。 紫风会被打成那样挂在那儿,多半是因为他之前违逆了冷羽。现在倒好,紫风更是杀了看守他的人。这样一来,岂不是更加激怒了冷羽,冷羽又会如何对付紫风? 本来林智就是林睿的逆鳞,现在,林智更如一块木头似的,就剩一口气吊着了。只要想到林智,林睿的心境便会波动,就会变得冲动。人一冲动,就会考虑不周,就可能会做出一些无法挽回的事。 只是现在才想到后悔,实在是已经晚了。 犹豫了一下,林睿还是道:“你这样,没事吗?” 紫风当然明白林睿所指,笑道:“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冷羽的鞭子虽是凶狠,但却只伤了紫风皮肉,反倒是羞辱之意更重。听着紫风无所谓的口气,却好像当真没把冷羽放在眼里。 林睿不解,还是没忍住,有些恼怒道:“你为何要任他欺凌?” 林睿之前也没见过紫风几次,但是在血元子口中,紫风却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人物。紫风给人的感觉,是神秘而妖冶的,好像能掌控一切,却也不是那种逆来顺受,会任人欺辱的人,为何要如此忍耐冷羽? 紫风微微一愣,随后却轻笑道:“无所谓。” 这下,轮到林睿愣住了。林睿皱眉,不确定道:“无所谓?”什么叫无所谓? 紫风眼中闪过一道异sè,笑道:“他是我大哥,无论怎么对我,都随他高兴好了,我无所谓。” 紫风的话,让人怎么听怎么觉得难受,但偏偏林睿根本无法指责紫风,更说不出什么来。 林睿黑着一张脸,脸sè甚是难看。 紫风稍稍收敛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正sè道:“多谢。” 林睿轻哼一声,扯了扯嘴角,道:“谢我什么?” 紫风淡淡道:“谢你来救我。” 林睿轻笑,道:“你根本用不着我救。” 从紫风刚刚的表现看来,却更像是他救了林睿。 紫风微微垂下目光,笑道:“若不是你,我现在还被吊在那儿。” 紫风被吊在那儿的时间已经不短了,没人出手救他,却是事实。就算现在是紫风自己逃脱,却是林睿给了紫风这个契机。 林睿微愕,不禁多看了紫风一眼,林睿皱眉道:“你真是让人看不懂。” 紫风,实在让人看不懂,捉摸不透。 紫风一笑,道:“天sè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待紫风和林睿离开后,那根长杆却被人收起,同时将那尸体抬走,地面打扫干净。 那两个门神一样的人还守在那儿,目不斜视,对周围的一切依旧置若罔闻,让人实在怀疑他们到底是不是活人。 幽暗的大殿中,没有半点灯光,一双yīn毒的眼睛一直冷冷的注视着外面的一切。 直到一切都归于平静,冷羽才yīn冷道:“我要杀了他。”yīn森的语气,透着冰冷的杀机。 “他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一只白皙的手搭在冷羽肩膀,黑暗中,却实在让人看不清冷羽身后那人的容貌。顿了顿,那人继续道:“再耐心等等,这一天,不远了。” 冷羽转过头,眼中竟带上了几分期待之sè。很难想象,在那样一双眸子中,竟也会露出如此神情。 “父亲,还要等多久?” “最多一个月。” 冷羽眼中纠结着强烈的yù望,极是酷冷道:“那个卑贱的灵魂,我要让他承受世间一切痛苦。” 搭在冷羽肩上的手轻轻拍了拍,稍稍安抚下了冷羽的情绪。 那人一直有些威严的声音中带上了几分柔情,道:“好。” 沉默了一会,冷羽忽然道:“父亲,他带回来的都是什么人?” “嗯?” 冷羽眼中闪过一道厉sè,冷冷道:“自从那次之后,他从未反抗过我,这是他今天第二次反抗我了。” 冷羽紧握着拳头,眼神极度狰狞,强烈的恨意似乎要吞噬一切。 那人淡淡道:“若你不喜欢,除掉他们就是。” “不!”冷羽马上否定,随即脸上便浮现出一抹yīn冷的笑意,yīn**:“不,我要留着他们。” 那人似乎颇为无奈,道:“好,你高兴就好。”顿了顿,那人还是道;“准备了这么久,终于要完成了。这段rì子你且忍忍他就是,不要闹出什么乱子。” 冷羽眯起眼睛,冷笑道:“是,父亲。” 第四章 宴无好宴 - 鼎天志 - 陈晓 () 醇酒,美人,金丝帐,良宵美景。 白邪慵懒的半躺在床榻上,仰头将仅剩的那点甘醇的美酒倒入口中,红润的双唇更显润泽。半眯着的眼睛,朦胧一片。半醉半醒间,风情万种,一颦一笑,都足以牵动人心底最深处那炙热的yù念。 紫风刚一回到房间,面对的便是如此诱人的画面。 紫风笑道:“你走错房间了。” 白邪嗔怪的瞪了紫风一眼,简直是媚到了骨子里。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白邪轻笑道:“你还真是不解风情。” 紫风坐在桌旁,眼中并没有任何yù念,十分清明,直言道:“是不敢。” 白邪有些娇憨的笑道:“若我许你呢?” 如此邀请,几乎没有男人会拒绝。紫风却挑了挑眉,邪笑道:“你真的是白邪?” “呵呵。”白邪轻快的笑道:“难不成,我还是你那位大哥送来迷惑你的?” 紫风半真半假的笑道:“有可能。” 白邪随手将酒杯扔到地上,起身,施施然坐到了紫风身边,脸上红霞几乎在瞬息间退去,却哪里还有半点刚刚的媚态? 紫风仔细的看着白邪,忽然笑道:“千面娘子,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白邪?” 白邪露出柔柔的笑容,道:“哪一面都是真正的白邪。” “呵呵。”紫风轻笑,不置可否。 白邪笑道:“我很好奇,你为何待林睿如此特别?” 紫风轻笑道:“有吗?” 白邪眼底闪动着狡黠的光芒,似乎不经意地问道:“他救过你?” 紫风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眼底飞快的划过一抹异sè。即便紫风的变化很细微,白邪却还是看得真切。 白邪暗自一笑,轻轻道:“不错,我们狐族最重恩情,你如此待他也不奇怪。”白邪看向紫风,黑白分明的眼睛似乎能看穿一切。顿了顿,白邪才颇为感兴趣道:“他是何时救的你?” 在华延城,城主苍珏曾弄出了一个假的万宝楼,在那时,紫风就曾救过林睿一下。也就是说,若林睿真是有恩于紫风,时间就该是在此之前。 只是林睿之前一直没离开过极北莽原,若林睿真的救过紫风,也该是在极北莽原。 妖族结成金丹之后才能幻化chéng rén形,若说紫风在极北莽原遇险,恰巧被林睿所救倒也有可能。只是若那时紫风已经结成金丹,林睿又怎么会不记得这回事了?若紫风还没结成金丹,却又怎么会到处乱跑? 紫风的本体乃是神兽,金丹未成之时就到处乱跑是相当危险的。冷羽也斥责紫风逾时未归,显然严格控制着紫风的,紫风金丹未成之时恐怕也很难离开这里的。 不管怎么看,这件事都似乎有些说不通。 紫风顾左右而言他,笑道:“你怕我认错了人?” 白邪笑道:“以你的智慧,当然不会弄错,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二公子?” 紫风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淡淡道:“什么事?” “大公子邀林睿公子赴宴。” 紫风皱了皱眉,冷冷道:“知道了。”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渐远,白邪轻笑道:“你那位大哥还真是体贴你,怕你担心,竟还派人特意告诉你一声。” 紫风冷笑道:“大哥用心良苦,我也不能拂了他的意思。” 白邪淡淡的笑道:“早去早回。” …… 林睿本来是那梦魇所扰,想出去透口气,结果那么一闹腾,林睿心中反而觉得更加不快。 推开门,林睿一抬头,正看到了鸦那双暗红sè的眸子。说实话,林睿还真是微微一愣。不过林睿也没理会鸦,自顾自的坐到了一边。 鸦冷冷道:“插手别人的家事,只会惹祸上身。” 林睿对鸦的话置若罔闻,而是有些担心道:“玲珑心到底是什么?” 鸦故作惊讶道:“我没告诉你?”顿了顿,鸦轻笑,淡淡道:“紫焰雷狐的心,就叫玲珑心。” 林睿一愣,猛的看向鸦,眼神相当意外,也十分冰冷。 鸦不理会林睿的目光,邪笑道:“也许,紫风想把那个冷羽的心挖出来给你。” 林睿的表情有些难看,林睿不是妖族,没有吃人心的习惯。就算那个玲珑心不是用来吃的,林睿却也始终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不过林睿还是轻哼一声,对鸦的话显然不屑一顾。 虽然冷羽对紫风的态度相当恶劣,但紫风自己却好像并不在乎。除非紫风脑子坏了,否则怎么可能会杀死他大哥,只为将他的心交给林睿? 鸦洞悉林睿的想法,笑道:“你不会以为紫风当真敬重他那个大哥,不忍下手吧?” 林睿却淡淡道:“依我看,紫风不至如此。”不管怎么说,他们总是兄弟不是? “呵呵。”鸦轻笑,却也不再说什么。 时间会证明一切,现在也没必要和林睿在这儿辩驳。 此时,敲门声响起,也没经人允许,一人便推门走进来了。环顾四周之后,那人朝林睿低了低头,冷漠道:“我家大公子请您赴宴。” “请我赴宴?”林睿有些意外,皱了皱眉。 鸦轻笑,淡淡道:“麻烦来了。”随后,便闭上了眼睛,一副完全不想插手的样子。 当然,林睿也不是小孩子了,不会惹出点什么麻烦就找鸦解决。 林睿起身,一旁的红缨也睁开眼睛,不无担心道:“林睿?”红缨也起身,浅笑道:“我陪你去吧。” 林睿正想开口,那人却道:“我家大公子只请林睿公子赴宴。” 林睿冷冷的扫了那人一眼,对红缨一笑,并握了握红缨的小手,道:“没事,放心。” 虽然宴无好宴,但既然冷羽专门派人来请,却也不像是要对林睿下手。当然,就算冷羽真有杀心,林睿也不怕。 红缨点点头,还是道:“小心。” 跟在那人身后,林睿很快便被带到了另一块山体上的殿宇中。房间内设有三条桌案,冷羽居主位,两边的位置却都是空的。 冷羽笑道:“请!” 尽管冷羽在笑着,但眼神却还是一如既往的yīn鹜,甚至其中还纠结着某种狰狞的yù望,竟让那笑容也变得yīn森怪异起来。 林睿也没客气,顺着冷羽的指引,面无表情的坐到了冷羽的右手边。 冷羽笑道:“还未请教,你是……?” “林睿。” 冷羽微微颔首,道:“林公子。” 林睿依旧极其生硬道:“不敢。” 冷羽并没有计较林睿的无礼,而是举起酒杯,笑道:“劳烦林公子对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多加照拂,我敬公子一杯。” 林睿微微一愣,此时的冷羽,礼数周全,实在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林睿却也实在不好拂了冷羽的面子,伸手并将桌上的酒杯拿了起来。 鲜红的液体,闪烁着淡淡的光泽,却好似上好的琥珀。只是那杯中却传出淡淡的血腥味,让林睿皱起了眉头。 冷羽一口饮尽杯中液体,勾起嘴角,邪笑道:“请!” 林睿抬眼看了冷羽一眼,却将酒杯放下,笑道:“林睿修为低微,倒是一直仰赖二公子照顾。大公子此杯,林睿断不敢受。” 冷羽微微眯起眼睛,森森寒光如刀。冷羽轻笑道:“莫不是这血酒入不了公子的眼?” 血酒,还是以人血调成,就算再好,林睿也实在无法畅快饮下。不过,林睿却完全没想过冷羽会直接在酒里下毒。 不等林睿说话,冷羽便诡笑道:“既然如此,那就上主菜吧。”顿了顿,冷羽如毒蛇一般盯着林睿,笑道:“还请公子好好尝尝才是。” 很快,便有三名妙龄少女托着三块盘子走了进来,那盘子上的,却赫然是三颗人头。那三颗人头都大睁着眼睛,青白sè的眼球外凸,甚是恐怖,颈下的鲜血还在流淌,显然是刚死不久。 将人头分别摆上桌案,冷羽似乎颇为赞赏道:“十六岁纯洁少女的头颅,未经丝毫烹制,味道可是鲜美得很。请!” 冷羽虽然是人形,但却并不是人,完全以评点美食的口吻说出这一切,倒也无可厚非,只是林睿就没有那么好的情致了。 冷羽说着,却并不动手,只是一直看着林睿,那满是笑容的脸当真可恶。 林睿脸上并没有多少波动,淡淡道:“同类相食,灭绝人伦,林睿实在无福消受。” 尽管那颗脑袋被端上了餐盘,但到底只是一颗死人脑袋而已,林睿又不是没见过死人,自然也不会大惊小怪。 冷羽冷笑道:“这是专门为林公子准备的美食,林公子怎么好推脱?”冷羽冷冷道:“来人,帮林公子一把。” “是!” 站在冷羽身后的仆人低低的应了声,面无表情的走向林睿。 林睿沉下脸,那人修为已达元婴大成,实在有些麻烦。 “大哥。” 就在此时,紫风却忽然走了进来。走向林睿的那个人,也在冷羽的示意下退到了一边。 紫风微微朝冷羽低了低头,算是见礼,然后便笑道:“大哥好情致?”说着,便坐到了空着的那个位置上,一点都没客气。 冷羽眼角微微一抽,眼中怒气翻涌,不过冷羽却压下了心中怒火,笑道:“你来晚了。” “是,紫风自罚三杯。” 紫风痛痛快快的将那血酒饮下,脸上既没有厌恶,也没有享受,极是淡漠。 冷羽yīn笑道:“紫风,你说,我们该怎么感谢林公子才好?” 紫风微微眯起眼睛,笑道:“大哥的话,紫风不明白。” 冷羽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缓缓道:“林公子救你于危难,我这个当大哥的,当然要对林公子表示感谢。” 林睿一愣,随即便认为这是冷羽在因为刚刚之事故意找茬。 只是没等林睿想太多,紫风便干脆道:“大哥,若林睿出了什么事。大哥多年夙愿,只怕是要落空了。” 紫风当然不会认为冷羽真的是想感谢林睿,反正已经到了最后时刻,倒不如直接出言威胁,好让冷羽不敢轻举妄动。 冷羽眼中猛的闪过一道杀机,冷笑道:“你在威胁我?” 紫风起身,淡淡道:“我只是在告诉大哥事实。”紫风给了林睿一个眼神,冷淡道:“紫风告辞。” 林睿也起身,跟着紫风往外走。 冷羽钢牙紧咬,当真恨不得现在就一掌劈死紫风。冷羽已经掌控了紫风太久,当紫风忽然有一天脱离了冷羽的掌控,不再任由冷羽处置的时候,冷羽当然会接受不了。只是现在,还必须忍耐。 紫风和林睿刚刚走出大殿,地面忽然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 第五章 风云骤变 - 鼎天志 - 陈晓 () 脚下传来的震颤让林睿本能的飞身而起,全身真元流转,灵识展开,防备着任何可能的袭击。 原本林睿还以为是冷羽搞的鬼,但很快林睿就否定了这个念头。 因为就在此时,空中正快速的聚集起大片的乌云,青紫sè的电光于云层间流转。同时,狂风骤起,尖锐的声音却比野鬼哭号还要凄厉。浮于半空的那一座座山体都左右摇晃起来,一如巨浪中飘零的小舟。 一时间,风云骤变。 林睿清楚,就算冷羽想要对付他,却也不会弄出这么大的阵仗。这场忽如其来的剧变,显然另有原因。 很快,几乎所有人都从房间中出来,凌空而立。就林睿目测来看,出现的狐族不下千人。 若以魔、道两方的势力来衡量,拥有千人的宗派也不算很大,只是这却是妖族。千人之数,已经不可小觑。 这些幻化chéng rén形的狐族虽然神sè有异,但却并没有表现得惊慌失措。若不是他们心理素质太好,便是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这些了。 没过多久,云层间流转的电光竟隐隐组成了一副兽首图案。一声巨大的狐嘶忽然响起,刹那间,竟将呼啸风声完全压了下去。 那声狐嘶极其狂躁,但又带着强烈的悲愤,既让人心生畏惧,却又会莫名的让人觉得感同身受,好像自己蒙受了什么巨大的冤屈似的。 林睿的身子微微一震,连忙固守心神,尽可能消弱那声音对自己的影响。 林睿深吸口气,不经意间一瞥,却看到了满脸怪异笑容的冷羽。林睿一愣,不禁多看了两眼。 冷羽虽然坐着轮椅,却也是虚立于半空,死死的盯着头顶那兽首图案,眼中闪烁着诡谲的光,有喜悦、有激动,却也有深沉的贪yù。冷羽的嘴角微微勾起,本来俊美的脸,竟变得有些狰狞,一明一暗的电光映在脸上,更添恐怖。 不过很快,冷羽便觉察到了林睿的目光,脸上怪异的笑容几乎立刻消失,随即换上了一副冷漠的表情,极度冰冷的看了林睿一眼。 林睿虽然觉得心中一寒,但脸上却没有任何表现,淡漠的移开了目光。 “嗖”的一声,被簇拥在中间的那座主峰上忽然发出一道紫光,直冲云霄。 厚重的乌云开始剧烈的翻滚起来,伴着阵阵惊雷炸响,电光如蛟龙般在云层间翻腾,好像随时都会冲下云霄,择人而噬。 忽的,那道通天的紫sè光柱猛的一亮,巨大的大殿笼罩在紫sè光芒中,说不出的神圣庄严。 不知何时,一只巨大的狐狸忽然出现在大殿的屋脊上。紫光中,只觉得那狐狸十分惊人。 那狐狸刚一出现,便仰起脖颈,一声如狼嚎般的狐嘶骤然响起,一波一波的声浪朝四面八方传递开来。 除了冷羽,所有的狐族都面朝主殿的方向单膝跪下,头深埋着,态度极其恭敬。 那声狐嘶悠远绵长,等声音渐渐消散,林睿忽然发现,那狂风不知在何时已经停了下来,头顶的乌云虽然没有散去,但恐怖的电光却几乎看不见了。原本飘摇的山体,此时已经完全稳定了下来。 一场惊天浩劫,便在那一声狐嘶中渐渐平息,实在不能不令人惊叹。 那巨大的狐狸跳下屋顶,所有狐族同时道:“参见族长。” 直到此时,林睿才算看清楚了那巨狐的样子。那狐狸身高近一丈,通体都是暗紫sè,皮毛极其光亮,一双眸子炯炯有神,充满了智慧,往那一站,当真是威风凛凛,不由得让人心生敬意。 那狐狸口吐人言,道:“请起。” “谢族长!” “天狐力量rì益增强,封印之力却是rì渐衰弱,未免天狐出世,祸延大地,只得再行封祭。”顿了顿,继续道:“今夜子时三刻,选出族中十位勇士,行封祭大礼。” 那狐狸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悲悯、几分无奈,以及心痛的决绝,每一句都让人无法反对。 “我等谨遵族长之命。” 那巨狐淡淡的扫过众人,身上紫光一闪,便消失无踪。 大批的狐族却聚到一起,似乎要商议什么。 林睿不解道:“紫风,刚才是怎么回事?” 紫风淡淡的一笑,道:“我族世代负责看守天狐,刚刚就是天狐在冲击封印,所以才会引起这场剧变。” 林睿皱眉,却是更加不解了,道:“天狐?” 天狐,所有狐类中天赋最高的那种,属于神兽中的神兽。天狐xìng情乖张,好杀,很容易引起各方激愤,遭遇各方势力合力绞杀。只是天狐实力强悍,若实在无力将其斩杀,也是会将其封印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天狐总是狐族,道门看守它还说得过去,要狐族看守,而且还聚集一族之力看守,就实在有些不合情理了。 紫风也明白林睿的疑惑,淡笑道:“被封印的这只天狐最喜残害同族,当年被封印,也是几位狐族先祖合力为之。如今负责看守的这些狐族,都是那几位先祖的后代。” 林睿点头,怪不得,怪不得这里能聚集起这么多的狐族,怪不得他们没有参与各方势力的角逐,却原来是身负重任,林睿心中不禁对这些狐族生出了几分敬意。 一旦开了灵智,妖与人又有何分别?有大jiān大恶之辈,却也不乏大仁大义之人。 顿了顿,林睿道:“那封祭……?” “天狐虽然被封印,但还需要定时加强封印的力量,确保天狐不会破印而出。所谓的封祭,便是挑选出族中修为最高、最勇武的族人,去完成我族使命。”顿了顿,紫风的声音变得有些飘渺,淡淡道:“原本百年才需要行一次封祭,近百年来,每隔十年便要封祭一次。” 也就是说,封印之力渐弱,而天狐之力渐强。终有一天,天狐还是会破印而出? 林睿微微皱眉道:“杀不了它吗?” 斩草除根,才能永绝后患。不知不觉间,林睿便站到了狐族的立场上去考虑这件事了。 紫风一笑,摇头道:“若能杀得了,也就不会等到现在了。”顿了顿,紫风道:“它身上有一件仙器,已经修炼到了极致。仙器不毁,天狐不灭。” 林睿微微一愣,便沉默了下去。 仙器,超越于一品灵器的存在,是真真正正仙界的兵器。虽然谁都不知道这些仙器到底是怎么流传下来的,但就算是大乘期高手,却也是根本无法损毁仙器的。若真如紫风所言,这世上还真没有谁能杀得了那天狐的了。 见林睿似乎有些担心,紫风笑道:“这也是常事了,只要封祭过后,也就没什么了。”紫风微微眯起眼睛,古怪的笑道:“玲珑心,很快就能交给你。” 林睿皱了皱眉,他可不是担心会因为这个会影响到了玲珑心的事,林睿也不觉得两者间有什么必然联系。 不过,经紫风这么一提,林睿却道:“玲珑心,是不是就是紫焰雷狐之心?” 紫风微微一愣,显然是有些意外。 林睿的心却是微微一沉,感情鸦还真没骗他。 紫风眼中的惊异很快退去,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林睿却不打算就这样放弃,淡淡道:“你打算将谁的心给我?” 林睿虽然极力克制,却还是觉得心绪难平。尽管紫风此举完全是为了林睿,但想到紫风会对冷羽动手,林睿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虽然之前也没见过几面,但林睿是将紫风当成朋友,甚至于是恩人的,林睿实在不想紫风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同样,林睿心中一直大为不解,就算紫风拿他当朋友,也不至于做这些事吧? 紫风淡淡的一笑,所答非所问道:“我欠你的,总要还给你。”林睿一愣,紫风依旧淡笑道:“告辞。”说着,转身便想走。 “等等。”林睿不解道:“你欠我什么?” 紫风勾起嘴角,紫sè的眸子中染上了几分柔sè,竟十分温和。 不管紫风是笑着对人说话,还是一脸淡漠的忍受冷羽的责难,紫风的眼睛从来都是冰冷的,就好像是一块顽石,任何感情都不会渗透到那双眼睛中。但此时,紫风竟露出了那样的神情,那张俊美的脸,却好像能夺走所有人的呼吸。 紫风并未回头,而只是淡淡道:“命!” 不等林睿再说什么,紫风便走掉了,林睿却也不好一直追着紫风问。 “命?”林睿细细的咀嚼着这个字,他怎么不记得什么时候救过紫风的命? …… “他说他欠你命?”福儿盘腿坐在林睿身边,一脸的好奇。 回到房间,林睿将事情一说,却引来了福儿的好奇。而在此之前,福儿对紫风的事还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倒让人有些弄不懂福儿到底在想什么了。 林睿点头,福儿思索了一下,催促道:“你仔细想想,你真没救过紫风?” 林睿自嘲的一笑,道:“我倒是经常杀人,救人的事……”话到一半,林睿却停了下来。 事实上,林睿所谓的杀人,多数杀的也是蛮兽。毕竟林睿生长在极北莽原,想从那里找个人来杀可是相当的不容易。 见林睿脸上露出犹豫的神情,福儿又往前凑了凑,道:“想起什么了是不是?” 林睿犹豫了一下,却问道:“紫焰雷狐是什么样的?” 福儿也是微微一愣,随口道:“和刚才那只大狐狸一样。”福儿口中的大狐狸,显然就是那个巨大的紫狐,他们狐族的族长。福儿又补充一句,道:“雷狐小时候和长大了也差不多。”见林睿没了言语,福儿急道:“想到了什么你倒是说啊。” 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林睿就住了口,实在让人很是火大。 林睿迟疑道:“我小时候倒是救过一只狐狸,不过那只只是最普通的红狐。” “嗯?”福儿的眼神飘到一边,思索道:“红狐?可是紫风是紫焰雷狐啊。” 就算林睿当时弄不清神兽,但颜sè总不会弄错吧? 听到林睿的话,鸦却微微眯起了眼睛,邪笑道:“也许那个是紫风的兄弟姐妹?” 福儿眼睛一亮,“嘻嘻”笑道:“对哦,紫风的血统也不太纯,有个兄妹姐妹是红狐也不奇怪。”福儿眼睛亮晶晶的看向鸦,当真是一脸崇拜,道:“还是主人厉害。” 林睿皱了皱眉,是这样吗? 只是神兽却与普通红狐通婚,那可真是凤凰配草鸡了,对于相当重视血统的神兽来说,这有些不太可能吧?不过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别的解释了。 第六章 封祭 - 鼎天志 - 陈晓 () 子时将至,头顶上的乌云压的更低,原本静寂下去的电光又有抬头之势,冷风也不知从何处袭来,吹动着衣襟、发丝,也撩拨着众人本就不安定的心,难耐的压抑笼罩在整个空间。 凄冷的风中,似乎夹杂着一缕悲切的哭声,当真让人揪心。 林睿站在半空,面无表情的看着众多狐族在主峰上忙碌。 亥时刚过,林睿几人便被请出了房间,看狐族这副架势,倒好像是要在这主峰上发动什么阵法。 随着时间的流逝,周围的动荡也越来越厉害起来,主殿上那道通天光柱的光芒也在渐渐变暗,变得不稳定起来。显然,天狐的力量又在增强。 另一边,鸦和白邪并肩而立。 鸦邪笑道:“乾坤伏魔阵,他们倒也舍得。” 白邪冷冷道:“报应。” “呵呵。”鸦轻笑,道:“总归都是狐族,你怎么就如此厚此薄彼?” 白邪淡淡的笑道:“并非我厚此薄彼,只是就事论事。” 鸦不置可否的一笑,有些不解道:“你怎么肯放弃玲珑心?” 白邪轻轻一笑,道:“玲珑心给林睿,他带我来这儿,这是交换。” 鸦轻笑,道:“就算他不带你来,难不成你就找不到这儿?白邪,这可不是什么好借口。” 白邪脸上不见丝毫尴尬,也笑道:“没有他,我也不会这么快知道这件事,就算是给他一个奖励好了。” “呵呵。”鸦脸上带着几丝捉弄的笑容,道:“承认你对他很特别,有什么难的?” 白邪忽然露出一抹妖媚的笑容,轻轻的靠在鸦胸口,柔情似水,娇嗔道:“你在吃醋?” 鸦依旧邪异的笑着,白邪的目光却落在了鸦身后的福儿身上。 白邪贴着鸦的耳朵道:“我可爱的福儿妹妹可是在吃醋哦。”白邪轻叹了口气,似乎颇为无奈道:“先是黄泉老祖,现在又是林睿,我福儿妹妹究竟有什么不好?你怎么宁可喜欢那些臭男人,也不肯喜欢福儿妹妹?” 鸦的脸sè变得有些难看,苦笑道:“白邪,算我怕了你了。”这都什么和什么啊?不过,鸦也没有和白邪争辩的意思,这种事,就只会越描越黑。 白邪“呵呵”一笑,眼中有一丝小得意,绝美的脸更添了几分可爱。 顿了顿,鸦收起眼中的玩笑之sè,淡淡道:“不过,他的血脉的确有些奇怪。” 白邪微微垂下目光,淡淡的应了一声。 鸦冷漠道:“林睿说,他曾经救过一只红狐。” 白邪微微眯起眼睛,眼中染上了几分淡淡的寒意,道:“嗯,知道了。”不过很快,白邪脸上又露出柔柔的笑容,轻快道:“先走了,再待下去,福儿妹妹一准儿要把我吃了。” 等白邪离开,福儿便迫不及待的赶到鸦身边,小嘴撅得老高,气呼呼的道:“主人,你可不能被那只狐狸jīng迷惑了。” 鸦一笑,也懒得解释什么。 子时,一刻。 一百零八个狐族站在主峰上各处,尽皆幻化成了本体,一双爪子合十,闭目,身上闪烁着淡淡的银sè光芒,美丽得近乎迷幻。 其他的狐族则立于虚空,表情肃穆,不过林睿也看到了一些狐族正低声哭泣着,神情悲戚之极。 林睿皱了皱眉,有些不解道:“他们哭什么?” 红缨摇了摇头,林睿身后的右使却笑呵呵道:“公子有所不知,此阵名为乾坤伏魔阵,要以结阵者的jīng血为引才能成就。阵成之后,还需以结阵者后代的jīng血不断加持,阵法继续才能发挥作用。”顿了顿,右使道:“如今封印之力减弱,单单以jīng血加持想必已经不够,还要加上魂魄吧?” 右使脸上并没有任何明显的同情或是敬佩之sè,反而有些嘲讽和幸灾乐祸。林睿心中一惊,却也完全没发现右使的表情。 以jīng血和魂魄加持阵法,那无疑就是让人去送死,怪不得有人哭得悲切。同时,林睿对这些狐族的敬佩却是更深了。 为了封印为祸一方的天狐,狐族先辈不仅付出了大代价,更搭上了自己的后代血亲,而这些狐族却也一代代坚持了下来。如此大义,便是人间也少有。 另一边,主峰上的那些狐族几乎在同时划破手腕,将jīng血滴在身前那人头大小的暗红sè晶石上。 一瞬间,一百零八道血光同时亮起,并彼此交汇,形成了一副巨大的阵图。 阵图刚刚稳定,便骤然汇聚于一点,猛的闯入那紫sè光柱中。 光柱中,一丝一缕的血sè晕开,就好像鲜血溶解在了水中。很快,那光柱便变成了紫红sè,却是更加稳定了。 不过,空中的乌云并没有因此略有消散,流窜着的电光组成了一张密集的光网,声势骇人。 狐族开始低低的念着什么,嗡嗡的,却是半个字都听不清楚。 就在此时,漂浮于半空的各个山峰也开始移动起来,按照一种既定的轨迹,缓缓的移动着。不知为何,林睿竟忽然想起了斗转星移这个词。 红缨也有些惊讶的看着周围的一切,说实话,红缨一直以为乾坤伏魔阵只是传说中的阵法,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竟能见到,更想不到那阵法竟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即便狂风再大,山峰的移动却还是没有丝毫偏移。终于,“轰”的一声,所有的山峰同时停了下来,组成了一副比主峰上那个更大,也更复杂的阵图。 几乎在就瞬间,一声巨大的狐嘶再次响起,那巨大的紫狐再次出现在屋顶上。一时间,所有的山峰上都开始亮起白蒙蒙的光。殿宇被隐隐遮挡,迷幻而飘渺。 那道紫红sè的光柱开始缓缓扩大,林睿只觉得一股寒气袭来,便也被笼罩在了光芒中。 很快,已经变得淡淡的紫光便将所有山峰都包裹了进去。在那紫光中,除了彻骨的冰冷,什么都感觉不到。 忽的,“咝咝”的声音也不知从何处传来,紫光开始扭曲起来,然后猛的蹦碎。 没等林睿反应过来,隆隆巨响忽然从主峰上响起。所有的紫芒都聚集到了主峰上,形成了一个淡淡的紫sè光球。随着声音的变大,那光球也开始微微震颤起来。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一座月白sè的祭台从光球顶端缓缓升起。 所有人的注意力毒集中在那祭台上,根本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也不知过了多久,那祭台终于完全脱离了光球,浮在了半空。 祭台长三丈,宽一丈,高三尺,四周刻满了繁复的花纹。那花纹乍看上去十分庄重,但若仔细看,便会幻化成狰狞的鬼脸,十分恐怖。那祭台给人的感觉,当真极其怪异。 此时,正好是子时三刻。 那巨大的紫狐猛的跳到祭台上,不用任何人招呼,十个狐族便同时跳上了祭台,一字跪在那紫狐身前。 林睿看了一下那十个狐族的修为,发现其中最弱的都已经有出窍中期修为。这等实力虽然不能说可以纵横天下,但当一个中等门派的宗主却也是绰绰有余了。但现在,他们却甘愿受死,脸上也完全没有半点恐惧或是犹豫,反而有一种大义凛然的决绝。 所有的狐族都表情肃穆,低头向那十人表示敬意,就连冷羽和紫风都不例外。 那紫sè巨狐发出一声极度悲伤的叫声,身上紫光暴起,一股脑的将那十人都卷了进去。整个祭台紫光一片,神圣而庄严。 “噗噗噗”的声音连续响起,那十个狐族的亲眷却是泪如雨下,情难自制。 鸦、福儿、右使和左使都微微眯起眼睛,丝毫不惧那强盛的紫光,显然,里面的情景他们也是看的一清二楚。 福儿皱了皱眉,轻咦了一声,不解道;“主人?” 就在此时,那紫光骤然消退,偌大的祭台上,却只剩了那只紫狐,和浸满祭台的鲜血。不过很快,那鲜血便被祭台完全吸收,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左使连连冷笑,林睿不禁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略有不悦。这种时候,左使如此表现的确有些不合时宜。 祭台上那紫狐身子微微一颤,似乎有些脱力,却忽然有些惊诧道:“什么人?” 众多狐族都是一愣,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紫狐怒斥道:“你等竟还不死心,妄图助天狐脱困,实在胆大之极。”那紫狐忽然道:“起阵!” 闻言,主峰上的那些狐族毫不迟疑的将自己的力量输入到法阵中。刹那间,紫光大作。 四张以紫光交织而成的大网同时出现,分别向鸦、福儿、右使和左使招呼了过去。那大网不仅大,两相夹击之下,更是不给人以任何脱逃的可能。 不过,毕竟鸦他们也不是省油的灯,竟然都从那巨网中逃脱了出去。但是,就在他们脱离了巨网的包围之后,紫光闪过,四人先后消失。 这一切变故发生得实在太快,林睿还没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身后忽然传来一道yīn风。 林睿一惊,下意识地抱住红缨,往右边一躲。毕竟林睿有伤在身,根本发挥不出自己的实力,林睿只觉得腰上一阵剧痛,已经不知被什么兵器所伤。 没等林睿看清对手是谁,一股极大的吸力忽然传来,林睿和红缨,也消失不见。 祭台上,那紫sè巨狐身上闪过一道紫光,却变成了一位极是俊美的年轻男子。那男子脸sè虽然有些苍白,身子看上去也有些虚浮,一副消耗过大的样子,但脸上也依旧威严。 那男子冷喝道:“紫风,你竟纠结外人意图破坏天狐封印,你该当何罪?” 一时间,便将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紫风身上,每个狐族看向紫风的眼神,都带着一种深刻的仇恨和厌恶。 他们费尽心机,甚至不惜牺牲至亲来保护封印,紫风却意图破坏它,他们的确有仇视紫风的理由。 至于那名男子的话,他们完全没有任何怀疑。族长岂会冤枉别人?更何况那个还是他自己的儿子。 紫风微微眯起了眼睛,眼中满是杀机,却是不做任何言语。 看到紫风那目光,周围的狐族对紫风叛族一事却是更加深信不疑。 祭台上那男子探手,一把将紫光拉了过来,死死的掐住了紫风的脖子。 那男子冰冷的眸子中似有挣扎,却依旧冷冷道:“我冷野教子无妨,愧对族人。今rì,便以紫风之血赎其罪孽。” 话音刚落,冷野狠狠的将紫风摔在祭台上,“嘭”的一声,殷红的鲜血从紫风身下涌出。 冷野身上闪过一道紫光,猛的打在了紫风身上,等紫光消散,祭台上除了一滩血迹,却哪里还有紫风的影子?而那血迹,也很快被祭台吸收干净了。 冷野仰头看向夜空,眼中似有泪光,他既有族长的决断,也充分表现出了一个父亲的失望和痛苦。 原本yīn沉的乌云,此时已经被冲开了不少。 第七章 鼠与蛇(上) - 鼎天志 - 陈晓 () 一股不可抗拒的大力骤然传来,林睿和红缨刹那间便被卷入了其中。等那股力量消失,林睿和红缨几乎是同时提起真元,猛的稳住了急速下落的身体。 林睿快速的扫了眼四周,然后不无担心道:“没事吧?” 即便红缨此时的修为要比林睿高,但林睿却还是下意识的想要保护红缨。 红缨摇头,却担心道:“你受伤了。” 林睿一笑,回身抓住红缨摸向自己伤口的小手,笑道:“小伤,没事。” 红缨点了点头,却环顾四周,脸sè有些凝重道:“这是什么地方?” 林睿和红缨正处于一条不过五尺宽的圆形通道中,通道上下垂直,石壁上几乎长满了苔藓,点点幽绿sè的光点不规则的分布其上。周围的空气很是湿润,带着一股子淡淡的腐臭味儿。下面可以很明显的看到幽绿sè的光芒,而头顶上方则是漆黑一片。 尽管林睿和红缨从上面落下来的可能xìng很大,但隐隐的,林睿却觉得上面不会有出路。于是,向下走就几乎成了唯一的选择。 当然,林睿也可以选择暴力破坏周围的石壁。只是林睿根本不知道这石壁有多厚,后面有什么,如此一来却可能只是在白白的浪费力气,倒不如顺着通道走。 一面光、一面暗,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朝有光的那一边走,即便即将面对的情况仍是未知。 林睿淡淡道:“下去吧?” 红缨下意识的看了眼头顶,点头道:“好!” 林睿和红缨提起真元,极是缓慢的下落,却是不敢有丝毫大意。 不过很快,林睿和红缨还是到了那通道的尽头,展现在两人眼前的,却是一处面积很大的洞窟。 洞窟下面积着一层灰sè污泥,上面有很不规则的条状拱起物,却也不知有多深。只是阵阵难闻的腐臭味却直冲鼻腔,恶心的人直想把隔夜的饭都吐出来。 比那直上直下的通道中更多的,绿油油的光点十分密集的分布在整个洞窟中,将四周的一切映得清晰可见。幽幽的绿光中,四周那众多大小不一的洞口如一只只眼睛,邪恶而冰冷的窥视着什么,不禁令人胆寒。 四周众多的洞口,每一处都可能通向出口,每一处也都可能杀机四伏。究竟会通往仙境,还是会堕入地狱?恐怕没人能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 到底该何去何从,林睿一时也没了主意。 不过很快,林睿便想到了鸦,取出了迷离鬼镜。只是此时的鬼镜略显暗淡,林睿稍稍试了一下,鬼镜给出的回应实在少的可怜,能发挥出的力量恐怕百不存一,更是完全联系不上鸦。 这次,不是鸦不予回应,而是根本联系不上他。这种情况,林睿也只在初入万宝楼那时遇见过一次。 不管鸦那边还是林睿这边出了问题,都意味着事情已经很严重了,毕竟能与万宝楼比肩的地方,九成九都是大凶之地。 就这些rì子对迷离鬼镜的了解,林睿可以确定鬼镜不仅仅只是一品灵器。也就是说,不管鸦遭遇了什么,他有危险的可能xìng都微乎其微。但是,如果联系不上的鸦问题出在了林睿这边,林睿的处境就十分凶险。甚至可以说,这是林睿离开极北莽原后遇到的最凶险的时刻。 红缨见林睿的脸sè有些难看,低声道:“林睿?” 林睿不着痕迹的将鬼镜收起来,笑道:“鸦那边可能有点麻烦。” 红缨不是傻子,如果林睿说什么事都没有,红缨也不会相信,倒不如避重就轻,推脱是鸦遇到了什么困难。多rì相处,红缨也知道鸦绝不会那么容易出事,现在当然也就会少些担心。 红缨淡淡的一笑,目光在周围那些洞口上游走。 不过很快,红缨便微微皱起了眉头,轻声道:“这里有一股很强的力量干扰,我的灵识只能探查到方圆百丈的范围。” 红缨己有出窍期修为,这里竟然有股外力能如此强烈的干扰到红缨,可以想见那股力量究竟有多强大了。 事实上,虽然林睿身上有伤,但灵识却未损,红缨遇到的情况,林睿当然也不能避免。 林睿将灵识展开,想要看看那一处处的洞穴中究竟都有些什么,但灵识最远也仅仅延伸到了百丈,便被一股无形的黑暗吞噬。却是根本无法探查得更远,也无法得知哪里才有出路,或者到底隐藏着有何凶险。林睿连番试了几次,却也都只是无果而终。 红缨稍稍迟疑了一下,道:“不然,我们走上面吧?” 红缨和林睿有同样的感觉,但此时,面对错综复杂的通路,转身折回也是一种选择,只是却实属无奈。 林睿没等说话,耳边却忽然传来了异响。 林睿心中一惊,毫不犹豫的将血刃握在手中,却几乎是与红缨同时掩藏起了气息,缓缓的退回到头顶那条长长的甬道中,十分默契。 乾元诀中有掩藏气息的功法,林睿虽然还算不上大成,但用起来却也是得心应手。 淡淡的光芒将林睿和红缨一同包裹了起来,不断变幻,再加上林睿和红缨都刻意的调整了呼吸和心跳,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却几乎和身后的满是苔藓的石壁融在了一起。若不是留心去看,当真极难发现。 此时,那异响已经变成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很像是深夜家鼠的躁动。只是此时此刻,那声音却平添了几分恐怖。 人类心中最大的恐惧,往往源于未知,尤其是来自黑暗中的某种未知。 即便是林睿和红缨,却还是近乎本能的提高了jǐng惕,然后更加小心的将自己隐藏起来。在这样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多一份jǐng惕总是好的。 很快,那声音变得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一如越敲越快的战鼓,好像要将人的心脏都给逼出胸膛来一般。 就在心中那根弦绷得最紧,似乎随时都会崩断的时候。忽然,一切的声音都在瞬间消失。 那声音消失得很是诡异,整片空间一下子陷入到了一片死寂,林睿和红缨却也是一口气都不敢喘,只是高度紧绷的身体和神经,却能让他们在一刹那做出任何反击。 若不是林睿和红缨早已能内息,此时不是身体达到了极限提前崩溃,便是要被生生憋死了。 磨人的死寂并没有持续多久,一处半人高的洞口中,忽然探出了一颗硕大的脑袋。 那脑袋比牛头还要大上几倍,毛乎乎的,小眼,眼睛上还覆着一层十分明显的白膜,尖尖的嘴上支出了一双巨大的门牙,黄sè的牙齿令人看着就恶心。尽管那只老鼠大得有些惊人,但到底还是老鼠,老鼠胆小的特质,却是继承了十足。 硕鼠小心的探出头来,鼻子抽动,不断的四处嗅着什么,那双白蒙蒙的眼睛倒好像成了摆设。也不知是不是嗅到了林睿和红缨残留在空气中的气味,良久,那硕鼠好像才终于放下了心,身子微微向下一压。 刹那间,一道灰影快速闪过,却是速度极快的从洞中窜出来,一下子扑向了地上的淤泥。 那硕鼠闪烁着寒光的爪子在淤泥里狠狠一抓,准确无比的扣住了一条长长的东西。两只后爪狠狠的在污泥中一踏,使自己的半个身子都陷入到了污泥中,不过那硕鼠腰身一弓,借力一跳,拖着那条长东西,快如闪电般冲向了另一个洞口,刹那间便没了踪迹。 在淤泥中还能借力,若不是泥沼太浅,便是那硕鼠用了什么不知名的手段。 林睿和红缨浮在半空,却是将脚下的一切都看了个清清楚楚。那硕鼠只有金丹中期修为,如此表现,绝对算是十分优异了。 沉寂了一会儿之后,众多洞口都出现了一颗颗灰sè的脑袋,他们同样极其小心的嗅着空气中的气味。只是如此多的硕鼠一同出现,的确让人有些头皮发麻。 就在此时,林睿忽然听到头顶有轻微的“咝咝”声,林睿头皮猛的一紧,灵识却已经探查到一条花蛇正沿着苔藓往下游走。 那条花蛇足足有手臂粗细,身上是红蓝相间的花纹。蛇头呈三角形,稍显奇怪的是,花蛇的眼睛竟也蒙着一层白sè的东西,几乎看不清它的瞳孔。纯黑sè的信子吞吐,却是别样的恐怖。即便周围的苔藓极其湿滑,但那花蛇却如履平地,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也不知是不是林睿太过专注于那硕鼠的举动,直到那花蛇距离自己还有一丈左右的时候,林睿这才觉察到异样。 此时,要么出手将花蛇击杀,要么继续隐藏,再无第三种选择。不过林睿自己也清楚,按兵不动才是最好的选择。 林睿此时已经完全停下了心跳和呼吸,进入到了一种假死的状态,同时传音道:“红缨。” 红缨并非冒进之人,其实就算不用林睿提醒,红缨也不会对那花蛇出手。只是这样一来,红缨也开始缓缓进入假死状态。 花蛇缓缓爬过林睿的身体,却是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只是由于高度的关系,花蛇将自己的小半个身子都搭在了林睿肩膀上,蛇头和身子的上半段都微微抬起,成弓形,黑sè的信子却不再吞吐。 下方,硕鼠们的试探似乎也已经结束,一个个都压下身子,蓄势待发。 就在此时,花蛇却忽然张开嘴,一股粉红sè的烟雾被喷出。 瞬间,林睿只觉得浑身一轻,高度戒备的jīng神和假死的身体几乎在一刹那就松弛了下来,花蛇猛的回过头。 第八章 鼠与蛇(中) - 鼎天志 - 陈晓 () 花蛇猛的回过身,毫不迟疑的便朝林睿的脑袋咬去。 若是在平时,即便林睿受了伤,那花蛇却也休想伤到林睿分毫。但现在,林睿的身体有刹那的失控,虽然林睿已经及时反应过来,并以最快的速度提起了真元,却还是略显迟钝。此时再想躲,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林睿手中的刀才抬起一半,那蛇头却忽然诡异的消失林睿眼前。紧接着,一股腥臭的鲜血猛的喷到了林睿脸上。 蛇身宛若被利刃一刀斩断,鲜红的蛇肉甚至还在微微颤动,然后,便重重的掉落了下去。 与此同时,众多硕鼠纷纷跳出洞口,只是它们一个个却都是一副手脚无力的样子。并没有跳出多远,便直接趴在了淤泥里,甚至有几只硕鼠还叠在了同类的身上。 近两丈长的花蛇重重的砸在淤泥中,硕鼠一阵躁动,并发出惊恐的“吱吱”声,一个个都在那扑腾,却很少有能重新回到洞穴中的。 直到此时,那花蛇的蛇头才忽然诡异的出现在林睿脚下,鲜血喷溅,毫无意外的掉落下去。只是那蛇头却还大张着嘴,依旧保持着攻击的姿势。 红缨轻舒了口气,脸sè稍稍有些苍白。 那花蛇喷出的烟雾有毒,应该有使麻痹机体和jīng神的功效。即便林睿和红缨都进入到了假死状态,闻不到那异香,但毒素却还是透过皮肤渗了进去。林睿首先中招,反应也更为明显,红缨虽然受到的影响较小,但在这种情况下施展大乾坤术,却也相当勉强。 大乾坤术,说白了就是扭曲空间,使本该出现在某处的东西移动到另一处。那花蛇只有一小部分身子进入到了扭曲的空间中,自然会断做两截,一如被利剑斩断。 但是,没等林睿和红缨放下心来,头顶却又出现了“咝咝”声。这次,声音却比上次要大得多。 林睿心神一凛,展开的灵识清楚的“看到”,七八条手臂粗细的花蛇正快速的向下爬,那通道本就不宽,七八条蛇一起下来,却几乎将石壁完全占满,看上去很是骇人。 这次,林睿有意识将真元护在体表,防备着那些花蛇再喷出什么毒雾来。只是那些花蛇显然并没发现林睿和红缨,也没有吐出毒雾,反而先后落入了下方的淤泥中。 即便身下是软软的淤泥,花蛇却如履平地,身子甚至完全不见有丝毫凹陷。 众多硕鼠的叫声越加尖利起来,那花蛇却不紧不慢的移动着身子,然后迅猛的发动攻击,口口都是直接咬向硕鼠的脖子。 花蛇攻击迅猛,而硕鼠则反应迟钝,此消彼长之下,这场战斗就变得毫无悬念。不过那花蛇却也没有大肆捕食,每条蛇仅仅咬着一只硕鼠,却是钻入了泥沼中,很快就没了踪迹。 没一会,迟钝的硕鼠重新变得矫健起来,拖着一条条长长沾满了污泥的尸体,快速的闪入到四周那些密集的洞窟中。 原本林睿没在意,不过现在看来,硕鼠拖走的那长长的尸体却好像是死去的蛇。 当一切终于恢复了平静,林睿和红缨再次下降到洞穴中,一种极是荒诞的感觉却在心底滋生。 林睿倒是听说过半年蛇吃鼠,半年鼠吃蛇的说法,但那种情况应该仅仅是发生在普通动物间才对。那些花蛇和硕鼠最低也都达到了金丹期,已经可以算是修士了,又怎么会发生这种彼此相食的事?还是说,它们要借助彼此修炼?林睿心中也没个定论。 当然,现在纠结于这些旁枝末节的问题也没什么意义,快点找到出路才是当务之急。 林睿再次将灵识展开,仔仔细细的将所有的洞口都检查了一遍,但是,除了大小不一,林睿完全没发现它们之间有任何不同之处。 林睿轻吸了口气,随即看向了红缨,道:“走上面?” 红缨淡淡的一笑,点了点头。 总算,上面只有一条通路,不用做出任何选择。 很多时候,在能做出简单选择的时候,人总是会倾向于此的。 林睿在前,红缨在后,两人顺着那条通路向上。林睿和红缨将真元遍布全身,同时小心的收敛着气息。 在这么窄的地方,若是两人并行,一旦受到了什么攻击,很可能会因为空间的狭小而连累到对方,或者是自己无法做出任何有效的避闪。如今两人一上一下,虽然也会有所掣肘,终究也是现下最合适的前进方式了。 越往上,那绿sè的光点便越少,空气也变得更加湿润起来。 当仅存的一些光亮完全消失后,林睿的身子却是本能的稍稍一顿。 刹那间,不仅仅是视觉,甚至连灵识都完全失去了作用。也就是说,此时此刻,林睿处于完全的黑暗之中。 即便是喜欢黑夜的人,却也绝不会喜欢绝对的黑暗。周围的一切都是未知的,感官会被无限放大,任何风吹草动都足以引起一阵惊悸,但若没有任何声音,心中的恐惧却又会如野草般疯长。便是林睿,一时间却也有些难以接受这样的状况。 没等林睿完全适应那黑暗,一点柔和的白光忽然从林睿脚下飘起。那光,却好像能照进人心底去,成为驱散心中yīn霾的曙光,给人以最大的希望。 一颗拳头大小的白sè珠子飞到林睿头顶一丈左右,视线两丈范围,却是看的清清楚楚。 林睿心中微微一暖,脸上不经意的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不过很快,林睿便重新收拾好心情,再度向上面靠近,而那珠子也缓缓的移动着。 没过多久,光芒猛的一黯,林睿却是一惊,身子一紧,随时能发出致命一击。 只是很快林睿便发现,实在是自己太过紧张了,原来是通道已经到了尽头,眼前的空间豁然开朗,凝聚的光芒忽然散去,所以才会有光线变暗的错觉。 才将头探出洞口,林睿却是倒吸了口冷气。 视线范围之内,竟盘踞着几十条那种花蛇,黑sè的信子不断吞吐,却是骇人之极。不过它们都闭着眼睛,也只是偶尔才会动动身子,并没有发现忽然出现的光芒和林睿。 红缨虽然能以那珠子照亮周围,但到底灵识无法动用,上面的事红缨实在看不清,便传音道:“怎么了?” 林睿沉默了一下,道:“动动那珠子,我看看能不能找到出口。” “嗯。” 在林睿的指挥下,红缨小心的控制着那颗珠子,尽可能的避免惊动沉睡的花蛇。 随着那珠子的移动,林睿的心却是渐渐沉了下去。 那是一个长宽不过十丈,高不过六尺的洞穴,这条通道正处于洞穴的中心,周围趴满了那种花蛇。以肉眼来看,完全没有任何出口可言,似乎只有这么一条通道连通着外面。 林睿不禁皱了皱眉头,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们两个又是怎么进入到这儿的?正当林睿有些困惑的时候,一抹红sè忽然出现,诡异的,红sè。 林睿马上传音道:“别动。” 红缨也是微微一惊,不敢妄动。其实就算林睿不提醒,红缨也感觉到了一股强大而冰冷的气息,那股气息yīn冷的令人厌恶,却让人想逃都逃不开。 在那珠子的光芒中,林睿清楚的看到了眼前那个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是条巨大的花蛇,比其他的花蛇大了足足十倍有余,那黑sè的信子就好像一条毒蛇。而且与众不同的是,那花蛇的眼睛是红sè的,虽然看上去仍然覆着一层浅浅的白膜。 巨蛇左右摇摆着身子,只围着那珠子打转,似乎是好奇,又或者是试探。终于,巨蛇似乎终于玩腻了,猛的张开嘴,一口将珠子吞了下去。 刹那间,一切光线骤然消失,周围又恢复到了那种完全的黑暗中,尽管林睿知道那巨蛇还在那儿,但那双红sè的眸子却也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就在此时,一道劲风忽然朝林睿打了过来,林睿一时却也顾不上那么许多,通知了红缨了一声,快速的便往下退。 一声重重的闷响从上面传来,似乎是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紧接着,上面便“噼噼啪啪”的掉下什么东西来。 林睿下意识的挥出血刃,只是那东西还没挨到林睿,却忽然凭空消失了。 林睿和红缨继续下落,上面却也再没了什么动静。 直到重新回到下面的洞穴中,林睿才总算稍稍放下点心,脸sè难看至极。 红缨的脸sè也很不好,不断喘息着。 尽管林睿和红缨并没有遇到什么实质xìng的危险,但这一趟,却足够让人心惊胆战。 好一会,林睿才道:“刚才那东西是什么?” 林睿并没有接触到上面掉落的那东西,不过红缨使用了大乾坤术,总该也会知道一些吧? 红缨迟疑了一下,才道:“好像,是一些没消化的骨骼和皮毛。” 林睿微微一愣,不过很快便明白了过来,红缨的意思,那东西应该是巨蛇的粪便。虽然那东西差点砸到林睿脑袋上,但此时此刻,林睿却也顾不上恶心不恶心的了。 林睿皱眉道:“皮毛?” 红缨看着林睿,肯定的点了点头,道:“那些硕鼠的皮毛。” 听到这儿,林睿的眉头锁的更紧了。上面那处洞穴只有一处出口,而那几条花蛇是将硕鼠拖入了淤泥里,硕鼠的皮毛怎么会出现在上面? 不约而同的,林睿和红缨同时将目光落了下去。 ―――― 艰难的一章啊。 第九章 鼠与蛇(下) - 鼎天志 - 陈晓 () 林睿和红缨将目光落下,散发着腐臭气味的淤泥,实在让人提不起什么好感来。 红缨轻吸了口气,淡淡道:“下去吗?” 这里的一切都太过诡异,又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盘踞于此。上面行不通,那么反其道而行之,也许下面就会是出口。当然,也可能,那只会将人引入黄泉。 林睿思索道:“如果真如你我想象,上下是连通的。我们贸然下去,很可能会直接落入到蛇窟中。” 林睿收住话锋,如果真是那样,他们二人必定凶多吉少。 红缨点头,将目光放到四周那些洞口,轻轻道:“那,我们就只有碰运气了。” 碰运气?虽然有些儿戏,但除此之外,已再无他法。 林睿握了握红缨的手,轻笑道:“我运气一向不错。” 红缨也轻轻一笑,眉眼弯弯的,很是好看。见林睿一直盯着自己看,红缨略有不解道:“怎么了?” “如果……” “如果?” 看着红缨脸上那笑容,想了想,林睿还是笑道:“走吧。”说着,林睿和红缨同时小心的收敛气息,选了一个最大的洞口走了进去。 既然是碰运气,那么相对来说,选一个大点的洞口进去,万一遇到点什么状况,施展的空间也能大一些。当然了,洞内会不会越来越狭窄,却也是林睿所不能掌控的。 走了没多久,周围又陷入到了完全的黑暗中,那种令人绝对不想经历第二次的黑暗。 红缨的那颗珠子已经被巨蛇吞了,红缨也不可能随时都带着好几颗那种东西在身边,这个时候,当然就指望不上红缨了。不过还好,林睿身上也还是有两件宝物的。 林睿毫不犹豫的祭出血莲,蒙蒙的血光洒开,却是出人意料的好用。 一路之上并无波折,终于,两人到了洞穴的尽头。眼前出现的,同样是一处极大的洞穴。 入眼之处,趴满了毛茸茸的硕鼠。那感觉,当真让人老骨悚然。而就在这些硕鼠的中间,蹲着一只更大的灰毛老鼠,那老鼠硕大的牙齿上沾满了污渍,正“簌簌”的啃咬着什么东西。 也许是觉察到了什么异样,那老鼠猛的抬起头,不断的耸动着鼻子,极是狰狞。 林睿清楚的看到,那老鼠的眼睛同那条巨蛇的眼睛一模一样,红sè的眸子在那层白膜之下变得浅淡,却带着一股无尽冰冷的气息。 半晌,那老鼠才又重新低下了头,牙齿啃在血肉上面的声音清晰可闻。 与那蛇窟不同,这里四周都开满了洞口,简直就像一个马蜂窝。也就是说,林睿还是无法判断出口到底在哪,甚至于不知道究竟能不能从这出去。 林睿定了定心神,和红缨小心的进入洞穴内,在不惊动任何老鼠的情况下,贴着石壁闪身进入了对面的另一个洞口。而当两人离开那洞口后,却发现他们竟然还在那个满是绿sè光点的空间中。 也就是说,绕了一圈,他们又回来了。 意识到了什么,林睿和红缨再次选了一个洞口进去。如此反复,直到两人将所有的洞穴通通走过了一遍,两人这才确定,不论他们从哪走,最终,都只是在两个洞窟间打转而已。他们好像陷入了一个怪圈,无限循环。 无可奈何之下,林睿和红缨最终还是闯入了下方的淤泥中。结果,两人意料之中的掉入了蛇窟。 不过幸好,那些花蛇好像正在冬眠,迟钝得很,两人得以全身而退。 经过这么好一通折腾,林睿腰上的伤口开始疯狂叫嚣起来,林睿眼前一阵阵发黑,不知不觉间,力量竟流失的厉害。 在掉入这里之前,林睿也不知被谁,被什么东西所伤。虽然林睿告诉红缨只是小伤,但伤口却一直没有愈合,甚至在不断的腐蚀着林睿的皮肉。再加上毒雾入体,力量流失,此时的林睿,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却是再也无法勉强支撑,更是瞒不了红缨了。 才刚从上面那条通道下来,林睿的身子便不受控制的向下跌落。 红缨一把抱住林睿,小手贴在林睿背后的伤口上,纯正的真元毫不吝惜的便渡了过去。伤口发出“嗞嗞”的声音,并冒出缕缕黑烟,很是骇人。 好一会,林睿的脸sè才终见好转。 恢复了几分力气的林睿握住红缨的手,阻止了红缨继续往自己体内渡入真元,笑道:“我没事。” 红缨也没有和林睿分辨,道:“去那边歇歇吧。” 扶着林睿在一处洞口坐了下来,红缨也贴着林睿坐了下来,两相依偎。若不是在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倒也算浪漫惬意。 林睿的呼吸有些散乱,低声道:“红缨。” “嗯?”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自打红缨跟林睿离开浩然宗,便经历了多番磨难,而这,也绝非林睿所愿。 红缨如水般一笑,道:“你我之间,无需说这样的话。” 林睿微微眯起眼睛,眼神甚是朦胧,伸手缓缓的摸向红缨的脸,喃喃道:“我林睿今生何幸?有你陪在身边。” 红缨将手贴着林睿的手,笑道:“你我缘分,前世已定。” “呵呵。”林睿轻笑,说实话,林睿是不相信这种话的。只是现在,林睿却又想相信。看着眼前的佳人越来越模糊,林睿低喃道:“如果,如果我死了,忘掉我,好吗?” 红缨满脸温柔,轻轻的抚摸着林睿的脸颊,笑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柔柔的话,落到林睿耳朵里,却好像身边的微风,想留,却留不住。 林睿觉得脑袋越来越沉,眼前蒙上了一层白sè,越来越模糊。 林睿依旧低喃道:“忘了我。红缨……我,我,爱……”最后的声音,消失在林睿唇齿间,林睿的身子一软,头轻轻的歪到了一边。 红缨将林睿的身子扶正,再度不惜血本的将真元渡了过去。 红缨脸上不见悲切之sè,眉宇间都是柔和的,看着就让人感觉舒服。 红缨轻声道:“林睿,我不会让你死的。”顿了顿,红缨淡淡道:“若你死,我愿相随,永生不离。”轻轻的话语,悄然消散,天地间,不知还有谁知。 就在此时,红缨眼角忽然瞥到一抹红sè。 …… yīn暗、cháo湿、连空气中都弥散着一股死气的水牢中,正彻响着清脆的鞭声。 一道欣长的身影被冰冷的锁链缚住双手,穿了琵琶骨,悬吊在半空。如灵蛇般飞舞的鞭子落下,轻而易举的将衣衫和皮肉一起撕裂。只是受刑的那个人却一直低垂着头,完全没有半点反应,竟也不知是晕死了过去,还是根本就没有痛觉。 就在此时,水牢的大门开启,一个身着紫衣,容貌俊美妖冶的男子走了进来。与他那年轻面容不符的,却是那双深沉的眼睛。 冷羽微微回过头,总是算停下了手中的鞭子,低头道:“父亲。” 冷野缓缓的走到冷羽身边,站定,面无表情。 此时,被吊在半空的那个人抬起头,脸上竟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极是讽刺道:“父亲。” “啪!”冷羽一鞭子甩在紫风脸上,冷声道:“这个词,也是你能叫的吗?” 本该死去的紫风,此时竟被吊在这儿,若叫别人看了去,准会惊讶得合不拢嘴。 紫风面露邪笑,轻声道:“不能叫,我也叫了这么多年。” “你……” 冷野示意举鞭的冷羽住手,轻笑道:“紫风,我原以为你安分了,却不想你竟越来越胆大妄为。”顿了顿,冷野带着几分赞许道:“不过,能找来那么多帮手,你也算能干。若不能他们在乾坤伏魔阵下露了破绽,没准此刻,沦为监下囚的就是我们父子了。” 紫风邪异的一笑,淡淡道:“早晚的事。” 冷野轻蔑道:“你不会天真的以为他们能从伏魔阵中逃脱,再来救你吧?”冷野淡淡道:“连天狐都能封印的阵法,他们如何能逃脱?” 紫风轻笑,嘲讽道:“你这些年不是一直在削弱伏魔阵的力量吗?阵法被破,不过就是朝夕间的事。”紫风十分愉快的轻笑道:“你最好祈求阵法还够稳固,能支撑到你做完所有的事。否则,不止是他们,还有天狐。到那时,事情可就不好收场了。” 一番话说下来,冷野的脸sè却有些变了。 的确,这些年伏魔阵的力量不断减弱,确实是冷野在暗中捣鬼。只是这件事做得极其隐秘,除了冷野和冷羽,全族上下无一人知晓,否则,也就不会有族人甘愿牺牲了。这件事,紫风是如何得知的? 冷野沉下脸,冷冷道:“紫风,你的确很出sè。” 紫风轻蔑的一笑,讽刺道:“您可千万别说您舍不得杀我了,筹谋了这么久,你不可能放手,”顿了顿,紫风颇有深意的看了冷羽一眼,意有所指道:“倒是,您真该好好和您儿子商量一下才是。” 冷羽皱眉,怒道:“紫风,你少在那胡言乱语。” 紫风笑道:“你听不懂?当然,大哥,你一直都是那么蠢。” 冷羽一连几鞭重重的甩在紫风脸上,本就yīn郁的脸此时更是铁青一片。说实话,冷羽真想现在就杀了紫风。 紫风默默的承受着,然后勾起嘴角,轻笑道:“算了吧,这种程度的痛苦对我来说根本没用,你又不能真的杀了我,还是歇歇吧,气坏了身子也不好。大哥,你说呢?” 冷野淡淡道:“紫风,这可不像你。” 紫风却笑道:“父亲,您不会真的以为我是怕他,才会事事忍让、遵从吧?” “不是吗?”冷野浅笑道:“我以为那次,羽儿已经把你的棱角都磨去了。” 尽管满脸血痕,紫风还是十分优雅的一笑,道:“很抱歉,我只是觉得,我没必要为了不相关的人浪费感情,所以不管你们怎么对我,我都无所谓。既然无所谓,那么听谁的,怎么做,也都无所谓。” “不相关的人?”冷野轻哼一声,道:“我们怎么会是不相关的人?我们血脉相连,是……”顿了顿,冷野残忍的笑道:“仇人。” 紫风笑道:“既然是仇人,那就更没必要浪费感情了,您说是吗?”顿了顿,紫风淡淡道:“预祝父亲大人的计划一切顺利,请便吧。” 冷野一笑,心念一动,锁链声骤起,紫风猛的被浸入下方的水潭中,直没头顶。 尽管冷羽并不想就这样放过了紫风,但还是跟着冷野离开了。 水牢外,冷羽皱眉道:“父亲,那个叫白邪的,还有那两个家伙都还没找到,他们会不会……?” 冷野自信的一笑,道:“凭他们几只小鱼,还能翻出多大的花来?”冷野看向冷羽,柔声道:“倒是你,还是少找点他的麻烦,你的身子也要养好才是。” 冷羽低头,道:“是,父亲请放心。” 冷羽下意识的瞥了眼身后的水牢,紫风的话…… 第十章 小狐狸 - 鼎天志 - 陈晓 () 一处洞口,一只小狐狸正探头探脑的向外张望,那抹红sè,红的像燃烧着的火焰。 红缨一愣,大为不解。他们将这里转了个遍,可从来没看见有狐狸的影子,那小家伙是从哪里来的? 小狐狸那双大大的眼睛中透着一股子灵气,一副想过来,又有些胆怯的样子。 红缨想了想,抬手封住林睿全身经络,避免伤势的再度恶化,同时向那只小狐狸招了招手。 小狐狸发出一声颇为欢快的叫声,猛的从洞口窜出,两三个跳跃间,便跑到了红缨和林睿脚边。 红缨伸手揉了揉小狐狸的脑袋,笑道:“你怎么会在这儿啊?” 小狐狸叫了两声,两只小爪子搭上红缨的小手,蹲坐了起来。红缨一时也弄不清楚小狐狸这是想干什么,便也没有阻止。 小狐狸一张嘴,竟将一枚拇指大小的半透明丹药吐在了红缨身上,然后瞪着那双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红缨。 红缨微微一愣,拾起那丹药,放在眼前看了看,道:“送给我的?” 小狐狸摇头,伸出爪子去抓挠林睿的衣服,一副有些着急的样子。 红缨试探道:“你要我给他吃?” 小狐狸欢快的叫起来,不住的点头。 那枚丹药蕴含着极强的灵气,用来疗伤却是再好不过了,本来红缨也是打算给林睿服下的。当然,事先要征得那只小狐狸的同意。令红缨有些意外的,却是小狐狸本就打算把丹药给林睿的。 小狐狸的出现已经令人十分意外了,现在,又送来了丹药,很明显,是有人在暗中帮助他们。 至于这个人是谁,红缨一时也不想考虑太多,总之,知道这个人不是想害林睿就足够了。毕竟如果那人真的想害林睿,也就不会多此一举了。 红缨捏开林睿的嘴,将丹药塞了进去。 丹药入口即化,林睿紧皱的眉头略有舒展,唇边竟溢出一声呻吟。林睿背后的伤口再次冒出丝丝黑烟,一直未见愈合的伤口正在缓缓愈合,看来,林睿应该是渡过最紧急的关头了。 红缨放下心,朝那小狐狸招了招手,道:“过来。” 小狐狸十分乖巧的跳到红缨怀里,毛茸茸的尾巴蜷在身边,整个身子圆滚滚的,十分可爱。 红缨面带微笑,道:“你怎么会到这儿来的?谁叫你来的?” 小狐狸叫了两声,似乎在是解释,只可惜,红缨听不懂狐狸语。 红缨有些无奈,笑道:“那你知道怎么离开这儿吗?” 小狐狸点头,然后便将目光投向了林睿。 “要等他醒过来?” 小狐狸再度点头,大大的眼睛一直看着红缨。 红缨揉了揉小狐狸的脑袋,笑道:“好,那我们就等他醒过来。” 没一会,林睿轻吸了口气,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红sè、黑sè,模模糊糊的,林睿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真是一点都没反应过来。此时,林睿只觉得脸上一湿,好像有什么软软的东西滑了过去。 “林睿?” “是红缨的声音,难道我还没死?”林睿心中暗道,不过很快,林睿便反应了过来,本能的将自己面前的东西推了出去,同时,耳边传来了一声不满的哼哼。 林睿转头去看红缨,上下打量了红缨两眼,才道:“你没事吧?” 红缨笑道:“我没事。”随即,红缨移开目光,笑道;“是它救了你。” 林睿顺着红缨的目光看去,就看到了一只小狐狸正满眼委屈的看着自己,那小眼神,真是让林睿都觉得有些手足无措,他可从来不会欺负小孩子的。 林睿讪笑道:“你,你没事吧?” 小狐狸气呼呼的站起来,低头舔了舔爪子,一副不想理你的样子。 红缨伸手将小狐狸抱起来,笑道:“林睿已经醒了,我们走吧?” “红缨?” 小狐狸的出现,让林睿有些无所适从,更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红缨笑着将事情说了一遍,小狐狸则昂着头,很是得意。 林睿一边听着红缨的话,一边检查着自己的身体,背上的伤已经痊愈,力量虽然还没达到巅峰,但也恢复了七七八八,起码不用怎么拖累红缨了。 林睿笑道:“谢谢你了。” 小狐狸眼神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高兴,好像也不再生林睿的气了,跳下红缨的怀抱,朝洞穴深处走去。 林睿和红缨起身,相视一眼,却并没有马上跟上。那条通道他们已经走过了,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刚走出两步的小狐狸回过头,朝林睿和红缨叫唤了两声,示意他们跟上。没再犹豫,两人便也跟了上去。 既然小狐狸能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里,想必,也是能带他们离开的吧?事实上,林睿和红缨此时除了相信小狐狸,也别无选择。 红缨低声道:“林睿,你之前救过的那只小狐狸,会不会就是它?” “嗯?”林睿一愣,看着那只小狐狸蹦蹦跳跳的背影,林睿思索道:“事情过去太久,再说,狐狸长的好像都差不多,我也记不清了。”顿了顿,林睿迟疑道:“不过,应该不是它,我当年救的那只小狐狸就和它差不多大。这么多年,它不会一点都没长吧?” 红缨点点头,道:“也对。” 走了很久,光线虽然在变暗,但却仍然能看清周围的环境,林睿不禁有些意外。 他们一路之上并非走过任何岔路,也就是说,一直走,他们应该会进入那满是老鼠的洞窟中,按他们走过的距离,早该到了。红缨也发现了异常,笑着对林睿点了点头。 很显然,他们正在远离那个循环。 又走了好一会,林睿眼前出现了一抹光亮,小狐狸率先踏入其中,蹦跳着,似乎在招呼林睿和红缨快点。等林睿和红缨也走了出去,再回头看,却只看到了一处粗糙的石壁。 林睿一愣,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那是石壁,货真价实的石壁,并不是幻象。 也就是说,他们刚刚的确是从石壁中生生走出来的,这种感觉,就和林睿他们陷入到那个循环中的感觉一样,一样的那么不可思议,林睿甚至怀疑他们经历的那一切究竟是不是真实的。 如梦如幻,似假还真。 正当林睿和红缨都有些失神的时候,小狐狸扯了扯林睿和红缨的衣角,成功的将两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这里虽然仍然是一处洞窟,但却没有了那种令人压抑的感觉,林睿和红缨也不紧不慢的跟在小狐狸身后。 在迂回曲折的洞穴中走了好久,一直显得有些亢奋的小狐狸也渐渐安静下来,空气变得灼热,耳边萦绕着若有若无的凄厉声音,却也不知道是谁的惨叫,还是厉风声,而那声音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林睿和红缨的脸sè都有些凝重,不自觉得紧张了起来。 转过一个弯后,一道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差点将林睿和红缨冲了个跟斗。 展现在林睿和红缨面前的,是一片狰狞的火海,于火海中翻腾的,是众多的狐狸,皮毛被烧焦,眼神流露着痛苦和绝望的狐狸。每每当它们即将跃出火海的时候,便会有一条如鞭子般的火焰缠上它们的腿,将它们狠狠的拖入到火海中,引起一阵变调的惨叫。 此情此景,竟让林睿恍惚,一如回到了黄泉鬼域。 刚一达到这里,小狐狸便发出两声低低的叫唤,似有恐惧,小小的身子猛的窜了出去。 等林睿注意到他们身边三丈之外,抱着小狐狸的那个白衣女子时,林睿皱眉道:“白邪?” 白邪缓缓的转过身子,轻轻的拍着小狐狸的身子,安抚着小狐狸的情绪,朝林睿和红缨笑了笑。 林睿不解,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白邪笑着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林睿无法回答,明知故问道:“是你救了我们?” 白邪移开目光,笑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 “受人之托?”林睿微微一愣,皱眉道:“鸦?” 白邪一笑,算是默认。 林睿淡淡道:“那他呢?” 白邪淡淡道:“鸦、福儿妹妹,还是那两个大块头都被困在伏魔阵中,一时半刻难以脱身。”顿了顿,白邪轻笑道:“鸦托我照顾你。” 乾坤伏魔阵发动的时候,白邪早已不见的踪影,自然也算是逃过了一劫。 林睿正了正身子,还是道:“多谢相救。”红缨也朝白邪点头示意。 白邪朝林睿一笑,眼神流露出几分狡黠,道:“鸦会谢我的。” 林睿一愣,随即却是一笑。 虽然鸦没提过以前的事,但他和白邪是旧识这点,林睿是确定无疑的。既然这是鸦和白邪间的事,林睿也实在不想插手太多。 红缨微微上前,道:“白姐姐,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白邪笑道:“红缨妹妹,你是想问之前那个是什么地方吧?” 红缨一笑,却也并不否认。 顿了顿,白邪道:“那是一个比较特殊的空间缝隙,里面的时间是永恒的,就好像是一个完美的圆,没有起点,也没有尽头。你们闯入了其中,自然也就只能按照它的轨迹走。”白邪一笑,道:“不过还好,你们被卷进去的时间不长。不然,就和里面的那些东西一样,退化成最原始的动物了。” 林睿不解,道:“我们怎么会被卷进去?” 白邪轻笑,道:“也许是你运气比较差?呵呵。”顿了顿,白邪摸着怀里的小狐狸,道:“不用奇怪,凡世间种种,皆有极限。小家伙身上有我的力量,不会被同化,所以才能带你们离开。” 对于这样的结果,林睿也并没有多惊讶,白邪的本事,他早就见识过了。 第十一章 鼎炉 - 鼎天志 - 陈晓 () 白邪转过目光,去看火海中翻滚的狐族。白邪怀里的小狐狸则低低的叫唤着,眼神流露出痛苦与恐惧的神sè。 白邪只是轻轻的顺着小狐狸的背,帮小狐狸缓解着焦躁、不安的情绪。落在远处的眼神,既没有同情,也没有怜悯,只透着一股刻骨的冷漠与淡然。世间种种,好像都与她无关。 正当此时,远处忽然传来机括开合的声音。火光中,对面的石壁从中裂开,一个坐着轮椅的人首先出现。 林睿有些惊异,道:“冷羽?” 林睿下意识的祭出血刃,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冷羽,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冷羽对林睿的敌意,林睿不是不清楚,在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下相遇,一场冲突似乎不可避免。只是,冷羽和他身后的那四个人却好像完全没看到林睿他们。 冷羽低声吩咐了什么,便有一个紫衣人走到一边,双手结印,快速的在粗糙的石壁上一通拍打。石壁上闪过一道深沉的紫芒,一方拳头大小的紫sè三足鼎炉缓缓的穿出石壁。鼎炉四周雕刻着繁复的花纹,里面燃烧着狰狞的火焰。 那人双手虚擎着鼎炉,快步回到冷羽身边,单膝跪下。 冷羽眼中流露出怨恨与快意的神sè,一如正要手刃不共戴天的仇敌。冷羽接过鼎炉,嘴角微微勾起,露出残忍而冷酷的笑容。 隆隆巨响忽然在众人脚下响起,整个山体都开始剧烈摇晃起来,就好像巨人在发泄着他的愤怒和不满。 不过奇怪的是,林睿他们所站的土地却没有半点动荡,明明同在一个空间,却如同身处两个世界。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火海开始向上提升。很快,一方巨大的三足鼎便完全显现了出来,除了大小有异,那巨鼎完全与冷羽身前的小鼎一模一样。 火海中的狐族挣扎的愈加厉害起来,但不管他们怎么折腾,都始终只能被牢牢的困在那儿,忍受着一切折磨。 小狐狸眼中流露出强烈的哀切之sè,转过头去看白邪,哀求之意甚是明显。 白邪温柔的一笑,轻声安慰道:“乖,很快,它们就不会痛苦了。” 小狐狸“呜呜”的叫着,挣扎着要跳下去,白邪轻轻的在小狐狸后背上一抚,小狐狸竟马上安静了下去,随后,困顿的闭上了眼睛。 “睡吧,睡醒了,所有的不愉快,也就烟消云散了。” 就在白邪和小狐狸纠缠的时候,那巨鼎也开始缓缓变小,鼎中的火焰却是越来越盛。 林睿清楚的看到,几只狐狸受不住烈火的侵袭,被瞬间吞噬,更多的狐族也是岌岌可危。 林睿并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只是可能之前见到了狐族的大义,林睿对狐族总生出了几分莫名的情愫。如今见此情景,林睿竟心有不忍。 红缨开口道:“白姐姐?”林睿也将目光投向白邪。 白邪回头,笑道:“好妹妹,不是我不想救它们,而是不能救。” 红缨不解,道:“为什么?” 白邪再度移开目光,淡淡道:“你知道它们为什么会这儿?” 红缨思考了一下,迟疑道:“是它们犯了什么错?”所以要在这儿接受惩罚? “不。”白邪否认道:“它们什么错都没有。只不过是它们的运气太差,平白被抓来这里,做了别人的鼎炉。” 林睿和红缨同时露出不解的神sè,白邪解释道:“它们虽不是神兽,但资质却也都是一等一的,就算以后无缘飞升,却也总能逍遥一世。”白邪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完全以局外人的角度,淡淡道:“但也正是因为它们的资质,被抓来了这里,先是被灌入紫焰雷狐之血,再rì夜承受烈火灼烧之苦,以此激发神兽之血,继而成就神兽之身。” 林睿脱口道:“什么?” 既为神兽,便是天生的,林睿可从没听说过神兽还有后天造就的。 白邪轻笑道:“不可思议?” 红缨思索道:“蛇能化龙,那么普通狐族变成神兽紫焰雷狐,也不是没有可能。” 白邪笑道:“傻妹妹,蛇族的最高形态是龙,如果得到龙血和龙元,便会加快它的进化,但狐族的最高形态却并非是紫焰雷狐。不同的事,怎好拿来一起比较?” 红缨点点头,显然也是同意了白邪的话。 林睿却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能救它们?” 白邪冷淡道:“以这种方法造就的神兽,是不完整的。” 林睿皱眉,有些气愤道:“这算什么理由?” 因为它们是不完整的神兽,所以就要放弃它们的生命?这样的道理,林睿当然很难理解。 白邪轻笑道:“如果你是它们,你会怎么做?” 林睿皱眉,不解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它们受尽苦楚,却只能成为不完整的神兽,若有朝一rì得了zì yóu,它们会怎么做?”顿了顿,白邪淡淡道:“它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改变这种局面。”白邪笑着看向林睿,轻声道:“它们会以别人为鼎炉,就像现在冷羽对它们所做的。既然如此,何必再牵连别人?” 不可否认,白邪说的很有道理。 林睿看向已经变成一丈大小的那三足鼎,低声道:“鼎炉?”说实话,林睿并不是很明白以它们为鼎炉的意思。 白邪淡淡道:“无利可图,冷羽怎么肯拿他的血养着它们?” 林睿猛的看向白邪,有些愤怒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冷羽以血养着这些狐族,现在又以这种手段杀了它们,这是为了什么? 白邪轻笑,道:“不如,你问问他?” 林睿一愣,另一边,那三足鼎忽然快速的变小,然后化为一道紫sè流光,“嗖”的一声没入了冷羽身前的那个鼎炉中。 火焰的余温尚未完全褪去,眼前却只剩了一处凹陷下去的巨大的洞穴,灰暗无比。那些狐族自然也是无一幸免,只是不知道,它们是否还保留着一缕残魂。 白邪轻轻的顺着小狐狸柔软的毛发,朝冷羽轻声道:“过来。” 刹那间,冷羽直接出现在林睿身前,而跟在他身边的那四个人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白邪突然的动作让林睿一惊,一刀差点直接朝冷羽劈过去。不过林睿反应也算快的,刀尚未扬起,便猛的被林睿收回神府。同时微微退后一步,和冷羽保持着一定距离。 突如其来的变故,更是让冷羽也吃了一惊,yīn冷的目光在每个人身上扫过,冷羽有些sè厉内荏道:“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白邪单手抱着小狐狸,素手轻轻一招,那鼎炉便缓缓的飞向白邪。冷羽想阻止,却无力阻止,眼神变得更加yīn鹜。 白邪的食指轻轻的描摹着鼎炉上的花纹,浅笑道:“还不错。”说着,手上闪过一道白光,将小小的鼎炉都包裹了进去。 冷羽紧张起来,厉声道:“你干什么?” 白邪笑道:“别紧张,我只是帮你一个小忙而已。” 正说着,鼎炉上忽然闪过一道淡淡的血芒,破碎。随后,白邪便将那鼎炉还了回去。 冷羽双手覆在鼎炉上,冷冷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白邪浅笑道:“我只是帮你化去里面的血气,使你得到的东西更加jīng纯而已。” 冷羽冷笑道:“你会那么好心?”冷羽却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话锋一转,道:“说吧,你们来这儿,究竟有什么目的?” 白邪轻笑道:“大公子,我没义务一定要回答你的问题哦。”顿了顿,白邪淡淡道:“林睿。” 白邪朝林睿点点头,示意林睿可以直接问冷羽。 林睿冷冷道:“你杀了它们,到底要做什么?” 冷羽冷笑,回敬道:“我也没义务一定要回答你的问题。” 尽管这话是对林睿说的,但冷羽却有意无意的看向白邪。 林睿冷笑,道:“是吗?”话音刚落,林睿反手就给了冷羽一巴掌,“啪”的一声,甚是响亮。 冷羽一下子愣住了,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从来就只有他打别人,什么有人敢对他抡巴掌?甚至是冷野都没有过。冷羽一时当然无法接受。 对于喜欢折辱别人的人来说,对他最大的惩罚,却也恰恰是折辱他。 林睿勾起嘴角,带着三分邪异的笑道:“大公子,我觉得你很有必要认清现在的情势。”顿了顿,林睿冷冷道:“你没有拒绝的余地。” 白邪颇为玩味的看着林睿,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果然,和鸦在一起呆久了,好人也会变成坏人的,更何况林睿本也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冷羽双拳紧握,狭长的眼睛透着怨毒的杀机,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我,不会放过你的。” “呵呵。”林睿毫不在意的轻笑,道:“那,也得等你得有命逃过这一劫再说。”林睿猛的扣住冷羽的肩膀,五指一用力,“咔”的一声,林睿直接捏碎了冷羽的骨头。 冷羽本就苍白的脸sè又是一白,冷汗瞬间就下来了,身子竟小幅度的哆嗦着。 冷羽这种强烈的反应,倒是让林睿微微一愣,才这种程度的痛苦,他就受不了了?不过这样更好,省的林睿再费什么力气了。 林睿没那么变态,不会以折磨别人为乐。 林睿笑道:“你看,我可从来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也就不用受这么多苦楚了。”林睿勾起嘴角,冷笑道:“不是吗?” 冷羽轻哼一声,却是一副不肯屈服的模样。 林睿看着冷羽的眼睛,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我了。”说着,林睿单手扣住冷羽的脑袋,另一只手则伸向冷羽的眼睛。 冷羽一惊,厉喝道:“你干什么?” 林睿脸上浮起一抹如魔鬼般的微笑,食指已经贴在了冷羽紧闭的眼皮上,轻轻下压,冷笑道:“你说呢?” 第十二章 隐秘 - 鼎天志 - 陈晓 () 随着林睿手指的下压,冷羽的眼球感觉到了巨大的压迫,这让冷羽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冷羽断喝道:“住手!”尽管冷羽极力克制,声音却还是微微发颤。 林睿勾起嘴角,然后收回手,无所谓道:“好。” 林睿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冷羽,那种目光让冷羽很是不习惯。 冷羽微微移开目光,语气不善道:“你想知道什么?” 林睿笑道:“你能告诉我什么?” 冷羽眼角一跳,眼神闪烁,冷淡道:“我只是收回我的东西而已。” 林睿颇为讽刺的一笑,道:“你的东西?” 冷羽看向林睿,眼神中流露出一种高人一等的骄傲,轻哼一声,道:“它们的命是我给的,我要收回,那也是天经地义。” “呵。”林睿轻笑,目露寒光,冷笑道:“大公子,心存侥幸会害死人的。” 冷羽皱眉,冷冷道:“你什么意思?” “以血养狐,意图造就神兽,我没说错吧?” 冷羽眯起眼睛,却也并没有否认。 虽然事情的发展超乎了冷羽的意料,但显然,冷羽并不认为林睿知道事情的始末,自然也就没有打算要将实情和盘托出。 如今,林睿明显知道一些事,而冷羽却并不清楚林睿到底知道什么。也就是说,万一冷羽说谎,而那件事又恰巧是林睿知道的,冷羽的处境就将变得更加危险,冷羽可不会天真的认为林睿是那种心慈手软之辈。 如此一来,冷羽就完全陷入了被动。 林睿也不急,只是面带笑容的看着冷羽。看着那笑容,却让冷羽从心底深处泛起寒意。 沉默了一会,冷羽道:“我没骗你。”见林睿似乎有些不耐,冷羽急道:“它们借助我的血才能进化为神兽,我只是拿回我的血。” 林睿皱眉,冷冷道:“还有呢?” 冷羽眼神闪烁,略有迟疑道:“还有?” 林睿目光yīn森,冷冷道:“大公子,您最好还是别挑战我的耐xìng。”顿了顿,林睿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冷羽略显紧张的神情明显一松,淡淡道:“你也看到了,我先天有缺陷,我用我的血养着它们,就是为了激发神兽之血,助我成就完全的神兽之身。” 林睿眉峰紧锁,虽然早就想到了这种可能xìng,但未听到冷羽亲口证实之前,林睿却还是不想相信。 冷羽蓄养那些狐族的目的不是为了让他们成为神兽,成为自己手上一股强大的力量,而是以他们为鼎炉,去弥补自身的缺陷。这等手段,当真卑劣残忍。 出于对狐族积累起来的好感,就算面对的是冷羽,林睿却也还是不愿意相信他竟能做到这种地步。 白邪缓缓的走到冷羽身边,浅笑道:“告诉我,你们是怎样削弱伏魔阵力量的?” 林睿和红缨都是微微一愣,削弱?他们不是刚刚还在为增强封印之力,牺牲了十个族人吗? 冷羽的脸sè也是一变,冷喝道:“你说什么?” 白邪依旧是那副淡然的笑容,缓缓道:“我说什么,大公子你,不清楚吗?” 冷羽很快沉下脸,眯起眼睛,冷冷道:“你怎么知道?” 此话一出,却无异于是承认了白邪所说的。 白邪淡淡道:“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秘密。” 冷羽轻哼一声,道:“既然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 “那是我的事。”白邪浅笑道:“大公子,你要不要回答?” 沉默了一小会儿,冷羽面无表情道:“每次进行封祭,父亲都逆向输入力量,以此削弱伏魔阵的力量。” “你父亲?”林睿皱眉,不解道:“你们狐族都知道?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冷羽轻笑道:“如何维系伏魔阵只有历代族长知道,族人对此一无所知。至于为什么这么做……”顿了顿,冷羽轻哼一声,不屑道:“我们守护这里已经太久,与其子孙万代都耗在这,不如干脆做一个了断。” 林睿迟疑了一下,才道:“你是说,你们要彻底解决天狐?” 冷羽凛然而自信道:“不错。” 林睿却道:“但是,仙器不毁,天狐不灭,不是吗?” 冷羽瞥了林睿一眼,嘲讽的一笑,道:“你知道的还真不少。”顿了顿,冷羽冷淡道:“话虽如此,凡事总有变通。” “比如?” 冷羽没回答,白邪却淡淡道:“吞噬。” 冷羽斜了白邪一眼,却也并没有否认。 白邪轻笑道:“吞噬掉天狐,不仅可以一劳永逸,更可以得到仙器,可谓一举两得。” 冷羽眯起眼睛,yīn郁的脸sè十分难看,冷冷道:“你到底是谁?” “白邪。” 冷羽冷笑,却不死心的追问道:“白邪是谁?” 白邪却话锋一转,道:“你们先祖觊觎天狐仙器,设计陷害。如今,你们父子又打上了他的主意,你们果真是一脉相承的血亲,竟都是一样卑劣。” “哼。”冷羽甚是不屑,道:“成王败寇,自古如此。” 白邪瞥了林睿一眼,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冷羽冷笑道:“你们该问的都问了,该答的我也都答了,你们打算怎么处置我?” 白邪一笑,道:“你认为呢?” 冷羽轻哼一声,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道:“紫风在我手上,你们也不希望他魂飞魄散,尸骨无存吧?” 林睿一愣,皱眉道:“紫风在你手上?” 从冷野无故对他们出手的那刻开始,林睿就知道事情的走向可能出现了偏差。不过,在林睿看来,就算冷羽极其不待见紫风,但紫风毕竟也是冷野的儿子,无论如何,紫风都不该出什么事才对。 冷羽这句话,却不由得让林睿担心起来,因为他们而连累了紫风,这是林睿最不想见到的。 林睿哪里知道,就算没有他们,紫风也难逃一劫。如今,也只不过就是给了冷野一个公开处置紫风,再将他隐蔽起来的机会而已。 冷野虽然身为一族之长,但毕竟还有那么多的族人,越到这种关键时刻,就越是不能出现任何乱子。紫风虽然被尊为二公子,但与族人的关系却极其淡漠,谁会在乎一个死人的去处呢? 冷羽勾起嘴角,脸上满是自信而轻蔑的笑容。虽然不知道紫风和林睿他们的关系,但按林睿此时的表现来看,冷羽料定了他们必定有所忌惮,不敢对自己怎样。 就算林睿他们要冷羽带他们去紫风那里,主动权也掌握到了冷羽手中,到时候,且要他们好看。 冷羽的眼神冰冷而残忍,心中已经在算计该怎样折磨林睿他们了。 林睿是断断留不得了,白邪乃是雪狐,可以留下来给他诞育子嗣,那个丫头长的也不错,也可以留下来当个床伴。当然,绝不能让她们好过。 白邪轻轻一笑,道:“大公子,心中在转着什么坏念头啊?” 冷羽一愣,实在有些惊异。 白邪轻笑道:“你心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了,还想瞒得过谁?” 冷羽虽然残忍毒辣,但到底不曾离开过家,紫风又一味对他顺从服帖,冷羽连个斗心眼的人都没有。什么喜怒不形于sè,心事勿让人知,冷羽全然没掌握半分。 冷羽的脸sè十分难看,却颇为挑衅的看了白邪一眼,冷冷道:“那又如何?” “不如何。”顿了顿,白邪笑道:“看在紫风的面子上,我放你走。”话音未落,白邪手指轻弹,一道白光飞快的没入了冷羽肩膀。 冷羽先是一惊,继而不解道:“你,什么意思?” 白邪轻笑道:“带伤回去,可不好。” 那一道白光中蕴含着jīng纯无比的真元,被林睿弄出来的骨伤,却已然在片刻间痊愈。 白邪右手一拂,冷羽刹那间便又回到了对面,原本被定住的那四个人也恢复如常。 “公子,我们回去吗?” 冷羽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冷冷道:“废话。” 刚刚在对面的那番记忆,冷羽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失去了。但莫名的,原本兴奋的心情,不知何时竟变得极其糟糕。 冷羽也知道自己是一个喜怒无常的人,但情绪毫无预兆的在瞬间转变,却也是冷羽从未体会过的,不禁变得更加暴躁,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脸sè。 被呵斥的那人不敢有半句怨言,低着头,跟在冷羽身后,很快消失在了洞穴深处。 白邪回头,笑道:“我抹去了他的记忆,你不用担心。” 林睿抬眼看向白邪,冷声道:“紫风呢?也不用担心?” “不用担心。” 林睿看着脸上挂着淡淡笑容的白邪,却也是一笑。 白邪的本事,可能也不逊sè于全盛时期的鸦,白邪的话,林睿没理由不相信。 “我很好奇,你和紫风是什么关系?” 白邪轻笑,意有所指道:“反正,我不是他救命恩人。” 林睿一愣,自嘲的笑道:“紫风说他欠我一条命,我却不记得我什么时候救过他。” 白邪一笑,却垂下目光,眼神温柔的看着怀里的小狐狸,轻轻的抚摸着小狐狸的毛发。 林睿自然而然的顺着白邪的目光看去,看着那只火红的小狐狸,忽然,林睿脑中灵光一现,愣住了。 林睿猛的抬起目光,以求证的眼神看向白邪。 白邪一笑,似乎明白林睿的心意,但既不否认,却也不承认。 红缨低声道:“林睿?” 林睿朝红缨摇了摇头,却是什么都没说。 好一会,林睿才笑道:“你想告诉我什么?” 白邪一笑,道:“我想告诉你什么?” 林睿轻笑道:“你既然知道所有的事,却还是把冷羽弄了过来,难道不是想告诉我什么吗?” “你还不算太笨。”顿了顿,白邪淡淡道:“你同情他们,但落得如今这种下场,却是他们咎由自取。”顿了顿,白邪看着林睿,道:“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实。” 林睿皱眉,却半开玩笑道:“你也不是真实的?” 林睿承认,他的确是被冷野欺骗了。但那些狐族舍弃生命,甘愿赴死,林睿却并不认为这大义是假的。虽然,这是他们先祖做下的孽,虽然,他们是被冷野给利用了。 白邪笑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真实与虚妄,不过只在一线之间。” 第十三章 实施计划 - 鼎天志 - 陈晓 () 命令手下的人等在外面,冷羽一个人进了密室。 如果说冷野的居所是狐族内最神圣,最不可侵犯的地方,那么这间布置着两个杀阵,三个幻阵的密室,就是整个狐族最安全、最隐秘的所在。没人能逃过冷野的灵识,悄无声息的潜入到这里。 “怎么这么久?出什么事了吗?” 冷野盘膝坐在床榻上,灯火昏暗,冷羽看不清冷野的脸。尽管冷野对他一向疼爱有加,但不知为什么,冷羽还是从心底深处畏惧着冷野。 冷羽将那紫sè的三足鼎双手奉起,淡淡道:“一切顺利,父亲请放心。” 说着这样的话,冷羽心中却还是有些不安。本能,冷羽本能的觉得自己似乎忘掉了什么,但到底忘掉了什么呢? 冷野似乎并未觉察到冷羽的异样,随手一招,将那鼎炉收在左手。右手食指和中指成剑,对着那鼎炉轻轻一挑。一团chéng rén拳头大小的血球从鼎炉中升起,血球呈液态,紫红sè,带着一股强大的气息。 冷野有些不满道:“才这么点?” 冷羽有些紧张起来,道:“父亲?不够吗?” 冷野一笑,道:“不用担心,虽然少了点,但好在力量jīng纯,不会误事的。”冷野将那团血球降入鼎炉,道:“这次的事,主要要靠紫风。这东西,不过就是备用而已。” 冷羽垂下目光,双手不自觉的抚向双腿,眼中是十足的不甘与怨毒。 正如他对林睿所说的,他先天有缺陷,这双腿,骨骼纤细,经脉闭塞,肌肉完全萎缩,皮毛稀疏,一直只能保持着狐狸的样子。任由冷羽尝试百千种方法,却还是连半点真元都无法输入其中,这就是一双废腿。 不过后来,冷野找到了一种方法,那就是找出天资过人的狐族,以冷羽的血滋养它们,借它们的身体,强化神兽之血,甚至直接造就出神兽,再将它们的血冷羽融合,助冷羽弥补缺陷。 这件事冷野和冷羽已经策划了好久,久到冷羽因为忍受不了将自己的血让渡给别人,xìng格变得越来越暴戾、乖张。 现在,多年心愿就要达成,冷羽反而变得迟疑和恐慌起来。他们已经没有了退路,万一,万一失败,他们都将万劫不复。 冷羽喃喃道:“父亲,如果……如果这种方法也没用呢?” 冷野忽然沉下脸,喝道:“怎么可能没用?” 冷羽抬起目光,印象中,这好像是冷野第一次这么大声的和他说话。 冷野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脸sè恢复如常,安慰道:“别瞎想了。”顿了顿,冷野眼中掠过一道寒光,冷冷道:“我们一定会成功的。”一定! 冷野已经赌上了一切,他绝不容许失败。 看着冷野的目光,冷羽从中似乎得到了莫大的勇气,先前的恐慌,竟烟消云散。 如果说,一直以来,紫风是冷羽发泄的工具,那么冷野,就是冷羽的jīng神支柱,从某种方面来说,冷羽只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冷羽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父亲,我的血也已经收回,万事俱备,父亲打算什么时候开始?” 冷野笑道:“等不及了?” 冷野也是一笑,大大方方的承认道:“是。孩儿早就等不及了。” 冷野露出近乎宠溺的笑容,道:“那,现在就开始吧。” 冷羽微微一愣,随即,眼中便流露出兴奋的神sè,重重地点点头。 …… 一般来说,封祭过后,祭台要一天之后才会自动消失。等祭台消失,一场惊天波澜也就算是过去了,狐族也就还有十年平静的生活。 但此时,没等失去亲人的狐族从悲痛中平复心绪,狂风再起。浓重的乌云聚集在人们头顶,狂风呼啸,本来已经稳定下来的山体再度摇晃起来。 众多狐族浮在半空,有些无措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这种情况,是他们之前从未经历过的,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也很正常。 同时,一种莫名的巨大恐惧却在每个狐族心底滋长,蔓延。 对天狐的恐惧,是存在于每个狐族灵魂深处,随着时间的流逝,天狐便渐渐变成了传说中的存在。那种恐惧,却会根深蒂固的生长在每个狐族的心底,而且越来越强烈。当单纯对天狐的恐惧变成无形的恐惧,任何一点异动,都足以让人心惊胆战了。 更令狐族不安的,是祭台上开始涌出殷红的鲜血,鲜血几乎在一瞬间便浸染了整个祭台,血珠快速的滴落。同时,祭台发出“轰轰”的声响,好像随时都会向狐族露出狰狞的獠牙般。 没等祭台再发生什么异变,一声轰然巨响后,一座漂浮在最边缘的山体骤然蹦碎,每块碎石甚至都没有一颗人头大。 这下子,彻底释放了狐族心底的恐惧。同时,也引起了一连串连锁反应。 “轰轰”的巨响连续响起,外围的山体一个连着一个的从内部蹦碎。每一声巨响,都像敲击在心口的巨锤,好像要生生把一颗心都砸的碎粉,和那山体一同化成粉碎。 面对如此局面,狐族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才好。所有人,几乎在同一时间都想起了一个人,一个能带他们走出危局的人,冷野! 冷野果然也不负众望,在众多狐族还处于震惊中的时候,便幻化为本体,飞身到了祭台上。 巨大的紫狐,脚下浸满鲜血的祭台,再加上yīn云与张狂的烈风,组成了一副极其诡异而妖冶的图案,充斥着震撼人心的力量。 冷野口中发出一声嘶吼,身上忽然腾起紫sè的火焰,高达三丈。祭台上涌出的鲜血瞬间便被紫焰点燃,整个祭台一片紫sè的火光,妖冶无比。 有些躁动的狐族,此时竟奇迹般的安静了下去。一个个都面朝祭台方向恭敬的站好,尽管身边的山体还在不断蹦碎,却已经全然影响不到那些狐族了。 每个狐族身上都亮了起来,所有的力量都被汇聚到祭台上,那紫sè的火焰也越来越盛。烈风中,似乎要将燃尽天地间的一切。 一声声高低起伏的狐嘶从冷野口中吐出,听起来似乎没什么旋律,却带着一种震人心魂的力量,让人自觉不自觉的想要应和那声音。 雄浑的声音凝而不散,竟然隐隐压过了呼啸的风声,山体都在剧烈的颤动着,却也没有继续蹦碎。只是此时,众多山体却已经损毁近一半了。 yīn沉的乌云中电光流转,隐隐形成了一个图案,只是却也不甚清晰。 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冷野似乎是坚持不住,一直未停的狐嘶竟骤然停顿。尽管周围众多狐族的声音并没有停顿,但就在那一瞬间,耳边却忽然没了任何声响。 绝对的静寂,甚至连时间都为之终止。 刹那之后,厉风狠狠的卷起,当真堪比刀子。 冷野仰天吐出一口鲜血,鲜血随即便化为更灼热的火焰燃烧起来。虽然冷野马上又开始嘶吼起来,但众多狐族已经受了波及,几乎所有人都被震得后退了几步。如此一来,狐族一方已然陷入了弱势。 云层中的电光终于凝聚,形成了一副巨大的狐狸图案。那巨狐的首尾几乎连在一起,整个身子呈圆形,狐嘴的方向,正对着那团巨大的紫火,并飞快的做着开合的动作。 巨狐每动一次,那紫火便要小上一分,电光组成的图案也就越清晰一分,却是在大肆吞噬着冷野和狐族的力量。 就在此时,冷野忽然喝道:“血祭。” 话音未落,冷野胸前猛的闪过一道极其耀眼的紫光,一道鲜血猛的喷涌而出。渐弱的紫焰,如同被浇上了一桶热油,火势猛的一涨。 与此同时,众多狐族纷纷幻化成本体,皆是划破胸膛,以心血为祭,最大限度的增强伏魔阵的力量。 乾坤伏魔阵不同于其他阵法,需以血为引,和布阵者血缘关系越近的人的血,越是能激发出阵法之力。 冷野再次仰天嘶吼,声如雷震,乌云开始剧烈的翻滚起来,“隆隆”雷声低沉压抑,似乎在酝酿着一场足以毁灭一切的灾难。 冷野全身的毛发乍起,紫焰中,纤毫毕现,好不威风。 忽的,风停、声息,乌云聚集到祭台之上,青紫sè的电光与那紫焰相对,蓄势待发。 “轰”的一声,一道惊雷骤然落下,几乎是刹那就狠狠的砸向了那祭台。 没等狐族从这堪称惊天动地的对抗中回过神来,一道肉眼可见的强大冲击波从祭台而始,疯狂的席卷四方。 所有山体在接触到那冲击波的瞬间,无一例外的蹦碎,除了冷野,所有的狐族都被重重的打飞出去。 不过一息间,除了祭台正下方那座主峰,所有的山体尽受厄运,皆化成了碎石,无一幸免。 虽然狐族可谓损失惨重,但云层上那巨狐图案此时也已经被完全打散,只是偶尔可见一两道细细的电光流转于其间而已。冷野将雷引下,大大消耗了天狐的力量。 祭台上的紫焰也已熄灭,浸满祭台的鲜血此时也只变成了干涸的血迹,呈现出一种诡异而妖冶的紫黑sè。 高昂着头的冷野猛的垂下头,身子轰然倒在祭台上。 与此同时,主峰开始出现龟裂,表面剥落,渐渐解体。 …… 一处极隐秘的洞穴中,露出了几道人影,或惊愕,或淡漠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第十四章 交换 - 鼎天志 - 陈晓 () 在白邪的带领下,林睿、红缨顺利的离开了这个洞窟。只是刚一出来,林睿便见到了如此一番凄惨的情景,心中难免惊讶。白邪对此却似乎早有预料,轻轻的抚摸着怀里的小狐狸,眼神冰冷而淡漠。 无论旁人究竟怀着何种心情,仅剩的主峰终究还是如朽木般层层剥落。最后,化为一蓬碎石,从半空坠落。曾经威严的大殿,也只能落得个分崩离析的下场。 半空中,唯有那座诡异的祭台立在那,孤零零的,看上去好不凄惨。 林睿皱眉,低喃道:“这……?” 白邪淡淡道:“伏魔阵已破。” “伏魔阵已破?”说实话,林睿心中还真是一惊。 白邪淡笑道:“冷野筹谋多年,如今一朝破阵,很奇怪吗?” 林睿语塞,只得随口的应了一声。 事实上,林睿并不清楚这乾坤伏魔阵究竟有多强大,但按之前那番动静推断,似乎伏魔阵仍具有很强的力量。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今怎么轻易的便被冷野给破了?不过现在,却也不是纠结于这些事的时候。 林睿略显担心道:“伏魔阵一破,天狐岂不是要出世?” 白邪笑起来,打趣道:“天狐出世与否,与你何干?”顿了顿,白邪眼中的笑意退去,淡淡道:“难不成,你还担心他们?” 林睿并没有逃避白邪的目光,直言道:“就算当年陷害天狐确有其事,但这也不是他们的错。天狐一旦出世,势必牵连无辜。” 若是有人遭受陷害,平白被关了不知多少年,一旦他得到挣脱牢笼的机会,恐怕九成九也不会再去分辨什么是非对错,便会把看守自己的人通通杀光。人尚且如此,更何况xìng情极端的天狐? “无辜?”白邪不屑的一笑,冷淡道:“从动用伏魔阵开始,这罪孽,就必然由他们去承受。” “出身谁都选择不了,难道他们生下来,就该背负前人的罪孽?”林睿眯起眼睛,冷冷道:“这不公平。” “呵。”白邪轻笑,好像在笑林睿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孩,然后淡淡道:“天道至公,只是你悟不透,看不懂而已。” 白邪如此说,却让林睿无言以对。什么是天道?林睿不懂,所以,他根本无法反驳白邪。 白邪从林睿身上移开目光,看着那些重新飞回来的狐族,以一种极其淡漠的口吻道:“他们开了灵智,却不辨是非,不明真假,一味只知道服从。是他们的愚蠢,最终将他们推向了绝路。” 林睿忽然想笑,狐族天生聪颖,能结成金丹,步入修真之途的,少有愚蠢之辈。他们,只是被冷野蒙骗了而已。若非冷羽亲口所言,林睿现在也是白邪口中的愚蠢之人。难道这样,就该死吗?白邪的说法,林睿实在无法接受。 白邪笑盈盈的拦住林睿,道:“干嘛去?” 林睿有些生硬道:“难道你要我坐视不理?” 白邪微嗔道:“我好歹救了你一回。” “嗯……”林睿看着白邪,最终,还是略显无奈的避开白邪的目光,不再针锋相对。 尽管白邪说那份情由鸦来还,但是现在白邪提及,林睿总不可能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不是? 白邪轻笑,眉眼弯弯的,好像对林睿的反应甚是满意。 红缨同样有些担心道:“白姐姐,事关生死,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啊。” 白邪轻笑道:“妹妹,不是姐姐见死不救。”顿了顿,白邪淡淡道:“好,那你们打算如何相救?”不等林睿和红缨说话,白邪便自问自答道:“难道你们打算就这样冲出去,当场揭发冷野不成?” 林睿看着白邪,说实话,他还真是这么想的。 在林睿看来,唯有告诉狐族真相,让在天狐出世之前逃走,他们才可能逃过一劫。至于阻止冷野,白邪也说了,现在伏魔阵已破,再想阻止冷野却是已经太晚了。 红缨道:“姐姐还有别的办法吗?” 白邪笑道:“傻妹妹,我们是意图释放天狐的恶徒,冷野是他们的族长,就算你们将实情讲出。你说,他们会相信谁?” 以冷野在狐族中的威望,毫无疑问,所有的狐族都会坚定的站在冷野那边。到时候,狐族不冲上前去将林睿、红缨分尸才怪。 林睿却道:“试过,总比什么都不做得好。” 白邪轻笑道:“有些事,还是不要尝试得好,会害死人的。” “不试,死的人更多。”说着,林睿仍然要往前走。 白邪伸手虚拦住林睿,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柔声道:“如果,我不让你去呢?”林睿一愣,白邪笑道;“我这个人,最不喜欢麻烦了。” 林睿冷淡道:“我不需要你救我。” 如果林睿现在出去,势必会招惹上麻烦,狐族到时候群起而攻之,林睿处境必会凶险至极。白邪碍着鸦的面子,自然不可能对此置之不理,那么,林睿的麻烦,也就变成了白邪的麻烦。 林睿这么说,却也并非赌气。白邪与他也算不上什么朋友,林睿自然也不想总是麻烦白邪。至于林睿自己,真到了万不得已之时,迷离鬼镜便是林睿最大的依仗。 林睿并非同情心泛滥之人,甚至于很多时候,林睿都可以做到很无情。 现在之所以会为了这些素昧平生的狐族这么做,一则,是被狐族大义所感动,也是在不经意间积累起了对狐族的好感。既然是力所能及,林睿就没道理见死不救。再则,却也是为了紫风。在林睿看来,这些人都是紫风的亲族,如果他们被天狐所害,紫风怕也不会好过。 为了这两点,就算要冒上些风险,也是值得的。 白邪一笑,道:“你的生死,与我无关,我只是不想你误了我的事。” 呵,敢情还是林睿自作多情了。 林睿皱眉,不解道:“你的事?你也有所图谋?” 白邪轻笑,反问道:“谁告诉你我没有图谋的?” 林睿语塞,说实话,林睿只是以为白邪和紫风同行,还真是没怎么想过白邪到底是来这儿干嘛的。 红缨也面露不解,道:“白姐姐?” 林睿眯起眼睛,冷冷道:“你是为了天狐?” 天狐身上还有一件仙器,虽然白邪修为jīng深,来历神秘,但除此之外,林睿实在想不到白邪在这,还有什么可图谋的。 林睿的话已经算是说的非常清楚明白了,红缨不禁皱了皱眉头,低声道:“林睿。” 白邪却毫不在意的一笑,肯定道;“没错,是为了天狐。” 红缨微愣,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白邪。 白邪一笑,微微踏前一步,冷淡道:“冷野是关键人物,一旦你出去,不管他们是否听信了你的话,都势必会影响到冷野,我不喜欢麻烦。”白邪回眸对林睿一笑,道:“所以,你最好还是乖乖呆在这儿。” 林睿冷sè道:“如果我不肯呢?” 白邪笑道:“我有一千种方法,既可以不伤你xìng命,同时也可以让你听话。” 白邪说出这样的话,却也并非是在威胁林睿,如果她想,林睿当然连半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只是,还是那个问题,碍着鸦,非到不得已的时候,白邪也不想对林睿动手。 鸦那个家伙,可是位睚眦必报的主儿。 见林睿似乎有些犹豫,白邪笑道:“所以,何必呢?” 林睿看了眼越聚越多的狐族,似乎下定了决心,道;“那就随你吧。” “林睿!”红缨虽然是对林睿说话,却只看着白邪,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白邪颇为无奈的轻叹了口气,道:“慢着。”白邪直接挡在林睿身前,顿了顿,道:“看在红缨妹妹的面子上,如果你不插手这件事,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 “秘密?”林睿轻笑,道:“我不喜欢听秘密。” 白邪却胸有成竹的笑道:“哪怕是和林智有关的?” “什么?”林睿募地瞪大了眼睛,气息一下子就变得散乱起来。 林智,永远都是林睿的死穴。不过很快,林睿就近乎不可思议的平复下心绪,极其冷静道:“什么秘密?” 白邪却移开目光,笑道:“我想知道,你弟弟,和那些人,你更在乎哪个?” 林睿毫不犹豫道:“什么秘密?” 不管林睿对狐族怀有怎样的好感,但林智就是林智,如果必须在两者间做一个抉择,那么毫无疑问的,林睿会选择林智。 白邪莞尔一笑,道:“让林智恢复正常的办法。” 林睿如遭雷击,却是猛的愣住了。 心中越是期盼什么,反而越是恐惧、小心什么,现在的林智,绝对已经承受不起丁点的伤害了。林睿既希望林智能渡过磨难,恢复正常,却也害怕这仅存的渺茫希望落空,从此只有无尽的绝望。 这话从白邪口中说出,林睿心中清楚,她是绝对不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的。 红缨道:“白姐姐,是什么办法?” 白邪看了眼红缨,却笑盈盈的向林睿问道:“事情结束,我就告诉你,如何?” 尽管林睿几乎快控制不住自己了,却还是保持着冰冷的语气,道:“现在。”顿了顿,林睿补充道:“我不是背信弃义的人。” 就算白邪现在将秘密吐出,林睿也是不会插手这件事的。 白邪了然的一笑,道:“当然。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林睿急道:“为什么?” 这种事,早一刻晚一刻的对白邪来说有什么区别? 白邪笑道:“我也不会背信弃义。”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林睿还能再说什么?只得按捺下心头的焦躁,点头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顿了顿,白邪笑道:“妹妹,你也不准插手哦。” 红缨看了眼林睿,也点了点头。 虽然林睿和红缨已经决定不插手这件事了,但却还是看向远处的狐族。 被那冲击波打伤的狐族,此时基本上都已经飞了回来,倒在祭台上的冷野似乎也恢复了几分力气,幻化成了人形。 第十五章 伪君子 - 鼎天志 - 陈晓 () 吐血,倒地,强大的冲击波下,冷野周围完全没有半个人影。所以,自然也就没人看到冷野那张狐狸脸上诡异的表情了。 即便是一向深藏不露的冷野,在破掉伏魔阵的瞬间,却还是难掩狂喜之sè。 冷野完全将力量逆向输入乾坤伏魔阵,因为先前才刚刚封祭了一次,这次又是狐族全族通力合作,冷野更是不惜血本的引动雷变,以那众多山体组成的阵法,硬抗了卸掉的伏魔阵之力,本来就已经被削弱了很多的伏魔阵终于一举崩溃。 虽然如此一来,祖宗的基业几乎可以说是全毁,冷野的力量也被掏空殆尽,却也总算迈出了至关重要的一步。 之所以伏魔阵被破之后,天狐却没有马上出世,是因为天狐在被封印的这漫长岁月中,自身的力量也在被大量消耗着。甚至于在很多年前,天狐就早已经陷入了沉睡中。以至于如今阵法被破,天狐的牢笼被毁,他却依然无知无觉。 也正是基于这点,冷野才敢打上天狐的主意。当然了,冷野这么做也是要冒上很大的风险的,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的下场。 这是一场豪赌,赌的不止是冷野一个的身家xìng命,冷野输不起。 冷野趴在祭台上,满是血迹的祭台源源不断的向冷野输送着力量。休息了好一会,直到受伤的族人差不多也都赶了回来,冷野这才幻化成了人形,表情疲惫,面sè苍白的坐在那儿。 这倒不是冷野在演戏,刚刚这番折腾,也实在是让冷野消耗过大。 “族长?” 狐族眼中都带着些许茫然,毕竟家园在片刻间被毁,这种事不管放在谁身上,一时半会肯定都是难以接受的。 但狐族还是完全信赖的看向冷野,也许在每个狐族心底,冷野这个族长就是天。所以,不管出了什么事,只有冷野在,一切就都不成问题。之前,之前他也不是一直带着他们走过来了吗? 盲从,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它会让人失去正确的判断力。甚至于,变成了别人手中的棋子,或者,成了弃子仍不自知。 冷野喘息了两下,才颇为沉痛的开口道:“天狐的力量太强了,伏魔阵,已经被破。” 冷野以哀痛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狐族面面相觑,略显慌乱。 阵法被破,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天狐即将出世。这样的局面,绝对是任何狐族都不愿意面对的,理智几乎已经被巨大的恐惧蚕食干净了。 人在恐惧之时,都会下意识的寻找什么来保护自己,这么现在,冷野,变成了最好的人选和靠山。 所以很快,便有狐族长老压制下的族人的议论,向冷野道:“族长,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咳……”冷野敢想说什么,却猛的咳出了一口血,却是看的狐族族人一阵心惊肉跳。 顺了顺气,冷野摇晃着起身,道:“天狐出世,已经不可避免,我打算进入封狐窟,在天狐的力量尚未完全恢复的时候,杀了他,解除我们一族世代禁锢。”顿了顿,冷野沉痛道:“你们,你们都走吧。这里,这里,由我……” 冷野转头看向一边,众狐族自然而然的顺着冷野的目光看去,正看到了坐在轮椅,浮在半空的冷羽。 冷羽表情严肃,还真是有那么点大义凛然的味道。 冷野极是勉强道:“和我儿子冷羽,我们一同守护我们的家。”话音刚落,却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这一番话说的,就差声泪俱下了,说的那叫一个感动人儿。此时若还有谁想走,那无疑会成为众矢之的,为千夫所指。 狡黠的狐族竟一直没发现这有什么不妥之处,一个个都争着要留下来,誓要与冷野父子共存亡。 也不知冷野以前到底给这些狐族灌了什么**药,他们竟然一心一意的支持着冷野,一直以来,都没有任何人对冷野提出任何质疑。 林睿远远的看着这一切,眼神极度冰冷。 冷野当真是一个十足的伪君子,若非林睿先前知道了冷野的真面目,恐怕林睿现在也会被冷野骗的死死的,哪里还会去想别的什么? 看这番情景,就算白邪没有阻止林睿,估计只要林睿一露头,还没等将实情都说出来呢,冷野一声令下,那些狐族便会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林睿留,直接就把林睿给大卸八块了。 只是看着那些心怀大义的狐族被冷野如此蒙骗,林睿多少还是会觉得有些不忿,很想冲出去一刀砍了冷野。不过,为了林智,这一切都是可以忍耐的。 冷野和冷羽又假惺惺的劝了一会儿,劝狐族赶快离开,以免遭受祸端。结果却说得那些狐族一个个更加死心塌地,即便是豁出xìng命,也一心要和天狐对抗到底了。 狐族如今可算得上是群情激奋,斗志昂扬了。当然,这是冷野和冷羽所乐见的,只是那些狐族未免显得有些可悲。 又啰嗦了几句劝离的话,时不我待,冷野终于道:“众位情深意重,好,我们就生死同命,就算天狐凶悍,却也必定不是我们的对手。” 情绪被挑动起来的狐族应和着,空气也变得热烈起来。 事实上,在狐族族人看来,天狐几乎是不可战胜的,就算他们能胜,但势必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这场争斗,更像是去赴死。但就算是死,他们心中却已经澎湃着激情,与其子孙万代世世都被困在这儿,倒不如干脆做一个了断。生也好,死也罢! 心中的恐惧仍在,却不会有人退缩。 冷野似乎也被感动,眼中闪烁着泪光,道:“诸位,封狐窟太过危险,只要我和冷羽进去就好。如果,如果我们一个时辰还没出来,你们不要有任何迟疑,马上就走,再也不要回来,明白吗?” “族长,我们要和您同生共死。” “是呀族长,我们怎么可能抛弃族长和大公子独自逃命?” “族长……” 冷野示意族人安静,笑道:“封狐窟只有拥有紫焰雷狐血脉的人才能进入,否则,引动阵法,闯入之人都会被打成齑粉。”听到此话,狐族都沉默了下去。 他们进去是要和天狐一决生死的,如果连天狐的面都没见着就死了,那这种牺牲就来的太不值得了。 不过就算如此,狐族族人却还是坚定道:“族长,我们会在这等你回来的,一直等到您和大公子平安归来。” 有人这么一说,其他族人纷纷应和。 冷野大受感动,竟大笑道:“我冷野何幸?竟有幸得你等族人?”顿了顿,冷野道:“你们若真想帮我,就把力量给我,让我们一起与天狐战斗到底。”终于,冷野说出了最想说的话。 之前被冷野这么一鼓动,狐族哪还有不俯首听命的道理? 所有的狐族几乎在同一时间单膝跪下,齐声道:“是,族长。” 与此同时,所有狐族都再度划开胸口,以真元将心血送入祭台。 祭台与冷野心意相通,将力量渡送给祭台,和给冷野没有任何区别。 这些狐族虽然是同族,但到底和身为神兽的紫焰雷狐是没法比的。将力量输送到祭台,祭台便会净化掉不纯净的力量,再将力量给冷野,却也是最好不过的。 随着大量心血和本命真元的涌入,冷野空虚的身体以最快的速度恢复着。 冷野看着眼前的族人,不知是不是良心忽然发现,竟也单膝跪地,沉声道:“我冷野,谢过诸位。”话音未落,冷野起身,身上忽然亮起一道耀眼的紫芒。 冷野的双手快速的结着复杂的印法,然后向空中打出。 刹那间,一扇深紫sè的门忽然出现在祭台的正zhōng yāng。门内是一片虚无的紫sè,闪烁着点点光芒,根本看不清里面到底都有些什么。 冷野向冷羽点头示意,随后,一步跨入门中,失去了踪迹。 冷羽此时也顾不得别人是否会注意到自己了,眼中满是贪婪之sè,几乎是迫不及待的也进入了门内。 看着冷野和冷羽进去了,白邪淡淡的一笑,道:“我们也走吧。” 林睿一愣,道:“去哪?” 白邪轻笑道:“当然是跟着他们进去啊。” 林睿皱眉,看着那些仍未起身的狐族,有些不确定道:“他们会同意?” 且不论那门内如何,他们必先要过狐族那关才行。 白邪不是不喜欢麻烦吗?不过,若是以武力解决的话,那就完全不会有任何问题。白邪亲自出手,那些狐族根本不在话下。白邪也说了,关键人物是冷野,那么外面这些人如何,都不怎么会影响到冷野,以武力解决也是完全可以的。 白邪却是柔柔的一笑,带着几分俏皮道:“他们不会反对的。”说着,白邪抱着小狐狸,一马当先的凌空而起,朝那祭台飞去。 事已至此,林睿还能说什么?只能跟着白邪过去而已。 当然,林睿也是留了一个心眼的,全神戒备,随时都能应对任何突如其来的攻击。只是,出乎林睿的意料的是,那些狐族竟然对他们的出现毫无反应,任由林睿三人就这样明目张胆的站到了祭台上。 林睿看着周围的那些狐族,他们还有气息,没死啊,怎么现在却全无反应? 白邪朝林睿和红缨一笑,道:“走吧。”说着,率先进入。 林睿和红缨相视一眼,白邪的手段,当真让人看不透。 明明白邪好像也没多做什么,却偏偏让那些狐族都变成了瞎子,聋子,当真好手段。 不再迟疑,林睿和红缨也先后步入了那扇门中。 周围的狐族依旧全心全意的贡献着自己的力量,也在一种决绝而激昂的情绪中,走向,死亡。 第十六章 千狐祭 - 鼎天志 - 陈晓 () 步入门内,脚下踩实,林睿还没等看清里面究竟是个怎样的情形,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却忽然扑面而来。那味道,直冲鼻腔,更搅得人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抽痛不已。 林睿皱眉,屏住鼻息,眯着眼睛打量起周围来。 眼前的是一处不算很大,看上去也很是普通的洞穴,地面明显有平整过的痕迹。 就在林睿的左前方,有一处以血sè石头围起来的半圆形石槽。不算很大,里面浸满了殷红sè的液体,倒也看不出来有多深。就在紧靠那池子的石壁上,挂满了一只只的狐狸尸体,多数已经成了干尸,仅有几只还保持着新鲜,身下有几条明显的血线连接到池子里,似乎是刚死没多久。 冷野父子,则不见了踪影。 此时,洞顶忽然闪过一道紫芒,林睿一惊,还以为是洞内的阵法启动了。但是,没等林睿动作,一道黑sè的身影却忽然出现在一边,潇洒而立。 林睿飞快的打量了鸦一眼,有些惊异道:“鸦?” 鸦衣冠整洁,神态轻松,一点都不像是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 白邪似笑非笑道:“你还真会挑时间。” 鸦邪异笑道:“有好戏可看,我当然不能错过。” 林睿四下看了眼,略有担心道:“鸦,福儿他们呢?” 鸦随口应了一声,淡淡道:“回去了。” “回去了?”林睿一时还真是没弄明白,不解道:“回哪里?” 鸦轻笑,道:“当然是回家。”鸦顿了顿,淡淡道:“鬼域。” 林睿一愣,道:“为什么?” 好端端的,回去做什么?白邪也看向鸦,眼神淡淡的,似乎也并没有多在意。 鸦漫不经心道:“也没什么,家里出了点事,他们回去处理一下。” 林睿微微眯起眼睛,福儿他们三个都回去了,出的事恐怕绝对不会是什么小事。不过林睿倒也没有太多担心,毕竟黄泉鬼域诡异莫测,里面也不知布下了多少厉害的阵法,如今又有福儿、左使、右使他们三人赶了回去,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鸦也无意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环视一周后,却将目光放在了那个池子上。 鸦走到旁边,道:“白邪,这是什么?” 白邪缓步上前,淡漠的看着那殷红的池水,淡淡道:“千狐祭。” “哦?”鸦有些许惊讶,眼睛微微一亮,笑道:“这就是千狐祭?” 白邪将右手伸出,掌心朝下,然后缓缓的向上做着提拉的动作。 平静的池水,此时却开始翻滚起来,不断的冒着血红sè的泡泡,那股浓烈的血腥味却是更重了。 白邪似乎也明白林睿和红缨的疑惑,一边动作,一边解释道:“所谓的千狐祭,无非就是jīng心挑选出一千只血统纯正,修为jīng深的狐狸,将它们禁锢起来,慢慢的放血。等到它们血尽而亡,魂魄也会被阵法所限,永世不得逃脱。久而久之……” 此时,那如沸水般翻滚的池水中缓缓的露出十颗小脑袋。很快,便在白邪的动作下完全露出身形,前爪微曲,身子垂直,却原来是十只血红sè的小狐狸。 那十只小狐狸与白邪怀抱的那只也差不多大,虽然是被泡在血水中,身上却丝毫都没沾到血迹,皮毛光亮整洁,却透着一股子血气。那四只爪子也闪烁着寒光,看着便知道必是锋利之极。 尽管它们都闭着眼睛,似乎安详的睡着,但身上却带着无比凌厉的杀气,与白邪怀里的小狐狸简直有着天差地别。 白邪一笑,但看着那十只小狐狸的眼神却极其冰冷,淡淡道:“那些怨灵冤魂便会化为血狐。”白邪素手轻轻一招,一只小狐狸便缓缓的飞到白邪面前,白邪绝对堪称温柔的抚摸着那小狐狸的脑袋,笑道:“就是这些可爱的小家伙。” 怨灵冤魂所化的东西,必是凶煞逼人,能可爱到哪去? 尽管白邪轻声细语,表情温柔的说着这些,林睿却还是觉得浑身发冷,如坠冰窖一般。不知为何,林睿此时忽然觉得白邪极其可怕,其可怕程度绝对可以与白邪那张美丽的脸成正比。 红缨不解道:“冷野去哪里找来这么多的狐族?” 白邪淡淡道:“千狐祭以同族祭炼最好,这些,当然就是他的族人。” 红缨和林睿都有些惊讶,不过红缨还是不解道:“这么多族人失踪,他们都不起疑吗?” 一千只狐狸,绝对不算是一个小数目了。 白邪轻笑道:“是他们主动献祭的,谁会起疑?” “什么?”这下,红缨却是更不明白了。 这千狐祭不止会要人的命,更会让人魂飞魄散,真的会有这么多狐族甘心情愿的成为祭品? 红缨道:“白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邪淡淡道:“之前那场封祭,你不是也看见了吗?” 红缨一愣,接着,有些惊讶道:“白姐姐是说……?”见白邪肯定的目光,红缨继续道:“那些狐族不是丧命于伏魔阵,而是到了这,成了祭品。” 白邪一笑,道:“不错。” 既然冷野的目的并不是要巩固伏魔阵的力量,而恰恰相反,是要削弱它的力量,那么可能也就不需要牺牲族人的xìng命了。但冷野却打着这个幌子,将那些自愿献身的族人直接当成了千狐祭的祭品。如此一来,还免除了族人的怀疑。 只是,这里起码有一千只狐狸尸体。据紫风所言,封祭是近百年来才开始变成十年一次的,每次有十名狐族献身,那么一百年也才只有一百个狐族才对。若按之前百年封祭一次算来,要聚集起这么多的狐族,起码要九千年才行。冷野,怎么看也没有九千岁吧? 林睿皱眉,疑惑道:“难道冷野已经活了近万年?”顿了顿,林睿低喃道:“不然他哪有那么多的时间聚集起这么多族人?” 白邪轻笑道:“你怎知此事,是由冷野而始?” 林睿一愣,难道不是吗? 就林睿目前所看到的,这一切都是冷野在暗中策划,那么理所当然的,林睿就会下意识的认为这一切都是冷野主使。 如今白邪这样问,却也让林睿心中生出了一个恐怖的念头。难道这件事,狐族已经筹谋好几代了吗?只是恰巧,在冷野这代,事情终于进行到了最后阶段? 林睿心中难免惊讶,迟疑道:“不是冷野?” 鸦似笑非笑道:“狐族一向喜欢同族相残,历经几代准备千狐祭,也不奇怪。”鸦一脸笑容的看向白邪,十分欠揍道:“你说是吧?” 鸦的话,显然是以偏概全,捎带着将白邪也给骂了进去。 白邪淡淡的一笑,对鸦的话毫不在意,道:“就算是狐族,也难免会有几个败类。” 鸦轻笑,却也没有继续挤兑白邪。 林睿沉声道:“这么说,很早以前,他们就打算对天狐动手了?” 白邪轻笑,反问道:“谁会甘心世世代代看守天狐?” “那么,这些血狐是用来对付天狐的?” 既然乾坤伏魔阵需要以狐族xìng命维系,与其世世代代为其所累,倒不如干脆以它们的xìng命和灵魂修炼血狐。这样,还可能与天狐拼死一搏。但若是如此,冷野为何没有带上它们呢?不管怎么想,事情似乎都有些不合乎情理。 “呵呵。”白邪轻笑,轻轻一推,便将那只血狐重新推了回去,道:“也许,冷野的先祖是这么想的。只是现在,冷野可能找到了对付天狐更好的办法。” “那这些血狐岂不是没用了?”早知如此,又何必牺牲如此多的狐族? 白邪轻笑,道:“血狐生xìng凶残,尤以速度见长,脑子里除了杀戮,就只有主人,唯命是从。就算不用来对付天狐,但有一只血狐在身边,也可纵横于世。”顿了顿,白邪低声笑道:“它们,可是用来满足野心最好的工具。” 林睿一愣,随即将目光转向那些血狐。 若真如白邪所说,这血狐强悍无比,拥有一只即可天下纵横。那么如今这里有十只,又是一股怎样强大的力量? 如果冷野一开始就没打算用血狐对付天狐,他却还是不惜残害族人,继续以千狐祭蓄养血狐。那么,他的野心就还真是不小。 的确,一个小小的狐族族长,又怎及坐拥天下? 野心这种东西,是会让人做出很多可怕的事,哪怕是对神兽来说也是如此。 不过很快,白邪便略显无奈道:“不过可惜了,这些血狐要完全长大,怕是还得百十来年。” 也就是说,也可能伏魔阵被破坏的速度太快,甚至远超出了冷野的掌控,不得已,他才放弃血狐的?不过,这种可能xìng很低,毕竟不成熟的血狐也总是一股强大的力量。 当然了,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恐怕也只有冷野自己心里最清楚了。 白邪衣袖一挥,浮在血池上方的血狐又缓缓的降落了下去,很快便隐没于其中,池水也重新变得波澜不惊。 见白邪如此动作,林睿却也没有出言阻止。 血狐虽然危险,但这和林睿似乎没什么关系。再者说了,林睿既然答应了白邪不插手这件事,那么,林睿也不愿意招惹麻烦。 鸦邪笑道:“你就这样放了它们?” 白邪淡淡道:“不急。”顿了顿,白邪浅笑道:“再耽误下去,好戏可就看不成了。” 鸦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白邪微微点头示意,先鸦半个身子走向了血池旁的洞口,却好像轻车熟路。 林睿和红缨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第十七章 取血 - 鼎天志 - 陈晓 () 洞穴很窄,仅能容一人通过,身边的石壁也是棱角分明,锐利异常。若是普通人行走其间,势必会弄的遍体鳞伤,极其狼狈。只是这洞穴甚是幽暗,也不知何时会忽然峰回路转,或者忽然从哪里冒出什么乱七八糟的攻击,给人的心理压力却也是极大。 走了好一会儿,林睿的眼睛忽然捕捉到了一抹红光,出口近在眼前。 出了那洞穴,林睿一惊,然后本能的虚拦住身后的红缨。同时身子向左一动,站到了鸦身后,俨然是把鸦当成了挡箭牌。 林睿会有如此举动,是因为他一眼就看到了几丈之外的冷野和冷羽。如此近距离的相对,当然还是交给鸦和白邪应付就好,反正他们也不会出什么事。再者说,冷野的事,林睿可是不能插手的,此时自然也不好强出头了。 只是让林睿颇感意外的是,冷野和冷羽好像完全没看见他们,对他们的出现全无反应,林睿不禁轻咦了一声。 修真者的听力非普通人可比,莫说是林睿此时发出的声响,便是声音再小一些,冷野和冷羽也都应该能听得到才对。但偏偏,那两人还是全无反应,只是神情有些紧张的盯着面前石台上放着的一个石杯。 那石台是一只跪坐着的狐狸造型,两只前爪向上,和脑袋一同顶着一个石盘,光洁如新。石盘上面的石杯不过拳头大小,通体都是暗紫sè,上面jīng细的描画着繁复的花纹。从林睿的角度看去,倒也看不到石杯里装着什么。 林睿低声道:“他们在干什么?” 白邪淡淡道:“在等东风。”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是这所谓的东风,却不知到底是什么。林睿看了白邪一眼,却也终究没有再追问下去。 不过,林睿还是不解道:“他们,怎么好像看不到我们?” 鸦笑道:“白邪jīng于幻术,在冷野父子眼中,我们都是不存在的。” 要骗过一个人的眼睛也许并不困难,但如果连他的灵识都能一并骗过,这就是好手段了。 林睿迟疑道:“幻术也能骗过法阵?”毕竟,他们几个身上可是没有紫焰雷狐血脉的。 鸦有些不解道:“什么法阵?” 白邪却是淡淡一笑,道:“冷野说的话,你也相信?” 林睿一愣,不过很快林睿就意识到,冷野说那番话完全就是为了阻止族人跟着他一同进来而已。可叹,林睿倒还当真了。 就这样等了好一会儿,静寂的洞窟中,忽然传出一道声响,和水滴落入水面时的声音一样,很清脆。 在林睿看不见的地方,石杯中的液体震荡了一下,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那水滴并不是从上方滴落的,却也不知道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只不过毫无疑问的是,的确是有什么进了那石杯中,从众人看不到的地方。 冷野倒还好,冷羽脸上却露出狂喜的神sè,猛的抬头看向冷野,情难自制道:“父亲?” 冷野笑着拍了拍冷羽的肩膀,朝冷羽点了点头。 白邪不冷不热道:“成了。” 鸦勾起嘴角,调整了一下姿势,眼底深处带着几分不屑和轻蔑,完全是一副看热闹的架势。 冷野盯着那石杯,喃喃道:“万年了,整整万年了,他的血终于耗尽了。” 冷野眼中映着那杯鲜血,猩红一片,却是别样的诡异妖冶。 忽的,冷野探手成爪,直接罩在那石杯的正上方。平静的鲜血,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但就算波动再大,却也终究没有溢出那石杯半分。 冷野冷冷道:“退远些。” 冷羽点头,也不见如何动作,身下的轮椅便径自向后滑去。几乎退到了白邪身前,冷野才终于停了下来,一双眸子还死死的盯着前方,竟丝毫都没发现身后有任何异样。 待冷羽退开,“嗖”的一声,冷野身后忽然冒出一条粗壮的大尾巴,身上也开始亮起紫sè的光芒。 随着杯中鲜血的震荡,整个洞窟都开始摇晃起来,点点尘土从洞顶被震落。很快,尘土便变成了碎石,并且石块也越来越大。看这个架势,没等冷野取得他想要的东西,这个洞窟便要直接崩塌了。 面对如此情景,鸦、白邪,亦或是冷羽好像都没有任何担心。尤其是冷羽,一双眼睛连动都没动过,就一直盯着那石杯,好像一眼看不住,那东西就能自己跑掉一样。 冷野的力量渐渐提升到最高峰,身上的紫光骤然一亮,刺得人眼睛生疼。就在此时,一声充斥着悲愤的巨大狐嘶猛的响起,震得人头昏眼花,双耳剧痛。 本来林睿还以为洞窟会承受不住压力,轰然倒塌,谁知那剧烈的摇晃竟是戛然而止,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待烟尘稍散,林睿便看见那杯中的鲜血,正脱离石杯的束缚,形成了一条血线,聚于冷野的手掌之中。半盏茶的功夫不到,一团拳头大小的血球便浮在了冷野手中。 冷野翻转手掌,收起了身后的尾巴。 只是与此同时,整个洞窟的光线却是微微一暗。原本也没什么特别的石头,却好像在瞬间变得苍白。 林睿也说不清那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只是隐隐觉得,这洞窟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改变了,或者说,是有什么东西失去了生气。这种感觉极其荒诞,难不成这些石头还是有生命的不成?所以林睿也没有深究。 冷野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并不明朗的笑容。 就在此时,同样变得暗淡无光的石杯忽然发出一声轻响,整个杯子几乎在瞬间就布满了细密的裂纹,然后“啪”的一声,石杯就碎成了一堆齑粉。紧接着,石杯下面的石台也遭受到了相同的命运。 当然,这等小事自然不会被冷羽放在眼里。 冷羽快速上前,凝视着冷野手中的那团血球,明知故问道:“父亲,这是……?” 冷野很理解冷羽的心情,所以此时,还是颇为慈爱的笑道:“天狐的jīng血。有了它,我们的计划就万无一失了。”见冷羽有些贪婪的目光,冷野将血球递送给冷羽,笑道:“给你。” “父亲?”冷羽猛的抬头看向冷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冷野笑了笑,示意冷羽接下。 冷羽自然不敢怠慢,小心翼翼的将那团血球捧在手心,额角甚至隐隐见了汗珠,一副生怕有闪失的样子,足可见其紧张程度。看到这样的冷羽,冷野淡淡的一笑,似乎在笑冷羽的孩子气。 那血是天狐的jīng血,又有冷野的力量加持,就算摔在地上也不会散,冷羽实在太过小心了。 不过,虽是笑着,冷野眼底却也闪过了一抹冷sè。冷羽狠辣有余,智慧却略显不足,这样的人,离开了族群的庇护,该如何立足?念及此,冷野脸上的笑容却是一寒。 冷羽一心都只扑在血球上,对冷野那毫厘之间的变化根本没有任何察觉。 冷野上前两步,大袖一挥。一道紫光之后,一道紫sè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冷野身前。那人趴伏在地上,衣衫褴褛,满身血痕,好不狼狈。 林睿一愣,然后有些不可思议道:“紫风?” 尽管林睿叫出了声,面前那三人却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白邪依旧温柔的帮小狐狸顺着皮毛,眼中无喜无怒,似乎与紫风只是陌路,一点都不为紫风担心的样子。 紫风缓缓的从地上站起身来,穿过琵琶骨的锁链发出“哗哗”的响声,异常清脆,却也十分刺耳。 紫风环视四周,却在面对白邪几人时稍有停顿,脸上甚至露出了一抹笑容,就好像能看到白邪他们一样。 鸦淡淡道:“白邪,你太偏心。” 白邪淡淡道:“不是我。” 鸦轻笑道:“你可千万别说,单凭紫风之力,就能看穿你的幻术。” 白邪微微侧头,斜眼看了林睿一眼,却没再说什么。 鸦也瞥了林睿一眼,却是一笑,也闭口不言了。 林睿的心思大多都放在了紫风身上,红缨却注意到了白邪和鸦的动作,也本能的看向林睿,却不明白那二人究竟在看什么,想什么。 直等到紫风将周围都仔仔细细的看了个遍,冷野才不紧不慢道:“看够了吗?” 紫风勾起嘴角,邪笑道:“如果我说没有,父亲大人会不会容紫风再多看一会儿?” 冷野还没说什么呢,冷羽却怒道:“闭嘴,‘父亲大人’也是你叫的吗?” 紫风也不生气,轻笑道:“何必动怒?反正我也是快死的人了,大哥迁就我一些又能怎样?” 冷野淡淡道:“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父子情分上,你有什么要求,我可以尽量满足你。”顿了顿,冷野十分大度的笑道:“包括,放了你的‘朋友’。” 当然,如果紫风说他不想死,冷野是不可能答应的。 冷羽不忿道:“父亲?” 冷野微微摆手,示意冷羽住口。 紫风竟颇为轻蔑的一笑,毫不在意道:“我没什么要求。”顿了顿,紫风诡笑道:“我只是想告诉父亲大人一句,紫风在黄泉,等着看父亲大人的下场。父亲,您可千万别那么快就下来陪我就好。” “呵呵。”尽管冷羽气的脸sè发青,冷野却轻笑道:“黄泉?紫风,你连下黄泉的机会都没有。” “哦,是吗?”听到这样的话,紫风却也不甚在意,只是淡笑道:“既然如此,多说无益。”紫风颇为嘲讽道:“父亲大人,动手吧。” 紫风微微仰起头,一副乖乖领死的模样。只是紫风脸上那似笑非笑,略带嘲讽的表情,却让冷野隐隐感到几分不安。 消除不安的办法,便是解决掉会令自己不安的东西。所以,冷野探手一抓,猛的扯住了紫风身前的那两条锁链。 第十八章 夺心 - 鼎天志 - 陈晓 () 冷野用力一扯,硬生生的将穿过紫风琵琶骨的那两条锁链拽了出来,两道血箭猛的迸发。 紫风的身子微微一晃,脸上却也不见任何痛苦的表情,那种淡漠生死的眼神中还带着一丝丝嘲讽,似乎在嘲笑冷野只是个跳梁小丑。 此时,饶是冷野,心中都难免怒火翻腾,脸sè也变得十分yīn沉。 冷野甩掉手中满是鲜血的锁链,右手一翻,托起了一方小小的紫sè三足鼎,却正是冷羽之前交给冷野的那一件。 冷羽一愣,道;“父亲?” 那东西不是备用的吗,怎么现在就拿了出来? 冷野并未理会冷羽,运指成剑,轻轻一挑,将那鼎炉中的鲜血挑出,然后猛的打向紫风。 血球在距离紫风一尺之外时忽然崩开,化为了一蓬血雾,猛的粘附到了紫风身上。不过瞬间,便将紫风全身上下都包裹了起来,紫红一片,甚是刺眼。 紫风的身体开始佝偻起来,很快,便蹲在地上,继而幻化成了本体,却还是蜷缩成一团。 附着在紫风身上的鲜血开始变浅,似乎,正在与紫风的身体融合。 尽管紫风并未发出任何声音,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紫风此时正承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冷羽脸上挂着扭曲着的快意笑容,俊美的脸庞看上去竟十分狰狞、恐怖。能从别人的痛苦中感受到愉悦,冷羽的确是够变态的。 林睿眉峰紧锁,不由得上前一步,想要出手阻止。只是鸦却伸手拦住了林睿,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白邪也回头道:“林睿,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林睿眼神闪烁,沉声道:“你不是紫风的朋友吗?” 白邪淡淡一笑,道:“算不上。” 仔细想想,白邪并不认为自己有“朋友”这种东西,就算是和鸦,最多也只能算是熟人而已。 林睿皱眉,不解道:“你难道真的见死不救?” 既然白邪是为了天狐而来,也就是说,紫风的生死应该不会影响到白邪的利益。于白邪来说,紫风绝算不上是陌生人,而且救紫风对白邪来说应该也不费吹灰之力,林睿想不出白邪有什么理由见死不救。 白邪移开目光,神情淡漠的看向紫风,淡淡道:“这是他自己选择的。” 林睿一愣,这叫什么话?难不成是紫风自己找死? 林睿眼神闪烁,心思急转。 不管林睿之前是否真的救过紫风,但毫无疑问,紫风曾几番搭救林睿,于林睿有恩,而林睿又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而且既然白邪知道能使林智恢复正常的方法,那么就一定还有别人知道,也就是说,就算白邪不告诉林睿,将来林睿也可能会知道的。但如果现在紫风死了,那可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如果现在换一种情形,在林智和紫风之间林睿只能选择救一个,那么,即便背上忘恩负义的骂名,林睿也肯定会选择救林智,但现在的情况却是不同。 权衡一番之后,林睿终于下定了决心。 只是林睿刚想出手,却忽然发现,自己全身真元凝滞,灵识被封,身子更是一动都动不了了。 鸦淡淡道:“不该管的事,就不要去管。” 林睿的心思,却是半点都瞒不过鸦,所以在林睿动手之前,鸦就先对林睿出手了。鸦要对付林睿,那就是小菜一碟,林睿根本连半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事已至此,林睿甚至连话都说不了,也只能静观其变而已。 等那紫红sè的血液完全渗透进紫风的身体,紫风终于不再颤抖,较之以往,紫风身上的皮毛显得更加光亮柔顺。 冷野轻笑道:“不愧是紫风,竟能将雷狐之血完全吸收。接下来……” 冷野顿了顿,右手抬起,轻轻一吸,瘫软如泥的紫风便猛的跃起,乖乖的将脖子送到了冷野手中。 冷野勾起嘴角,继续道:“接下来,就是剔除杂质了。”话音未落,冷野手上忽然燃起一团暗紫sè的火焰,几乎在刹那间便将紫风都卷了进去。 火焰安静的燃烧着,跳跃的火光映在冷野脸上,却是别样的妖冶诡异。 很快,紫风的身形就小了一圈,一层颜sè稍浅的火焰猛的从紫风身上腾起,与冷野发出的火焰相互缠绕。虽然没过多久便被吞噬得一干二净,但那火焰却还是不断的迸发着。 见此情景,冷野却是更加高兴起来。 紫风并非是天生的紫焰雷狐,而是以冷羽的血蓄养而成的。只不过紫风天资实在卓越,与雷狐之血的契合度相当之高,甚至仅靠冷羽的血便改造成了半神兽体质。冷羽要拥有完整的神兽之体,紫风就成了最好的补品。 冷野将收集起来的雷狐之血都给了紫风,就是在进一步强化紫风的体质,以期和冷羽融合起来能更加顺利。 本来冷野是不打算这么做的,只是天狐之血多的有些出乎了冷野的意料,原本的备品也就没什么用处了。与其浪费,倒不如给紫风,反正到最后,这些东西紫风也是会吐出来的。 很快,紫风身上迸发的火焰,便隐隐有和冷野的火焰分庭抗礼之势了。 与此同时,紫风的胸口也开始亮起来,灼灼白光,却比那火焰还要耀眼。 紫风的身子开始变得透明起来,全身的血管纤毫毕现,血液都回流到心脏,那白光也越来越盛。 就在光芒最盛的刹那,冷野单手成爪,猛的抓向紫风的胸口。 “噗”,手指穿透皮肤的声音,清晰地像是在人耳边响起。 强盛的光芒在瞬间消失,便是林睿,都承受不住这样强烈的光线变化,眼睛有刹那的失明。 就在林睿看不到的时候,一道淡淡的影子迅如闪电般从紫风身上抽出,猛的飞向了白邪,瞬间便失去了踪迹。 当林睿视觉恢复后,却发现冷野依旧单手提着紫风的脖子,只是紫风的胸口却破开了一个大洞,脑袋无力的耷拉在一边,气息皆无。奇怪的是,紫风身上竟然没有半滴血。 刹那间,林睿只觉得呼吸一窒,募地瞪大眼睛,钢牙紧咬。 紫风死了?就这样死在了林睿面前,林睿实在有些难以接受。但是不管林睿如何挣扎,却还是挣不开鸦的束缚,所以现在,林睿只能以旁观者的角度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 冷野随手松开紫风,紫风便如同被丢弃的垃圾般,软软的倒在地上。 随即,冷野张开左手,一枚小小的、如水晶般的心脏安静的躺在冷野手心。在莹润白光的包裹下,那颗小小的心脏更显圣洁纯净。 玲珑心,只有紫焰雷狐的心,才能被称之为玲珑心,乃是世上至纯至净之物。 紫风的这颗玲珑心虽小,但与血统纯正的紫焰雷狐之心相比都毫不逊sè,这也远远超出了冷野的预料。冷野也只能说,紫风的天赋的确是好得惊人。当然,也可以说冷野他们的运气实在太好,竟找得到一个紫风。 冷羽上前,眼神透露着狂喜,声音都有些发颤道:“父亲。” 冷野笑着点点头,道:“准备好了吗?” 冷羽深吸了口气,重重的点头,回答道:“准备好了,父亲。” 冷野伸手取过冷羽捧着的那团血球,使其漂浮在半空,脸上带着慈爱的笑容,伸手扣在了冷羽天灵盖。 刹那间,冷野手上再度燃起紫火,将冷羽全身都包裹到了火焰中。 冷羽身上马上腾起颜sè稍浅的火焰,与冷野的火焰纠缠在一起。只是与此同时,冷羽却也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红缨皱了皱眉头,不解道:“他在干什么?”难道冷野连冷羽都不打算放过不成? 白邪淡淡道:“冷羽血统不纯,先天有缺,冷野是在将冷羽的力量汇集到他的心脏,再与紫风的玲珑心融合,从而得到一颗完整的玲珑心。” 冷羽说过,他要成就完全的神兽之身,那么,他也就需要有一颗完整的玲珑心才行。只是红缨想不到,冷野竟然会拿紫风的命去换。 红缨沉声道:“好狠的心。” 所谓虎毒不食子,冷野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儿子对另一个儿子痛下杀手? 白邪却轻笑道:“好妹妹,你莫不是以为紫风是冷野的亲子吧?” 红缨一愣,下意识的反问道:“不是吗?” 白邪笑道:“紫风原也是被他们抓来,以冷羽之血蓄养的红狐。只不过因为紫风天赋惊人,才会与冷野父子相称,成了所谓的二公子。” 说实话,红缨听到这些,虽然觉得有些意外,不过却也在可接受的范围内。毕竟从紫风和冷野、冷羽间的对话就看得出,他们之间的关系十分诡异,再加上冷羽对紫风也是太过冷酷,哪里像是兄弟? 白邪看了林睿一眼,淡笑道:“你也猜到了,不是吗?” 的确,林睿是猜到了这种可能xìng,只是林睿却并不希望自己的猜测是真的。 紫风说过,他欠林睿一条命。如果当年林睿救的那只红狐就是紫风,那么紫风会变成如今的紫焰雷狐,唯一的解释,便是紫风也是被冷羽的血蓄养长大的。如此一来,紫风是冷野亲生儿子的可能xìng就很小了。 也唯有如此,一切的事情才解释得通。只是这件事并未得到证实,林睿也不是很确定而已。 事实上,当年那件事,林睿也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只是得知紫风就是那只小狐狸时,林睿的心理却还是有些许变化,心中更觉郁结难舒。毕竟,看见曾经救过的人死在自己面前,那种感觉是相当难受的。 只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一切也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第十九章 至毒之心 - 鼎天志 - 陈晓 () 随着两种火焰的跳跃蒸腾,冷羽也幻化成了本体,除了一双犹如枯木般的后腿,身子的其他部分也开始变得透明,所有的血液都往心脏聚拢。 透过冷羽的身子可以清楚的看见,他的心脏是淡红sè的,而并非是半透明的水晶样玲珑心。不过随着周身鲜血的汇聚,冷羽心脏的颜sè也在变得越来越浅。 冷羽的身子不住颤抖着,喉咙深处发出极其痛苦的呜咽声。 冷野脸上慈爱的笑容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有些神经质的诡异笑容。冷野看向冷羽的目光,也不再像是在看自己的儿子,而更像是,在看自己的猎物。 就在血液完成汇聚的瞬间,冷野猛的将冷羽往上一提,手指直取冷羽的胸膛。招式凶狠凌厉,却像是要取冷羽的xìng命。 冷羽紧闭双目,对冷野的动作自然毫无觉察,只是等冷野触碰到冷羽的刹那,冷羽胸前竟忽然暴起一道凌厉的白光。 冷野一时不察,一只手被直接烧灼成了焦黑sè,好像鸡爪子一样。冷羽也被一道大力打飞了出去,半透明的身体几乎在瞬间就恢复了原样,却是口吐鲜血,委顿不振。 这样的异变,实在超出了林睿的意料,冷野这又是闹的哪出? 冷羽幻化成了人形,单手撑地,另一只手捂着胸口,极是震惊的看着冷野,万分不解而又万分小心道:“父亲?” 说实话,冷羽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心还以为是和紫风的玲珑心融合之时出了什么乱子。 冷羽对这件事抱着极大的希望,任何一点波折,都是冷羽承受不起的。冷羽唯一能信赖依仗的,便是冷野,所以现在,冷羽急迫的渴望从冷野那得到安慰。 冷野却看着自己的手,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极是冰冷的笑容,低声道:“雨柔,想不到你到现在都yīn魂不散,竟还护着他。” 雨柔?冷羽如遭雷击,猛的愣住了。雨柔,那是他母亲的名字,但是…… 冷羽眼中满是不敢置信,喃喃道:“父亲,您,您在说什么?” 冷野手上亮起淡淡的紫光,飞快的恢复着手上的伤势,同时微微扬起头,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着冷羽,冷冷道:“听不懂吗?” 刹那间,冷羽忽然觉得从灵魂深处涌出一股寒意。那种感觉,一如置身万年寒冰之内,更让人心中生出深深的绝望,甚至觉得生无可恋。 冷羽耳边忽然响起紫风那一句,“你听不懂?当然,大哥,你一直都是那么蠢。” 不止是紫风,难道父亲也一直把自己当成是傻子吗?这种强烈的屈辱和怨恨,彻底点燃了冷羽心底的怒火。 冷羽控制不住的怒喝道:“你到底在说什么?母亲究竟怎么了?” 冷野微微挑了挑眉,却依旧冷淡的看着冷羽。 冷羽呼吸一窒,没在冷野的视线下撑多久,便心虚的避开了冷野的目光。 冷野是冷羽的父亲,敬重畏惧了多年的父亲,即便是到了这种时候,冷羽也都不可能太过违逆冷野。冷羽就像是一个在闹脾气的小孩子,家长的一声厉喝或是一个眼神,便足以吓住冷羽,让他乖乖听话了。 冷野看了眼四周,稍稍犹豫了一下,便笑道:“好,我告诉你。”顿了顿,冷野淡淡道:“你知道你母亲是怎么死的吗?” 冷羽一愣,眼中飞快的闪过一道痛苦的神sè,沉声道:“生我时,因难产而死。” 事实上,冷羽会养成如今这种xìng格,和他先天残缺,没有母亲的照顾也有很大关系。 冷羽心底深处最柔软的地方,必定是留给那位从未谋面的母亲的,所以任何和他母亲有关的事,都足以让冷羽的情绪剧烈波动。 不过很快,冷羽便反应了过来,迟疑道:“难道,不是这样?” 母亲雨柔的死因是冷野告诉他的,如今冷野这么说,却显然是另有隐情。 冷野勾起嘴角,淡淡道:“你母亲当年已有分神期修为,岂会因难产而死?” 也如同族人一样,冷羽从未想过质疑冷野,自然也就根本没想到这层。 心中隐隐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冷羽依旧沉声道:“那,母亲是怎么死的?” 冷野看着冷羽,不冷不热、不咸不淡道:“我杀的。” 冷野的口气,就好像在说着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淡漠得可怕。 “什么?” 冷羽的脸瞬间就扭曲了,满是不可思议。同时,血气翻涌,几乎压不下心头那口血。 冷野无情的打击着冷野,冷淡道:“你一出生,我便杀了她。”冷野不屑的勾起嘴角,略带嘲讽道:“只是没想到,她临死之前竟然还在你身上留下了一道力量。不过,凭这点力量就想保护你,实在是太异想天开了。” 冷羽眼神疯狂的闪烁着,眼中纠结着满满的痛苦,亲耳听到父亲口中说出这样的话,不管放在谁身上,都的确让人很难接受。 冷羽不断的摇头,眼眶通红,喃喃道:“不,不,你骗我,你骗我!你不是我父亲。”冷野的情绪渐渐失控,声音也越来越大,最后,怒喝道:“你到底是谁?” 冷野走到冷羽身前,蹲下,伸手搭在冷羽肩膀,脸上又露出冷羽无比熟悉而又陌生的慈爱笑容,道:“我就是你父亲。” 冷羽盯着冷野的脸,忽然挥手打开冷野的手,拖着那两条废腿,不断的往后退去,摇头道:“不,你不是,你不是!” 冷野沉下脸,缓缓的起身,冷冷道:“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我是不是你父亲,你心里最清楚。” 无情的话语,轻而易举的粉碎了冷羽最后一丝希望。冷野的眼光太毒,只一眼,冷野便能看透冷羽的心。 冷野不自觉的瞟了眼一边的紫风的尸体,与冷羽相比,紫风就显得太难以捉摸,太难以把握了。不过还好,这个隐患已经被解决了。 听到冷野的话,冷羽的身子却是猛的一僵,竟连眼睛都直了。积蓄已久的泪水控制不住的涌出,冷羽缓缓的移开目光,原本yīn鹜的眼神竟变得好似孩童般纯净,不解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冷野眼底深处燃起一抹不知名的火焰,诡笑道:“因为,你身上流着我的血。” “什么?”这样的话,实在让人很难理解。不过很快,冷羽脸sè骤变,声音颤抖道:“我,我身上流着你的血,是紫焰雷狐一脉,所以,你一开始就把我当成了你的备用,是不是?” 冷羽双目通红,眼中是深深的绝望。 冷野脸上不见任何愧sè,大大方方的承认道:“不错。” 得到了如此明确肯定的答复,冷羽却好像猛的被抽去了所有的力量,一下子瘫倒在了地上。 紫风是为他准备的,而他则是为冷野准备的。原来,什么父子情义都是假的,从头到尾,他冷羽不过只是冷野利用的工具而已。 冷羽不是紫风,没有那种淡漠生死,什么都无所谓的心态,所以当从巅峰跌到谷底,冷野一下子就崩溃了。其实面对如此情景,莫说是冷羽,这世上恐怕没有几个人还能保持冷静。 冷野带着几分期冀,道:“羽儿,你知道身为血统不纯的神兽的痛苦,你最能理解父亲,是不是?” “呵呵,呵呵。”冷羽苍凉的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涌了出来,道:“理解你?你是我父亲,却一直把我当成是利用的工具,你让我怎么理解你?” 冷野沉下脸,眼神变得凶戾而狰狞,有些激动道:“父亲?明知道我注定血统不纯,为什么还要把我生下来?他想过我的痛苦没有?”冷野诡异的笑道:“不过我和他不同,若不是雨柔,很早以前我们就融为一体了,你也不用经历这么多痛苦了。” 冷羽看着冷野,眼中纠结着太多感情,却好像在看一个疯子。 冷野竟然丧心病狂的想要杀死自己刚出生的儿子,除了疯子,冷羽找不到别的词形容冷野。 顿了顿,冷野忽然笑道:“不过,若不是雨柔,事情也不会这么完美。有了紫风和你,再加上天狐之血,我一定能变成真正的神兽,紫焰雷狐。” 冷羽喃喃道:“你疯了。” “呵。”冷野不屑的轻笑一声,冷冷道:“当年,你母亲雨柔也这么说。”顿了顿,冷野嘲讽的笑道:“你母亲乃是血统纯正的雪狐,我只是想让她帮我诞育后代,结果她却为了你而背叛了我。”冷野毫无诚意道:“其实杀了她,我也很不忍心的。” 一个母亲,往往会比以前更加坚强,勇敢。保护孩子,是每一位母亲的本能。在雨柔生命的最后一刻,还是为刚出生的儿子留下了最后一道护身符,也正是那道力量,刚刚救了冷羽一命。 虽然冷羽的下场可能还是不会有任何改变,但她的确已经做了一个母亲所能为儿子做的一切。 终于,冷羽所有的感情都转化成了浓浓的恨意,冷冷道:“冷野,你好毒的心。” “呵呵。”冷野冷笑道:“你真是比紫风还不听话。” 不管怎么说,即便到了最后时刻,紫风也都没有直呼冷野的名字,虽然那声“父亲大人”也叫的极是讽刺。 “既然如此,我就再告诉你一件事好了。”顿了顿,冷野冰冷无情道:“你知道你的双腿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吗?” 冷野募地瞪大了眼睛,心中瞬间腾起的强大怨念与恨意,几乎要将冷羽的胸膛都烧穿。 冷野冷漠的看着冷羽,淡淡道:“是我,在你母亲怀你之时,吸走了你的一些先天之气。” 第二十章 天劫 - 鼎天志 - 陈晓 () 凶残的猛兽,终于撕去了伪善的笑脸,露出了狰狞的爪牙。 冷野的话,就像锋利的刀子,一刀一刀凌迟着冷羽,最后,还不忘在冷羽的心口狠狠的戳上一刀,彻底断绝冷羽最后一丝希望。 冷羽先天有缺,恐怕和冷野吸走了他的一些先天之气密不可分。也就是说,如今冷羽遭受到的一切痛苦磨难,都源于冷野,源于冷羽最信任依赖的父亲。这样的事实,未免太过残酷。 便是旁观的林睿,都觉得浑身一阵阵的泛着寒意。冷野的自私与无情,当真令人发指。 趁冷羽愣住的时候,冷野探手一抓,猛的钳住了冷羽的脖子,再度以烈火烧灼冷羽。 此时的冷羽,却是没有半分挣扎,甚至完全没发出任何声音。所谓哀莫大于心死,冷羽不止丧失了反抗意识,甚至连身体的痛苦都感觉不到了。 随着血液的凝聚,强烈到无法忍受的痛苦将冷羽的神智拉了回来。冷羽颤抖着睁开眼睛,隔着那道诡异的紫sè火焰,冷羽只看到了一张扭曲的脸,是那般的陌生与遥远。 冷羽甚至怀疑起来,这是不是一场梦,是不是梦醒之后,一切都还能如常。还是说,是他以前一直在做梦。 如果可以,冷羽宁愿选择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死去,那样,最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 弥留之际,冷羽微微眯起了眼睛,眼中朦胧一片。也不知看见了什么,冷羽嘴角向后扯动,似乎在笑。 看见冷羽脸上的笑容,冷野微愣。不过,刹那间,冷羽全身的血液凝聚完成,白光灼眼。 冷野压下心头的悸动,心一横,探手一抓。 光芒瞬间消失,洞穴之内再度变得暗淡。这次,没有任何人再能救冷羽。 冷羽的心,被冷野完整的攥在了手中,至于冷羽的尸体,则软软的落在地上。 紫风从未得到过,所以他漠然,冷羽虽然一直生活在谎言中,但他终究享受了冷野多年的爱护,哪怕只是虚假的。他二人,却也说不上谁比谁更惨。只是就此时而言,冷羽与紫风却也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冷羽的那颗玲珑心比紫风的要大上一些,却不如紫风的那颗纯净。冷野一手握着一颗玲珑心,俊美的脸上露出扭曲的笑容,眼神中流露出抑制不住的狂喜。 等这一天,冷野已经等了太久。 小心翼翼的将两颗玲珑心放到一起,以紫焰逼着两者融合,很快,两颗玲珑心便融为一体,体积虽略有减小,却如水晶一般光洁无暇。 冷野幻化成本体,张开大嘴,将那颗玲珑心和那团天狐之血一口吞下。 与此同时,冷野身上忽然腾起丈高的紫焰,一声声极其痛苦的嘶吼在洞窟中回荡。 红缨低声道:“白姐姐?” 显然,冷野正在和玲珑心、天狐之血融合,一旦完成,冷野的修为势必大增,这样对白邪来说似乎有害无利,红缨不明白白邪还在等什么。 白邪却浅笑道:“不急,不急。” 冷野一直嘶吼了半盏茶的功夫,声音忽然戛然而止。与此同时,冷野身上的火焰变得更加jīng纯,一圈圈不规则的紫光向周围扩散而去。 石壁遇到那紫光,都开始震颤起来,又是一阵烟尘弥漫。 没一会儿功夫,林睿忽然听到隐隐有雷声传来,那声音很是低沉,却带着一种摄人心魂的强大威压,让人根本生不出半点反抗的念头。 林睿脑海中忽然掠过一个词,天劫。 妖族结成金丹之时,会经历一次小天劫。小天劫只有一道劫雷,虽然凶险,但要撑过去却也并不算多难。而这正经八百的天劫,却有九道劫雷,一道比一道厉害。一个挺不过去,那就是一身修为付诸流水、甚至于灰飞烟灭的下场,当真可以算是修炼过程中最最凶险的事。 当然,如果闯过雷劫,九成九的人都能顺利的飞升仙界。 冷野猛的幻化chéng rén形,负手而立,脸上带着自负的笑容。冷野微微仰头看着洞顶,似乎能穿过重重阻隔,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不知为何,林睿忽然觉得眼前一暗,紧接着,一道震耳yù聋的巨大雷声猛然传来。 一道青紫sè的雷光忽然出现在洞顶,如一只出闸的猛虎,气势惊人的朝冷野扑了过去。 冷野脸上笑容不变,甚至连一个手指头都没动,硬生生的抗下了那道骇人的惊雷。手指粗细的青紫sè电光在冷野全身流窜,很快便消匿无踪,冷野却是jīng神一震,脸sè红润,似乎颇为享受的模样。 红缨轻咦了一声,以如此手段应对雷劫的,红缨还真是第一次看见。 白邪轻笑,解释道:“紫焰雷狐天生便有掌握雷电的能力,他刚刚进化成完全的神兽之体,这点力道,当然伤不了他。” 白邪话音未落,第二道劫雷已至,声势更胜。 一连六道劫雷,冷野都是一动不动的硬抗。只是冷野也没有了之前的轻松,脸sè稍稍有些凝重,那青紫sè电光流转的时间也更长。 随着第七道劫雷的到来,冷野忽然轻叹了口气,紧接着,手上忽然出现了一柄长戟。 那长戟通体都是暗青sè,上面满满的刻画着繁丽的花纹,把那东西拿在手中,冷野身上的气势更是陡然一增。 面对迅猛无比而又威力强大的劫雷,冷野单手持戟,快速的往上一刺。 “呲”的一声,长戟竟猛的将劫雷刺开,直贯其中。 刹那间,“轰”的一声,劫雷骤然爆开,强大的冲击波向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久被摧残的石壁,终于承受不住这强烈的冲击,巨大的裂纹瞬间就布满了整个洞窟。紧接着,刺耳的摩擦声传来。刹那间,洞窟完全坍塌。 就在洞窟坍塌的瞬间,第八道劫雷呼啸而至。 即便是在漫天烟尘中,林睿也看到了一道刺眼的强光,巨大的轰鸣声刺激着林睿的耳膜。若不是有白邪和鸦在前面顶着,林睿真不知道还能不能保住自己这双耳朵。 冷野究竟有没有挺过去,林睿却也不得而知了。 没过多久,林睿感觉自己的身子开始上升,很快,四人便冲破了碎石的掩埋,站在了半空。 此时,林睿也终于看见头顶那漫无边际的黑sè劫云。 劫云气势惊人,一股强大到震人心魂的威压笼罩在天地间。即便那威压并不是对着林睿的,但林睿还是觉得十分压抑,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 至于下面,则是一大片碎石,看上去,好像是一座巨大的山峰被完全震成了粉碎。 就在林睿惊叹于雷劫的力量时,下面忽然传来一声长笑。紧接着,便是碎石滚落的声音。 冷野身上闪烁着浓郁的紫光,手持长戟,猛的从碎石堆中冲了出来。 整片劫云都开始旋转起来,漩涡的中心,流转着墨青sè的电光。第九道劫雷,在酝酿完成的瞬间,骤然劈下。 冷野长笑不已,迎着那劫雷便冲了上去,长戟如一条蛟龙般腾空而起,猛的冲入到了劫雷中。 刹那间,天地黯然失sè,好像只剩下了那道雷光和长戟。 僵持了一会儿,长戟骤然变成了原来的十倍大,雷光如一匹上好的绸缎,被锋利的剪刀一剪到底,发出极是清脆的撕裂声,继而化成了漫天火星。 那长戟并没有就此作罢,反而如蛟龙入海般冲入到了上方的劫云中。 一声轰然巨响后,从那漩涡的中心开始,漫天劫云被绞碎,很快便完全消失,露出了清澈如洗的湛蓝天空。 一场浩劫被化解,缕缕阳光洒下,却好似能溶解人心头所有的yīn暗与不安。 冷野伸手一招,长戟便乖乖的飞回到冷野手中。 冷野轻柔的抚摸着那长戟,一如在抚摸着自己最亲密的爱人,最疼爱的儿子,眼中是深深的痴恋。 就在此时,冷野忽然收敛起脸上的笑容,缓缓的抬起头,看向林睿几人所在的方向。那眼神,冰冷至极。 冷野冷笑道:“你们还没死?” 白邪温柔的抚摸着怀里的小狐狸,柔柔的笑道:“没死。” 冷野晃了一下手中的长戟,脸上满是轻蔑的笑容,道:“你们来晚了。”冷野眯起眼睛,残忍而冰冷道:“现在,谁也别想阻止我。” 白邪淡笑道:“你确定?” “哼。”冷野将目光放到手中的长戟上,无比自信的笑道:“我如今有青龙戟在手,十血狐相护。天下之大,还有谁能挡我?” “青龙戟?”白邪微微垂下目光,淡笑道:“那可真是件好东西。可惜,它并不属于你。” 冷野沉下脸,冷哼一声,道:“青龙戟在我手中,它不是我的,难不成还是你的?” 白邪笑道:“你以天狐之血控制它,得其形,而无其神。好好的仙器到了你手里,还真是白白糟蹋了。” “放肆。”冷野轻轻的晃了晃青龙戟,看样子似乎想对白邪出手,不过很快,冷野脸上却露出yīn险的笑容,轻快道:“不,我不杀你。” 鸦好笑的看了眼白邪,取笑道:“白邪,我看,他是有意娶你为妻。不若你从了他,也好让他放我们一条生路?” 说实话,冷野确实是有这样的念头,当然,与感情无关。白邪是雪狐,长的又足够美丽,的确是诞育后代最好的人选。 白邪眼神冰冷,脸上却带着淡淡的笑容,轻啐道:“好张胡说八道的嘴,你怎不去嫁了他?”白邪轻笑道:“难不成,你对自己的样貌不自信?” 就算鸦对自己的样貌十分自信,又哪有去嫁冷野的道理? 鸦和白邪嬉闹的态度,完全激怒了冷野。 冷野怒喝道:“受死吧。” 青龙戟斜斜地向下一划,一道青芒骤然迸发。 第二十一章 可惜了 - 鼎天志 - 陈晓 () 那青芒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猛的扑向了鸦。 虽说冷野是对着鸦出手的,但事实上,那道凌厉的攻击却足以将四个人都卷进去。 鸦单手扣住林睿肩膀,很没义气的往后一躲,明摆着是要白邪顶雷。 白邪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衣袖轻拂,那青芒霎那间便消失无形,白邪却是连半根汗毛都没伤到。 冷野眯起眼睛,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青龙戟。冰冷的长戟,却源源不断的传递给冷野力量,安定着冷野动摇的心。 白邪则回过头,漂亮的眼睛颇为幽怨的看着鸦。在那种眼神下,恐怕就算是天下最懦弱的懦夫,都会为了她而变得勇敢起来。 鸦耸了耸肩,无所谓的笑道:“这是你的事,可别指望我。” 白邪看了看林睿,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之sè,笑道:“事关林睿,你想袖手旁观?” 如果事关林睿,那就一定是因为玲珑心,林睿他们会来此,却也正是为了那件东西。只是变故接连不断,若非白邪提及,林睿倒还真忘了他们来这的目的。 鸦轻笑道:“你白邪不是个背信弃义的人。”答应了别人的事,就算鸦袖手旁观,白邪也是不会毁约的。 “嗯……”白邪应了一声,刚想说什么,红缨忽然发出一声惊呼,急道:“白姐姐小心。” 红缨的话还没说完,青龙戟卷起一道劲风,猛的刺向了白邪后背。 白邪转身和鸦说话,却是将背后完全暴露给了冷野,冷野就趁着这个机会,对白邪发动了攻击。 当然,冷野下手很有分寸,这一下就算戳实了,最多也就是重伤白邪,却也不会要了她的命。毕竟冷野还指着白邪给他生儿育女不是? 冷野下手毒辣刁钻,本来是抱着一击必胜的信念,谁知青龙戟在距离白邪尚有一寸之际,却硬生生的停了下来。戟身轻轻震颤着,发出轻微的铮鸣声。 与此同时,冷野却如遭重击,气血翻涌,一口心血猛的喷出。 白邪缓缓的回过身子,故作惊讶道:“回来了?” 白邪专注的看着青龙戟,眼神温柔的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白邪轻轻的抚上青龙戟,一道淡淡的血光猛的从白邪之间迸发,破碎。 冷野脸sè一红,再度吐血。 青龙戟却安静了下来,身上的凌厉之气陡然一收。那感觉,简直像正在伤人的暴徒一下子变成了听话的乖宝宝,虽然变化确实有些大,但并不让人讨厌。当然,对冷野来说就绝非如此了。 白邪手指一动,那青龙戟便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白邪温柔的笑道:“我说过,它不属于你。” 冷野眼神闪烁,表情快速变幻。 冷野花了近百年的时间,又以天狐之血为引,这才将青龙戟收归己用。白邪只是那么不着痕迹的动了动手指,青龙戟便脱离了冷野的掌控,这种堪称逆天的实力,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冷野一边暗自尝试联络青龙戟,一边冷冷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白邪浅笑道:“重要吗?” 冷野脸上yīn晴不定,却忽然大笑起来,道:“我乃神兽紫焰雷狐,身上更流淌着天狐之血,不管你们是什么人,都不会是我的对手。”话音未落,冷野身上忽然腾起熊熊火焰,身上电光流转,声势骇人。 也不知是冷野的自我暗示起了作用,还是身上流转的力量给了他信心。此时的冷野,心中已再没有了半点犹豫和动摇。 冷野举起右手,晴朗的天空猛的响起一声惊雷,一道手臂粗细的紫sè电光直贯而下,然后被冷野牢牢的握在了手里。 通天的电光扭曲着,“噼啪”作响,冷野就像是掌刑的神官,睥睨天地。那感觉,真是别提多震撼了。 冷野勾起嘴角,脸上露出一丝狞笑,右手狠狠的往下一扯。 “呲”的一声,如鞭的电光猛的被扯了下来,却好像要连天空都一并揪下来,扯碎一般。 电光如灵蛇般扫向林睿四人,速度快的惊人。明明还远在天边,不过刹那,便已经呼啸着到了身前,却好像要把肉身连同灵魂都一并撕碎。 因为四人位置的关系,白邪还是首当其冲。 白邪低垂着目光,唇齿轻启,淡淡道:“可惜了。” 白邪的声音并不算大,好像只是情人间一句呢喃,稍不留心,便会错过。但是,就在白邪出声的瞬间,天地间忽然变得寂静无声,狰狞的电光竟在半空生生的停住了。好像连时间,都为之静止。 那三个字,轻轻的,如chūn风拂面,甚至让冷野觉得脸上痒痒的,很想笑。但同时,冷野的胸口却也如同被战锤狠狠的砸上了一下,砸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甚至,心脏都有种蹦碎的错觉。 那是种相当怪异的感觉,两种感觉彼此交错,却又互不相扰,明明感觉很是虚幻,但同时又觉得真实无比。 冷野犹如置身于时间与空间的间隙,痛苦倒还是其次的,只是充斥着迷茫与困惑,着实让人崩溃。 此时此刻,对冷野来说,时间的流逝好像完全失去了意义,所以冷野也无谓计较到底是过了一刹那,还是一千年。只是当冷野仍然陷入在困顿中无法自拔的时候,那种错乱的感觉却在瞬间消失无形,再也无迹可寻。 同时,随之而来的,却是如cháo水般的痛楚。冷野全身上下,甚至于每一寸灵魂,就没有不痛的地方。冷野几乎没做任何抵抗,便被那强烈的痛苦淹没。 冷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嘶吼,半空中的身体狠狠的向下面坠落,一如遭受到了猛烈的撞击。 白邪的攻击并不是冲着林睿和红缨去的,而且还特意保护了他们两个,但就算如此,却终究还是影响到了林睿和红缨二人。 林睿只觉得眼前一花,世界的节奏都慢了下来,林睿甚至能清楚的看见空气中悬浮的灰尘。身边那紫sè的电光如同夜空中的银河,冷艳而完美。 这个世界,以一种林睿从未见过的,全新的姿态展现在了他面前。是那样的陌生,却也是那样的美丽,好像就连最细小的灰尘都是有生命的,和林睿息息相关,血脉相连。 林睿歪着头,轻轻的抬起手,想要碰一碰那如梦幻般的电光。 但就在此时,那电光却猛的破碎,如同一滴水摔在了坚硬的地面上,碎成了更小的水珠般,充斥着别样的妖艳。 同时,林睿那种轻飘飘的,游离物外的感觉也悄然消退。 林睿有些僵硬的伸着手,眼中是一片深深的茫然。 白邪话音刚落,那条如鸿的电光便猛的破碎,点点光芒散落,美丽得几乎虚幻,让人不忍移开目光。 一道足以伤人xìng命的攻击,便在白邪那一句轻轻的话语中,化为了一道美丽的风景。那种感觉,真是温暖到了心底,甚至让人说不出话来。 林睿的异样,清清楚楚的落入了鸦和白邪眼中,两人对视一眼,目光似乎别有深意。 鸦并未解除对林睿的禁锢,那么,林睿又怎么可能做出抬手的动作? 不过此时此刻,林睿根本无心观察外界的变化,一心还在寻找刚刚的感觉。林睿凝神细看,空气中悬浮的细小灰尘再次落入了林睿眼中,不断的上下左右浮动着。 只是不知为何,虽然看到的还是一样的东西,但这次,林睿却没有了刚才那种玄妙的感觉。 无论林睿怎么努力,却终究还是差了几分,但要说究竟差了什么,差在哪里,林睿却又说不出来。不过尽管如此,林睿心中却也没有郁闷的感觉,只是觉得,有些遗憾罢了。 林睿的情况他自己不明白,白邪和鸦却看的清楚。只是感悟天道,这是机缘,并非是你想有就能有的。就算白邪再来一次,林睿九成九也不会再有刚才那种感觉了。 尽管时间不长,但这,也就是林睿的机缘了。 待那光芒消散后,红缨也回过神来,见林睿还呆呆的站在那儿,红缨低声轻唤道:“林睿?” 柔柔的声音,将林睿的思绪拉回来,林睿下意识的转头去看红缨。 红缨有些担心道:“你没事吧?” 林睿一笑,摇头道:“没事。” 忽然,林睿想到了什么,马上转头看向鸦,鸦则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反正林睿已经冲开了鸦的禁锢,再说林睿也已经无法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鸦自然也就不会再限制林睿了。只不过既然林睿自己无知无觉,鸦也不愿意浪费那个jīng神解释,就随林睿怎么想好了。 红缨本来稍稍一愣,不过很快也就反应了过来,脸上露出柔柔的笑容,轻轻的握了握林睿的手。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白邪怀中的小狐狸终于醒了过来。只是小狐狸刚刚睁开眼睛,便长长的打了个哈欠,一双圆圆的大眼睛此时微眯着,一副没睡醒的可爱模样。 就在此时,下方忽然传来巨石翻滚的声音,一道尖锐的破空声猛然响起,一道紫sè的影子迅如闪电般扑向了白邪。 小狐狸呜咽一声,下意识的往白邪怀里一缩,眼中带着几分恐惧。 白邪神sè淡然,缓缓的伸出手,掌心向外。 尖锐的声音戛然而止,一只巨大的紫狐浮在白邪身前,白邪的小手正抵在冷野的胸前。 此时的冷野身上有多处划伤,光洁的皮毛也变得暗淡,鲜血和着灰尘沾在上面,哪还有之前的半点威风?如今,只剩下了无尽的狼狈。 冷野朝白邪露出狰狞的獠牙,眼中满是怨毒,只是不管他如何挣扎,却始终敌不过那一只白白净净,纤纤弱弱的小手。 白邪轻叹道:“可惜,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却还是无法成为真正的紫焰雷狐。” 白邪的话,句句刺骨,字字锥心,冷野的眼神也变得更加狂躁起来。 变成真正的紫焰雷狐,这是冷野付出一切,为之努力了一辈子的梦想。如今愿望达成,起码冷野自认为他达成了心愿。所以,哪怕是在临死之前,冷野也绝不容许有人这样诋毁他。 白邪也不再说什么,素手稍稍往前一按,轻轻一收。 第二十二章 一人一半 - 鼎天志 - 陈晓 () 白邪的小手轻轻往前一抓,一道蒙蒙的白光忽然亮起,将白邪的小手都包裹了起来,正映在冷野胸口。 冷野发出痛苦的嘶吼声,身子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本能的想要缩成一团,但在白邪的掌控下,却只能变成无意识的抽搐。 小狐狸眼中流露出几分不解,一双大眼睛直盯着白邪,低声叫唤着,白邪却并不理会它。 如冷野对紫风和冷羽所做的,白邪也将冷野的力量都汇聚于心脏。很快,白邪便轻松的完成了这一步骤。 白邪的小手缓缓的往后拉,冷野的肋骨被轻而易举的扯断,一颗无暇的玲珑心,被白邪硬生生的从冷野胸膛拽了出来。若非冷野的血早已被吸入玲珑心,此时会是一番怎样血腥的场面? 冷野的脖子极力的往后仰着,大张着嘴,无力的喘息着。冷野无比渴望着空气,却如同离了水源的鱼儿,根本无法呼吸。 终于,冷野的身子一僵,继而无力的垂下了脑袋和四肢,丧失了全部生机。 白邪看着手中婴儿拳头大小的玲珑心,眼中完全没有悲喜,很是漠然。 白邪低喃道:“昔rì因,今rì果。既已如此,何必再留恋?” 玲珑心上忽然浮现出两道浅浅的影子,稍稍挣扎之后,那两道影子都如同烛火冒出的青烟般,无声的消散。 冷野的尸体上忽然燃起一道静寂的火焰,不过两息间,尸体便被完全燃尽,甚至连点灰烬都没留下。 不管之前纠结着怎样的不甘、怨恨,冷野的灵魂终究如同他的尸身般湮灭,不留半点痕迹。 白邪轻轻揉捻着玲珑心,神思悠远道:“人心不足,终是害人害己。” 为了这颗完整的玲珑心,冷野父子残害了多少同族?到底,却也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着实可悲可叹。 鸦笑着伸出手,道:“拿来吧。” 只一句,却好像直接将白邪从遥远的天际拉了回来。 白邪重新露出那种淡淡的笑容,道:“鸦,你也不要太贪心。” 鸦无所谓道:“反正你也不差那点东西,倒不如都给了我。” 白邪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林睿,轻笑道:“这可是救命的东西,都给了你,我拿什么去救紫风?” 林睿一愣,救紫风? 林睿惊喜道:“紫风还有救?” 白邪笑道:“有救。” 鸦白了白邪一眼,颇为不屑道:“没有玲珑心,你也不会让紫风死的。” 白邪淡淡的一笑,却并不理会鸦,而是向林睿道:“我答应了紫风,要将融合之后的玲珑心交给你。”顿了顿,白邪胸有成竹的笑道:“林睿,你愿不愿意分出一半,去救紫风?” 鸦颇为无力的看了眼白邪,后者则回以了一个甜美的微笑。 林睿的xìng子鸦很清楚,莫说是将玲珑心分出一半,就算白邪将它全部讨去,只要能救紫风,林睿也是不会有半点犹豫的。白邪也正是看准了这点,所以才会直接与林睿商量。 果然,林睿毫不犹豫道:“只要能救紫风,怎么样都行。” “呵呵。”白邪轻笑,然后如胜利者般看了眼鸦,笑道:“林睿,你果然有情有义。” 其实鸦最清楚,就算林睿不答应,白邪也有的是办法救紫风,当然,绝对要更麻烦一些。 这一层,林睿未必想不到,只不过林睿始终无法像鸦那样,心安理得的接受玲珑心,而对紫风置之不理。毕竟,那颗玲珑心里面,可还有紫风的一部分。或者说,那也是紫风的命。 鸦心中不免叹了口气,有情有义,有时候也会成了最致命的弱点。 情不自禁的,鸦想到了黄泉老祖陈慈。若非当年他顾念一丝情义,今rì种种,必大有不同。 鸦微微眯起眼睛,诡异的暗红sè由瞳孔向外扩散,狭长的眼睛冰冷无比。同样的错误,鸦绝不容许自己犯两次。 另一边,白邪拇指和中指轻轻一捻,便将那颗玲珑心分作了两半。一半还保持着心脏的形态,另一半则并不规则,看上去似乎只是一块奇形怪状的水晶。 白邪看着鸦,眼神淡漠,道:“鸦。” 鸦回过神来,眼中的光芒退去。鸦脸上浮现出笑容,伸手接过白邪手中的那半颗玲珑心,对林睿晃了晃,道:“我帮你收着。”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林睿自然不会反对。反正就算要修炼,却也不急在这一时。 小狐狸在白邪怀里折腾起来,似乎对浮在半空的另半颗玲珑心很是好奇。一双小爪子不断的往上够着,无奈,却总是抓不着。 白邪轻笑,揉了揉小狐狸的脑袋,轻声道:“乖一点,不要闹。” 小狐狸可怜兮兮的眨巴了两下眼睛,不情不愿的缩在白邪怀里,眼睛却还是盯着玲珑心不放。 白邪淡淡的看向下面,素手轻轻往上一提。 一团淡淡的白光包裹着紫风的尸体,缓缓的从碎石堆中升了起来。 林睿看的仔细,紫风还是之前那般模样,并没有在洞窟坍塌时被碎石所伤。 紫风的尸体漂浮在白邪身前,白邪轻轻一拂,那玲珑心便缓缓的飞向紫风胸口那处贯穿的大洞。 白邪淡笑道:“心还你。” 玲珑心固定的瞬间,血脉自动生出,与紫风的血脉完美的契合在一起。同时,如石头般坚硬的心脏猛地跳动起来,声音有力而沉稳,玲珑心中聚集的血液和力量开始向紫风周身输送。原本冰冷的尸体,开始快速恢复生机。 见此情景,林睿真是由衷的感到喜悦。死而复生,天底下没有多少人有这样的机缘运气。 白邪心念一动,左手中指指尖忽然飘出一滴殷红的鲜血,飞向紫风的眉心。 小狐狸“呜呜”的叫着,似乎颇为心疼。 白邪依旧淡笑道:“血给你。” 那滴血瞬间就没入了紫风的额头,紫风全身闪过一道淡淡的白光,周身所有的杂质,所有不纯的力量都被净化的干干净净。从此刻开始,他紫风就是血统最为纯正的紫焰雷狐。 鸦在一边啧啧称奇道:“你还真舍得。” 林睿看了鸦一眼,实在有些不解。听鸦的意思,白邪送出的那滴血似乎颇为珍贵,但就算再怎么珍贵,却也到底只是一滴血而已。 鸦瞥了林睿一眼,笑道:“林睿,你可别小看了那滴血。白邪的一滴血,比十只天狐的全部jīng血还要厉害。” 林睿微微一愣,十只天狐?不过林睿倒也不觉得有多不可思议,或者是鸦在夸大其词。毕竟,白邪可绝不是普普通通的狐族。 鸦抱着肩膀,忽然笑道:“不如你向她讨滴血用用,也抵得过你苦修千年了。” 此时,白邪却转过头,林睿原以为白邪生气了,岂止白邪却笑着对鸦道:“帮个忙吧。” 鸦轻咳了一声,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道:“你也看到了,我被林睿这小子拖累,现在可是虚弱得厉害,能帮你什么忙?” 白邪狡黠的笑道:“你刚刚可欠了我一个人情。”说着,白邪意有所指的看了眼林睿。 白邪使小狐狸救出了林睿和红缨,鸦的确是欠了白邪一个人情。 事实上,林睿和红缨倒霉的被卷入那个空间裂隙中时,鸦和福儿她们也正困于伏魔阵中,一时半会难以脱身。鸦觉察到了林睿有危险,却无奈分身乏术,只得求助于白邪。如今,白邪来讨债了,鸦也不能抵赖。 鸦狠狠的看了林睿一眼,上前一步,淡淡道:“说吧,要我做什么?” 白邪左手一翻,掌心上浮着一颗小小的白sè光球,里面是一道浅浅的幻影。 白邪道:“那就请你帮忙,把紫风的魂魄还回去吧。” 鸦瞥了眼白邪手中那光球,却并没有接,而是冷淡道:“既然紫风自己想死,你又何必救他?” 白邪把手往前递了递,眼角带笑,柔声道:“我要他活着,他就不能死。” 白邪的语气很柔,柔的就好像是世间最温顺的妻子,但白邪的话却也很霸道,霸道得令人心生寒意。 相对于生,有时候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你可以不让一个人活,却很难阻止一个人去死。如果真的连生死都掌握在别人手中,岂知不是这世上最痛苦的事? 只是现在,林睿却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活着,总比死好,不是吗? 鸦轻笑道:“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顿了顿,鸦淡淡道:“还是那么霸道。” 白邪也轻笑道:“江山易改,本xìng难移。更何况你我这样的人,xìng子还能变到哪去?” 鸦不置可否的一笑,伸手取过了白邪手中的那个光球。 正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便是修真者,却也不可能真的百无禁忌,完全跳脱规矩的约束。就算是白邪、鸦这样的人,也不可能翻手云、覆手雨,随意的掌控别人的生死。 紫风的灵魂已经离体,若非白邪从中阻挠,紫风的灵魂该被封在玲珑心中,永无出头之rì。 现在要将紫风的灵魂还回去,让紫风复生,对白邪和鸦而言也绝非易事,需要付出一些代价。毕竟,死而复生,与鬼修重新凝炼肉身不同,与夺舍也不同,那绝对可算得上是逆天之举。当然,这也绝非不可为,起码对鸦和白邪来说是这样。 只是这种吃力的事,白邪自然不愿意去做。 鸦随手捏碎那光球,紫风的灵魂如轻烟般在鸦掌心浮动,好像随时都会被微风吹散般,看得人一阵心惊,偏偏鸦对此却半点都不在意。 鸦伸手一招,将紫风的肉身招至自己身前,覆手刚想把紫风的灵魂拍下去,鸦忽然道:“白邪,你没算计我吧?” 第二十三章 重生(上) - 鼎天志 - 陈晓 () 火,满眼的火,铺天盖地。痛,烧灼的痛,直入骨髓。 刚一睁开眼睛,它面对的便是如此情景,恐惧、不安,一如那狰狞的火舌,将他的身心完全吞噬。 逃!心中升起的第一个念头,便是逃,逃到哪里都好,只要远离这恐怖的火焰。 在它尚未开启灵智之前,就经历过一次雷击引发的山火。那次,整片山林都烧了起来,葬身火海的生灵更是不计其数。滚烫的空气以及焦糊的味道久久驱之不散,每次想起,都会让它心惊胆战。 自然而然的,它认为这又是一场无情的山火。极度的慌乱让它忽略了,这里完全没有半棵树木。 那火,一如从地狱窜出。无根业火,似乎能燃尽所有。 逃吧,逃! 它弓起身子,如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根本顾不上自己到底是在往哪里逃。 急速的运动带起劲风,身上的烧灼之感略有减轻,但那种钝痛却更加强烈、清晰起来。 跃出火焰的包围,它只看到了一处偌大的洞穴,一处完全陌生的环境。 没等它反应过来,一道急锐的破空声骤然响起,紧接着,右后腿一痛,一股大力狠狠的将它扯了下去。火舌啃咬在身上,疼的它一阵尖叫。挣扎,却是无用,身子还是被重重的甩了下去。 地面无比坚硬而炙热,磕在上面,却好像连骨头都要被撞碎一样,那不是它熟悉的泥土的感觉。 它开启灵智尚不满一年,虽说开启灵智的灵兽比普通人类心智成长得更快,但它还是弄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更何况如今这样强烈的痛楚袭来,它根本无法集中jīng力思考,只是本能的想要逃离烈焰的炙烤。 于是,它再度腾起了身体。 只是和上次一样,没等它真正摆脱烈焰,便会被重重的扯下来。尽管每次努力都是一样的结局,但它还是不断的在火海中挣扎着。 跃出去,起码还有那么一刹那不会那么痛苦。 有时候,疼痛会让人变得思维简单,只为了获得刹那的喘息,它宁愿一次次的重复毫无意义的动作。 很快,它发现那火焰只能烧焦它的皮毛,带给它无尽的痛苦,却并不会真的将它烧死。 就算是对疼痛,也终究会有一个习惯的过程。恰巧,它就是一只适应能力很强的狐狸,哪怕是对痛苦。 它开始回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儿。只是记忆是破碎的,它只记得自己最后见到了一个紫衣服的人。之后的一切,就只剩了一片空白。 在不断跳跃的间隙,它也注意到,其实这里并不是只有它自己。 它仔细的算了下,除了它,周围一共还有三十七只狐狸被折磨着。它们似乎只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无暇注意到身边的其他狐族。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来了一些很奇怪的家伙,他们身上的气息像狐族,模样却更是它以前见过的人类。 随着他们到来的,还有十几只狐狸,它清楚的看见了它们是被如何扔到火海里面的。 同时,它也看到了一只奇怪的紫sè狐狸。那只狐狸割破自己的爪子,将自己的血洒向了火海。 然后,它会就被牢牢的黏在下面,身下除了难耐的灼热,更有一种撕裂般的痛苦。那样感觉,就好像一条条小虫在往他的皮肤里钻,往骨头里钻一样。那种痛,痛的难以形容,痛的甚至连火烧的灼痛都感觉不到了。 不过,每次之后,它都会觉得自己的力量会强上一些。 尽管还是无法逃脱,但能变强,总归是一件好事。 它甚至想,如果自己足够强大,是不是就能跳出这该死的火海了。所以,它甚至隐隐开始期待那只紫sè狐狸的到来了。 尽管这里完全没有rì夜的变幻,但它还是知道,那只紫sè的狐狸总是按时前来,从未间断。 一批一批的狐狸被带进来,时间不固定,数量也不固定,唯一相同的,便是那些狐族身上的灵气都很充裕。换句话说,它们的资质都相当不错。 本来它还以为这样的rì子会过很久,但忽然有一天他发现,身边的狐狸竟少了一只。 这样的岁月虽然难熬,但如果适应之后,却也极其单调乏味得很。所以,它确定自己不会记错,的确少了一只狐狸。 那只狐狸去了哪?逃走了吗?他无法确定。于是,他开始更加留意身边的狐狸,如果有谁逃走,也许它也能跟着一起逃。它适应,却并不意味着打算安于现状。 事实往往是残酷的,在那一天,又少了一只狐狸。 它清楚的看到,它不是逃走了,而是被火焰烧死,成了灰烬。 在那一瞬间,巨大的恐惧再次袭来,对死亡的恐惧,是任何生物都难以抗拒的。它只是被那火焰烧伤了皮毛,所以它从未想过,那火焰真的会要了它的命。而当它意识到这些,想要逃走的强烈渴望再度迸发,不可阻挡。 不管心中有多期待,时间总是一分一分的过,rì子总得一分一分的熬。 只是它开始有意识的减少跃起的次数,花费更多的时间赖在地面,从中汲取力量。 变化总是在潜移默化中发生,在它做着这一切的时候,绝对意识不到这对自己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rì复一rì的等待,终于等来了事情的转机。 那一天,当它高高跃出火海的时候,虽然还是没能挣脱束缚,却引起了那个紫衣人的注意。 先前是那只紫sè的狐狸割腕洒血,后来却变成了那个坐着的紫衣人,只是它还弄不清楚这其中的关联。 它无意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只是实在痛的受不了了,这才上来透口气,却正赶上那紫衣人的到来。 紫衣人只是指了指它,便有另一个人上前。对着石壁,不断的变换手势。随后,它便觉得浑身一轻,竟然脱离了那火海。 趴在地上,它尽其所能的表现得卑微,身子不断的颤抖着,甚至连头都不敢抬。 生存之道,在于必要的时候,示敌以弱。 “这个还不错。”那紫衣人冷漠的转身,冷淡道:“带回去给父亲看看。” 随后,一只有力的手便掐住了它的后脖子,随手将它给提了起来。 经过一段长长的,yīn暗的洞穴,它终于重见天rì。一种久违的温暖在心头流淌,它却极力压压制着体内的力量,不露出半点马脚。 就在那瞬间,它猛的弓起身子,浑身抽搐,并开始口吐白沫。 这样的反应,着实把拎着它的那人吓了一跳,忙道:“大公子?” 坐着轮椅的那人转过身子,yīn郁的脸庞略显不耐。皱了皱眉头,那人冷冷道:“给我。” 不敢迟疑,那人双手将它献出,好方便做轮椅那人抓拿。 时机既然成熟,它猛的张开大嘴,狠狠的咬在了那人手腕上。一口下去,竟生生的咬去了一块肉。 那人吃痛,本能的放开了它。 它的身子猛的向后一窜,迅如闪电般逃了出去。如此速度,快的惊人。 变故发生的实在太过突然,等别人反应过来,那只狡猾的小狐狸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坐在轮椅上那人眯起眼睛,冷冷道:“追!” 身边的人不敢迟疑,留下两人照看他,另外两人则朝那只小狐狸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先是示弱,然后装病,暴起伤人,逃走,它的狡黠,让人意外,也让人心生忌恨。 朝着一个方向,它rì夜不停的奔逃,完全没有片刻的休息。 尽管身子疲惫,周身酸痛不已,似乎随时都会倒下。但每当它觉得自己已经到极限的时候,身体深处便会涌出一股力量,支撑着它继续前进。 就这样,它不眠不休的整整逃了三个月,从荒野到城市,从城市到山林,从山林到雪谷,从雪谷再到荒原,它没有任何目的地,却目标明确的只奔着一个方向。它脑子里只想着逃跑,却根本无暇顾及身后的追兵是否追了上来。 终于,超负荷的奔逃耗尽了它最后一丝力量。尽管心有不甘,但在摇晃了几下之后,它还是软软的倒在了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那种感觉,就好像身子都不是自己了似的,飘忽间,反而不觉得有多疲惫了。 不知过了多久,它忽然觉得身上凉凉的,嘴里也被灌下了凉凉的液体。 它颤抖着睁开眼睛,却看到了一张稚气的脸,那是一个七八岁大的人类小孩。 见小狐狸醒了,那孩子露出纯净的笑容,一双墨sè的眸子漆黑如夜,却是完全不染半点纤尘。 “你醒了?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那孩子以探寻的眼神看着它,或许,他在期待它的回答。 只可惜,它回答不了,它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那孩子一笑,道:“你是饿了吧?”说着,他从怀里掏出几枚皱巴巴的红枣,将红枣放到小狐狸嘴边,笑道:“吃吧吃吧,吃完就不饿了。” 饿?那种感觉很早就已经离它远去了,或者说,它有很久都没注意到自己是不是饿着的了。只是现在,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似乎又回来了。 一口将那几枚红枣吞下,它甚至来不及嚼,来不及尝尝那枣是酸的还是甜的,便囫囵的咽了下去。 一道jīng纯的灵气在它腹中化开,暖暖的,好似能驱散所有的痛苦。 它扭动了两下身体,却发现身上似乎被绑住了,十分的不舒服,于是它扭动的更加厉害起来。 “哎哎,你别动啊。”那孩子将它抱在怀里,嘟起嘴,有些气恼道:“我刚帮你包好了伤口,你别乱动,伤口会裂开的。” 听到这样的话,它选择了安静下去,虽然真的觉得很不舒服。 窝在那孩子怀里,暖暖的体温传过来,它感到了久违的温暖。自从母亲死后,就一直没再有过。 它隐约听见他说,“师父带着云飞和小智出去了,等到师父回来,让师父给你医伤,就不疼了,你……”后面的话,它没听到,便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第二十四章 重生(下) - 鼎天志 - 陈晓 () 一夜无梦,它睡得香甜至极。只是没等到那孩子的师父回来,第二天,它便趁着他带它出去的时候,借机逃走了。 尽管只有一夜,但它身上的伤已经好个七七八八,却也不知道是他的药起了作用,还是它本身自愈力惊人。 它不敢停,它怕那些人会追上来,哪怕那个孩子救了它,它却还是不敢留下来。 不过在临走之前,它还是在那个孩子身上留下了一道印记。一道以灵魂之力凝成,只有它知道,也只有它能看得出来的印记。 狐族,向来都是最重恩情的。救命之恩,它不会忘。 离开他的两天后,它还是被他们找到了,不管怎么逃,还是被他们找到了。 事实上,凡是被投入那火海的狐族,身上都会留下特有的味道。循着这味道,他们绝对不会跟丢它。就算上天入地,它也逃无可逃。 于是,它被带了回去。 只是,他们并没有杀它,也没有重新将它扔回火海。而是将它交给了他们的大公子,那个叫做冷羽的人。 对冷羽,它是害怕的。一直以来,冷羽就像是神,冷漠而完全的掌握着它们的生死,那种绝对的权威,让它没办法不恐惧。更让它害怕的,还有那漫天的鞭影。 鞭子无情的抽在身上,却比那火焰的灼烧更痛,痛入骨髓,痛入灵魂。它无法忍受,无法适应。或者说,根本不给它时间适应,那鞭子便逼着它屈服了。 那一夜,它不记得自己到底挨了多少鞭,只记得无论自己如何卑微的求饶,甚至于哭泣,都始终无法让那鞭子停下来。那鞭子交织成了一张名为“恐惧”的网,将它重重包裹,紧紧缠缚,逼得它喘不过气来。 那夜之后,它有了一个最畏惧的人,以及一个新的身份,二公子。 它本就天赋惊人,再加上刻苦修炼,没多久,它便结成了金丹,心智也更加成熟。它给自己取了名字,紫风。 只是不管紫风如何谦卑的顺从冷羽,换来的,却只有冷羽越来越深的怨恨。 冷羽对紫风完全是抬手就打,张口就骂,紫风虽然享受着比族人更优越的一切,过的却像是一个奴隶。 本来紫风也有不甘,也有怨恨,只是渐渐的,紫风也变得麻木了,也死心了。没过几年,甚至连对冷羽的畏惧都被消磨殆尽。 以至于之后紫风无条件的服从冷羽,任打任骂,却也并非源于那一夜的心理yīn影,只是紫风觉得无所谓罢了。 后来,也不知冷野出于何种目的,竟然让紫风离开了族群,去外面闯荡。当然了,木偶的提线,还是被冷野父子牢牢的攥在手中。 与狐族内完全不同的生活,彻底激发了紫风潜在的能力,紫风变得更有智慧,力量也更强。同时因为紫风那令人捉摸不定的xìng情,也让他成为了别人谈之sè变的禁忌。只是回到族群,紫风依旧表现得顺从,内心也依旧如死水般波澜不惊。 紫风淡漠一切,心无所牵,亦无所畏惧,所以他比别人更恐怖。如果说紫风还有在乎的,也只有一个人,一个曾救紫风于危难,给了紫风温暖的人,紫风的救命恩人。 那rì在华延城,万宝楼开启之际,即便相隔甚远,紫风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林睿,他留在林睿身上的印记,绝对不会出错。 于是,紫风那颗如死水般的心开始泛起涟漪,心中最柔软的那部分被再次触动。所以,紫风尽自己所能的帮助林睿,只为报恩。 紫风是一个极其敏感而又心思缜密的人,冷野父子的事,紫风很早之前就觉察到了,紫风也很清楚他们养着自己是为了什么。 原本紫风还打算在他们动手之前,自己先服下毒药,反正难逃一死,一定不能让冷野父子的目的得逞。但是那rì在鸿天宗,从白邪口中得知林睿的情况时,紫风却忽然改变了主意。决定顺着冷野的计划走下去,完成玲珑心的凝聚,再将玲珑心交给林睿。 在洞窟之时,紫风并没能看穿白邪的幻术,只是他却觉察到了林睿的存在。所以紫风清楚,一切还在按计划进行,即便他死了,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这件事,紫风托付给了白邪,他也相信白邪不会毁约。至于他自己,生死于紫风而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既然他的命是林睿救的,那么就此还给林睿,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是紫风自己选择的死亡。 …… 鸦看着白邪,淡淡道:“白邪,你没算计我吧?” 白邪轻笑,十分坚决爽快道:“没有。” “没有?”鸦眼中满是了然之sè,勾起嘴角,道:“那林睿是怎么会被卷入空间裂隙的?” 林睿和红缨都是微微一愣,本来这件事他们也没细想,只以为是自己倒霉而已。但听鸦这话的意思,却好像是白邪有意陷害。 以白邪的能力,做到这些的确易如反掌。只是白邪与林睿、红缨二人无冤无仇,如果这真是白邪做的,那么很显然,白邪并不是真的想要林睿、红缨的xìng命。而是一早就预料到了如今这一切,只是想让鸦欠她一个人情,好让鸦帮紫风起死回生而已。 白邪丝毫不见脸红,神态自若的轻笑道:“也许是林睿比较倒霉。”顿了顿,白邪调侃道:“林睿不是一向那么倒霉吗?” 林睿心里问了自己一句,却并不认同白邪的说法。 鸦手指轻动,紫风的灵魂晃动得更加厉害起来,当真是脆弱如轻烟啊。 尽管林睿可能被白邪给摆了一道,不过林睿自己却并不在意。林睿只是盯着鸦的手,面露担心,低声道:“鸦。”见鸦看了过来,林睿微微皱眉道:“小心点。” 鸦那副完全不在意的模样,当真让人看得提心吊胆。 鸦表情邪魅,轻笑道:“白邪都不担心,你瞎cāo什么心?” 林睿看了眼白邪,却沉默了下去。 白邪这个人,城府太深,林睿根本不确定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关心紫风的死活。 白邪并未理会林睿的目光,只是浅笑道:“拖得越久,你越费力气。” 尽管鸦一副随时都会撂挑子不干的样子,白邪却一点都不担心,似乎料定了鸦不会撒手不管似的。 鸦扯起嘴角,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然后将目光放到了紫风身上。 鸦和白邪这样的人,都是不屑于违背约定的,也就是说,当鸦从白邪手中接过紫风魂魄那刻开始,鸦就不可能后退了。 鸦脸上少见的出现了一抹凝重之sè,右手一招,将鬼镜贴在了掌心。 鸦的左手成拳,将紫风的魂魄牢牢的握在手中,随后,两指成剑,一道淡淡的黑影从鸦指尖迸发,猛的打向了紫风的眉心。与此同时,鬼镜的镜面忽然透出一道黑芒,正照在紫风脸上。 紫风猛的睁开眼睛,眼中纯黑一片,那张漂亮的狐狸脸也变得诡异起来,一如狞笑着的恶鬼。 鸦皱眉,右手一扬,将鬼镜罩在了紫风头顶。 紫风身上开始涌出淡淡的黑雾,浓重的死气逸散开来。紫风巨大的尾巴开始摇晃起来,嘴角微微向后扯,似乎在笑,但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瘆得慌。如果要形容现在的紫风,林睿也只能说,有点像传说中的鬼上身。 鸦双手结印,一连一百零八道法印迅如闪电般打了过去,每打一道,紫风身上的黑气便会弱上一分。只是紫风身上的黑气还没驱干净,鬼镜却开始微微震颤起来。 鸦的力量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流失着,一如泄洪的洪水,势不可挡。没办法,鸦只得抽取林睿的力量。 猝不及防之下,林睿差点直接摔下半空,所幸白邪及时扶了他一把。 只是就算如此,鸦支撑得却还是相当勉强。 最终,当紫风身上的黑气只剩了最后淡淡一层的时候,鸦冷冷道:“还不出手?” 白邪轻笑道;“恼了?”一直旁观的白邪也结了一个法印,一道白光正打在了紫风眉心。 那白光终于驱散了最后一丝黑气,紫风的身子微微一僵,然后猛的松弛了下去,眼睛也重新闭了起来。 白邪轻轻道:“紫风,醒来。” 紫风的胸膛起伏,明显的做了个吸气的动作,然后,睁开了眼睛。紫sè的眸子,清澈无瑕,美丽一如星辰。只是紫风眼中却并没有任何死而复生后喜悦的神情,有的,只是无尽的冷漠。 在林睿看来,这可能只是紫风一时还没适应。 淡淡的紫光过后,紫风幻化成了人形,只是第一句,紫风却是对白邪道:“为什么要救我?”紫风的声音极其冰冷,就好像白邪是他的仇人般。 白邪一笑,道:“我为什么不能救你?”顿了顿,白邪淡淡道:“我按照约定,将玲珑心给了林睿。是他将玲珑心分出一半,救了你。” 紫风看向林睿,却并没有出言指责。 紫风不想活,所以白邪救了他,他也不会满心感激。但林睿不同,林睿在紫风想活的时候救了他,是他的救命恩人,紫风不可能去指责林睿多管闲事。 同样是救命恩人,却因为紫风心境的不同,导致了紫风对他们不同的态度。听上去似乎没什么道理,但这却是紫风自己的原则。 紫风向林睿微微低了低头,却并没有说什么。也许现在说什么,都是不合适的吧? 林睿看着紫风,却皱起了眉头,原本的喜悦完全消散了。 这并不是因为紫风不念着他的好,而是紫风一心求死的样子刺激到了林睿。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鸦和紫风真的很像,林睿却不想自己身边的人再出现一个一心求死的,心情自然不佳。 就在此时,下方忽然传来了极是凄厉的叫声。 第二十五章 无法拒绝 - 鼎天志 - 陈晓 () 那声音凄厉,一如寂静夜空下忽然划过的那一道夜枭的叫声。恐怖中,却又带着十分的狂躁。 白邪轻笑,低喃道:“时间刚刚好。”白邪轻轻的推了紫风一把,眉眼温柔道:“去吧。” 紫风一个趔趄,直接冲到了那几道冲天而起的血光中。 正如白邪所说,时间刚刚好。紫风既没有被那血光所伤,也无法逃出那如牢笼般的血光。当然,如果仅此而已,倒也没什么,但是伴着那血光冲上来的,还有十只展露出爪牙的血狐。 如果说之前那些血狐身上还有半分可爱和无辜的话,那么现在,它们身上就只剩下了凶残。那一双双猩红sè眼睛流露出的,只有嗜血与疯狂。 十只血狐完全没有半分犹豫,直接朝紫风发动了攻击,速度快得让人的眼睛都跟不上。 血狐虽然还并未长成,但攻击力却一点都不弱,就算是个稍弱点的分神期修士来,恐怕都难以招架一只血狐的攻击。如今紫风以一对十,其结果似乎不言而喻。 一团纷乱的血光之后,十只血狐都从紫风身上滑了出去。虽然看起来紫风似乎仍然被包围着,但那些血狐却都是背对着紫风的,看上去很是怪异。 林睿脸上闪过一道异sè,眼中流露出几分惊讶。 林睿以紫丹内的视觉清楚的看到,紫风以近乎不可能的角度,极其诡异的躲过了所有的攻击,根本连半根毫毛都没伤到。 那血狐的攻击虽然没什么技巧可言,但却凶狠异常,更胜在一个“快”字,何况十只血狐配合得倒也算十分默契,一起出手,完全没有任何破绽可言。在这种情况下,紫风是如何在一瞬间躲过所有攻击的?林睿看不透。即便是亲眼所见,林睿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更令人不解的是,那十只血狐就那样被定在了半空,甚至还保持着攻击时的样子,尖利的牙齿也还露在外面,一如栩栩如生的雕像。 白邪轻轻的抚摸着睡眼朦胧的小狐狸,神情淡淡的,完全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 紫风脸上保持着邪异的笑容,单手背在身后,缓缓的在空中绕了一圈,顺便在每只血狐身上都轻轻一点。随后,紫风施施然走出血狐中间。 当紫风重新回到白邪对面之时,“噗噗”的声音传来,十只血狐都从内部爆开,炸成了十滩血雾。一条条淡淡的虚影缠绕在其中,一时间,鬼哭狼嚎的声音不期而至。 不过很快,那些虚影便消失不见,血雾也洋洋洒洒的飘落了下去。 青龙戟和血狐是冷野最后的依仗,青龙戟被白邪收走后,冷野便不惜代价的唤醒了尚未成熟的血狐。本来冷野还想凭借它们为自己赢得胜利,岂料血狐尚未出世,他自己便先被白邪给料理了。 等血狐醒来,却没了主人,一时间狂xìng大发,冲出了碎石的掩埋。只可惜它们也才刚刚看到这个世界,甚至来不及一尝鲜血的美味,自己便被轻轻松松地解决掉了。从某种程度上说,它们也的确是够悲惨的了。 鸦不无讽刺对紫风道:“你还真是心地善良。” 血狐是以千狐祭祭炼而成,里面还禁锢着千只狐狸的魂魄,如果紫风愿意,大可以将它们打得魂飞魄散。偏偏紫风以外力打破了血狐的身体,放那些魂魄转世轮回,鸦的话似乎也没错。 不过,这些魂魄被千狐祭磨蚀,绝大多数都受到了不可逆转的伤害,就算转世轮回,也会变得痴傻。从另一方面来说,这未尝不是一种折磨。当然了,这些和紫风无关。 短短时间,紫风似乎又恢复到了正常状态,无辜而又真诚的笑道:“我一直都很善良。” 鸦一笑,不置可否。 只是这话若是落到了旁人耳朵里,却不知要如何嗤之以鼻了。 白邪有些无奈道:“紫风。” 紫风低了低头,笑道:“是。” 白邪轻叹了口气,道:“看来,这对你来说还是太简单了。” 紫风勾起嘴角,邪笑道:“这还要多谢您。” 紫风得到了半颗玲珑心,白邪的血和鸦的力量,自紫风重生的那刻始,他的力量便达到了大乘期,再加上紫焰雷狐天生的优势,对付血狐才会易如反掌。 至于说紫风为何没有经历天劫,却是因为那半颗玲珑心的缘故。 冷野刚刚渡过天劫,而紫焰雷狐的力量都是集中在玲珑心中的,也就是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此时的紫风就是已经渡过劫的冷野。天劫不会对一个人,或者说一具肉身降下两次,所以紫风才能避免遭受一次劫难。 当然了,有白邪在,就算天劫降临,紫风也能轻松渡过,现在却是省掉了这个麻烦。 另半颗玲珑心虽然在鸦手上,但就算以后给林睿用了,林睿也是不可能逃过雷劫的。除非林睿像紫风一样,也变成紫焰雷狐,否则那玲珑心也只相当于一颗功效强大的丹药而已。 白邪淡笑道:“紫风,你还在生气?” 紫风轻笑,所答非所问道:“你要我施展全力,唤醒天狐?” 白邪之所以留着血狐,便是为了能以它们逼紫风施展全力。只是白邪也有些没想到,紫风的力量竟然可以这么强,或者说,没想到血狐的力量竟然会这么弱。总之,现在的情况和白邪的计划出现了一些偏差。 白邪并不否认,似乎颇为赞许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天狐的血虽然被放了个干净,甚至于连仙器青龙戟都丢了,但它却并没有真正的死去,只是灵魂陷入到了沉睡之中而已。仙器不毁,天狐不死,并非只是一句空话。只要给他足够的刺激,天狐的灵魂便能苏醒,这个人选,恰巧就是紫风。 紫风笑道:“这件事,你又何必假手于我?” 以白邪的能力,紫风能办到的,她会办不到吗? 白邪淡淡道:“这件事,只有你能办到。” “呵呵。”紫风轻笑,道:“难道她是我前世的情人?” 白邪莞尔,笑道:“不是。”顿了顿,白邪淡淡道:“不过他是被紫焰雷狐背叛,心死之下,才会进入沉眠的。” 若非如此,怕是冷野和他的先祖也不会那么轻易就放干了天狐的血。心死,方才身死。 白邪温柔的看着紫风,笑道:“所以只有你,才能将他唤醒。” 林睿看着紫风,如果真是这样,紫风也成功了,那么天狐醒来的第一件事,会不会就是找紫风拼命?如果是冷野倒还好些,毕竟那个背弃天狐的是他先祖,而紫风,和这些却是没有半点联系。如此代人受过,似乎颇为冤枉。 不过林睿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是紫风自己的事,更何况白邪煞费苦心的救活紫风,总不会让他就这样去死吧?林睿也实在没什么好担心的。 紫风轻笑,道:“原来是前世的仇人。”紫风邪笑,颇为挑衅道:“那就请恕紫风不能从命了。” 白邪看着紫风,脸上虽然没什么怒气,却也并没有说话。 以武力逼迫紫风?虽然简单,但紫风就范的可能xìng却很小。紫风不怕死,也不怕痛,也就是说,如果紫风打定了主意不帮忙,强迫是不会有结果的。而且如此一来,更是绝了他二人的情分,就算白邪能将紫风留在身边,那也没什么意义可言。 白邪娇嗔道:“真是记仇的家伙。”白邪眼眸流转,娇笑道:“那我以朋友的身份,请你救他,好吗?” 紫风一愣,鸦也挑了挑眉,眼神很是玩味。 白邪很少会说“请”这个字,不管她想要干什么,总会不择手段,不惜代价的去做,她也总是能做到。白邪如今这样,却也只能说明她对紫风真的很特别。 紫风低头一笑,似呓语道:“你总是让人无法拒绝。” 白邪欣然接受了紫风的夸赞,笑道:“多谢。” 紫风伸出手,笑道:“拿来吧。” 白邪也不问什么,素手一转,青龙戟凭空出现,然后交到了紫风手中。紫风熟稔的接过,身形往后一闪,直接出现在了百丈之外。 见此情景,林睿却是面露疑惑。尽管紫风和白邪的动作流畅而自然,林睿却总是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似的。但到底是哪里不对劲,林睿却又说不出来。 紫风单手将青龙戟刺出,身上猛的腾起无比纯净的紫sè火焰,明亮的电光在紫风身上流转,妖冶而又让人心生敬畏。 紫风身上的力量搅动着周围的空气,发出阵阵异响,十分恐怖。 看着青龙戟上腾起的那道如神龙般的光芒,林睿忽然想到,冷野依仗青龙戟逞威的时候,紫风还没有重生。而且之前听紫风的意思,他似乎也是第一次到这个地方来,那么紫风是如何知道青龙戟,以及这种种关联的? 就算林睿一直在旁边看着这一切,也知道白邪事实上是为了天狐,但在紫风点明之前,林睿还真是一点都没看出来白邪究竟要怎么做。此时此刻,林睿不禁有些质疑起自己的智商来。 林睿的心思,却是没能瞒过鸦。鸦转过头,以一副嘲讽的口吻道:“知道自己蠢了?” 林睿猛的看向鸦,眼神相当之冰冷,隐隐还带着几分怒气。 就算林睿承认,他没有紫风聪明,但也绝对和愚蠢挨不上吧? 鸦丝毫不在意林睿的目光,只是颇为得意的一笑,看得人直想往他脸上狠狠的踹上几脚。 随着紫风身上的力量越来越强,青龙戟引出的那道青芒却越来越弱。 白邪怀里的小狐狸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越来越有jīng神。 ―――― 弱弱的求个推荐~~ 第二十六章 一梦黄粱 - 鼎天志 - 陈晓 () 随着紫风力量的提升,周围空气的爆裂声也更加刺耳。青龙戟的光芒几乎完全收敛,但却隐隐变成了龙形。从远处看去,一如紫风手里抓着条小青龙。 与此同时,林睿清楚的感觉到,一股强大而危险的力量正在快速觉醒。 忽的,紫风身上尚带着几分虚浮的紫焰一沉,变得更加jīng纯,好似紫水晶一般。 青龙戟上猛的闪过一抹白光,一道足足有丈高的狐狸幻影从中抽出。在半空稍一变换身形后,便猛的朝紫风扑了过去,张嘴便咬。 强烈的悲愤与屈辱,并没有随着天狐的沉眠而有所消减。面对相同的气息,天狐甚至还不及分辨那个是不是背叛了自己的家伙,便怒不可遏的发动了攻击。即便他现在只是一缕魂魄,但依靠着青龙戟,天狐依旧气势凌人。 只是没等天狐挨到紫风,一只小狐狸却忽然挡在了他身前。 沉睡了太久,让天狐的反应也不再那么迅捷。只是那么稍稍一犹豫,那只小狐狸身上猛的传来一道强大的吸力。天狐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狐嘶,便被那股大力扯入了小狐狸的身体。 小狐狸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便再度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白邪素手一招,那小狐狸便乖乖的回到了白邪怀里。 白邪爱怜的抚摸着小狐狸,轻声道:“乖,没事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白邪是把小狐狸当成了天狐的宿主。 与天狐同在一具身体里,小狐狸自己的灵魂也不知还能不能保全,说来也确是无辜。当然了,林睿也只是稍稍感叹一下罢了。既然是无力改变的事,林睿也不愿意浪费那个力气深究。 紫风朝虚空踏出一步,却几乎瞬移般出现在白邪对面。紫风揉了揉小狐狸的脑袋,然后提起青龙戟,往前一递。 白邪并没有接,只是淡笑道:“你留着吧。”顿了顿,白邪抬眼看向紫风,道:“算是送你的谢礼。” 紫风一笑,却也并没有推辞,随手便把青龙戟收了起来。 天狐的魂魄已经被完全引出,现在的青龙戟就是个无主之物,祭炼起来倒也方便。 林睿原以为白邪是为了天狐的仙器,现在看来,白邪似乎当真只是为了天狐本身。那青龙戟虽然不错,但白邪却也并没有看上眼。 该办的事,都办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该离开这里,然后分道扬镳了。 白邪一笑,左袖轻拂,一道刚好能容纳一人通行的光门出现在半空。 白邪十分有礼道:“请!” 鸦看了眼白邪,脸上带着莫名的笑容,率先踏入门中,之后是红缨、林睿。 林睿刚一踏出,忽然觉得周身一冷,一股yīn寒之气直往骨头里钻。 站在那冰冷的祭台上,林睿四下一望,却并没有看到任何狐族的踪影。整个空间死寂一片,感觉十分瘆人。 红缨也微微皱起眉头,略有不解道:“人呢?” 那些狐族刚刚还一副和冷野父子同生共死的样子,难不成是得知了他二人已经身死,未免天狐报复,逃走了? 鸦笑道:“下面。” 林睿和红缨都是一愣,不过还是本能的听从了鸦的话,朝下方看去。 在大片碎石尘土中,林睿当真看到了几具狐狸尸体,只是那些尸体都已经变成了干尸,林睿之前才会没注意到。 林睿皱眉道:“都死了?” 这次,却是白邪笑着回答道:“不错,都死了。” 林睿不解道:“怎么会这样?” 天狐刚出世便被收服,那里面发生的一切,也不应该会影响到这里吧?他们怎么会死? 白邪站在祭台的边缘,垂下目光,极其淡漠道:“冷野以它们的生魂换取力量,我们进去不久,它们就已经死了。” 死了,家也毁了,除了他们脚下的这一座祭台和许多干尸,这里似乎什么都没留下。 林睿有些失神的看着下方,很是替那些狐族不值,心里也感觉有些难受。 只是与冷羽相比,这些狐族是怀着希望死去的,虽然结果相同,但也总算幸运一些吧? 忽的,白邪脸上绽开笑容,身子往前稍稍一倾,便离开了祭台的范围。与此同时,祭台上忽然升起一道淡淡的紫芒,将台上的四个人都包裹了进去。 林睿一惊,想都没想就将血刃握在了手中,同时飞身而起。至于紫风和红缨,却比林睿的速度更快。 林睿在祭台三丈之外停了下来,再看向祭台,那似乎并没发生什么不好的事。除了…… 令林睿稍稍有些不解的,是鸦竟然还站在原地。不过林睿倒一点都不担心,只是不清楚鸦又在玩什么把戏而已。 不过很快,林睿发现自己似乎错了。 鸦转头看向白邪,眼神冰冷,脸上保持着邪异的笑容,充满磁xìng的声音低低道:“白邪。” 看样子,似乎不是鸦不想脱身,而是根本无法脱身。 林睿眉峰紧锁,极是不解的看向白邪,那么,她又是想干什么? 白邪笑道:“我在帮你。” 鸦不见丝毫恼怒,反而笑道:“说来听听。” 白邪看了眼林睿,淡淡道:“有你在他身边,林睿永远无法真正强大起来,这和你的初衷不符。”白邪以完全肯定的口吻说着,似乎对鸦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同时,祭台从边缘开始浮现出深紫sè的纹路,如正在生长的藤蔓般,以不变的速度向鸦靠近。 鸦就站在原地,也不知是不想躲,还是躲不开。 听到白邪的话,林睿却眯起了眼睛。 鸦有多强大,这点林睿并不敢肯定。但毋庸置疑的是,从很大程度上,林睿一直依赖着鸦。林睿几乎从未想过,如果没有鸦自己会如何。如今白邪这么说,林睿却也不得不赞同。 有一个强大的靠山,这也没什么,但问题是如果任何时候都依赖这个靠山,谁都不会真正强大起来。 至于鸦的初衷,甚至可以说是鸦一直以来的目的,都是希望能在林睿手上结束自己的xìng命。如果林睿不够强大,这也只不过是一个空想而已。 鸦轻笑出声,道:“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林睿一惊,下意识的握紧了血刃,一眨不眨的看着白邪。虽然明知道白邪应该不会杀了鸦,但林睿还是有些紧张。 白邪唇齿轻启,笑道:“封印你的力量。” 林睿暗自松了口气,直接将血刃收回了神府。 白邪含义不明的看了眼林睿,笑道:“当然,我不会将你的力量完全封印。林睿每进步一点,你也可以重新获得相当的力量。” 鸦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脸上的笑意更浓,一双眼睛也开始亮了起来,眼眸中那诡异的暗红sè一如地狱的魔鬼。 鸦诡笑道:“听上去好像不错。”顿了顿,鸦继续道:“你让我帮紫风重生,就是为了消耗我的力量,让你封印起来更方便?” 白邪一笑,不置可否。 鸦轻笑道:“福儿她们,也是你设计支走的吧?” 当然,鸦并不是真的在向白邪求证,也并不是真的在乎这些。只是以疑问的口气,说着事实。 鸦有些不解道:“只一点,你是怎么做到的?” 白邪笑道:“你忘了吗?我白邪最擅长幻术。” “幻术?”鸦怀疑道:“真的?” 白邪施展幻术,让鸦他们误以为鬼域发出了jǐng报,鸦实在有些难以相信。 鸦的力量虽然被限制了很多,但在条条框框下,白邪的力量也被限制了很多。在这样情况下,白邪的幻术还能对他们起作用,似乎有些说不通。 白邪只淡淡道:“陈慈。” 鸦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然后有些讽刺的一笑,不用再多说什么,鸦便相信了白邪的话。至于说白邪究竟是如何做到的,鸦却也不想再追究了。 陈慈在万宝楼中呆了十万年,白邪也恰巧正在其中,要说他二人没什么交集是不可能的。白邪以陈慈为媒介,得到了如何能以幻术迷惑住鸦、福儿她们的办法也并不奇怪。 祭台上的花纹终于在鸦的脚下汇聚,并开始朝鸦身上蔓延。那感觉,真是别提多诡谲了,但又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力,令人不忍移开目光。 鸦对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只是轻笑道:“你又何必如何大费周折?既然是为我好,我又怎会拒绝?” 白邪却淡笑道:“你的心思,我猜不透,还是保险一点好。” 鸦眯起眼睛,邪异的笑道:“看来,你对林睿很是关照啊?” 白邪此举,似乎完全就是为了林睿的将来着想。但他们之间,似乎也没有交情。 也许从鸦答应跟随白邪来此开始,鸦便陷入了她的圈套。白邪先是引林睿和红缨入陷阱,迫使鸦欠她人情,然后以幻术支走福儿、左使和右使,再逼鸦耗费力量救治紫风,最后,在鸦力竭之际出其不意,封印鸦的力量。一步一步,丝丝入扣,滴水不漏,白邪心思之缜密,城府之深,让人心生寒意。 鸦虽然也看出了其中的疑点,但到底还是着了白邪的道。 当然了,这并非是鸦不够聪明,只是鸦也想不到,白邪会为了帮林睿对他出手。就算紫风和林睿有些牵连,也不该让白邪做到如此地步吧?那么,白邪到底是为了什么? 白邪看向远处,淡淡道:“今rì种因,只为他rì结果。” 尽管白邪说的不明不白,但鸦和白邪对视一眼,心中所想,却彼此知晓。 此时,那花纹终于将鸦全身都覆盖了起来,紫光一闪,祭台上的花纹快速向鸦聚拢。刹那间,便猛的消失无踪,鸦看上去似乎也没有什么变化。当然了,也仅仅是看上去没变化而已。 白邪衣袖一拂,鸦和林睿忽然消失。 红缨一惊,道:“白姐姐?” 白邪笑道:“好妹妹,我送他们去了个修炼的好地方,不用担心。” 红缨还是有些焦急道:“他们去了哪?” 白邪眼神温柔,以劝诫的口吻道:“好妹妹,往事已矣,再怎么追寻也不过只是镜花水月,你该看清自己的心才是。” 红缨不解,摇头道:“白姐姐,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白邪笑道:“你会懂的,回去吧。” 红缨根本来不及说什么,便也被白邪给送走了。 白邪看向紫风,紫风毫不在意的笑道:“打算送我去哪?” 白邪柔声道:“你去哪,我去哪。” 紫风一笑,身形轻动,离开了这个令他无比恶心厌恶的地方,白邪自然跟在他身边。 等紫风和白邪也离开了,那座祭台上忽然布满了裂纹,然后猛的碎成了齑粉。 一梦黄粱,却也不知葬送了多少xìng命。 (七卷终) 第一章 锁妖塔 - 鼎天志 - 陈晓 () 朦胧中,只听得耳边风声呼啸,脸上也有刀割般微微刺痛的感觉。林睿猛的睁开眼睛,“腾”的一下坐起了身体。 眉峰紧锁,林睿快速的打量了一眼周围的环境。 那是一处贫瘠的荒原,林睿目力所及,也只看得到一些枯草和暗黄sè的荆棘,没看到半个会动的活物。当然,鸦除外。 林睿轻吸了口气,忍着酸痛不已的身体从地上站了起来。 林睿还记得,当时自己眼前闪过一道白光,紧接着,一股大力从自己身后传来。林睿尚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被那股力量吸了进去。那股力量疯狂的撕扯着林睿,却好像要将林睿的皮肉都生生撕下来一样。同时,林睿的头也晕的厉害,后来就昏了过去,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出现在了这儿。 林睿身形一晃,有些虚弱道:“我们这是在哪?” 鸦依旧半躺在地上,却好像身下是上好的软榻,根本不舍得起来似的。 鸦无所谓的笑道:“锁妖塔。” “锁妖塔?” 这个地方,林睿没听说过。不过若不是鸦这么一说,林睿还真以为自己回到了极北莽原,两个地方真是同样的荒凉啊。 林睿揉了揉还有些迷糊的脑袋,道:“我们怎么会在这儿?红缨呢?” 鸦稍稍调换了一下姿势,脸上也不见什么怒sè,淡笑道:“白邪送我们来的。”顿了顿,鸦邪笑道:“至于你的小美人儿,没看见。” 林睿瞥了鸦一眼,鸦那种极不负责任的语气,的确让人有些不舒服。当然,林睿却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计较这些。 林睿略有不解道:“白邪送我们来这干什么?” 林睿再次四下看了看,周围没什么标志xìng的东西,天空也是一片yīn霾,看不到太阳,根本无法辨别方向。 鸦轻笑道:“当然是修炼。”顿了顿,鸦又补充道:“锁妖塔可是个修炼的好地方。”见林睿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鸦笑道:“放心,红缨不在这。” 林睿转头看向鸦,眼神很是怀疑,道:“你怎么知道?” 鸦淡淡道:“白邪一口一个妹妹的叫着,她不会送红缨来这种地方的。” 林睿依旧怀疑的看着鸦,道:“你就这么了解白邪?” 鸦一笑,倒也十分坦然道:“我只是没想到白邪会对你这么感兴趣。” 林睿看了眼鸦,随即便移开了目光。 事实上,林睿是想讽刺鸦一下的。如果他真的那么了解白邪,又怎么会中了白邪的圈套?不过林睿的心思终究还是瞒不过鸦,鸦大大方方的承认,林睿却不好再说什么了。 想了想,林睿也盘膝坐下来,道:“那我们就来谈谈,白邪为什么对我这么感兴趣好了。” 白邪虽然设计了鸦,但其目的却似乎是为了林睿能更好的修炼。林睿虽然和白邪也相处了一段时rì,但白邪之前并没有对林睿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关注,白邪没道理会这样处心积虑的帮林睿。 更何况白邪还说了那句,“今rì种因,只为他rì结果。”那么,白邪如今这样做,是想在将来从林睿身上得到些什么? “嗯?”鸦打了个哈哈,笑道:“白邪在想什么,我怎么知道?” 林睿盯着鸦,肯定道:“你知道!” 鸦挑了挑眉,一副我知道,但就是不告诉你,你又能奈我何的模样,十分气人。尽管鸦那张脸美得不像话,但还是让人气的想直接把鞋底给拍上去,看他还笑不笑得出来。 林睿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迟疑道:“紫极元胎?” 鸦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凝,瞳孔猛地一缩。 尽管鸦的变化很细微,却还是被林睿看了个清清楚楚。林睿心里却也是微微一惊,竟然猜对了? 事实上,林睿根本弄不清紫极元胎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他身上除了这个,似乎也没别的什么是白邪能看得上了,林睿也只是想碰碰运气而已。 鸦脸上的异样仅仅一闪而逝,依旧露出邪气的笑容,道:“你怎么知道?” 林睿反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鸦轻笑道:“总是我回答你,不公平吧?” 林睿也狡黠地笑道:“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公平事儿?” 鸦看了林睿一眼,脸上的笑容却是越来越大,林睿竟也会说这样的话了? 不过,顿了顿,林睿还是道:“别人告诉我的。” “谁?”白邪吗?不太可能。 林睿也勾起嘴角,笑的也十分欠揍。 鸦无所谓的笑了笑,道:“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了。” “有多早?” 林睿和鸦都沉默了下去,谁先打破僵局,谁就是输的那个人。 好一会儿,鸦才轻笑道:“你修炼乾元诀的时候。” 林睿微微一愣,那时候,他才刚刚离开万宝楼,的确是够早的了。 林睿记得鸦当时拿过竹简的时候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林睿也问过鸦是否知道那竹简的主人是谁,鸦却也只是搪塞了过去。现在看来,鸦果然还是知道的。 鸦看着林睿,语气平淡道:“谁告诉你的?” 看着那平淡无奇的目光,林睿却觉得后脊梁一阵阵的冒着凉气。本来林睿还打算以此为要挟,多从鸦口中套出点话来的,不过想了想,林睿还是道:“不知道。” 鸦并没有生气,只是不咸不淡道:“是吗?” 鸦很清楚,林睿刚刚并没有说谎,也就是说,林睿是真的不认识那个人。 顿了顿,林睿思索道:“不过,他就是给我乾元诀的那个人。” 鸦微微眯起眼睛,道:“灵仆?” “灵仆?”林睿一愣,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听到过?林睿快速的搜索着自己的记忆,很快便想了起来。 灵仆,便是林睿初入万宝楼时见到的那个人,他还让林睿叫他“灵伯”来着。不过,说是“见到”其实也并不准确,事实上,林睿也只听到了他的声音,并没有见到他本人。 不过那个灵仆,和赠给林睿乾元诀的那人应该不是同一人。当然,这并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声音不同。如果灵仆就是那个人,那么之前也实在没必要不肯现身相见了。 林睿摇头笑道:“不是他。” “不是他?”鸦微微眯起眼睛,脸上终于见了几分严肃的神sè。 那rì在万宝楼,鸦将林睿打昏,就是不希望林睿见到接下来发生的事。但到底,一切还是被林睿知晓了。原本鸦还以为是灵仆搞的鬼,也是他将乾元诀送给林睿的,现在林睿却否定了这个答案。 鸦沉声道:“那个人是什么样子的?” “他……” 林睿刚想开口,脑子里忽然一片空白。本来清晰的形象,此时却无比朦胧起来,林睿甚至记不起那个人到底是男是女。 林睿眉峰紧锁,只以为是一时突然忘记了,但林睿越是想,却越是想不起来,脸sè也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一个人可能忽然忘记一个字,然后再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也可能是忽然忘记一个人的名字,但没道理忽然忘记一个人的样子,甚至记不起来那个人是男是女吧?这种情况实在太过诡异。 鸦也觉察出了几分异样,略有不解道:“怎么了?” 林睿抬眼看向鸦,眼神闪烁道:“我,我记不起那个人的样子了。” 林睿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一时间的确有些不知所措。 鸦看着林睿,否定了林睿是在耍着他玩以后,鸦冷冷道:“在此之前呢,你还记得他的样子吗?” 林睿毫不犹豫道:“记得。” 那个人,给林睿的震撼实在太大,林睿甚至以为自己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又怎么可能不记得? 鸦眼神闪烁,沉默了一小会儿,忽然笑道:“忘记了也好,无关的人,记得那么清楚又有什么用?” 林睿一愣,皱眉道:“你知道他是谁?” 鸦轻笑道:“你都不记得的人,我怎么可能知道?” 林睿微微皱眉,却有些无可奈何的笑道:“我也不明白,这些事你瞒着我又有什么用?” 鸦淡淡道:“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现在又何必自寻烦恼?” 林睿轻笑道:“这件事牵连到我,你也让我提前有个准备不好吗?” “准备?”鸦轻笑道:“准备什么?”顿了顿,鸦勾起嘴角,道:“还是你认为,你能改变什么?” 即使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但没有力量,却也只能如鸦所说,只不过是徒增烦恼而已。 林睿也不生气,笑道:“就算我不行,不是还有你?”林睿微微眯起眼睛,缓缓道:“你别忘了,你的目的。” 鸦挑了挑眉,轻笑道:“所以,你在威胁我?” 林睿淡淡道:“我只是在陈述事实。”顿了顿,林睿继续道:“如果我死了,你就死不了了。” 鸦一直追寻着死亡,如今鸦既然将赌注压在了自己身上,那么林睿相信,鸦肯定找不到其他办法来达到目的。虽然有些卑鄙,但这的确是林睿对付鸦最大的筹码。 “嗯!”鸦无所谓道:“多谢提醒,那就等你死了再说吧。” 鸦既然打定主意不再多说什么,林睿却也无可奈何。 林睿倒也不是个好奇心强的人,只是事情的中心似乎是林睿自己,不止是鸦,甚至连白邪,还有鸦提起的那个灵仆都牵连其中。林睿有种置身风暴的感觉,一步走错,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林睿只是想知道鸦到底隐瞒着什么事,就算不能改变什么,也提前有个心理准备不是?这种压抑的感觉实在太过难受。 鸦起身,扫了扫身上的尘土,yù走。 忽的,林睿脑海里猛的闪过了什么,开口道:“对了,白邪的话是什么意思?” 第二章 白邪的话 - 鼎天志 - 陈晓 () 鸦转身,稍稍皱眉,有些不解道:“什么话?”白邪说过的话可不少。 “yù求所愿,仙界。” 仅仅六个字,却是白邪送林睿和鸦离开时最后所说的话。只是当时林睿的脑子有些不清楚,听得也不是很清楚,直到现在才忽然想起来。不管怎么说,是否情愿,林睿到底没有插手冷野的事,显然,白邪也遵守了约定。 鸦轻笑,反问道:“你以为呢?” 如果仙界就有医治林智的办法,那么很明显,这应该算不上是什么隐秘的事。也就是说,以鸦的见识,他几乎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鸦是在刻意隐瞒。 虽然鸦对林睿隐瞒的事绝对不少,但事情一旦牵扯到林智,林睿就很难保持理智。林睿可以不在意鸦隐瞒紫极元胎的事,却无法对这件事不愤怒。 林睿冷冷的看着鸦,却并没有说话。 林睿是在清楚的告诉鸦,他不是在开玩笑,这件事不是鸦不回答,就能了结的。 鸦无所谓的笑道:“字面上的意思。” 林睿确定道:“所以,在仙界就能找到救小智的办法?” 鸦笑道:“当你身在条条框框里,有很多事是做不了的,一旦跳出去,很多事也会变得很简单。”鸦说的很是拐弯抹角,而林睿想得到却是一个明确无误的答复。看出了林睿的想法,鸦点头道:“没错。” 林睿起身,微怒道:“所以你早就知道?” 有时候明知故问,是为了在对方给出肯定答复的时候,狠狠揍他一顿,林睿现在就是这个意思。 鸦可没有那种大无畏jīng神,即便知道林睿不可能对自己造成任何实质xìng的伤害,但鸦还是没兴趣给林睿当沙包。所以,鸦不止不会让林睿打到他,甚至连让林睿动手的借口都不会给。 鸦不着痕迹的后退了半步,保持距离,也可以减轻一些对方的怒火。当然,效果微乎其微。 “如果你早知道,你会怎么做?” 愤怒的情绪已经严重干扰了林睿的思维,林睿皱眉,很是不耐道:“什么?” 鸦邪笑,声音却冰冷道:“如果你早就知道,你会不计后果的疯狂修炼,不是吗?” 鸦的话,冷的像冰,却也成功的浇灭了林睿的些许怒火。林睿眉头皱得更紧,林睿承认,鸦说的没错。 鸦淡淡道:“这对你可没什么好处。” 所谓yù速则不达,更何况林睿一心念着别的事,因此而疯狂修炼。就算不出错,也许还可以早一步飞升仙界,但根基不稳,对林睿来说却也绝非好事。仔细想想,鸦说的也没错。 那么白邪呢?白邪却也并不是想陷害林睿。给林睿一个目标,让林睿更加努力的修炼,从这点上来说,白邪也没错。只不过可能白邪也不太清楚,林智对林睿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白邪之所以要在最后才告诉林睿,就是不想绕过鸦,白邪可不想被鸦抓着这件事携私报复。虽然白邪才刚摆了鸦一道,但两者是不同的。 林睿眼神闪烁,有些恼怒道:“所以你就让我慢悠悠的修炼?” 想到林智,林睿心中便会一阵阵的绞痛。即便林智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任何知觉,林睿却还是希望能早一天医好他。 鸦摇头道:“林睿,你的修炼速度可并不慢。” 林睿被噎了一下,脸上依旧yīn云密布,丝毫不见缓和。 “所以呢?”林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默了一小会儿,林睿继续道:“你知道,我不可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鸦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所以鸦选择了隐瞒。顿了顿,鸦无所谓的笑道:“白邪也知道。所以送你……”鸦改了一下措辞,道:“送我们到了这儿。” 林睿微微一愣,鸦之前似乎说过,锁妖塔是个修炼的好地方,只是林睿没怎么在意。 林睿跟上鸦的脚步,略有不解道:“你什么意思?” 鸦瞟了眼林睿,似乎在嘲笑林睿的无知。不过,鸦还是道:“锁妖塔,一个几乎和万宝楼一样古老的地方。当年道门盛极一时,不计代价的筑了这座锁妖塔,锁尽天下妖魔。” 林睿微微一惊,和万宝楼一样古老的存在?那年头的确够久的了。毕竟万宝楼究竟存在了多少人,没人说得清。 林睿略有不解道:“妖魔?” 通常来说,妖和魔,是两个并不相同的概念。 鸦淡淡道:“当年妖孽横行,天下大乱,第一批被送进锁妖塔的,九成九都是妖。” 鸦这么一说,林睿却有些糊涂了。 林睿不解道:“到底是道门极盛还是妖孽横行?”两者并存?不太可能吧? 鸦瞥了林睿一眼,取笑道:“你还在乎这些事?” 林睿冷淡道:“我在分辨你有没有骗我。” 鸦轻笑道:“如果我骗你,我会把谎编圆,滴水不漏。”顿了顿,鸦道:“你在怀疑我的能力?” 当然不,林睿十分肯定鸦说谎的能力。除非直觉使然,否则就算鸦说谎,林睿也绝找不出破绽。再说了,不过就是锁妖塔的来历而已,鸦也实在没什么说谎的必要。当然,除非鸦刻意的想要捉弄林睿。 林睿淡淡道:“我只是提出合理的疑点。” 鸦轻笑,不置可否,不过鸦还是解释道:“物极必反,妖族盛极,自然会衰落,问题只在于导致妖族衰落的是什么而已。”毫无疑问,是道门。 自然,道门后来也衰落了下去,以至于落到了如今这种和魔门势均力敌的地步。 无论道门、魔门,甚至妖族都好,也许他们都能达到极盛,却始终无法被完全抹杀。有人的地方,就会有道、魔,有生灵的地方,就会有妖,即便能毁灭所有修炼之法,但是,也总会有人站出来,开创先河。 从无到有,再到极致,没落,历史不总是重复这样的过程? 林睿轻哼一声,道:“所以,那些妖族呢?” 鸦轻笑道:“不死的话,自然都去仙界了。”鸦勾起嘴角,道:“难不成你还以为前面有只上古神兽等着你?” 说实话,林睿的确这么想过,当然,林睿不会承认。林睿还没从愤怒的情绪中完全摆脱出来,脑袋还是有些不灵光。 林睿故意转移话题道:“那么,锁妖塔怎么就成了修炼的好地方?” 鸦淡淡道:“锁妖塔筑成后,虽然渐渐没落,但还是会有道门的人还将妖、魔扔进来,数量还算可观。”的确,与其大费周章的将妖、魔关入锁妖塔,倒不如一刀杀了,一了百了,锁妖塔的没落也是可以预见的。 鸦转头朝林睿笑道:“在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对手。” 修炼,既要年复一年的积蓄真元,也要经历无数次的战斗,在生死边缘,往往是最容易突破的。只是想找到合适的对手,并且还能是生死对决的那种,这就不太容易了。 林睿轻笑,道:“听上去好像不错。” 鸦勾起嘴角,极其邪异道:“也许你很快就会改变想法。” 林睿皱了皱眉,淡淡道:“是吗?为什么?” 鸦移开目光,专注于眼前,道:“锁妖塔共分七层,凡是被扔进来的,要么死在这儿,要么飞升仙界。” 林睿停住脚步,略有不解道:“你的意思是……?” 鸦也停下来,转头看向林睿,笑道:“锁妖塔,重点在一个‘锁’字。” 本来呢,能一路修炼到大乘期,飞升仙界倒也不错。只是如今这样,却有种囚徒般的感觉,让人感觉非常不舒服。林睿在外面还有太多牵挂,实在不想一直被困在这里。 此时,鸦忽然轻笑出声,以幸灾乐祸的口吻道:“又是两个倒霉的家伙。” 林睿皱眉,本能的顺着鸦的目光看去。林睿只看到远处的天空闪过一道淡淡的青芒,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异样。不过鸦既然这么说了,林睿没理由不相信。 林睿颇为讽刺道:“幸灾乐祸前,是不是该让自己置身事外?”自己都被困在锁妖塔,又有什么资格在那儿嘲笑别人?没等鸦回答,林睿忽然想到了什么,迟疑道:“这里,不会就是锁妖塔内部吧?” 事实上,林睿之前一直以为锁妖塔就在不远的前方,却并没有想到自己此时就置身塔内。或者说,这里一点都没给林睿置身锁妖塔的感觉。 鸦轻笑道:“你以为呢?” 不把林睿和鸦送进去,白邪怎么能确定他们一定会进入锁妖塔? “呵呵。”鸦笑得轻快,道:“我们和他们不一样。”显然,鸦是在回答林睿刚刚的问题。 不一样?林睿脑中灵光一闪,道:“你知道怎么出去?” “嗯。”鸦笑道:“我以前进来过一次。” 林睿刚想问鸦进来干嘛,不过林睿很快反应过来,鸦进来过,却并没有一直被困在这里,果然还是知道该怎么出去的。 林睿跟上鸦,笑道:“这世上还有什么地方是你没去过的?” 鸦也笑道:“我可以当成你这是在夸我?”顿了顿,鸦诡笑道:“你想不想知道,极北莽原的深处有什么?” 林睿一愣,这样的问题,林睿小时候倒是经常想。只是连血海都没往莽原的深处去过,并说那地方危险至极。久而久之,莽原深处便隐隐成了一个禁忌,林睿对此也渐渐失去了兴趣,不再去想了。 林睿以前虽然一直生活在极北莽原,但他也知道外面还有更为宽广的世界,自然不会对莽原的深处如此执着了。只是如今鸦提了起来,却又隐隐勾起了林睿少时的好奇心。 林睿几乎是下意识道:“有什么?” 鸦瞥了林睿一眼,笑道:“耳听为虚,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林睿一愣神的功夫,鸦已经飘出了老远,敢情,鸦还是在耍着自己玩?林睿不禁有些恼火,快速追了上去。 第三章 阿蒙 - 鼎天志 - 陈晓 () 不急不缓的走了小半个时辰,林睿终于见到了其他活物,两个人。 那两人身上都穿着花花绿绿、破破烂烂的衣服,简直像是行走着的鸡毛掸子。两人都肤sè黢黑,长着三角眼,薄唇,脸上透着yīn毒之sè,两人看上去有仈jiǔ分相似。按身形来看,应该是男人。 那两人一边狂奔,一边回头探望,似乎后有追兵。他们尚未到达林睿跟前,林睿便觉察到了阵阵魔气。 本来呢,林睿和他们井水不犯河水,他们虽然是朝着林睿这边逃窜的,但过去也就算了。但偏偏他们起了歹意,竟在经过林睿和鸦身边之时忽然暴起伤人。 那二人皆已有元婴后期修为,虽然受了重伤,但出其不意的动手,杀死一个金丹期修士却是易如反掌。也正是基于此,那二人才会对林睿和鸦下手,意图夺取林睿的金丹。 一枚金丹,也许之前他们还不放在眼里,但此时此刻,那东西却是可以拿来救命的。 眼见着寒光闪烁的利爪抓来,林睿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好好的赶着路,怎么就招惹上了这样的麻烦?无妄之灾,当真是无妄之灾。 林睿还有时间感叹,却是根本不在意这样的攻击。在外人看来,林睿只有金丹期修为,但这并不表示林睿真的如此不济。 虽然林睿伤重未愈,但好歹也能发挥出元婴后期的实力,却也不是谁都能踩上一脚的。 林睿的身子稍稍往后一仰,那人的指尖带起几道寒光,却是连林睿的边都没挨到,那人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惊异之sè。林睿躲闪的实在太过轻松随意,这不是金丹期修士能拥有的实力吧? 只是那人的攻击落空之际,林睿身侧忽然袭来一道yīn风,十分凌厉。 林睿皱了皱眉,心中暗骂了一句。身子尚未稳住,腰身便大力一转,险而又险的躲过了身后的九节鞭。 九节鞭抽空,发出了一声脆响。 对方是两个人,林睿和鸦也是两个人,本来是一对一的格局,岂料鸦毫不负责的直接闪避了出去,离开了战团。另一个人的九节鞭失了准头,才会抽向林睿。 若非林睿躲闪及时,就算不重伤,皮开肉绽却也是免不了的。 林睿不是妖兽,即便肉身强度是出窍期的,但此时体内真元匮乏,根本无法以肉身硬抗。 先前攻击林睿的那人虽然惊异于林睿的敏捷,但眼看着林睿朝自己这边闪躲,也根本来不及多想什么,黢黑干瘦,但指甲尖利的爪子猛的抓向林睿脖颈。 这一下若是挨实了,估计林睿的半根脖子都能给抓断。 同时,另一个人也不再管鸦,微微变换了一下位置,猛的甩出九节鞭,却是挡住了林睿的去路。 九节鞭几乎是擦着另一个人的耳朵飞过来的,稍有不慎,便会伤了自己的同伴,可见两人配合之默契,彼此也是十分的信任。 一招输,招招输,林睿此时似乎被逼入了绝境。 林睿微微眯起眼睛,调动体内仅剩不多的真元,猛的发动了影行诀。 林睿先是以影行诀躲开了那二人的夹击,然后再次发动,闪身到使用九节鞭的那人身侧,血刃毫不犹豫的出手。林睿一刀斩向那人的脖子,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收起血刃。 “噗”的一声,一道血箭猛的迸发,一颗大好的头颅高高飞起。 此时,“啪”的一声,九节鞭这才甩出一声鞭响。 一刹那,情势已然大不相同,突如其来的变化几乎让人反应不过来。 那人虽然被林睿一刀砍了脑袋,但他已结成元婴,肉身死亡,却并不表示他也会跟着死亡。 那人的元婴从体内猛的冲出,头也不回的逃了出去。 与失了肉身的那人相比,另一个人的反应却要慢上一些。直等到那人的元婴逃出了百丈,他才反应过来,也顾不上林睿,起身yù逃。 不过,一道急锐的破空声之后,那人却生生止住了步子,黢黑的脸上闪过一抹深刻的恐惧。 “嘭”的一声,逃走的那个元婴被锐利的剑气洞穿,然后猛的爆碎。 强大的力量甚至波及到了林睿这边,当然,想要伤人就不太可能了。只是如此一来,那人可就是魂飞魄散,连转世轮回的机会都没有了。 林睿看着那剑光,不禁有些感叹。如果他此时伤愈,大概也能打出这样的剑气吧? 锁妖塔地处何方林睿并不清楚,白邪使了神通将他们送来,且不论白邪费了多少力气,反正林睿一身真元却几乎被消耗殆尽。虽然这小半个时辰内恢复了一些,但到底不曾正经八百的修炼,收效也不是很明显。 如今连着两次使用影行诀,又催动血刃,林睿体内已经空空如也了。 林睿虽然还脸sè如常的站在那儿,事实上却已经是副空壳子,几乎不堪一击。 如果那个黑脸汉此时动手,林睿可能还撑不过一招。但偏偏此时,那人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转移到了别的地方,控制不住的缓缓后退着。 很快,一个手持青sè长剑,身着月白sè长袍的年轻男子御风而来,站到了那人一丈之外。 那年轻男子的修为在出窍中期左右,应该是人非妖。他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身姿挺拔,眉目俊秀,尽管手中正提着剑,那人身上却并没有多少凌厉之气,反而给人一种亲和开朗的感觉。不知为何,林睿觉得他和林智有几分相似。 长剑微微向下一扫,剑鸣铮铮,男子眼睛中似乎都带着笑意,却道:“是你自己了断,还是要我动手?” 那人看了眼地上那具尸体,声音嘶哑道;“大哥,等我。”说着,提起一掌,猛的拍向自己天灵盖。同时真元汇聚,连带着将自己的元婴一道给灭了。 如此轻易的就范,未免太过窝囊。但那人深知,即便是自己全盛之时都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如今重伤?与其形神俱灭,倒不如自己了断,还能留下一道魂魄。 那男子眼中没有丝毫波动,收了剑,看了林睿和鸦一眼,然后上前,笑道:“我叫阿蒙,不知两位怎么称呼?” “林睿。” 阿蒙微微示意,然后看向一边的鸦,鸦脸上挂着莫名的笑意,却并没有开口的打算。 林睿淡淡道:“他叫鸦。” 阿蒙看了眼鸦,有些不解的看向林睿,道:“恕我冒昧,林公子身上好像没有任何妖邪之气,怎么也会到了这里?” “嗯……”林睿稍稍迟疑了一下,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鸦上前两步,邪笑道:“你看我呢?” 阿蒙沉默了一小会儿,却也实话实说道:“鬼气浓郁。” 鸦点头,道:“不错。”鸦随手指了指林睿,笑道:“所以,他是被我连累的。” 林睿老脸微红,要说连累,那也是他连累鸦吧?若不是林睿,鸦此刻还不定在哪逍遥呢。不过鸦这样一说,却也避免了解释的尴尬。 更何况那个阿蒙与他们不过才刚刚见面,又以雷霆手段灭了一人的元婴,逼得另一个人自尽。这样的人,谁知道是敌是友?实在没必要据实相告。 阿蒙似乎也没有生疑,笑道:“既然如此,不如两位随我一起去见界主吧?” “界主?”林睿下意识的看向鸦。 鸦还没说要怎么才能离开,以后要怎么做,那还得看鸦的意思。 鸦传音道:“我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有什么界主。” 另一边,阿蒙也笑道:“既然被困在这儿,也是没办法的事。界主修为jīng深,见识广博,就算你们要进入第二层,也总是要经过界主的。” 有生灵的地方,就少不了争斗,既然有争斗,那就少不了领导者。看来,阿蒙口中的那位界主就是锁妖塔第一层最有权势的人了。 界主?却也不过是囚徒般的人,说来也的确有些讽刺。只不过也正如阿蒙所说,竟然被困在这儿,也是没办法的事,总还是要继续活下去,当当界主想必也很是不错。 鸦敏锐的觉察到了阿蒙话里的意思,笑道:“你的意思是,如果那位界主不同意,我们也无法进入第二层了?” 阿蒙笑道:“界主最是通情达理,如果两位要上去,想来界主也不会阻拦。” 话虽如此,但主动权到底还是掌握在那位界主手里的。 鸦笑道:“即是如此,我们是一定要去拜会界主了。” 阿蒙道:“好,请随我来。” 阿蒙腾空而起,速度不快不慢,显然是在将就林睿。 御风本就不需要多少力量,再加上鸦顺手帮了林睿一把,林睿倒也不至于出丑。要知道林睿若是真元不济,从半空掉落了下去,即使摔不死,那脸也丢大了。 阿蒙边走边道:“想必两位也知道,锁妖塔共分七层,外界传言塔内环境险恶,一旦进来,便是九死一生,实则不然。”顿了顿,阿蒙笑道:“这里的灵气比外面还要浓郁,疆域宽广,却也是个修炼的好去处。”阿蒙安慰道:“既然进来了,往rì的仇怨也该放下,免得徒增烦恼。” 林睿微微一愣,放下仇怨?不过林睿很快也反应过来,阿蒙多半以为他二人是被别人强行送入锁妖塔的。 锁妖塔向来有进无出,若心里还想着有朝一rì能冲出去,报仇,的确只是在给自己找不痛快,只不过林睿的情况却不同。虽然阿蒙的担心对林睿来说只是多余,林睿却又对阿蒙生出了半分好感,毕竟他也是好心提醒不是? 林睿点头道:“多谢提醒。” 鸦看向阿蒙,笑道:“我看你身上也并无妖邪之气,你是怎么进来的?” 第四章 敖翔 - 鼎天志 - 陈晓 () “我?”阿蒙指了指自己,失笑道:“有人认为我是妖邪,所以我就进来了。” 法有正邪之分,人也有好坏之别,两者相比,却是人本身更为重要。也就是说,就算一个人修炼的是最正统的道法,但却为非作歹,嗜血滥杀,同样可以归为妖邪一类。从阿蒙话里的意思和刚刚的表现来看,他应该就属于这种情况。 林睿不着痕迹的扫了阿蒙一眼,心中暗暗提高了几分jǐng惕,同时开始尽自己最大努力恢复力量。 虽然林睿对阿蒙印象不错,但能被人扔进锁妖塔的,又会是什么良善角sè?谁知道在那张俊秀的脸下,又隐藏着怎样的面目? 冷野那张君子面孔演绎的实在太过完美,林睿还没从那种yīn影中摆脱出来,也不再那么相信自己的第一感觉了。再加上阿蒙这么一说,林睿便下意识的怀疑起来。 鸦颇感兴趣道:“那两个人呢?是什么人?” “他们是杨宇、杨宙兄弟,与人勾结,意图反叛。” 反叛?敢情那位界主的统治也不怎么牢固嘛?不过既然参与反叛的人逃走,被杀,也就意味着这场反叛失败了,那位界主还是有相当的实力保卫自己地位的。 这种事,鸦见得多了,自然也不会有半分惊讶。 不管在哪里,什么时候,总会有人不甘屈居人下,争斗与叛乱自然不可避免。 鸦只是轻笑道:“看来,叛乱者的党羽已经被你们剪除干净了?” 阿蒙有出窍期修为,但却放任杨家兄弟逃出了那么远,若不是他们逃得太快,便是阿蒙一直在追杀别人。解决了那对兄弟后,阿蒙便打算返回,也就是说,他完成了任务,故而鸦有此猜想。 阿蒙脸上依旧带着朗朗笑容,道:“斩草除根。” 四个字,阿蒙说的极是轻巧。但这四个字后究竟包藏着多少血腥,恐怕也只有阿蒙自己清楚了。 鸦和阿蒙对视一眼,却都是心照不宣的一笑。 只是死了几个人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不是锁妖塔内的家伙都死干净了,鸦也是绝对不会在乎的。毕竟林睿进来是要修炼的,若没有对手,效果又会差了许多。 一路无话,又走了近一个时辰,阿蒙笑道:“哦,到了。”说着,降下身形,林睿和鸦自然也跟着下去了。 这一路上,林睿零零散散的也见到了一些房屋,不过与眼前这座宫闱相比,简直有着云泥之别。 那宫墙通体以黑曜石打造,上面隐隐浮动着光华,有一股并不明显,但却异常强大的阵法波动。 这就好像是黑暗中隐藏的凶兽,你能感觉到它的存在,甚至可以瞥见那锋利爪牙上闪过的一抹寒光,但却始终无法窥其全貌,得见真身。然后在你最松懈的瞬间,那凶兽就会忽然窜出,咬碎猎物的脑袋。在这样的威慑下,任何人都会变得小心起来。 小心,也是敬畏的另一种表达。 巨大的宫门前,站着四个手执钢枪,全副武装的侍卫。 那四人皆身高九尺,体型健硕,黑sè的铠甲闪烁着寒光,一股凶煞凛冽之气扑面而来。林睿以灵识一扫,破除幻象,只看到了四头健硕的黑牛。 那四人皆已有元婴后期修为,却在这儿守着大门,也不知是那位界主的势力当真如此之强,还是让他们在外充充门面。 等林睿他们走近了,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响起,那四人将钢枪两两交叉,拦住了三人的去路。四双怒目齐刷刷的看过来,当真是够唬人的了。 同时,站在外侧的一个人翻手取出一块圆盘,朝阿蒙递了过去。 那圆盘直径有一尺,厚一寸,通体rǔ白,上面jīng细的雕刻着一些凹槽。圆盘看上去十分莹润,却也不知道是不是玉石。 阿蒙朝林睿和鸦道:“例行公事而已。”说着,将手覆在那圆盘上。 圆盘亮起一道盈盈白光,除此之外,再无异样。林睿清楚的看到那四人的神情微微一松,身上的杀气也不那么浓郁了。 看来,他们似乎还没从那场叛乱中摆脱出来,丝毫不敢松懈。那圆盘,应该是为测试阿蒙是否是他人假扮而设。 妖族在幻化chéng rén之时,虽然也有一个固定的模样,但只要稍加修炼,以幻术幻化成别人倒也并不困难。单凭相貌,的确不好认定阿蒙身份。再加上阿蒙的修为又比他们高,想要探查阿蒙的灵魂波动也是办不到的,故而有此一试。 那人收起圆盘,四人同时身形一矮,单膝跪地道:“见过右使。” 林睿微微一愣,右使?林睿本能的想到了那个脾气暴躁的家伙。左右使的职位并不鲜见,只是以此为名的,怕是也绝不多见了。 阿蒙既然是右使,想来地位也应该不低。 阿蒙做了个请的手势,笑道:“请!” 那四人虽然并未见过林睿和鸦,但既然是右使带回来的人,他们也不敢阻拦。 进了宫门,林睿顿觉豁然开朗。即使林睿也从上空看到了这个如皇宫一样的地方,但置身其中,感觉却又是不同。 地面铺着三尺见方的黑水晶,光洁无瑕,远处伫立的大殿也是巍峨雄伟,气势非凡。 锁妖塔是道门倾力打造而成,里面应该也不会有黑曜石,黑水晶之类的东西,但却能在这儿筑造这样一座皇宫,恐怕绝非一朝一夕之事。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材料,要如何建造宫舍?而收集起这么多的材料,绝非易事。 稍有奇怪的是,这么大的地方,竟然完全看不到半个人影,实在安静得有些诡异了。 走上台阶,阿蒙直接带林睿和鸦进了那大殿。 刚一进去,林睿首先注意到了宫殿内立着那八根五人合抱不下的立柱。立柱上雕刻着龙形浮雕,盘旋而下,那龙头雕刻得极为逼真,皆嵌有暗红sè宝石,隐隐有光芒流转。看上去,就好像那龙是活着的一般。 在林睿刚刚进入大殿之时,林睿甚至觉得那八个龙头同时转向了自己,好像随时都会从柱子上飞下来,把自己撕成碎片一样,邪恶的眸子当真令人不寒而栗。 林睿觉得后背一阵酥麻,汗毛乍起,不过刹那间,那种诡异的感觉又悄然消失。再看龙首,它们也只是好好的呆在那儿,哪有半点异样? 很显然,这大殿中也布置着一个厉害的阵法。刚刚那一下,不过是在试探,或者说,是在给林睿一个下马威而已。 林睿有些心思不定站到不远不近的位置,阿蒙上前两步,微微低头道:“界主,属下复命。” “嗯!”那声音很有威严,林睿下意识的抬头往上看了一眼。 九级台阶上,安放着一张丈宽的黑sè龙椅,上面坐着一个身着暗金sè长袍的男子。 男子看上去二十五六岁,头上盘着发髻,配黑sè龙首簪,剑眉星目,脸部线条分明,肤sè偏黑,身上的那件华丽而沉稳的暗金sè长袍与他的气质极为相配。大马金刀的往那一坐,不怒自威,绝对是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那人的修为应该是分神初期,林睿虽然能越阶看穿别人的修为,但此时也不好太过放肆,只是看了个大概。当然,误差也不会太大。 那人也没问问阿蒙是否解决了麻烦,只是淡淡道:“右使辛苦。” 阿蒙道:“界主,他二人刚刚进来,是属下在追捕杨宇、杨宙兄弟途中所遇,特来面见界主。” 那位界主将目光移向林睿和鸦,林睿自觉的上前一步,施礼道:“在下林睿,见过界主。” 鸦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不卑不亢道:“鸦。”顿了顿,鸦轻笑道:“不知界主如何称呼?” 鸦话音刚落,林睿顿觉大殿内的温度一低,空气微微一凝。 尽管那位界主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但那双暗金sè的眸子却是愈加的冰冷。 被人尊为界主,自然有他的骄傲和尊严,或者说,他已经习惯了别人在他面前收敛光芒,甚至于谨小慎微。鸦有些散漫的态度,的确是够勾起他的怒火了。 一旦在一个高高的位置上坐得久了,就会变得习惯,眼里便再容不得别人半点的轻慢。 林睿看着那位界主,神sè淡然,脸上并没有任何恐惧之sè。不过,林睿还是暗暗提起真元,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变故。 林睿朝那位界主见礼,倒也不是畏惧他,只不过人家是主,林睿是客,不见礼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鸦的xìng情本就随意,再加上要说骄傲,鸦的骄傲恐怕要比那位界主不知高出多少倍,当然不会和林睿的态度一样。 在赶路的那近一个时辰里,林睿也在有意的修炼乾元诀,虽然比不上静修,但到底还是恢复了三四成力气。当然,以这样的实力想要对抗那位界主和阿蒙基本上毫无胜算,但林睿却也没有任何畏惧。 要说高手,林睿见过的实在太多,单单一个分神期修士,还不能让林睿心生畏惧,即便那个人有置林睿于死地的实力。 一个人的修为高,的确会让很多人惧怕,但也并非所有人都会如此。 大殿内是死一般的安静,也许在下一刻,便会有人血溅当场。 那位界主目光yīn冷的盯着鸦好一会儿,忽然打破沉寂,大笑出声。 说实话,刹那间,林睿心中一直紧绷的那根弦猛的一紧,差点直接祭出血刃。不过林睿敏锐的发现那位界主似乎没什么恶意,这才勉强压下拔刀的冲动。 一笑起来,那位界主竟也能给人一种十分阳光的感觉,一扫大殿内的yīn霾。 嘴角噙着一丝丝笑意,那人道:“你可以叫我,敖翔。” 第五章 幻阵 - 鼎天志 - 陈晓 () 有些人,身上总是有那种奇异的魅力。他不笑的时候,不怒自威,他笑的时候,又会让人觉得如chūn风拂面,倍感亲切。显然,敖翔就是这类人。 正当此时,又有一个人步入大殿,那人的出现,自然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那是个身着黑袍的年轻男子,样貌非凡,只是脸sè如冰,眼神桀骜。走路的时候微微昂着头,一副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的样子,第一感觉便不太讨人喜欢。 阿蒙笑着点头示意,却只换来了对方一个冰冷的眼神。 那人看都不看林睿和鸦一眼,走到阿蒙身边,朝敖翔微微低头道:“界主,属下复命。” 敖翔脸上仍带着几分笑意,道:“左使辛苦。” “左使”两个字,刺痛人心。那人微微眯起眼睛,却毫无感情波动道:“属下告退。” 左右使,看起来似乎地位相同,实则却还是右使的地位要更高一些。那位左使自认和右使阿蒙修为相当,却偏偏屈居人下,如今同是执行任务,却还是阿蒙先他一步回来。阿蒙事事压他一头,偏他又是个孤傲xìng子,对阿蒙没什么好脸sè也就不奇怪了。 敖翔“嗯”了一声,算是应允。 等那人离开,鸦轻笑道:“很有野心的家伙。”顿了顿,鸦朝敖翔道:“你确定他和叛乱没关系?” 林睿瞥了眼鸦,不管实情是否真如鸦所言,鸦这么说,却难免有挑拨之嫌。当然,也可能鸦就是在故意挑拨,他唯恐天下不乱。 敖翔不动声sè的一笑,道:“鸦兄说笑了,青岚跟随我多年,断不会有谋逆之心。” 敖翔的意思很明白,他很信任那位左使青岚,鸦的挑拨是没用的。 鸦无所谓的一笑,不置可否。 顿了顿,敖翔道:“两位兄弟是打算留下来,还是去第二层?” 林睿没等说话,鸦便笑道:“你的意思呢?” “我的意思?”敖翔“呵呵”笑道:“这里虽然荒凉,但也算是个修炼的好地方。既然被困在这里不得脱身,何不随遇而安?” 锁妖塔第二层内情况不明,反正也逃不掉,与其费心费力的一层一层往上爬,倒不如干脆留下,在哪修炼还不是修炼?敖翔也是有意在招揽他们。 林睿受功法所限,修为落在旁人眼里,不过只有金丹期而已。鸦被白邪摆了一道,能发挥出的力量也仅与林睿相当,只有元婴后期。这样的修为,如何值得敖翔招揽?还是那场叛乱波及甚广,敖翔损失惨重,已经到了不得不招揽他们的地步? 鸦轻笑道:“我这个人一向好奇心很重,既到了这里,若不上去看看,一定会寝食难安,只怕要辜负你的美意了。” 鸦脸上挂着一抹邪笑,俊美妖冶的脸显得高深莫测,谁也猜不透鸦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鸦既打定了主意要上去,却还先问敖翔的意思。如今意见相左,也半点没有改变心意的意思,就像是在有意耍着敖翔玩。 林睿看到敖翔的脸明显一沉,但敖翔却还是笑道:“既然如此,两位请暂且休息。明rì一早,我亲自送两位上去。”不给人反对的机会,敖翔冷淡道:“阿蒙,送两位兄弟去休息。” 阿蒙躬了躬身子,道:“是,界主。”阿蒙转了一下身体,谦和有礼道:“这边请。” 林睿朝敖翔点头示意,跟上了阿蒙,鸦却大大咧咧的转身就走。 阿蒙将林睿和鸦安置到了后面一间屋舍,没进门,人便走了。 那屋舍距离前方的大殿绝算不上近,但这一路上,林睿还是没遇见半个人。那种空空荡荡的感觉,让人感觉隐隐有些不安。 推门进去,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扑鼻,房间正中摆着一张八仙桌,上置一暗黄sè香炉,袅袅轻烟升起,左右两边则各是一间内室。房间虽然不大,却极是jīng致,身处其中,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放松,那感觉相当不错。 不过林睿刚一脚踏进去,却忽然反应过来。这里对林睿来说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无论如何,林睿都不该那么快就在这里放下戒备才对。 觉察到了异样,林睿却是微微一惊,强迫自己绷紧神经,丝毫不敢放松。 林睿僵在那儿,鸦却满不在乎的经过林睿身边,坐到了八仙桌旁。 林睿看了鸦一眼,坐到了鸦对面。 鸦随手掀起香炉的盖子,朝里面看了一眼,然后便松了手。“啪”的一声,香炉重新咬合在一起的声音甚是清脆。 鸦淡淡道:“只是些凝神静气的香料,没问题。” 听鸦这么一说,林睿才安心下来,自觉不自觉的再嗅了口那香气。 对绝大多数人来说,谁都不愿意一直紧绷着,无论是神经还是身体,林睿自然也不例外。林睿一直太过紧张,能放松下来,对林睿来说也不是件坏事。 林睿看了眼鸦,淡淡道:“说吧,你看出了什么?” 鸦抬眼看向林睿,嘴角微微勾起,笑道:“变聪明了不少啊?” “呵。”林睿随口敷衍道:“多谢夸奖。” 鸦淡淡道:“你呢?” 林睿收起玩笑的态度,想了想,才道:“第一,这里太过安静。第二,那个敖翔不简单。” 鸦笑道:“第一,左右使都亲自出手,我们错过的那场叛乱动静应该不小。敖翔又派了四头牛在外面镇守,明显外强中干。” 林睿点头,鸦的话很有道理。如果鸦猜的不错,那么动荡必然伤亡惨重,这里没什么人也就不奇怪了。 这点林睿不是没想到,只是林睿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同寻常,感觉很不对。但到底是哪里不对经,林睿又说不出来。 事实的经过能说的一清二楚,但感觉这种东西,更多的时候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见林睿若有所思,鸦轻笑道:“你在想什么?” 稍稍犹豫了一下,林睿还是实话实说道:“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呵呵。”鸦笑道:“这里不是太安静,而是太干净了。” 林睿微微一愣,随后却是茅塞顿开。 的确,不管是地面还是殿宇,这里完全没留下任何打斗的痕迹。干净、光洁,就好像这么大的地方是刚刚建成似的。 按理说如果经历了一场叛乱,这里作为敖翔的居所,没道理不被殃及吧?凡人打仗尚且破坏严重,更何况是修真者?而敖翔他们连叛乱者都才杀干净,这么快就修补居所,还弄的跟新的似的,这实在太不合常理,这就是林睿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说到底,还是林睿的见识太少。鸦能一眼看出事情的异乎寻常之处,林睿却办不到。 林睿眉峰紧锁,不解道:“所以,他们都在说谎?” 拿这种事说谎,没必要吧?更何况如果他们做戏只是为了给林睿和鸦看,这就更是不合常理了。 鸦和林睿他们到这完全就是意外,碰到阿蒙更是巧合,若说敖翔他们布了这么大的局只为了林睿和鸦,实在是没有可能,所以这样的话林睿问出来也没有半点底气。 鸦勾起嘴角,淡淡道:“不是他们在说谎,而是你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林睿一愣,这话,什么意思? 鸦一笑,随手指了指那香炉,示意林睿自己看看。 林睿极是不解的看了眼鸦,但还是伸手将香炉捞过来,打开了炉盖。香炉里面已经被熏成了黑sè,一些香料还在静静燃烧,另一些燃尽的则碎成了灰白sè的粉末。 林睿不解道:“你让我看什么?” 鸦笑道:“它是真的吗?” 这不废话吗?林睿刚想说什么,脸sè却是微微一变。如果这不是废话,那么这个香炉就是假的了? 炉盖还在林睿手里,它是坚硬的,林睿也能清楚的感觉到它的微热,那股香味也依旧清晰。 林睿微惊道:“是这香气?” 鸦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却道:“香气也是假的。” 这样的话,却再次让林睿愣住了。 看到、摸到、嗅到的竟都是假的?这可能吗?既然如此,还有什么是真的?还是说眼前的一切,他们身处的屋舍,甚至于整座宫城都是假的?想到这儿,林睿的脸sè猛的一变。 林睿迟疑道:“所以?” 鸦点头,道:“不错,这里的一切,除了人以外,都是假的。”若鸦不那么说,林睿倒是怀疑敖翔是不是也只是一道幻象了。顿了顿,鸦淡淡道:“这只是一个高明点的幻阵而已。” 鸦这话说的实在太过轻巧,整个宫城都是幻象,如果这还仅仅个高明点的幻阵,那什么才是高明的幻阵? 林睿眼神闪烁,试着往下坐了坐。身下的木凳依旧结实,说这只是幻象,林睿实在有些难以相信。 鸦失笑,道:“不用试了,试也没用。” 好一会,林睿才总算接受了这样的事实。不过这也解释了,他们在如何在锁妖塔里建造了这样一座宫城的,一切只不过是幻象欺人而已。 林睿皱眉,沉声道:“那我们岂不是置身险地?” 就算是幻阵,有时候也是能要人命的。 鸦无所谓的笑了笑,道:“只要敖翔不对我们动手,这里还是安全的。” 听到这话,林睿却是放下心来。 如果敖翔要动手,早在大殿之时就会动手了。就算那时候青岚还没回来,但敖翔再加上阿蒙,收拾林睿和鸦还不是轻轻松松?根本没必要再安排他们住下。 顿了顿,鸦诡笑道:“至于第二……” 第六章 猜度 - 鼎天志 - 陈晓 () “至于第二……”鸦顿了顿,轻笑道:“那个敖翔的确不简单。” 林睿只是挑了挑眉,却并未说话,而是在等鸦继续说下去。 一个人不简单,也可以说成是城府深,心机重。只是敖翔与林睿和鸦几乎没有交集,也完全没有任何利益纠葛,明天林睿他们上第二层,敖翔依旧会继续做着他的界主。敖翔这个人是好是坏,是心思简单或是工于心计,和林睿、鸦完全没有任何关系。这件事,似乎根本没必要拿到明面上来说。 只是鸦竟然也和林睿有相同的说辞,一切就变得不再单纯起来。也就是说,敖翔可能会以某种方式与他们联系在一起,而这种联系,绝对是林睿和鸦不想见到的。 鸦看了眼林睿,淡淡道:“他对我们太过重视。” 鸦这话,听起来似乎挺贱的,别人重视你还不好吗?只是这世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爱或恨,同样的,也不会有没来由的重视。林睿和鸦既没有报出显赫的身世,也没有展示出强悍的实力,敖翔凭什么要重视他们? 如果说敖翔的势力损失惨重,急需招揽人才,但鸦之前可以说是连番挑衅,敖翔不仅不生气,后来甚至还和他们兄弟相称,这也实在太没有道理了。就算敖翔有意招揽属下,也绝不会允许属下骑到自己脖子上吧?现在就如此,将来又要如何? 林睿轻笑道:“所以,之前你在试探他对你的容忍限度?” 鸦一笑,却也并没有否认。 林睿收起脸上的笑容,思索道:“敖翔应该不会忌惮我们,那么……”林睿抬眼看向鸦,低沉道:“他是有所图谋了?” 重视,一种源于对实力的认同与忌惮,另一种,就是另有所图了。 不过林睿很快又皱起眉头,不解道:“若是如此,他刚才就大可以动手,何必还要等?” 鸦将手撑在桌上,一双眼睛渐渐亮了起来,邪笑道:“你怎么知道他对我们没有忌惮?” “呵……”林睿略显自嘲的笑声才出口,便戛然而止。 林睿清楚自己和鸦现在有几斤几两,但这不代表敖翔也清楚,或者说,敖翔能看清林睿的修为,却摸不透鸦,有所忌惮也就不奇怪了。 鸦是器灵,非人非妖,就算是普通大乘期修士,怕是都看不穿鸦真身,敖翔恐怕也并不例外。 林睿一眨不眨的看着鸦,意思很明确,他认为鸦就是症结所在。 鸦耸了耸肩,云淡风轻道:“白邪封印了我的力量,我现在只是一个普通鬼修。”鸦说的很是无所谓,一如在谈论着别人的事,对白邪似乎也没有半分怨恨。 林睿相信,鸦说的绝非谎言。 林睿迟疑道:“那他有什么可忌惮的?” 鸦淡淡道:“一种可能,他看穿了你,另一种可能,他看穿了我。” 看穿了自己?林睿轻笑。就算敖翔看出了林睿受伤之前的修为,林睿却也只有出窍期而已,根本不是敖翔的对手,忌惮林睿的可能xìng就很低。那么,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偏偏鸦勾起嘴角,邪笑道:“还有一种可能……”顿了顿,鸦笑道:“那就是除了我们,还有第三个人。” “第三个人?”林睿皱眉,下意识道:“阿蒙?” 当时在场的,也就多出一个阿蒙而已。当然,鸦口中的“第三个人”也可能是任何人。 鸦脸上的表情一松,极不负责道:“不知道。” 鸦的答案让人郁闷的想要吐血,不过仔细想想,鸦这样的回答也很正常。 以上这些,不过只是鸦的推测而已,他们接触到的东西实在太少,鸦能看出这么多事已经非常厉害了。若一定要鸦做出肯定的判断,也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林睿甚至完全没看出这些事,他只是本能的觉察到了敖翔的危险。 林睿大脑快速运转,将脉络梳理清楚后,皱眉道:“敖翔明天恐怕不会轻易放我们走。”如果他真的有所图谋的话。顿了顿,林睿看向鸦,道:“你不是来过这吗?我看我们还是早走为上。” 白邪送林睿过来是修炼的,不是送死的,如果明知是死路一条还赖在这,岂不是太傻? 鸦说敖翔对他们有所忌惮,但这事却也不一定就正确,万一只是敖翔自己误会了,等他反应过来,岂不是要杀人?生死之事,儿戏不得,也存不得半点侥幸。 鸦轻笑道:“你想越过敖翔直接上第二层?”顿了顿,鸦断然道:“这不可能!” 虽然阿蒙以前也说过,要上第二层必得要经过敖翔的允许,但,鸦总是有办法的吧? 林睿不解道:“怎么?” 鸦淡淡道:“锁妖塔虽名为七层,里面却是七个空间,要上去,就必须要发动法阵。” 林睿眼神闪烁,道:“你不要告诉我,那个法阵就在这个幻阵里?” 法阵相叠,弄得好了,自然互为助力,威力大增。弄得不好,便是法阵俱损,一无所成,这与在一处布置多个法阵完全不同。 一道石门上,可能会布置十几二十,甚至更多的法阵。但这些法阵却只是各自在各自的位置,彼此并不交叉,虽然威力可能也很大,但与法阵交叠在一起的布置手法相差得就不是那么一星半点了。所以,只要出现阵法相叠的状况,那阵法必定jīng品中的jīng品,丝毫小觑不得。 鸦点头,淡淡道:“就在幻阵的正中心。” 得到肯定的答复,林睿却又是微微一惊。 这个幻阵本就布置得极大,又极近真实,十分高明,偏偏又是个阵外阵,林睿心中对这幻阵的看法又提升了一个等级。 林睿皱眉道:“所以,我们要上去,法阵波动,势必会影响幻阵,自然也就逃不过敖翔的眼睛了?” “嗯。”鸦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林睿眼神闪烁,略有迟疑道:“如果我们动作够快呢?” 只要林睿和鸦进入了第二层,就算敖翔知道了,难不成还会追上去吗? 当然,如果敖翔真的想从林睿和鸦身上得到些什么,这件东西又有足够的吸引力,敖翔也是很有可能会跟着他们上去的。若真是如此,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总之先跑掉应该是不会错的。 鸦轻笑道:“不是谁都可以任意向上的,每上一层,都会有一关试炼。若通不过试炼,也可以随时放弃。我们还没上去,敖翔绝对就已经杀上来了。到那时,你又要怎么办?” 如果林睿和鸦这么做,无疑是在告诉敖翔,他们心虚,只能选择逃跑,到时候敖翔对他们痛下杀手的可能xìng就会很大。解决了林睿和鸦,敖翔还能下去,继续优哉游哉的做他的界主,岂不快活? 林睿沉声道:“这么说,我们就只有死撑到底了?” 既然其他的选择风险太大,那么唯一的办法,也只有静观其变,心存侥幸的去赌了,赌明天敖翔会安全的放他们离开。 鸦舒展了一下身体,起身道:“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敖翔摸不透你,自然不敢轻易动手。” 死撑,也是需要技巧的,那就是决不能让对手知道,你只是在死撑而已。sè厉内荏,只会加速死亡。 鸦闪身进了右边的内室,直接倒在了床上睡觉,对将来的事似乎一点都不担心。 其实也对,将来的事,无论再怎么担心也都是多余的。与其彻夜难眠,倒不如蒙头大睡。更何况鸦见惯了大风大浪,心中自然不会有半点惊惧和不安。 林睿下意识的看了眼香炉上的青烟,凝神静气?虽然只是幻象,但感觉却也真实。 林睿闭上双目,摒除杂念,专心修炼起来。 明天可能还有一场恶战,不抓紧时间恢复力量可不怎么好。 …… 卯时,林睿睁开眼睛,轻轻的吐了口气。 经过近一天一夜的修炼,林睿体内真元充沛,已经恢复了林睿能达到的最强力量。当然,这样的实力还是很不够看,但怎么着也聊胜于无。 很快,敖翔便派了人来,请林睿和鸦过去。 这次,倒也没劳动阿蒙亲自来请,而是派了一个水水灵灵的兔妖来。林睿看她的样子,只觉得可爱乖巧,她身上也几乎没有血腥气,被扔进锁妖塔,却也实在显得无辜之极。 跟着那兔妖,林睿和鸦被带到了一处不大的广场,那广场看上去也实在没什么特别的。 稍稍超出林睿意料的,便是敖翔、阿蒙和那个青岚都在,林睿不由得再次提高了几分jǐng惕。三对二,岂不是更没胜算? 且不论众人心里都转着什么念头,林睿施礼,不咸不淡道:“见过界主,左使、右使。” 林睿的态度彬彬有礼,但给人的感觉却很是淡漠,没什么诚意。如果林睿表现得很无礼,敖翔也许还能找找林睿的毛病,偏偏林睿如此,却让人有力无处使,半点发作不得。 不过敖翔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半点不快,反而笑道;“林兄客气,住的可还舒心?” 敖翔本也就是一句客套话,顺便和林睿套套近乎,林睿却略显冷淡道:“修真之人,也不拘住在哪儿,多谢界主费心。” 林睿说的虽然也是实情,但到底算是拂了敖翔的面子,再加上敖翔口称兄弟,林睿却称呼界主,明显是在划清彼此的界限,有意疏远。 其实林睿之所以如此说,却也是怕敖翔借机将他们留下来,到时候再拒绝,恐怕更伤敖翔的面子。到时候万一将事情闹僵,也实在不好收拾。 敖翔呵呵一笑,道:“既然如此……” ―――― 牙疼得厉害,连带着脑袋一块疼,勉强码出一章,勿怪啊。 第七章 意外的变化 - 鼎天志 - 陈晓 () 敖翔笑道:“既然如此,那便启动法阵吧?” 对此,林睿当然有任何异议,在敖翔的示意下,其余四人都退到了一边。两边的人遥遥相对,敖翔似乎也没有要对林睿和鸦动手的意思。 敖翔站在广场的正中心,右手往上轻轻一托,地面上忽然涌出无数细小的白sè光点。那些光点悬浮而上,整个空间都变得耀眼起来,美丽得近乎迷幻,有些不真实。 待那光点基本都稳定了下来,敖翔左手结印,随手往半空一指,一道明亮而细小的白光自指尖迸发。 所有的光点都在同一时间运动起来,很快,便组成了九级台阶。 那台阶浮在众人头顶三尺之上,宽有丈余,上下相接的都只是一片虚空。 林睿下意识的看了眼鸦,鸦也明白林睿的意思,淡淡的传音道:“没问题。” 毕竟他们还身处幻阵之中,谁知道敖翔弄出来的那个东西是真的还是假的?不过鸦见识非凡,又进来过,若这只是敖翔的陷阱,应该瞒不过鸦的眼睛,林睿也稍稍放下了心。 林睿施礼,笑道:“多谢界主成全,在下告辞。” 敖翔虚拦住林睿,笑道:“且慢。” 林睿步子一顿,心中微微一惊,脸上却不露声sè,依旧笑道:“界主还有何吩咐?” 既然还没撕破脸皮,场面的话总还是要说的。 敖翔笑道:“林兄哪里的话?我只是有些事还需要交代一下,还望两位兄弟稍候片刻。” 林睿皱了皱眉,敖翔这话的意思,怎么听着那么不对啊?他吩咐他的事,为何还要林睿和鸦稍候?不过既然敖翔这么说了,林睿和鸦也只能在这等着了。 林睿朝敖翔点头示意,然后便退到了一边,和鸦对视了一眼,林睿便将注意力又放到了敖翔身上。 敖翔转过头,朝阿蒙和青岚道:“自我入塔之rì起,至今已有五百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实在不短。rì前我突破出窍桎梏,修炼起来却渐觉吃力,修为难进半步。”顿了顿,敖翔看了眼林睿和鸦,笑道:“所以我决定,和两位兄弟一起,入妖塔第二层。” 听到这话,林睿的脸sè却是微微一沉,到底还是逃不掉。 敖翔的意思很明白,这里已经不适合他继续修炼了,所以他要去锁妖塔第二层。锁妖塔既分七层,恐怕一层比一层凶险,敖翔入险境,对他的修炼也应该会有很大的帮助。 当然,敖翔这话说的好听,那为什么早不去晚不去,偏偏要和林睿他们一道上去?其用心,恐怕绝不单纯。 不等敖翔再说什么,阿蒙和青岚几乎同时道:“界主?” 敖翔笑道:“你们不必劝我,我意已决。” 权势地位,凡人渴望拥有,修真者却也不例外。只不过这些与自身修为相比,九成九的人都会为了力量而放弃眼前拥有的一切权势。毕竟如果拥有了更强的力量,将来拥有的东西会更多,这点道理,谁都明白。所以阿蒙和青岚倒也不见得是要劝敖翔,恐怕只是觉得敖翔的决定太突然,他们没什么心理准备而已。 今天这番话,恐怕也是敖翔故意要说给林睿和鸦听的。敖翔是想说,看吧,我上第二层只是为了修炼,顺便和你们同路,你们千万不要以为我有什么图谋才好。 敖翔做出这个决定,肯定不是心血来cháo,也就是说,他大可以在昨天就将事情交代好,又何必事到临头才突然这么说? 阿蒙毫不犹豫道:“属下愿追随界主。” 青岚眼底闪过一抹异sè,也道:“属下愿追随界主。”只是与阿蒙相比,青岚总是显得有些不情不愿。 敖翔有些为难道:“祸乱刚平,若你们都随我上去,没个主事的人,这里恐怕又要大乱。”顿了顿,敖翔不无感慨道:“我毕竟在这苦心经营多年,实在不愿看着它就此毁于一旦。若你们真心待我,便该留下来,等来rì你二人修为有成,再走不迟。到时候再找个可靠的人托付,也算全了你我情义。” 阿蒙笑道:“界内大小事宜,一直是左使在帮界主处理,阿蒙实在是不懂这些。不如就让左使留下,我随界主上去?” 青岚道:“界主,我……”青岚现在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敖翔说的在情在理,阿蒙也所言非虚,如此一来,青岚若不留下来,倒显得他不顾大局了。当然了,从青岚内心来说,他也是不愿意随敖翔上去的。 青岚与阿蒙不同,他不想时时刻刻都被别人压着一头,但敖翔于他有恩,他又绝非恩将仇报,背主叛乱之人。如今这样一来,既全了他的情义,也移走了头顶的一座大山,青岚如何会不愿意?如何还能毅然决然的追随敖翔? 敖翔点头道:“阿蒙说的也有道理,青岚,你就留下来吧。” “界主?”犹豫了片刻,青岚还是单膝跪地,正sè道:“是,界主。” 虽然对敖翔来说,青岚的选择,正是他所需要的。但对青岚来说,这种选择更多的却是源于自私。虽然结果相同,但像青岚那样骄傲的人,恐怕会为这件事纠结很久。 敖翔右手一翻,取出一块黑sè石板,上面有很多小小的凸起,看上去却和他们身处的那座宫城完全相同。 敖翔将那石板交给青岚,道:“这块石板是上一届界主交给我的,现在我把它交给你,望你好好研习,莫要辜负了它。” 青岚心中难免激动,但还是神sè严肃的接过石板,道:“属下定不负界主所托。” 敖翔伸手将青岚拉起来,笑道:“从此刻起,你便是界主了。” “嗯……?”青岚微微一愣,不过还是重重的朝敖翔点了点头,冰冷的脸上也终于见了几分笑意。 敖翔朝林睿和鸦一笑,道:“两位兄弟,请!” 将背后留给敌人,哪怕只是可能的敌人,都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所以林睿也笑道:“请!” 于是,四人身形一动,几乎同时踏上了那台阶。所幸那台阶够宽,四个人站上去倒也不觉得拥挤。 尽管那台阶只是以光点组成,却也稳当得很,四人走的也很是轻快。敖翔和阿蒙谁也没有回头看上一眼,似乎半点都不留恋。 等四人都站到九级台阶之上,一道迷蒙的白光一闪而过,四人踪影全无。 青岚微微仰着头,眼神有些复杂。一声低低的叹息之后,青岚右手一拂,那光点便散了开来,很快便寂灭了。 林睿刚刚在最上面的台阶上站定,只觉得身子一轻,眼前一花。等林睿定睛去看,眼前却已然换了副光景。 那是一个暗红sè的世界,上空红sè和黑sè的光芒交错纠缠,下面则是沸腾的岩浆,热浪翻滚,微微刺痛着皮肤。 林睿脚下踩着的是一根黑sè的独木桥,仅脚掌宽,不知是以何种材料制成的,在如此炙热的环境中,竟冰冰凉凉的,踩着很舒服。那独木桥很长,前后都看不到尽头,林睿他们四个,就一字排开的站在那上面。 林睿看着眼前这一切,一时却有些无措,既然是试炼,那么如何才算是过关呢? 林睿看了眼身边的鸦,鸦却只是淡淡的看着前方,并没有回应林睿。 此时,那热浪凝聚,竟形成了八个大字,“此间无路,回头是岸。” 尽管那字只是以热气形成,笔锋却依旧显得雄浑而大气,隐隐带着几分jǐng世的味道。 若非在场的这四人都心志坚定,仅仅看到那几个字,恐怕就会心生退意了。 说到底,锁妖塔都是道门炼就,自然不可能处处杀机。那字,恐怕也只是用来jǐng告修为不够的人,不要去白白送死。 事实上,锁妖塔的存在也可以说成是道门的慈悲。既防止了妖邪祸乱天下,却也给他们留下了一线生机。如若不然,干脆一刀杀了岂不是一了百了? 此间无路,回头是岸。那是不是说,如果要是不回头,那便要向前走了? 心中有了计较,四人竟出人意料的步调一致,都向前跨出了一步,一脚踩在了虚空,那八个大字瞬间消散。 刹那间,林睿只觉得身子一沉,脚下的支撑物骤然消失,并以极快的速度坠落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变化,总会让人略感心惊。 林睿本能的想要调动真元,结果却发现,体内的真元早已经凝滞,身子更是动弹不得。根本不给林睿更多的时间思考对策,林睿便重重的坠入了下方的岩浆中。 一瞬间,林睿只觉得身子猛的一紧,就那刹那的感觉而言,和坠入冰水的感觉并没有什么不同。 当然,很快,林睿便感觉到了那种难耐的炙热。身上每一寸皮肤都在疯狂的叫嚣着,灼热的刺痛几乎深入骨髓,而林睿就只能如死尸一般直挺挺的忍受着。 不过要说起来,这种温度虽然让人感觉难以忍受,但到底不曾对林睿造成什么实质上的伤害,这比林睿预想中的情况要好上很多了。 穿过软软的岩浆,林睿的身子以极快的速度不断下坠。 这一过程中,其实疼痛倒还是其次的,主要是林睿根本不得动弹,也不知下面究竟还有些什么,这种生死只是听天由命的感觉,当真让人非常不舒服。 不过很快,林睿只觉得身上的压力骤然一轻,原本空荡的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 第八章 分道 - 鼎天志 - 陈晓 () 疼痛与压力骤然消失,再加上脚下踩实,林睿顿时觉得多了几分安全感,紧绷的身体微微一松。 悬在半空,总没有脚踏实地来的心里踏实。不管是谁,在面对这种转换的时候,总会下意识的放松自己。 不过很快林睿便反应了过来,丝毫不敢懈怠。 刹那之后,林睿只觉得眼前一黯,场景再变。 林睿还没等看清周围的环境,身后猛的袭来一道yīn风。 林睿灵识一扫,身子猛然向下一蹲。几乎与此同时,一道黑影快速窜了上来,正好将林睿压在身下。 林睿单手扣住一条毛乎乎的腿,肩膀用力往上一顶,同时顺手一带,狠狠的将那条恶狼摔在地上。 “嗷”的一声,那条身形超过八尺的恶狼发出一声惨嚎,幽绿sè的眸子微微眯起,邪恶与贪婪中,还带着几分痛苦。 林睿丝毫都没和它客气,迅速起身,一脚踩在了它胸口。 恶狼的胸口猛的凹下去了一寸,甚至连胸骨断裂的声音都清晰可闻。恶狼吐出一口血沫,极力的后仰着脖子,一命呜呼了。 林睿收回脚,脸sè淡漠,杀死一只金丹期的狼妖,本也就不是什么值得炫耀高兴的事。 事实上,当林睿出现在这儿的时候,其他三人也几乎同时出现。那恶狼挑中了林睿做对手,也许是本能使然,它本能的知道林睿在几人中实力是最弱的。当然了,就算如此,它主动攻击林睿的行为还是显得非常愚蠢,死了也只能怪它实在没脑子。 敖翔上下打量了眼林睿,笑道:“林兄好手段。” 林睿一愣,敖翔完全没必要做出如此评价吧?不过很快林睿便醒悟了,在敖翔眼中,他现在应该只有金丹期修为才对,如此干脆利落的解决了同阶妖族,总是显得有些出人意料。毕竟同阶相对,往往是妖族更胜一筹。 林睿的反应几乎是出于本能,他根本没想过这件事落在别人眼里,别人会作何感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林睿还是太嫩。 林睿只是稍一思索,便不咸不淡道:“界主谬赞了。” 既然示敌以弱行不通,那么干脆就故意装的高深莫测,让敖翔探不出虚实,也让敖翔心有顾忌,不敢轻易动手。 毕竟现在林睿展现出了超越金丹期的实力,敖翔又怎么判断林睿的修为到底如何? 当然了,敖翔也可能会借机试探,甚至将林睿逼入险境。但事已至此,林睿也只能如此作为了。 敖翔爽朗的笑道:“林兄太客气了,我现在已经不是界主了,若林兄不嫌弃,你我兄弟相称如何?” 林睿一笑,道:“敖兄。” 诚然,敖翔已经卸去身上所有权势,林睿没道理再拒人于千里之外。当然了,不管怎么称呼,说到底也仅仅是一个称呼而已。 林睿和敖翔相视一笑,然后同时移开目光,审视起周围的环境来。 那是一个黑暗的世界,天空一片乌黑,让人根本分不清这里到底是夜晚,还是头顶的乌云太重,遮蔽了阳光。呼啸的狂风卷起沙尘,发出一种很是奇异的空气爆鸣声。风沙吹在脸上,会带来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感觉,很是诡异。 只不过是血腥味而已,在场的四个人恐怕都无比熟悉,只是那种诡异之感缘何而来,林睿实在弄不清楚。 敖翔沉声道:“灵气比第一层稀薄了十倍不止。”顿了顿,敖翔脸sè有些沉重,道:“力量也在流失,控制不住。” 敖翔说的这些,林睿也感觉到了。 真元透过全身的毛孔一丝丝的外泄出去,就好像决堤的洪水一般,一旦将堤岸冲开了一道口子,便根本控制不住。不过还好,力量流失得也不是太厉害,起码一时半刻不会对林睿造成什么严重的影响。 可是敖翔刚刚说完,便有些急切道:“我们得赶快找到第三层的入口。” 林睿看了敖翔一眼,就算还要上去,又何必这么着急?不过瞥见阿蒙的脸sè也有些难看,林睿心中却多了几分计较。 敖翔和阿蒙的修为都比林睿高,那是不是也就意味着,修为越高,力量流失得越快,所以敖翔才会显得如此急不可耐? 林睿顺水推舟道:“不错。”林睿四下望了一眼,沉声道:“只是,这里疆域广阔,也不知道有多大,想要找到第三层的入口,恐怕绝非易事。” 阿蒙道:“按第一层的情况来看,第二层通往第三层的入口,也应该是在妖塔中心。” 林睿看了阿蒙一眼,冷淡道:“可是现在,我们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 他们被送来这里的时候,的确是面朝同一方向,但谁能保证往前走便能到妖塔中心,而不是越走越远?莫说这里没有任何标志xìng的东西,就算有,也根本确定不了方向。 林睿说完,敖翔和阿蒙便都沉默了下去。 林睿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丝极不易人察觉的诡诈笑容,道:“不如这样,我们分头寻找,只要找到入口,立即通知彼此,可好?” 林睿的狐狸尾巴,终于露了出来。 在这里留的越久,对敖翔和阿蒙越是不利,他们自然急迫的想要找到第三层入口,林睿的提议,他们没道理拒绝。到时候人一旦分开,林睿是决计不会再联系他们的。 有鸦在,林睿自信可以比他们更快的找到入口,如此一来,他们再想碰面,那就不会很容易了。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敖翔不同意,那就利用鸦的优势,故意避开正确的道路,拖也要拖死他们。 敖翔也并没有多考虑,便道:“好,就这么办。”敖翔答应的太快爽快,林睿倒有些意外了。 不过敖翔只是顿了顿,便又道:“只是我们单独行动,未免太过危险,我们两两一组,如何?” 林睿微微沉下脸,如果敖翔要求林睿和鸦分开,那事情就有些不好办了。 不过林睿还是笑道:“这样也好。”不等敖翔说话,林睿便笑道:“那就我和鸦一组,敖兄和阿蒙一组?” 林睿本以为敖翔会反对,岂料敖翔竟点头,十分干脆道:“好,就这样吧。” 尽管林睿有些意外,但能甩掉一个大麻烦,也不可谓不是件好事。 阿蒙从怀里取出一枚深绿sè的玉符,道:“找到入口,便以玉符传信。” 林睿接下玉符,试了试,便揣了起来。 虽然林睿根本不打算用那东西,但场面上的事却还是不得不走走,若林睿试都不试,其用心岂不是昭然若揭? 再没有什么废话,敖翔和阿蒙只打了声招呼,便有些急不可耐的朝一个方向疾奔了过去,看上去力量流失得似乎相当厉害,甚至已经到了十万火急的地步。 事情进行得竟是出人意料的顺利,虽然林睿也觉得有些不妥,不过现在却也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林睿刚想招呼鸦走,却发现鸦有些异样。事实上,从鸦进入那关试炼开始,林睿便觉得鸦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林睿微微皱眉道:“鸦?” 鸦转头看向林睿,那双原本平淡无奇,很容易被人忽视的眸子不知何时竟亮起来,暗红的颜sè,瑰丽如宝石,邪恶如魔鬼,其中却完全没有任何感情。 被此时的鸦看上一眼,几乎会让人血液凝固。 林睿的眉头锁的更紧,沉声道:“鸦,怎么了?” 林睿很少会见到鸦流露出那种表情,心中除了些许不安,还有几分担心。 鸦不着痕迹的避开林睿的目光,淡淡道:“没什么,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而已。” 以前的事?此情此景之下,鸦想起的事,恐怕多半是在这里发生的。 不给林睿追问的机会,鸦稍稍辨别了一下方向,足尖轻轻一点,淡淡道:“这边。” 林睿下意识的看了眼敖翔和阿蒙去的方向,和正确方向可是偏差了不少啊。 锁妖塔第一层的疆域便极大,第二层恐怕也小不到哪去。只要稍稍错了一点方向,便几乎不可能找到那入口,起码短时间内是不可能了。正所谓失之毫厘谬之千里,敖翔和阿蒙恐怕要转悠好一会儿了。 跟上鸦的身形,林睿瞟了眼鸦,故意转移话题道:“这里的灵气怎么这么稀薄?” 鸦淡淡道:“锁妖塔第一层直接与外界相连,每次打开锁妖塔送人进来,外界的力量都会涌入,控制起来很麻烦,往上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锁妖塔。” 顿了顿,鸦继续道:“从第二层开始,每层都有一个力量极限的禁制。当进入者修为太高,超过了这个界限,体内的力量就会流失,修为越高,力量流失得就越快。而且这里灵气稀薄,并含有微毒,修炼得久了,便会丧失神智。” 本来林睿还打算趁机修炼一下,补充一下失去的力量的,听鸦这么一说,林睿果断的放弃了这个念头。 那只攻击林睿的恶狼,想必就是那微毒的灵气造就的产物。 若算上先天期,修真可分为七个境界,金丹、元婴、出窍、分神、渡劫、大乘,锁妖塔也是七层,想必便是一层对应一个修为等级了。 按理说,妖塔第一层应该仅仅能容忍先天期的修士才对,只是因为第一层与外界相连,力量交流频繁,想要设置这样的修为禁制很是困难,所以才会有各种修为的修士都在其间修炼。 第一层灵器浓郁,若要常理推断,第二层的灵气应该更加浓郁才对,却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心怀这样的想法,进入了第二层。 当他们真正步入第二层的时候,才会明白自己的想法有多愚蠢,只是此刻,却已经容不得人回头了,只能一步步向上。最后,就算不死在试炼中,恐怕自身修为也再难进半步了。 贪心不足,总是难免自食恶果。 第九章 荆棘妖 - 鼎天志 - 陈晓 () 有了鸦这个向导,寻找第三层入口的事就变得易如反掌,林睿只需要跟着鸦走就行了。 一路之上,林睿和鸦倒也遇到了几只不长眼睛的妖兽,通通杀了了事。不过,却也遇到了一个颇为奇怪的家伙,明明是人类,却三分像鬼,七分像兽,反正就是没有半点人的样子。据鸦所说,这就是人类以这里的灵气长期修炼的结果。 听到这话,林睿却是下意识的绷紧了身体。就算阻止不了力量的流失,总也得阻止外界灵气的渗入不是? 虽然林睿能发挥出的力量已经退步到了金丹后期,但倒也没让外界的灵气进来。虽然有些坐吃山空的意思,但好歹不至于沦落到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步就是。 当然了,若只是少量摄入那灵气,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林睿难免有些谨慎过度了。不过见到那人的模样,除非万不得已,否则恐怕没人会愿意以身犯险。 走了近两个时辰后,鸦终于停了下来。 一路狂奔,林睿消耗实在太大,也有些吃不消了。 稍稍调整了一下气息,林睿道:“这里就是……?” 展现在林睿眼前,是一片长宽不过十丈的暗红sè沙地。即便是在这样yīn暗的环境之中,那沙地上都发出淡淡的光芒,带着几分神秘和妖冶,却并没有任何血腥气。 “鸦?”林睿转头去看鸦,却发现鸦正侧对着自己,目光落到了远处。 林睿皱眉,下意识的顺着鸦的目光看去,同时展开灵识。黑暗中,林睿却没觉察到任何足以吸引鸦的东西。 刚巧,鸦转过头,正好和林睿眼神交汇。 林睿并没有开口问什么,只是淡淡道:“该如何启动法阵?” 有些事,鸦不愿意说,林睿也问不出来,再说了,此时此刻,也的确不适合讨论这些。既然如此,林睿也索xìng不问。 鸦轻笑,道:“你踏进去试试?” 林睿微愣,不过还是照鸦所说,双脚踩在了那红沙之上。 一阵熟悉的力量波动之后,林睿出现在了另一个空间。林睿本以为鸦此举只是想支开自己,却没想到他前脚刚进来,鸦后脚也到了。 林睿自嘲的一笑,道:“原来只要有人踏足,法阵便会自动启动。” 敖翔启动法阵之时弄的相当迷幻,以此为据,林睿还以为这第二层的法阵发动起来也必是要费番周折的,却也实在没想到竟会如此简单。 一旦先入为主,形成思维定式,便很难再打破局限了。 鸦淡淡道:“锁妖塔中连通各层之间的法阵本就不需外力启动,第一层也不知是谁布了个幻阵在那,多此一举。” 对想要再上一层的修士来说,那的确是多此一举。但若是对历代界主而言,那无疑是一个极大的助力,也是一个极大的心理满足。只有守住了那入口,一界之人,才算是真正在他的统辖之下。 林睿淡淡的“嗯”了一声,便快速的打量了一眼周围。 在林睿眼前铺展开的,是一片十分宽广的沼泽,没什么特别之处,甚至让人感觉,很假,一如那只是一幅没有生气的画。 很快,八个金字便在空中形成,还是那句“此间无路,回头是岸”。虽然感觉有些没创意,但那字在气势上却是增强了不止一筹,林睿甚至都有些踌躇起来。当然了,林睿还是很快便稳下心境,不再有半丝犹豫。 向前踏出一步,林睿便谨慎的停了下来。 金字碎,但林睿眼前的景象却完全没有任何变化。不,虽然看上去没变化,却多了几分真实的感觉,空气中也弥散着一种淡淡的腐臭味。 林睿心中不解,迟疑道:“鸦?” 鸦淡淡道:“锁妖塔变化无穷,即便是试炼,也绝不止一个。”鸦无所谓道:“我上次遇到的,不是这个。” 连一个试炼都弄出这么多名堂,足可见当年道门为铸造锁妖塔,究竟花费了多少心血。只是这样一来,鸦便无法提供什么大的帮助了。 林睿轻吸了口气,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如摸着石头过河,慢慢来了。但是,林睿这么想着,却不一定有这样的机会。 原本平静的沼泽,此时竟然开始翻滚起来,一些凹凸不平的东西开始从中升起。林睿清楚的感觉到,脚下,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一种很是微妙的感觉油然而生,林睿想快点离开这儿,鸦却伸手拦住林睿,并冷淡的看了林睿一眼,示意林睿不要乱动。 “咕咕”的声音响了好一会儿,扰得人心烦意乱,无数奇形怪状的东西终于完全浮了出来。高者近丈,矮者也有五尺,虽是错落分布,却连绵成片。甚至林睿目力所及,整片沼泽上都是那种东西,却也不知道它到底有多大。 林睿皱眉,极是不解道:“这是什么东西?” 林睿话音未落,那大片的东西却“簌簌”的动了起来,覆盖在上面的泥浆被甩落了下去,竟露出一整片的灰褐sè荆棘来。 那荆棘彼此缠绕,如今露出真容,却更显凌乱。只是这种东西竟然长在沼泽里,实在让人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谁打扰老娘睡觉?” 一道暴戾而凶悍的女声从沼泽深处传出,当真是霸气十足。 扰人幽梦,本就是件很不招人待见的事,若再惹上一只母夜叉,那事情可就更棘手了。 林睿从未想过会遇到如此情况,一时竟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大片的荆棘开始耸动起来,林睿十丈之外的荆棘聚集成团,并快速上升,直升到了五丈高,显眼之极。 那团荆棘攒动,竟从中间推出一个人来。 那人趴在荆棘从上,身材肥硕之极,身上套着一件破破烂烂的灰sè衣服。那人头上本来应该梳了一个发髻的,只是现在却乱蓬蓬的,跟鸡窝一样。再看那张脸,林睿第一感觉,白! 林睿才只看到那人的脸很白,她忽然发出一声绝对尖利的惊叫,肥硕的身子竟一下子坐了起来,那一身肥肉直颤,看得林睿一阵心惊。 坐起之后,那人却忽然身子一矮,几乎是刹那间就消失在了荆棘丛中。 这一系列的反应实在太快,等林睿反应过来,人已经没了。 林睿露出一丝苦笑,迟疑道:“她,她怎么了?” 鸦很是不屑的看了眼林睿,道:“女人在外人面前都很注重自己的形象,你不知道?” “嗯……”林睿思索了一下,却不知道自己该回答什么,林睿只得转移话题道:“她刚才,好像没怎么注意吧?” 那声怒吼,当真是让人印象深刻,林睿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忘记? 鸦勾起嘴角,轻笑道:“她刚才可见到了我们?” 林睿挑了挑眉,不由得上下打量了鸦一眼。鸦的意思,似乎在暗指那女子看上了他们,但就算如此,鸦也不至于如此高兴吧?还是说,鸦就喜欢那种类型的?林睿心里不由得恶意编排起鸦来。 一炷香之后,林睿略显不耐道:“鸦?” 鸦轻笑,漫不经心道:“要不你自己下去问问?” 一句话,便噎得林睿无话可说。 林睿微微垂下目光,低沉道:“如果敖翔他们现在进来,是会和我们在一起,还是进入另一个试炼?” 鸦淡淡道:“和我们在一起。”林睿微微沉下脸,不过鸦很快也道:“不用担心,敖翔不会这么快找过来的。”说到这儿,鸦眼底却飞快的闪过了一道jīng光。 话虽如此,林睿也认为敖翔和阿蒙不会那么快找过来,但心里却还是难免有些不安。 荆棘丛又开始发出摩擦声,这次,却明显轻柔了许多。那团至高的荆棘丛上,则出现了一个身着粉红sè衣裳的女子。那衣衫颜sè粉嫩,纤毫不染,只是穿在了足足有常人四五倍胖的女子身上,便再无半丝轻盈明艳之感,只剩下了臃肿。 此刻,林睿也终于有机会看清那女子的脸,白,很白。只是却是连眉、小眼、大鼻头、厚的有些不可思议的唇,再加上一张如磨盘一样的大脸。原本头上顶着的那一团乱糟糟的头发也规整起来,梳着流云髻,缀金步摇,明显是jīng心打扮了一番的。只是尽管如此,那女人的样貌却还是让人不敢恭维,目不忍视。 那女子勾起嘴角,虽然极力的控制自己脸上的肌肉,却还是温柔得虚假。 那女子朝鸦和林睿稍稍欠了欠身子,肥胖的身子又是微微一颤,细声细语道:“小女子盈盈,两位公子有礼了,不知两位公子如何称呼?” 林睿本觉得那声怒吼就够是吓人的了,但那女子以此等口气说话,其恐怖之处却是有增无减,听的人直起鸡皮疙瘩。 林睿强忍着不适,尽量保持平静道:“在下林睿。” 盈盈朝林睿“嫣然”一笑,脸上竟见几分羞涩,垂下目光道:“林公子好――” 这一声百转千回的“林公子”,叫的林睿真想掉头逃走,脸sè也终于有些难看起来。 盈盈并未多在意林睿的反应,便将目光放到了鸦身上,眼中满是灼灼情义,声音更柔,或者说她自认为更柔,道:“这位公子呢?” 鸦脸上带着一丝邪笑,淡淡道:“鸦!” 盈盈脸上飞过两抹红霞,当着羞怯一如少女。 “鸦公子,好。”顿了顿,盈盈道:“先前不知是两位公子,两位公子莫要怪罪小女子才是。” 盈盈如此别捏的说话,林睿也觉得相当不舒服,所以林睿也不打算和她聊什么没营养的话,直接道:“我们要去第三层。” 盈盈掩嘴笑道:“原来两位公子要去第三层啊?” 废话,要不他们为什么要在这儿呢?不过很快主动权掌握在盈盈手里,林睿却也发作不得。 “其实这也简单。”顿了顿,盈盈继续道:“只要两位公子赢了小女子,自然就可以上去。” 这样的条件,也在林睿意料之中。虽然对手是女人,却也绝对是个不能小觑的女人,或者说,林睿已经不把盈盈当成个女人看待了。这不仅仅是因为盈盈那副尊荣,更因为盈盈既然能成为试炼的一部分,自身实力肯定不弱。如果林睿因为对手是女人而有所松懈,恐怕林睿也无法活着上第三层了。 只是盈盈忽然低下头,竟以娇羞的口吻道:“或者,两位公子亲吻小女子一下,也行!” 第十章 一吻 - 鼎天志 - 陈晓 () 亲,亲吻她一下?饶是林睿,都真真是给惊着了。 林睿本能的反问道:“你说什么?” 盈盈妩媚的白了林睿一眼,微微低下头,娇嗔道:“公子明明听到了,还问小女子做什么?”末了,盈盈又抖着那身肥肉,撒娇道:“真是羞死人了。”说完,还以手帕捂着嘴,发出尖细的笑声。 若这一系列的动作是由十六七岁的少女做出,就算她不是很美丽,却总会有几分可爱的。偏偏盈盈这样做,只会让人觉得反胃,绝对算得上是东施效颦。 林睿觉得,就算盈盈是以母夜叉的姿态出现,也总比现在这样扭捏做作要好上很多。当然了,盈盈到底要如何,却非是林睿可以左右的。 听到盈盈这样的回答,林睿竟气的有些哆嗦起来,他连红缨都没亲过,难道如今却要亲她?这不可能。 林睿决然道:“我选第一条路。” 盈盈脸上并没有任何怒容,表现出出人意料的平静,小小的眼睛转动了一下,轻笑道:“鸦公子呢?” 鸦勾起嘴角,笑道:“我这个人很懒,既然能轻松的过关,何必再浪费什么力气?” 林睿斜眼看向鸦,眉宇间有些困惑之sè,他不会真喜欢这个调调吧? 盈盈的眼睛却是一亮,小眼睛竟奇迹般的大了一圈。也许盈盈实在是太过高兴,一时竟忘记了拿捏自己的嗓音,惊喜道:“真的?”粗粗的声音刚刚出口,盈盈便反应了过来,轻咳了两声,细声细语道:“鸦公子的意思是……?” 鸦脸上带着邪笑,却淡淡道:“我选第二条路。” 盈盈脸上满是错愕,不过很快,又转换为狂喜,之后又变得有些黯然。 盈盈微微垂下头,低低道:“这么多年,鸦公子是第一个答应亲吻我的男子。” 不经意间,盈盈口口声声自称的“小女子”,竟变成了“我”。那略带哀伤的语气,再没有半分虚伪做作。 鸦并不答话,身形轻轻一飘,便立于荆棘之上。纵使那荆棘尖利,鸦却如履平地。 鸦单手负在身后,不急不缓的走近了盈盈。等盈盈从自己的情绪中回过神,抬起头来,鸦正好站到了盈盈的对面。 盈盈脸上一红,一双眼睛满是柔情的看着鸦,却根本移不开目光。 若盈盈长了一双大眼睛,那如水的眼眸必能迷倒世间无数男子。 只是,有一点林睿不太明白。盈盈是妖,却也是一个女妖,她没道理不在乎自己的外貌。妖族又一向最善幻化,盈盈为何不变张漂亮脸蛋给自己呢? 鸦将手轻盈的搭在了盈盈的腰上,嗯,事实上,盈盈那副身材,也实在看不出腰到底在哪,所幸也就这么说了。 鸦一笑,然后当真缓缓的靠近盈盈,轻轻的在她唇上落了一吻。 虽然仅仅如蜻蜓点水般,亲一下便移开了,但毫无争议的,鸦的确亲吻了盈盈。 盈盈僵在原地,眼神都直了,身子更是根本动弹不得。 鸦勾起嘴角,身子向前一倾,在盈盈耳边说了什么,随后便后退了一步,飞身落回到了林睿身边。在此期间,还顺走了盈盈头上那支金步摇。 林睿虽然看到鸦的嘴唇动了动,却根本没听见他到底说了什么。 林睿正想开口询问,眼前那大片的荆棘忽然开始剧烈的颤动起来,极快的摩擦声听上去很不舒服。 处于至高点的盈盈,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瘦了下去,脸上的五官也在发生着变化,甚至可以说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最多不超过十息,大片的荆棘便重新安静了下去。只是此刻,那灰褐sè的荆棘却隐隐闪动着光泽,一如枯木逢chūn。盈盈更是如破茧的蝴蝶,美丽重生。 此时的盈盈,脸小了好几圈,白而有光泽,弯弯的柳叶眉,漂亮的大眼睛,鼻子挺而小巧,朱唇一点,莹润而美丽。原本肥硕的身形,此时也变得凹凸有致,婀娜多姿,一袭合身的粉sè衣裳穿在身上,更添明艳。由于鸦顺手摘去了盈盈头上的发髻,此时,那青丝柔顺的垂下,直达腰际。 短短时间内,盈盈竟变成了世间少有的佳人。 林睿恶意的看了鸦一眼,难道鸦的一吻,竟有如此功效? 盈盈朝鸦欠了欠身子,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道:“多谢公子。” 不止外貌,盈盈的声音也变得很柔,听上去很舒服。 鸦淡淡道:“我不是要你谢我。”一抬手,鸦将那支步摇扔回给了盈盈。 盈盈眼中闪过一道复杂的神sè,素手一捏,再一转,那步摇便不见了踪影。 盈盈再次朝鸦欠了欠身子,然后对林睿笑道:“林公子,小女子的话依旧作数。如果公子愿意亲吻小女子,公子便也算通过了试炼。” 林睿微微皱眉,直言道:“鸦是器灵,我们本是一体……” 林睿没等说完,盈盈便笑着打断林睿道:“既然两位公子站在小女子面前,小女子也只当是两位公子。” 这话说起来似乎有些绕口,但盈盈的意思却很明白。林睿和鸦两个人出现在这儿,她也只当是两人要进行试炼,是不会顾及林睿说的那些的。 盈盈笑得可亲,道:“林公子?” 林睿微微抬起头,淡淡道:“第一条路。” 虽然盈盈变成了美人儿,但林睿却也不会心思旖旎。还是那句话,红缨他都没亲过,更不可能会碰别人,不管她是美是丑。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林睿是个很刻板的人。虽然只要一吻便可以通过试炼,林睿也没什么损失,但林睿宁愿选择生死相斗,却也不愿意以这种方式过关。 盈盈微微一愣,轻笑道:“盈盈虽是女流,公子若想胜过,却也绝非易事。”盈盈不算威胁的威胁道:“林公子,身家xìng命要紧,万望考虑清楚才是。” 林睿一笑,心念一动,将血刃握在手里,淡淡道:“多谢相劝,在下考虑清楚了。” 盈盈幽幽的叹了口气,浅笑道:“即使如此,那……”顿了顿,盈盈才道:“两位便过去吧。” 盈盈抬起右手,荆棘耸动,露出了一条三尺宽的通路,一眼望不到尽头。 林睿不解,难道盈盈是看在鸦的面子上,故意放水? 盈盈也明白林睿的疑虑,笑着解释道:“公子心有所属,不肯占小女子的便宜,是君子所为。” 林睿老脸微微一红,心有所属没错,但盈盈是从何得知的?难道自己表现得如此明显? 顿了顿,盈盈继续道:“两位公子皆是至情至xìng之人,小女子实在不该阻拦两位。” 林睿施礼,正sè道:“多谢。” 说实话,林睿现在只能发挥出金丹后期的实力,要胜过盈盈,林睿自己都没有半点信心。不管盈盈所言不虚,还是她有意放水,林睿总避免了一场生死之战,林睿的确该谢谢她才对。 盈盈浅笑,向林睿和鸦点了点头,示意两人可以过去了。 尽管荆棘之下是沼泽,但踩在上面,却不会有任何下陷。而且只迈出了一步,便走出了一段相当长的距离,身后的盈盈俨然已经看不见了。 只十步,林睿和鸦便达到了通路的尽头,随后眼前的景象再次转变。 到了第三层,除了光线更暗,环境基本与第二层相同。而这次,林睿也没有倒霉的遇到任何袭击。 第三层的灵气比第二层要浓郁一些,只是相对的,其中蕴含的毒xìng恐怕也会更大。 身处其中,林睿也明显感觉到了外界带来的压力。这里是元婴期修士的天下,以林睿此刻的力量,感觉不到任何不适才更奇怪。尽管如此,林睿却也不敢吸收外界灵气,只能强撑着,实在让人恨得牙根痒痒。 林睿深吸了口气,稍稍适应后,便有些急不可耐道:“你对她说了什么?” 鸦瞟了林睿一眼,淡淡道:“皮相皆虚妄。”话音刚落,鸦忽然提起身形就走。 林睿虽是不解,稍一迟疑之后,还是很快便追上了鸦。 …… 黑暗,会带给人恐惧,是因为谁也不知道黑暗中究竟隐藏着什么东西。黑暗,也会带给人安全感,是因为任何人都可以隐藏在黑暗中,肆意窥探。 浓重的黑暗完美的掩藏了两个人,那两人看着远处那忽然出现的两人,看着他们一前一后的走掉,然后消失于茫茫黑暗。 敖翔冷冷道:“好厉害的家伙,力量都弱到了这个地步,还差点发现了我们。” 事实上,鸦在进入试炼之前,回头看着的就是敖翔和阿蒙所在的方向。当然,鸦会如此,可能只是天生的jǐng觉使然,倒也不是说鸦真的发现了他们。 阿蒙淡淡道:“他的厉害,你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了。” 敖翔脸上露出几分戏谑,颇为得意地轻笑道:“好歹也算是熟人了,那个家伙竟然没认出我们。” 阿蒙依旧淡淡道:“若他在全盛时期,你还想骗他?” “哼!”敖翔呲之以鼻道:“就算是全盛时期,那个家伙也未必就能认出我们。” “呵呵。”阿蒙毫无感情的笑了一声。 敖翔也很快沉下脸,冷冷道:“那个家伙沦落到了这个地步,竟还有这样的运气,实在可恶。” 阿蒙则淡淡道:“应该是他先遇到了大机缘,才落得如此境地。不过……”顿了顿,阿蒙道:“他巅峰重现的rì子也不远了。” 沉默了片刻,敖翔冷笑道:“那我们,就不该让他再有这样的机会。” 阿蒙抬眼看了敖翔一眼,却没有说话。 有些事,不需要彼此盟誓。心坚,即可! 黑暗中的事,总隐身于黑暗,既见不得光,也传不得六耳。 第十一章 情由 - 鼎天志 - 陈晓 () 林睿追上鸦,不依不饶道:“什么意思?” 鸦并不停留,只是淡淡道:“你指什么?” 林睿不解道:“你为什么要对盈盈说这句话?” 皮相皆虚妄的意思,林睿倒也明白。要变化出一张漂亮的脸,对修士来说都绝非难事,更何况是妖族?相貌于妖而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当然,除非是一些特别丑陋的女修士,否则几乎没人会特意摆弄自己那张脸。毕竟总顶着一张假面见人,得到的心理满足也只是一时的,更何况这也不是件轻松的事。 只是,鸦和盈盈说这些,又是什么意思? 鸦淡淡道:“她被困住了,总要有人拉她一把。” 有时候,人总是会自觉不自觉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得自拔。但也可能只要别人的一句话,便会猛然醒悟,从困境中脱身。 林睿原本还以为是鸦的那一吻,让盈盈发生了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如今看来,更像是鸦的那句话打开了盈盈的心结,促使她破茧重生。 林睿狐疑的看着鸦,眼中流露出些许的不信任。 以的鸦xìng格,他会出于善心的帮助别人?不管林睿怎么想,都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即便鸦不去看林睿,都知道林睿心里转着什么念头。 鸦轻笑道:“你不信我?” 林睿摇头,坦然道:“不信。” 鸦一笑,却也不再说什么了。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难道还要鸦哭着喊着求林睿相信他不成?这显然是不现实的。 默默的奔走了好一会儿,林睿还是不解道:“你说那个盈盈被困住了,她究竟被什么困住了?” “她自己。” 林睿皱眉,微微摇头道:“我不明白。” 鸦沉默了一会儿,身子却忽然停了下来。林睿一愣,随即腰身一扭,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站到了鸦身边。 事实上,林睿和鸦的速度并不算很快。只是外界的压力实在不小,林睿只觉得胸膛里似有火烧,口干舌燥,异常难受。如今停下来歇歇,正合了林睿的心意。 鸦淡淡道:“这一切,都源于她和一个人打的赌。” “嗯?”打了个赌,怎么还困住了自己?鸦越说林睿却是越糊涂了。林睿下意识道:“和谁?” “她的上任。”不等林睿开口询问,鸦便道:“当年她进入试炼,与主持者难分胜负。两人决定,以赌局决胜负,一局定输赢。若她赢了,便算是通过了试炼,若她输了,便要接替那人,成为试炼的一部分。” 结果显而易见,盈盈输了,不然她也不会在那儿了。 林睿有些好奇道:“他们赌了什么。” “就赌若她是丑陋女子,是否有男子愿意亲她。” 林睿微微皱眉道:“你的意思是,盈盈原本并非……?” 鸦轻笑,道:“她原本的样子,你不是也见到了吗?” 妖族在结成金丹之时,便可以幻化chéng rén类,他们也有属于的相貌。非是必要,也不会幻化成他人。盈盈本是绝sè佳人,却甘愿舍弃美丽的容颜和婀娜的身姿,以丑陋的面目示人,不得不让人心中惊讶。 顿了顿,鸦继续道:“任她使出百般解数,赌局牵扯的那名男子就是不肯亲她。成为试炼的主持者后,她并不死心,每逢遇到男子,便以通过试炼为条件,希望一偿所愿。” 林睿淡淡道:“但是,一直没人这么做?” 林睿记得盈盈说过,鸦是第一个答应她的人。不过,林睿还是有些许不解。 以直接通过试炼为诱饵,这个诱惑不可谓不大。就算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对妖族而已,却也没有真的那么在乎女子容貌的。虽然盈盈那时的样子的确很难看,但这么多年了,也不该没有一个男子应允下来吧?与自身xìng命相比,亲一下又算什么? 林睿不解道:“为什么?” “为什么?”鸦脸上带着几分讽刺的笑容,道:“你最初见到她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林睿一愣,什么感觉?林睿刚想回答,却猛的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林睿仔细的回忆了一下,要说他对盈盈的感觉…… 林睿略显迟疑道:“厌恶?” 林睿并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就算面目丑陋,林睿却也绝不会因此对她生出厌恶的感觉。而这种感觉,林睿当时是完全没有自觉的,若鸦不问,恐怕林睿也根本想不起来。 鸦肯定道:“不错。” 林睿看了鸦一眼,林睿自己都没察觉,不确定,鸦为何会如此肯定?就算鸦能看穿林睿的心思,但鸦却也不会时时刻刻都把心思放在林睿身上吧?那仅仅只是一丝厌恶,鸦几乎不可能觉察得到才对。 林睿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微微有些震惊道:“那个人作弊?” 除此之外,林睿实在想不出自己的厌恶究竟来自何方。 鸦淡淡道:“遇到一个适合成为试炼主持者的人,并不容易。那个人想必是受够了枯燥和寂寞,不想输,所以就作了弊。”顿了顿,鸦继续道:“那个人在她头上的那支步摇上动了手脚,不管是谁,在见到她的时候都会本能的讨厌她。如果根本没有动亲她的心思也便罢了,若是动了,那种厌恶便会被无限扩大,甚至超越一切。这样一来,那个人自然稳cāo胜券。” 听到这些,林睿脸上微微闪过一道异sè。 鸦当时的确顺手摘走了盈盈的步摇,林睿原以为这只是鸦无心为之,根本没细想。现在看来,鸦此举却是在破那人动过的手脚。 一局并不公平的赌局,却让盈盈执着了这么多年,想来,她也的确是够可怜的了。但此时,林睿心里却没什么同情。 天下间不公平的事太多,可怜之人更是数不胜数,经过冷野父子一事,林睿的心却又是坚硬了几分。 如今多此一问,一则是林睿实在有些好奇,二则毕竟盈盈让他们顺利通过了,林睿不可能将盈盈当成陌路人,对此漠不关心。 每天擦肩而过的路人无数,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故事,若个个都寻根问底,试问谁会有那样的心力? 顿了顿,鸦继续道:“盈盈被赌局所困,时间一长,样貌竟真的发生了变化,负面情绪积聚一身,自然更是没人愿意亲她。后来她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虽然极力想恢复本来的面目,结果却是越弄越糟,几乎将自己推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沉默了一会,林睿才道:“你先是破解了她的心结,然后消除了那个人留下的影响,又点醒了她?” 这一系列的事连在一起,恐怕才是最终让盈盈恢复本真的原因。 皮相本就是虚妄,凡人可能会被这迷了眼睛,修士却不会,这样的赌局,根本毫无意义可言。当年盈盈恐怕也就是知道这些,认为只要稍加诱惑,自己便能轻松取胜,所以才会答应下来的吧? 只是岁月流逝,盈盈自己却rì渐迷茫,最后竟完全陷入到了自己的世界中,困住了自己。 盈盈本也不是愚笨之人,鸦又费心费力的帮她,若她再不醒悟,那可就太对不起鸦了。 一点明悟,便足以摧毁所有壁垒。 鸦一笑,却是默认了。 林睿有些自嘲的一笑,道:“我到底还是沾了你的光。” 鸦如此帮忙,若盈盈还执意为难林睿,就是有些太无情无义了吧?顺手帮林睿一把也没什么奇怪的。 鸦却淡淡道:“若你真应下了她,一场恶战却是免不了的。” 林睿一愣,眼神略有不解。 鸦轻笑道:“你有心占便宜,她岂会轻易放过你?” 皮相虽只是虚妄,但美的总比丑的好,而且消除了那个人的影响,林睿对盈盈也早没有了那一丝丝厌恶。以一吻换取真正的实惠,林睿的确是占了便宜。 林睿摇了摇头,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女人的心思,还真是难猜。谁知道她后来劝自己,竟是在设陷阱? 林睿抬头看向鸦,正sè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她?” 林睿说不信鸦,但到底还是信了,所以对鸦的动机,就更是觉得奇怪了。若鸦只是不想战斗,图省力,却也不会为盈盈做那么多事吧? 鸦看向远处,声音也变得有些悠远,缓缓道:“看到她,我就像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鸦自嘲的一笑,轻快道:“好歹也算同病相怜,我自然要帮她一把。” 林睿看着鸦,眼神微微闪烁。 鸦不是一个会轻易将自己的软弱展露出来的人,哪怕说起的只是曾经的事。所以林睿知道,鸦说的是真的。 当然,鸦说和盈盈同病相怜,却不是说他有和盈盈一样的心结。而是他们都自己亲手筑起了一座牢笼,将自己给牢牢的给困了起来。至于说为什么是曾经,是因为鸦的心结是黄泉老祖陈慈。林睿不清楚鸦到底是什么时候放下的,但毫无疑问,那牢笼已经破碎了。 林睿轻吸了口气,将鸦说的话在心里梳理了一遍,却忽然发现了一个很大的不合理之处。 林睿皱眉,狐疑道:“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鸦说的这些,就好像亲自看到,亲身经历了似的。但是在此之前,鸦说他上次遇见的不是这个试炼,那他也就不该见过盈盈才对。当然,若是鸦先前就见过她,恐怕盈盈的心结早就解了。 这样一来,不管怎么想,事情都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鸦淡笑道:“我接触过她。” 的确,那一吻,也算得上是肌肤之亲了。只是,这和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 林睿不解,道:“所以呢?” “嗯……”鸦轻笑道:“我没告诉过你,我有窥探人心的能力?” ―――― 好艰难的一章啊~~ 第十二章 疗伤 - 鼎天志 - 陈晓 () 林睿看着鸦,忽然笑道:“窥探人心?”若说鸦能看出别人心里想着什么,这林睿倒是相信。但要说鸦能看见别人的记忆,怎么听起来就有点不靠谱呢?林睿笑道:“你到底是能窥探人心,还是能读取别人的记忆?” 鸦淡淡道:“都可以。” 鸦不急不恼的语气,却也不像是在骗人,更何况鸦恐怕也不屑于在林睿面前炫耀这些事。 林睿沉吟了一声,淡淡道:“也就是说,你也能看到我的记忆了?” 鸦轻笑,道:“放心,你干过的那些荒唐事,我是不会对别人说的。” 不管是谁,在少年之时总是免不了要做些荒唐事的,就算林睿因为林智的事心智成熟得更早,却也还是不能避免。 鸦并非多嘴多舌之人,他也从未拿这些事取笑过林睿,所以林睿也根本不担心鸦会到处宣扬他做过的荒唐事。 林睿微微沉下脸,声音低沉道:“我三岁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睿自己不记得三岁以前的事,却并不代表这些没发生过。也就是说,这些记忆可能隐藏在林睿的脑海深处,甚至被重重掩藏了起来,林睿自己找不到,却未必能瞒得过鸦。 鸦略带嘲讽道:“你自己的事,却来问我?” 林睿面无表情,淡淡道:“旁观者清。” “呵呵。”鸦笑道:“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帮不了你。” 林睿微微一愣,自己的选择?难道是自己选择忘记的吗? 林睿知道,自己也曾经几次接触到了那片记忆。只是除了满眼的血sè与压抑的心痛,林睿甚至根本无法组织起什么有效的片段,更无法看清事情的全貌。 其实林睿自己也清楚,他和林智之前可能经历了一场浩劫。当时林智还只是襁褓中的婴儿,自然什么都不记得,但林睿那个年纪却已经开始记事,甚至明白一些事了。也许是刺激过大,才会让林睿选择忘记,从而保护自己。这一切,仅仅出自本能。 如果林睿自己不想记起这些,就算从鸦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经过,勾起了那尘封的记忆,却也只会带给林睿无尽的痛苦而已。 林睿自己都还没做好准备,迎接他的,可能也只是又一次的崩溃而已。 林睿略微自嘲的一笑,淡淡道:“是吗?” 林睿想求助于鸦,却也是逃避的一种表现。也许在林睿心里,他也隐隐觉得答案恐怕不会是自己所能承受的,所以林睿希望通过鸦这个媒介,强迫自己面对这一切。 以鸦的智慧,如何会看不出林睿的心思?不过鸦也不会为了这种事,使林睿陷入到险境之中的。 鸦右手一翻,手里托着那半颗玲珑心,稍稍往前一递。 林睿一愣,有些不解道:“鸦?” 虽然玲珑心是由鸦收着,什么时候吸收里面的力量也掌握在鸦手里,林睿却也有些没想到,鸦竟然会在此时将这东西拿了出来。 鸦淡淡道:“现在修炼,时机刚刚好。” 林睿皱眉,道:“这里没有对修为的限制?” 鸦淡然道:“有,元婴大成。” 林睿受过重伤,修为从出窍期倒退到了元婴期,玲珑心却是助林睿恢复之用。这里力量的上线是元婴大成期,林睿却要恢复到出窍期修为,能办得到吗?就算能办得到,到时候真元一流失,那岂不是莫大的损失? 且不说玲珑心有多珍贵,单单为此付出的代价就极是惊人。就算只是浪费了一点,都足以让人肉痛的了。 林睿不解道:“那我怎么修炼?” 鸦淡淡道:“你没发现这里与别处相比,有些不同吗?” 林睿四下看了一眼,就环境来说,林睿还真是没看出半点不同。不过,要从感觉来说,倒还真是有点不同。原本那一直压在林睿身上的压力,此时竟完全消失了。 那压力本也不算重,带来林睿更多的却是心理压力。林睿刚刚光顾着和鸦说话,一时间竟忘记了这回事。等林睿回过神来,林睿却也弄不清那压力到底是何时消失的了。 林睿吸了口气,冰冷的空气却也没有了那种会划痛喉咙的感觉,林睿微微惊异道:“怎么会这样?” 鸦轻笑,道:“我上次进来的时候,在这儿稍稍动了点手脚,布置了一个法阵。” 林睿挑了挑眉,他倒不是不信鸦,只是林睿有些不明白,鸦没事在这里做手脚干什么?难道他未卜先知,早就知道自己有一天还会回来,而且还会是狼狼狈狈的回来? 鸦瞥了林睿一眼,笑道:“我总要住的舒心些。” 林睿白了鸦一眼,鸦骨子里,应该也是一个追求极致享受的人。若此时条件允许,没准鸦会在此盖上一座宅院,再找几个美貌女子伺候自己。此时只是消除第三层的影响,对鸦来说应该也算是最低要求了。 其实事情本也没有那么复杂,不过只是故地重游,鸦又找到了先前搭的窝而已,根本不涉及什么先不先知的问题。 林睿淡淡恭维了一句,道:“的确挺舒心的。” 林睿终于接过玲珑心,然后随便找了块地方,便盘膝坐了下来,将玲珑心置于右手之上。 鸦提醒道:“玲珑心力量霸道,你小心。” 林睿朝鸦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摒除杂念,林睿将灵识缓缓的沉入玲珑心中。以灵识先试试,探探路,总好过冒冒失失的直接吸收里面的力量。 刹那间,林睿只觉得身上微微一凉,有种浑身湿透却去吹风的感觉。虽然那寒意甚至直透骨髓,但也足以让人jīng神一震,似乎连头脑都清晰了不少。 在林睿眼前出现的,是一方长宽高皆在三十丈左右的空间,不似那半颗玲珑心那般不规则,显得十分规整。空间中,充斥着淡淡的白sè光点,那光点分布的很是均匀,给人一种很是柔和的感觉,让人忍不住的想要亲近。 尽管如此,鸦的话犹在耳际,林睿也不敢太过放松。退出灵识后,试探xìng的从玲珑心中抽取了一丝力量。 那力量刚入体,“簌”的一下,林睿却是猛的打了个寒战。 那丝jīng纯至极的力量进入,却好像是把万年寒冰硬往林睿的经脉里塞,不止yīn寒之极,更是霸道无比。林睿的经脉都隐隐刺痛着,感觉自身经脉似乎都被那力量给撕开了。 当然,林睿也清楚,那只是自己的错觉而已,自己的经脉绝不会如此脆弱。 所幸的是,那力量在林睿体内只运行了小半个周天,便被转化成了林睿自己的真元。再催动真元经过刺痛的经脉,寒意与痛觉便也消去了。 幸亏林睿听了鸦的话,若是贪功冒进,恐怕就要承受好大一番折磨了。到时候,那经脉可能就真的要四分五裂了。 对那力量有了一个估计,接下来的事便也简单了。无非就是以近乎龟爬的速度吸取玲珑心中的力量而已。等身体适应了之后,林睿便会加快吸收的速度。当然,就算如此,却也没快到哪去。 不紧不慢的修炼了七天,林睿只吸收了玲珑心中五分之一的力量不到。不过此时,林睿的力量也已经恢复到元婴大成期。 由于林睿之前伤了根基,却也并非完全是外力可以弥补的。所以,鸦便帮了林睿一把,激发了林睿已经吸收的力量。 紫焰雷狐至阳至刚,玲珑心却是至yīn至寒之物。玲珑心除了具有强大的力量,能辅助人修炼,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效用,便是能完美的修复受损的根基。可以说只要不是根基尽毁,玲珑心就能使之恢复如初。 修为越高的紫焰雷狐,他的玲珑心的效用就越是大。当然了,紫焰雷狐乃是神兽,要取他的心绝非易事,这玲珑心也就成了世间难求之物。 有了鸦的力量的加入,林睿一直yīn寒不已的身体终于出现了一丝暖意,并且快速席卷全身。 事实上,鸦的力量也偏于yīn寒,只是与玲珑心相比,yīn寒之气还是略显不足。两者虽然都是冷的,但就是因为鸦的力量相对更加柔和,林睿便觉得多了几分暖意。 活跃的力量在林睿体内快速流转,一些林睿根本注意不到,也根本无法修复的损伤的经脉、筋骨都在快速痊愈着。 其实说伤到了根基,事实上伤到的却是那些经脉、筋骨。这些伤现在看起来似乎没什么要紧的,但rì后林睿修为增长,那些旧伤便会越来越重,最后会致使林睿的修为无法再进半步,危害不可谓之不大。 待将体内的力量用去了大半,林睿身上,却是连半点小伤都没有了。 鸦及时撤回了自己的力量,而林睿则继续着未完成的工作。 三rì后,林睿终于恢复了出窍初期的修为。林睿受伤之前便是如此修为,如今再次修炼,自然也不会再遇到瓶颈,只要积累了足够的力量便足矣。 林睿推动着体内澎湃的真元又运行了几个周天,便睁开了眼睛。 若再要修炼下去,总是要费几分力气的。而且这里设定的力量极限是元婴后期,就算林睿一口气修炼到了出窍大成,一旦出了这法阵范围,多余的力量却也是留不住,何必再苦苦修炼? 此时,玲珑心虽然还是原来大小,但外面却已经结了一层白sè的东西,也不知道有多厚。反正里面剩余的力量,不足十分之一。 鸦毫不客气的从林睿手中拿过玲珑心,手指轻轻一捏,便除掉了上面那白sè的结晶。 鸦将只有红枣大小的玲珑心收起来,朝林睿道:“起来,走了。” 第十三章 再见舒鑫 - 鼎天志 - 陈晓 () 从原地刚刚走出了不足三丈,林睿便觉得身上的力量猛的一泻,那速度,快的令人咋舌。微微的刺痛,却好像将林睿身上的皮都扒掉了一层似的。不过原本压在林睿身上的那力道,此时倒也再感觉不到了。 林睿心中轻叹了口气,说实话,他是有些心存侥幸的,认为自己也许可以蒙混过关,毕竟出窍初期与元婴大成仅仅一线之隔而已。谁知道那结果竟来的如此迅猛决绝,轻而易举的便粉碎了林睿心底的那丝侥幸,林睿难免有些心疼起那些流失的力量来。 早知如此,何不等上到第四层之时再行修炼?当然了,若不这样,只等着坐吃山空,林睿是否有命再上一层尚未可知。 林睿并不多问什么,只默默的跟着鸦。两人贴着地面,快速掠行了一炷香的时间后,鸦却忽然停了下来。 林睿微微一愣,这么快就到第四层的入口了? 在昏暗的环境中默默赶路,林睿又只是一个跟随者的角sè,虽然也一直注意着周遭,谨防着可能会遇到的袭击,但思维到底还是有些迟钝。鸦一停,林睿自然而然的以为到达了目的地。 林睿下意识的展开灵识,不过很快,林睿却皱起了眉头。 就在二人两里之外,却有三个人正在打斗。yīn暗的环境阻碍了视线,呼啸的冷风又掩盖了打斗声,若非灵识探查到了那三人,林睿决计是觉察不到他们的。 在这里会遇到其他人,林睿并不觉得意外,如果没什么冲突,绕过去也就是了。只是那三人中,竟有一道气息是林睿颇为熟悉的。 能在这里遇见故人,这就不得不让人倍感意外了。 林睿眉峰紧锁,不确定地自语道:“舒鑫?” 宣州城一役之后,林睿便和五鼠失散了。算算时间,距今也有三四个月了。 当初从黄泉鬼域离开后,林睿也曾想过要寻找五鼠。毕竟他们身上还有噬魂蛊,长时间得不到解药,将必死无疑。但是天下之大,要找几个人何其困难?舒鑫的魂珠虽然掌握在林睿手上,但林睿却也只能以此掌控舒鑫的生死,而无法知晓舒鑫究竟身在何方。 后来,在鸿天宗闹出的动静不小,五鼠若有心,大可以去找林睿。但他们却并没有这么做,林睿便也只当他们不存在了。 从一开始,五鼠对林睿就没有忠心可言,又因噬魂蛊一事,心里恐怕早就恨不得要将林睿碎尸万段了。要说他们又背叛了林睿,林睿还真是一点都不觉得惊讶。至于噬魂蛊,既然鸦知道解法,五鼠也就有可能会知道,反正这几个月过去了,舒鑫也还活的好好的不是?若噬魂蛊真的发作了,舒鑫怕是早已命丧黄泉了。 其实说老实话,对五鼠用上噬魂蛊,只是迫于形势,林睿心中对他们还是有些许愧疚的。所以即便知道五鼠可能再次背叛,林睿却也还是没有选择粉碎魂珠,结果了舒鑫。 林睿本想着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从此与五鼠再无交集,却哪曾想竟在这里又碰到了舒鑫。 锁妖塔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能在此相遇,却不算易事。当然了,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鸦故意带林睿过来的。 鸦勾起嘴角,邪笑道:“几天不见,小耗子长进不少啊。” 林睿以灵识观察着远处的战局,舒鑫的对手是两个元婴中期的鬣狗妖。那两个鬣狗妖虽然保持着人形,但五官却介于人与鬣狗之间,看上去异常狰狞恐怖。 即便是妖族,也不会刻意把自己弄chéng rén不人、妖不妖的模样。那两个鬣狗妖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多半是以这里的灵气修炼的结果。 舒鑫此时也是元婴中期修为,面目倒还是原来的样子,古铜sè的脸,浓眉大眼。只是生死相斗之时,舒鑫脸上早已没有了憨厚,只剩下了冷峻和决绝,还有那么一丝不明朗的残忍。 林睿的灵识是出窍期的,以灵识观战,不管是舒鑫还是那两个妖族,都觉察不到林睿和鸦的存在。 修为相当,舒鑫以一敌二,却丝毫不落下风。不得不说,通天鼠的资质的确好的让人眼红。 通天鼠的修为越高,越能体现出他身为神兽的优势。现在舒鑫才是元婴期,就能以一敌二,若是到了大乘期,又会强悍到什么地步? 当然了,实事求是的说,那两个鬣狗妖体内聚集的毒素太多,脑子恐怕已经不太清楚了。虽然动作快,攻击凶狠,却毫无章法可言,却也比正常的元婴中期修士要弱上许多。 通天鼠每次冲关之时都要用到一些特殊之物,若要结成元婴,便必须要有蓝魂草。林睿在万宝楼得到那些蓝魂草,倒是一棵都没留,全都给了五鼠。所以舒鑫如今有了元婴期修为,林睿倒也不觉得奇怪。 只是不知舒鑫是何时进入到这锁妖塔中的,如果他是在此修炼突破的,恐怕毒素也早已经侵蚀入体了。若果真如此,只怕舒鑫的结局也不会太好。 舒鑫和那两个鬣狗妖也不知战斗了多久,只是三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带着些伤,力量波动得很厉害。 此时,一只鬣狗妖忽然幻化成了本体,身子一窜,便朝舒鑫身上扑了过去,张嘴便咬向了舒鑫的脖子。 即便只是寻常鬣狗,它的咬合力都极是惊人,甚至一般肉食动物都无法咬碎的骨骼,在鬣狗面前都完全不是任何问题。一旦修炼成妖,它的咬合力便更是出类拔萃,甚至可以说成是鬣狗妖最强大的攻击手段。 若这一下咬实了,舒鑫的肉身必死无疑。 舒鑫的反应不可谓不快,竟也猛的幻化成了本体。 舒鑫的本体虽然也不能算小,但与人形相比却还是小了很多。此时,舒鑫的身子明显一矮。就在这一过程中,舒鑫还扬起爪子,凶狠而迅猛的向下狠狠一抓。 由于那鬣狗错误了估计了舒鑫的身高,身子一窜,却正好将自己的肚皮送到了舒鑫的利爪之下。“呲”的一声,那鬣狗从下颚开始,被舒鑫的爪子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几乎将它的身子都切成了两半。血糊糊、热腾腾的内脏倾泻而出,砸了舒鑫满头满脸。 在此期间,另一只鬣狗却也没闲着,由于它的攻击慢了一步,舒鑫突然的变化却没能逃过它的眼睛。它幻化成本体,身子一矮,却从舒鑫的斜后方扑了上去,目标还是舒鑫的脖子。 舒鑫划破那只鬣狗肚子的瞬间,另一只鬣狗却也已经逼了上来,那尖利的牙齿几乎擦到了舒鑫的脖子。但是,“嘭”的一声,那鬣狗却忽然被甩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当真摔了个七荤八素。 再一看,却原来是舒鑫将自己那条粗壮的尾巴缠在了另一只鬣狗的腰上,然后在危急时刻用力一甩,救了自己一命。 舒鑫摆了摆头,将压在自己身上的那只鬣狗的尸体甩落下去,然后腰身猛的一扭,转过身来,一爪子便抓在了倒地鬣狗的肚子上。由于被舒鑫的尾巴牢牢束缚住,那鬣狗只是徒劳的扭动了两下,便只能躺在地上等死了。 蛮横而粗鲁的取出那鬣狗的元婴,舒鑫尾巴猛的一收,恢复了人形,身上的伤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那一身血污,看起来还是有些狼狈。 舒鑫走到另一只鬣狗尸体旁,拨开了它的肚子,将没有丝毫生气的元婴抓在了手中。 锁妖塔内灵气中蕴含着的毒素,不仅仅对身体有害,甚至连元婴、灵魂都不会放过。也正是因为这样,那两只鬣狗在肉身死亡之后,元婴才会如同死物一般,任由舒鑫如探囊取物般拿走。不然舒鑫要对付两个活蹦乱跳的元婴,恐怕还要费上番周折。 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舒鑫刚想走,身子忽然微微一僵,脸sè快速变化着。僵立了几息之后,舒鑫还是认命般缓缓的转了转身子,微微低下了头,垂手而立。 等林睿和鸦站到了他面前,舒鑫单膝跪地,恭敬道:“主人。” 舒鑫的语气听上去很淡漠,既听不出来开心,却也听不出来有任何不快。 林睿也淡淡道:“起来。” 仅仅数月未见,彼此的改变却都不小,而这种改变,更多的却是潜在的。 舒鑫起身,脸上又露出那种憨厚,甚至是有些愚钝的表情,不解道:“主人怎么会在这儿?” 在舒鑫想来,不管怎么样,林睿都不至于追到锁妖塔来吧? 林睿淡笑道:“说来话长。”顿了顿,林睿同样有些不解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舒鑫略显无奈道:“当rì与主人失散后,我们本想着去找主人。只可惜途中被道门所擒,便被送了进来。” 林睿点点头,虽然觉得舒鑫的话可能半真半假,林睿却也没有拆穿他的意思。 舒鑫说被道门所擒,因此被送入锁妖塔这点,林睿倒是相信的。至于说他们要去找自己……,林睿有些消极的想着,如果舒鑫他们掌握了破解噬魂蛊的办法,十有仈jiǔ是不会再去找自己的。就算真的去找他,恐怕也是计划着要怎么杀掉他吧? 只是舒鑫既然这么说了,林睿也姑且这么听着好了。 林睿疑惑道:“其他人呢?” 五鼠之间情意深重,若说只有舒鑫被擒,其他人都逃走了,林睿不相信的。 舒鑫浅笑道:“我们分开行动,他们现在应该还在别处。” 林睿点头,脸sè有些yīn沉,道:“你取他们的元婴做什么?” 舒鑫微微一愣,不解道:“主人?” 林睿冷冷道:“这里的灵气中含有毒素,长期以此灵气修炼,只会将毒素积累在元婴中,那元婴却是至毒之物。你要它们干什么?” 一般来说,夺取别人的元婴,多半都是为了吸取里面的力量。只是如果舒鑫想要吸收那至毒元婴的力量,却无异于饮鸩止渴,是万万不可取的。 此事林睿没看见便也罢了,既看见了,总是要提醒舒鑫一下的。 舒鑫脸上闪过一抹异sè,很快便垂下了眼睑,脸上似有落寞、痛苦之sè,似乎有苦难言。 林睿微微皱眉,看舒鑫的样子,似乎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林睿刚想开口,舒鑫忽然道:“主人,您跟我回去吧?” 第十四章 别无选择 - 鼎天志 - 陈晓 () 林睿一愣,跟舒鑫回去?如果五鼠在锁妖塔中的时rì不短,想必也会找一处相对安全的所在以作栖身,只是林睿却没想到舒鑫会发出这样的邀请。 刹那间,林睿心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舒鑫想要害他xìng命。 其实林睿之所以会有如此猜想,也是因为五鼠实在劣迹斑斑。如今五鼠既不被噬魂蛊所困,还肯跟在林睿身边?还会乐颠颠的邀林睿过去凑热闹?这实在有点不太现实!不过仔细想想,舒鑫的魂珠还掌握在林睿手里,五鼠就算有心要害林睿,却总该有所顾忌才对吧? 林睿想了想,冷冷道:“为什么?” 舒鑫眼中满是痛苦之sè,猛的屈膝跪地,声音有些颤抖道:“阿垚……阿垚现在生不如死,求主人怜悯。” 林睿皱了皱眉,在他看来,五鼠中最危险的那个人,就是舒垚。 舒垚处事决绝,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同时,他又是极重情义的,起码对自己的兄弟姐妹如此。 林睿淡淡道:“他怎么了?” 林睿可不是什么神医圣手,舒垚生不如死,林睿又如何能救他脱离苦难? 舒鑫抬头看向林睿,眼中竟有泪光,悲切道:“阿垚被噬魂蛊折磨,只有主人能救他。” 林睿一愣,心中微微一惊,却略显冷漠道:“多久了?” 原来,五鼠竟没能摆脱噬魂蛊的纠缠?只是,这怎么可能?他们怎么可能会逃得过噬魂蛊的折磨而xìng命无碍? 舒鑫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了几个字,道:“七十八天。” 林睿眼中闪过一抹异sè,心中惊异不已。 灵蝎说过,噬魂蛊发作三rì内得不到解药,将必死无疑,而且九成九的人都无法挺过一天。七十八天,那是什么概念?难道说舒垚竟然忍受了七十八天的痛苦折磨而没死? 灵蝎不是一个会信口开河的人,而且莫易以并不完全的噬魂蛊控制住了暗殿上下,噬魂蛊的厉害,自然不必说。舒垚怎么可能忍耐那么久? 见林睿不说话,舒鑫以为林睿不肯帮忙,垂首低语道:“主人,我们五人是在主人师尊的帮助下才得以躲过小天劫,结成金丹。自跟随主人后,主人未曾奴役我们,甚至冒险为我们取得了蓝魂草。我等愚钝,竟心思不定,叛逆弑主。主人仁慈,并未取我等xìng命,就算后来以噬魂蛊加身,却也终究不曾真正惩罚过我们。” 顿了顿,舒鑫有些哽咽,依旧以低沉的声音道:“我等并非忘恩负义之人,如今阿垚危在旦夕,但求主人怜悯。从今之后,我兄妹五人定誓死追随……” “舒鑫!”林睿忽然打断了舒鑫。 事实上,林睿与五鼠的感情虽然没法和与云飞的感情相比,但到底也不曾把他们当成奴隶。就算初遇之时五鼠有些不痛快,林睿却也是希望能消除隔膜,和他们成为朋友的。 只是事情的发展远非林睿可以掌控,一步步走下来,林睿和五鼠几乎走到了对立面。虽然五鼠对林睿表示臣服,却是离心离德。 舒鑫说林睿仁慈,起码林睿也是有一点的。就算林睿舍不得杀他们,但以噬魂蛊折磨折磨他们总可以吧?但实际上,林睿除了最开始立威外,一直到和五鼠失散,林睿总是提前将噬魂蛊的解药拿出来,不让他们被噬魂蛊折磨。 但是,如果从舒鑫的角度来看,林睿却又是残忍的。不管怎么说,通天鼠都是神兽,林睿以噬魂蛊控制他们的手段,实在让他们觉得屈辱和不甘。 舒鑫如今有求于林睿,自然要事事顺着林睿说,至于说其中到底有多少真情实意,恐怕也只有舒鑫自己清楚了。 林睿打断了舒鑫的话,却是不想以誓言再给舒鑫身上加上一道枷锁。 舒鑫抬头看向林睿,眼中除了痛苦,却还有深深的绝望。 林睿不需要他的效忠,是因为已经放弃他们了吗?那舒垚该怎么办?舒垚能挺过一个七十八天,却绝对挺不过下一个。 如果没遇见林睿也就罢了,如今舒垚活下去的希望就在眼前,舒鑫不惜一切代价,都不会让舒垚错过这次机会。 舒鑫有些急切的跪行了两步,急道:“主人,我知道阿垚曾经屡次冲撞了主人,但求主人念在阿垚少年无知,行事莽撞的份儿,救他这一次。我保证,我保证,阿垚绝对不会再对主人……” “舒鑫!”林睿皱了皱眉,再次打断了舒鑫的话。 刹那间,舒鑫眼中已经满是绝望了,脸sè也瞬间黯淡了下去。 一股强烈的苦涩涌上来,卡在了舒鑫的喉咙,吐不出,咽不下。舒鑫紧握着双拳,眼眶已经红了。 林睿淡淡道:“你起来。” 舒鑫看着林睿,眼中盛满了他不能承受之痛。看着那样的眼神,会让人也跟着心痛,让人根本无法拒绝。 林睿看着舒鑫,心口忽然毫无预兆的疼了起来,疼的林睿连呼吸都是一窒。想到还在鬼镜中的林智,林睿的心痛便更加不可抑制。 林智被鸿天宗所擒之时,林睿还不是rì夜忧心,不惜一切代价的想要救回林智?如今的舒鑫,却和那时的林睿很像,甚至可能比林睿更加痛苦。 林智现在虽然灵魂受损,跟木偶一样,但好歹也感觉不到什么痛苦。但舒垚却被折磨了二个多月,舒鑫身为大哥,rìrì见此,其承受的压力和痛苦可想而知。如果换成林睿是舒鑫,没准现在已经疯了。 林睿忽然明白为什么鸦要帮盈盈了,一旦感同身受,便是再铁石心肠的人,也终究会有所软化,不自觉的想要出手相助。 林睿的声音更加冰冷,道:“起来。” 舒鑫低下头,然后缓缓的站了起来,身材壮硕的汉子,此时竟像无助的孩子般让人心疼。 林睿皱了皱眉,随后看了鸦一眼。 鸦露出无所谓的表情,林睿点点头,然后对舒鑫淡淡道:“带我去吧。” 舒鑫的身子一僵,满脸震惊的抬起头来,迟疑道:“主……主人?” 林睿淡淡道:“事不宜迟,现在就走吧。” 救舒垚,肯定是要救的,而且林睿也实在好奇,舒垚是怎么挺过这么多天的。 得到了明确的答复,舒鑫一下子变得万分急切起来。满怀感激的谢过了林睿,便带着林睿和鸦朝一个方向飞掠了过去。 虽然林睿根本无心以此事要挟五鼠效忠,但林睿让舒鑫说了这么多才答应下来,却实在有收买人心,故意让舒鑫感恩戴德之嫌。 越不容易得到的东西,得到的时候,才会越感激。 事实上,林睿之所以没有马上答应下来,却是因为林睿想问舒鑫一些事,却又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一时迟疑而已。 跟着舒鑫走了小半个时辰,舒鑫带林睿和鸦到了一处小山丘前。 就林睿一路所见,妖塔第三层中的山丘实在少之又少,即便有,却也不过四五丈高而已,简直只是大土堆。不过此处山丘足足有十几丈,可见五鼠也是用心选了地方的。 站在山丘十丈之外,林睿便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嘶吼声,即便是在狂风中,都清晰可闻。 舒鑫的脸sè有些凝重,沉声道:“主人,阿垚就在里面。” 其实不用舒鑫说,林睿也知道了。当然,谨慎起见,林睿还是先以灵识将里面探查了一遍。 里面有一处偌大的洞穴,除了舒垚,却还有舒焱。 舒垚状若疯癫,乱闯乱撞,舒焱从后面抱着他,又不敢下手太重,怕真伤了他,只能跟着舒垚在山丘中的洞穴中乱撞。那山丘上也不知被谁布下了阵法,任由舒垚和舒焱在里面那么折腾,山丘却也还是安然无恙。 林睿点点头,举步便想往里走。 舒鑫却上前一步,微微挡在林睿身前,略显担心道:“主人,阿垚现在谁都不认识,主人要小心。” 舒鑫这话的意思林睿也听明白了,现在的舒垚就是一个人形凶兽,估计见到谁都会无差别攻击。当然了,舒鑫是舒垚的大哥,是绝对不会这么说自己弟弟的。 尽管舒鑫提醒林睿要小心,林睿心中却也并不怎么在意。莫说现在舒垚被舒焱控制着,就算不是,林睿的修为也比舒垚要高,舒垚也难伤到林睿。当然了,小心驶得万年船,林睿却也不会妄自托大。 林睿朝舒鑫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提醒过了林睿,舒鑫还是先林睿一个身子,进入到了洞穴中。 舒鑫一进来,舒焱便急切的大声道:“大哥,把东西给我,噬魂……”话没说完,舒焱便闷哼一声,却是又被重重的撞在了墙上。 其实看样子,是舒垚自己想往墙上撞,只是舒焱不忍舒垚受苦,才以自己的身子硬抗而已。 这一下着实撞得不轻,舒焱吐出口血沫,厉声道:“噬魂蛊快压不住了。” 每每听到这句话,都会让人觉得痛苦而崩溃,舒鑫几乎是下意识的取出了那两枚元婴。 他何曾不知道以此压制舒垚体内的噬魂蛊只是治标不治本,甚至可以说是饮鸩止渴。但是,为了让舒垚能活下去,他们都别无选择。 舒鑫刚想将那元婴扔给舒焱,林睿却也进来了,伸手压下了舒鑫的手。 舒鑫一愣,猛的握住了拳头,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自从舒鑫出现之后,舒焱便也没注意过这边,一心一意都只顾着舒垚。只是没拿到想要的东西,舒焱有些烦躁的看了洞口一眼,然后却忽然微微一愣。是他?他怎么在这儿? 也就是舒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舒垚竟然挣脱了束缚,身子如一头矫健的猎豹般,直接朝舒鑫和林睿扑了过来。 第十五章 救人 - 鼎天志 - 陈晓 () 舒垚挣脱了出去,舒焱一惊,身子猛的往前一窜,就要去拽舒垚。 只是舒垚的速度实在太快,舒焱的手还没等挨到他,舒垚就已经面目狰狞的扑到了林睿和舒鑫身前,一爪子抓向了林睿面门。 其实舒垚倒也不见得是要针对林睿的,他只是想清除眼前的障碍而已。不巧,只因为林睿和舒鑫所站位置的关系,林睿却是首当其冲受害。 舒鑫惊呼,便要往林睿身前挡。 虽然舒鑫这么做看似是要护着林睿,但他的主要目的却并不是为了保护林睿,而是为了保护舒垚。舒垚是他弟弟,舒鑫不忍心伤他,林睿却未必会如此。舒鑫当然不会放任这种结果发生了,最好的办法,就是他替林睿接下舒垚的攻击。 只是几乎与舒鑫同时,林睿却也向斜前方迈出一步,微微挡住了舒鑫。舒鑫无奈,只得后退。 林睿左手一抓,准确的扣住了舒垚的右手腕。同时,右手成刀,猛的劈在了舒垚后颈。 那记手刀并没能劈昏舒垚,舒垚对此甚至全无反应。 口中发出难听的嘶吼,舒垚见挣扎不脱,竟扬起另一只手,再次抓向林睿。 林睿微微一惊,本能的抬手一挡。 此时,舒垚也已经赶了上来,稍一犹豫之后,还是再次抱住了舒垚,重重的往后一拖。 虽然舒焱恨不得马上杀了林睿,但现在能救舒垚的,却也只有林睿而已。此时此刻,任何人、任何事都没有舒垚来的重要。 尽管舒垚被舒焱拖开了,但在此之前,舒垚还是划伤了林睿的手臂,林睿不由得皱了皱眉。 只刹那间,那五道长短不一的伤口就已经变成了黑sè。尽管那伤口只是皮肉之伤,却快速腐蚀着周围的皮肤。 舒垚的手,竟是带毒的。 林睿毫不犹豫的抬起左手,五指成爪,狠狠的在右臂上一抓。却是直接把一大块皮肉连着半截衣袖一起给扯了下来,随手丢在了地上。 失去生机的皮肉被毒素快速腐蚀着,很快就变成了一滩腐肉。另一边,林睿手臂上参差不齐的肌肉血管也在快速蠕动着,很快便恢复如初了。除了沾染了少许血迹,倒也看不出刚刚才受过伤。 噬魂蛊发作之时,不管是疼的受不了了还是外力作用,都是无法让中毒者晕过去的,林睿自己倒是忘记了这点。大意之下,这才会被舒垚所伤。 事实上,若非舒焱及时出手,林睿只是伤到了皮肉,中毒未深,恐怕现在就得要刮骨疗毒才行了。 生撕皮肉,若撕的是别的倒也罢了,能对自己用上如此手段的,却也实在不多。对自己尚且如此之狠,对别人却又要如何?舒鑫不禁有些担心起来。 不过,这倒是舒鑫误会林睿了。林睿身边能用的兵器也只有血刃而已,若用那东西剔除腐肉,林睿却不知还要被吸去多少鲜血,实在是不值得。林睿会做出这看似凶悍的举动,却也是情非得已。 虽然舒鑫先前提醒过林睿,但林睿到底还是被舒垚所伤。若是林睿一个生气,甩手不管了,却要如何是好? 所以舒鑫忙不迭道:“主人,您没事吧?”不等林睿回应,舒鑫便急道:“阿垚现在神志不清,并非有意冒犯主人,主人千万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林睿转头看了舒鑫一眼,面无表情,眼神冰冷。 “他……”舒鑫还想替舒垚辩解,但看到林睿的眼神,却是再也说不下去了,只得担心而又有些无措道:“主人?” 林睿的心思,舒鑫猜不透。他不知道林睿为什么要答应下这件事,也同样不知道林睿什么时候会反悔,所以舒鑫此时表现得才会有些过于紧张,患得患失。 林睿从来不会把自己的错怪罪到别人身上,所以也根本没有怪舒垚的意思。毕竟要说起来,也是林睿自己不够小心,难道林睿还会去怪一个神志不清的人吗?也正是因此,舒鑫替舒垚的辩解,林睿才一句都不想听。 林睿猛的展开灵识,所有的威压尽皆压在了舒垚身上。 舒垚的嘶吼声一滞,随后身子一矮,双膝重重的磕在了地上。舒焱本能的去拉舒垚,却被舒垚猛的一带,两人叠着就趴在了地上。 锁妖塔能限制修士体内的真元,却无法限制jīng神力量。林睿以出窍初期的威压对付舒垚,舒垚自然全无反抗之力。 就算通天鼠天资卓越,却也不可能真的逆天。起码现在想以元婴中期的修为抗住林睿的威压,是不现实的。 不管怎么说,舒垚现在总算是安静了下来,舒焱便也放开舒垚,站了起来。只是舒焱看向林睿的目光,却是极度的冰冷,眼底深处藏着深深的仇恨。 当初林睿逼五鼠服下噬魂蛊的时候,舒焱的反应最为激烈,甚至还打算以一死求得解脱。只是迫于亲情,舒焱才苟且偷生,舒焱自然也是恨极了林睿的。 相对来说,舒焱的xìng子在五鼠中是最冲动的,刚见林睿之时没有出手,现在眼瞧着舒垚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却还是没对林睿出手,这实在有些不太像他的xìng子。看来分别数月,舒焱的变化也不可谓不大。 林睿走到舒垚身边,瞥了一眼舒焱之后,便蹲了下来。 直到此时,鸦才旁若无人的从外面晃悠进来,站到了林睿三步之外。 尽管林睿以威压压制住了舒垚,但舒垚却牙关紧咬,身上的肌肉抖动着,不断的做着反抗,希望能重获zì yóu。也直到此时,林睿才得以仔细的看看舒垚。 舒垚以前虽然脸sè略显苍白,似久病缠身,但也面目清秀,到底还算是一个正常人。 现在却是蓬头垢面,脸上泛着乌青sè,眼窝深陷,眼中满是血丝,甚至连瞳孔都已经微微散大了。本就消瘦的脸颊现在更加消瘦,高高的颧骨倍显突兀,再加上不断的龇牙咧嘴,做出一副如野兽般的恐吓姿态,当真是像鬼多过像人。 林睿伸手钳住舒垚的脸颊,将舒垚的脑袋微微抬起一些,指尖用力,捏开了舒垚的嘴。 舒垚喉咙深处发出“呜呜”声,已经失去了灵动之气的眼睛中竟闪过一抹异sè,尽可能的后仰着脖子,试图脱离林睿的掌控。 从舒垚的眼中,林睿看到了强烈的抗拒之意。 林睿心中不禁苦涩的一笑,看来,就算舒垚现在已经神志不清了,却还是记得他这个大恶人的。 林睿取出一枚解药,刚想往舒垚嘴里送,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娇喝,道:“你干什么?” 林睿的动作微微一顿,转头去看。 舒淼一脸怒容的站在门口,身上的力量却已经调整到了巅峰,若林睿再敢做出什么举动,舒淼保证立即就会暴起杀人。 舒鑫一直关注着舒垚,一时竟也没注意到舒淼回来了。 舒鑫声音有些低沉道:“小妹!”这一声,jǐng告意味甚浓。 林睿淡淡的看着舒淼,却忽然邪笑道:“他已经这样了,还能坏到哪去?我干什么又有什么关系?” 既然已经是恶人了,不如干脆将恶人做到底。 “你……”舒淼小脸通红,着实被气得不轻,身上的气息波动得厉害了。 即便舒淼一副随时都会动手的样子,林睿却还是将后背留给了她。 此时林睿是蹲着的,如果舒淼真的动手,一击击杀林睿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当然,林睿也不是全无防备,起码鸦也不是摆设。 舒鑫低声道:“主人能救阿垚,你别胡闹。” 只一句话,舒淼身上凌厉的气势忽然一泻。舒淼紧紧的咬住苍白的下唇,没有多少犹豫,便卸去了身上七成的力量,放弃了攻击林睿的打算。 另一边,林睿倒也没有过多的理会别人,便将那解药灌入了舒垚口中。 那解药虽然只能暂时压制住噬魂蛊,但能解燃眉之急也是好的。 吞下了那丹药,林睿便感觉到舒垚不断反抗的力量稍稍一弱。 噬魂蛊发作之痛非寻常人可以忍受,所以那解药的药效也作用得很快。否则解药服下去,人却还是给折磨死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几息之后,舒垚脸上的狂乱之sè倒是消去了三分。但显然,噬魂蛊还在折磨着舒垚,舒垚的情绪也很不稳定。如果此时林睿放开舒垚,恐怕他还得折腾。 林睿皱了皱眉,抬眼看向了鸦。 鸦以一副旁观者的语气道:“中毒太深,加量。” 舒垚被折磨了两个多月,中毒不深才怪。 林睿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只是那丹药虽然名为噬魂蛊的解药,走的却是以毒攻毒的路子。万一剂量掌握不好,那无疑是雪上加霜,恐怕是要出人命的。 虽然舒垚如今这副模样简直生不如死,但舒鑫他们肯定舍不得舒垚去死。明知道这对彼此来说都是痛苦,却还是不想放弃,五鼠间的亲情纽带,远比一般人要来得更加牢固坚韧。 林睿本意是救人的,如果一个不小心医死了舒垚,事情可就不好收拾了。 林睿沉声道:“多少?”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鸦身上。 若是常人被如此盯着,甚至自己的一句话,便可能决定另一个人的生死,恐怕难免还是会有些紧张的。只是,鸦却并非常人。 鸦极其轻松道:“五颗。” 林睿皱了皱眉,五颗?有点太多了吧?想了想,为谨慎起见,林睿还是只送了一颗解药进去。 鸦颇为嘲讽得一笑,脸上并没有任何惊讶之sè。 其实鸦很清楚,林睿心中早有了答案。问自己,不过就是想得到支持而已,若意见相左,林睿也必定会坚持己见。既然如此,鸦又何必要如了林睿的愿? 又过了几息之后,林睿狠了狠心,再次给舒垚喂了一颗解药下去。 在期间,舒焱和舒淼几次想要出声,却都只是耐住了xìng子,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 众人又等待了异常漫长的几息之后,软软的趴在地上的舒垚轻吐出口气,半眯着的眼睛完全睁开。尽管里面还满是血丝,却明显可以看到眼中已经恢复了不少神采,癫狂之sè尽消。 林睿心中也微微松了口气,总算没把人弄死。不过舒垚一抬眼,却正好和林睿四目相对。 第十六章 往事 - 鼎天志 - 陈晓 () 和林睿四目相对,舒垚眼中却没有任何惊讶或是恨意。有的,只是无尽的漠然,好像林睿于他不过只是陌生人而已。 见舒垚醒了,舒鑫、舒焱、舒淼三人即刻上前,忙将舒垚从地上扶了起来。一个劲的询问舒垚怎么样了,还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舒垚一言不发的看着身边的三人,直到三人都觉察到了舒垚的异样,几乎同时闭上了嘴。 舒鑫眼神闪烁,小心道:“阿垚,你,没事吧?” 舒垚盯着舒鑫看了一会,直看得舒鑫心里都有些发毛。舒垚眼中才飞快的闪过一抹异sè,却是微微转过身来,朝林睿单膝跪下。 舒垚面无表情,声音冰冷道:“见过主人。” 这一下,除了鸦,在场的其他人都是微微一愣。 舒垚被噬魂蛊折磨,此时清醒过来,一时有些认不清人,理不清思路也是正常的。想来他之前沉默不语,便是在脑中梳理着这一切吧?只是舒垚既理清了条理,第一件事不是和兄妹说话,而是向林睿行礼,这的确有些出人意料。 见舒垚如此,舒鑫三人顺势看向林睿,随后互视一眼之后,却也如同舒垚一样,单膝跪地,齐声道:“见过主人。” 舒垚此举,无疑是在明确的告诉林睿,他们并未背叛。 林睿皱了皱眉,心中暗叹,舒垚果然是厉害。 林睿很清楚五鼠间的羁绊有多深,甚至可以说五鼠同命,他们绝不会放任其中任何一个人死去。抛开噬魂蛊暂且不提,舒鑫的魂珠还在林睿手上,如果林睿要舒鑫死,舒鑫将必死无疑。 虽然林睿这几个月一直没对舒鑫下手,但这并不表示林睿永远不会动手。如果舒垚不这么做,那么林睿认定了五鼠已经背叛,还会放过舒鑫吗?舒垚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清醒过来,并且做出最正确的决定,这绝非易事,实在不得不让人高看他一眼。 当然了,就算五鼠真的背叛了,林睿也是无心对付他们的。 只是不管舒垚知不知晓林睿的心思,将兄弟的生死系于别人的善心仁慈之上,实在不是明智之举,舒垚也绝不会那么做。 林睿淡淡道:“起来。” “谢主人。”机械的声音,完全听不出其中有任何感情。 在这里都还能遇到林睿,也许,这便是命运使然,也许,五鼠也已经死心了吧?恐怕五鼠也会认为,自己的命运,已经牢牢地被林睿握在了手里,再也挣脱不开了吧? 林睿不解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舒鑫、舒焱、舒淼的脸sè忽然一黯,不自觉的微微垂下了头去。想来,分别这几个月中发生的事,必是令人不堪回首吧? “阿垚?”略带惊喜的声音,从洞口那边响起。 林睿皱了皱眉,一回头,正看见了一脸惊讶的舒森。 林睿的脸sè实在不怎么好,舒森眼中闪过一道惊异之sè,完全没有任何犹豫,便单膝跪地,垂首道:“主人。”在这里见到林睿,是谁都难免惊异。 舒森长得贼眉鼠眼的,脸上还时常挂着市侩而谄媚的笑容。五鼠中只有他,让人一眼看上去就觉得他不像是好人,甚至隐隐心生厌恶。但无疑,舒森是五鼠中最聪明,最懂得审时度势,甚至于是处事最果断决绝的那个。一旦决定,便义无反顾。 当初五鼠服下噬魂蛊,舒森就是第一个。 其实林睿的脸sè之所以不好,但不是因为看见了舒森,而是因为在此之前,林睿竟完全没发现舒森。 如果说舒淼的忽然出现还可以解释成是林睿一时大意的话,那么舒森呢?林睿总不可能时时都这么大意吧?若真是如此,没准林睿都死八百个来回了。那么,林睿为什么会没发现舒森? 林睿抬起眼,朝头上扫了两眼。 虽然林睿之前也查探到了这山洞中存在着法阵,但林睿却也没怎么在意。林睿对阵法了解得不多,甚至几乎可以说成是一窍不通,自然不知道这里布置的是什么阵,也根本没细想。 只是如今看来,这法阵不仅牢固,似乎还能在不知不觉间阻断灵识。 林睿能从外面清楚的探知到山洞中的情景,从里面却无法探查外面的情况。这岂不是相当于为敌人打开了大门,然后又蒙上了自己的眼睛,如果谁在洞中修炼栖身,岂不是将自己置于险地?实在太不合情理了。 但是,能在这儿布置法阵的人,绝对不会是傻子,那么他布下这样一个看似愚蠢的法阵又有何目的?林睿猜不出。 林睿仔细的打量着四周,这个洞穴并不规则,好像只是别人随意挖出的,林睿实在看不出什么门道。 半天没得到林睿的回应,跪在地上的舒森不解的抬起头,正看到林睿抬头四处乱看。舒森随着林睿的目光走了一圈,却没发现什么值得看的东西,迟疑道:“主人?” “嗯?”林睿应了一声,再次将目光放到了舒森身上。林睿光顾着自己想事儿,一时竟忘记了舒森。林睿给了舒森一个眼神,示意他起来。 舒森起身,不解道:“主人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这倒好,敢情舒森还以为林睿是一路追过来的呢。 林睿一笑,道:“我是被人送进来的,并不知道你们在这儿。”不等别人发问,林睿便再次道:“你们呢?到底是怎么回事?” 和舒鑫对视一眼,舒森沉声道:“主人有所不知,那rì宣州城一战,主人被人所挟,我们实在追不上主人,便一路追踪楚凌。” 林睿皱了皱眉,道:“楚凌?” 舒森点头,道:“楚凌趁乱掳走了智少爷,我们找不到主人,便跟上了智少爷。我们想,无论主人的身在何方,只要主人还活着,一定会来找智少爷的,到时便也可以与主人会和。” 当时林睿是被秦夫人带走的,凭五鼠想追上他们,实在是痴人说梦。他们选择跟随林智,倒也算得上是明智之举。 正如林睿明白五鼠间的羁绊,五鼠同样清楚林智对林睿来说有多重要。正如舒森所说,只要林睿不死,肯定是会去找林智的。说实话,五鼠身上有噬魂蛊,那时他们应该还不知道该怎么对付噬魂蛊才对,他们的确是不太可能主动背叛林睿。 至于说为什么五鼠以前不选择挟持林智,而要挟林睿放了他们。是因为林智与别人不同,他心思单纯,与五鼠关系很好,五鼠虽然是妖族,却也不会对一个孩子下手。更何况五鼠彼此情意深重,不太可能做出要挟别人兄弟的行为。 林睿脸sèyīn沉的点头,冷淡道:“后来呢?” 舒森道:“我们本想着从楚凌手中夺回智少爷,只是那rì一战,我们五兄妹都受了伤,楚凌的速度又实在太快,我们只能勉强跟上他而已。” 顿了顿,舒森脸sè猛的一沉,眼神冰冷,语气yīn森道:“后来,楚凌后力不济,便停下来疗伤。我们赶到之时,和楚凌大战了一场。只是楚凌身上的宝物实在太厉害,又惊动了旁边的一个道门小宗派,我五人不敌,被他们所擒。楚凌急着回去,便将我们交给了那个小宗派的门主处置,然后我们就被送入了锁妖塔。” 听着舒森的话,林睿找不到任何漏洞,若非如此,他们又怎么会在这儿的?总不可能是他们发神经,自己跑进来的吧?毕竟在所有人的认知里,锁妖塔几乎就等同于坟墓。 此时,林睿心里却对五鼠又多了一分感激。尽管他们没能救出林智,但毕竟他们曾经为救林智而努力过,甚至落到了如今这样的下场。这件事,林睿不可能当成没发生过,这份情,也总是要还的。 当然,还有一个小小的疑问。 林睿道:“他为什么要送你们来锁妖塔?” 虽然有些残忍,但杀了他们才一了百了吧? 舒森摇头,道:“我不知道。” 林睿点了点头,相信了。 如果连这种事都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反倒是有些不可信了。既然五鼠那时已经被擒,总不可能什么都知道吧?那位门主难道会好心的告诉五鼠一番,为什么要送他们进锁妖塔?这实在有些不太可能。 鸦却淡淡道:“沽名钓誉。” 众人都是微微一愣,不过仔细想想,却也很对。 道门自诩正道,若杀伐果断,难道会招致非议。这么做,既可以消除五鼠的隐患,也可以博得美名,何乐而不为呢? 林睿回头看了眼舒垚,不解道:“那他呢?” 一下子,五鼠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林睿身上,盯得人心里直发虚。 是,林睿承认,事情的始作俑者是自己,但问题是为什么只有舒垚变成了这个样子?为什么他能撑过这么多天? 所幸,五鼠倒也没有一个出言指责林睿。 舒森低声道:“我们被送进来十天后,便毒发了。”舒森脸上露出痛苦的神sè,低喃道:“当时,真是生不……”话没说完,舒森虽然住了口,然后抬头去看林睿。 见林睿没什么表示,舒森才继续道:“从我们进来那刻就知道,我们势必是逃不过了,便拼命的修炼,希望能以此暂缓毒发。”舒森颇为自嘲得一笑,道:“当然,这些只是无用功而已。” 顿了顿,舒森眼中满是痛苦和心疼,道:“当我们毒发之际,阿垚便将蛊毒都过到了自己身上,然后一个人跑上了第二层。” 舒垚面无表情,静静的听着,就好像这一切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舒森看着舒垚,舒焱接口道:“后来,我们在第二层找到阿垚的时候,他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不过,蛊毒却也被压制下去了不少。”舒焱沉声道:“这里的灵气虽然有毒,却对噬魂蛊有一定的克制作用,阿垚能坚持到现在,也正是因为它。只是越到后来,噬魂蛊就越是难以控制。现在,一天没有三个元婴,阿垚是绝对撑不过去的。” 林睿眉峰紧锁,道:“所以,你们明知道这里的灵气有毒,却还是用它修炼?” 第十七章 毒发 - 鼎天志 - 陈晓 () 事实上,林睿的这个问题即便五鼠不回答,答案却也已经很明确了。 舒垚将其他人身上的噬魂蛊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因此,他就需要大量灵气为自己提供足以抗衡噬魂蛊的毒素。那么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强取豪夺。不管是金丹还是元婴,总比灵气中蕴含着的毒素要多得多。 舒焱刚刚也说,他们在第二层找到舒垚的时候,他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那么单以他的能力,肯定不能夺取足够多的金丹。此时,其他人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只是舒鑫他们一旦出手,势必会耗费真元,他们也只能以这里的灵气修炼。从而越陷越深,难以自拔。 当初五鼠联手都打不过楚凌,后来被道门所擒,扔入了锁妖塔。那么显然,在此之前他们并未突破金丹期。五鼠入塔十rì后便毒发,十rì内,想要突破何其困难?十rì后,五鼠已然在锁妖塔第二层,用这里的灵气修炼了。 虽然五鼠修炼速度快得惊人,但林睿预想的最坏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五鼠果然是在锁妖塔内修炼至元婴期的。那是不是也就意味着,五鼠现在早已经毒入五脏,病入膏肓了? 舒鑫看着林睿,沉声道:“主人,我们别无选择。” 一句别无选择,却又道出了多少无奈?多少辛酸? 不过就算没有舒垚,想要在锁妖塔中生存下去,五鼠就注定逃不过这一劫。除非,他们永远都不踏上妖塔第二层。但这些事,谁又知道呢? 林睿微微垂下目光,思索了片刻,然后抬头看向舒垚,不解道:“噬魂蛊一旦入体,便会深入灵魂,你如何将噬魂蛊过到自己身上的?” 如果噬魂蛊可以轻易地过转到别人身上,中毒者只消找个人来过毒就行了,噬魂蛊也就不会那么可怕了。 舒垚微微垂下头,道:“我们五个能合为一体,那时,蛊毒也会被集中起来,我再把它们都带出来就行了。” 林睿点了点头,这种本事,却也是别人没有的。只是这种办法并非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消除了别人的痛苦,舒垚将承受的折磨却更大。 林睿微微皱眉,还是略有不解的看向其他人,道:“你们怎么会答应?” 这种事,就算一定有人要做,五鼠肯定个个都抢着要做。在那种情况下,最大的可能却是谁都无法将噬魂蛊单独剥离出去,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那现在,为什么舒垚会成了背负折磨的那个人? 听到这话,除了舒垚,其他四人都把头低了下去,非是惭愧,而是后悔。如果早知如此,估计他们情愿受苦的那个是自己。 舒垚却道:“当时他们都已经被折腾得有些神志不清了,是我自作主张。” 林睿看向舒垚,敏锐的觉察到了舒垚话里的异处,眼神略显冰冷,道:“那你呢?你怎么会保持清醒?” 如果说舒垚当时也有些神志不清了,那么他怎么还可能做好这些事?甚至于还知道避开其他人,独自跑到锁妖塔第二层?但如果说舒垚当时是清醒的,他又是怎么做到的? 舒垚苍白而消瘦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主人,我修毒术,对噬魂蛊有一定抑制作用,蛊毒发作起来便不如别人那般厉害。” 事实上,舒垚体内天生带毒,后来又在万宝楼中得了一本毒经,这件事林睿也是知道的。舒垚本是毒体,就算不能以毒攻毒,能稍稍抑制噬魂蛊倒也不算奇怪。 五鼠融合之时,舒鑫能轻而易举的使出所有人会的东西,一旦分开,五鼠又变成了单独的个体。舒垚独特的体质,却也是不能和兄妹分享的。 顿了顿,舒垚道:“主人,锁妖塔有进无出,我们现在怎么办?” 林睿毫不犹豫道:“你们马上停止修炼。” 众人微微一愣,不过很快便也明白了林睿的意思。既然舒垚没事了,那么他们也就不需要拼死拼活的疯狂修炼,为舒垚夺取元婴了。五鼠之所以没有沦为野兽,多半是因为它们是神兽,对毒素的抵抗力更强。但如果继续修炼下去,估计他们还是逃不脱那样的命运。 舒鑫微微皱眉,迟疑道:“可是……” 舒垚接口道:“可是主人,如果我们不修炼,就只能被困死在这儿了。” 虽然一路修炼到大乘期,从锁妖塔内飞升仙界的可能xìng不大。但如果畏首畏尾,踽踽不前,他们可就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了。 林睿皱眉,随即便看向了鸦。 离开锁妖塔的办法,鸦一直没有说,林睿更不知道一直要上到哪一层才能离开。以林睿此时的实力,就算加上那剩下的玲珑心,最多也只能上到妖塔第四层。如果还要向上,林睿就必须得以这里的灵气修炼才行。 如果鸦知道怎样才能剔除灵气中蕴含的毒素,得到纯净的灵气以供修炼,林睿也可以将这种方法告诉五鼠,带他们一起出去。如果没有,那还要从长计议,再想想看,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林睿还没得到鸦的回应,舒垚忽然闷哼一声,吐出一口黑血,身子一软,直接朝前面倒了下去。 林睿心中微惊,本能的伸手抱住了舒垚。 “阿垚?” “四哥?” 几道惊呼同时响起。 林睿皱眉,眼看着舒垚的脸几乎在一瞬间变得乌黑,明显一副毒发的样子,心中暗道不好,难道解药还是喂得太多?但此时,林睿忽然觉得颈上一凉。 林睿脸sè一沉,猛的抬起目光,冰冷无情的看着舒焱。 舒焱脸sè焦急,厉声道:“你对阿垚做了什么?” 舒垚连着折腾了这么多天,舒焱也早就被弄的jīng神紧张,疲惫不堪了。再加上舒焱xìng情本就冲动,又不相信林睿,舒垚这一出事,舒焱便直接将矛头对准了林睿。 舒鑫和舒森几乎同时发出一声大喝,舒鑫猛的夺下舒焱手中的长剑,然后重重的推了舒焱一把,怒道:“你疯了?” 舒森则顺势将舒焱扯到一边,不让他上前。见舒焱还想说什么,舒森沉着脸道:“不想阿垚死,你就给我闭嘴。” 舒焱眼角直跳,不甘道:“二哥?” 舒森厉喝,道:“闭嘴。” 另一边,舒鑫却跪在地上,道:“主人,舒焱xìng格莽撞,不懂规矩,主人千万不要和他一般见识。”顿了顿,舒鑫恳切道:“还望主人搭救阿垚。” 林睿不懂毒理,但此时倒也感觉得到舒垚体内那股乱窜的力量。那绝非是噬魂蛊或是林睿给舒垚喂下去的解药之力,而且另一种完全不同的力量。 林睿扣住舒垚的脉门,将自己的真元稍稍输进去了一点,试图压制下那股力量。但林睿的真元一进去,便如泥牛入海,再无半点踪迹,反而是那股力量冲撞得更加厉害起来。舒垚竟又吐出一口黑血,气息更弱,林睿便再不敢贸然动作了。 林睿扶着舒垚,再次看向了鸦。 鸦靠在后面的石壁上,淡淡道:“你们以毒攻毒,虽然延缓了蛊毒发作,但另一种剧毒却也已经深入灵魂。现在以解药压制下了噬魂蛊,另一种剧毒没了与之抗衡的力量,便开始兴风作浪。他变成这副样子,一点都不奇怪。” 鸦这么一说,所有人的脸sè却都暗淡了下去。 噬魂蛊虽然霸道,但有林睿在这儿,舒垚自然xìng命无碍。但另一种剧毒,却是蕴藏在这灵气中的,这些rì子却也不知道被舒垚吸收了多少进去。他们连这种毒是什么都还没弄清楚,又到哪里去找解药?怎么救舒垚? 林睿皱眉道:“就没有什么办法救他吗?” 鸦轻笑,道:“有!” 舒鑫急不可耐道:“是什么?”不过话刚出口,舒鑫便猛的垂下头去,做出了一副恭顺的模样。 以他的身份对鸦如此说话,的确有些不合规矩,只怪舒鑫实在是太着急了。 所幸,鸦也没有跟舒鑫计较的意思,轻描淡写道:“我知道一种淬体**,不仅能解开舒垚身中的剧毒,修为也许还能有所jīng进。” 鸦的话,无疑相当于为五鼠点燃了一丝希望。 林睿却冷淡道:“弊端呢?” 鸦看了林睿一眼,勾起嘴角,邪笑道:“弊端?当然有。” 如此厉害的**没有弊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更何况这个建议还是从鸦嘴里说出来的。 顿了顿,鸦继续道:“这种办法凶险至极,稍有不慎,便是身形俱灭的下场。而且……”鸦扫了舒鑫几人一眼,邪笑道:“此法还需要至亲之人的大量鲜血维系,倘若期间发生半点差池,不仅仅是中毒者,就连供血的至亲之人都难逃一死。” 舒鑫没有丝毫犹豫,道:“求主人成全。” 鸦依旧邪笑道:“你还真得求林睿成全才行。” 舒鑫微微一愣,鸦接着道:“如果想救舒垚,你们四个一个都逃不掉。主持淬体之人,就只能是林睿。” 舒鑫本来还想求林睿,想要林睿帮忙从鸦哪里得到淬体的方法,但鸦这么一说,林睿却成了这一过程中必不可少的关键人物,这的确有些超出了舒鑫的意料。 舒鑫迟疑道:“主人?” 鸦看着林睿,轻笑道:“林睿,这一过程凶险异常。一旦出现任何差错,不止是他们,你也难以独善其身。要怎么做,你可要想好。” 这一下,舒鑫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开口了,舒鑫无法要求林睿为他们五人冒上生命危险。 舒焱牙关紧咬,同时心里暗自盘算着,如果林睿不答应,就干脆直接杀了他。反正也是个死,死前也要拉上林睿垫背,好好出出心中这口恶气。 林睿几乎没怎么想,便轻笑道:“我欠你们一个人情,自然是要帮你们的。” 第十八章 信任 - 鼎天志 - 陈晓 () 舒鑫四人皆是微微一愣,林睿欠他们人情?这话从何说起? 舒鑫虽然一心想救舒垚,却还是迟疑道:“主人?我们……” 直接说林睿误会了,林睿哪里欠了他们人情?那万一林睿又改了主意,这无疑是将舒垚直接推上了死路,舒鑫说不出口!但如果什么都不说,等林睿自己弄清楚,他们一样好过不了。所以舒鑫才有些吞吞吐吐,话只说了一半。 舒鑫的犹豫,林睿如何看不出来? 林睿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你们虽然并未从楚凌手中救出小智,但毕竟也是因此事才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这个人情,我林睿是要还的。” 如果此事不是发生在林智身上,那么人没救出来,就相当于是无用功,林睿没准还真不会管五鼠的死活。只是事情一旦牵扯到了林智,林睿就总是无法保持理xìng了。 其实如果五鼠当时不去救林智,不久后,他们也可以到鸿天宗去找林睿,既不会身陷锁妖塔,噬魂蛊也可能不会发作。当然了,五鼠也没有通晓未来的能力,他们也只是做出了在当时看来最正确的决定而已。 林睿的说法,的确有些出人意料。舒森绝对想不到,自己不经意间提起的那一句,竟然会为他们赢得一线生机。若不是舒森说他们是去救林智的,林睿又如何得知? 舒焱眼神闪烁,脸上惊异之sè最重。 说实话,舒焱从来没想过林睿会答应下来。本来舒焱已经做好了要和林睿拼命的准备的,现在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林睿将已经昏迷的舒垚放在地上,起身,朝鸦道:“我要做什么?” “不是你,而是你们。”顿了顿,鸦抱着肩膀,邪笑道:“我说过,这一过程中容不得半点闪失。首先,你们之间必须要做到绝对的信任。” 林睿一瞬间就紧锁了眉峰,五鼠间肯定是没问题,但他们根本不可能完全信任林睿。反过来说,就算是林睿,也根本无法完全信任五鼠。舒焱的敌意那么明显,刚刚不是还舞刀弄枪的要杀林睿吗?林睿不可能真的毫无戒备之心。 众人都沉默了下去,这个先决条件,真的是太难了。 鸦轻笑,以无所谓的口吻道:“淬体的过程中会产生一些异象,一旦彼此不信任,心生疑窦,便是一起下黄泉的下场。”鸦轻哼一声,漠然道:“你们几个死了不关我的事,只是如果牵连到了林睿……”鸦yīn笑了几声,笑声让人不寒而栗。 即便鸦只是微眯着眼睛,并未刻意的看着任何人,但舒鑫四个的身子却都是微微一僵,脸sè有些苍白。 林睿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出声道:“你们想不想救舒垚?” “废……”舒焱刚想开口,舒森却从后面重重的踢了舒焱一脚,舒焱闷哼一声,“废话”二字终是没说出来。 舒鑫正sè道:“想!” 林睿点头,沉声道:“既然如此,我们的目的就是相同的,没必要再相互怀疑。” 话虽如此,但不管怎么样,舒鑫的心里却还是觉得有些不踏实。这种不踏实更多的是来自舒鑫向来的小心谨慎,但要让舒鑫说出到底哪里不对,他又实在说不出来。 从林睿随他回来开始,林睿虽然在救人,却总是给舒鑫一种很虚浮的感觉,好像林睿随时都会翻脸不认人似的。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舒森开口道:“主人,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为我们冒上生命危险?” 这话虽然不怎么好听,林睿好像也有点吃力不讨好的意思,但对五鼠而已,这的确是个大问题。 在五鼠看来,林睿以噬魂蛊控制他们,就是把他们当成了奴隶,既然如此,林睿又何必为了救他们而冒这么大的风险? 林睿轻笑道:“你担心我和鸦串通,要借机害你们?” 舒森微微语塞,却也并不否认。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xìng,不是吗? 林睿淡淡道:“如果我要害你们,最多不过是杀了你们而已。对吧?”林睿毫不避讳道:“舒鑫的魂珠在我手上,舒垚这副样子,全无还手之力。那么我要对付的,就只剩你们三个了?” 林睿看了眼舒淼,然后将视线落到了舒森和舒焱身上。 顿了顿,林睿继续道:“我已有出窍期修为,就算如今实力降至元婴大成,但和鸦联手,你们三个,不会是我们的对手。”见舒焱似乎想辩解,林睿笑道:“更何况,我们完全没必要等你们全部回来时再动手,大可以逐个击破。” 舒焱张了张嘴,最终还是觉得无可辩驳。 就算五鼠单体战力也很强,但林睿和鸦的修为都比他们要高,两人联手,要击杀五鼠中的一人简直易如反掌。 最后,林睿总结道:“如果我要杀你们,绝不会如此大费周章。” 舒鑫暗自点头,林睿这一番分析,倒是消除了舒鑫心中不少疑虑,起码林睿不会想要对他们不利。 舒森却还是锲而不舍道:“主人,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林睿只是解释了不想杀他们,却没说为什么要救他们。不杀和救人之间,存在的差别可不是一星半点。 林睿轻笑道:“如果我说,我是在收买人心呢?”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如果林睿不惜xìng命的相助五鼠,五鼠就算不对林睿死心塌地,却也不会再生反叛之心了吧? 舒焱脸上露出半点鄙夷之sè,这种话都说得出口,林睿也还真是够无耻的了。 舒森却微微皱了皱眉,如果林睿真是这么想的,又怎么会说出来?毕竟,有些话一旦说出来,不仅不会让人心生感激,还会更生厌恶吧? 林睿很快收起脸上的笑容,正sè道:“当然,我没那个意思。” 舒焱低低的轻哼了一声,对林睿的说辞似乎呲之以鼻。 林睿并不理会舒焱,而是淡淡道:“当初逼你们服下噬魂蛊,实在是情非得已,终究是我对不起你们,我也不想因此断送了舒焱xìng命。再者,小智的事,我的确该谢谢你们。”稍稍犹豫了一下,林睿还是直言道:“第三,我也不认为鸦会让我就这样死去。” “呵呵。”鸦轻笑道:“林睿,你还真是实在。”鸦摊开手,邪笑道:“不过林睿,你也要知道,有些事,并非是我能一手掌控的。” 比如,白邪封印了鸦的力量,并将他二人送进锁妖塔的事。 这世上没有“绝对”,就算鸦不想林睿就这样死掉,但却并不表示林睿一定就不会因此死掉。 林睿并不在意,只是轻笑道:“如果我死了,那也只能怪我们运气不好,你也不知道还要再等多少年了。” “呵。”鸦一笑,不置可否。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林睿的话说得又是入情入理,舒鑫他们还能怀疑林睿什么呢? 其实林睿之所以要不吝唇舌得解释这么多,根本原因却还是想救舒垚而已。既然鸦说他们要彼此信任,那么此时此刻,林睿就要先拿出一个态度来,不能有任何隐瞒。 舒鑫道:“主人,我们……” 林睿淡淡道:“不用说了,我知道你们想救舒垚,你们不会拿自己兄弟的命开玩笑。”顿了顿,林睿正sè道:“我相信你们。” 舒焱微微眯起眼睛,心中已经完全放弃了想要对付林睿的念头。正如林睿所说,他不会拿自己兄弟的命开玩笑。 和林睿的仇,可以以后慢慢再算,舒垚却是已经等不起了。 说到底,还是五鼠对林睿的不信任更多,只要消除了他们的疑虑,事情也就好办得多了。林睿则不需要五鼠做出任何解释,因为无论他们心里转着什么心思,都不会在这时候伤害林睿。既然如此,林睿也实在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舒焱眼中闪过一抹异sè,道:“主人大恩,我兄妹五人没齿难忘。” 林睿笑道:“不用谢我。”不等其他人说话,林睿便向鸦道:“现在行了,我们要怎么做?” 鸦随手指了指地上的舒垚,淡淡道:“把他挪到中间去。” 舒鑫刚想动手,林睿却道:“等等!” 舒鑫还保持着弯腰的姿势,抬头不解的看向林睿。这次,倒也不是担心林睿反悔,而是实在弄不懂林睿要干什么。 林睿扫了眼四周,沉声道:“我们到外面去。” “嗯?”舒鑫四人皆是不解,舒鑫道:“为什么?主人。” 林睿淡淡道:“这里布置的法阵有点怪,我们还是出去得好。” “怪?”舒鑫皱了皱眉。 事实上,这个法阵的怪异之处舒鑫他们不是没发现。只是舒垚在蛊毒发作之时痛苦难当,状若疯癫,若非身在这个法阵中,指不定舒垚现在已经跑到哪去了,留在这儿也实属无奈之举。 不过幸运的是,自从舒鑫他们在这儿留了下来,倒也没遇到过别人的攻击。时间一长,他们也就不再深究了。 若非林睿提及,舒鑫还真是想不起这茬来。 未知的东西,往往才是最可怕的。如果换做是以前也就算了,既然鸦也说为舒焱淬体的过程十分凶险,来不得半点意外,再留下来也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舒鑫点头道;“好,我们出去。” 鸦断然道:“不行!” 舒鑫的动作又是微微一僵,有些无奈的看着鸦,林睿和鸦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林睿看着鸦,不解道:“为什么?” 鸦微微眯起眼睛,冷冷道:“你知道这法阵是干什么用的?” 林睿微微皱眉,然后摇头。 鸦抬眼看向四周及头顶,冷冷道:“这里面,关着石偶。” 第十九章 淬体(上) - 鼎天志 - 陈晓 () 林睿不解,道:“石偶,什么石偶?” 鸦淡淡道:“石头的,人偶。” 林睿微微皱眉,这样的解释,不是相当于没说?但看鸦的神情,听他的语气,又实在不像是在开玩笑。 顿了顿,鸦继续道:“它们是这里的守卫,负责清除一切僭越之人。”稍稍迟疑了一下,鸦似乎颇为欣赏道:“还蛮厉害的。” 能让鸦做出如此评价,那石偶肯定不仅仅只是蛮厉害的而已。 林睿道:“僭越之人?指的是什么?” “很简单,也就是能抵御剧毒和力量不受锁妖塔限制之人。”鸦看了眼舒垚,笑道:“如果淬体成功,他就是能抵御剧毒之人。另一种,就是我这样的人。” 林睿看了鸦一眼,也就是说,鸦现在还能发挥出出窍初期的实力?其实这也没什么可意外的,就算鸦被白邪封印住了力量,只能随着林睿力量的提升而一步步解印,重新获得自己的力量,但终究是不能以看待常人的眼光看待鸦的。 林睿沉吟一声,不解道:“那它们怎么会被关在这儿?” 鸦轻笑了一声,道:“它们扰得我太心烦,我就做了个小笼子,把它们都关了起来。” 林睿眼角微跳,敢情,这还是鸦的杰作? 林睿沉声道:“所以……?” 鸦轻笑道:“所以,再遇到僭越之人,牢笼就会被打开。” 连鸦都觉得那石偶烦人,一旦它们被放出来,又会对林睿他们造成什么样的麻烦? 至于鸦当初为什么不选择斩草除根,永绝后患,恐怕鸦就是想着以后那石偶也能去烦烦别人,自己不好过,也不能让别人好过。也许鸦当初还为了自己的这个决定而暗自窃喜了一番,岂料世事难测,如今这石偶又成了他们遇到的一个大麻烦。 不过,有一个问题。 林睿微微皱眉,狐疑道:“既然你也是僭越之人,为什么它们还呆在这里面?” 它们不应该在林睿借玲珑心恢复,鸦也重新得到出窍期力量的时候就跳出来的吗?怎么还乖乖的呆在这里面? 鸦笑道:“我不会给自己找麻烦,在此之前,我便消除了它们对我的感知。” 林睿垂下目光,试探道:“如果我们尽可能远离这里呢?” 或许可以利用时间差,在这些石偶到达之前为舒垚完成淬体,然后一路跑到第四层的入口处避难。它们,应该追不到那里吧? 鸦轻笑道:“没用的,这些是石偶本身就是锁妖塔的一部分,它们可以随时出现在第三层的任何地方。” 林睿有些不耐道:“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也不是没有。”顿了顿,鸦继续道:“我屏蔽了石偶对这个洞穴的感知,它们能觉察到第三层内任何一点异动,唯独这里是个例外。这里是一个相对dú lì的空间,石偶的存在阻断了灵识,所以身处其中,灵识却无法探查到外面。” 林睿皱眉,道:“既然阻断了灵识,为什么还能从外面探查里面的情况?”难道灵识的延伸也能是单向控制的? 鸦笑道:“我在这外面还布了两个镜像法阵,将这里面的情况都反映了出去,你以为你看到的是真实,实际上看到的却是镜像。”顿了顿,鸦淡淡道:“我这么做,只是不想有人发现它们的存在而已。” 至于鸦为什么不在这里面也布置上镜像法阵,估计也实在是折腾不起了。灵识延伸的范围极广,难道鸦还能将锁妖塔第三层的情况都展现出来?就算鸦能做到,却也实在是太费心费力了,根本没必要。鸦只是不想让石偶太惹人注意而已,如果实在藏不住,他也没什么好藏的,就让它们被放出来,然后到处溜达好了。 顿了顿,鸦道:“只有在淬体完成的那一瞬间,石偶对舒垚的感知才是最强的。只要顺利完成淬体,即便舒垚以后出去,石偶也绝觉察不到他的存在。” 林睿皱了皱眉,在这里完成? 虽然鸦做了一个笼子将石偶困了起来,但留在这里,却无疑是将自己也困在了笼子里。万一那些石偶蹦出来,岂不是逃都无处可逃? 林睿没等说话,鸦却又道:“在这里完成淬体,虽然石偶觉察不到,但淬体之时会产生强大的力量波动,我也只有三成的把握你们不会因此触动法阵。具体的情况如何,我也不确定。林睿,要不要做?” 稍一犹豫,林睿便轻笑道:“自然是要做。” 若这点事都不敢冒险,还指望着能抗住天劫,飞升仙界,做梦去吧。 鸦微微眯起眼睛,勾起嘴角,随手指了指舒垚,笑道:“把他弄到中间去。” 不敢迟疑,舒鑫小心的抱起舒垚。舒鑫的脸sè瞬间变得很难看,皱起了眉头。轻,舒垚轻的好像只是一片羽毛,抱在怀里的感觉很是虚无。舒垚发起狂时力大无比,舒鑫从未想过舒垚竟会如此之轻。 同时,舒鑫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也好像被钢针狠狠的扎了一下,生生的疼。 将舒垚放到洞穴zhōng yāng,舒鑫四人于四方坐下,将舒垚围了起来。 鸦冷冷道:“一会儿不管你们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都不许乱动,否则你们六人皆无生路。明白吗?”鸦扫了舒焱一眼,作为几人中最冲动的那个,鸦觉得很有必要特别jǐng告他一下。 舒焱面无表情,却还是点了点头。就算舒焱恨不得林睿去死,但却也不会因此搭上兄妹的xìng命,鸦的话,他自然也不会当成是耳旁风。 鸦和林睿耳语了几句,然后便朝林睿点了点头。 林睿走向五鼠,然后盘膝坐到了舒鑫和舒森之间。林睿取出鬼镜,轻轻一扬,鬼镜“嗖”的一下离手,浮在了舒垚上方五尺左右的地方。 为舒垚淬体,是需要法阵维系的。而这个法阵早被刻在了鬼镜中,林睿只要按照鸦给的方法驱动就成了,没什么难的。 平滑的镜面上忽然浮现出一幅银白sè的阵图,阵图四四方方的,画得jīng细而复杂,银sè的光辉洒下,却正好将舒鑫四人都包裹了进去。 林睿眼神闪烁,正sè道:“鸦,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小智,小智就拜托你了。” 林睿的话,让舒鑫四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他。此事凶险,看,林睿连后事都安排了? “呵。”鸦冷笑一声,邪邪道:“我可不会照看小孩。”顿了顿,鸦冰冷道:“放心,你死了,我一定送林智下去陪你。” 林睿心中微微一寒,还是转头去看鸦。不看着鸦,林睿无法判断鸦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鸦抱着肩膀,眼眸微微亮起,表情邪魅,淡淡道:“我说到做到。” 于是,林睿知道,鸦是说真的。这种事,他也一定做得出来。 有那么一刹那,林睿心中动摇了。但很快,林睿又看到了舒鑫四人看向自己的眼神。 林睿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但对和自己有一样感情的人,林睿却又实在狠不下心拒绝。舒鑫四人要救舒垚的心,和林睿要救林智的心是一样的,林睿要如何拒绝? 林睿一笑,体内真元流转,一道紫sè的真元从指间迸发,直接打在了鬼镜上。 刹那间,那银白sè的阵图一下子变成了紫sè,盈盈的紫sè光芒和淡淡的黑芒交错,带着几分神秘而又诡异的味道。 一丝若有若无的半透明丝线将林睿和鬼镜联系在了一起,林睿稍稍熟悉了一下那法阵之力,左手忽然弹出一道小小的风刃。 风刃轻而易举的划开了舒垚的手腕,割破了动脉,只是那黑sè的血液却并未喷涌而出,而是缓缓的流出,并且还超乎常理的向上飘起。一道不粗不细的血线飘飘荡荡,扭扭曲曲的浮在舒垚手腕上,一如扭动着腰肢勾引人的妖魅。 林睿指尖又弹出一道风刃,割破了舒鑫的左手腕。尽管伤口不浅,却只是微微外翻,一滴血都没有。 舒垚手腕上的血线似得到了什么指引,以最快的速度晃晃悠悠的飞向了舒鑫,jīng准无比的黏在了舒鑫手腕的伤口上。只瞬间,那伤口便完全变成了黑sè。一道黑气清晰的浮现出来,缓缓的向上移动着。随着那黑线的移动,舒鑫的手臂也开始变黑。 林睿又弹出两道风刃,分别划开了舒鑫和舒垚的另一只手腕。殷红的鲜血汇成了另一条血线,顺着舒鑫的手腕,飞入了舒垚另一只手的伤口处。 鬼镜上阵图的一角开始变黑,舒鑫身上却亮起了紫sè的光芒。也说不清那光芒到底是从何而来的,只是舒鑫的整个身子都沐浴在紫光之下,随着黑气的蔓延,变得越来越狰狞yīn森。 原本舒鑫还睁着眼睛,有些淡漠的注视着身上的变化。但很快,舒鑫眼中却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眼神变得有些迷离起来。随后,舒鑫猛的闭上了眼睛,牙关紧咬,脸上满是冷汗。 就在此时,林睿忽然看到舒鑫睁开了眼睛,怒目圆瞪,目眦尽裂,猛的朝自己扑了过来。那架势,真真是想要了林睿的命。 刹那间,如同有一桶冰水当头泼下,林睿的身子竟是微微一僵。 在这种情况下,林睿本能的反应应该是起身闪躲,但林睿却硬生生的抑制住了本能,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儿。 也就一眨眼的功夫,舒鑫已经来到了林睿面前,一张脸紧贴着林睿,林睿眼前一片血红,浑身一下子就被冷汗给浸透了。再一眨眼,狰狞的笑声还在耳边,舒鑫却依旧坐在那儿咬牙强忍着,哪里像是攻击过林睿的模样? 林睿奇怪的模样,瞒不过舒森、舒焱、舒淼的眼睛。虽然三人心中都大为不解,但林睿此时已经将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舒鑫身上,哪里还有空理会他们? 那黑气已经沿着舒鑫的手臂蔓延到了腰腹部,虽是绕过了舒鑫的心脏,但下身却已经是一片漆黑了。而且那黑气如狰狞的魔手,还在向上延伸。 林睿心中微微一惊,哪里还顾得上刚刚的幻象?忙割破了舒森的左手腕,右手一引,那攀附在舒鑫手腕上的黑sè血线便飞去了舒森那边。 于是,舒鑫和舒垚之间的换血,就变成了舒森和舒垚换血。 虽是如此,但舒鑫却还是保持着原来的模样,脸上也隐隐涌动着一股不明朗的黑气。 舒森的反应和舒鑫差不多,没一会儿,便也双目紧闭,冷汗直流了。 为舒焱淬体过程中会产生幻象,这种幻象极其真实,只要心中稍有犹疑,那幻象便会紧紧抓住机会,步步紧逼。一旦撕开一道口子,裂隙便会越来越大,直到最后将所有人都推向绝路。这个时候,绝对的信任便显得十分重要了。 不过说是一回事,做起来却又是另一回事了。那幻象还能迷惑人的心智,甚至让人暂时忘记身处何处,在做什么了。在这种情况下,眼看着别人想要自己的命而无动于衷,的确不是件轻松的事。 等到舒森的情况变得和舒鑫差不多的时候,林睿又将那血线转向了舒焱。 第二十章 淬体(下) - 鼎天志 - 陈晓 () 其实给舒垚淬体的过程,说来倒也简单。只不过是先把舒垚身上的毒血和至亲之人的血互换,然后以法阵之力将深入舒垚灵魂的剧毒拔出来,重新淬炼入体。 之所以要先将舒垚的血换掉,就是怕他的身体承受不住双重剧毒的侵蚀。 待第一次淬炼完成后,再将本属于舒垚的血送回去,以外力逼迫那剧毒与舒垚契合,最终完成淬体。 在此期间,由那法阵所控,舒鑫几人的血却也不会相互融合。也就是说,尽管舒垚的毒血暂时被寄存在了舒鑫等人的体内,却不会对他们造成任何实质的影响。 当然了,这一切的前提是舒垚的淬体可以顺利完成。一旦出现差池,渡入舒鑫几人体内的毒血失去控制,五人即刻便会毒发身亡。 舒焱的血被缓缓送入舒垚体内,看着舒垚身上的黑气渐渐褪去,脸sè也稍有缓和,似乎不那么痛苦了,舒焱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 就在此时,舒垚的胸膛剧烈的起伏了一下,深吸了口气,然后睁开了眼睛。舒垚脸上带着几分茫然和无辜,双手支撑着自己坐了起来,笑道:“三哥。” “噗”的一声,一股温热的鲜血猛的溅到了舒焱脸上。那温热的血,却是灼人的烫。 在舒焱眼中,舒垚的脖子几乎被人一刀砍断,狰狞血腥的伤口像一张大嘴,凶恶而又无辜的诉说着什么。舒垚脸上还带着那浅浅的笑意,微微张着嘴,似乎还在唤着舒焱,身子却软软的向后倒了下去。 这一变故发生的实在太过突然,突然到舒焱根本毫无准备。舒焱微微张着嘴,两片嘴唇颤抖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舒焱的脸sè瞬间就变得苍白,苍白得一如死人。 噬魂蛊很可怕,它发作之时当真是让人生不如死。但是,对噬魂蛊的那种恐惧,却不及现在的千分之一。舒垚从未想过,眼看着自己的兄弟在自己面前死去,竟会是如此可怕的一件事,可怕到他根本无力面对,甚至于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也就是舒焱这么一迟疑的功夫,眼前血sè散去,舒焱瞪大了眼睛直盯着舒垚,舒垚的脖子却是完好无损。 舒焱本能的便想起身去查看舒垚的状况,但耳边却猛不丁的响起鸦的声音,舒焱立时便不敢乱动了。 虽然那幻象出现的时间可能还不足两息,但舒焱此时却已经是全身湿透,甚至连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意。舒焱下意识的看了眼舒鑫和舒森,现在总算知道他二人为何会有如此反应了。也不知舒焱看到的是不是最恐怖的,反正他的表现的确是几人中最差劲的那个。 黑气所到之处,舒焱只觉得如万年寒冰入体,经脉皮肉都是一阵阵尖锐的刺痛。其实这也还好,只是各种幻象一波一波的袭来,实在恼人。 开始舒焱还有些不适应,大多惊骇莫名。但幻象一多,不想适应却也已经适应了。 只是这种情况也带来了一些问题,比如一开始舒焱还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但后来,却已经本能的想要暴起杀人了。不得已,舒焱也只能同自己的本能做着抗争。 人总说最大的敌人是自己,与本能对抗,这相当不容易。就好像忽然将钢针扎向手指,本能的反应便是收手,但却要仅仅靠意志硬挺着,不能收手,这就是一件很难办到的事。 有些事不是人想控制便能控制得了的,与身体和思维的本能对抗,绝不是件轻松的事。 身行独木桥,一步踏错,便会埋骨万丈悬崖。每个人,自然都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抗争。 鬼镜上的那阵图上已经有三角变成了黑sè,无奈,林睿只得将舒淼也卷了进来。说实话,如果可能的话,林睿实在是不愿意将舒淼一个小丫头牵扯进来。 很快,舒淼也和她的兄弟一样了。 此时,舒垚身上竟还有一道黑气盘旋不去。似乎它也明知死路就在眼前,还在垂死挣扎。只是往往垂死挣扎,才是最可怕的。 稍稍犹豫了一下,林睿一狠心,将舒垚手腕处那黑血一分为四,分别连在了舒鑫四人的手腕上。 “嗖”的一下,盘踞在舒垚身上的那黑气忽然顺着那流动的血线,直接朝舒淼扑了过去。 林睿心中一惊,反应却是极快,一道真元猛的打入鬼镜。鬼镜向下压了半尺,舒淼身上紫光大盛,那黑气如一头撞在了南墙上,硬生生的被阻断了下来。 也许是有些被撞晕了,那黑气竟微微一凝。 林睿哪里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手指一引,那黑气被瞬间分成了四份,分别顺着那黑血涌入了舒鑫四人的身体。 黑气入体之后,又变得极是活跃起来,速度极快的朝心脏猛冲。 所幸林睿早有准备,舒鑫四人身上皆闪烁着紫光,尤其是左胸,完全被明亮的紫光覆盖。那黑气在心脏四周盘绕,却终究找不到任何破绽得以侵入心脏。 此时,那黑气受到下方的吸引,很快便也失去了张狂的活力,融入到了四人身上那黑气中。 虽然没能侵入心脏,但此时,四人身上的黑气却都已经上升到了胸部,再往上一点,舒鑫四个可就有xìng命之忧了。 不过此时,舒垚体内的毒血已经被整个换了一遍,林睿便也切断了几人间联系着的血线。 以血换血,虽然在这一过程中舒鑫几人承担的仅仅是一个中转站的角sè。但舒垚身上的毒xìng实在太强,如果人数偏少,舒鑫他们就会承受不住毒血的毒xìng。舒垚没救了,他们倒是先死了。 事实上,就算是现在也只是勉强满足了舒垚的需求而已。哪怕舒垚身上的毒xìng再强一点,也会因此危急到舒鑫几个的xìng命。到时候就算林睿有心救他,却也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舒垚淬体的第一步,算是顺利完成了。 林睿轻舒了口气,随后再次了提起jīng神。 林睿划破右手食指,一滴殷红的血珠猛的打向鬼镜,一道血光在鬼镜表面快速晕开,刹那便没了痕迹。 那紫sè的阵图却是微微一亮,阵图正zhōng yāng开始浮现出一条虫,一条银白sè的……不,准确的说,那应该是一条银白sè的水蛭。 那条水蛭长不过一寸,很细,在阵图上很是随意的扭动着身子,一如活物。虽然那东西不大,但林睿却确定自己不会看错。 随后,那东西竟然真的从鬼镜掉了出来,正掉在了舒垚腹部。 那条水蛭抬起脑袋,转动了两下,似乎在辨别方向,随后,便蠕动着爬向了舒垚的脑袋。 很快,那水蛭便爬到了舒垚的眉心,然后毫不迟疑的,张嘴咬了下去。 这一过程清楚的落到了林睿眼中,林睿皱了皱眉,鸦弄的这些东西,还真是够恶心的了。看到那水蛭在舒垚眉心吸血,林睿竟也觉得眉心有些凉凉的。 随着那水蛭吸食的动作,林睿清楚的看到它的身子开始一点点长大,变黑。 其实那水蛭看上去是恶心了点,但作用却是不小。它能轻而易举的透过人的**,直接接触到灵魂,并将渗入灵魂中任何不好的东西吸食出来,比如剧毒。当然,它也不是在什么时候都好使,起码想要以它对付噬魂蛊是不成的。 其实那东西原本是以灵魂为食的,只是一旦成为了法阵的一部分,便只能如渔民饲养的鱼鹰般,乖乖听话,好好干活了。 没一会功夫,那水蛭俨然长到了近三寸长,手指粗,在舒垚的脸上就是一通乱扭,十分狰狞。 忽的,那水蛭忽然抬起头,三瓣的口器一张一合,似乎颇为满意。不过再看舒垚的眉心,却也没留下任何痕迹。 水蛭艰难的转动身子,顺着舒垚的衣领便爬了进去,舒垚的衣服微微隆起,能清楚的看到水蛭行进的轨迹。 那水蛭停在了舒垚胸口,身子又开始蠕动起来,只是这次,却是在一点点的变小。 林睿的身子微微颤抖起来,脸sè有些难看。一边抵抗着幻象,一边还要控制鬼镜,密切注意舒垚和其他人的变化,这绝不是个轻松的活计。 舒垚脸上、手上的血管都清晰的浮现了出来,诡异的黑sè似乎要透体而出。同时,舒垚的皮肤再次变成黑sè,看起来似乎中毒更深。 那水蛭从舒垚衣服里爬出来,又变成了最初的模样,然后身子一飘,便被吸回了鬼镜,扭动了两下之后,隐没了身形。 很快,舒垚的皮肤就变得和微微凸起血管的颜sè完全一样了,整个人看上去黢黑黢黑的,哪里还有半点生气? 不过正所谓物极必反,那黑sè达到最重之时,便开始缓缓消散,首先由血管的颜sè开始变淡。好像只在不经意间,那黑sè竟完全褪去,舒垚身上又恢复了那种病态的苍白之sè。 淬体的第二步也已经完成了,深入灵魂的剧毒被完全吸出,重新融入到了舒垚的肉身中。 林睿指尖再次弹出一道风刃,在舒垚右手腕上切开了一道竖着的伤口,与先前的那道伤口形成了一个十字花。这次,流出的却是殷红的鲜血。 那血线一分为四,分别没入舒鑫四人的手腕。原本属于舒垚的毒血,此时也被慢慢还了回去。 毒血重新入体,需要林睿以法阵之力强行压制,才能让那剧毒与舒垚融合。如此一来,林睿动用的力量便在逐渐增大,法阵的光芒也在越来越亮,一边的鸦却是微微眯起了眼睛。 就在有七成毒血都回到舒垚体内后,林睿输出的力量达到最大,鬼镜忽然毫光大作。 第二十一章 石偶 - 鼎天志 - 陈晓 () 鬼镜上毫光大作,刺耳的尖啸声登时响起。以鬼镜为中心,一道黑sè的旋风几乎在刹那间凭空出现,向四周席卷而去。 也不知是不是那狂风的作用,石壁和地面都开始微微震颤起来,些许尘土被“簌簌”的震落下来。 顾不上周围的变化,林睿不断的往鬼镜中注入真元,五鼠间血液交换的速度变得更快。 林睿本想速战速决,但是这样一来,毒血回流到舒垚身上的速度变快,就需要更强的力量才能强行压制剧毒与舒垚的融合。无奈,林睿只得加快输出真元的速度。鬼镜发出的那黑芒更加浓郁,地面的震颤也更加厉害起来。 周围的石壁上开始浮现出一道道黑sè的纹路,显然,林睿已经触及到了鸦曾经布下的法阵。一旦鬼镜的力量过强,足以撼动那法阵,里面的石偶就会被放出来。 那诡异的纹路如一张张开的大网,而林睿他们几个,就是这网中的鱼儿,似乎已经无路可逃。 如果现在林睿再减下速度,舒垚便会被没来得及融合的毒血撑死,这无异于自寻死路。 一步错,步步错,再无回头路。 如果林睿不那么心急,也许事情还不至于弄到这个地步。 只可惜林睿被幻象所扰,再加上鸦先前的那番话,无形中加重了林睿的心理压力。所以现在只是稍稍出了点事,林睿便有些沉不住气了。 “啪”的一声,一块半人大小的石块猛的脱落下来,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正所谓一石激起千层浪,洞穴内的石块开始快速剥落。一时间,烟尘四起。 舒鑫四人都开始微微哆嗦起来,舒焱更是双手都扣在膝盖上,十指深深的陷入皮肉中,以此抗拒着本能的驱使。越是到最后,幻象的冲击便越是厉害。 林睿目不转睛的盯着舒垚,还差一点,还差一点就成功了。 “咔”,一道异常清晰的声音猛的划过林睿耳际,林睿如被惊雷击中,头微微向上一扬,猛的怔住了。 即将要被送回舒垚体内的毒血猛的一顿,舒垚的身子剧烈的痉挛了一下,耳朵有黑血流出,舒鑫四人脸上也闪过一道黑气。所幸淬体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毒血九成九都已经和舒垚完成了融合,否则林睿这忽然停手的举动,便足以害死他们了。 那是什么声音?有些像石头的撞击声,也有些像机括的开合声。之所以它会带给林睿如此大的震撼,是因为那声音中蕴含着强大的力量,冰冷而坚硬,又带着极强的穿透力。 也就在林睿听到声音的刹那,林睿身后的石壁忽然裂开了。那不同于表皮的剥落,而是真真的裂开了一道长长的缝隙。随后,那缝隙向外鼓了两下,似乎有东西要出来似的。 几乎与此同时,四周的石壁都开始崩裂开来,足足有十几道裂隙,林睿正对面便有一条。林睿似乎被什么吸引住了,一眨不眨的盯着那石壁,完全忘记了一切。 忽的,一只足足有常人三四倍大小的拳头猛的从裂缝中打出,那是一只如岩石般的拳头。不,准确的说,那就是一只石拳,然后又是一只。两只拳头相对,死命的向外一撑。 布满了石壁的黑sè纹路猛的一亮,紧接着,无数细密的裂纹遍布其上。刹那的延迟之后,猛的炸碎,点点黑光均匀的分布在石壁上,不消刹那,便又消失于无形。 那双手继续向两边用力,坚硬的石壁竟然好像被外力破坏的铁门般,变得褶皱,向两边翻起。 很快,一个足足有丈高的人形石偶显露了出来,展现在了林睿面前。 那石偶全身上下都是黑sè的,与旁边石壁的颜sè完全不同。它戴着头盔,身披铠甲,右肩处露出一截剑柄,身后应该背着一柄大剑。那石偶的脸雕刻得很普通,却也很细致,睁着眼,平静而冷漠的注视着前方。 露出了多半个身形,那石偶左右摇晃了一下,一脚踏了出来。 “轰”的一声,地面又颤了几颤。当然,或许这也只是它给人造成的心理压力,导致出现了这样的幻觉而已。 等到那石偶双脚都挨到地上,又开始轻微的左右晃动起来,石头的撞击声不绝于耳。看样子,那石偶似乎是在活动筋骨。 这一切说来甚慢,事实上却也不过是三四息间的事。 林睿面前只出现了一个石偶,洞穴内却已经站了十几个石偶。就外观上来看,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时间虽然不长,但林睿自己却恍若未觉,就这样一直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石偶。 惬意的舒展了两下筋骨,那石偶似乎也注意到了林睿。四目相对,林睿能感觉到那石偶应该是有拥有dú lì意识的,并非只是无生命的东西,但林睿却只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尽的虚无。 那是一种相当矛盾怪异的感觉,林睿甚至无法准确的形容出来那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因为林睿的走神,几道血线就飘忽的停在半空。舒垚的淬体虽然只差一步就能完成了,但却终究差了那么一步。 那石偶并未移开目光,却抬起右手,缓缓的摸上了身后的剑柄。一柄五尺长,七寸宽,一寸厚的石剑被抽出,石剑与盔甲间的摩擦声分外刺耳。 那石剑表面没有任何花纹,甚至还有些许磨损和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却显得古拙而大气。 一剑在手,那石偶的气势便是一变,变得更加威武雄浑,身上透出一股杀伐之气。 石偶向前走了几步,直到快踩到舒垚的身体才停了下来。双手持剑,由上而下,重重的向下一劈。 虽然石偶的目标可能只是林睿,但因为位置的关系,一旦林睿遭殃,舒垚恐怕也躲不过池鱼之祸。 面对那来势凶狠的一剑,林睿眼中却并无任何异sè,甚至就那样有些傻愣愣的看着,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 石剑斩向林睿天灵盖,就算那石剑剑锋不再,但这么一下下去,估计林睿那脑袋也得被砸成烂西瓜了。 就在那剑锋离林睿头顶尚有半尺之时,一道尖锐的破空声忽然响起。一道细小的黑芒也不知从何处迸发,猛的打向了石偶的咽喉,速度竟比那石剑速度更快。 “叮”的一声脆响,那石偶的脖子上炸开了一朵小小的光花,身子猛的一僵。石剑的去势一收,戛然而止。 石剑虽然没直接挨到林睿,但带起的厉风却还是吹得林睿头皮发麻,jīng神不由得一震。 几乎在刹那间,林睿忽然意识到,眼前的那个石偶,并非是幻象。 林睿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就在刚才,他与死亡,也仅仅只有一线之隔而已。 林睿快速的向四周扫了一圈,发现竟然已经有十几个石偶从石壁中走了出来。这洞穴本就不大,如果一来,便更显狭小了。 鸦指尖不断的闪没黑芒,每一下都正中石偶咽喉,暂缓石偶的动作。只是没过几息,那石偶便会再次活动起来,鸦也有些疲于应付。 不敢再迟疑,林睿收敛心神,全力控制鬼镜。 此时,鬼镜中那副阵图四角的黑sè几乎已经完全消退,只剩几缕黑气还盘踞着不肯离去。 林睿心念一动,强行将舒鑫四人体内寄存的毒血拔出。四根血线的源头被切断,无奈,只得向舒垚靠拢。 就在那血线只剩不到一尺的那截时,舒垚猛的睁开眼睛,腾地一下坐了起来。 鬼镜猛的一颤,光芒一阵闪烁,林睿、舒鑫四人同时大口吐血,身形猛的一晃,几乎坐不住。 鸦眼中的光芒更胜,暗红的颜sè邪恶而狰狞。 弹出一道黑芒,先压制住足以威胁到林睿的那个石偶,然后身形一闪,竟直接闯入了阵中。 鸦一把抓起舒垚的手腕,运指成剑,猛的按在了那个十字伤口上。一道凌厉的黑芒一闪而逝,还连接在舒垚手腕的血线被瞬间斩断,浓郁的黑气在伤口上流转,分外狰狞。 尽管没了依附,残存的那点毒血却不想就此归于尘土,而是犹如蛆虫般在空中扭动着,似乎在寻找着可以下手的目标。 鸦勾起嘴角,顺手一引,然后打了个响指。 那毒血忽然一分为四,分别没入了舒鑫四人手腕上的伤处。 鸦伸手一招,将鬼镜拿在手里,竟直接将鬼镜按在了舒垚脸上。那力道,着实不轻。 因为鸦忙着舒垚的事,那石偶此时又恢复了行动能力,一个个都抽出各自的兵器,挥舞着朝林睿他们这伙人砍了过来。 鸦手上再次暴起几道黑芒,先定住了前面的几个石偶。 一共就这么大点的地方,那石偶又身形巨大,的确是有些施展不开。前面的石偶挡住了,后面的便也过不来了。 那些石偶可以不在乎别人对自己的攻击,但却无法伤害别的石偶。也就是说,前面的石偶被定住了,后面的就算那在直跳脚,却也只能是干着急而已。 虽然不多,但鸦总算也争取到了几息的时间。 一股筷子粗的黑气快速而张狂在舒垚全身游走,即便隔着衣服,却还是清晰可见。 鸦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微微有些残忍的笑意,撑着鬼镜的右手狠狠的往下一压,低喝道:“给我散!” “嘭”的一声,舒垚的脑袋重重的磕在地上。不过刹那间,那滑如泥鳅的黑气倒是微微一顿,紧接着,猛的散去。 舒垚身上一下子变得黑漆漆的,但只一瞬,那黑sè便完全消退,舒垚那显得有些病态的皮肤竟隐隐泛起了光泽,倒是好看了不少。 鸦撤开鬼镜,上面那阵图猛的闪过一道紫光,舒鑫四人身上同时闪过一道黑气,然后又恢复了原样,完全看不出任何变化。 鸦以舒垚剩下的那点毒血,顺道为舒鑫四人的肉身也淬炼了一番。他们四人本也吸收了不少含有剧毒的灵气,这样一来,他们肉身的抗毒能力虽然比不上舒垚,但就算再以这里的灵气修炼,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起码不会疯,也不会死。 但是,就在五鼠淬体完成的刹那,连带着林睿在内,六人却又是同时吐血,甚至连舒垚都不例外。林睿和舒鑫四人更是被一股大力重重的推了出去,狠狠的撞在了身后的那些石偶身上。 第二十二章 晶石(上) - 鼎天志 - 陈晓 () 鸦几次强调,为舒垚淬体的过程凶险之极,容不得半点闪失。虽然只是在最后的最后出现了意外,鸦也及时补救了,但林睿和五鼠想要分毫无伤,全身而退,那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那石偶坚硬无比,林睿的身子撞在上面,后背简直如火烧般疼痛。但与法阵的反噬相比,这点疼痛又算不得什么了。 一股yīn寒而霸道的力量疯狂的在林睿的经脉中乱窜,全身冰冷外加如针扎般的剧痛倒还好说。只是被那力量一搅,林睿的真元根本无法凝聚,也就无从将那股力量驱除体外了。 内忧外患之下,林睿再次吐血,脸上那抹不正常的cháo红快速褪去,脸sè晦暗一如死人。 恰在此时,林睿只觉得身后的石偶一动。 林睿本来是靠在那石偶脚边的,现在石偶一动,林睿身后没了支撑,身子本能的向后一倒。不过林睿反应也算够快,右手猛的撑地,身子向前一扑,有些狼狈的翻了个跟斗出去。 等林睿回头去看,正看到石偶抬起的右脚狠狠踩下,烟尘四起。 那石偶接近普通人两倍身高,一双脚更是巨大,虽然倒也不能一脚把人踩成肉饼,但若不是林睿躲得及时,只怕小半个身子也要被踩得稀烂了。 一旦修成元婴,肉身的死亡,并不代表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元婴还能脱离肉身单独存在。林睿不修元婴,如果没了肉身,单靠紫丹还能不能活,林睿不知道,也实在不想亲身试验一番。 舒鑫四人的情况和林睿差不多,身后的石偶一动,便第一时间躲了出去。四人身上也都带着伤,动作自然也不会多潇洒,当真是一个比一个狼狈。 不过所幸的是,倒也没人被那石偶所伤。 鸦指尖依旧迸出凌厉的黑芒,再次定住了前面的那几个石偶。后面的石偶张牙舞爪的,却始终无法近前来。 鸦猛的提起舒垚的前襟,一把将舒垚给拽了起来。手掌扬起,一连六七个巴掌便扇了下去。那声音,那叫一个脆。 也不知鸦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似乎格外和舒垚那张脸过不去。这么一番折腾下来,舒垚双颊高肿,鼻梁骨也早就被鬼镜给砸折了,再加上那一嘴的血,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舒垚被如此对待,舒焱自然看不过去,脸上满是怒气。 只是不等他说话,鸦便冷声道:“将你们体内那股乱窜的力量打向石偶咽喉,快!”命令式的语气,却让人无法拒绝。 鸦正说着,舒垚也睁开了眼睛,却是下意识的往脸上一摸。 鸦打开舒垚的手,冷笑道:“还不帮忙?” 听到此话,舒垚眼中猛的闪过一道寒光,些许的茫然之sè几乎在瞬间消退。舒垚快速的打量了眼周围,猛的幻化做了本体,脚爪在石偶身上稍稍借力,三两下便跳上了石偶的肩头。 舒垚的身子朝前探出,黑sè的尖利脚爪上竟闪烁着幽幽的蓝光,一爪子抓向了石偶的咽喉,刺耳的摩擦声立时响起。 舒垚虽是使出了十分力气,却也只是在石偶身上留下了几道浅浅的白痕。 以剧毒对付石偶,当然不会有任何成效,但是,坚硬锋利的爪子竟然都只能在石偶上面留下浅浅的痕迹,这就的确有些出人意料了。 不过当初这些石偶竟然能给鸦造成一些麻烦,若是太差劲,那倒是说不过去了。 只是舒垚的爪子还没等收起来,却猛的发现,刚刚留下的印记竟完全消失了。尽管只是消除了一些小的不能再小的痕迹,但这也从侧面说明,这些石偶是有自愈能力的,而且看上去似乎还很强。 其实这些石偶并非是完美无缺的,上面多多少少有一些外力造成的痕迹,至于这些痕迹是从何而来,就实在让人费解了。 另一边,虽然林睿听到了鸦的话,但问题是,该怎么做? 在林睿体内乱窜的那股力量根本不受控制,如何将它弄出去都是一个大问题,更何况现在还要将那股力量准确的打在石偶的咽喉? 正想着,林睿忽然向右一闪,一柄重剑几乎是贴着林睿斩在了地上,带起的厉风刮得林睿脸颊生疼。 那石偶来不及做下一个动作,一道黑芒隐没,便又被定住了。 此时,林睿体内的那股力量似乎后力不济,凌厉之势有所消减。 林睿把握时机,紫丹快速转动,真元被重新凝聚了起来。林睿以真元推着那股力量,从指间迸发,一道略微夹杂着紫光的黑芒,猛的打向了距离林睿最近的那只石偶。 刚巧,黑芒刚到,那石偶忽然恢复了行动能力。身子微微向右一偏,那道黑芒擦着石偶的脖子飞了出去,并未正中咽喉。 那石偶身子一偏,顺带着手中的石剑也是一偏,猛的向林睿横扫了过来。 林睿指尖再次迸出一道黑芒,看起来,微微有些偏。 如果石偶去势不减,那黑芒肯定能命中它的咽喉。若它躲闪,手中的石剑必然也会有所偏颇,也打不到林睿了。 电光火石之间,石剑依旧扫向林睿,林睿倒也算不上吃惊,身子猛的向斜后方一倒。 林睿的一双脚已经伸入了石剑和地面形成的夹角中,不过石偶的动作再次一僵。有惊无险,林睿毫发无伤。 再不迟疑,林睿起身,一口气将那股并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全都打了出去,招招正中那石偶的咽喉。 离林睿几人最近的只有五只石偶,舒鑫他们也很快掌握了控制那力量的办法,一时间,五只石偶都被控制住了,舒焱和舒淼甚至二打一。 至于鸦,此时则乐得清闲,竟然十分惬意的靠在了一只石偶的脚边。 鸦轻笑道:“用点力,给人挠痒痒呢?”鸦仰起头,脑袋几乎和身子垂直,翻着那一双暗红sè的眼睛冷冷的看着舒垚,道:“说你呢。” 舒垚气的差点直接背过气去,他还不够努力吗?他现在可真真的是拼尽全力了。只是那石偶皮糙肉厚的,自愈能力又强的惊人,伤不到它,他舒垚能有什么办法? 一分神,舒垚的动作便略微慢了下来,本来还算听话的石偶,竟又动了起来。 尽管同是对咽喉的攻击,鸦的攻击能持续几息,舒垚却只能以不间断的攻击让那石偶保持不动。如今稍一迟疑,舒垚便压制不住那石偶了。 也许是被舒垚弄的烦了,那石偶单手持剑,右手快若闪电的向上抬起,一把抓向了舒垚。 一直以来,那石偶的动作虽然算不上迟缓,但也绝对没有如今这么快。 舒垚一惊,爪子在石偶身上狠狠一蹬,毫不犹豫的窜到了石偶的背后。 石偶恼怒的抓了两下,舒垚灵巧的上蹿下跳,石偶一时竟奈何不得舒垚。只是这样一来,舒垚无疑将自己暴露在了后面的石偶面前。 只是后面的石偶也怕伤了同类,投鼠忌器,对舒垚的攻击显得有那么点力不从心,舒垚一时倒也没什么危险。 抓不到舒垚,脚边却也还有一个。石偶并未乱动,而是双手持剑,一剑狠狠的刺向了靠在自己脚边的鸦。 鸦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动,任由那石剑将自己的身子刺了个对穿。石剑竟一下子没入地面一尺有余,足可见石偶的用力程度。 鸦的眼眸变得更亮,眼珠转动,正对上了在石偶肩头探头探脑的舒垚。 鸦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诡谲的微笑,生硬而死板道:“你害我?” 那声音,那语气,简直像是在向人寻仇的冤魂厉鬼。 莫名的,舒垚竟微微一哆嗦。 那石偶不断的摇晃着石剑,试图将石剑拔出来,那石剑却始终不曾移动半分。那石偶也死心眼,也不管舒垚了,一门心思的开始拔剑。 林睿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见鸦如此,当真气的想要吐血,怒声道:“鸦!” 尽管鸦将那石偶说的很吓人,似乎它们一出来,林睿他们就绝无活路可言似的。但当淬体完成之后,鸦的态度却更像是在玩乐,哪还有半点紧张? 林睿心中暗暗奇怪,难道又被鸦耍弄了?但这些石偶却不是假的,稍有不慎,这玩意可真是会要人命的。 鸦看向林睿,眼神竟颇为无辜,道:“你叫我?” 林睿恨得牙根痒痒,恨不得劈头给鸦来上一刀。不过现在,对付眼前的石偶却是当务之急。以林睿的实力,竟也不比五鼠好多少,只要攻击一停,那石偶必定会再动,而且速度还有越来越快的趋势。 林睿怒道:“别玩了,到底要怎么解决它们?” 鸦没等说话,舒垚却往下一窜,同时道:“走!” 打不过怎么办?三十六计走为上。 鸦手上忽的缠绕上一团黑气,轻轻一吸,竟将舒垚的尾巴拽在了手里。 鸦微微眯起眼睛,冷笑道:“往哪走啊?” 舒垚本能的挣扎了一下,发现无法挣脱鸦的手掌后,便也安静了下来,有些无奈道:“打又打不过,不跑还能怎样?” 鸦轻笑道:“也未必就打不过。”鸦松开舒垚,淡淡道:“不要停,很快就会有转机的。”说完,竟然头一歪,在地上装起了尸体。 舒垚小小的眼睛中闪烁着jīng光,终究没有再逃。 当时舒垚尚在昏迷,并未听到鸦的话。这石偶能随时出现在第三层的任何地方,逃,是根本逃不掉的。而且将背后留给敌人,这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留在这里,虽然暂时无法解决掉石偶,但石偶却也无法伤人。若是换成了一片开阔地,十几个石偶都得到了施展的空间,那才是真真的自寻死路。所以即便舒垚提出了建议,舒鑫四人却并没有想要逃走的意思。 石偶终于从鸦体内拔出了石剑,剑尖猛的朝舒垚扫了过来。 舒垚毫不犹豫的跳上石剑,再次窜到了石偶的肩膀,又开始一爪一爪的抓向石偶的咽喉。 就在此时,舒焱和舒淼同时轻咦出声。 第二十三章 晶石(下) - 鼎天志 - 陈晓 () 舒焱、舒淼两人对付一只石偶,发出的攻击自然比别人多了一倍。一通集中打击后,石偶的咽喉忽然裂开了一道缝隙,像一只竖着的眼睛,几乎有chéng rén拳头大小。 舒焱和舒淼恐生意外,便停下了攻击,那石偶也一直保持着不动。 透过那缝隙,能清楚地看到里面是一块圆润的暗黄sè石头。石头里面结着冰晶一样的东西,结晶上不规则的分布着明黄sè的光点,十分漂亮。那石头被嵌在石偶的咽喉里,看不见全貌,却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大。 觉察到石偶的咽喉已经裂开,鸦也不在地上停尸了,第一时间跳了起来,身形一闪,竟直接坐到了那石偶的肩头。 鸦随手在那石偶脖子上一抹,手上便多了一块完美的球形晶石,石偶的咽喉处则出现了一个球形大洞。石偶全身似乎微微一黯,生机尽断。 鸦轻飘飘的落下来,一柄石剑却从那石偶的肩膀处刺了过来,若非鸦躲得及时,只怕此时又得被戳个对穿了。 鸦轻笑,夸赞道:“干得不错。” 鸦似乎不经意的轻轻推了身后的石偶一下,“嘭”的一声,那石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重重的撞在了身后的石偶身上。后面的石偶被撞得后退了几步,那个石偶没了支撑,直接砸在了地上。 鸦故作惊讶的回头,笑道:“累了?累了就歇歇吧。” 鸦轻轻的踢了地上那只石偶一下,沉重的摩擦声响起。那石偶竟被一下子踢到了洞穴的边缘,小半个身子都扎进了石壁中。 鸦对有些惊异的舒焱和舒淼露齿一笑,十分欠揍道:“继续!” 鸦如轻风一般经过舒焱和舒淼身边,找了个相对舒服的地方,坐着看戏。 一只石偶发现了空缺,挥舞着石剑便冲了上来,无奈,舒焱和舒淼只得应敌。 鸦惬意的把玩着手里那颗晶石,眼睛微微眯起,笑得好像一只yīn谋得逞的狐狸,自言自语道:“好东西,真是好东西。” 第二个打开石偶咽喉的,是林睿。 那边的情况,林睿早就注意到了,看起来,那晶石应该是维系石偶运转的动力来源。一旦失去,石偶便不足为惧。林睿刚想把那东西拿出来研究研究,鸦却又抢先一步,不着痕迹的将那晶石收了起来。 对上林睿的目光,鸦笑道:“像这种辛苦的差事,留给我就行了,你只管专心对敌。” 林睿气的眼角直跳,手上青筋暴起,恨不得上去抽鸦两个大嘴巴。辛苦的差事?他们才是出苦力的那个吧?鸦只要坐收渔利就好,何来辛苦之说? 当然,鸦是不会给林睿对自己动手的机会的,轻松的将不会动的石偶扔到一边,自然会有别的石偶找林睿算账。 之后的事,再无波澜。 林睿六人费了好大的力气,终于将那十七只石偶全部解决,鸦也乐呵呵的收了十七块晶石。 一脚踹在最后一只石偶身上,看着它轰然倒下,林睿觉得全身的力气都快要被抽干了。失去了力量源泉的石偶只是一大块石头,要踹趴下它们,并不是什么难事。 林睿摇晃了两下,只觉得全身上下酸痛不已,真元更是所剩无几,林睿真想什么都不顾的躺在地上,好好歇歇再说。但是,林睿终究没有这么做。 舒鑫五个的情况和林睿都差不多,虽然也是jīng疲力竭,却也都站在原地,不约而同的看向鸦。当然,那目光绝对算不上友善。 好歹他们身上还带着伤,鸦竟然就这样把他们当成了苦力,这实在是太让人愤怒了。 林睿盯着鸦,冷冷道:“那是什么?” 鸦举了举手中的晶石,笑道:“这个?”林睿脸sè难看,鸦也没有继续刺激林睿,无所谓的笑道:“晶石,那些石偶的力量之源。” 这样的解释,没人会觉得意外。 林睿依旧冷冷道:“有什么用?” 鸦的拇指摩挲着晶石表面,笑道:“这里面封着固化的灵气,纯净无比。”鸦轻吟一声,笑道:“说它是天材地宝,也不为过。” “固化的灵气?” 普通的灵气是气态的,要将它压缩成液态,倒也不算难,金丹期的修士变成做到,但如果是固化……起码林睿是做不到的。虽然那晶石只有拳头大小,但如果里面真是固化的灵气,那其中蕴含的灵气量恐怕也十分惊人的。 鸦似有些炫耀道:“这么一块,便足以供人修炼到分神期了。” 林睿眼角微微一跳,果然,那灵气真是十分惊人啊。 林睿道:“你说它纯净无比,意思是……?” 鸦一笑,道:“没有杂质,也……”鸦看着林睿,邪笑道:“无毒。” 后面这一句,才是林睿真正想听到的。只有无毒,才能为林睿所用,不是吗? 见五鼠都盯着自己,鸦笑道:“不用这么看着我,你们现在已经能抵御灵气中的剧毒了,没必要再惦记我的东西。” 话虽如此,但一点点的吸收灵气,哪有直接吸收那固化的灵气来的痛快?再说了,就算身体能抗得住剧毒,但除了万毒宗的那些人,恐怕天底下也没几个人愿意有事没事的就把剧毒往自己身体里弄。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那石偶可是有八成多都栽在了五鼠手里。光给人当苦力,却连半点好处都没有,也实在让人心有不甘不是?五鼠想得到那晶石本也无可厚非。 舒森自言自语道:“我们忙活了这么久,好歹也给我们几颗不是?” 尽管舒森的声音不大,好像只是在自言自语,但在场的没有普通人,舒森的话自然瞒不过任何人。 舒淼也微微撅起嘴,道:“是呀,都累死人了。” 林睿沉吟一声,还是道:“鸦?” 林睿不是喜欢占便宜的人,如果那些石偶都是他一个人解决的,那么鸦将所有的晶石都独吞自然没问题。但现在五鼠的确贡献更大,鸦再这么做就实在有点说不过去了。 鸦瞥了林睿一眼,脸上的表情转冷,随手将五颗晶石直接扔给舒森,冷笑道:“林睿刚刚救了你们兄弟的命,你们又要拿什么还他?” 舒森的身子微微一僵,差点没接住鸦扔出的晶石。 鸦的话,让舒鑫四人的脸sè同时微微一变,略显凝重。 往事不提,林睿刚刚的确救了舒垚的命。既然是救命之恩,那么,自然只能拿命去还。 林睿微微皱起眉头,瞥了鸦一眼,不等舒鑫几人说话,便笑道:“鸦,你不会本来就打算把石偶放出来吧?” 林睿的意思鸦很明白,脸sè微微一缓,同时收回了对五鼠的威压,有些无赖的笑道:“怎么会?” 林睿狐疑的看着鸦,道:“不会吗?” 救舒垚是一回事,恐怕鸦也早惦记上了那些晶石。如今一举两得,要说鸦没有预谋,林睿还真是不相信。 也许只要远离这里,再为舒垚淬体,那么那些石偶就根本不会被惊动。只是当时事出突然,舒垚又实在等不起了,鸦的计谋才会得逞。不过事实上,即便鸦不用这种方法,也总会有其他办法将林睿他们留下来的。林睿现在能后知后觉,其实也算是不错了。 鸦不置可否的一笑,却道:“你们休息好了吗?” 林睿心中一突,谨慎道:“你又想干什么?” 鸦笑道:“不是我,是她。” 鸦抬手指了指石壁,林睿和五鼠自然而然的顺着鸦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块相对完好的石壁。 事实上,自从那石偶出来,周围的石壁便几乎没有一块是完好的了,那块一人多高的地方的确相当显眼。只不过因为林睿他们之前一直在对付这么石偶,没留意到而已。 “啪!啪!” 石壁剥落,整块的剥落,烟尘四起,林睿竟无法透过那沙尘看到后面究竟有什么,不由得在第一时间提高了jǐng惕。 五鼠和林睿的反应一样,紧绷着身体,目不转睛的盯着前面。 “呜呜……” 出人意料的,那沙尘后竟然传来了女孩哭泣的声音,而且听声音,那女孩的年纪恐怕还不大。 很快,烟尘消散,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孩出现在了众人视线中。 那是一个六七岁的小丫头,头上扎着两个发髻,身上套着一件白sè长袍,大眼睛,皮肤水嫩水嫩的,长的十分可爱。只是此时,那小丫头却嘟着嘴,眼圈微红,眼里面还噙着泪水,十分委屈的样子。 林睿微微有些吃惊,那小丫头,好像不是石偶吧?难道她也是他们的敌人?或者要剖开她的喉咙,然后也取出一块晶石来? 林睿没对孩子动过手,哪怕只是孩子模样的妖族或是别的什么。看着那张天真无邪的脸,林睿还真是下不去手。 五鼠虽然也皱起了眉头,但他们却并不是像林睿那般觉得为难。如果是敌人,那么不管是男人女人,老人还是孩子,都一样。 那小丫头伸出肉呼呼的小手指向鸦,有些生气道:“坏人,你怎么又来了?” 林睿转头看向鸦,连小孩子都欺负啊? 鸦给了林睿一个鄙视的眼神,勾起嘴角,邪笑道:“我不来,你怎么能被放出来?” 小丫头更委屈了,道:“坏人,不是你,我怎么会被关起来?还关了那么久。坏人!坏人!”小丫头指着鸦,气的直跺脚。 鸦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诡笑道:“是你自己给我,还是要我亲自去拿?” 第二十四章 小丫头 - 鼎天志 - 陈晓 () 小丫头忽然发出一声尖叫,小小的身子往后一退,一下子就撞在后面的石壁上,一脸惊恐道:“你,你要干什么?” 鸦很配合的起身,脸上带着yīn森诡谲的笑容,缓缓的靠近小丫头。 鸦在小丫头一步之外站定,缓缓地抬起手,便往小丫头的头顶摸去。即便明知鸦可能会对那个小丫头做出什么事,林睿却只能在一边看着,无法出声阻止。 小丫头忽然镇定了下来,脸上的惊惧之sè一扫而光,面无表情的抬头看着鸦,淡淡道:“你以为,你还是当年那个鸦吗?” 一句话,冷冷淡淡的,却不由得让人觉得,凉气顺着后脊梁往上冒。 鸦的动作一顿,眼神微微闪烁,然后收回手,退开了一步,浅笑道:“你也不再是当年的你。” 小丫头轻笑,微微垂下目光,缓缓道:“我便是再不济,这么多年下来,总也恢复了几分。”小丫头抬起眼,冷笑道:“你呢?”那神情,似惋惜,又似不屑,完全不像是一个孩子所能表现得出的。 小丫头旁若无人的在几人间穿梭,神情淡漠的看着地上的石偶,轻笑道:“已经沦落到欺负他们的地步了吗?” 鸦摊开手,轻笑道:“不是我。你要算账,也该找他们。”鸦扫了眼林睿和五鼠,很是无良的将他们推了出去。 小丫头并不看林睿他们,胖乎乎的小手轻轻的在一只石偶身上一摸,“轰”的一声,那石偶竟直挺挺的站了起来。 小丫头摇着头,啧啧道:“真是可怜。” 小丫头轻轻的拍了两下那石偶,石偶脖子上的那个大洞里竟然很快就出现了一颗暗黄sè的晶石,裂开的缝隙也重新闭合了起来。 见此情形,林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即便只是一只石偶,他现在也实在没什么力气解决了。更何况看那小丫头如此轻描淡写的便做到了这样的事,想来恢复其他石偶的行动能力也绝非难事。如此一来,鸦招惹它们的举动,岂非引火烧身?当然了,现在再说这些,也实在没什么意义,林睿开始考虑对敌之策。 小丫头抬头看着那石偶,“呵呵”笑道:“大块头,别睡了,醒醒啊。” 话音未落,那石偶的表面忽然出现了一道道的龟裂,一如干燥的泥土。很快,足足有寸厚的石块不断剥落下来,露出了一个身着黑甲的武士,一个有血有肉、与人类无异的武士。 虽然身形小了一圈,但那武士给人的感觉却如刀锋般凌厉。等到那武士睁开那黑sè的眼睛,气势又是骤然一增,身上似乎都飘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石剑外层被震碎,露出里面纯黑的,锋利的长剑,只看着,便让人隐隐觉得双眼刺痛。 林睿皱眉,低声道:“怎么回事?” 不是石偶吗?怎么里面还封着个人? 小丫头笑道:“当年鸦不止关住了我们,还在我们身上下了封印,以此限制我们的力量。”小丫头看向林睿,笑的天真浪漫,道:“不然,你以为你们为何能挡得住我的黑甲士?” 林睿看了眼鸦,怪不得,怪不得那些石偶好像远没有鸦形容的那般厉害,却原来身上还加着一道封印,根本无法发挥出全力。 林睿却不解道:“那你呢?” “我?”小丫头笑道:“我本是锁妖塔所生,从某种意义上说,我就是这锁妖塔的一部分。”顿了顿,小丫头低低道:“我实在被关了太久,久到有足够的时间冲破鸦留下的封印。”小丫头欢快的笑道:“当然,这还要感谢你们。如果不是你们引动了鸦留下的法阵,我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破印而出。” 小丫头张开手,“轰”的一声,整个山体忽然崩塌,所有的烟尘却在同时被压了下去,四周一下子变得宽阔起来。 小丫头深深的吸了口气,沉醉的闭上眼睛,笑道:“还是一样的味道,这里真是一点都没变。”小丫头略显自嘲的轻笑一声,幽幽道:“我还以为,我早已经忘记了这样的味道。” 一刹那的恍惚,林睿竟觉得眼前站着的不是一个小女孩,而是一个经历了无数岁月磨蚀的沧桑老者。一股难言的悲凉之感盘踞心头,驱之不散。 鸦轻笑道:“果然,年纪大了,话就多了。” 小丫头表情微微一冷,没有女人愿意别人说自己老,哪怕她表面上看起来还只是一个小女孩。 不过很快,小丫头的表情又转为平和,淡淡道:“寂寞了太久,如今见到了老朋友,话也自然会多些。”顿了顿,小丫头道:“既然你不想叙叙旧,那……”小丫头拍了拍身后的武士,笑道:“大块头,你去和他玩玩吧。” 那武士也不应话,却猛的踏出一步。下一刻,却已然出现在了鸦身前,一剑斜劈而下。 鸦并不做任何动作,只是轻笑道:“它对付不了我。” 小丫头也笑道:“我知道。” 就在此时,长剑毫无阻隔的划过了鸦的身子,一如只是劈在了空气上。只是那剑锋忽的一转,却是奔向了林睿。那速度,快若电光。 小丫头嘿嘿笑道:“能对付得了他就行了。” 林睿的大脑还来不及传达任何指令,身子却已经做出了本能的反应。身形微微向后一撤,正面对着那长剑,同时单手握着血刃,另一只手托着刀身,以血刃硬抗那长剑。两相相撞,发出一声脆响。 林睿身形微微一僵,然后猛的后退了六七步,身形一个不稳,竟直接跌坐到了地上。林睿脸sè微微一变,一口心血还哽在咽喉,还不及咽下或是吐出,那武士几乎在刹那便来到了林睿身边,一剑斜劈向了林睿的脖子。 林睿向后一仰,但看样子,已然是来不及躲开了。 鸦斜眼瞟着林睿那边,微微眯起了眼睛。 但是,就在那武士即将将林睿劈成两截的时候,林睿的身子忽然一矮,身形几乎在瞬间消失。林睿原来所在的地方则出现了一个大洞,被削断的几缕头发轻飘飘的落了下去。 一招用尽,那武士尚来不及收剑,鸦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异动。 地面被打穿,一只硕鼠拖着林睿窜了上来,林睿那一口心血终是没忍住,连带着破碎的内脏碎片一起吐了出来。 林睿虽然以血刃硬抗了武士的那一剑,没被斩成两截,但胸腹部还是被剑气所伤,肋骨清晰可见。而且更严重的,是那强大的撞击力带来的内伤。从林睿跌倒那刻开始,他便没有了战力。若非五鼠及时相救,林睿此时必定已是身首异处。 五鼠此时也并不好受,刚一出来,五人便立即分了开来,一个个却都是口吐鲜血,也无再战之力。 五鼠本来便因法阵反噬受了伤,对付石偶之时又消耗过大,便是仔细调养,想要痊愈尚要花费些时rì。如今五鼠合一,不计代价的爆发自己的力量,这才勉强救林睿虎口脱险,如今,他们的情况也不比林睿好多少。 只两招,那武士便逼得林睿和五鼠无力再战。 林睿确定,就算自己在全盛时期,还拥有出窍期实力,只怕在那武士手下也走不出十招。现在,之所以林睿和五鼠能勉强脱险,倒也不是说他们实力多强,还有多少力气,只不过是在生死关头,人总会爆发出极大的潜能。否则,此时的林睿绝难撑过一招。 小丫头不屑的轻笑道:“以为躲到鸦身后,就能逃过一劫吗?” 此时,不管是林睿还是五鼠,都已经没那个力气回答了。不过如果躲到鸦身后都不行,他们也唯有在这等死了。 鸦微笑道:“不是吗?” “呵呵。”小丫头歪了歪头,轻笑道:“大块头,去。” 小丫头话音未落,却是两道身形同时一闪。与此同时,一道黑芒打出,鬼镜悬在了林睿等人头顶,一道黑芒将六人都罩了进去。 一阵令人眼花缭乱的幻影之后,武士和鸦都站定,鸦挡在那武士身前,身后依旧是林睿和五鼠。 鸦忽然笑了笑,然后让开了一个身子,道:“我不拦你,你去。” 武士却没有在第一时间过去,准备的说,他在等待命令。 小丫头皱起眉头,脸sè略微有些yīn沉。 鸦先是证明了他有足够阻挡那武士的实力,现在却又主动将路让开,他这是要做什么?陷阱!鸦这是在引人入瓮? 小丫头抬头看了看迷离鬼镜,当年她虽然也曾经与鸦战斗过多回,但鸦却总是一副嬉闹的态度,从未拿出过真正的本领。所以她也不清楚,林睿头顶那东西是干什么用的,有多大威力。 但是,小丫头很快又迟疑起来。 鸦yīn险狡诈,如果明显是陷阱,那么,那还可能会是陷阱吗?如果鸦要yīn人,必定是会做的天衣无缝,让人毫无觉察的自己走入圈套。所以,鸦现在是外强中干,他只是在吓唬自己?不,如果真是陷阱,那该怎么办? 即便小丫头表现得也很强势,但事实上,她现在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唤醒一个武士了。 小丫头就好像一块活动的晶石,她是所有武士的核心力量。但是,就她自己而言,她本身却没有多少力量保护自己。如果失去了这名武士,小丫头自己可能也会陷入险境。 如果换一个敌人,小丫头绝不会像现在这样犹豫不决。只因面对的是鸦,多思多虑就成了必需。 她已经在鸦手上吃过太多的亏,多到让她想起来都会觉得害怕。 但是如此一来,小丫头就会变得犹豫,越发弄不清楚鸦到底想干什么了。 鸦微微眯起眼睛,勾起嘴角,邪笑道:“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第二十五章 得逞 - 鼎天志 - 陈晓 () 鸦邪笑道:“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小丫头轻笑一声,微微仰起头,略有不屑道:“我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 小丫头心念一动,那武士猛的向前踏出。只是在那黑芒之外,武士却不得已停了下来,无论他如何努力,却始终无法越雷池一步。 鸦朝小丫头点头微笑,眼神却似有嘲讽,看得人直想撕了鸦那张脸。 这不是陷阱,仅仅是鸦想给小丫头的一个小小难堪而已。 小丫头脸上闪过一道怒sè,不过很快,小丫头便背起手,探头瞄了一眼鸦身后,无邪的笑道:“你就打算一直这么看着他们?” 鸦微微回过身子,扫了一眼林睿和五鼠,笑着点头道:“备选计划之一。” “之一?”小丫头颇为嘲讽的一笑,道:“那你有几套计划呢?” 鸦微微沉吟一声,笑道:“两套。” 小丫头似乎漫不经心道:“另一套呢?” 鸦同样漫不经心地回应道:“解决掉你。” 小丫头微微眯起了眼睛,却忽然笑道:“也就是说,你根本没有计划。” 鸦轻笑道:“其实计划这种东西,没有不行,但也没必要太认真。越jīng细的计划,越是难以完成,不是吗?” 计划越jīng细,需要的环节就越多,可能出现的错漏就越多,变数也就更多,自然成功率就会有所减低。但如果没有计划,如一只无头苍蝇般乱撞,那也是不行的。所以,要有计划,简单可行最好。 小丫头稍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使自己站的更舒服一些,笑道:“所以,你打算怎么解决掉我?”不等鸦回答,小丫头便好意提醒道;“别忘了,我也是锁妖塔的一部分,你若不能毁掉它,也就不可能毁掉我。” “呵。”鸦微微垂下头,嘴角勾起一抹邪异的微笑,淡淡道:“解决麻烦,其实也不一定要杀死你。” “洗耳恭听。” 鸦缓缓的走向小丫头,诡笑道:“只要拿走你的晶石,你就无法对我们造成任何威胁,很简单的。” 尽管小丫头竭力想保持镇定,但脸上还是闪过一抹惊慌之sè。 小丫头谨慎的后退了一步,鸦却也没有步步紧逼,站在了小丫头两步之外。这样的距离,相对会给人一种安全感,起码比鸦直接站在小丫头面前更让她觉得安全。 鸦抱着肩膀,略带轻蔑的俯视着小丫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允许你唤醒一只石偶吗?” 小丫头眼中划过一抹异sè,似有所悟,脸sè立即变得yīn沉下来,冷声道:“你在刻意消耗我的力量?” 鸦轻笑一声,并没有顺便调侃小丫头两句,只是淡淡道:“你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唤醒第二只石偶了。” 小丫头自信的笑道:“你怎么知道?” 鸦冷笑,一副万事尽在把握的样子,道:“如果你还有力气,怎么还会站在这儿?” 小丫头脸sè微微一变,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鸦的眼睛。 鸦淡淡道:“你本身并没有太强的力量,而你又太惧怕我,所以刚一获得zì yóu,你便迫不及待的唤醒他们来保护你。他们是你的爪牙,没有了爪牙的你,总觉得不够安全。”顿了顿,鸦继续道:“你刻意提及你是锁妖塔的一部分,你并不是在提醒我,而是在暗示你自己,暗示你自己不会轻易死去。” 鸦眯起眼睛,却依旧遮不住眼中那诡谲的暗红sè光芒,鸦微微俯下身子,笑道:“是吧?” 小丫头只觉得眼前鸦正在无限放大,眼前完全陷入了黑暗,一股强大的压迫感正疯狂的折磨着她。尽管小丫头很想否认,但她却根本无法辩驳。 尽管身边有黑甲士保护她,但小丫头一直以来还是缺乏安全感。正如鸦所言,小丫头有意无意的提及锁妖塔,更重要的目的却是在提醒自己,没必要那么担心,她不会死的。 鸦当年让她体验到了频临死亡的滋味,给她留下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深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无法忘怀。其实小丫头自己也很清楚,当年的鸦,的确有杀死她的能力,哪怕她是锁妖塔的一部分。小丫头心里一直畏惧着鸦,这一点也不奇怪。 鸦的眼光太毒,也许从小丫头现身的那刻开始,鸦便已经看穿了她。所以鸦任由小丫头唤醒黑甲士,以这样的方式消耗她的力量,使自己更容易达成目的。 小丫头的眼神变得慌乱,鸦则不着痕迹的抬起手,缓缓的印向了小丫头的头顶。 鸦总是很会利用自己的优势,尽管不多费工夫做事,对付一个心烦意乱,甚至于隐隐有些崩溃的人,总比对付一个严阵以待的人要轻松了不少。 但是,就在鸦即将得逞的瞬间,小丫头却忽然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鸦,笑道:“是,又怎样?” 鸦的手停在那,即便目标只在咫尺之间,鸦还是停下了动作。 小丫头脸上绽开笑容,笑得如chūnrì般明媚,大大方方道:“我恐惧的,是当年的鸦,那个能惊天地、泣鬼神的鸦。现在的你,根本无法对我造成任何威胁。” 鸦轻笑,道:“多谢赞誉。”顿了顿,鸦盯着小丫头,缓缓道:“只不过,现在的我,也不是你能抗衡的。” 话音未落,鸦猛的按下手,五指张开,扣在了小丫头的脑袋上。 小丫头的身子明显一僵,那武士忽然出现在了鸦身后,一剑劈向了鸦的脖子。 长剑毫无阻隔的划过了鸦的身子,却没有在了鸦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哪怕只是划破鸦的衣服。 鸦并未回头,只是淡笑道:“用他对付我?” 小丫头可能也真是慌了,竟本能的便驱使了黑甲士去杀鸦,却忘了黑甲士根本无法对鸦造成任何伤害。如今,也只得了鸦的一句嘲讽。 顿了顿,鸦还是那句话,道:“是你自己给我,还是我要亲自去拿?” 小丫头眼神有些闪烁,不过还是很快便挺直了身体,轻蔑的笑道:“你能怎样?” 死撑到底,也许还有一线转机,如果就这样把晶石交了出去,那可真就是什么都玩了。 只是无论小丫头表现得如何强势,但事实上,她也不过是外强中干,sè厉内荏而已。 鸦冷笑一声,也不作回应。 鸦不喜欢麻烦,如果小丫头乖乖奉上他想要的东西,那自然是好。但如果不能,麻烦一点也就成了必须。 鸦五指轻轻一扣,身上开始亮起黑sè的光芒。 尽管不是很疼,但小丫头的身子却还是猛的一抖,神情紧张。 很快,小丫头的身体亮起了黄sè的光芒,那光芒顺着小丫头的脚,缓缓的向上提升,并且越来越亮。 半盏茶的功夫之后,那光芒已经完全移到了小丫头的脖颈以上,脖颈之下,却变得灰暗无光。 小丫头脸上浮现出嘲讽的笑容,道:“怎么了?力不从心了吗?” 鸦看着小丫头,轻笑道:“你还真是天真得可爱。” 小丫头脸上的笑容一凝,脸sè冷如冰霜。如果她真是一个小女孩,鸦的话就真的可以算得上是一句夸赞,但现在,那句话却无疑是**裸的羞辱。 不过,鸦虽然说得轻松,事实上,却真的是有些力不从心了。白邪的封印,实在太过烦人。 于是,在小丫头有些惊诧的目光中,鸦身上竟然开始浮现出一条条诡异的纹路。那纹路就好像一张网,将鸦牢牢绑缚,无从脱身,鸦身上的黑芒也变得极不稳定起来。 两息后,小丫头忽然笑道:“封印?竟然有人能封印得了你。”小丫头脸上露出极其愉悦的表情,然后变得急切道:“是谁?那个人是谁?” 鸦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噙着一抹邪异的笑容,淡淡道:“是谁都好,与你无关。” “是谁?”小丫头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狰狞,厉声道:“是谁?那个人究竟是谁?” 趁着小丫头情绪剧烈波动的机会,鸦五指猛的一收,向上一提。一瞬间,一颗暗黄sè的晶石猛的被鸦从小丫头头顶抓了出来。 有些事,就算只差毫厘,却也根本无法完成。如果鸦不是先消耗了小丫头的力量,后来又搅得她心烦意乱,如今恐怕也无法如愿以偿。 鸦是不惧怕小丫头和石偶,但林睿和五鼠却不行,总不能真的一直就把他们纳在鬼镜的保护之下吧?所以,那个所谓的备选计划,根本不在鸦的考虑之中。 小丫头闷哼一声,身子一软,直接跌坐在了地上。与此同时,小丫头的皮肤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快速萎缩,可能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小丫头竟然变成了一个老太太,却好像一截毫无生气的枯树。 原本稚嫩的童音也变得沙哑苍老,“是谁?到底是谁?” 尽管变成了这幅样子,她却还是执着的想要知道答案。 鸦将那块晶石收起来,淡淡道:“白邪。” “白邪?白邪?”她咀嚼着这个名字,她一生未出过锁妖塔,白邪的名字,她没听说过。她那张苍老得有些恐怖的脸上露出扭曲的笑容,道:“好!好个白邪。”不过很快,她的声音又转为yīn森,浑浊的眼睛怨毒的盯着鸦,厉声道:“她为什么不杀了你?为什么不杀了你?” 鸦自嘲的一笑,冷冷道:“她杀不了我。” 一句话,却好像一道惊雷,惊得她根本说不出话来。 鸦转身,轻轻的在那武士身上踢了一脚。刹那间,那武士身上忽然长出一层层的岩石,很快,又变成了那副石偶的模样。 鸦以石头封印住了那些武士,又将本该属于他们的力量抽出,储存在石块中,多余的力量则会被散掉,以此限制住他们的力量。小丫头能从锁妖塔吸收力量,那些武士又能从她身上吸收力量,若不是用这种办法,是根本关不住他们的。 鸦取出那只石偶颈间的晶石,回头一笑,道:“谢谢了。” 第二十六章 林睿的选择 - 鼎天志 - 陈晓 () 收回鬼镜,鸦随手将最后取出的那块晶石扔给林睿,干脆道:“疗伤。” 鸦环视四周,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来,然后惬意的伸了个懒腰,闭目休息。 “我不明白,那个白邪既然能封印你的力量,为什么杀不了你。”沉默了好一会儿,她还是不死心的开口。 鸦缓缓的睁开眼睛,眼神冷漠,淡淡道:“我来自死亡,能将我重新推向死亡的,除了天,就只有我自己。” 她苍老的脸几乎皱成了一团,嘶哑的笑道:“天?呵呵,真是讽刺。” “你觉得讽刺?”鸦瞥了她一眼,冷淡道:“那是因为你不懂。” 她不屑的轻哼一声,道:“如果天有眼,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死?” 鸦决然道:“我没说天有眼。我说的,是天道。”鸦抬起目光,幽幽道:“你离它越近,越是觉得遥远,似乎近在咫尺,又好像遥不可及。越是接近它,越是能感到自己的渺小卑微。”鸦转头看向她,忽然道:“你可知,大道无情?” 她的脸sè变得凝重起来,浑浊的眼睛似乎也闪烁着jīng光。尽管她很想说她知道,但她又知道什么呢?天道的事,她从未多想过。 从诞生那一刻开始,她就只知道履行自己的职责,什么天,什么大道,都与她无关。鸦的话,她无从回答。 林睿虽然在疗伤,但却有些三心二意,虽然进度缓慢,不过倒也不至于出什么事。 先前鸦说的那些,林睿也听见了,却也只是听过就算了,并没有往心里去。只是鸦的那句“大道无情”,却让林睿心神一震,体内运行的真元差点错乱,林睿连忙停了下来。 这句话,林睿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过了。只是同样的话,从给林睿乾元诀的那人嘴里说出来,和鸦说出来的感觉却又完全不同。 鸦似乎只是在仰望,并未掌握它的jīng髓,而那个人却是在平视,甚至于是在给后人某种jǐng告或是预示。 林睿只见过那个人两次,两次他都说了同样的话,两次都给了林睿难以形容的震撼。林睿难免好奇起来,那个人,到底是谁? 留意到了林睿的异样,鸦颇为冷漠的看了林睿一眼,然后便重新闭上了眼睛,脸上的表情却微微一松,那股淡淡的悲凉也被厉风吹散无踪。 林睿深吸了口气,调整好心情。这次,却是全心全意的调息疗伤。 又沉默了好久,她忽然轻笑道:“那你为什么还不自杀?你不是一直在追求死亡吗?”顿了顿,她轻蔑而讽刺道:“你真的很虚伪,你自己都不觉得吗?” 既然无法论及天道,那么,就只好转移话题了。 鸦连动都没动,漫不经心道:“你那么怕我,却还要装成满不在乎的样子和我说话。虚伪的,是你。” “哼,那你说说看,你为什么还不自杀?” “能杀死我的,是另一个我。” 她刚想大笑,这世上哪还有另一个鸦?不过没等她真的笑出来,脸上的表情却是微微一凝,目光转向林睿,冷冷道:“他?” 鸦笑道:“不错,是他。” 林睿和鸦都是dú lì的,但是,因为鬼镜的存在,两人又被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如果林睿能和鬼镜完美融合,那么鬼镜就是林睿的一部分,林睿也同样是鬼镜的一部分。从某种意义上说,那时,林睿的确也可以算得上鸦口中的“另一个我”了。 顿了顿,鸦继续道:“我由死而生,那么由生到死也是必然,问题只在于……” “你会死在哪一个‘你’手里?” 鸦微微一顿,然后轻笑出声,不置可否。 先前是黄泉老祖陈慈,现在是林睿。如果林睿也不行,那么,鸦还将继续寻找下去,直到最终找到那个合适的那个人。 “你还真是可怜,不想活着,却连寻死都办不到。”能奚落鸦的机会,她当然不会放过。 鸦却平静而淡漠道:“你为什么活着?”不等她回答,鸦便道:“因为你怕死,你害怕死亡后的未知。我无法改变我的诞生,但我活着,只为了一个目标,哪怕那个目标只是死亡。”鸦淡淡道:“我并不可怜。” 鸦活着,只为了一个执念,虽然有些偏执,却无法让人大肆抨击。她因为不想死而努力活着,这本身也的确没什么错,但她起码毫无立场去说鸦可怜。 鸦的话,再次让她无话可说。 …… 三rì后,林睿伤势痊愈,五鼠则相继突破,达到了元婴后期,舒垚更是直接达到元婴大成,随时可能突破。 趁着其他人修炼的时候,林睿单独将舒鑫叫了出去。 确定走出了足够远的距离,林睿终于停了下来。 舒鑫不解道:“主人?” 林睿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有一件事,这几天我一直想问你。” 舒鑫微微一愣,然后低下头,道:“主人请问,舒鑫定知无不言。” 林睿转身看着舒鑫,道:“你们可恨我?” 舒鑫猛的抬起头,脸上满是惊疑之sè,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其实不用问,林睿也猜得到结果,但也许是心存侥幸,也许是不死心,林睿总想亲耳听到答案。 人有时候是会这样,总喜欢明知故问。 舒鑫脸上很快恢复恭敬之sè,垂首道:“主人,我们五人蒙主人大恩……” 林睿淡淡道:“我想听实话。” 如果林睿只是为了自我欺骗,就完全不需要舒鑫的答案,林睿自己也可以做到。但既然林睿问及这件事,想要知道的便是舒鑫的真实想法。 舒鑫单膝跪地,诚恳道:“不敢欺瞒主人。主人先前以鬼脸妖花胁迫我等屈从,我们的确心有不甘,时刻想着要叛逃,后来甚至不惜对主人动手。主人将我们发落至鬼镜,鬼镜历练虽是残酷,但我等终是感念主人不杀之恩。”顿了顿,舒鑫脸上闪过一抹异sè,沉声道:“但……” 林睿神sè如常,淡淡道:“直言无妨。” 舒鑫又低了低头,沉声道:“但主人不惜对我等种下噬魂蛊,只此一事,我兄妹五人难免对主人有所怨怼。” 这样的回答,林睿早已料到。 只是按舒鑫所说,当时从鬼镜中出来后,他们对林睿的异心却已经少了很多。如果当时林睿没有使用噬魂蛊,却不知如今又是何种光景。 还是那句老话,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只不过天下之大,又有谁能预测未来之事? 如果重来一次,还是当初那个情形,林睿还是会做出一样的决定。 舒鑫继续道:“锁妖塔数月,rìrì见阿垚被噬魂蛊折磨。若说我们不恨主人,那是不可能的。” 林睿点头,自嘲的答道:“是。” 如果换成是林智被人如此折磨,林睿见到仇人,不将那下毒之人剥皮抽筋、大卸八块才怪。 舒鑫抬头,道:“只是无论如何,主人都冒死救阿垚xìng命。此时,我们对主人,已然不恨。” 林睿轻笑,道:“你们也救过我。” 若非五鼠及时搭救,没准林睿已经丧命在那黑甲士手中。当然了,就算五鼠不出手,鸦肯定也不会眼看着林睿去死就是了。 “主人……” 林睿伸手一托,道:“起来。” 舒鑫顺着林睿的力道起身,笑道:“主人,其实相处这些时rì,我等也知道主人是什么样的人。我兄妹五人愿誓死相随,绝不背弃。” 五鼠一直抵触林睿,究其根本,却也不过是因为他们是被强迫留在林睿身边的。一旦过了心中这道坎,那么留在林睿身边也不错,起码林睿重情重义,不会在危难之时弃他们于不顾。 林睿一笑,心念一动,一道光芒猛的打向了舒鑫,瞬间便消失无踪。 舒鑫一愣,惊异道:“主人,您这是……?” 林睿淡笑道:“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自然该还给你。” “可是……?”舒鑫皱了皱眉,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魂珠,林睿竟将魂珠还给了舒鑫。这算什么?舒鑫猜不出林睿的意图,却也无法说出让林睿收回魂珠的话,毕竟没人不渴望zì yóu。 林睿也并没有让舒鑫说下去,淡淡道:“鸦现在应该也已经解开了舒垚的噬魂蛊,从今以后,你都不用担心了。” 这种活,交给鸦去做最合适了。鸦能解开阿七的噬魂蛊,舒垚身上的自然也不在话下。 虽然舒鑫表了忠心,但留下舒鑫的魂珠和舒垚身上的噬魂蛊,不是更稳妥些吗?林睿此举,意在表达诚意? 不管林睿是怎么想的,舒鑫还是往下一跪,真心道:“多谢主人。” 林睿托住舒鑫,笑道:“你也不用叫我主人了。” 舒鑫再次愣住,道:“主人?” 这几句话间,林睿带给舒鑫的惊讶实在太多。 林睿却转移话题道:“想必你也猜到了,鸦之前进过锁妖塔,也知道离开的办法。等你们上到第五层,我们便一同离开。” 要上到锁妖塔第五层,也就意味着,那最起码得有出窍大成的修为,还得有命过了第四层的试炼才行。虽然很难,但也总算有了希望。 顿了顿,林睿继续道:“说实话,你们弄到今天这个地步,我林睿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如果没有我,你五人也未必会有如今这般修为。昔rì因,今rì果,希望离开锁妖塔之后,你们能淡忘前尘往事,与我恩怨尽消。若得再见,便是缘,若从此天涯一方,望自珍重。” 不等舒鑫说话,林睿忽然展开灵识压住舒鑫。同时身形一闪,转至舒鑫身后,一记手刀劈昏了他。 扛着舒鑫,林睿很快便赶了过去。 鸦同样弄晕了舒森四个,笑道:“交代完了?” 林睿点头,将舒鑫放到了地上。 鸦轻笑道:“早知道你这样,我又何必在你们之间周旋?” 让五鼠死心塌地的跟随林睿,这才是鸦希望看见的,如今林睿却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实在让人有些无奈。 她却在一边讽刺道:“你真是枉费心机。” 鸦邪笑道:“你说,我要不要在临行前割下你的舌头?” 她脸sè变了变,终究没有再说话。就算她的舌头能重新长出来,却也不知道还要等多长时间才行了。 林睿淡淡道:“你不反对我这么做?” “呵呵。”鸦无所谓的笑道:“这是你自己的事,我乐意,我没意见。” 林睿一笑,发自真心的一笑。云飞不在,林智受伤,鸦却成了信任支持林睿的人。有这样一个人在,总会让人觉得心安。 第二十七章 生肖轮盘 - 鼎天志 - 陈晓 () 踏入阵中,林睿眼前顿时花白一片。原以为是法阵启动时的反应,但片刻之后,林睿才意识到那是漫天的白雾。林睿和鸦几乎并肩而立,但如此近的距离,鸦的脸看起来都有些模糊,以此足可见那白雾的浓重程度。 身处其间,一如置身云端。 淡淡的金光从白雾中透出,依旧是那八个字,“此间无路,回头是岸”。同样的笔锋,如今看来却甚是凌厉,甚至隐隐透着几分杀机。林睿下意识的垂下眼睑,稍稍调整了一下心态,这才迈出一步。 来此之前,林睿却也并未将晕迷的五鼠丢在那不管。虽然鸦说那些石偶没个千八百年的时间恢复不过来,无法对五鼠构成威胁,但毕竟锁妖塔内还有其他人,或者说,其他疯狂的妖兽,谁都可能会对五鼠下手。直到五鼠相继醒来,林睿和鸦这才离开。 林睿的修为要比五鼠高,即便当时就在他们身边,却也没有被五鼠发现。至于将五鼠留下,林睿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他们也不是小孩子了,实在不需要别人时刻的看护。 一脚踏出,林睿眼前的白雾几乎在瞬间变得稀薄,十丈之内,视线无阻。同时,一块石盘在林睿身前三丈外凭空出现。 那是一块一人多高的黑sè圆形石盘,垂直悬浮在半空。石盘被深深的刻线分作了均等的十二个区域,每块区域内都雕画着一只动物和一个字,正对应十二生肖。石盘正中嵌着一枚三尺长的指针,同样是黑sè的。 周围依旧白雾弥漫,除了那石盘外,再无他物。 林睿微微皱眉,不解道:“这是什么?” 鸦缓步走到那石盘前,上下打量了两眼,轻笑道:“轮盘?” “轮盘?”林睿还是有些不解。 鸦勾起嘴角,笑道:“试试不就知道了?” 林睿根本来不及反对,鸦便将手放在了那石盘上,看似随意的拨弄了一下。 那石盘上忽然迸发出淡淡的黑芒,十二生肖图案的眼睛几乎在同时变成了暗红sè,隐隐散发着邪恶的光芒。 石盘静寂无声的开始转动,由慢及快,并且越来越快,快到林睿甚至以为它会承受不住那旋转的力道而被弹开或是忽然蹦碎。不过事实证明,林睿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那石盘的速度达到巅峰之后,却开始快速减慢。 鸦双眼发光的盯着那石盘,同时发出含义不明的低笑声。听得人直感觉周围冷飕飕的,实在瘆得慌。 林睿略有不满道:“你笑什么?” 有时候,说话也可以成为打破某种诡异气氛的手段。 鸦看都不看林睿,低笑道:“林睿,你觉得我运气怎么样?” 鸦话音刚落,那石盘却忽然停了下来,黑sè的指针,正落在代表生肖“龙”的那个范围内。 鸦轻笑,低喃道:“看来我运气不错。” 尽管鸦这么说,林睿却隐隐觉得此时的情况不容乐观。 石盘上雕刻的那条龙张牙舞爪的,看上去十分凶悍,甚至隐隐透着一股子邪气,指针停在那儿,也未必会是什么好事。当然了,其他的生肖看上去也都不是好惹的主儿,看来此次试炼恐怕也绝不简单。 尽管那石盘是黑sè的,但比那更浓重的黑sè却在石盘上蔓延,轻而易举的吞噬掉了其他的生肖图案。那条龙似乎活过来了一般,竟然开始在石盘上游动,身形开始快速变大。 没一会的功夫,那条龙便盈满了这个石盘,石盘上的黑芒也一明一暗的,变得不稳定起来,似乎有东西正在试图冲破石盘的束缚一样。 在此期间,鸦不着痕迹的退到林睿身边,低笑道:“林睿,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一直全神戒备的林睿皱眉瞥了鸦一眼,鸦以这种口气说话,似乎不怀好意啊。 林睿生硬道:“不知道。”事实上,林睿也的确不知道。 “呵呵。”鸦抱着肩膀,道:“它叫地狱炎龙。”见林睿没什么反应,鸦继续道:“是恶龙死后骸骨所化,yīn邪无比,你要小心喽。” 颇为愉快的嘱咐了林睿一句,鸦在林睿背后轻轻一推。鸦发誓,他只是轻轻一推,林睿却跌跌撞撞的走出了三四步。 与此同时,一道轻微的碎裂声后,一声饱含着怒意的龙吟忽然从林睿不远处传来。那声音中似乎都带着怒火,想要燃尽世间所有。 石盘蹦碎,瞬间化为虚无,一道黑sè的影子腾起,灼热的气浪横扫四方。那热浪猛的朝林睿扑来,林睿想都没想,猛的祭出血刃。同时微微调整了一下身体,往后急退了一步。 血刃只有被林睿真真切切的拿在手里,以鲜血滋养,方能发挥出最强的力量。如今被这样扔出去,只与那滚滚热浪稍作接触,便被打飞了出去。不过有此一着,再加上林睿及时后退,倒也没伤到。 不过事实上,虽然那热浪来势汹汹,但以林睿的实力,就算真的挨上了,却也不至于受什么重伤。只不过事出突然,再加上没人愿意站在原地等着挨打,林睿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被血刃挡了一下的热浪破碎,林睿站定,破碎的热浪扑面而来,脸上隐隐有灼烧般的刺痛感。 伸手一招,那血刃便麻利的回到了林睿手中。血管状的东西从血刃中伸出,迅速攀着林睿的手臂向上,直将林睿的半个胸膛都包裹了起来。然后毫无顾忌的刺入林睿的皮肉中,贪婪的吸取着新鲜的血液。 血海使用时血刃没这毛病,也不知为什么,血刃到了林睿手中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没时间去指责鸦什么,林睿盯着眼前的那条龙,下意识的握紧了血刃。 那是一条全身都燃烧着黑sè火焰的巨龙,身子如蛇般盘在半空,身形大概有三尺粗,十丈长。算不上那种大的惊人的庞然大物,但光是看着,却还是会让人觉得恐怖。那龙的眼睛是暗红sè的,即便被黑焰包裹,却还是清晰可见。那眼神中充斥着邪恶和凶戾,还有那么几分若有若无的疯狂。 由于龙身焰光浓重,根本不清楚具体长成了什么样子,林睿倒也看不清那里面是不是真的只剩下了一副骸骨。 那龙盯着林睿好一会,然后歪了歪头,口吐人言道:“怎么这么弱?”那声音听上去十分yīn冷,语气既有不解,也带着那么几分轻蔑。 一句话,直说的人想要吐血。不过就它展示出的威压来看,他的确有这样的实力如此评价林睿。 林睿虽然无法准确看出那条龙的修为,但看样子,应该不会低于分神期。就算在林睿全盛之时,却也不过是出窍初期修为,与这条龙的差距实在太大,硬拼无疑是自寻死路,林睿此时已然萌生了退意。 退出去,然后再进来,换一个试炼也许会轻松些?当然,也可能更艰难,只是林睿实在不打算和那条龙动手。 尽管那条龙并未将林睿放在眼里,林睿却丝毫不敢放松,一眨不眨的盯着它,同时也在缓缓后退。 那条龙似乎有些走神,对林睿的举动置若罔闻。 退到鸦身边,林睿低声道:“出去吧。” 鸦动都不动,轻笑道:“为什么?” 林睿缓缓的转过头,瞪了鸦一眼,道:“你不会打算让我和它动手吧?” 鸦微笑,点头,颇为无辜道:“有何不可?”顿了顿,鸦低笑道:“我很少有这么好的运气,怎么能就此放过?” “好运气?”林睿冷笑一声,道:“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鸦眯起眼睛,淡淡道:“你不觉得,鬼镜中缺少一道主魂吗?” “主魂?”林睿皱眉,不解道:“不是有你吗?” 既然有鸦在,那还需要什么主魂?或者说,鸦是器灵,他不就是鬼镜的主魂吗? 鸦低声笑道:“只有你亲手拘进来的魂魄,才是真正属于你的力量。这样一来,你才能更好的了解、掌握鬼镜。” 迷离鬼镜与普通的鬼器完全不同,事实上就算是现在,林睿对鬼镜的了解也实在是寥寥无几。能在鬼镜和林睿构建一座桥梁,自然能让林睿更好的掌控鬼镜。 本来这个责任应该是鸦的,只是有些事,不亲身经历过,是永远不可能明白的,拘一个魂魄进来慢慢研究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当然,前提是林睿有命将那条地狱炎龙据为己有。 林睿只是沉默了片刻,忽然笑道:“然后呢,用它杀死你吗?” 鸦轻笑,只说了一句,道:“我既是鬼镜。” 换句话说,如果那地狱炎龙真的被收入了鬼镜,那么它也就成为了鸦的一部分。想要它来杀死鸦,这是不可能的。鸦也是在明确的告诉林睿,他并没有打这个主意。 林睿微微眯起眼睛,既然鸦的用意不在此,那鸦便是真的希望林睿能掌控鬼镜了。其实这也对,知己知彼,林睿将来才能有杀死鸦的可能。 林睿斜眼看着那条邪龙,轻笑道:“你觉得我能打得过它?”这,有些不太现实吧? 鸦笑道:“这只是一个试炼,以你的实力,不用担心。” 林睿已有出窍期修为,以此实力,进入第四层倒也是可以的。既然是试炼,那便只是为了拦住实力不够的人而存在的,并不是要阻拦所有人。 “呵。”林睿笑道:“你确定它不是为了拦住更厉害的人而存在的?”这话说起来,林睿自己都没什么底气,当然,这也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鸦十分诚恳道:“确定。” 尽管鸦如此说,林睿却还是下意识的向后看了看。身后一片白雾,却也不知道要怎样才能离开这儿。 虽然鸦说如果不想进行试炼,随时都可以离开,但是,究竟要怎么做才行? 那龙歪着头看着林睿,终于再度开口道:“你在和谁说话?” 第二十八章 地狱炎龙 - 鼎天志 - 陈晓 () 林睿皱眉,下意识的看了鸦一眼。它,看不见鸦吗? 炎龙薄怒道:“小子,你又在看什么?” 一道肉眼可见的热浪猛的从炎龙身边迸发,远处的白雾被搅动,呈现出奇异的形状。 鸦轻笑道:“它只能看见真实存在的东西,听到真实存在的声音。” 听到此话,林睿的眉头却皱得更深了。换言之,也就是说鸦并非是真实存在的?但是,鸦难道是林睿臆想出来的不成?就算如此,难道所有见过鸦的人也都只是臆想?这实在不太可能。 见林睿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炎龙愤怒的发出一声龙吟,眼中邪光更盛,猛的张开嘴,一道黑sè的火焰便朝林睿打了过去。 那火焰刚一出现,林睿便觉得周围的温度骤然升高。没有半点犹豫,林睿猛的发动影行诀,直接向右平移了一丈。 那火焰打在地上,却向四周一扑。不得已,林睿只得又退开了一步,鸦却只是安然的立在原地。 火焰幻灭,完全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林睿却实在有些心惊。 虽然没和那火焰做正面接触,但林睿深知,如果被它挨上,估计顷刻间骨肉便会被燃尽,实在不容小觑。 到底是退是留,林睿实在有些犹豫。 炎龙的身子开始在空中翻腾,一双眸子却死死的盯着林睿,怒声道:“回答我。” 林睿微微垂下眼睛,随即便抬头看向炎龙,冷淡道:“没看什么。” 炎龙厉声道:“你在和谁说话。” 林睿依旧极其平静道:“我自言自语。” 炎龙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在空中剧烈的翻腾起来,暴怒道:“你骗我!你骗我!” 炎龙身上的火焰猛的腾起,身形看出去粗壮了一倍,数十道火焰毫无目的的打向四周。由于那攻击并不是针对林睿的,林睿自然很轻松的便应付了过去。 看着自顾自在空中翻转的炎龙,林睿低声道:“脾气还真是暴躁。”甚至可以说是暴躁得过了头。 如果它对林睿不满,大可以对林睿下手,又何必自己和自己过不去?林睿甚至怀疑它在这儿呆的时间太久,久到脑袋都出了问题。 鸦轻笑道:“地狱炎龙本就脾气暴躁。”鸦转头看向林睿,邪笑道:“你现在还想离开吗?” 淡淡的看着还在那儿发疯的炎龙,林睿传音道:“我该怎么做?” 鸦干脆道:“等它力量耗尽,然后收入鬼镜。” 林睿勾起嘴角,传音道:“好像不太难。” 鸦邪笑,不置可否。 好一会儿,暴怒的炎龙却忽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身子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停在半空,那双暗红sè的眸子依旧盯着林睿。 炎龙以极其平静的口吻道:“你是谁?” “嗯?”这样的问题,让林睿微微一愣,刚刚还暴怒不已的家伙,怎么转眼间便能如此平静的询问对方是谁?不过林睿还是平淡的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炎龙歪了歪头,道:“为什么,你身上的气息如此奇特?” “呵呵。”林睿轻笑了一声,却没有给出回答。事实上,林睿根本不知道炎龙指的是什么,自然无从回答。 刹那间,那炎龙忽然窜到林睿面前,黑sè的火焰距离林睿不过一尺左右。 炎龙的速度实在太快,快到林睿根本反应不过来。冷汗瞬间涌出,又在瞬间被热气蒸得干干净净,林睿甚至觉得自己的皮肤都被烧焦了,强烈的刺痛遍布全身。全身的肌肉都变得僵硬,血刃以极小的幅度震颤着,林睿却根本无法挥出那一刀。 “为什么?”冰冷的话语,却带着灼热的气息喷在了林睿脸上。林睿的发丝都被烤焦,发出淡淡的难闻味道。 林睿体内的真元疯狂流转着,脸sè有些难看,道:“你指什么?” 炎龙再没了耐xìng,口中发出一声龙吟,一道漆黑的火焰朝林睿扑了过去。 林睿心有所感,炎龙刚刚一动,林睿便连着两次使用影行诀,移动到了炎龙脑袋的右边。同时身子猛的向上一拔,一刀便斩了下去。 一道七尺长的血红sè刀芒自血刃之上迸发,几乎是毫无阻隔的切入了炎龙身上的火焰中,血刃本身则只是擦着那炎龙身上火焰的边划了过去。 一击得手,林睿不作丝毫停留,借着反震的力道急速后退。直到此时,炎龙口中吐出的火焰才刚刚寂灭。 落在地上,林睿这才感觉到左肩传来的刺痛。林睿的左肩塌陷去了一大块,焦黑焦黑的,根本分不清皮肉和骨头,左臂则有些无力的垂在身侧。 尽管林睿以最快的速度躲闪了出去,但毕竟之前离炎龙实在太近,那火焰终究还是伤到了林睿。只不过是稍作接触林睿便伤成了这样,足可见林睿之前对炎龙的判断果然没错。 林睿以真元快速的修复伤口,另一边,炎龙却冲天而起,愤怒的龙吟震得人耳膜生疼。 林睿的那一刀遇到了阻碍,刀芒斩在了坚硬无比的东西上,可能就是那炎龙的龙骨。林睿虽然不确定是否因此伤了它,但毫无疑问,炎龙现在如此生气,九成九就是因为这个。 炎龙怒吼道:“为什么?不是你!不是你!是谁?到底是谁?给我滚出来!” 炎龙的身形再次暴涨,一道道火焰从炎龙身上剥离出去,无差别的向四面八方打出。 也许,那炎龙并不是疯了,先前凶戾暴躁的举动,不过是想逼出他看不见的那个人而已。 要知道,不管对任何人而言,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敌人往往才是最可怕的。所以即便明知此举会极大的耗费力气,炎龙却依旧故我。 林睿以影行诀在火焰中躲闪,却也没有再受到什么波及,左肩的伤倒也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鸦倒是轻松,只往那一站,即便火焰烧到了身上,却也完全没有半点反应。当然,也根本不会受什么伤。 林睿记得,自从鬼镜落到自己手中后,鸦好像从来都没受过伤。就算被人一刀劈开,鸦还是能瞬间恢复如初,这和鸦根本无法被外物所伤有本质上的不同,实在是有些不合常理。 林睿脑海中的那个念头再次冒出,即便鸦就活生生的站在那儿,但他却并不是真实存在的? 之所以林睿现在还有闲心想这些,实在是那炎龙并未专心对付林睿,相对的,林睿自然也不必时刻严阵以待。当然了,林睿九成九的注意力还在炎龙身上,谁知道它会不会又一次忽然出现在林睿面前? 这一次,比上一次折腾得更久。然后,那炎龙身上的火光猛的一黯,竟然从半空跌落下来,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林睿微微皱眉,下意识的退开了一步,却是丝毫都不敢放松。 如果在面对敌人的时候,还能发泄怒火直到自己jīng疲力竭,那这条炎龙得有多白痴?但如果它只是在示敌以弱,意图偷袭,林睿就不得不小心谨慎一些了。当然了,就算果真如此,林睿却也不会以为炎龙是在忌惮自己,只是如果不小心被卷了进去,却也实在是得不偿失。 炎龙发出粗重的喘息声,锐利的眸子直盯盯的看着林睿,低喝道:“是谁,到底是谁将我唤醒的?” 林睿稍作沉默,轻笑道:“我不像吗?” “不是你!”炎龙断喝,顿了顿,继续道:“你身上有他的气息,但那个绝不是你。” 林睿淡淡道:“是谁又有什么关系?你……” “当然有关!”炎龙霸道的打断林睿的话,傲然道:“只有能将我唤醒的,才配和我交手。” 林睿轻笑,自嘲意味甚浓。敢情炎龙一直没对自己下杀手,是根本不屑于动手。 虽然这话听起来的确有些伤人,但因此保住一条命,却也绝算不上是什么坏事。 林睿骨子里是骄傲的,但是,却也不会因为这一句并不算是羞辱的话而大动肝火。事实上,林睿并不是一个会太过在意别人看法的人,除了他身边的人受到伤害,能让林睿发火的人或事实在不多。 林睿微微扬起头,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道:“只可惜,你愿意,那人却未必肯和你动手。” 炎龙抬起头,目光yīn森,语气冰冷道:“你说什么?” 那四个字,却似乎是炎龙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带着一股森森寒意。好像只要林睿再敢多说一个字,炎龙便会毫不犹豫的痛下杀手一般。 林睿脸上的神情却忽然一松,颇为轻快道:“还未请教……?” 炎龙重重的冷哼一声,将头微微转到一边,却还是道:“龙风。” 林睿一笑,微微点头示意,嘴里却道:“若非他不想和你动手,为什么不肯现身一见?” 一旁的鸦抱着肩膀,轻笑道:“你还真是jiān猾。” 一道厉风猛的朝林睿袭来,林睿却只是转头看着鸦,既不躲闪,也不抵抗。燃烧着火焰的尖利龙爪硬生生在林睿身前停了下来,林睿的衣服已经被烧出了几个大洞,皮肉瞬间就变得焦黑,好像木炭一样。只消再往前一点,林睿便绝无生路可言,可是龙风却硬生生的停下了自己的爪子。 居高临下的盯着林睿,龙风确定,这里,的确还有另一个人存在。龙风眼神闪烁,龙爪却是微微一转,横扫了过去。 林睿及时的后退了一步,身上虽然还是被划伤了,却xìng命无碍。这点伤痛,林睿也已然不看在眼里了。 一招到底,龙爪之下却再没伤到任何人,鸦就好像只是空气般,任由那龙爪从自己身体里穿了过去。 龙风有些呆呆的看着自己的龙爪,半晌,终于退了回去,然后再次脱力般重重的砸在了地上。龙风眼中的光芒似乎一下子暗淡了不少,有些有气无力道:“说吧,要怎样,他才肯跟我交手?” 第二十九章 兵不血刃 - 鼎天志 - 陈晓 () 翻手取出鬼镜,林睿冷淡道:“你进去,自然能见到想见的人。” 林睿也是玩了个文字游戏,如果龙风按林睿说的做,自然能见到鸦,但鸦是否要和他交手,林睿可就不敢保证了。 龙风眼中光芒跳跃,沉声道:“拿来。” 林睿一笑,随手将鬼镜打出。 龙风猛的抬起爪子,巨大的龙爪竟轻巧的将鬼镜捏住。垂下目光,龙风仔细打量着鬼镜。 “哈哈哈。”龙风忽然大笑,龙爪微微一扬,鬼镜带起一阵厉风,呼啸着打向了林睿。 林睿心中微微一惊,伸手接住鬼镜,“咔”的一声,强大的撞击力竟生生折断了林睿左手手腕,林睿全身也都跟着一震。不过还好,总算接了下来。 林睿不着痕迹的将左手背在身后,借机恢复伤势,不卑不亢道:“你笑什么?” 龙风轻蔑的看了林睿一眼,支起身子,冷冷道:“我笑你枉费心机。” “呵呵。”林睿轻笑,淡淡道:“何出此言?” 龙风昂起头,轻哼一声,道:“你身边那个,是器灵吧?” 仅仅将鬼镜端详了一番,龙风竟然就能看出鬼镜中有器灵的存在,着实不简单。 林睿也并不否认,坦然道:“是。他叫鸦。” “鸦?呵呵。”龙风先是有几分惊异,后竟又变得十分满意。 林睿淡淡道:“你知道?” 龙风轻哼一声,道:“当年将锁妖塔搅得天翻地覆的鸦,谁人不知?”龙风的语气似轻蔑,又似带着几分淡淡的嘲讽,总之听上去让人觉得很不是滋味。 林睿轻吸口气,虽然不知道鸦当初到底做了什么,但既然龙风对鸦当年之事耿耿于怀,林睿也不愿意再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正yù开口,龙风却道:“既然出去了,又何必再回来?” 林睿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从容道:“世事难料,岂可尽遂心意?” 龙风沉声道:“这么说,便不是他自愿的了?”不等林睿回答,龙风便自顾自笑道:“是否自愿皆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又回来了。”龙风语调向上一挑,战意高昂道:“鸦,一战如何?” 战书已下,应战与否,却非林睿所能左右。 鸦勾起嘴角,冷傲道:“你敌得过我?”鸦刻意加重了语气,落到林睿耳中,竟隐隐有回声缭绕。 “生死无怨,只求一战。” 此话一出,当真有万丈豪情。熊熊的黑sè火焰更加jīng纯,战意满腔,热血,已然沸腾。 “呵呵。”清冷的笑声,却让热血微微一凝,一如从炎炎烈rì瞬间转入数九寒冬。冰霜雪雨,冷却了一腔激情,却好像连思想都变得僵硬起来。 “你既敌不过我,与你一战,也实在无趣。”淡淡的语气,没有明显的不屑,有的,只是无尽的漠然,而这种漠然,却远比不屑来得更加伤人。 若然是不屑,起码说明眼里还有这个人,但如果是漠然,却是根本不曾有半点在意。就好像脚边的一块石子,就算它有灵,但任凭它如何叫嚣,也终究不会引起旁人半分注意。 对于一个骄傲的人,激怒他最好的办法也许就是无视他,鸦现在轻而易举的便做到了。 龙风怒吼一声,却将怒火转移到了林睿身上,厉喝道:“若你不肯,我便杀了这小子。” 强劲的威压裹挟着熊熊怒火压向林睿,龙风的眸子变得更暗,也更暴虐。只消鸦一个不同意,龙风便会以雷霆手段将林睿撕得粉碎。 庞大的压力骤然加身,林睿的骨骼彼此挤压,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林睿也只得以真元苦苦支撑,让自己的这副身子不至于散架。 鸦依旧轻笑,无所谓道:“不如你试试看,看你杀了他,我是否会为他报仇?” 鸦不是一个会受人胁迫的人,所以面对这种威胁,鸦选择了一种决绝的方式予以回击。 巨大的龙爪猛的扬起,狠狠的朝林睿的脑袋拍去。龙爪未至,滚滚热浪已然拍了过来,却好像要将人都蒸熟一般。林睿脸颊瞬间变得通红,一如煮熟的螃蟹。 林睿就站在那,一动不动。 刚刚龙风虽然也来了这一招,但那时龙风尚不能准确的得知鸦的存在。林睿料定龙风要从自己口中探知消息,不会对自己下杀手,所以只是看着鸦,却不做任何避闪。但这次却不同,龙风此时已是盛怒,盛怒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来谁能预料? 林睿本意也是想躲的,总不能拿自己的xìng命做鸦和龙风间的赌注不是?但是,事到临头,林睿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 这并非是因为龙风的威压或是林睿有所惊惧,事实上,这种事情,也已经不是第一次在林睿身上发生了。 鸦不想林睿轻举妄动的时候,林睿就只能当提线木偶,一举一动,皆身不由已。 满含怒火的龙吟在天地间回荡,本该拍在林睿天灵盖的一爪子,终究还是在最后时刻偏了那么两分,由林睿身侧划过,重重的扣在了地上。五指脚爪猛的一收,诡异的黑焰扭曲着,一如暴起的遒劲血管。 龙风高高的扬起脖子,龙爪一下一下重重的拍在地上,龙吟似乎要穿透白雾的重重阻隔,直达云霄。 在身子恢复zì yóu的刹那,林睿毫不犹豫的飞身而退。虽然龙风并未取他xìng命,但如果不小心成为了他盛怒之下的牺牲品,那却是大大的不值了。 鸦限制住林睿,不让他乱动,现在看来,虽然有些冒险,倒也算得上是明智之举。 以林睿的实力,如果真心要躲闪,倒也不算太难。只是到那时,龙风怒火更盛,不对林睿穷追猛打才怪,林睿能否真的逃得一命实属未知。如今林睿不躲,却让龙风吃不准鸦的心思,自然也不会把事情做绝,林睿也可以保住一命。 龙吟渐息,暴怒的龙风也总算恢复了几分冷静,停下了无谓的动作。 鸦轻笑道:“与其在这浪费光yīn,倒不如栖身鬼镜,保证让你打个痛快就是。” 龙风轻哼一声,自嘲道:“职责所限,身不由己,哪能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身为试炼的主持者,想必也是受锁妖塔束缚的,先前龙风说林睿枉费心机,恐怕指的也正是这个。就算龙风肯进入鬼镜,锁妖塔却未必肯放过他,如此一来,林睿自然只会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鸦的声音变得有些飘忽,一如勾人堕落的鬼魅,甜腻而魅惑道:“你呢,你想要什么?” 飘渺的声音,却好像情人轻撩发丝,柔唇在耳边的呢喃,温热的气息,足以拨动人心底深处那根沉寂的心弦。怦然心动之后,坚定的意志开始渐渐瓦解,名为yù望的情愫悄然滋生,温柔的蚕食着理智,让人不自觉的想要跟上鸦的脚步,追寻他抛出的东西。 即便鸦并未针对林睿,林睿却还是心神一荡,一种莫名的感觉开始滋生蔓延,却好像一双柔软细腻的手,轻柔的要将林睿推入万丈深渊。 一道酥麻感从林睿的头顶快速窜至四肢百骸,林睿一惊,猛的从那种感觉中抽离了出来,也在那悬崖边,及时勒马停缰。 林睿猛的吸入一口气,衣衫却已然被冷汗浸透,微微刺痛的寒意,提醒着林睿刚刚那绝不是一场幻觉。 龙风的眸子变得迟疑,邪气已然不在。 鸦和林睿都不着急,只静静的等着龙风的回答。 好一会儿,龙风眼中的迷离之sè消退,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鸦只是在恰当的时候,帮龙风推开了心中的那一扇门,当然,还稍加引诱。但到底是要开启还是关上那道门,选择权,在龙风手中。迷惑只是一时的,鸦不可能代替龙风做出决定。 龙风道:“我想要zì yóu。” 没有的东西,往往才是最渴望的。龙风不知道在这里呆了多久,但对于一个被困住的人来说,zì yóu的确才是最宝贵的。 鸦轻笑,淡淡道:“我给不了你。” 就算龙风进入了鬼镜,却也更像是从一个牢笼跳到了另一个牢笼。如果龙风想驰骋天地,腾飞九天,这样的zì yóu,鸦的确给不了。 鸦不是一个老老实实的人,但他也并非时时刻刻都满口谎言。他知道什么时候不能欺骗,所以现在,鸦选择了实话实说。 龙风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失望,只是淡淡道:“那退而求其次,我要和你一战。” 鸦冷冷道:“等你有那个力量的一天。”换言之,直到龙风可以真正和鸦比肩的那天,鸦才肯与他一战。可是,那一天,也许永远不会到来,这条路,也终究不可能平坦。 “呵呵。”龙风轻笑,道:“一言为定。” …… 十几只巨大石偶的包围中,五道身影盘坐在地上,虽然看似都在闭目修炼,其中一人却将灵识展开,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两道身影自黑暗中显现,只两三步间,便从百丈之外走到了那石偶中间。 身着白衣,形如槁木的那个女子抬起脸,浑浊的眼睛打量着眼前的两人,嘶哑道:“你们,是谁?” 身着暗金sè长袍的那名男子蹲下来,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着那女子的脸,轻笑道:“不认识,我们吗?” 那女子的眼睛亮了起来,如鸡爪子一样的手猛的扣住了那人的手腕,无比激动道:“是,是你?是你?……救我!” 那男子轻柔的移动着自己的手指,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柔声道:“那么没用,还救你做什么?” 那女子的眼中忽然闪过一抹巨大的恐惧,那恐惧,深入骨髓。她不断的摇头道:“不,不,你不能杀我,我是你的……”话音未落,那女子却忽然没了声息。她的嘴大张着,眼睛也瞪得老大,浑浊的眼睛变得更加暗淡,身子僵硬的倒在了地上,死的很难看。 那男子起身,目光yīn森,低笑道:“想不到,那个人落到了如此地步,竟还有如此实力。” 身着月白sè长袍的那人淡淡道:“无论何时,我们都不能小瞧了他。” 两人相视一眼,如来时一样,三两步间,便没了影子。 直到此时,五人中的一人才睁开了眼睛,神情似有疑虑。不过很快,他的目光便落到了那个倒在地上,气息断绝的女人身上。 眼神闪烁,那人忽然起身。很快,五人同时离开。 第三十章 一举两得 - 鼎天志 - 陈晓 () “呵呵。”龙风轻笑,道:“一言为定。” 鸦勾起嘴角,龙风的选择,正在他意料之中。 鸦淡漠而冰冷道:“散去你身上的力量。” 龙风一愣,刹那的迟疑过后,猛的冲天而起。巨大的身形于空中翻转,片刻间,那黑焰竟连成了一团巨大的火球,龙风的身影反倒有些模糊了。 伴着一声略显凄厉的龙吟,那火球猛的爆裂,点点火星四shè,绚丽中透着几分诡谲。 林睿挥刀,将奔向自己的火星打散。“嘭”的一声巨响在耳边响起,同时,林睿只看到了一道黑影从自己眼前快速掠过。 龙风身上的火焰尽熄,露出毫无杂sè的黑sè骨骼,此时摔在地上,却好像散架了一般。唯一不变的,便只有空旷的眼窝中跳动的那两团暗红sè光芒。 鸦略显讽刺的轻笑道:“你倒是听话。” 龙风眼中的光芒明显一黯,鸦的语气,实在像是在戏耍人。 只是不等龙风说话,鸦便朝林睿道:“看你的了。”说完,还顺手推了林睿一把。 林睿一个趔趄,却也迅速站稳,同时收起血刃,将鬼镜交到了右手。 龙风轻哼了一声,龙头转向一边,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将真元灌入鬼镜,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油然而生,似乎是血脉相连,但又有些晦涩和陌生,一如和失散多年的亲人偶然重逢。 林睿使用鬼镜的机会虽然不多,却也的确认真修炼过,为何到现在才有这种感觉,林睿无法解释,也根本无暇细想。顺应着本能,一点点摒除心中杂念,林睿和鬼镜的感应更加强烈起来。 死气,浓重的死气涌入经脉,无数负面情绪也开始侵入林睿的内心。 面对死亡的一刹那,是不甘?绝望?亦或是恐惧?怨恨?不管纠结着怎样的感情,在死亡的最后一瞬,那些都化作了强烈的求生yù。 死气又多重,那求生yù便有多强烈,两者交锋,便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疯狂地撕扯着林睿的神智,似乎要将林睿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龙风不知在何时已经转过头来,似乎饶有兴致的盯着林睿。 一条条如触手般的黑雾从鬼镜中伸出,将林睿全身上下层层缠缚,包裹得如同蚕茧一般。一枚暗黄sè的晶石悬在林睿头顶,肉眼可见的力量不断流入,林睿身上的力量却变得极不稳定起来。 龙风低声轻笑道:“你也不怕撑死了他?” 鸦神情淡漠,邪笑道:“没那么容易死。” “呵。”龙风扭动了一下身子,发出“咔咔”的骨节撞击声,不置可否。 外界的一切,林睿早已经感觉不到了,只如同溺水的人一般,挣扎着,徒劳的想要抓住着什么。每一份死前的感觉,都真实得好像林睿亲身经历。 生死之间,身不由已。 正当林睿的jīng神也被折磨得开始分崩离析之际,一股温热的力量涌入,死气迅速退却,搅动的漩涡失去了一股力量的支撑,渐渐趋于平静。那股强烈的求生yù,则悄然隐匿于林睿心底深处。 紫丹以近乎疯狂的速度旋转着,真元却相当温和的滋养着林睿的身体,若不仔细查看,当真极难发现。 一静一动,完美的融合为一体。 黑雾依旧包裹着林睿,却渐渐变得稀薄,肉眼可见的死气并非回到了鬼镜,而是被消解,继而渗入林睿身体的每一处角落。 视之不见,却又是真实存在的,这将成为林睿和鬼镜之中割不断的关系纽带。不是血缘,却可能比血缘的牵绊更加牢固。 死前的求生yù,强烈到无以复加的,但如果这种意念得不到满足,便会化为更加强烈的负面情绪。众多强烈而无法化解的情绪聚集,继而形成了新的意识存在,也就是鸦。鸦生而如此,如果还能保持正常人的思维,那才真真是不可思议。 说得再动人,解释得再详细,却也终究没有身临其境体会得更深。经此一番,林睿对鸦、或者说对鬼镜的理解,又加深了一层。 不管对林睿还是对鸦来说,这无疑都是有很大好处的。 不稳定的力量渐趋平稳,随着最后一丝黑雾的消弭,林睿的身形完全显露了出来,修为也稳固在出鞘中期。 只是此时,林睿却给人一种冷峻孤傲的感觉,如出鞘的寒兵般不可亲近。究其原委,却也不过是死气凝聚于身,一时难以控制所致。 鸦心念一动,那小了一圈的晶石便从林睿头顶消失。 修炼一事,既要心志坚定,锲而不舍,也是要讲求机缘的。鸦借此事以鬼镜磨练林睿心智,再以晶石之外力助林睿修炼,倒也算是占了天时人和,林睿突破亦在情理之中。 睁开双眼,林睿眼中却飞快的闪过了一抹疑窦之sè。 所历种种,瞬息千年,如梦似幻,此时想来,却又如同隔岸观火,原本真切的感觉也变得飘忽渺渺,极不真实。但体内充盈的真元,澎湃的力量,却又好像在无声的告诉林睿,这绝不只是一场无稽的梦魇。 龙风毫不客气道:“小子,你要发呆到几时?” 回过神的林睿瞥了龙风一眼,嘴角露出几分邪异,笑道:“你就那么迫不及待?” 一句话,轻描淡写的噎得龙风说不出话来。龙风有些恼怒的转开目光,龙爪重重的拍了下地面。 虽然龙风的目的是为了与鸦一战,但委身于鬼镜,不管龙风情愿或是不情愿,将来必是要受林睿所辖,。这于龙风而言,也绝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 林睿以这种口气说出这样的话,实在让人火大。只是龙风已然卸去全身力量,林睿又刚刚突破,此消彼长,就算龙风想要强硬,却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又何必再自取其辱? 林睿并非小人得志,一句调侃之后,却也不会穷追猛打。 心念一动,鬼镜脱手而出,悬于林睿身前,平滑的镜面正对着龙风。 不用鸦指点,林睿便顺利的催动了鬼镜。 鬼镜四周雕刻的鬼怪被唤醒,开始扭动起来,更有甚者,半个身子都探出了鬼镜,怪异而兴奋的嚎叫着,一双爪子抓挠着,尽管它们根本触碰不到龙风,却乐此不疲。 龙风轻哼一声,支撑着巨大的身体站了起来,头微微仰起,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骄傲。 林睿确定,龙风并未发出任何声音,但一声龙吟却好像在灵魂深处响起。雄厚的声音,带着能震撼灵魂的力量。 鬼镜上的那些鬼怪一如遇到了克星,忙不迭的缩了回去,哪还有半点嚣张的模样? 这是龙风的抗争,无关他物,只是对自己的一个交代。 他可以毫无争辩的顺从鸦的要求,可以无视林睿的调侃,但是,他绝不会放弃自己的骄傲,哪怕是屈居人下。龙风也是在告诉林睿,不是什么小猫小狗,都有资格在他面前露出爪牙的。 其实林睿对龙风本就没有轻视之心,此时倒也不是有意羞辱于他,这不过是鬼镜自然而然的反应,林睿却也没料到龙风会如此在意。 林睿加大力量,鬼镜后面那站立的乌鸦开始张开翅膀,如宝石一般的眼睛,也变得更亮、更邪气。 并非是林睿耿耿于怀,想要报复,恰恰相反,林睿想尽早结束这件事,不再给龙风任何被轻视的感觉。 鬼镜的正面,也开始浮现出乌鸦的形态,所有的鬼怪此时更是安静了下去,一个个做出臣服的姿态,半点不敢僭越。 展翅的乌鸦,半浮于镜面之上,却也只是淡漠的看着前面,好像尽览世界,又好像什么都不能在它眼中留存片刻。 龙风此时本该是居高临下,却略显怯意,尚未交锋,龙风已然败了,败得彻底。 龙风的神经高度紧绷,密切的注意着鬼镜的动向。这源于本能,非人力所能左右。 只是尽管如此,那乌鸦挣脱鬼镜的束缚,快速向龙风袭来之时,龙风还是觉得有些措手不及,刹那间,脑海竟是一片空白。 巴掌大小的乌鸦,瞬间便钻入了龙风的眉心处,坚硬无比的龙骨,竟根本无力阻挡。 痛,尖锐到无法形容的痛传入龙风意识深处,瞬间便击碎了那虚无的空白。 地狱炎龙,由恶龙骸骨所生,他没有恶龙生前的记忆,因其只剩一副骸骨,对痛觉的感知便降到了最低。龙风自诞生那一刻起,便从未体会过什么是痛。如今,这感觉来得太过突然,太过汹涌,龙风甚至有些难以招架。 不过,地狱炎龙的名字却也不是白叫的,尽管从未经历过这一切,龙风还是没有发出半点声响,默默地承受了下来。 鬼镜的力量侵入龙风的每一寸骨骼,每一分灵魂,以一种独特的方式,在龙风身上留下属于鬼镜的印记。 只是与此同时,龙风身上也开始浮现出手臂粗细的锁链,那锁链牢牢的缚住龙风,震颤着,抵抗着鬼镜之力。 折腾了半盏茶的功夫,清脆的铁链断裂声纷纷响起,寸断的铁链掉落在地,很快便消弭不见。 与锁妖塔的对抗中,林睿取胜,奖品,自然就是龙风。 龙风的骨骼变得越发黑亮,邪气中,透着森森寒意。龙风的眉心则出现了一枚八角形符号,俨然是缩小了的迷离鬼镜,那符号只是一闪即没,之后便了无痕迹。 林睿低叱一声,龙风低吟,巨大的身形却猛的撞向鬼镜。 一道黑芒暴起,龙风巨大的身形,消失于小小的鬼镜之内。 尽管收服了龙风,但真正要龙风和鬼镜完全契合,却也还需要一些时间。 林睿收起鬼镜,轻吐了口气。这一过程中,龙风不容易,林睿却也不容易。 鸦走到林睿身边,轻笑道:“走吧。” 林睿不动,只是面露迟疑的看着鸦,低声道:“我看到的你,只是幻象?”这个问题盘踞在林睿心中,实在不吐不快。 “呵呵。你既已认定,又何必再来问我?” 林睿皱眉,道:“怎么可能?” 鸦径直向前走,淡笑道:“意念具象,并非难事。” 林睿眉峰锁的更紧,也就是说,众人看到的鸦,只是鸦的意念具象化的存在?那么真正的鸦,其实一直身处鬼镜? “这世界本就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眼见,也未必是真,何必太过执着?”话音刚落,鸦的身形却已经模糊于白雾之中。 林睿微微垂下目光,起身向前,很快也隐于白雾。 第三十一章 下不为例 - 鼎天志 - 陈晓 () 迷雾散去,一缕阳光直达眼底,带着几分暖意。尽管并不灼眼,林睿却还是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同时,一片青翠的绿sè在林睿眼前铺开,浓浓的,似一副青绿山水。 竹林、小筑,微风轻拂,碧海听涛,闲适悠然。紧绷着的神经,也在不知不觉间舒展。 林睿皱眉,面露些许疑惑。这个地方,有些像极北莽原中那一处世外桃源,也有些像浩然宗中的天阁。又或许,竹林逸居,大抵都相差无几吧。 此时,一老翁从竹屋中踱出,不急不缓的走到那竹制摇椅前,坐下来,闭目养神。 那老翁须发皆白,脸上也堆满了纵横的皱纹,眼睛微微眯着,好像在笑,又好像没有。奇怪的是,他偏偏不会给人一种很苍老年迈的感觉。如果硬要形容,林睿只能说那老翁身上有一种“自然”的气息。就好像那老翁并非是单独存在的,而是早已经融入到了周围的一草一木中。举手投足,皆不会有半分违和感。 摇椅以不变的速度前后摇晃着,轻微的“吱呀”声清晰入耳,林睿出神的看着,又或者,林睿什么都没看。只是林睿眼中的神采,却在缓缓流失,墨sè的眸子,开始变得灰白。 风起,竹叶的碰撞声变得激烈,一如金戈铁马的铮鸣,潜藏于安逸表象下的杀机,变得躁动而混乱,喧嚣尘上。 “林睿。” 突然闯入的冰冷声音,打破了杀戮的序曲,本已出鞘的神兵利器悄然沉寂。 杀机已散,竹林依旧。 “嗯?” 林睿如梦初醒,灰白的眸子重新被墨sè浸染,冷寂而深邃。 一种难言的惊悸在林睿心头盘旋,举目四望,一切景致未变,又似乎再无半分相同,同时失去的,还有先前的亲切和安全感。 鸦凭空出现在林睿身边,如标枪般站的笔直,俊美的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七分邪气,夹杂着三分凌厉。 鸦略显轻蔑道:“趁虚而入,你做起来倒是轻车熟路。” 那老翁连眼都不睁,悠然道:“一世人生一场梦,愁多苦长,便是醉死此间,又有何妨?繁华浮生终成空,何必执着?” “呵呵。”鸦抱起肩膀,轻嘲道:“看来你还是一副菩萨心肠,要救人脱离苦海了?” “世间种种,皆起一缘字,你二人既已到此,便是与我有缘,我又怎忍心见你二人于这浊浊尘世挣扎?” 林睿眉峰紧锁,那老翁一副悲天悯人的语气,行的却是yīn狠毒辣之事。若非鸦及时到来,恐怕现在林睿早已命丧黄泉。 血光一闪,暗红如血的弯刀被林睿提在手中,血管状的东西将林睿右臂重重包裹,直蔓延到左肩。与平时稍有不同的是,那上面隐隐闪烁着金属光泽,血脉贴合的感觉尤其明显,一如披上了量身打造的铠甲。 一圈圈肉眼可见的血红sè波纹散开,坚挺的翠竹,竟开始扭曲,一如涟漪迭起的湖面。之后,又归于平静,了然无痕。 老翁轻笑道:“好好说着话,又何必舞刀弄枪的?如此美景,岂不辜负?” 鸦垂下目光,勾起嘴角,轻笑道:“你让我想起了一个词。” “哦?”那老翁依旧一副超然物外的态度,笑道:“是什么?” 鸦毫不客气道:“装腔作势。” “年轻人,口气还是不要太大得好。你能闯入这里,却也不见得你有如何了不得。” 倚老卖老的语调,听着便让人觉得十分不舒服。只是老翁的话音未落,林睿先是惊讶,然后却是轻笑出声。 林睿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扭头看着鸦,调侃道:“年轻人?” 别说,这么久了,林睿还真是第一次听人这么形容鸦。 鸦脸上笑意更浓,邪气更盛,冰冷的眸子也开始亮了起来,透着莫名的灼热。 鸦缓缓的移动步子,轻声咀嚼道:“年轻人?” 只两步,鸦便来到了摇椅边,双手撑在椅背上,身子猛的往下一压。摇椅“吱呀”一声,几乎倾倒。 自在悠然的老翁,终于睁开了眼睛。只是清明如洗的眼睛中,竟满是惊惧。 “你……你,怎么可……?” 鸦邪笑道:“就算是你老祖宗,都没资格称我一句‘年轻人’。我这样的好脾气,也实在被你气的火大。”鸦再度压低了一点身子,危险道:“你说,要把你怎样,才能泄我心头之气呢?嗯――?”鸦的语调微微向上一挑,当真极具威慑力,吓得人几乎肝胆俱裂。 林睿微微有些惊讶,看得出,鸦这次是真动了怒,便是白邪算计鸦之时,却也不曾见鸦如此。 看来有些禁忌,还是不要去触碰得好。至于误打误撞的那位,林睿也只能说他实在太过倒霉。 老翁只盯着鸦,眼神闪烁,却已然说不出话来了。 鸦的强悍,远远超出了他的意料。在鸦的威慑之下,莫说是反抗,便是连身体、意识都无法自主控制,只能沉沦在那双深沉而妖冶的暗红sè眸子中。 鸦忽然起身,抱着肩膀,脸上的笑容收敛,俊美得有些妖冶的脸,此时竟也冷如寒冰。 老翁忙不迭的从摇椅上滚下来,跪伏于地,连头都不敢抬。佝偻的身子颤抖得厉害,哪还有之前气定神闲的模样? 在弱者面前,他是悠哉游哉的老神仙,在强者面前,他终究也只是卑躬屈膝的小人物。 鸦斜眼看着老翁,冷冷道:“祸从口出,留着你那条三寸不烂之舌也实在无用,拔了吧。”轻描淡写的话语,却让人无法违抗。 老翁连头都不抬,毫不犹豫的将手伸进了嘴里。紧接着,“噗”的一声,一块血淋淋的软肉便被从嘴里拽了出来,随手掷在地上,弃之如敝屣。承受拔舌剧痛,老翁却连哼都没哼一声,沾血的手再度撑在地上,头深深的埋着,谦恭而卑微。 林睿看不见那老翁脸上的表情,但想来,若不是惊惧不已,便是怨毒愤恨吧?又或者,两者兼有? 林睿淡漠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也许这的确残忍,却与林睿无关。 鸦目如鬼怪,森森道:“可是,我还是生气。”鸦张开手,隔空虚按在老翁头顶。 一道黑sè利芒如利箭,猛的刺入了那老翁的天灵盖。 老翁身子一僵,鲜血登时从脑壳涌出,卡在喉咙的“呜呜”声,更显凄厉惨烈。 林睿皱眉,眼见着那老翁的头皮缓缓外翻,就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正生生撕扯着,活剥人皮。此番情景,林睿倒也不会觉得害怕,只觉得有些恶心。 不一会儿的功夫,那老翁头上就只顶了一颗血淋淋的骷髅头,四片厚厚的人皮吊在脖颈。那视觉的冲击力,当真极其震撼。 老翁早已从地上跳起来,双手护着脑袋,但又不敢触碰,姿势怪异。此时,更是手舞足蹈起来,状若疯癫。鸦已毁去那人神智,只要他活着一天,便要时刻承受惊惧之苦。便是死了,也会永世沉沦,得不到片刻安生。 鸦脸上并无任何快意之sè,有的只是冰冷与漠然,看都不看那老翁一眼,鸦轻声道:“破!” 刹那间,整个世界都为之一静。紧接着,以鸦为中心,一切开始陷入黑暗。小筑、竹林如一张颜sè艳丽的画,一点点破碎,被黑暗寸寸蚕食。 经历着这一切,尽管不该用感觉良好来形容,但不可否认,林睿的确感觉很舒服。 虚幻的梦境,便是再美好,终究也只是梦境。踏入其中,是身不由己,如今抽身而退,却也是别样轻松。 适应了那黑暗之后,眼前开始出现蒙蒙光亮,微弱,却足以证明那双眼睛不是摆设。 荒凉的环境,yīn暗的视线,锁妖塔以一种熟悉的身影,再度呈现在了林睿面前。 那老翁呜咽着,竟不知是哭是笑,如一只硕大的马猴般,蹦跳着消失在茫茫黑暗深处。 林睿略有不解,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鸦邪笑道:“你还有心情关心别人?” 林睿面露犹疑,反问道:“你的意思是,我该担心自己了?” 鸦以同样的语气反问道:“不该吗?” 林睿轻笑,道:“但请赐教。” 鸦冷冷道:“中了那种货sè的圈套,你不会觉得很丢脸吗?” 刻薄的话,再配上鸦略有不屑的表情,林睿应该羞愧得当即撞死才对。当然,林睿不会如此。 事已至此,若林睿还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那才真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林睿从试炼中出来,步入锁妖塔第四层的一瞬,便已然着了那老翁的道,所见所闻,皆是幻象。 那老翁该有心魔一般的能力,趁林睿没防备,乘虚而入,迷惑林睿心神。以最简单有效的办法,达到杀死林睿的目的,将林睿所有据为己有。 修真者对彼此而言,都是上好的丹药,为此刀剑相向、生死相搏也并不鲜见。 只可惜,那老翁挑错了对手。林睿是一块肥肉,他却不曾看见上面悬着的那柄寒光闪闪的钢刀。 林睿料想着鸦的气儿还没顺,也不做口舌之争,道:“是,是我大意了。” 龙风已被收服,那试炼之中没有能对林睿造成威胁的东西,林睿自然而然的会放松些jǐng惕。谁曾想只是瞬息之间,便被那老翁找到了突破之机呢? 鸦看着林睿,眼神冰冷,缓缓道:“心存侥幸,会害死你的。”鸦似乎漫不经心道:“我能救你一次,却未必次次都能救你。” 林睿一愣,鸦严正的jǐng告,林睿也无法置若罔闻。 林睿眯起眼睛,寒光四溢。就算鸦每次都能救他于危难,难道林睿还能一直这样仰赖鸦吗?林睿也许还需要鸦的帮助,但绝不是严密的保护。 林睿正sè道:“下不为例。” 第三十二章 第七个 - 鼎天志 - 陈晓 () 有些事,点到为止即可,若不依不饶,纠缠不休,反倒落了下乘。 鸦淡淡道:“这里有不少实化的心魔,以你的心境修为,正面对上应该也不会落入下风。不过你最好小心些,不要被他们钻了空子。” 心魔这种东西,说可怕是可怕,说不可怕倒也没什么。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就好像苍蝇不叮没缝的蛋,只要不被心魔抓到痛处,一般的家伙倒也奈何林睿不得。 林睿点头,将鸦的话记下,同时略有迟疑道:“刚刚那个,就是……?” 鸦肯定道:“不错。” 心魔,相信每个修真者对它都并不陌生,它无处不在,无孔不入,问题是实化的心魔,林睿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林睿轻笑道:“他倒是知道我想要什么。” “窥探人心,对心魔来说本就易如反掌。” 林睿半开玩笑道:“那我该封闭内心才是。”环顾四周,林睿道:“现在呢?要做什么?” 鸦勾起嘴角,道:“你说呢?” 以林睿此时的实力,想要再登上一层是根本不可能的,再加上林睿刚刚突破,紧接着便修炼也实在无益。那么唯一的选择,便只剩找人打架,巩固修为了。 不需要什么多余的话,林睿和鸦相视一笑,心意已然相通。 …… 金樽美酒,琴音悦耳,如妖jīng般的美人儿扭动着腰肢,轻纱包裹着**更显曼妙。晃眼的银饰发出叮当脆响,听的人心神荡漾。呼出一口香醇的酒气,醉眼朦胧,奢靡中,透着几分暧昧。 那美人儿扭动得越发卖力起来,也不知是眼花还是怎的,美人儿竟一分为二,两个皆是同样的如花容颜。 其中一个刚挨近了鸦,便被鸦一把揽在了怀中,鸦另一只手则提起了酒壶。 那女子实在讨人喜欢,靠在鸦臂弯里,张开嘴,接住了闪烁着光泽的酒线。尚来不及咽下的酒液溢出,顺着那白瓷一般的脖颈滑落,妩媚娇艳,勾得人yù火大起。 另一个女子在林睿身边环绕,妖娆曼舞,指尖衣角不时的掠过林睿脸颊,如蜻蜓点水,却带起阵阵酥麻,挑逗意味甚浓。 林睿端坐,眼睛却只流连于手中美酒。 那女子腰身一扭,柔弱无骨般靠在林睿身边,素手搭在林睿肩头,娇柔道:“公子,我不美吗?”水灵灵的眼睛,透着丝丝柔情,便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儿,也该有所动容才对。 林睿勾起嘴角,却并未回答。 那女子娇笑,小手往林睿衣襟里伸,轻声细语,极具诱惑道:“公子不喜欢我吗?” 林睿按住那只不安分的小手,尽管脸上有些许笑意,却冰冷道:“不喜欢。” 那女子贴在林睿身上,痴痴的笑道:“为什么?左拥右抱,三妻四妾,公子也不喜欢吗?” 林睿脸上泛起三分温柔,浅笑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别人如何,与我无关。” 琥珀sè的酒液中,映出一名女子的容颜,绝美、出尘,脸上那淡淡的笑容,飘渺而迷离,却又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公……” 林睿温柔的笑着,一道凌厉的血光掠过肩头,一闪而没。 一腔炙热的鲜血猛的迸发,溅了林睿满头满脸。一颗面容姣好的大好头颅滚落到一边,红润的双唇微微张着,想说的话,戛然而止,再没有机会吐露。 林睿身子轻轻一震,震飞了身上的血迹,以及那女子的尸身。 不知何时,那女子竟换上了一套红装。鲜血浸染之下,呈现出一种深沉的暗sè,并不讨喜。 三言两语间,那女子便勾起了林睿对红缨的情愫,借此时机,窥探林睿内心。若非林睿当机立断,下手极快,只怕那女子俨然已经变成了红缨的模样。 面对自己爱恋之人,哪怕明知她只是心魔幻化而成,但想要毫无顾忌的下杀手,却几乎还是不可能的。到时候,事情就有些麻烦了。 林睿也不喜欢这种麻烦事,自然先下手为强了。 放下酒樽,林睿抬眼看向对面。 鸦怀中的女子,此时已然面无血sè,娇艳的姿容,逊sè了一大截。 那女子轻轻颤抖着,已萌生退意,无奈鸦的手臂牢牢的钳着她,根本动弹不得。 鸦无视对面的发生的事,提着酒壶的手悬在半空,轻笑道:“怎么不笑了?” 调笑的语调,似情人间的耳语厮磨,却透着莫名的寒意。一如午夜梦回之际,恶鬼伏于枕侧的问候,冰冷、诡谲,让人恨不得远远逃离才好。 那女子强颜欢笑,小手颤抖着抚向鸦胸口,泪眼朦胧,楚楚可怜道:“公子,你放过我吧。大恩大德,永志不忘。”如水般的美人儿,此时更好像要化了一般,当真是我见犹怜。 鸦扔掉酒壶,轻挑的勾起那女子的下巴,对上那双妖媚无比的眼眸,笑道:“放了你?”鸦瞥了眼林睿,邪笑道:“不如你去问问他,看他肯不肯怜香惜玉,放了你。” 林睿面无表情,置于膝上的血刃闪烁着寒光,杀气逼人。 毫无疑问,若那女子敢上前来,林睿绝不会手下留情。 那女子迟疑,抬眼看着鸦,双唇微微抿着,竟是十分委屈的模样。 与其再去招惹林睿,她倒宁愿在鸦身上多费些功夫。 原本只是狩猎,尚留有余地,如今却是为了保命,自然是将浑身解数尽皆施展。 鸦微微皱眉,似有责怪道:“还不去?” 鸦松开了对那女子的钳制,顺手在她后背轻轻一推。 女子娇呼一声,一步三回头,不情不愿的朝林睿走了过去。 鸦并不去看那女子,只是唇边的邪气,却是越发浓郁起来。 行至两人中间,那女子脸上忽然闪过一道厉sè。金碧辉煌的大殿骤然扭曲,一如撕下漂亮皮相的凶兽,展露出了狰狞的面容、尖利的爪牙。 软榻变成了泥泞肮脏的沼泽,强大的吸力从下方传来,林睿的身子快速下陷。林睿却淡定得出奇,竟是连动也不动。 鸦那边则忽的出现了一条金sè巨蟒,足足有人腰粗的蟒蛇在鸦身上缠了两圈,肌肉蠕动,快速收紧。硕大的蛇头仰起,细长的墨绿sè瞳孔中透着冰冷的杀机,死死的盯着鸦。 至于那女子,此时却已然毫不犹豫的起身逃走。 实化的心魔终究只是心魔,最厉害的当属迷惑人的心智,而非与人搏杀。林睿能轻描淡写的灭掉她一半真身,灭掉她的另一半也绝非难事。如果她再不知轻重,执意纠缠,就实在是自寻死路了。 凡事不可能尽善尽美,皆有利有弊,实化的心魔虽然也拥有了一定的物理杀伤力,但与此同时,它们也更容易被人杀死。 深陷泥沼的感觉清晰可辨,每一个毛孔都有被淤泥封死的感觉,带着点酥麻,也有些痛,更多的,却是一种紧迫的窒息感。那并不单纯是呼吸不畅,也是心理上的窒息。 当淤泥淹到林睿胸口的时候,林睿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微笑,竟也不知是在笑什么。 一道血光自林睿身边迸发,利索的起身,一刀斜劈而下。 赤红sè的刀芒耀眼,血气横扫,险恶的幻境,一举被破。 正当此时,“嘭”的一声,才逃开不过百丈的心魔猛的炸开,碎成了一团绚丽诡异的血雾。 从她找上林睿的那刻开始,如此结局便已然注定,区别只在于,最后送她上路的那个人是谁而已。 她自以为以幻象纠缠住林睿和鸦,便能为自己赢得一线生机。却不料早在她于鸦怀里腻歪的时候,鸦便没打算放过她。不管她逃与不逃,最终都只是一样的下场。 鸦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手臂甚至以一种怪异的角度扭曲着,就好像那巨蟒还缠在他身上似的。 鸦目光灼灼,冷笑道:“被幻象困得太久,也是会死人的,你不知道吗?” “呵呵。”林睿轻笑,收起血刃,道:“你是人吗?”不等鸦回答,林睿便淡淡道:“所以,你不会死。” 鸦若无其事的起身,笑道:“有趣的推论。”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鸦淡淡道:“第七个。” 林睿轻笑一声,道:“你觉得无趣?” 这是林睿解决的第七个心魔,只是在此之前,林睿有意识的筑起了一道心墙,心魔无法窥伺,使用的手段,左不过就是以权、sè相诱。说起来,也确实无趣得很,更是达不到修炼心境,巩固修为的目的。 鸦反问道:“难道你乐此不疲?” 林睿总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若说他乐此不疲,当真是没人会信。 鸦勾起嘴角,道:“不如,你打开一道缺口好了。”鸦邪笑道:“要钓鱼,总要有饵才行。” 林睿不禁一笑,先前嘱咐他小心,如今却又要他放饵钓鱼,什么话都让鸦给说了。 林睿淡淡道:“就怕引来的鱼太大,把钓鱼的人都一口给吞了。” 林睿主动打开一道缺口并不难,但问题是,心魔究竟会从其中窥探到什么。万一引火烧身,那就实在是愚不可及了。林睿的话,并非没有道理。 锁妖塔第四层内不该只有这些杂鱼,只要林睿耐得住xìng子,总会碰上厉害的对手。林睿要做的,是继续小心谨慎的寻找,而不是主动为心魔清除障碍。 鸦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既然这是林睿的决定,鸦也并不反对,反正他有大把的时间可以陪林睿在这儿慢慢耗,不着急。 正当此时,鸦忽然扭头看向一边。 刹那之后,林睿也心生jǐng觉,和鸦望向同一个方向。在灵识接触到那人的瞬间,林睿却皱紧了眉头。 第三十三章 应变之策 - 鼎天志 - 陈晓 () “敖翔?” 林睿下意识的退开了半步,眉宇间有些许紧张之sè。林睿从未想过和敖翔还有再见之时,用来联系的玉简也早已毁去,如今乍然碰面,还当真有些意外。 与此同时,林睿也心有不解。敖翔虽然已有分神期修为,但在第二层之时,体内真元应该就被消耗殆尽了,若说敖翔以锁妖塔内的灵气修炼,倒也并非没有可能,想来也未必会当即毒发。但是,这么快他也进入第四层了吗?还如此凑巧的碰到了一起? 无论林睿心里转着什么念头,敖翔还是于黑暗中走了出来。略显惊喜道:“林兄?” 如当初一样,敖翔身着一件暗金sè长袍,尽显华贵大气。发髻纹丝未乱,神彩依旧,却是没有半点狼狈之态。 林睿调整好面部表情,露出几分惊喜之sè,道:“敖兄?”顿了顿,林睿朝两边扫了一眼,不解道:“怎么只有敖兄一个人?” 敖翔无奈的笑道:“我和阿蒙早已失散,如今却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林睿笑道:“阿蒙兄弟修为高深,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敖兄不必过于担心。” “呵呵。”敖翔轻笑,点头应了一声。 宽慰的话,便是说得再情深意切,难免还是会显得空洞、流于表面,更何况林睿还实在缺乏诚意。 敖翔上前几步,道:“先前交予林兄的玉简碎掉,我还以为林兄出了什么事。”敖翔上下打量了林睿一眼,笑道:“林兄没事就好。” “呵呵。”林睿笑道:“那玉简乃是与人争斗之时不慎遗落,倒叫敖兄挂心了,在下实在是过意不去。” 林睿的瞎话编得极其顺溜,脸上更是不见丝毫窘迫,一番话说下来,当真让人难辨真假。 “林兄客气,这些都是小事,只要林兄没事……” 敖翔右手忽然迸发一道黑sè利芒,带起一道尖锐的破空声,迅如闪电般刺向了林睿丹田。 敖翔距离林睿不过一步之遥,按理说突下杀手,林睿就算能侥幸逃得一命,身受重伤却也是没跑的。岂料人影一闪,林睿已然无声无息绕到了敖翔身后,血刃在握,反手一压。那黑sè利芒连林睿的皮都没擦到,便消失在了黑暗深处。 血腥狰狞的刀光伴着滚烫的热血一同迸发,一颗大好头颅凌空飞起,带着震惊与不甘,徒劳的瞪大了眼睛,与这个残酷的世界做着最后的诀别。 “嘭!” “扑通!” 人头砸在地上,失去生机的尸身也直挺挺的扑倒,一前一后,相差无几。 血刃于空中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消失于林睿掌中。林睿斜眼看着地上渐冷的尸体,冷漠而嘲讽道:“就算你要迷惑我,好歹也挑挑人。” 林睿和敖翔本就没什么交情,甚至林睿还一度以为敖翔对他根本就是不怀好意。心魔顶着敖翔的脸出现,不是明摆着给林睿添堵吗?再加上心魔看似无意的靠近,已经超过了林睿容忍的底线。 心魔想先发制人,却不料林睿早有准备,如切菜般了结了他。 如果心魔用迷惑人心那招,没准林睿还能陪他玩一会儿,只是那心魔竟直接痛下杀手,林睿自然也不会跟他客气。 退一步来说,便是那人真是敖翔,林睿也一定会动手。 这里有修为限制,敖翔最多只能发挥出出窍大成期实力,而且可能早已毒入五脏。林睿此时是出窍中期,再加上鸦,此消彼长之下,对上敖翔也不是没有一搏之力。 对于可能会给自己造成危险的人,如果可以,当然还是尽早除掉得好。 鸦轻笑,似赞许道:“反应还不慢。” “呵呵。”林睿苦笑,不置可否。 若是林睿反应慢点,没准他今天就交代在这儿了,鸦竟还能如此轻描淡写的作此评论,林睿也唯有苦笑而已。 生死只在刹那间,比的是心智,也是手段,若此时还存着什么慈心仁爱,那可真真就是嫌自己的命长了。 鸦转身,冷漠道:“走吧。” 寒风起,卷走了几分血气,冷峭的空气吸入肺里,胸膛内部有种被凌迟的鲜明痛楚。 伏在地上的死尸衣袍被掀起,猎猎作响,原本华贵考究的暗金sè长袍,此时看来也不过如此。一如拙劣画师的临摹之作,不仅毫无神韵,甚至失了原本的sè调,显得苍白无力。 本来林睿也打算就这样走掉的,却意外的停了下来。眼角瞥到那头颅,一个疑问忽然涌上心头。 不远处的鸦也停下脚步,眼底隐藏着莫名的jīng光,似有不耐道:“怎么了?” 林睿连目光都没有丝毫偏移,低声道:“他怎么会幻化成敖翔的样子?” “嗯?”鸦低沉的语气微微向上一挑。 林睿终于转过目光,却发现鸦几乎与周围的黑暗溶为一体,只看得到一个大概的轮廓。唯一清晰可见的,便是那双暗红sè的眼睛,冰冷、诡异、又似乎带着上位者的嘲讽,于亿万年岁月变迁中,亘古不变。 恍惚间,林睿竟愣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 “呵呵。” 低低的笑声中透着几分嘲弄,似乎就在林睿耳边响起,偏偏鸦还只是站在那儿。 林睿回过神来,下意识的避开鸦的视线,飞快道:“他是有备而来,在此之前就幻化成了敖翔的样子,这怎么可能?” 心魔若想迷惑一个人,须得先接触他才行,就算之前林睿没发觉心魔的存在,给了他可趁之机,但鸦呢?没道理鸦也发现不了他。换句话说,心魔不可能绕过鸦,先探得林睿内心,继而以敖翔的面目现身。那么,他怎么会知道敖翔的存在? 尽管只是一前一后的问题,却有着天壤之别。 鸦沉吟一声,轻笑道:“你以为呢?” 林睿垂下目光,冷淡道:“不知道。” 正因为找不到合理的解释,事情反而变得更加可疑,林睿嗅到了一丝诡谲的味道。 鸦轻笑道:“有一种可能。”顿了顿,鸦无所谓道:“那心魔已经解决掉了敖翔,从他那得到了你的消息。”鸦低笑道:“刚巧,又让我们给碰上了。” 林睿想笑,如果真是如此,那的确是够巧的了。先前对敖翔的疑虑依然成立,如今又加上这样一个巧合,说实话,这实在很难令人相信。 但是,林睿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笑出来。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解释吗? 林睿再次瞥向那颗人头,那张脸上写满了恐惧与怨毒,浑浊的眼睛微微凸起,难看的令人作呕。即便他的面容与敖翔一模一样,却实在很难让人将他和敖翔联系在一起。 林睿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也许,还真有另外一种解释。 想到了某种可能xìng,林睿本该恍然大悟,却意外的更加迷惑起来。 林睿忽然轻笑一声,似乎不再纠结于这些旁枝末节的事,轻快道:“那还真是够巧的。”大步走向鸦,林睿笑道:“不过算了,他怎样,与我无关。” 鸦眼底闪过一道隐晦的光芒,嘴角微微勾起。 …… 和鸦走出了一段距离,林睿传音道:“怎么回事?你知道些什么?” 鸦轻笑,也传音道:“现在才问我,你也觉得可疑?” 林睿冷冷道:“我只是觉得你的反应不太对。” 鸦略显惊讶的反问道:“不太对?” 只是一种本能的感觉,没有理由,所以林睿也并不打算说什么。 林睿再次道:“你知道些什么?” 鸦无所谓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事情和敖翔有关而已。” 这话说的,几乎等于没说。但是,林睿却明白鸦的意思。 其实林睿也想到了,敖翔可能就是幕后黑手,也许他就在某处冰冷的注视着他们,一字一句,都会传入他的耳朵。所以林睿刚刚才会放下疑问,现在才和鸦传音。 林睿早觉得敖翔不简单,就算事情果真如此,林睿倒也不觉得惊讶。 林睿不解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鸦轻笑,道:“我怎么知道?” 林睿皱眉,狐疑道:“你真的不知道?” 鸦淡淡道:“不管他想做什么,总会出手的,我们只要耐心等着就是,你又何必着急?”见林睿似有不耐,鸦轻快道:“以不变,应万变,才是万全之策。” 话虽说的好听,但万一那变故来的太猛烈,谁知道他们是否有能力承受?所谓的万全之策,到底只是处于被动时的无奈之举。 林睿也明白,就算鸦知道什么他不知道的事,但此时,除了静候,也不会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但林睿还是冷笑,轻嘲道:“这叫坐以待毙。” 鸦轻笑,却和林睿一样,都失了再说下去的兴趣。 …… 有人走了,有人来了。两道人影没于黑暗,两道人影从黑暗中现身。 一人身着月白sè长袍,另一人则穿暗金sè长袍,不止是衣着,便是样貌,都与那身首异处的心魔一般无二。 敖翔勾起一抹邪笑,微微眯起的眼睛注视着前面两人消失的方向,低笑道:“这个林睿,还真是意外的敏锐。” 阿蒙淡淡道:“他未必就没觉察到。” 敖翔微微侧过头,略显不屑道:“你的意思是,那个家伙是故意的?” 阿蒙微微上前一步,目视远方,轻笑道:“你能试探他,他未必就不会佯作不知,来迷惑我们。” “哼。”重重的冷哼一声,敖翔冷冷道:“你认为他知道我们在?” 阿蒙以不变的语调平淡道:“原来不知道,但是现在……”阿蒙的声音忽然转冷,道:“未必。” 敖翔眯起眼睛,眼中寒光四shè,冷笑道:“你是在指责我吗?”不等阿蒙回答,敖翔便冷冷道:“你早干什么去了?” 阿蒙神sè微微一缓,脸上露出一丝浅笑,道:“其实试探他们一下也不错,起码知道他们对我们的敌意还很强。”阿蒙极度自信道:“就算他猜到了什么也没关系,给他们点压力,他们也更容易犯错。” 阿蒙笑着,连眼睛好像都在笑着,却笑得冰冷。 被未知的危险包围,再时不时的出点状况,人难免就会变得草木皆兵,甚至于变成惊弓之鸟。这种情况下,的确会更容易犯错,也更容易将自己引向死路,阿蒙的算计不可谓不高明。 敖翔轻哼一声,将目光转向一边,冷冷道:“你总是不会犯错。” 听着有些酸酸的话,阿蒙不禁莞尔一笑。 刚巧不巧,敖翔的视线落到了那颗头颅上,本就不佳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更糟糕了。任谁看到“自己”死相难看的伏在一边,只怕心情都不会很好。 敖翔衣袖重重的一拂,冷冷道:“难看。” 一团黑sè火球突兀的出现,一分为二,分别落到了那尸身和头颅上。黑sè的火焰微微腾起,寂静无声的燃烧着,只片刻,便又幻灭了,地上却连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敖翔有些焦躁道:“到底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我受够那个家伙了。” 阿蒙转过头,一眨不眨的盯着敖翔。敖翔也并不闪避,与阿蒙对视,冷冷道:“难道你要等到林睿修为jīng进,离开这吗?”敖翔冷笑道:“会不会太晚了点?” “嗯……”阿蒙沉吟一声,轻笑道:“的确,不能这么放任他们,是该给他们制造点麻烦了。” 敖翔眼中闪过一道寒光,露出了一丝冷笑。 从黑暗而来的人,终究又归于黑暗。 第三十四章 心境蜕变 - 鼎天志 - 陈晓 () 一袭干净的月白sè长袍,一张干净的少年脸庞,稚气未脱,又带着三分懵懂。他安静的站在那儿,与周围格格不入,分外显眼。 远远的,林睿便看到了他。刹那间,瞳孔竟是猛的一缩,眼中墨sè浸染,隐隐透着几分疯狂。 林睿暴躁的低声骂了一句,毫不迟疑的转身就走。 林睿先前肆意的嘲讽那心魔选错了人,如今,却也不知是不是报应不爽,又一个心魔冒了出来,选择的皮相,却正是林睿最在乎的林智。 林睿自信,一般的心魔绝对无法从他内心探知林智的存在,起码先前被林睿解决掉的那几个心魔没有那个实力。而且这个心魔和之前的那个一样,都是先幻化好了别人的模样,再来接触林睿,这实在不合情理。 只是现在,林睿实在没有心情去想这些,原本如死水般的心境,现在却因为心魔的出现起了涟漪,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势。既然不是非针锋相对不可,那除了逃,林睿想不到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哥哥。” 无比熟悉的声音传入林睿的耳朵,尚有三分稚嫩,带着几分委屈。 林睿的身子猛的一僵,一种酥麻的痛楚在全身流窜,好像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咙,吐不出、咽不下,鼻子更是猛的一酸,眼泪都差点冲出来。 林睿很清楚,甚至可以说无比清楚,出声的那个只是诡诈的心魔,并不是林智。但是,林睿却还是控制不住微微颤抖的身体,黑白分明的眼睛,也渐渐染上了浓重的癫狂之sè。 从林睿心底来说,也许他真的是太渴望了,甚至已经不奢望林智能变得和正常人一样,只希望林智还只是当初的那个林智,哪怕只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也好。所以,当林智的声音再次清晰的响起,林睿本能的僵住了,根本无暇顾及这对自己来说是件多么危险的事。 当人的感情太过强烈,便会压过理智,从而做出一些看似愚蠢疯狂、甚至于世人无法理解的事。 子非鱼,一个人永远不可能真正完全体会到另一个人的感情,愚蠢也好,疯狂也罢,情感如此,非外力所能左右。 那心魔只是身形一晃,便已然到了林睿五步之外。若非鸦上前一步,横在他们中间,没准那心魔就敢直接凑到林睿近前去。 “哥哥。” 心魔又叫了一声,微微扁着嘴,一副委屈的小模样。 林睿双拳紧握,指甲深深的陷入到了掌心的嫩肉里,鲜血染在指尖,微微有些cháo湿。但这些,同手掌的疼痛一样,林睿都已经感觉不到了。 鸦淡淡道:“我来吧。” 要林睿对林智下杀手,哪怕那个只是顶着林智面皮的心魔,也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由鸦出手,事情似乎应该就会迎刃而解,这似乎也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只是,林睿却猛的上前一步,超了鸦半个身子,将鸦微微挡在了身后。林睿从牙缝中硬挤出来了两个字,“不用”。 林睿的表情微微有些狰狞,他现在并不是在和鸦商量,只是在宣布一个决定。 很明显,那心魔是奔着林睿来的,交给林睿处理,应该也会如了某些人的愿吧?虽然林睿此举有些冲动,事情也可能会变得棘手,但是,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既然如此,鸦也乐得清闲。 抱着肩膀退开一步,鸦笑道:“好啊,你自己解决。” 鸦勾起嘴角,俊美的脸变得更加妖冶,如摇曳在风中的罂粟,是致命的诱惑。 看着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林睿的灵魂深处发出近乎绝望而狂躁的哀鸣,一如被逼入绝境的凶兽。 血刃透体而出,似乎是觉察到了林睿的异样,血刃比往常表现得更加亢奋,一圈圈的血光荡开,刀身发出轻微的铮鸣。 林睿的脸变得扭曲起来,纠结着强烈的痛苦。当林睿的心再盛不下那痛苦,要么毁灭别人,要么自我毁灭。 尽管林睿在明确的表达恶意,偏偏那心魔却有些不知死活的凑上前来。眼中竟噙着泪水,像做错事的孩子般,微微低着头,小心的打量着林睿,怯怯道:“哥哥。” 那心魔似乎语言匮乏得厉害,只知道叫着“哥哥”。但即便如此,心魔却还是达到了他预期的效果,林睿的情绪波动得更加厉害了。 最简单的话,往往能直击要害,不管心魔说什么,都远没有那声哥哥更让林睿揪心。既然如此,自然也不必费尽心机的再想什么说辞来迷惑林睿了。 林睿有太多的话想要对林智说,但站在他面前的那个,却只是心魔。所以那些话又哽在喉咙,半个字都吐不出,林睿只能以复杂的目光,盯着面前的人。 此时,和林睿不过一步之遥的心魔忽然抬起手,一道银sè寒光直奔林睿胸口。 林睿不闪不避,“噗”的一声,刀刃入体的声音清晰可闻,鲜血瞬间涌出,将黑sè的衣袍染得颜sè更深。 心魔的手还握在刀柄上,眉宇间有些许意外之sè,不禁抬头对上了林睿的目光。 心魔这一刀并没有正中林睿心脏,而是稍稍偏了那么一点,甚至根本没有伤及林睿心脉。但是,这仅仅是因为心魔在最后一刻改变了方向。 也就是说,林睿不可能提前知道心魔这一刀要不了自己的命,那么他不闪不避,难道是在刻意求死? 心魔迷惑的人绝不在少数,无法对至爱之人下手的并不鲜见,但像林睿这样甚至甘心受死的,他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心魔微微歪着头,神情天真得近乎可恶,道:“哥哥,你为什么不躲?” 血刃震颤得更加厉害,它渴望着鲜血,渴望着杀戮,甚至渴望着能将林睿引入血杀之路。如果林睿以最血腥残酷的手段杀掉眼前的心魔,九成九会直接失去神智、变得疯狂,这是血刃所乐见。 林睿和心魔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了鸦眼中,鸦却丝毫都没有插手的打算,只是冷眼旁观。 刀刃入体的痛楚一如火烧,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有些不畅。但鲜明的**痛苦,却成功的盖过了林睿心里的痛。 林睿的眸子亮了起来,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轻松愉悦。 如果觉得痛苦难以自制,缓解痛苦的方法是什么?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但也有一种残酷的选择,那就是以另一种疼痛压制。 就好像如果不小心伤到了手指,但之后又伤了脚趾,对疼痛的感知又会马上转移到脚上。只是这样的方式无异于饮鸩止渴,得到的成效也只是暂时的,却总是聊胜于无。 心魔不傻,即便林睿什么都没说,但他看到林睿脸上的微微扭曲的神情,便已经明白了林睿的意图。 稚气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与之并不相符的诡异微笑,轻蔑、嘲讽之意甚浓。 心魔将另一只手也握到了刀柄上,缓缓的向下压着。皮肉、肋骨,丝毫不能阻挡匕首前进的路线。心魔小心的避开了林睿的要害,这不足以要了林睿的命,却足够引起相当程度的疼痛。 既然林睿选择了这种方式,他也没道理不成全他,不是吗?心魔暗暗感叹,他还真是心地善良啊。 当然,从一开始,心魔的目的便不是去取林睿的xìng命。既然如此,在这一过程中增加点趣味也很不错。 那匕首冷得厉害,林睿能清晰的感觉到它的滑动,就好像有泥鳅在伤口上蠕动一般,冰冷滑腻得令人恶心。 火烧般的灼热痛感和那冰冷的触感都十分清晰,林睿感觉自己好像被剖成了两半,一半置身火海,一半置身冰川。极端的感觉汹涌袭来,却好像要将人的灵魂都撕成碎片。 意外的,承受着剧痛的林睿,头脑却无比清醒。 紫丹缓缓的旋转着,原本汹涌的真元竟渐渐平静下来,舒缓而沉稳。 心魔左手微微一挑,冰冷的匕首终于离开了林睿的身体。长长的伤口从林睿左胸开始,一直蔓延到了右腹部,两边的皮肉外翻,看上去狰狞恐怖。只是原本林睿也算是被开膛破肚了,内脏却还是好好的呆在腹腔里,那狰狞的伤口处微微泛着紫光,蠕动着,缓缓愈合。 心魔轻咦了一声,不着痕迹的退开了一步,以便能清清晰的观察林睿的变化。 其实,林睿的变化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多的,是一种心境上的变化,林睿给人的感觉正在变得不同。 所谓物极必反,当汹涌的情感达到制高点,要么因承受不住而毁灭,要么重新归于平静。托心魔的“福”,林睿现在正在经历一场着心境的蜕变。 暴躁的血刃,即便再不情不愿,终究还是安分了下去,一如霜打的茄子。 心魔眼中闪过一道yīn森的寒光,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低声道:“哥哥,我不能让你继续下去了,别怪我哦。” 心魔的语气,好像只是一个想要偷糖吃的小孩子,为自己的错误找着合理的借口,求一个心理安慰。但其中隐藏着的冰冷杀机,却足以让人感觉如坠冰窖,鸡皮疙瘩大起。 心魔的话,一字不漏的落入了鸦的耳中。杀人之前还会给个提示?那心魔还真是意外的好心啊。 鸦勾起嘴角,嘲弄的看着心魔忽然暴起,闪烁着寒光的匕首挥向了林睿的脖子。 第三十五章 所谓凌迟 - 鼎天志 - 陈晓 () 银sè的刀光冰冷绚丽,一如划过漆黑夜空的璀璨流星,美得令人窒息。稍有不同的是,那刀光更带着森森杀机,也许马上,还会无情的收割掉一条xìng命。 即便只是刀身不过六寸的匕首,心魔还是有把握一刀割断林睿的脖子,叫他身首异处。既然事情已经超出了掌控,也就只有尽快解决掉林睿了。 只是那刀光才擦到林睿的皮,一抹殷红溢出,林睿的身子却毫无预兆的向后一仰。千钧一发之际,完美的躲过了致命一击。 心魔虽然也有些惊讶,身子却毫不犹豫的向前一倾。手腕一转,匕首调转方向,直直的刺了下去。 林睿后仰的速度更快,同时飞起右脚,一脚踹向了心魔腹部。 “呲”的一声,锋利的匕首将林睿的衣服再次划出了一道口子。心魔腹部遭受重击,身子不受控制的后退了几步。 至于林睿,则借着反震的力道在地上滑行了一丈左右,腰身大力一挺,直起了身子。尽管衣服上又多了一道痕迹,林睿却没有再受到任何损伤。 两人一触即分,心魔没想到林睿出手竟如此狠辣,丝毫不留情面,却是吃了个暗亏。 暗自调整了一下,心魔做出一副震惊而委屈的表情,眼圈红红的,近乎抽噎道:“哥哥?” 林睿面无表情,眼中的狂躁不知在何时已然尽数褪去,黑白分明的眼眸完全没有任何感情波动,冰冷得如同顽石。 影行诀发动,林睿刹那间便出现在心魔身旁,双手持刀,朝着心魔的脖子就斜劈而下,迅如闪电。 那心魔也着实不差,身子猛的向左一闪,等血刃完全落下,心魔却已经闪身到三丈之外了。 事实上,那心魔的反应实在有些怪异,就好像有一股外力忽然施加到它身上,硬生生的将它从林睿的刀口下拽出去了一样,而并非只是靠心魔自己的力量逃得一命。只是这到底是事实还是电光火石之间的错觉,林睿自己也有些分不清。 当然,心魔虽然刀下脱险,却还是留下了点东西。右肩连骨带肉,被削掉了好大一块,右臂也只是靠着几层皮连着,勉强还挂在身上而已。 心魔眼神闪烁,十分谨慎的盯着林睿,只要林睿再有异动,心魔肯定能第一时间离开它所站的位置。 一击未果,林睿倒也没有继续发动攻击,血刃轻轻一划,垂于身侧。 心魔忽然收起脸上的震惊和懵懂,yīn恻恻的笑道:“已经能看穿我的幻术了吗?” 一旦看穿了心魔的幻术,那么在林睿眼前,便不再会有林智的面容出现。既然连林智的皮相都已失去,林睿还有什么理由和心魔客气? 林睿没有任何回答,只是淡淡的看着心魔,波澜不惊的冷漠眼神远比盛满怒意更让人觉得恐怖。 心魔微微眯起眼睛,左手握住右臂,狠狠的向下一扯。 皮肉撕裂的声音,比布帛断裂的声音更加好听。 狠狠的将断臂摔在地上,尽管心魔没有发出半点痛哼,但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狰狞,那是种因为强烈的愤怒而导致的狰狞。 重重的喘着粗气,心魔的脸忽然绽开,一如被拔去皮的石榴,露出里面一粒一粒粉红sè的东西。与石榴的诱人不同,此时的心魔只会让人感觉无比恶心。与此同时,心魔的体型也开始胀大,四肢变得模糊,却又伸出很多长着吸盘、手臂粗细的触手来。 既然林睿已经看破了幻术,再隐藏自己也实在没什么意思,心魔选择了现在看来最正确的做法。 很快,心魔发出一声似欢愉、似痛苦的低嚎,将真实的自己完全坦露了出来。 心魔浮在半空,看上去像一只大号的章鱼。两只巴掌大小的眼睛几乎尽是眼白,向外鼓出,十分突兀的嵌在脑袋上。十几条触手于空中扭动着,头部,勉强能称为头部的地方长满了褐sè的肉瘤。原本那肉瘤是粉红sè的,只是随着心魔的变化,它的颜sè也发生了变化。不过,那并不鲜明的颜sè,倒是削弱了一些恶心感。 心魔这种东西,隐藏了太多负面yīn暗的东西,长成这副模样真是一点都不奇怪。 虽然先前心魔扯断了一臂,不过目测来看,那心魔却也不像是受了什么伤的样子。 林睿冷漠的看着心魔,眼中还是没有任何波动。对此时的林睿来说,不管眼前是一个怪物还是一个人类,都毫无分别,也休想牵动他的一丝情愫。 心魔身上的触手大幅度的抽动着,似乎在活动着身体。 禁锢在一个狭小的盒子里,就算要杀人,也该先好好舒展舒展身体,不是吗?林睿也十分耐心的等着。 心魔折腾够了,几乎要掉出来的眼球猛的往回一缩,看上去有些臃肿的身体竟意外灵活的闪到林睿身边,十几条触手如同鞭子一般,胡乱挥舞着便朝林睿抽了过来。当然,那攻击看似凌乱,每条触手却都遵循着自己的轨迹,既不会彼此制约,又密集的令人根本没有闪躲的机会。 如果不能一下子将心魔的触手尽数斩断,总会有触手抽到林睿身上,这种几乎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当真是野蛮凶悍。 只可惜,林睿一早就看出了心魔的意图,影行诀发动,身子猛的向后一闪。 心魔的触手终究长度有限,当林睿闪身到了他的攻击范围之外,即便那触手离林睿不过咫尺之遥,心魔却也始终无法伤到林睿分毫。 倒是林睿,跳开的瞬间,血刃猛的一划,猩红的刀芒一闪而没。 尽管心魔意识到自己无法对林睿造成有效的威胁后,以最快的速度收回自己的触手,但终究还是晚了半步。伴着那一道血腥的刀光,七八条触手“噼噼啪啪”的掉落在了地上,浓稠的,好像植物汁液般的黑sè液体从断裂处涌出,一股混杂着**与血腥的气味瞬间逸散开来。 面对难闻得近乎恐怖的气味,林睿还是如石像般面无表情,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似乎从林睿看破心魔的幻术开始,他就一直保持着这种惊人的冷静与漠然,好像只是一具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 远处观战的鸦抬起手,指尖触碰着鼻子,似乎也有些受不了那股味道。只是透过手指的缝隙可以隐约看到,鸦的嘴角微微勾起,噙着一丝诡谲的微笑,脸上有种一切尽在掌握的强大自信。 心魔的身体微微颤动着,被斩断的触手蠕动着收缩,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快速愈合。若非上面还沾着那黑sè的血迹,当真看不出它刚刚才受过伤。当然了,十几条触手的长短,还是略有不同。 再次在林睿手上吃了亏,不等林睿再次发动攻击,心魔便抽身而退,和林睿保持着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心魔那大得离谱的眼睛不断转动,似乎在思考着对策。只是到了这种时候,它竟还没有逃走,的确是令人意外的顽强。 林睿闭上眼睛,灵识如cháo水般展开,好像根本没什么目的xìng。但是,当灵识接触到心魔之时,分散的力量几乎在瞬间聚拢,继而编织成了一套牢固的锁链,将心魔困在了原地。 这变故来的实在太过突然,即便心魔也早早的提高了jǐng惕,却没料到林睿的力量竟强悍至斯。甚至心魔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便被轻松的制住了。 似有一股大力牵引,林睿瞬间便出现在了心魔一步之外,血刃微微扬起。 心魔的瞳孔一下子缩成了针尖大小,一种莫名的恐惧从灵魂深处涌出。心魔从来都是给别人带去恐惧的那个,如今被恐惧包围,它的反应却也没有多出众。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想逃的信念,每一条肌肉都紧绷着,心魔能清楚的感觉到体内积蓄的力量。但是,心魔却还是动不了,哪怕只是蠕动一下它那副肥硕的身体。 一刀、两刀……林睿不紧不慢的挥动着血刃,将心魔身上的触手一一连根斩断。这一过程中,林睿竟保持着相同的速度挥刀,完全一成不变。 比痛苦更深的,是恐惧。看着本属于自己的身体以这样的方式被切得七零八落,任何人,想必都难以压制心中的恐惧吧? 心魔近乎绝望的嘶吼道:“杀了我,杀了我!” 只要能结束这该死的折磨,就算是死也好。 当然,如果还有生的希望,便是承受再大的折磨,心魔也未必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心魔也知道,林睿是绝对不可能放过它的。既然生机已断,心魔也不想承受更多无谓的痛苦。 林睿对心魔的话充耳不闻,将所有的触手完全斩断后,林睿又挖去了心魔那双大眼睛。然后,如切菜一般,开始一片一片削心魔的身体。 林睿握刀的手平稳而有力,下刀干净利落,完全没有任何犹豫。 所谓凌迟,不过如此。 心魔开始时还叫嚷着要林睿杀了他,后来便变成了恶毒的咒骂。所有你能想到或是想不到的词,都从心魔的口中倾泻而出。 这个心魔与一般的心魔有很大的不同,自愈能力强得惊人,当身体只剩人头大小之时,它竟然还活着。不过林睿一刀劈下,将心魔仅剩的身体一分为二后。世界,终于安静了。 半晌,林睿的眼珠才转动了一下,看向了脚下那一滩黑sè的血肉。 “不要,碰我弟弟。”冰冷的话语,透着森然杀气。 第三十六章 现身 - 鼎天志 - 陈晓 () 撂下一句冷冷冰冰的话,林睿忽然双眼一闭,直挺挺的往后一倒。身子重重的砸在了地上,并发出一声闷响。 鸦轻掩着嘴,唇边溢出低低的笑声,一如潜行于暗夜的鬼魅般神秘莫测。 林睿应对心魔的攻击,只是出于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几乎不受自我意识的支配。能坚持到现在,还完整的说了一句话,清楚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这已然超出了鸦的预期。 不过,林睿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还是对假冒林智的心魔抱有极大的恶意,足可见林智于林睿来说是何等重要。 低沉的笑声完全盖过了荒野中的所有声音,在每一个角落回荡。鸦的眸子亮起了起来,那是一种有些怪异的、yīn沉的亮。不会给人以明艳耀眼的感觉,只会让人觉得yīn冷、诡谲。 鸦放任林睿躺在那儿,邪笑道:“热闹看完了,还不现身?” 并不算大的声音,却不知传出了多远。 半晌,周围完全没有任何回应,似乎就只是鸦在疑神疑鬼而已。 鸦有些无奈的轻叹了一声,微微垂下目光,摇头轻笑道:“藏头露尾的,很有趣吗?” 刹那间,凛冽的寒风戛然而止,空气微微一凝,让人感觉有轻微的窒息感。 鸦脸上的笑意更浓,微微眯起的眼睛变得狭长,有些yīn森。 轻微的脚步声远远传来,有种并不真实的虚无感。一道挺拔的身影从浓重的黑暗中剥离出来,前一眼看好像还远在天边,后一眼瞧却已经行至近前。 敖翔不急不缓的站到了林睿身边,却刻意保持着一定距离,似乎对那团黑sè的血肉十分厌恶。当然,也可能是在厌恶林睿。 鸦对敖翔的出现一点都不意外,轻笑道:“我是该说‘好久不见’吗?” 敖翔也露出笑容,反问道:“不该吗?” 鸦沉吟一声,笑道:“不太合适吧?且不说那个来试探的那个心魔,你们不是一直在暗处窥探我们的一举一动吗?” 鸦故意强调了“你们”二字,似乎有意的在暗示什么。 敖翔脸sè微微一沉,鸦那副“什么都瞒不过我”的表情,当真让人觉得十分不舒服。 敖翔故意忽略了鸦的暗示,冷笑道:“窥探?”这个词同样很不讨人喜欢。 一般来说,只有宵小鼠辈才会在暗中窥探别人的行踪,以便能借此达到自己的目的。虽然这般行事被鸦如此形容也并不为过,但是被人当面指出,以敖翔的高傲,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呵呵。”鸦轻笑,挤兑敖翔一下也就算了,鸦也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讨论这种问题上。切入正题,鸦淡淡道:“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对我们这么感兴趣?” 敖翔脸上露出一种占尽优势的优越感,微微抬起脸,轻笑道:“你猜呢?” 鸦目光稍稍移动,落在那滩黑sè的血肉上,似不经意道:“它没有一开始就对林睿下杀手,在戏耍……不,它想以伤害林睿来刺激我。后来真起了杀心之时,那句自言自语,还是希望引我去救林睿。”鸦顿了顿,抬眼看向敖翔,轻笑道:“所以,你的目标是我?” 尽管是疑问句,鸦说的却有九分肯定。 敖翔的脸sè又yīn沉了一分,冷笑道:“你很会猜嘛。”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敖翔的目标是林睿。只不过鸦实在太过碍手碍脚,不管敖翔想把林睿如何,也只有先除掉鸦而已。不过看敖翔的神情,似乎前一种猜测可能xìng更高。 至于鸦如何认定那心魔是敖翔派来的,若不是敖翔这个一直以来的旁观者指使,那心魔又是如何能以林智的面目去迷惑林睿的? 鸦轻笑,道:“只怪你派来的家伙太蠢了一点。” 想来那心魔也很想做得不着痕迹,偏偏还是让鸦看出了它的意图。其实那心魔倒也不见得很蠢,只不过是鸦太过敏锐而已。 鸦冷冷的一笑,略显轻挑道:“这样蠢的家伙,换做是我,我也不会救它。” 鸦牵起嘴角,邪气的笑容看上去十分可恶,敖翔真想一拳打烂那张脸。 鸦这话说的夹枪带棒的,意在指责敖翔不顾手下人的生死。蠢也好,不蠢也罢,终归都是敖翔的人,如此见死不救,未免太过无情。 敖翔冷哼一声,颇为不屑道:“你是在跟我讲仁义道德?” 鸦微微眯起眼睛,似劝解道:“你会失了人心的。” 敖翔更为不屑的轻哼一声,毫不迟疑道:“人心?我不需要。” 即便没有人心,还是可以以绝对的武力统御部下。万一众叛亲离怎么办?直接抹杀掉他们的存在就是,简单得很。如果到了穷途末路那一天呢?无所谓,敖翔也不需要任何人的任何帮助,大不了魂飞魄散就是,又能怎样。当然,在敖翔看来,这一天是永远不可能到来的。 鸦眼底闪过一抹jīng光,低声笑了起来。 敖翔斜眼看着鸦,冷冷道:“你笑什么?”很可笑吗?敖翔并不觉得。 鸦眼中染上了几分兴奋之sè,道:“好,很好。和你这样的人为敌,很好。” 敖翔微微一愣,不过很快便明白了鸦的意思。 鸦并不是觉得他可笑,而是欣赏。如果是一个弱者惹上了强大的敌人,那么,九成九只会畏缩退却。而一个真正的强者,在与另一个强者为敌时,会觉得兴奋愉悦,鸦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敖翔冷笑,傲然道:“不胜荣幸。” “不过……”鸦略有不解道:“你为什么对我抱有敌意?” 就算成为了敌人,但总要弄清楚他们为什么会成为敌人吧?莫名其妙的感觉,鸦向来都不喜欢。 敖翔轻笑道:“这个问题,该问你自己。” 鸦微微皱眉道:“我们认识?” 就算鸦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敖翔这样的人,如果以前就认识,鸦不可能不记得。 不等敖翔回答,鸦便低声道:“你能穿梭于锁妖塔,完全不受任何影响,除了大乘期……”鸦有意的一顿,看向敖翔,笑道:“那也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敖翔表情冷冷的,有些漠然道:“什么?” 鸦轻笑,只是自言自语道:“这样说来,便也解释得通了。”顿了顿,鸦无所谓道:“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做?” 敖翔讽刺道:“现在主动权不在你手上,你还是那么嚣张?” 鸦有些欠揍的笑道:“那你能把我怎么样?” 诚然,鸦现在是打不过敖翔,但是,敖翔却也奈何不得鸦。 轻哼一声,敖翔不屑道:“你以为,还是当年的那个鸦吗?” 这样的话,已经是鸦第二次听到了。 鸦并不在意的笑道:“那又如何?” 敖翔微微偏转目光,视线落到了林睿身上,轻蔑的勾起了嘴角,笑道:“别忘了,你身边可还有这个拖油瓶。” “呵呵。”鸦暗笑,幸好林睿现在昏过去了,如若听到了这句话,却不知会作何感想。 鸦嘴角微微抽动,强忍着笑意,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他可不是好对付的。” 这样的话,听起来实在有些可笑。一个倒在地上昏迷的人,不好对付?能不好对付到哪去? 所以敖翔也干脆的笑了出来,道:“到现在你还在装腔作势?有用吗?” 鸦不置可否的一笑,甚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敖翔随便。 鸦的样子,似乎有所依仗,不像只是在使诈。尽管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敖翔却也并不怎么在意。对付不了鸦,难道还对付不了林睿吗?笑话! 敖翔露出一丝悲悯的神情,抬起右手,手上燃起一团拳头大小的黑sè火焰,道:“可惜了,多好的体质啊。” “慢着!”敖翔的火球尚未离手,鸦忽然发出一声断喝。 敖翔勾起嘴角,露出一抹胜利者的微笑,缓缓的转头看向鸦,轻笑道:“怎么?” 鸦冷声道:“你知道林睿是什么体质?” “呵呵。”敖翔略显不屑道:“你未免太小瞧了我。” 鸦不语,眼中光芒更盛。 敖翔冷笑,一字一顿道:“紫极元胎。” 一抹寒光于鸦眼中一闪而逝,鸦微微皱眉道:“你怎么知道?” 这件事,别人不可能轻易洞悉。 敖翔恶意的一笑,道:“秘密。”敖翔快意的笑道:“你竟能找到这样的人,不得不说是天大的机缘,如今……”顿了顿,敖翔冷笑道:“要怪就怪,你不该再回来。” 鸦眼神闪烁,敖翔怎么会知道?还是说,敖翔本来就有这种本事呢? 见鸦似乎陷入了沉思,敖翔有些不耐道:“比起林睿的xìng命,你更关心这些?” 鸦抬头看了敖翔一眼,邪笑道:“要怎么做,你随便吧。” 淡漠的口吻,好像鸦真的不在乎敖翔会怎么做。 敖翔恼怒的冷哼了一声,手掌一翻,那团黑sè火焰便直接扑向了林睿。 其实本来敖翔也并不打算要林睿的命的,如他所说,林睿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天大的机缘。如果可能,当然还是留着林睿得好。但是,鸦实在太让人生气了,既然如此,那干脆就毁掉林睿。他倒要看看,到时候鸦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在乎。 拳头大的火球一沾到林睿,便猛的铺开,将林睿全身都引燃。 如冰雪消融般,林睿的身子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下去。 烧没了林睿一层皮肉之后,一道rǔ白sè的光芒忽然从林睿胸口冒出,刹那间便将林睿包裹了进去。 第三十七章 妖塔有灵 - 鼎天志 - 陈晓 () 柔和的rǔ白sè光芒温柔的将林睿包裹了进去,恐怖的黑sè业火于刹那间悄无声息地寂灭,林睿瘪下去的身体,缓缓的鼓起。 敖翔轻咦了一声,然后狠狠的看了鸦一眼,原来鸦真的是有恃无恐啊。只是,那力量好像与鸦的气息并不相符,不太像是鸦给林睿留下的保命符。 敖翔冷笑道:“不解释一下吗?” 鸦淡笑道:“白邪。” 白邪虽然封印了鸦的力量,却是为了能让林睿更快的强大起来。白邪将林睿推入险地,也在他身上留下了保命的东西,不会因为鸦而让林睿随随便便的死掉。这点,鸦也清楚,所以才根本不在意敖翔对林睿下手。 “白邪?”敖翔微微皱眉,略有迟疑道:“封印了你力量的那个白邪?” 既然鸦已经点破敖翔于暗处观察他们的事,鸦在第三层和那个小丫头说的话,敖翔也听见了,现在倒也不必再遮遮掩掩。 鸦默认,敖翔却不解道:“既然如此,她这又是什么意思?” 既封印了鸦的力量,却又要于危难之时救林睿xìng命,那个白邪到底想干什么? 鸦抱着肩膀,笑道:“不如我们分享一下彼此的秘密?” 敖翔沉下脸,如果答应了下来,是不是表示他受了鸦的胁迫? 敖翔轻哼一声,冷冷道:“这些小事,我也没兴趣知道。”轻蔑的看着林睿,或者说,轻蔑的看着林睿身上那白光,敖翔冷傲道:“这样就想护住林睿?” 右手一握,一道以黑焰组成的三尺长锥便被敖翔抓在了手里,轻轻的挥动了一下,空气发出怪异的声响。敖翔颇为满意的看着手上的东西,下一瞬,那长锥却已经离手,尖啸着刺向了林睿的胸膛。 强烈的爆鸣声登时响起,一如将冰水泼入了滚沸的油锅里,黑焰组成的长锥在林睿胸前炸开。白光翻滚,片刻的纠缠之后,终究还是黑焰占了上风,白光一溃千里。 敖翔嘴角浮起一丝轻蔑,这种程度便想保护林睿,还真是不自量力。 但是,就在黑焰再次沾上林睿皮肉的时候,却毫无预兆的消失了。前一刻还十分嚣张的黑焰,就好像忽然闯入了另一个世界,十分突兀的消失了。 见此情形,敖翔不禁沉下了脸。 就在此时,一道柔和的女声忽然闯了进来,“这是在干嘛?” 一袭白衣的白邪站在林睿三步之外,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明眸看着敖翔,丝毫感觉不到半分恶意。 白邪这样一个女子,不论何时去看,都该觉得赏心悦目、倍感愉悦才对,偏偏敖翔的脸sè却yīn沉得有些可怕。 那个女人,竟然能毫无阻隔,甚至于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这儿,便是比之当年的鸦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实在不可小觑。这样一个人现在却站在了鸦那边,敖翔的心情能好得了才怪。 稍一思索,敖翔便想到了白邪的身份,冷声道:“你就是白邪?” 白邪浅笑道:“是。”白邪看向鸦,眉宇间有些许愠sè,嗔怪道:“又是你在说我的坏话?” 虽然是略带责问的语气,白邪却并不是真的生气。 鸦一笑,道:“我只是实话实说。” “哦――?”白邪明摆着不信,如怀疑丈夫偷腥的妻子般,道:“你会这么老实?” 鸦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敖翔冷笑道:“不如你们找个地方,单独叙叙旧?” 白邪转头看了敖翔一眼,然后对鸦道:“我还以为我们不会这么快见面。”顿了顿,白邪有些无辜道:“妖塔有灵,此事我并不知晓。” 妖塔有灵!换句话说,便是锁妖塔已经产生了自我意识,甚至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妖族了。至于这个“灵”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敖翔眯起眼睛,眼中猛的闪过一道寒光。仅仅是刚刚见面,白邪便一语道破了他的身份,如此厉害的人物,当真有些棘手。 鸦没有表现出半点惊讶,若非是鸦的定力实在太好,便是白邪所说的他都已经知道了。 鸦毫不在意的轻笑道:“我知道。若非如此,你也不会把我们送来这里。” 白邪却有些嗔怪道:“不过,你们到底做了什么,竟然让妖塔化身亲自动手杀你?” “嗯……”鸦沉吟一声,笑道:“当年我曾经进来过一次,可能,和他闹了点不愉快。” 白邪微微有些惊讶,白邪又没有整天和鸦腻在一起,不知道这件事一点都不奇怪。只是以白邪对鸦的了解,他能安安分分的离开锁妖塔才是怪事。现在鸦竟自投罗网,锁妖塔当然不可能轻易放过他。 听到鸦的话,敖翔却是满面怒容,表情甚至都变得有些扭曲。 闹了点不愉快?说的轻松。如果只是这样,敖翔也不可能恨鸦恨得牙根痒痒,在这么多年后还耿耿于怀,一定要与鸦为难不可。 不过想想也知道,锁妖塔号称有进无出,鸦能从中离开,恐怕也在锁妖塔上留下了什么不可逆转的伤害。 鸦的话里有多少水分谁都清楚,白邪和敖翔却都默契的不做任何评论。当然,白邪是觉得没必要。至于敖翔,将这种事细细分辨,很长脸吗? 白邪轻笑一声,道:“原来还是宿敌?”白邪劝解道:“不过,既然是陈年旧事,过去便也过去了,何必如此执着?” 敖翔冷哼一声,一副并不领情的模样,讽刺道:“你在教我怎么做人?” 好歹他也是妖塔化身,不管白邪是什么人,轮得着她教敖翔怎么做人吗? 鸦肆意取笑道:“白邪,看来你是妄作好人了。” 白邪浅浅一笑,不温不火道:“锁妖塔并非攻击类宝物,即便是你,也无法对鸦造成任何实质上的伤害。至于林睿……”白邪瞟了林睿一眼,笑道:“这个人,你更是动不得。” 敖翔轻笑,轻蔑的反问道:“所以,你现在是在威胁我?”敖翔傲然道:“你,能挡得住我吗?” 白邪笑的温柔,道:“挡不挡得住,总得试过才知道。” 淡淡的语调中,却透露出强大的自信,一种令人讨厌的强大自信。 敖翔有些烦躁,从某些方面来看,白邪和鸦实在很相似。凡是和鸦沾到边的人,都会让敖翔心生厌恶。 敖翔冷笑,眼睛微微眯起,杀气四溢。 只是,在动手之前,敖翔却还是略有不解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邪一笑,道:“什么?” 敖翔冷声道:“你到底是他的朋友,还是敌人?” 林睿和鸦可以看成是一体,而白邪对他们做的事,在敖翔看来实在是敌友莫辨。 既敌亦友,这种关系真的存在吗?起码敖翔是不相信的。如果可以和敌人做朋友,那只能说明彼此间的仇恨还不够深。 白邪微微皱起了眉,微微沉吟了一声,似乎这个问题相当难以回答。 认真的想了想,白邪笑道:“我们之间没有利益冲突,应该算是,朋友吧?” 鸦斜眼看着白邪,勾起嘴角,发出一声含义莫名的轻笑。如果是那种在必要时可以相互利用的,也能算是朋友,那么,他们的确是朋友。 敖翔敏锐的觉察到了白邪话里的机锋,对白邪和鸦的关系也有一个笼统的了解。 这个世界并非只有黑白两sè,也就是说,并非不是敌人,便一定会是朋友。黑白混淆的灰sè地带,也代表着更多复杂的人际关系。 敖翔是聪明人,自然也是一点就透,此时却也不再纠结于白邪看似矛盾的行为了。 敖翔有些怪异的笑道:“我对你保护林睿的目的不感兴趣,不过,你为了他而与我对立,值得吗?” 如果不是现在,敖翔会很乐意与白邪交手。只是如今鸦的事还没了结,无谓再招惹上别人,尤其是那种可以封印鸦的存在。 敖翔冷声提醒道:“还是你以为,我看不出你只是一道幻象?” 敖翔自信,没人可以无声无息的在锁妖塔内穿梭自如,就算是鸦也不可以。但他之前并没有觉察到白邪的出现,也就是说,真正的白邪并没有进来,那只是一道类似于高级禁制产生的幻象而已。 也许能和本尊取得联系,或者说本尊可以直接控制那幻象的一言一行,但是,她的力量绝不会太强。敖翔真要动用绝对武力的话,要破掉那幻象应该不难。 只是这样一来,敖翔也算和白邪交上了手,还是那句话,现在时机不合适,无谓再平白增加一个敌人。 白邪浅笑道:“如果你执意要杀林睿,我也不介意来此走上一遭。” “哼!”略带威压的言论,却丝毫不能消减敖翔的杀心,只是敖翔刚想开口反击,却忽然闭上了嘴。 眼神闪烁,良久,敖翔忽然狠狠的看了鸦一眼。然后一句话都不说,便转身离去。 鸦和白邪一脸微笑的看着敖翔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对敖翔的反应似乎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敖翔并非是听了白邪的话才决定收手的,那么,也就是说,还有另一个人也参与了进来?这个人是谁,鸦心知肚明。白邪就算不知道前因后果,一点感知,再加上一点合理的推测,知道那个人的存在也并不困难。 林睿身上的衣物早已被烧尽,此时赤身**的躺在那,重新长好的皮肤却是惊人的光嫩白皙。 白邪并不避讳什么,手上忽然出现一张黑sè斗篷,十分细心的替林睿盖了上去。 白邪轻笑道:“这样睡在地上,会染上风寒的。”话音刚落,甚至没有和鸦打一声招呼,白邪便如来时一样,十分突兀的消失了。 鸦再度发出低沉的笑声,今天,还真是意外的jīng彩啊。 …… 黑暗中,两道身影对面而立。 敖翔十分不耐道:“为什么不让我动手?” 阿蒙却不急不躁道:“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这次,只是给他们制造点麻烦。” 本来的计划是这样的,只是鸦既然已经看破了,再藏下去,也实在没什么意思,敖翔便现身了。后来,事情的发展却有些超出了掌控,就一直发展成了这个样子。 敖翔有些烦躁道:“现在动手有什么不行?你认为我们杀不了那个家伙?” 阿蒙抬眼看向敖翔,冷淡道:“我要的,是一击必胜。” 敖翔眼神闪烁的看着阿蒙,忽然拂袖,大声道:“好,听你的,等着!”敖翔大步离开,冷冷道:“没到一击必胜的时候,不要再叫我。” 阿蒙将视线从敖翔的背影上移开,微微仰起头,墨sè的眼睛似乎能穿透黑暗的穹宇。 …… 小湖,孤舟。 一个身着紫衣,妖媚如狐的男子侧卧在小舟上,眼睛微微闭着,神情轻松自然,已然陶醉在青山秀水间。 小舟的另一头,坐着一个白衣女子,美如天仙,似乎随时都会羽化而去。那女子缓缓的睁开眼睛,秋水般的眸子,绝对令人过目难忘。 白邪浅笑道:“不想知道吗?” 紫风淡淡道:“有惊无险。” 既然如此,详细的过程,倒也不必知道了。 “呵呵。”白邪轻笑道:“好歹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怎的你就只念着林睿的好?” 紫风淡淡道:“他救的是想活的我。” 白邪浅笑道:“好个没良心的,你现在活得不好吗?” 虽然那时的紫风确实是奔着一死去的,但现在他过的也没什么不好,甚至可能是别人求得求不来的快活rì子,不是吗? “好也罢,不好也罢,于我而言,并无区别。” 从始至终,紫风不止一动都没动过,甚至连眼睛都没抬一下。那种完全超然物外,什么都不在乎,又好像什么都尽在掌握的感觉,却实在有一种旁人学不来的奇异魅力。 白邪看着紫风,然后露出了笑容,神秘、莫测。 第三十八章 十方绝境 - 鼎天志 - 陈晓 () 锁妖塔内,没有rì与夜的界限,越往上,黑暗便越是浓重。置身其间,就算不毒发疯癫,早晚有一天,也会被沉重的绝望感压垮。 林睿和鸦以不变的速度行走在茫茫荒原,脚步沉稳,虽算不上风尘仆仆,却也不知已经这样前行了多久。 冲突的那rì,距今已有半年,期间林睿和鸦却是不曾再遇见任何心魔,也不知是不是敖翔有意为之。毕竟再将这些家伙送上前去,也难以对林睿造成任何威胁。 当rì经过,以及敖翔的身份,鸦都没有任何隐瞒,对林睿和盘托出。 说实话,林睿着实震惊了一把。 虽然林睿早猜到敖翔不简单,却也不曾想到他来头竟是如此之大。敖翔既是锁妖塔化身,林睿和鸦此时被困塔中,岂非任人鱼肉? 开始几rì,林睿的确有些紧张得过分了,对此,鸦也什么话都不说。不过后来,林睿便也释然了。如果敖翔有把握对付他们,又怎么会还不动手?再者,敖翔要做什么林睿根本无力阻止,与其惶惶不可终rì,但不如坦然面对。 趁着好活,加紧修炼,提高实力,以后活命的可能xìng也更大一些。 林睿在那心魔的压迫之下,心境率先突破,再修炼肉身便简单了许多。再加上还有那jīng纯无比的晶石相助,林睿一路顺利的修炼到了分神初期,神府之内的心灯也增加到了七盏。 修炼本就枯燥,林睿突破之时更是轻松摆脱了心魔的纠缠,异常顺利。此一过程,自然也不必赘述。 值得一提的是,龙风已经和鬼镜完全契合。林睿以鬼镜驱御龙风,甚至能发挥出接近分神后期的实力。 整个锁妖塔第四层的正中心,便是通往第五层的传送法阵。当然,在此之前,还需得通过试炼才行。 寒风瑟瑟,扬沙漫天,即便如此,那幅发出淡淡的光芒的暗红sè法阵依旧清晰可见。 那阵图既像是一种jǐng示,jǐng告这里是是非之地,修为不够之人该尽速远离。又像是在向人招手的美人儿,故意引人进入其中。两种几乎是完全相反的感觉并存,实在让人觉得有些怪异,却偏偏又说不出什么来。 林睿神sè淡漠,毫不迟疑的踏入阵中。既然来了,就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再有任何犹豫。 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之后,林睿和鸦出现在了一片虚无的空间中。 那种空空荡荡,好像天地间只剩自己一个人的感觉,实在让人不怎么舒服。 很快,jǐng告意味甚浓的那八个字再度出现。不知为何,林睿总觉得那字里似乎带着浓重的杀机。好像有一道冰冷的目光,正冷漠无情的注视着他。 这里是敖翔的天下,他想弄出点什么事来根本就是易如反掌。 当然,这也可能是林睿在得知了敖翔的身份之后,不由自主产生的一种心理暗示。即便是再正常的东西,也会因为敖翔的存在而让人觉得诡异起来。 林睿轻吸了口气,强压下心头的些许不安,坚定的向前迈出了一步。 既然躲不掉,也无谓再踌躇着不肯向前。 淡淡的青sè从四面八方围拢了过来,很快,竟围成了一个密闭的正方体空间。四壁和上下两面都整齐的雕刻着巴掌大小的回纹,呈现出一种十分古朴的青sè,很有质感。却也看不出是用青铜还是石头,或者是某种不知名的材料铸造而成。 林睿和鸦就浮在整个空间的正zhōng yāng。 一抹黑芒之后,另一道身形却忽然出现在了鸦身边,林睿不禁皱了皱眉。 阿七一直在鬼镜中修炼,无缘无故的,他现在跑出来干什么? 阿七冷漠的眉眼中也流露出几分疑惑,显然,如今这种情况似乎也超出了他的预料。 阿七自然而然的看向鸦,然后垂下目光,恭敬道:“主子。” 原本阿七是称呼鸦为“鸦主人”的,只不过听起来实在不怎么好,便稍稍改了一下称呼。不过林睿和鸦总在一起,阿七到底在向谁施礼,和谁说话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说起来,阿七现在也已有元婴后期修为,修炼速度惊人,这绝对是林睿以前没有想到的。 鸦低声轻笑道:“看来,不能再蒙混过关了。”话虽如此,鸦脸上也没什么失望之sè。 先前能带着阿七一路向上,可能也是阿七的修为摆在那儿。如今,进入第五层得要分神修为,阿七便无法蒙混过去了。 林睿转头看向鸦,鸦淡淡道:“你先出去吧,等修为够了,再来与我们会合。” 阿七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再次低了低头,后退了一步,随即便消失不见。 林睿轻咦了一声,该如何从这里脱身,阿七做的倒是驾轻就熟,让人很难相信他这是第一次来。 鸦适时道:“只要一心想着离开,随时都能脱身。” 林睿先是点头,后却又是微微一愣。 鸦现在说这种话,似乎别有深意。是不是鸦也觉察到了什么异样,意在提醒林睿,该逃的时候,一定要毫不犹豫的逃走,不必勉强自己? 林睿微微皱眉,沉声道:“我们是不是换一个试炼?” 如果鸦和林睿的感觉相同,那只是受敖翔影响产生错觉的可能便很低。既然如此,再留下来就有些冒险了。 鸦轻笑道:“换一个就行了吗?” 如果真是敖翔动的手脚,换一百个都没什么区别。 林睿淡笑道:“行与不行,总得试过才知道。” 鸦无所谓道:“随便你。” 心念一动,果然,刹那间便被送了出去。 林睿站在阵图之外,连所站的位置都没有丝毫改变。如此一来,却让林睿产生了一种错乱感,好像刚刚的一切只是一场颇为真实的幻觉。这样想着,记忆竟也变得模糊起来,有一种似是而非的感觉。 林睿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定了定心神,模糊的一切重新变得明朗。林睿不知道这干扰有何用意,不过,它也只是让林睿稍稍迟疑了一下,对林睿的影响微乎其微。 再次进入法阵,林睿却有些意外,展现在他面前的,竟然是和刚刚一模一样的景象。 林睿微微皱眉,轻笑道:“看来,我们运气不错,两次都碰到了同一个试炼。”玩笑的口吻,驱散了不少莫名的yīn郁。 鸦顺着林睿的语气,接口道:“要不要看看我们运气还有多好?” “呵呵。”林睿眼中带着七分冰冷,三分笑意,道:“好。” 林睿和鸦十分默契的同时离开,然后再度进来。 古朴沧桑的墙壁静寂无语,整齐的回纹好像一只只眼睛,在肆意嘲讽着林睿的天真。 意外而又不意外的,林睿和鸦面对的还是一样的境况,就好像,这就只有一个试炼似的。当然,如果真是这种情况,鸦也不必和林睿出出进进的了,难道凭白惹人笑话不成? 事不过三,林睿和鸦都没兴趣再进出一次。 如今这种情况也只能说明,锁妖塔只给他们留下了这一条路,林睿根本没有选择的机会,再反复多少次也只能是一样的结果。除非林睿退却,再不入第五层,否则注定躲不过这一遭。 不过如果乐观的一想,起码锁妖塔并完全没有绝了他们的去路,总也是一件好事。所谓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如果锁妖塔关闭了法阵,将林睿和鸦生生困住,他们又能怎样? 鸦毫不在意的轻笑道:“看来,是有人一定要拿这个十方绝境与你为难了。” “十方绝境?” 单凭“绝境”二字,便可以想象得出这里有多危险了。不过听鸦的语气,似乎对此处知之甚详。 林睿笑道:“你知道破解之法?” 相比于其他,就目前来看,这件事才是最为重要的。 鸦淡笑道:“十方绝境是塔内少有的杀阵,只为杀人而设。要破阵,其实也不难。只需要……”顿了顿,鸦冷酷道:“以杀止杀。” 林睿不解,这又不是仇人相见,还能真刀真枪的大打上一场。和法阵相抗,难道林睿还能以肉身凡胎,去“杀掉”一个法阵?开什么玩笑?就算要通过试炼,也只是破阵,而非杀吧? 将林睿略显怪异的表情尽收眼底,鸦狡黠地笑道:“只要你的杀意、杀气足够强,便足以打破十方绝境。” 林睿皱眉道:“这么简单?” 鸦眯起眼睛,反问道:“简单吗?” 若真的简单,恐怕十方绝境也就不会被拿来为难他们了。 林睿轻笑道:“所以,你只打算看热闹了?” 杀意而已,如果鸦出手,此事又能有多难?但既然鸦这么说了,其意自然不言而喻。反正袖手旁观这种事,鸦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敏锐的觉察到了林睿的些许不满,鸦竟有些无奈的笑道:“这是给你准备的,我又能如何?” 林睿和鸦是一同进来的,鸦因何就做出如此判断?再者说,敖翔真正恨得是鸦,就算要下手,对象也该是鸦才对。不过此时,林睿却毫无怀疑的相信了鸦的话。 林睿轻笑道:“这么说,是敖翔不肯放过我了?”顿了顿,林睿竟打趣道:“你确定惹怒敖翔的那个不是我?” “呵。”鸦轻笑一声,道:“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你真是小瞧了十方绝境啊。” 淡淡的语气,鸦却是在jǐng告着林睿。起了轻视之心,是会将自己推入万劫不复之地的。 一直到现在,周围都完全没有半点变化,虽然空间是密闭的,却也不会给人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用说的,的确很难让人了解十方绝境的威力。 林睿脸sè不变,依旧以玩笑的口吻道:“现在若再不笑,待会可能就笑不出来了。” 一句话,便足以说明林睿并无轻视之意。 鸦看了林睿一眼,换做以前,林睿只会严阵以待,哪里还会开玩笑? 心境的蜕变,带给人外在的变化也许并不显见,但内在的变化却总会在不经意间表露无遗。 林睿淡淡道:“现在呢,我该做什么?” 第三十九章 赌约 - 鼎天志 - 陈晓 () 鸦将视线定格在前方某一个回纹上,淡淡道:“十方绝境虽是杀阵,但此时,将它摆出,却并非是为了杀你。” “嗯?”林睿挑了挑眉,鸦的话听起来的确有点不明不白。 既是杀阵,却不为杀人,难道还是摆设不成?不过细想一下,敖翔亲自出手都奈何林睿不得,仅靠一个用来试炼的杀阵便想将林睿置于死地,又实在有些不合常理。 想明白了这一层,林睿轻笑道:“摆一个杀阵在这,总不会是想请我喝茶吧?”顿了顿,林睿神情转为淡漠,冷声道:“比死更可怕的,是生死两难求。这样说来,某些人的心可还真是够毒的了。” 既非为了杀人,却总也不会是好心,林睿这番猜测,倒也不算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鸦低声笑道:“你倒是聪明。”顿了顿,鸦继续道:“以杀止杀方破得了十方绝境,只不过杀心一起,往往会身不由己,渐渐迷失。”鸦看向林睿,嘴角勾起一抹邪笑,以低沉的嗓音道:“当杀意膨胀到无法控制,你可知意味着什么?” 林睿脸上的表情更加冰冷,当神智被杀意取代,会发生什么自然不言而喻。到时候,人将不人,只会变成一个嗜血好杀的魔头而已。 不得不说,此一招的确高明。 如果敖翔直接对林睿下手,关键时刻,白邪必定会出面阻止。但是,如果是林睿自己出了什么问题,白邪却未必能感知得到,得以及时赶来。这样,就巧妙的避过了白邪的干涉。 而且正如鸦所言,一旦杀意太过强盛,便会身不由己,如孤身陷入泥沼,只能一步步沉陷。 如果林睿真的被杀意所控,于鸦而言,未必不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在这场鸦与锁妖塔的交锋中,林睿实在有些不够看,自然也是首当其冲受害。 沉默了两息,林睿淡笑道:“既然你已经看穿,应对之策肯定也已经想到了?” 直到现在,林睿一直也都没怎么担心。 鸦冷酷而淡漠道:“没办法。” 林睿微微一愣,轻笑一声,道:“所以?” “只能靠你自己,自己闯过这一关。” 林睿点头,笑道:“听起来好像还不错。” 林睿不是小孩子,鸦更不是他家长,离了鸦,林睿也绝不会一事无成。即便只有林睿自己面对一切,林睿却也坦然。 鸦冷笑道:“不成功,便疯魔,当然不错。” “呵呵。”林睿低笑两声,正sè道:“我会量力而为。” 若真的觉得控制不住了杀心了,便先从这里离开,等再度提高了心境修为之后再来挑战,犹未晚矣。 鸦神情淡漠,也不再说什么。身子微微一动,后撤了一步。 刹那间,所有的青sè回纹同时一亮,那是一种深沉的、古拙的青sè,却如同被惊醒的上古神兽般,于刹那间便展现出了强劲到可怕的杀气。 鸦先前以一己之力压制住了十方绝境,如今鸦一撤开,法阵便露出了狰狞的爪牙。 尽管林睿也早有准备,却未曾想那杀气竟是如此强悍,全身微微一僵,五脏六腑皆为所伤。伤势虽轻微,情势却实在让人不敢掉以轻心。 林睿毫不迟疑的放出杀气,与之抗衡。 只是,杀气之强弱,一则与修为有关,二则也与杀念之强弱密不可分。林睿的杀气只是为了抵抗外界的压力,并非是急迫的想要杀死某个人,甚至还因为害怕被杀心所控而有所保留。如此一来,林睿被处于被动,只是勉强支撑而已。 林睿更没有注意到,早在法阵启动的瞬间,鸦便已经消失不见。 同时,本来还算宽裕的空间正在快速变小,就这么一会的功夫,空间已经缩小到了原来的十分之一,长宽不足一丈。 鸦站在一片虚空,面前是一方半透明的正方体盒子,看起来,厚不过一寸,里面的情形也是清晰可见。 一道屏障相隔,却俨然已是两个世界。即便鸦有心提点林睿,此时却也是有心无力了。 力量被封印,虽然于鸦而言并无xìng命之忧,但很多事,却实在也是无能为力,也叫让别人给钻了空子。 尽管林睿极力相抗,空间还是在缩小着,不多时,林睿竟已无法保持站立。没办法,只得盘膝坐了下来。 原本鸦是一直关注着林睿情况的,只是眼中忽然jīng光一闪,微微迷起了眼睛,眼神若有游离,却并未从林睿身上移开目光。 几乎就在同时,一个身着月白sè长袍的男子出现在鸦身侧一步之外,眼角眉梢带着几分笑意,淡淡的看着不远处的林睿,似乎并无恶意。 此人,正是阿蒙。 阿蒙浅笑道:“你觉得,他能破得开吗?” 阿蒙的语气颇为熟稔,却好像和鸦是相识多年的好友。 鸦不温不火道:“你看呢?” 阿蒙摇摇头,似有可惜道:“九死一生。”顿了顿,阿蒙转头看向鸦,轻笑道:“便是侥幸生还,也难保神思清明。” 鸦垂下目光,低声笑了起来,嘴角那完美的弧度,美得邪异而又惊心动魄。 即便明知映在自己眼中的只是一道真实得过分的幻象,阿蒙却也还是微微一愣,不禁下意识的从鸦脸上移开了视线。 阿蒙似掩饰道:“你笑什么?” 鸦淡淡道:“林睿绝不会死在这儿。” 阿蒙轻笑一声,眼底深处带着些许嘲弄和轻蔑,颇为轻快道:“因为白邪?” 鸦高深莫测地一笑,不置可否。 有些摸不准鸦的意思,阿蒙道:“就算是她,也总会有力所不能及之事。” 这样的话,也不知是说给鸦听,还是说给阿蒙自己听的。 鸦不做任何辩驳,淡淡道:“这世上最难猜度的,是人心,最不能小看的,是潜力。所以你永远不可能知道一个人会做出什么事,做到何种地步。你的结论,未免下的过早。” 敖翔看了眼林睿,此时,那空间的顶部距离林睿已然不过半尺。 阿蒙轻笑道:“是吗?”顿了顿,阿蒙淡漠道:“我说是你被感情蒙蔽了眼睛,看不清事实。” 鸦终于转头看向阿蒙,邪笑道:“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打赌?”阿蒙的语调微微向上一扬,这样的建议,的确有些出人意料。阿蒙轻笑,道:“赌什么?” “就赌林睿能否破开十方绝境。” 阿蒙沉吟一声,笑道:“若林睿疯了呢?” 鸦干脆道:“算我输。” 阿蒙轻笑,微微调整了一个站姿,使自己看上去更加随xìng自然。 “赌注?” 鸦诡笑道:“若我赢了,你便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若我赢了呢?” 鸦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阿蒙自己开条件。 一场赌局,看似无伤大雅,但是,如果阿蒙开口要鸦自尽呢?万一鸦输了,这件事要做还是不要?当鸦将主动权交给阿蒙,就相当于将这种选择权也交给了他。 阿蒙看着鸦,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笑道:“若我赢了,你也回答我一个问题好了。” 阿蒙没有提出过分的要求,倒不是说对这场赌局没信心,只敷衍一下便罢了。而是阿蒙将他和鸦定在了相同的高度,既然如此,他自然不会提出要鸦做什么过分的事。 鸦对阿蒙的回答似乎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只淡淡道:“好。” 不需要发什么誓,赌约便被定了下来。赌注看起来好像不大,但就算赌上了xìng命,鸦和阿蒙也不会做什么多余的事,他们也都相信对方不会毁约。不得不说,两人在某些方面倒有难得的默契。 事情敲定,鸦和阿蒙都将注意力投到了林睿身上。 此时,林睿弓着背,深埋着头,空间的顶部已经压在了林睿后脑勺上。狭小的空间内,林睿的姿势十分怪异,也绝对舒服不了,便是想要动一动,却也已经非常困难。 若说十方绝境能要人命,那也是被活活挤压而死的,死前也必将经历一番非人的痛苦。 再说林睿,其实当空间缩小到堪堪挨到他头顶的时候,林睿便萌生了退意。 只是当林睿收敛心神,一心想要离开之时,却发现竟还是被困在原地不得脱身。不论问题出在了哪里,毫无疑问的是,进来容易出去难。林睿不行便退的想法,如今看来,实在有些天真了。 而且因为林睿的分心,空间快速缩小,竟直接顶到了林睿头顶。 林睿还没反应过来,一道极大的力量忽然从旁涌出,林睿只觉得身子被人大力一扯,眼前一花。 等林睿重新恢复视力,却发现自己站在一条土路上,土路两边是略显破旧的茅草房,整条村子静得惊人。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淡淡的腐烂的味道。 林睿一时有些弄不清眼前的一切是幻象还是真实,他出现在这儿有什么意义。只是杀心未灭,林睿的情绪比以往要暴躁很多。 灵识展开,林睿却皱起了眉头。 这村子之所以安静,是因为这里除了苟延残喘的几个人,就只剩下了死人。 林睿冷着脸,径直走到了一户人家的门口。那里面,还有两个活人。 门虚掩着,里面的情景隐约可见。其实那院子中到底如何,林睿早已经探查得一清二楚了。 林睿刚把手按在门板上,尚没来得及推开,脸sè却是忽然一变,身上的杀气陡然一增。 第四十章 杀念破局 - 鼎天志 - 陈晓 () 房内原只有两道气息,如今,一道生机已断。若只是油尽灯枯,刚巧被林睿给赶上了,这本也没什么。但事实却是,里面的一个人杀死了另外一个。 林睿虽并未进入,灵识却将一切都看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一个身材瘦小,面如恶鬼的男人将钢刀插入了一个五六岁孩子的胸膛。用力之大,竟将那孩子整个贯穿,钉在了地上。甚至还来不及拔出钢刀,那个男人竟然急迫的俯下身,趴在了那孩子胸膛的伤口上。脸颊紧紧的贴着冰冷的刀刃,开始吸允起那殷红滚热的鲜血来,一如蠕动着的巨大水蛭,恶心至极。 林睿此时本就十分易怒,见此情景,杀心顿起。 至于林睿为何不在之前阻止那个男人,诚然,林睿现在的确有那个实力。但是,林睿还没有从与十方绝境的对抗中缓过来,要一个满脑子杀念的人去救人,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林睿将真元灌注于手,一掌向前推出。看似破旧的木门上竟闪过一道青芒,却终究还是不敌林睿之力,整块门板重重的砸在了地上。“嘭”的一声,尘土飞扬。 虽然林睿原也没打算经过主人的允许再进去,却也没想采取如此激烈的手段。只是林睿实在是火大,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若不如此,怕是林睿也发现不了门上隐匿的法阵。 被响声惊动,那男子猛的转头看向林睿,敏捷得令人惊叹,满嘴是血的面容更显狰狞。 那男子双脚在地上重重一蹬,如猎豹般迅猛的扑向了林睿。只是还没挨到林睿,青光一闪,男子便重重的撞在了一道半透明墙壁上,被狠狠的反弹了回去。背部着地,直撞断了门槛才堪堪停下。 即便门上的法阵已经被破,这座小院,依旧是坚固的牢笼,插翅难逃。 那男子翻身而起,如野兽般朝林睿呲了呲牙,然后转过身,再度俯下了身子。 林睿面无表情,举步进入小院,淡淡的青芒闪过,却并未对林睿形成任何阻碍。 林睿悄无声息的站到了那个男子身后,微颤的血刃架在了那人脖子上,冰冷干涩道:“他是谁?” 那孩子双眼大睁着,浑浊的眼睛却似乎在诉说着自己的苦难,尽管以林睿的角度只能看到那孩子胸口的一截刀柄,却也实在碍眼得很。 男人的身子微微一僵,滑动的喉结,终于停了下来。 男子机械而缓慢的回过头,隐隐泛着青光,如野兽般的眼睛yīn狠的看着林睿。 林睿压了压右手,血刃轻而易举的在男子脖子上划开了一道伤口。 男子怪啸一声,紧绷的身子敏捷的往旁边一滚。 林睿低喝一声,手腕翻转,血刃赶在他之前,又横在了那男子的脖子上。 那男子反应也着实够快,这次,血刃竟没伤到他分毫。若是他反应再慢上那么一点,估计此时也早已身首异处了。 似乎深刻的明白了自己的处境,那男子看向林睿的目光里,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讨好。虽是如此,那目光看起来也实在太过yīn鹜。想来,这也是rì积月累所致,非是在一朝一夕间便能得以改变的。 此时,林睿的脸sè也算不上多好看,冷冷道:“会说话吗?” 那男子显然听懂了林睿的话,只是嘴里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竟没能说出一个字来。当然,也可能他已经说出了什么,只是林睿现在有些心烦意乱,也实在没那个心情仔细去听。 杀心虽是强盛,但直到现在,林睿也都保持着三分理智。若非如此,林睿刚才便已经动手杀人了,断不会等到现在。 人总是会有好奇心的,即便是到了这种时候也不例外,那一大一小两人共居一家,如今却刀兵相向,林睿总也会好奇那个男人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且这样一来,也可以分散一些林睿的注意力,杀意也会弱一些。 只是那男子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林睿也实在是厌烦了。 想要杀人之时,总是会露出点端疑的,杀气也好,眼神也好,肢体动作也好,总会有所表现。 敏锐的从林睿身上感受到了真切的杀意,那男子竟大声道:“别……别杀我!” 虽然说话有些不连续,甚至有些含混,但意思却清楚的传达给了林睿。 林睿杀心一缓,冷声道:“他是谁?” 那男人如何,林睿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他感兴趣的事,此时自然也不会和他废什么话。 那男子顺着林睿的目光看去,正落在渐渐冰冷的那具小小尸体上。那男子没有流露出半点感情,依旧断续道:“我,儿子。” 林睿斜了那男子一眼,眼神冷如刀锋。血刃又开始震颤起来,强烈的杀心几乎要挣脱林睿的掌控。 虎毒不食子,既是儿子,他怎么忍心下此毒手?还喝他儿子的血?这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极度敏感的那人觉察到了林睿的变化,yīn郁的眼睛竟充斥着恐惧,身子不断往后退,不断的摇头道:“别,别杀,我,别……” 林睿上前一步,将那男子逼到墙边,冷冷道:“为什么杀他?” 颤抖不止的男人忽然不抖了,然后缓缓的抬起头,呆板而冰冷道:“饿。” 多么原始而又真切的字眼?多么理直气壮的理由?但是,因此便可以骨肉相残,甚至是骨肉相食吗?林睿觉得强烈的杀念有难以控制的趋势。 那男子此时的神情,一如痴呆,哪还是刚刚那个敏捷如豹的人?堪称诡异的变化,林睿却丝毫没有觉察。 那男子却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以不变的语速道:“家门,出不去。吃光了粮食,饿,吃桃儿。吃完了桃儿,还是饿,吃娘……” 男子口中的桃儿,恐怕绝非传统意义上的水蜜桃一类,若不是他妻子,恐怕也是他姊妹,亦或是他的女儿?不管是谁,林睿都没有知道的兴趣。 男子移动目光,冰冷的视线感觉不到任何热度,还是以相同的口吻道:“吃宝……” “噗”的一声,热血奔腾而出。一颗大张着嘴,目光呆滞的人头滚落在地,滚到了那个童尸的旁边。 温热的鲜血溅在脸上,竟是灼人的烫,林睿心中翻滚的杀意再也无法控制,如那鲜血一样,喷涌而出。 林睿怒吼一声,一连劈出了十几刀,引发的结局,自然是房倒屋塌,林睿被直接埋了起来。只是就算如此,胸口那股怒意、疯狂的杀意却还是无法控制,烧得人几yù发狂。 …… 眼看着那四四方方的空间越来越小,清楚的感知到了林睿的一举一动,阿蒙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深,似乎已经是胜券在握。 忽然,“啪”的一声,小小的盒子从内部炸开,大小不一的碎片被炸得到处都是。 当然,几片飞向鸦和阿蒙的碎片还没等挨近他们,便已经化为了无形。 尽管禁锢已经被破,林睿却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阿蒙轻快道:“看来,是我赢了。” “呵呵。”鸦脸上并没有任何担心之sè,轻笑道:“未必。” 阿蒙扫了林睿一眼,笑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认为会有翻盘的机会?” 鸦这么说,却有点像是死鸭子嘴硬,输不起似的。只是阿蒙不仅不觉得生气,反而更多了半分优越感,起码他可不是输不起的那种人。 阿蒙心里转着什么念头,鸦未必看不出来,鸦却只是淡淡的看着林睿,邪笑道:“不到最后一刻,结果如何,谁都不知道。” 阿蒙斜眼看着鸦,沉默了一小会儿,忽然道:“你不会打算助他一臂之力吧?” 鸦轻笑,抱着肩膀,邪笑地看着阿蒙,道:“不行吗?” “嗯……”阿蒙沉吟一声,刚想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话可说。 虽然他们之前打了赌,按理来说,鸦是不能再插手的。但是既然他们没提到这点,就算鸦帮了林睿,阿蒙却也说不出鸦什么来。虽然鸦有些理亏,但如果阿蒙抓住此事不放,那可就是他输不起了。 阿蒙露出笑容,道:“当然可以。”说完,阿蒙还微微侧过身子,示意鸦可以直接过去帮忙。 鸦还真是一点都没客气,一脚便迈了出去。只是刚走出半步,鸦却又退了回来。 阿蒙略有不解,鸦笑道:“别太小瞧了林睿,你真当他连这点坎都过不去吗?” 阿蒙微微一愣,说实话,他还真是没把林睿放在眼里过,哪怕他有那样的天资,哪怕他是鬼镜的主人。 十方绝境破开的瞬间,林睿的意识便重新回归了体内,强盛到承载不下的杀意却并没有将林睿吞噬。找不到宣泄口的感情却成了心灯的滋养,神府之内的心灯旺盛而稳定的燃烧着,与之相对的,是林睿渐渐平和的心境。 丹田内的紫丹也缓缓流转,厚重的真元滋养着林睿的经脉,温和的恢复着林睿的伤势。 不多时,林睿的心境已经变得十分平和了。 修炼道心诀看似没什么用处,却也是为林睿保驾护航的强大后盾,心灯不灭,林睿就不可能会被杀心所控。 心灯极其稳固,若想要灭掉它,那得需要极其强大的心魔才行。起码如今这种程度的心境变化,最多也只能让心灯稍有摇曳而已。 随着林睿长长的出了口气,最后一丝杀念完全消除,这场赌局的结果,也是显而易见。 阿蒙并不见沮丧之sè,只是轻笑道:“我输了。”顿了顿,阿蒙坦然道:“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鸦微微眯起眼睛,冷冷道:“你怎么会知道紫极元胎?” 阿蒙微微挑了挑眉,笑道:“你还真是锲而不舍啊。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执着?” 鸦冷淡道:“我没有回答你的义务。” 被噎了一下,阿蒙倒也并不在意,淡淡道:“别人告诉我的。” “谁?” 阿蒙笑道:“我只回答一个问题。” 鸦也笑道:“你现在只回答了半个问题。”不等阿蒙说话,鸦便道:“好,我不问是谁,只问你,你怎么看出来的?” “呵呵。”阿蒙轻笑了两声,稍一犹豫,还是道:“我曾经接触到一个相同体质之人的所有物,林睿的气息和那人的差不多,我也是猜的。” 这听上去似乎有些不靠谱,差不多便能随便猜吗?不过鸦却相信了。问题是,告诉他们这件事的,到底是谁? 阿蒙朝鸦点头示意,淡淡道:“告辞。” 鸦沉默不语,却也微微点头示意。 阿蒙一步踏出,便消失不见,鸦倒也不吃惊,径直朝林睿走了过去。 此时,林睿呼吸平稳,却是已经睡着了,而且看起来似乎还很是香甜。鸦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不轻不重的踢了林睿一脚。 第四十一章 忘尘河 - 鼎天志 - 陈晓 () 美梦被人打搅,任谁的心情都不会太好,林睿直起身体,眼中的些许愠sè却很快便被几丝茫然取代。如一个睡过头的庸人,林睿有些弄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心灯将林睿极端的心绪平复了下去,林睿脑海中更是一片空白,要完整的将事情串连起来,林睿还需要一点反应的时间。 鸦却没那个耐xìng,冷淡道:“走了。” 林睿快速的环顾四周,思维被调动起来。十方绝境已经不见,这里又不太像是第四层,换言之,他通过了试炼?林睿只记得杀意膨胀到极限后,他便失去了意识,对于怎样破阵的,林睿完全没有印象。林睿心中思忖,难道是鸦助了他一臂之力? 来不及想太多,林睿起身,三两步便赶上了鸦。 尽管之前林睿一直以什么怪异的姿势坐着,此时起来,却是完全没有半点不适,林睿自己也完全没注意到这点。 进入了第五层,林睿却是微微一愣。 迎接他的,不再是荒原与黑暗。稍稍偏西的太阳散发出暖暖的热量,并不算太灼眼,放眼望去,满眼都是生机勃勃的绿sè。三寸来高的小草一直蔓延到了天际,期间星星落落的点缀着各sè小花,一股奇异淡雅的清香盘旋在鼻腔,弄得人有些痒痒的。 林睿只有刹那的惊讶,便固守心神,同时,紫丹内的视觉展开。 前车之鉴犹在眼前,林睿随时都保持着jǐng惕,不敢有丝毫放松。林睿也自信不会有心魔能有如此神通广大,在他全神戒备之时尚能无声无息的将他圈进幻境里去。但是,眼前出现的一切却无疑是在打击着林睿的自信心。 林睿皱眉,紫丹内的视觉看到的,依旧是相同的世界,完全没有任何瑕疵。林睿不禁疑惑,难道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林睿转头看向鸦,却发现鸦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林睿心下了然,看来,并非是他们又落入了心魔的圈套,而是这里本就是这般模样。 不得不说,得知眼前尽为真实,那感觉,简直像是从地狱直接到了天堂,心情也变好了不少。 鸦简单的辨别了一下方向,率先走了出去。 林睿跟上鸦,有些不解道:“这里为什么……?” 鸦淡淡道:“环境如何,只是外在,对修士的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更何况这里,也只会更危险。” 鸦无非是在告诉林睿,无论是阳光明媚、绿草如茵也好,或是晦暗无光、荒凉旷野也罢,终究不过是外在,深究下去也什么意义。但如果因为这里看起来没什么危险便掉以轻心,那就实在是愚蠢之举了。 美丽的外表下,未必就没有凌厉的杀机,甚至还可能更加危险。 林睿应了一声,便也不再纠结于这些外物了。 林睿略有迟疑道:“是你帮我破了十方绝境?” 鸦瞄了林睿一眼,淡笑道:“你自己。” 鸦先前便言明,这件事只能靠林睿自己,既是如此,林睿倒也不认为鸦会出手帮忙。但是除此之外,林睿却又想不到其他可能。 林睿皱了皱眉,轻笑道:“我自己?”沉吟一声,林睿倒也坦然,道:“我不记得了。” 鸦淡淡道:“道心诀。” 林睿恍然,喃喃道:“心灯不灭,神思清明。” 自然而然的,林睿便想到了血海。 “大道苍茫,有缘自会相见,无缘亦无需自寻烦恼,各自珍重。”血海的话,犹在耳边,尽管血海说不必强求,但从情感上来说,林睿还是很希望能再见血海一面的。如今林睿被困锁妖塔,却不知血海又身在何方,林睿心中难免戚戚。 察觉到了林睿的异样,鸦倒也没有开口劝解,却是把和阿蒙打赌一事跟林睿说了。 林睿有些惊讶,道:“阿蒙也能任意在锁妖塔穿梭?他到底是什么人?” 鸦停了下来,斜眼看着林睿,脸上的表情甚是奇怪。 林睿谨慎的退开半步,上下打量了鸦一眼,道:“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鸦又盯着林睿看了一会儿,然后若无其事的转过头,继续前行,淡淡道:“没什么。”看来,林睿也没有他想象的那般敏锐嘛。 林睿眉峰紧锁,鸦那种好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的确让人感觉非常不舒服。林睿不禁疑惑,自己刚刚难道说了什么愚不可及的话吗? 没等林睿仔细想清楚,鸦便淡淡道:“阿蒙也是锁妖塔的一部分。” “嗯?”说实在的,林睿又是一惊。 敖翔既是锁妖塔化身,阿蒙怎么可能也会是它的一部分? 林睿迟疑道:“你的意思是,锁妖塔有两道意识?” 鸦轻笑,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反问道:“怎么?”鸦笑得可恶,道:“不可思议?” 林睿真想问一句,难道这很常见吗?不过稍稍思索了一下,林睿还是选择了问一个更有意义的问题,道:“既是如此,他们怎么在第一层当起了界主?阿蒙还成了敖翔的手下?” 鸦淡漠道:“如果换做是你,整rì都被困在这儿,会不会觉得无聊?” 锁妖塔本就是极致之物,就算妖塔有灵,但碍于自身所限,恐怕也是难以自主进行修炼的。虽然不知道敖翔和阿蒙存在了多久,但如果长年累月的被困在塔中,那也的确是够无聊的了。 找一些乐子,比如当当界主,骗骗被丢入塔中的倒霉蛋儿,但也算是一个乐趣。虽然这也只是猜测,不过恐怕也是仈jiǔ不离十。 只不过,鸦和林睿的出现,打乱了敖翔和阿蒙的生活,却也成为了他们更感兴趣的事。 林睿体会着鸦话里的意思,忽然想到:“那那个青岚也是……?” 同为敖翔下属,青岚会不会也是锁妖塔产生的另一道意识? 鸦轻笑道:“你倒是会举一反三。”不等林睿说话,鸦便快速道:“不是。” “呵呵。”林睿笑了两声,虽然猜测是错误的,林睿却也不觉得尴尬或是失望。 之后,林睿和鸦就都没有再说话。 尽管林睿也很想知道关于紫极元胎更多的事,但林睿却也明白,鸦是决计不可能多说什么的,问了也是白问。既然如此,林睿也选择xìng的将这件事忘在了脑后。 走了小半rì,天边忽然出现了一条银sè的光带,耳边也隐隐有水声传来。林睿不禁轻咦了一声,停了下来。 这一路过来,周围的景致完全没有半点变化,不仅没见到半个人影,甚至连太阳也都还挂在相同的高度,时间好像永远定格在了那一刻。如今不同的景象出现在眼前,如同透过窗棂的那一抹阳光,完全驱散了yīn霾与沉闷。 鸦打趣道:“你就打算一直站在这儿?” 林睿轻笑道:“你有更好的主意?” “呵。”鸦笑道:“就近一观,如何?” 林睿故作深沉道:“不错。” 话音未落,人却已经先冲了出去。 鸦勾起嘴角,三两步间,竟已经追上了林睿。 行至近前,巨大的水声震耳yù聋。于林睿面前的,是一条宽不过三丈的小河,河水清澈,却极是湍急。若只是如此,却也不过让人觉得惊讶,真正令人惊叹的,是那河水的源头。 如瀑布一般的河水倾泻而下,却没有山势依仗,那河水真真是从天上而来。放眼望去,竟一眼都看不到头,只看得到一片银sè如练。阳光下,又染上了些许金sè,美得近乎虚幻。偏偏那水凝而不散,只狠狠的撞击在河道内,随波逐流。至于去往何方,却也无从探究了。 鸦轻笑道:“如何?” 林睿轻叹道:“不可思议。”林睿真实的表达了自己的感受。 若在别处,恐怕永远都不可能见到如此景致。 鸦的目光落在远处,略显冷漠道:“此河名为忘尘,河水冰冷刺骨,在此地修炼,也算是上佳之选。” “忘尘河?” 这样的名字,本身似乎就透着一股莫名的冰冷。 鸦淡淡道:“一入其中,感情、记忆都会随着河水的流逝而消失,是为‘忘尘’。” 听到这样的话,林睿却皱起了眉头。 感情、记忆都会流失?那到最后,还会剩下什么?一个没有感情、没有记忆的人吗?这样的人,还会是原来的那个人吗?如果是林睿,有太多的东西甚至是超越林睿生命,难以割舍的,林睿不可能会舍弃。 林睿正sè道:“为什么要在这修炼?” 虽然现在已经身在第五层,但阿七和五鼠都还没上来,林睿不可能独自离开。这段时间,林睿也不可能白白浪费,自然是要修炼一番的。只是就算如此,却也不必选择这样的地方。鸦的用意,林睿猜不透。 鸦笑道:“因为这是最适合的地方。” 林睿不禁有些恼火,道:“适合舍弃感情?” 鸦看向林睿,暗sè的眸子亮了起来,和鸦对视,林睿心中升起的怒火却近乎奇迹般的熄灭了。 林睿脸sè虽然还是有些yīn沉,却心平气和道:“为什么?” 鸦移开目光,道:“忘尘河虽然会对感情、记忆造成影响,但只要心境稳固,却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顿了顿,鸦道:“这里能强化肉身,修炼心境,积累真元。作为修炼之所,不做二选。” 看着那两边都没有尽头的河水,林睿问了一个很实际的问题,道:“敖翔和阿蒙呢?” 一旦他们又来捣乱,事情的结果可就难以预知了。 鸦淡淡道:“就算身为锁妖塔,他们也都被规矩拘着,不可能肆意妄为,不必担心。” 鸦都已经这么说了,林睿还能说什么? 林睿道:“好。”顿了顿,林睿还是继续道:“鸦,你知道我的底线是什么。” 鸦点头,道;“放心,事情若有变,你会将你拉出来,不会让你失了你不想失去的感情和记忆的。” 林睿正sè道:“多谢。” 鸦淡淡道:“你逆流而上,直到无法再进分毫,便开始修炼吧。”鸦又取出两块晶石交给了林睿。 林睿将晶石收起来,身子轻轻一跃。 ———— 真是猫一天狗一天啊,本来还想着两更的,结果拖着拖着就只码了一章。今天就这样吧,多谢支持。 第四十二章 一忘百年 - 鼎天志 - 陈晓 () 纵身一跃,林睿跳入了忘尘河中。 正如鸦所言,这河水当真是冰冷刺骨。即便是以林睿如此修为,也都觉得有些难以忍受,肌肉收缩,四肢竟都有轻微痉挛。湍急的水流打在身上,更是生生的疼,让人只恨不得马上从河水中脱身而出才好。 那河水虽不深,只及林睿腰腹部,但若非林睿将真元灌注于双脚,牢牢的抓在河道内,当真是极难站稳。 林睿抬头看向身前那垂直而下的水流,只觉得耳边的轰隆声更大了,震得脑袋里都是一阵嗡嗡乱响。 要逆流而上,当真是需要莫大的勇气才行。 深吸一口气,林睿将身子前倾,颇为艰难的迈出了一步。只两三步的距离,林睿却走得异常吃力。 不过,当林睿踏入到垂直飞落的水流中,虽然水温依旧冰冷,林睿身上承受的冲击力却是猛然一减。那感觉,好像从卷起惊涛骇浪的大海,一步就跨到了风平浪静的小湖,巨大的反差几乎令人无所适从。 林睿小幅度的活动了一下四肢,身体也稍稍适应了那极低的温度,痉挛的肌肉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林睿环视四周,心下当真觉得惊奇。 身处其间,完全感觉不到水流的流动,竟好像身在一片死水之中。而且这里面也远比看上去的要宽广得多,并非是看上去那样扁平的一条。河水虽清,但外界的景致竟都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按理来说,那河水既从天上而来,起码看上去是如此,那落下来的速度必是惊人的快。从那流水凶猛的撞击在河道,水流湍急来看,似乎也并无异常之处。如今进来,竟是这般模样,实在让人大为不解。 不过在这,很多事,也是不能以常理来推断的。法阵之妙,便妙在此处。 也来不及想太多,林睿飞身而起,垂直向上。 原来还甚是轻松,完全感觉不到任何阻力,但很快,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压力便缠了上来,不断的挤压着林睿。林睿以真元相抗,又向上前进了小半盏茶的功夫,终于再难进半步。此时,林睿距地面不过三十丈,离那河水的源头却不知还有多远。 站立此处,林睿觉得胸口好像有一块巨石压着,只想大口喘息,偏偏又根本无法做到。周身上下,也好像被绳子一圈一圈紧紧缠着,那感觉,真是别提多难受了。 林睿闭目,全身真元流转,稍稍适应了一下之后,林睿又试着往上动了动。结果还是一样,难进分毫。显然,这应该就是林睿的极限了。 林睿盘起双腿,将那两颗晶石置于双手,固守心神,开始静心修炼起来。 几乎没人能躺下便睡着,同样的道理,也没人能一下子进入空灵之境,专心修炼。如今却也不知是怎的,林睿竟以从未有过的速度摒除了杂念。 鸦说这里是最好的修炼之地,就目前来看,当真不假。 两块晶石都发出迷蒙的淡黄sè光芒,其中的纹路更加清晰。淡淡的光芒映衬下,却隐约可以看见,林睿身边的河水并非真的是静止不动的,只是流速相当缓慢罢了。 水滴能穿石,如果忘尘河的河水真的能冲走感情和记忆,那便是林睿再严加防护,终究还是会被水流一层层剥去坚硬的外壳。 问题只在于,在林睿转醒,或者鸦将他唤醒之前,林睿究竟会失掉多少东西而已。 …… 锁妖塔第五层,时间被永远定格在了某一点。风轻云淡,绿草如茵,似乎也永远不会被改变。 只是此时此刻,某一处,却多了几分响动,平淡如水的rì子,被激烈的打斗打破。 一个身材高大、健硕的男人提起拳头,卷起呼呼风声,一拳便向对面少年的鼻梁打了过去,下手狠辣。 那少年面无表情,身子往后一仰,同时抬起右手,手臂竟好像没骨头一仰缠上了那壮汉的右臂。 以巧破力,右手自那壮汉腋下穿出,反手一压,便将壮汉的手臂朝背后拧去。 那壮汉也着实是个狠角sè,右臂用力一转,“咔”的一声,关节错位,竟生生将手臂卸了下来。同时腰身一扭,回手便是一掌击出。 两人距离太近,那少年根本避无可避,右肩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掌。虽以真元护住,但整条右臂却还是一麻,身子更是被震得往后退了一步。不得已之下,只得松了手。 一击得手,那壮汉向后急退,同时抓住右臂,十分生猛的将脱臼的关节重新装好。 此二人,却正是舒鑫和阿七。 舒鑫右脚重重的在地上蹬了一下,急退的身形忽然稳住,然后以更快的速度向阿七扑去。 阿七后退半步,脚下用力,身子也猛的向前一扑,只是却稍稍偏离了那么半分。 原本还不算明显,只是等与舒鑫接触之时,却已然偏出去了半个身子。阿七顺势向右一偏,手上黑光一闪,径直劈向了舒鑫的脖子。 漆黑的匕首划过了一道完美的弧线,只可惜,却没有热腾腾的鲜血跟着一起喷溅而出。 刹那之间,舒鑫竟猛的幻化做本体,堪堪在阿七刀下逃得一命。 舒鑫身子微微向前一窜,腰身一扭,却又猛的折回。三两下便爬上了阿七的后背,锋利的爪子直接拍向了阿七的后脑勺。在那只锋利的爪子下,便是坚硬如头骨,恐怕也比豆腐强不了多少。 阿七猛的低头,同时将全身真元集中到了背部,猛的迸发。 原本牢牢抓附在阿七身上的舒鑫被震开,当然,阿七背上的肉也被生生扯去了几块。舒鑫那一爪子虽然也伤到了阿七,却到底只是皮外伤。 阿七连头都不回,匕首骤然离手,极为jīng准的朝半空中的舒鑫打了过去,直取其脖颈。 就在那匕首即将近身的刹那,一连串火星忽然冒出,尖锐的摩擦声分外刺耳。 舒鑫安然回到地面,也化为本体的舒森分离了出来,以脚爪硬悍了锋利的匕首。结果是旗鼓相当,不分上下。 匕首重新回到阿七手中,舒森在半空稍一停顿,便朝阿七扑了过去。 另一边,舒鑫飞快的围着阿七跑了起来。 顾不得许多,阿七再次后撤一步。本想着先避其锋芒,却不料舒森刚一挨到地面,竟一下子没了踪影。 尽管阿七依旧面无表情,却将手中的匕首握紧了一些。 也就是这么会儿的功夫,五鼠竟成五方站立,将阿七围到了中间。 刹那间,也不知从哪里来的沙石,一方空间内,飞沙走石,黑风呼啸,冰锥、火焰如鬼魅般隐现,好不吓人。 阿七于其中快速辗转腾挪,只是面对迅猛而又全无死角的攻击,任谁应对起来都绝不会轻松。 忽的,一块闪烁着金属光泽,半人大小的石头迎面打向阿七,周围还有冰锥、火焰、如触手般的藤蔓,已然是避无可避,逃无可逃。也不知怎的,阿七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所有的攻击通通加到了身上。 “轰”的一声,阿七的身体竟幻化成了一道有原来身形两倍大小的狰狞鬼影,被强大的力量一搅,不甘地被直接扯成了粉碎。 几乎与此同时,一道半透明的影子出现在舒淼身前,反手割向了舒淼的咽喉。 手臂粗细的深褐sè藤蔓凭空涌出,极为疯狂的缠向了那道影子。十分默契的,所有的攻击都几乎在同一时间打了过来。 另一边,一道幻影般的黑芒不知怎的就绕到了舒焱身后,悄无声息的逼近了他的脑袋。 此时,五鼠的注意力都在舒淼和那道影子身上,瞄向舒焱的那黑芒当真隐蔽之极,极难发现。 不过,阿七狡诈,却也不代表别人都是傻子。舒垚最先发现了那道黑芒,一道更为yīn暗的黑芒从指间打出。 两道黑芒撞在一起,竟发出金属一般的撞击声。打向舒焱的那黑芒中,竟裹着一枚乌黑的细针。此时被外力所扰,准头有失,竟直接钉入了地里,没了踪影。 另一边,如狂风骤雨般的攻击,却依旧没能取得什么显著的效果。那道影子还是先是幻化成了鬼影,然后破碎,阿七依旧是五行阵中周旋。 不远处,鸦淡淡的看着这一切,不管是五鼠还是阿七,他们的表现鸦也都还算满意。 虽然阿七和五鼠交手招招都是痛下杀手,只消对方一个反应不及,便是饮恨身死的下场。但事实上,他们都没有动用自己的底牌,看着像生死相斗,却也只能算得上是比较激烈的切磋而已。 阿七多数时间都在鬼镜中,撇去鸦交给他的各种奇异功法不谈,阿七的天赋也实在是好得可怕。 五鼠如今已有分神初期修为,单打独斗,绝对可以力压一般的分神中期修士。五鼠联手,击杀渡劫期修士都并非完全没有可能。 通天鼠每次冲击大关卡之时,必须得有灵宝相助,先前是鬼脸妖花、蓝魂草。冲击出窍、分神所用之物分别是金雀翎与墨焰石,这两件东西,五鼠自然是无处寻觅。偏偏鸦却有,并在临行之前给了他们,五鼠这才得以顺利到达第五层。 至于鸦是从何处得来的,林睿一无所知。不过鸦身上的好东西不少,便是再拿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林睿也不会觉得有多惊讶。 阿七不过分神中期修为,却能和五鼠斗得不分上下,足可以说明他的强悍。 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鸦也算是阿七的半个师父。若阿七只是稀松平常,鸦也不会在他身上浪费什么功夫。 五鼠和阿七现在谁也奈何不了谁,再打下去,无非就是浪费彼此的力气而已。 鸦淡淡道:“住手吧。” 五鼠完全没有任何迟疑,于同时撤去力量,五行阵不攻自破。 虽然阿七好像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但此时却也没有再纠缠下去,身上的小伤,也早已痊愈。 正当此时,一道黑sè的身影从远处而来。几乎是才看到人,他便已经落到了鸦身边。 阿七毫不迟疑的单膝跪地,埋下了头。五鼠有些惊讶,却也很快随着阿七跪了下去,齐声道:“主人。” 林睿面无表情的看着那六人,冷漠的眼神,不由得让人觉得心中发寒。 鸦勾起嘴角,轻笑道:“一忘百年。林睿,你倒是轻松快活。” 第四十三章 情与利 - 鼎天志 - 陈晓 () 修真无岁月,眨眼已千年。 林睿虽不致如此,但于忘尘河中修炼,左不过就像是睡了一觉,若非鸦提及,林睿竟不知外界已过了百年光yīn。 此番修炼也算收效显著,林睿修为已达分神后期,距离分神大成不过一步之遥。若非如此,怕是林睿也不会自主醒来。 百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云飞、红缨、血元子这么久都没有自己的消息,却也没准会有多担心,林睿心下竟有些恍然。 鸦的调侃,林睿也无心理会,只冷淡道:“起来。” “谢主人。” 阿七和五鼠起身,态度都很是恭敬。 林睿扫了眼五鼠,冷声道:“你们怎么在这儿?”顿了顿,林睿继续道:“我早已不是你们的主人。” 原本林睿是不打算在锁妖塔中再见五鼠的,反正他的修为要胜于五鼠,到时候,只暗中带着他们一道出去便也罢了。岂料他们竟和鸦、阿七混在了一起,却是和林睿的初衷相去甚远。 虽置身忘尘河百年,林睿倒也不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当然,已经忘却的东西,如何还能再记得?不过林睿心境稳固,正如鸦所言,忘尘河给林睿带来的影响微乎其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饶是如此,只因在此历练之下,林睿心境实在太过平稳,情绪也难有波动。如今看上去,才会显得异常冷漠。 鸦开口道:“他们遇见了阿七,便一同上来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足以解释一切。 林睿有心避着五鼠,却并不代表阿七也会如此。锁妖塔第四层虽是极大,但若身处其间时rì良久,阿七和五鼠相遇也是迟早的事。 阿七xìng格虽有些孤僻,但和五鼠到底也算得上是熟人,既是同路,同行也无可厚非。 鸦替五鼠解释了一下,五鼠却还是再次单膝跪地,齐声道:“我等愿誓死追随……” “我林睿说到做到,自会带你们出去,你们不必如此。” 林睿生硬的打断了五鼠的话,那冷漠的眼神,当真十分伤人。 林睿这话的意思,无非是说五鼠不信任他,希望以发誓效忠的方式,作为林睿带他们离开锁妖塔的条件。林睿这也是在清楚的宣告,就算五鼠不这样做,他林睿同样不会食言。 舒焱猛的抬起头,满脸怒容道:“你什么意思?” 他们是诚心归服,林睿如今这番言辞,却是在瞧不起他们吗? 林睿看着舒焱,微微勾起嘴角,满是嘲弄之意。似乎是说,看,我没说错吧?你们就是这个意思。 如果真是心甘情愿,舒焱现在的反应又算是怎么回事? 林睿既有心放五鼠zì yóu,希望恩怨尽消,就不会再出尔反尔。五鼠不情不愿的留在他身边,也实在没什么意思。 看到林睿脸上的笑容,舒焱忽然有些后悔了。 通天鼠本是神兽,心xìng高傲,如今五鼠的修为又摆在那儿,有些傲骨也是正常的。如今,他们虽是心甘情愿尊林睿为主,但到底是为奴为仆的,反差之下,难免会心有不忿。林睿又是一副不稀罕,甚至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心里便会越发的不平衡。 神兽自降身份,林睿却怀疑他们另有所图,是个人就很难忍受,更何况是舒焱这样的xìng情冲动之人?舒焱会如此质问林睿,便也不奇怪了。 舒鑫道:“主人,阿焱xìng格鲁莽,口不择言,还望主人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林睿冷淡道:“为什么?” 舒鑫微微一愣,为什么不和舒焱一般见识?舒焱刚想开口,却忽然意识到林睿问的并不是这个。 稍一思索,舒鑫低沉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林睿淡淡道:“你们也救过我,扯平了。” 在鸦没插手的情况下,五鼠的确从那石偶手中救了林睿一命。不过如今回过头去看,就算没有鸦和五鼠,却也还有白邪,林睿是不可能死在区区一只石偶的手中的。只是林睿既然这么说了,五鼠还能出言辩驳一番不成?是与不是,也就只能这么算了。 事实上,在林睿看来,就算有救命之恩,却也未必要选择以这样的方式来报答。虽然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会是一样的,但除此之外,林睿还想要一些其他的理由。 其实林睿如今这般,实在有得了便宜还卖乖之嫌。只是同五鼠之前不明白林睿的心意一样,林睿现在同样不明白他们的想法。 不想继续不明不白,就唯有一问到底。 舒垚接口道:“第一,主人于我有救命之恩。第二,我兄妹五人能有如今修为,皆仰赖主人恩德。第三,主人有情有义,为我等甘冒xìng命之危。”顿了顿,舒垚干脆道:“第四,主人身边有鸦公子相助,我等依附,也不算吃亏。第五,我们虽有主仆之名,却无主仆之实。我兄妹五人原就为主人奴仆,如今,不过是回归本位罢了。” 听完了舒垚的话,林睿却沉默了下去。 如果说前三条是五鼠感念林睿恩情,真心相报的话,后两条便也算是他们的算计了。 的确,跟在林睿身边,也只是口头上叫叫主人而已,并无主仆之实。而且背靠着鸦这棵大树,也实在好乘凉。为报恩,也为利益,五鼠的选择就说得通了。 林睿并不否认这世上会有那种将恩情看得比天还重的人,但这样的人,肯定是凤毛麟角。起码眼前的五鼠,就不太可能会是这样的人。 虽然五鼠兄妹间的情义重于一切,但对外人就绝不会如此了。 林睿承认,舒垚的直言不讳,的确打动了他。或者说,舒垚将自己的想法剖析出来,打消了林睿的顾虑。 虽然五鼠的动机可能有些不纯,但林睿还能说什么呢?反正知道他们是心甘情愿,以后也不会做背叛他的事便足够了。 林睿并没有马上让他们起身,而是将目光转向了舒焱。 舒垚心思重,城府深,但这样的人也很聪明,最懂审时度势。既做出了选择,就不会左摇右摆,再来谋害林睿。 但是舒焱不同,不能说他愚蠢,但冲动之下,的确会做出很多愚事来,比如刚才。如果此时不把事情挑明、说开,消除芥蒂。来rì方长,谁知道这位主儿会做出什么事来? 舒焱微微避开林睿的目光,有些生硬道:“阿垚都说完了,我没什么好说的。” 尽管有些别捏,但舒焱还是表达了他的意思。他同意舒垚所说的一切,那也正是他的想法。 林睿依旧冷淡,道:“若你不愿,我也不会强求,与其心存芥蒂,倒不如放你们离去。” 说实在的,林睿说这话的确是好心。只是冲动的舒焱,却也实在没了耐xìng。 舒焱猛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怒声道:“你当谁稀罕给你为奴为仆?推三阻四的,老子不伺候了。”说着,转身yù走。 林睿本意是不想他们有丁点的不情愿,只是拖得越久,舒焱越会觉得林睿是在端着,有意为难他们。本来舒焱便觉得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耐心也就少得可怜。如今,更是被消磨殆尽了,怒火自然便会爆发。 舒鑫皱眉,冷喝道:“你去哪?” 舒焱怒气冲冲道:“你们就留在这儿吧,我走!”舒焱怒吼道:“我去哪用不着你管!” 怒火会毁掉一个人的理智,舒焱此时当真是愤怒到了一定程度,竟真的有些口不择言了。 话音刚落,舒鑫猛的沉下了脸,一道冷风也不知从何从袭来,舒焱竟轻轻打了个哆嗦。如被兜头泼了一盆凉水,蒸腾的怒火,一下子便被完全浇灭了,舒焱的脸sè猛然变得惨白。 自出生之rì起,他们五兄妹便从未分开过。同生共死,永世不离是他们对彼此的誓言。如今为了这种事,舒焱便将分道扬镳这种话宣之于口,实在不该。 舒焱不再放肆,双膝跪地,低声道:“大哥。” 有些事,当事人知道错了便也罢了,却也没必要深究,舒鑫也知道舒焱肯定不是真心想要如此。 舒鑫冷声道:“该说什么,做什么,不用我教你吧?” 舒焱动了动身子,转向林睿,垂首道:“舒焱诚心追随主人,望主人不弃。” 经过这一个小插曲,舒焱也冷静了下来,再没有了抗拒之心,起码林睿没感觉到。 事已如此,若再说什么,那可就真真的是林睿的不是了。 “起来。”林睿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尽可能的平和道:“舒垚刚才也说了,我们只有主仆之名,并无主仆之实。既是如此,你们以后也不必再向我跪拜。” 林睿从小便不是那种一呼百应的大少爷,也不喜欢别人跪来跪去的,所以即便这样的话出自舒垚口中,林睿却也没什么好介意的。 林睿看向鸦,道:“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该到的人都已经到齐了,此处乃是是非之地,久留无益,林睿自然也是想能尽早离开最好。 林睿这么一问,所有人的目光自然也都集中到了鸦身上。 鸦一笑,道:“现在。” 说起来,这却也并不算出人意料的答案。 原本是林睿等着阿七和五鼠,后来却又变成了他们等着林睿。林睿如今已经到来,那自然也是不必再迟疑什么了。 鸦淡淡道:“出口就在忘尘河。” 第四十四章 脱困 - 鼎天志 - 陈晓 () 重新回到忘尘河畔,鸦淡淡道:“此行凶险,你们且先到鬼镜中暂避一时。” 舒鑫稍有犹豫,既是凶险,他们如何能弃林睿于不顾?更何况林睿若有失,他们也决不可能独善其身。 看穿了舒鑫的想法,鸦笑道:“人多无益,你们先进去就是。” 阿七、五鼠皆入鬼镜之后,鸦冷淡道:“敖翔和阿蒙蛰伏百年,不做任何动作,必是在等一击即破的时机。我们离开锁妖塔之际,是他们的最后机会,他们绝不会放过。” 话已至此,自是不必再说什么了。 敖翔和阿蒙想毕其功于一役,必将使出最厉害的手段,此行凶险,自然不必细加言说。 鸦虽是不惧,林睿却未必能逃出生天。白邪虽然在林睿身上留下了保命之物,但如果外力过强,于刹那间便破了它,白邪未必有时间赶来救援。如此一来,林睿危矣。 但是,此一着势在必行,便是再危险,也不得不做。林睿能做的,也唯有小心谨慎罢了。 林睿点头,道:“我明白。” 鸦却道:“其实除此之外,你也可以选择留在这儿,等修炼到大乘期,直接飞升仙界也并无不可,不一定非得冒上这般危险。”顿了顿,鸦继续道:“锁妖塔本是道门所铸,其间禁制无数,各遵其法,便是锁妖塔本身,也不可能恣意妄为。你若留下,应能保xìng命无虞。” 林睿微微一愣,原想着此处乃是是非之地,不宜久留。但按鸦如此说来,却似乎留下来才是上佳之选。 于任何人而言,保住自家xìng命才是重中之重。但是,如果就此地飞升,和故友旧识,会不会永无再见之rì?他们会不会以为林睿已然身死,却不知会如何黯然伤怀?就林睿自己而言,若不能再见他们一面,也实在会抱憾终身。 有些事,即便是冒上生命危险去做,也是值得的。虽然在外人看来这可能太傻,甚至愚不可及,但于林睿,却是甘之如饴。 林睿一笑,道:“生死有命,若敖翔执意为难,是进是退,并无分别。”顿了顿,林睿继续道:“既然如此,又何必在这锁妖塔中自欺欺人,以求安身?” 虽说锁妖塔是道门所留,但到底敖翔和阿蒙会不会被所谓的规矩束着,谁又能真的说清楚?就算鸦如此断言,却也不过是猜测而已。若对此深信不疑,相信留下便可留得一命,岂不是有自欺欺人之嫌? 当然,如此说辞,也不过只是林睿的一个借口而已。 之前看林睿一番神情变化,鸦便已经对林睿所想了如指掌,自然,对林睿的选择丝毫也都不会感觉意外。 鸦笑道:“你这么说,也有些道理。” 顺着林睿说了一句,鸦起身绕到了水幕之后。 从天而落的河水在源头处形成了一个比河道略宽的小水潭,水波涌动,不见其底。 林睿站到鸦身边,举目查看,却并未发现有任何异常之处。或者说,林睿完全看不到出路在何方,不禁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鸦。 鸦勾起嘴角,心念一动,鬼镜便出现在了手上。 鸦轻轻一扬,鬼镜离手,悬在了那半边水潭的上方。水珠虽溅得激烈,却根本不曾挨到鬼镜的边儿。 鸦转头看向林睿,竟做了个请的手势,同时稍稍退开了半步。示意接下来的事,皆由林睿掌控。 林睿瞥了鸦一眼,心中不免非议,无非是鸦不愿做辛苦差事,便将事情尽数推给自己罢了。 虽心有不愿,林睿手下却也没闲着,真元流动,全力催动鬼镜。 一声嘹亮的龙吟自鬼镜而发,鬼镜迸发出浓重的黑芒,一条手臂粗细的龙形幻影凭空出现,以鬼镜为中心,不断上下飞腾。流水被外力压制,水潭表面下陷了半寸。 林睿将目光投向鸦,下一步该做什么,尚需鸦明确。 鸦淡淡道:“静候。” 两个字,鸦说的轻轻松松,却让人恨不得想要上去暴揍他一顿。 林睿颇为狠利的瞪了鸦一眼,却也只能如鸦所言,继续全力催动鬼镜,静候! 虽然如今这般倒也不会大幅度消耗林睿的力量,但林睿完全不知道要候着什么,却好像傻子一般,实在让人大为恼火。 片刻之后,龙风翻腾得更加厉害起来,很明显,他的耐xìng也已经被耗光了。 龙风怒道:“小子,要打要杀就快点,不然就别使唤我。你耍猴呢?” 龙风这话似乎有些不讲理,毕竟林睿现在不过是听命行事而已,要抱怨,也该找鸦才是。再者,若说是耍猴,不仅是他龙风,岂不是连林睿也算上了一个? 不过龙风这也是在指桑骂槐,直接骂鸦,龙风还真是有点顾忌。 毕竟鸦比他活得久,在鬼镜中也是绝对的权威。林睿则不同,年纪连龙风的零头都不够,xìng格又好,不会计较这些事,不欺负他欺负谁? 林睿不等说话,鸦便冷淡道:“别吵。” 龙风愤怒的发出一声高昂的龙吟,身子快速翻腾,形成了一团幻影,下方的水潭像沸水一般滚动了起来。 原本林睿也没在意这点,只是很快,林睿便发觉了异样。那水并非是受了龙风的影响,而是真真的变成了沸水,就好像下面有东西炙烤着一样。 莫名的,林睿心中有一丝悸动,竟有些许恍惚。只是那悸动因何而来,林睿却完全没有头绪。 不等林睿想太多,滚动的潭水忽然平静了下去,竟一下子变得平滑如镜,没有半丝涟漪。 突兀的变化,让人始料未及。 巨大的轰鸣声仍然在耳畔,水幕前激起的水花依旧飞溅,但水幕之后,却是截然不同的波澜不惊。两种极致的景象融为一体,强烈的反差之下,实在让人觉得梦幻离奇。 龙风似也觉察到了异样,凝成的幻影盘踞不动,一双眸子密切关注着下面的动静。 岂料,鸦伸手一招,龙形幻影“嗖”的一下子回到了鬼镜,龙风却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鬼镜在鸦手中跳动了两下,显然,是龙风在发泄着他的不满。 这不是典型的卸磨杀驴吗?利用完了,竟然连看热闹的机会都不给龙风留下,鸦也实在可恶。 鸦根本不理会龙风,随手将鬼镜扔给林睿,这种事,留给林睿解决就好。 林睿也利索,直接将鬼镜收了起来,那条脾气火爆的老龙,林睿也实在没兴趣招惹,尤其是他发火的时候。 不知何时,潭水竟完全变成了黑sè,半圆形的边缘也变得十分不规整。林睿和鸦就站在旁边,潭水却完全映不出他们的模样,竟好像黑洞一般。 鸦瞄了眼那潭水,示意林睿下去。 林睿微微皱眉,道:“这是……?” 鸦淡淡道:“出口。” 林睿抬眼看向鸦,略有怀疑道:“你弄出来的?” 虽是出口,却也分两种。一是锁妖塔瑕疵,固有,二才是鸦自己给弄出来的。当然,这必是上次留下的。 鸦一笑,道:“怎么?” 鸦的语气听上去淡淡的,却也听不出来是否认还是承认。 林睿垂下目光,审视着脚下那半方水潭,道:“你怎么弄的?” 鸦勾起嘴角,似笑非笑道;“拳头打的。” 别说,仔细这么一看,边缘那痕迹的确有几分像是拳印。 林睿道:“几拳?” 林睿现在还有心情关心这些,鸦实在觉得很是好笑。 鸦抱着肩膀,笑道:“一拳。” 林睿抬眼看着鸦,确认鸦不是在开玩笑之后,林睿终于闭嘴了。 鸦邪笑道:“下去?” 林睿点头,稍稍调整了一下,然后纵身一跃。 原以为会落入冰冷的水中,但出乎林睿的意料,身子竟直接落入了一片虚空。 那空间漆黑无比,且十分yīn冷,只在极远处,有那么一点小小的,但却极其耀眼的光芒。 完全是下意识的,林睿极力的朝那光源飞去。 …… 一片漆黑的空间中,敖翔和阿蒙并肩而立,眼看着林睿一跃而入,两人眼中几乎同时闪过一道寒光。正想发动锁妖塔之力,将鸦和林睿一举轰杀,两人的动作却是同时微微一僵。 其实正如鸦所言,敖翔和阿蒙都身受所限,更因为他们都是锁妖塔的化身,力量反而有所分散。要在锁妖塔解决鸦和林睿,的确有些困难。但现在却是不同,林睿和鸦妄图从锁妖塔中逃走。那么即便他们动用最强大的力量,也是合情合理,不会有任何限制。 他们的如意算盘打得虽好,但真到了这时候,他二人反倒没有出手。 就在两人身前,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青衫老者。那老者身上的青衫普普通通的,鹤发童颜,笑眯眯的,一副很好相处的模样。 敖翔和阿蒙相视一眼,眼中皆有惊讶之sè。两人同时跪地,恭敬道:“前辈。” 那老者笑道:“两位不必如此,老朽可担当不起。” 话虽如此,那老者却似乎没有让敖翔和阿蒙起身的意思。 敖翔和阿蒙一惊,不解道:“前辈?” 老者道:“当年老朽念你们修炼不易,特将主人之物借与你们,助你们修炼。如今,你们这是何意?” 老者脸上虽还满是笑意,却让人觉得冰冷入骨。 敖翔急急道:“前辈,鸦他……” 老者冷声道:“鸦与你们的恩怨,不该牵扯到旁人。” 敖翔和阿蒙相视一眼,再次觉得震惊无比。 其实老者这话已经说的非常明白了,他如今到来,竟是为了林睿。 虽说林睿和老者的主人拥有相同体质,但因为鸦的关系,敖翔和阿蒙却也从未想过因此要对林睿网开一面。只是他们万万想不到,老者竟然会如此看重林睿。 “前辈,我们……” 正当此时,又一道身影凭空出现。 鸦冷笑道:“老家伙,果然是你。” 老者“呵呵”笑道:“鸦,好久不见。” 此时,敖翔和阿蒙当真是傻了眼。虽然他们也知道鸦厉害,却也不曾想鸦能和那位有什么牵连,而且看起来,两人似乎还是旧识,这如何不让人震惊? 鸦并不理会敖翔和阿蒙,冷哼一声,道:“紫极元胎的事,就是你告诉他们的吧?”鸦刻薄道:“若害死了林睿,你可如愿?” 老者笑道:“老朽原也没想到有缘之人竟会出现在人间,便少交代了他们一句。至于后者……”老者笑道:“这是你惹出来的事,怎么就怪到了老朽头上?” 鸦轻哼一声,自说自话道:“不过看在你大老远过来的份儿上,此事便也不跟你计较了。”鸦忽然回头一看,继而冷冷地jǐng告道:“你的事,我管不着,不过你最好也不要碍着我的事。”话音未落,鸦的身影已然消失。 面对鸦冰冷的威胁,老者依旧保持着微笑。 “前辈?” 事情转变得太快,敖翔和阿蒙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老者淡淡道:“你们且静心修炼就是,只一点,不许再去惹他。” 敖翔和阿蒙不敢迟疑,恭敬道:“是。” 尽管老者说的那个是林睿,但鸦与他是一体的,惹不得林睿,自然也就惹不得鸦。虽然心有不忿,但那位的话,敖翔和阿蒙都不敢违抗。 等两人再一抬眼,老者也已经不见了。 敖翔和阿蒙四目相对,却是无言。 …… 心无杂念,林睿只奔着那光源努力飞去。原本那光源还甚是刺眼,离得近了,反倒不觉得了。 当林睿全身都沐浴在光芒中,林睿只觉得一股大力传来。等林睿稳住身形,却已然站在了半空。 就在林睿身前,是一座高近三十丈的七层石塔,外表斑驳,满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林睿有些恍惚,这便是锁妖塔的模样?说实话,卖相的确不怎么好。 鸦出现在林睿身边,打趣道:“既然这么喜欢,不如再进去走一遭?” “呵呵。”林睿干笑了两声,不禁深吸了口气。 虽然锁妖塔所在只是一片荒原,植被稀疏,但外面的空气,却好像格外好些。 林睿转身,背对锁妖塔,直接便飞了出去。先不管去哪里,只要不让林睿再见到锁妖塔就好。 鸦轻笑,轻巧的跟在了林睿身边。 (八卷终) 第一章 深情 - 鼎天志 - 陈晓 () 碧海竹林,清雅小筑前,两道曼妙的身影并肩而立。 其中一位女子身着鲜红sè衣裙,脸sè如桃花般,粉嫩粉嫩的,明眸朱唇,青丝如瀑。静静的站在那儿,却好像不落凡尘的仙子,让人看得着,却永远无法触及。 另一女子也正值妙龄,肌肤胜雪,漂亮的眸子比世上最夺目的宝石还要璀璨几分,及腰的长发以一根半透明的白sè带子束了起来,此等容貌,可称得上“倾国倾城”四字。只是那女子眉眼淡淡的,脸上没什么笑模样,好像是画中人一般,不是十分好亲近。 两人往那一站,会让人艳羡,却很难生出亵渎之意。 穆雪枫脸上露出半丝笑容,似有无奈,绝美中,更添了几分动人。 “师姐,你rì夜于此等待,又是何苦?” 红缨浅笑道:“情若至深,便不觉苦。” 穆雪枫不解道:“相思之苦,不是世上最深的苦痛吗?师姐为何不觉得苦?” “相思。”红缨淡淡的重复了一遍,笑道:“有人可思,苦亦是甜。”红缨将目光投向远处,眼神若有飘离,道:“若还能等到那个人,便是等上一千年,一万年,也不会感觉有丝毫苦楚。” 红缨脸上那淡淡的、甚至可以说是幸福的笑容,足以证明她现在所言绝对是情深意切,并无虚假。 若得此女子托付真心,何之幸哉?谁人忍心辜负? 穆雪枫轻蹙眉头,眼中略有忧sè。 稍一犹豫,穆雪枫还是道:“师姐,你已经空等了百年,若那林睿有心……”顿了顿,穆雪枫还是继续道:“若他还活着,怎的还不来找师姐?” 百年光yīn,甚至足以使一个普通人由生走到死了,要说短,绝对也算不上短。更何况对于一个整rì等待的人来说,恐怕也只会感觉更加漫长。 这么长时间了,林睿却一直没有露面,说得难听点,林睿若没有变心,恐怕就是已经身死了,穆雪枫实在不愿意见到红缨再这样永无止境的等待下去了。 红缨笑道:“他还活着,我知道。” “师姐!” 穆雪枫实在有些无奈了,红缨的说法,在穆雪枫看来,不过只是自欺欺人而已。 若红缨不断的告诉自己林睿还活着,进行自我催眠,最后,红缨自己便也真的会相信了。 红缨转头去看穆雪枫,淡笑道:“你不相信我?” 穆雪枫无奈,道:“师姐,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红缨低头一笑,不置可否。其中的智慧与笃定,却比美貌更加动人。 见红缨并不理会自己,穆雪枫决定所幸豁出去了,也正好借这个机会点醒红缨。 穆雪枫面无表情道:“师姐,你既说他还活着,可有证据?” 红缨将小手覆上胸口,道:“这里,知道。” “师姐?!” 红缨笑道:“雪枫,从见到林睿的第一眼起,我便知道他是我要找的那个人。我也知道,无论要等多久,我终究是能等到他的,就像现在。”顿了顿,红缨浅笑道:“我能感觉到,他越来越近了。” 看着红缨的侧脸,穆雪枫却没了言语。 红缨如此重视林睿,如果没了林睿这个支撑,红缨会如何?这个至情至xìng的女子会如何?穆雪枫想象不出。 红缨是真的能感应到林睿也好,自欺欺人也罢,只要红缨现在好好的,她穆雪枫又要添什么乱呢?穆雪枫不禁有些暗暗后悔起自己的冲动来。 红缨这百年都是这么过的,别人不知道,相伴红缨最多的她也不清楚吗?既早知如此,现在就不该再说出这番话来。 穆雪枫淡淡的一笑,道:“师姐,我近rì要闭关修炼,怕是不能时常陪伴师姐左右了。” 红缨笑道:“修炼是大事,断耽误不得。我没事,你也不必挂心,静心修炼便是。” 以前红缨与闵慧心一直居于碧霞峰,穆雪枫与红缨接触倒也不多。只是红缨回来后,正心破例,允许红缨居住在天阁。正心要穆雪枫照顾红缨,毕竟都是女孩子,也更方便些。这一来二去的,两人便熟悉了起来。 对于那位情深意重的师姐,穆雪枫是既敬重又怜惜。得空时,便常来陪伴红缨,也算是稍稍安慰她吧。 百年的交情,如今,穆雪枫和红缨已然亲如姐妹。 穆雪枫点点头,道:“好,那我先走了。” 红缨点头,示意穆雪枫放心。 穆雪枫虽然还是有些担心,但红缨的心病,她却也无能为力,只得转身走了。 红缨脸上笑容不变,她真的觉得,林睿已经离她越来越近了。 …… 飞身来到浩然宗大殿前,穆雪枫还没来得及进去,从里面却走出了两个人。 一个是宗门的童子,另一个…… 穆雪枫眉宇间有些许迟疑之sè,狐疑道:“林睿?” 林睿的脚步一缓,顿住了,顺着那声音看了过去。 为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林睿是正儿八经从浩然宗山门进来的,如此一来,势必要先见过浩然宗宗主才行。如今林睿急着去见红缨,对外物关注甚少,却不想才出了主殿门口,竟然就有人叫自己。 那女子,看着是有几分眼熟,林睿仔细想了想,终于记了起来。 林睿上前两步,笑道:“师姐。” 林睿虽然在浩然宗住过一段时rì,但与穆雪枫却也不过只有几面之缘,再加上忘尘河那么一折腾,林睿能这么快想起这么个人来已经算是不错了。 穆雪枫却上下打量着林睿,神情很是怪异。 其实也不怪穆雪枫,红缨的话仍在耳畔,竟然这么快就让她遇见了林睿。穆雪枫难免怀疑,难道红缨真的能感觉到林睿不成?同时,林睿让红缨等了那么久,穆雪枫对林睿当然也会有几分恼火。 穆雪枫复杂的心情,当然不可能是林睿能理解得了的。 林睿微微皱眉,道:“师姐?” 穆雪枫到底不是那种蛮横泼辣之人,只摇了摇头,淡淡道:“红缨师姐在天阁。” 这件事,林睿已经知道了,不过林睿还是道:“多谢师姐。林睿告辞。” 吩咐童子不必再跟着,林睿飞身直奔天阁。 打发了小童子,穆雪枫转身入了大殿。 正殿之上,端坐在宗主之位的,却已经不是正心。而是正心首徒,孟云。 其实林睿刚进来之时,着实倍感惊讶。后来才得知,正心于五年前将宗主之位传给了孟云,然后闭关修炼去了。 百年岁月,沧海桑田,有太多的事,都已经被改变。就算林睿缺失了这百年时间,世界却不会因此而终止,每个人,依旧遵循着各自的轨迹生活着。 穆雪枫施礼,道:“师兄。” 孟云笑道:“师妹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穆雪枫道:“雪枫要闭关修炼,冲击出窍后期,特来向师兄禀明。” 孟云点头,道:“师妹可有把握?” “八分把握。” 孟云眼角都透着笑意,道:“好。师妹果然天资卓绝,进步神速。” 穆雪枫微微点头,迟疑道:“我刚刚看到……” 孟云笑道:“不错,是林师弟回来了。”孟云笑意更浓,道:“若师父知道,想必也会十分高兴。” 林睿是血海的弟子,正心也一直很喜欢他,林睿下落不明,这件事却也成了正心的一个心病。只是正心此时正在修炼,旁人实在不宜打扰,若想告知正心此事,却也不知会拖到几时了。 穆雪枫淡淡道:“师兄可知道林师弟这么多年身在何方?” 孟云笑道:“师妹,你一向xìng情冷淡,怎么如今倒问起了林师弟的事?” “他让师姐苦等百年,我总也想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 孟云脸sè微微一凝,无奈的轻叹了口气,不过很快,孟云便又露出了笑容,道:“好在红缨师姐也没有白等,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顿了顿,孟云稍有迟疑,道:“据林师弟所言,这段rì子,他一直被困在锁妖塔。” “锁妖塔?” 穆雪枫一惊,如果真是如此,林睿又是如何从中脱身的?穆雪枫不禁怀疑起林睿是否是在说谎了。 只是说一个人人都能看穿的谎言,有必要吗? 穆雪枫道:“师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熟悉的绿sè在眼前铺开,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一片竹林,竟让林睿产生了几分归属感。 一抹亮丽的红sè飘动,是那般的显眼,令人无法忽视。 林睿稳固的心境,竟开始波动起来,一颗心在胸膛剧烈的跳动着。似乎不甘居于其内,想要跳出来一般,林睿竟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起来。这种感觉,以前还从未有过,林睿有些无措。 所谓近乡情怯,在rì夜想见的人面前,是不是也会生出怯意,想要转身逃跑?但是,却又如何舍得? 林睿落下,竟有些身形不稳,就好像初学者一般,林睿的老脸难得的一红。 红缨就站在那儿,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没有任何怨怼之sè。让人看着便觉得舒服,就是再紧张的心情,也会变得平和下来。 红缨好像在那等了好久好久,久到让人心疼。好像不管发生任何事,只要林睿回过头,红缨就等在那儿,不离不弃、无怨无悔。 一股暖流自林睿心底涌出,便是再冰冷的心,也会被融化。百炼钢,终会化作绕指柔。 林睿走到红缨面前,轻轻的握住红缨的手,浅笑道:“我回来了。” 第二章 未雨绸缪 - 鼎天志 - 陈晓 () 红缨依旧浅笑,眼中似有泪光,满是柔情。小手稍稍用力,真切的感受到林睿掌心的温度,红缨笑道:“我知道,你终会回来。” 此一刻,也无需再说什么。 林睿一把将红缨揽到怀里,感受着红缨的存在,林睿觉得分外安心。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林睿内心流淌,就好像,红缨于他是血脉相连的存在,必不可分。 红缨闭着眼睛,轻轻的抱住林睿。 所有的等待,都只为了如今这一刻的相拥,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只有犹如回归母体般的安心。 所谓的爱情,不一定要轰轰烈烈,能让彼此安心,同样是难能可贵的真情。 良久,林睿终于放开红缨,低声道:“对不起。”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这一声道歉,包含着多少歉意与深情,恐怕也只有林睿自己最清楚了。 红缨轻轻的摩挲着林睿的脸,笑道:“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顿了顿,红缨道:“你还好吗?” 林睿点头,道:“好。” 锁妖塔一行,林睿几经风雨,要说好,却也算不得好。只不过,这总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林睿既然还完好的站在红缨面前,那便是好。 林睿小心道:“你好吗?” 红缨恬淡的一笑,道:“好!” 别人看着也许会觉得红缨过的太苦,但rì子总是自己过的,红缨不觉得苦,那便也不是苦。 林睿和红缨相视一笑,对方既然那么说了,那他们便也如此相信。如此默契,却也实在是世间少有。 林睿轻笑道:“你不问问我去哪了吗?” 红缨淡然一笑,道:“你去哪了?” 红缨真的问出,林睿却是微微一愣。实话实说?那锁妖塔一事,必是瞒不住红缨,难免累得红缨跟着担心。编瞎话蒙混过去?林睿又实在不想。 红缨轻笑道:“你既不想说,我便不问。”红缨抬头对上林睿的眼睛,浅笑道:“只要你如今还好好的站在这儿,便足够了。” “红缨……”林睿低喃,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睿好想一辈子都抱住眼前的这个女子,将她揉进骨子里,再不让她受到半分伤害。 红缨太聪明,太温柔,凡事太为林睿着想,她好像永远都不会给林睿带来任何困扰。红缨相信着林睿,不管林睿做过什么,她都可以不计较,不深究。林睿不希望她担心,那么好,红缨就顺着林睿的意思,不担心。 正如她所说,只要林睿还好好的活着,便足够了。 …… 竹林深处,鸦靠坐在一根碗口粗的翠竹下,闭目养神,神sè悠然。 林睿站在一旁,目光落在远处一点,却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鸦轻笑道:“你若有时间在这发呆,还不如去陪陪红缨。” 林睿的眼睛动了动,却并未理会鸦的话。 如今红缨是见着了,却不知云飞身在何方,林睿难免放心不下。云飞虽是暗殿少殿主,这百年间也不时有关于他的消息传出,但到底该去哪找他,却无人能知,起码浩然宗的人是不知道的。 鸦了然道:“你在担心云飞?” 林睿看了鸦一眼,默然。 鸦太懂得察言观sè,窥测人心,更何况有鬼镜牵着,鸦想知道林睿的想法简直易如反掌。 鸦淡漠道:“没了你,别人一样好活,多想无益。” 这话说的虽然有些刻薄,但的确是这个理儿。一百年都已经过去了,云飞要出事儿也早就出事了,现在才担心,岂不是太晚了点? 林睿再度沉默,良久,林睿忽然道:“我马上便要冲击渡劫期了。” “嗯。” 鸦随口应了一声,林睿忽然冒出的这句,似乎和之前的内容没有什么直接联系,实在有些令人摸不着头脑。 顿了顿,林睿沉声道:“若我有命挨过天劫,飞升仙界,指rì可待。” 鸦睁开眼睛,神sè淡漠的看着林睿,淡淡道:“你想说什么?” 林睿的身子微微一僵,虽然极力的想要表现得正常,但紧绷的身子却还是出卖了林睿。 林睿低声道:“小智,怎么办?” 且不说林智现在的状态,林智此时不过只有金丹期修为,林睿能飞升仙界,林智却是不能,难道林睿要扔下林智一个人不成? 虽然这些事现在来看似乎还有些远,但林睿却不得不考虑,真等事到临头,那可就什么都晚了。 鸦回避了这个问题,反问道:“你想怎样?” 林睿苦笑,道:“我不知道,所以才问你。” 鸦淡淡道:“你不可能舍弃林智,既然如此,唯一的办法便只有将他一同带往仙界。”鸦轻笑道:“你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提升林智修为,是吗?” 林智现在就好像具木偶一样,根本不可能自主修炼。就算林睿将自己的真元注入林智体内,没有他的配合,也是不可能会成功的,甚至还可能因此损伤了林智的身体。但是除此之外,林睿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方法助林智修炼。 “呵呵。”林睿轻笑道:“我该怎么做?” 鸦忍不住轻笑一声,尽管脸上笑着,却冰冷道:“你怎知我就一定有办法?” 林睿一点都不担心,反问道:“没有吗?” 鸦轻笑,淡淡道:“以上古朱雀阵之力,应该能达成所愿。”顿了顿,鸦继续道:“要启动朱雀阵,需要三千种原料,缺一不可。其他的倒也罢了,只五件,乃是可遇而不可求之物。” 林睿冷声道:“哪五件?” “其一,灵气固化而成的晶石。” 林睿微微一愣,道:“这不是……?” 鸦在锁妖塔第三层那些石偶身上取出的,不正是这个东西吗? 鸦笑道:“不错。” 五件难得之物已得其一,说林睿不高兴那是假的。 林睿有些急迫道:“还有呢?” “其二,以鲜血滋养而成的灵器。” 林睿微微皱眉,心念一动,血刃悬于林睿身前。林睿上下打量了血刃一眼,这件东西,应该符合鸦的要求吧? 鸦摇头道:“不行。” 鸦伸手一招,将血刃置于腿上,白皙的手指轻轻的拂过刀身。血刃证明,血气四溢。 鸦淡淡道:“它虽饮血无数,却只因其主人嗜血好杀。说到底,血刃并不算是以鲜血滋养而成就的。” 鸦这么一说,似乎也有些道理。 鸦将血刃扔回给林睿,笑道:“血刃虽不行,另一件却可以。” 林睿下意识道:“什么?” 鸦并不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林睿。 林睿一愣,鸦这又是什么意思?不过很快,林睿脑中灵光一闪,将血莲给取了出来。 林睿的物件虽是不多,但这血莲林睿总共也没用过几回,一直就扔在神府里,林睿一时还真是没想起它来。 鸦笑道:“它也算是以你的血祭炼而成,却是再好不过了。” 想当初在万宝楼的时候,这东西差点要了林睿和云飞的命,如今,竟成了启动朱雀阵的契机。这世上之事,当真难测。 看着绽放的血sè莲花,林睿第一次觉得这东西可爱了起来。 小心的将血莲收起,林睿再次看向鸦。 鸦继续道:“其三,是千年雪蟾的内丹。其四,至毒灵蛇玉。其五,朱雀之火。” “这些东西,该去哪里寻找?” 鸦轻笑道:“我说过了,可遇而不可求。” 林睿眉峰紧锁,道:“你的意思是,我什么都做不了?”林睿有些恼火道:“难道等它们自己出现不成?” 鸦笑道:“有何不可?” 守株待兔?这实在有些不靠谱。事关林智,林睿也不可能不作为,只空等度rì。 鸦半开玩笑道:“也许,你可以去万宝楼碰碰运气。” 林睿冷哼一声,虽说万宝楼内珍宝无数,但要等着下次万宝楼开启,却也不知道还要等多久,也不见得有多靠谱。 鸦轻笑两声,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沉默了一小会儿,林睿道:“还需要什么,我去找。” 要找齐三千件东西,也绝非易事。那三件东西不可强求,但林睿总不能什么都不做不是? 鸦淡淡道:“我已经让阿七和五鼠去了。” 林睿微微一愣,敢情鸦早料到了有此一着,竟已经打发人去找了?林睿看着鸦,忽然笑了起来。 回想当初,林睿忌惮着鸦,鸦也恨不得找机会灭掉林睿。现如今,鸦却能为林睿着想,未雨绸缪,林睿也完全信任着鸦。一天之内,林睿已经是第二次感叹世事之奇妙了。 林睿的笑,鸦看得明白。 鸦闭上眼睛,异常冰冷道:“林睿,我们是注定要走向对立的。如果你不杀死我,我不仅会杀了你,你身边的所有人,我也一个都不会放过。” 林睿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笑意隐去,眼神闪烁。 林睿是重情之人,相处得越久,林睿恐怕就越难对鸦下杀手,就如同当年的陈慈一样。 鸦无疑是在jǐng告林睿,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注定要是死一个的。鸦死,是得偿所愿,若是林睿死,死的就不单单是他自己,他认识、在乎的所有人都要死。鸦既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鸦也正是想以这样的方法,逼得林睿无路可退。 林睿抬头,叶影重重,这样看上去,似乎连天空都是破碎的,带着某种莫名的伤感。 林睿面无表情,淡淡道:“你的心愿,我会助你完成。”哪怕,是林睿并不愿意见到的死亡。不仅仅是为了保护身边的人,也为了鸦。 “呵呵。” 鸦含义不明的轻笑声,随着风儿,消散在竹林深处。 第三章 意外的重逢 - 鼎天志 - 陈晓 () 老林深处,古树参天,枝叶茂密,再毒辣的rì头终也被阻挡在外。耳边充斥着各种虫子窸窣的声响,偶尔的一两声鸟鸣也显得格外清远。深深的吸上口气,cháo湿的空气中带着一股子草木独有的气味,有些涩,但很好闻。 林睿穿行于树冠间,四下查看,行如魅影。 尽管事情已经着阿七和五鼠去办了,林睿却也不会只是干等着,坐享其成。 半月前,林睿便同红缨一起离开了浩然宗,外出寻找可用之物。 红缨如今已有出窍大成期修为,虽与林睿差了大一截,却也绝非没有自保之力。而且林睿要去的也绝非什么大凶之地,便也没反对红缨同行。 林睿和红缨于此要找的,是一种名为赤玄的植物果实。 要说那东西也实在可恶,其植株与普通树木并无区别,果实赤红,不过指头大小,灵识却完全探查不到其所在。如此一来,便只能以目力找寻。想要在密林深处找到它,却也不是件容易事。 一道红sè的身影从旁闪出,却正是红缨。 见了林睿,红缨摇了摇头,林睿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黯然,却还是朝红缨笑了笑。 林睿和红缨事先划定出一块区域,然后分头行事,展开地毯式搜索。待会合之时,区域内的每一棵树便都被查看了一遍,然后再划出一片区域,继续寻找。如此反复已有七rì,如今却还是一无所获,略感失望总是在所难免。至于鸦,是决计不会参与那种辛苦差事的。 红缨笑道:“再往深处去寻就是。”说完,红缨转身yù走。 林睿却拉住红缨,笑道:“也不急在这一时,先休息一下吧。” 每一棵树都绝不放过,如此昼夜不息的找寻了七rì,也是时候该歇一下了。 红缨浅笑道:“早一刻找到,你便早一刻安心一分。” 林睿微微一愣,红缨如此不遗余力,却还是为了他。要说林睿心里不感动,那绝对是骗人的。 不过红缨到底也算修为jīng深,这一番虽是不得休息,却也不至于疲累不堪。 红缨刚想离去,林睿脸sè忽然微微一变,手上下意识的一用力。 瞧见林睿的脸sè,红缨也意识到了情况有些不对,只凝神静气,却不做任何言语。 林睿修为高于红缨,若有什么是林睿能察觉到而她觉察不到的,就算红缨展开灵识,恐怕终究也还是一无所获。更何况万一因此而打草惊蛇,反倒不好。 如今情况不明,那么最聪明的做法,便是什么都不做。 两息之后,林睿轻皱眉头,似有疑虑。 红缨轻轻的捏了捏林睿的手,林睿回过神来,笑道:“百里之外好像有人在打斗。” 人也好,妖也罢,总是难免争斗。即便是在这看似杳无人迹之地,也并不鲜见。 只是就算林睿有分神后期修为,灵识覆盖面极广,却也不会时时关注着百里之内都发生了什么。恐怕是打斗得激烈,外泄的力量引起了林睿的注意吧? “嗯。”红缨应了一声,却有些不解。 林睿并非那种好事之人,若只是临时兴起,将灵识伸过去看看,之后却也不会露出那种神情。 林睿稍稍迟疑了一下,道:“好像是云飞。” 那边的几道气息都不弱,未免误会,林睿的灵识只是匆匆扫过,因而不能确定那里面是否有云飞。 林睿之所以不直接确认一下,是因为那几人正在打斗,万一里面真有云飞,林睿此举难免会让云飞分心。 与人争斗,有时生死只在一线间,哪还容得分心走神的? “云飞?”红缨也有些意外,不过还是笑道:“去看看吧。” 点点头,林睿和红缨同时飞身而起,从密林中穿出,凌空而行。 很快,一大块空地出现在林睿眼前。那空地呈碗形,直径大概在百十来丈,四周是葱茏的树木,中间却是一片纯白,竟积了一层不知多厚的雪。 两种环境,界限分明,格格不入,却好像将雪山的一块生生的给移了过来。 雪地中间,是一只大如牛犊的褐sè蟾蜍。三个人围着那蟾蜍不断发动攻击,却略显无力,蟾蜍根本连皮都伤到。反倒是蟾蜍口中吐出的白雾看上去威势更大,起码那三人都不敢与那白雾正面相抗。看着那蟾蜍面向了自己,便先一步躲闪了出去。 如此一来,双方似乎都有些无可奈何,看似打的激烈,却不过只是僵持罢了。 林睿一喜,低声道:“云飞?” 三人中,气息最凌厉,身形最快的那人,却正是云飞。 多年不见,云飞如今也已有出窍后期修为,身上的凌厉之气更胜往rì。如今与人交手,更好似出鞘的利剑般。 林睿脸上露出笑容,看起来,好像正如鸦所言,云飞的rì子过得还不错。 如此,便好。 三人中,还有一名白衣少女。那少女容貌jīng致,双眸灵动,最显眼的,却还是那一头纯白但富有光泽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飘动,如雪中jīng灵一般。 林睿看着那少女,实在觉得有些面熟,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鸦不知何时出现在林睿身旁,轻笑道:“林睿,你好像少喝了顿喜酒啊。” 林睿一愣,不过鸦这么一提,林睿倒真想了起来。那少女叫琉璃,是当年是雪山之时所遇。 林睿记得好像是云飞拿了琉璃的什么东西,弄的人家姑娘非得要嫁给云飞不可。后来因为正心的传书,几人便前往浩然宗了。说起来,林睿与琉璃也只有一面之缘,只是想不到她现在竟然会和云飞呆在一起。 听了鸦的话,林睿心中难免生出疑问,也不知他们成亲了没有。 在这见到云飞实在是意外之喜,一直盘踞在林睿心头的yīn霾稍稍舒展。林睿一时高兴,心情轻松,竟想起了这些有的没的,实在有些无聊。许是林睿也意识到了这点,竟不自觉的轻笑出声。 红缨有些疑惑道:“怎么了?”不过,红缨也并非真的想得到林睿的回应,轻笑道:“我们过去吧。” 既然来了,却躲在一旁看热闹,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看着林睿和红缨的背影,鸦不易觉察地眯起了眼睛,嘴角噙着一丝邪异的微笑。 林睿和红缨刚刚靠近了一些,云飞便发现了他们,眼神凌厉的看了过来。不过在发现是林睿后,云飞先是一愣,继而便大喜过望道:“大哥?” 林睿的修为要比云飞高,云飞没能更早的认出林睿一点都不奇怪。自鸿天宗一别,云飞再没踏足过浩然宗,与红缨自然也是百年未见。所以,虽然觉察到了有人在远处,却也只以为是过路的。云飞匆匆扫过了一眼,便也没在意。 林睿和红缨的靠近,让云飞生了戒备之心,所以才会展露出恶意。不过见到是林睿,这些负面情绪自然烟消云散。 只是,云飞分心之下,一时躲闪不及,那蟾蜍喷出的白雾正好全撞在了云飞身上。云飞一下子被打飞了几丈,身子完全陷在了雪地里。 “云飞?” 林睿眼中闪过一抹凌厉的杀机,速度猛的提升到极致,几乎是眨眼间便来到了云飞身旁。 只是刚刚进入那雪地的范围,一股奇寒便侵袭入体,好像连骨头都冷得打起颤来。饶是林睿,身子都微微一僵,差点失控。 林睿忙提起真元相抗,僵硬的身子虽然快速恢复,但深入骨髓的那种寒意却挥之不去。虽然不会造成什么直接的影响,但那种感觉却让人十分不舒服。 顾不得这些,林睿将手抵在云飞后背,急道:“云飞?” 云飞全身上下都结着碎冰碴,脸sè青白,不断的哆嗦着,似乎冷得厉害。 正当此时,林睿忽然心生jǐng觉,影行诀发动,带着云飞直接出现在了一丈之外。 林睿刚一退开,一抹银光便出现在原地,盘旋半周之后,便没了踪影。以林睿的眼力,竟也看不出那是件什么东西。 此时,红缨也赶了过来。 林睿看着眼前气呼呼的琉璃,微微皱了皱眉。 琉璃指着林睿,怒声道:“将云飞还给我,不然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林睿瞟了云飞一眼,云飞脸上已见血sè,虽然还是颤抖着,但xìng命无虞,不消片刻也就应该好了。 林睿笑道:“云飞是我弟弟,他是你什么人?为什么我要把人交给你?” 琉璃微微扬起脸,理所当然道:“他是我未婚夫婿。” 当初云飞虽然是一百个不情愿,但如今既然和琉璃在一起,想来也该是有感情的,琉璃总也不会伤害他就是。 见云飞也好了很多,林睿轻轻一推,将云飞交给了琉璃。 琉璃看了云飞一眼,然后竟然直接将云飞扔在了地上,手腕一转,一柄闪烁着寒光的软剑便被琉璃提在了手上。 琉璃抖了个剑花,怒喝道:“敢伤我的云飞,拿命来。” 云飞虽然不是直接伤在了林睿手上,但毕竟是因为林睿才致如此。琉璃将账算在了林睿头上,虽然有些勉强,倒也并非全无理由。 林睿苦笑,自然不会和琉璃动手,只得以影行诀躲闪。 任凭琉璃剑法再jīng妙,追不上林睿,却也终究无可奈何。 不过林睿倒也没为难多久,待云飞恢复,却是再度惊喜道:“大哥?” 林睿身形微微一顿,云飞猛的扑了过去,给了林睿一个熊抱。 林睿眼中闪过一抹异sè,不过刹那,眼神便柔和了下来,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见此情形,琉璃嘟起嘴,站到了一边。她总不能把云飞也一并砍了吧? 重重的拍了两下对方的背后,云飞放开林睿,上下打量着林睿,道:“大哥,你这一百年都去哪了?” ———— 磨呀磨呀磨,总算是磨出了一章。嘿嘿,勿怪啊。 另,忽然想起五鼠进阶之时需要灵宝辅助,之前给忘了,在八卷四十二章里加了一句,勉强算是解释吧。 第四章 喜欢 - 鼎天志 - 陈晓 () 林睿一笑,道:“说来话长。”顿了顿,林睿不解道:“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云飞惊觉,猛的转头去看那一人一蟾蜍。如今虽只有那一人与蟾蜍纠缠,却也并不落下风。 云飞急急道:“大哥,待我先拿下了那雪蟾,再与大哥好好说说话。”话音未落,云飞身形一动,再度加入了战团。 琉璃狠狠的瞪了林睿一眼,软剑一抖,却是直接收了起来。同云飞一般,赤手空拳的加入了进去。 林睿皱眉,低喃道:“雪蟾?” 林睿下意识的看向了那身形硕大的蟾蜍,鸦也说过,雪蟾生活在雪山深处,难觅其踪,如今怎就会出现在了这儿?还是说,它本就不是林睿想要的那个雪蟾? 红缨也有些迟疑,道:“林睿,那是不是……?” 鸦淡淡道:“确是千年雪蟾。” 林睿猛的看向鸦,虽然知道鸦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林睿还是狐疑道:“真的?” 鸦轻笑,一副信不信由你的模样。 林睿皱眉道:“千年雪蟾不是sè如白玉吗?” 当然,雪蟾的特异之处不只这一点,只不过体白如玉是最好区分的特征罢了。 鸦勾起嘴角,邪笑道:“只要再蜕一次皮,它自然会sè如白玉。”鸦轻哼一声,邪笑道:“不过,这个时候的雪蟾最好,要真等到它完成千年之功,想要抓它怕是更难了。” 要说起来,雪蟾若能活上千年,那已然算是妖了,最低也得有分神大成期修为。但是,若然真是如此,雪蟾体内却偏偏没了内丹。林睿需要的那种千年雪蟾,是介于妖与兽之间,虽开了灵智,却并不似人或妖那般复杂。结成金丹后,修为虽没能jīng进,却突破自身局限,活上了千年的那种。 雪蟾本就难得,千年雪蟾更为稀少,似这种千年雪蟾中的异类,就更是凤毛麟角,天下难寻了。 如今既然在这被林睿遇见,林如是断断不会轻易放过的。只是,却不知云飞要它何用,林睿有些迟疑,故而没有立即上前帮忙。 半盏茶的功夫之后,雪蟾鼓动着腮帮,却是半点白雾都喷不出来了,似已jīng疲力竭。 琉璃发出轻快的笑声,翻手取出一只巴掌大小的银sè锦囊,嗔怒道:“丑东西,看你还如何猖狂?” 素手一扬,那锦囊迎风舒展,竟化作了一只硕大的口袋。 琉璃低喝道:“收!” 呼呼的风声登时响起,雪沫飞扬,身形硕大的蟾蜍竟摇晃了起来。尽管雪蟾极力阻挡,没两下,身子还是飞起,径直朝那口袋撞了过去。 眼瞧着雪蟾便要被吸入其中,雪蟾忽然又鼓起腮帮子,一大口白雾直接朝琉璃喷了过去,速度威势更胜之前。 只是比那白雾更快的,却是一道白sè的身影。那人挡在琉璃身前,一道银光瞬间迸发,凌厉的白雾竟被瞬间打散。接着,那人以最快的速度转身,单膝跪地,恭敬而毫无感情道:“小主子受惊,属下罪该万死。” 琉璃却并未理会那人,只怒声道:“贼心不死,留你何用?”说着,手中软剑一抖,一抹银光便直接切向了雪蟾的脖子。 此刻,雪蟾已有半个身子都被吸入了锦囊,却是连躲闪都做不到了。 “叮”的一声,银光蹦碎,雪蟾被一下子收了进去。 锦囊快速收紧,又幻化做本来大小,只是还没等回到琉璃手中,却一把被林睿抓在了手心。 虽只差一步,但现在的那只雪蟾到底算不上千年雪蟾,若此时便被琉璃杀了,林睿还如何取得有用的内丹?自然是要出手阻止的。 琉璃表情清冷,一双眸子更是毫无感情,冷冷道:“你抢我的东西?” 林睿笑道:“既是费力气抓来的,若就此杀了,岂不可惜?” 琉璃冷哼一声,道:“是杀是留,都是我的事。冷霄……” “琉璃。” 琉璃转头去看云飞,不解道:“怎么?” 云飞眼神如刀,冷冷道:“他是我大哥,你也要与他动手?” 琉璃轻哼一声,道:“不管他是谁,抢了我的东西,就该死。” “那你便是与我为敌。”顿了顿,云飞冰冷道:“不死不休。” 琉璃歪了歪头,不解道:“他又不是你亲哥哥,你何必这么护着他?” 云飞依旧冷冷道:“那你是执意与我为难了?” 琉璃瞪了云飞一眼,素手一伸,朝林睿道:“东西还来。” 说实话,林睿还真是不想还回去,只是却也总不好明抢,便将那锦囊扔了过去。 琉璃手腕一转,将那锦囊收了起来。直到此时,琉璃似乎才注意到身前还跪着一人,有些不耐道:“你起来。” “谢小主子。” 那人依言起身,站到了琉璃身后。 那是一个样貌出众的男子,二十七八上下,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像连眼睛都是死的,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 云飞上前,笑道:“大哥,这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且先离开这?” 林睿点头,笑道:“好!” …… 酒,是上好的佳酿,人,是重逢的兄弟。自然是谈笑甚欢,千杯觉少。 对云飞,林睿也实在没什么好隐瞒的。自离别那rì之后种种,挑拣着重要的对云飞说了一番。当然,其中险恶林睿却只是一概而过,并未讲明。 当rì云飞被莫易打昏强行带走,之后云飞便想去寻找林睿,当然,莫易不准。云飞虽也反抗,甚至不惜以死相逼,但在莫易面前,云飞的生死哪还由得了他自己?反抗也实在显得无力。 不过云飞毕竟是莫易亲子,莫易也不好逼迫太甚。一方面派人打探林睿下落,稳定云飞之心,另一方面做出承诺,只要云飞修为达到出窍期,便准他离开暗殿范围。 云飞别无选择,几乎是不计后果的死命修炼,终于在三十年前达到了莫易要求。 林睿是被白邪直接送至锁妖塔的,即便暗殿的人查到了紫风族群,却也无从知晓林睿所在,云飞自然也如无头苍蝇般乱闯乱撞。 三十年间,云飞屡入险地,虽没能找到林睿,但修为更加jīng进,却也不可不算是件好事。 至于琉璃,是云飞刚被莫易带回暗殿的时候,便找了过来的。 多年前道门围攻暗殿,捣毁了暗殿山门,暗殿死灰复燃后,行事更加诡秘难测,山门所在更是鲜有人知。便是莫易,都惊异于琉璃是如何找到那儿的。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琉璃和冷霄两人在暗殿徒众的阻拦下,竟直接闯到了莫易和云飞面前,毫发无伤。 刚一见面,琉璃便要将云飞的四肢都砍下来。自然,莫易是不会允许的。 琉璃和冷霄有灵宝相护,纵使是莫易都不能伤其分毫,但琉璃那时毕竟修为低,想要伤到莫易也是根本不可能的。 你不能伤我,我也不能伤你,再打下去也实在没什么意思。之后,琉璃所幸不走了,就留在了暗殿。 琉璃虽是霸道,但莫易对于这个“儿媳妇”却似乎非常满意,竟也没有反对。 云飞虽然并未正面提及,但听云飞话里的意思,似乎对琉璃没什么感情。当然,毕竟他们相处了百年,要说完全没有感情也不太可能,只是没什么男女之情罢了。 其实琉璃口口声声说要嫁给云飞,起因不过是云飞一时贪玩所引起的误会而已。要说感情,云飞没有,琉璃却也未见得会有。或者说,琉璃还完全不明白感情为何物吧? 一杯美酒入喉,浑厚的灵气混着酒jīng,像一团火般在腹中燃烧。一股热流直冲头顶,晕乎乎的,却让人觉得高兴。 林睿身子微微一晃,轻笑道:“云飞,你们抓那雪蟾干什么?” 云飞也没在意,漫不经心道:“也没什么,琉璃在林间看到了,说新奇,便一定要抓来玩玩。” 林睿垂下目光,并未言语。 云飞微醺,半眯着眼睛,道:“大哥,怎么了?” 林睿直言道:“我想要雪蟾的内丹。” “好啊,明天我去向琉璃要来就是。”顿了顿,云飞才略有不解道;“大哥要那东西干什么?” 林睿将朱雀阵的事一说,云飞的酒立即醒了不少,正sè道:“大哥,小智他……?” 林睿避开云飞话锋,笑道:“若能飞升仙界,小智必能恢复正常。” 云飞起身,道:“我现在就去将东西要来。” 林睿拦下云飞,笑道:“你急什么?” 即便现在拿了千年雪蟾的内丹,也不可能即刻发动法阵。再说了,现在的雪蟾也还不成熟,断断用不得。 林睿低声道:“这些多年都等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 这话,却也不知是说给云飞听的,还是说给林睿自己听的。 云飞默然坐下,猛的灌了一杯酒下肚,脸sè有些yīn郁。 …… 庭院内,琉璃孑然而立,眼神朦胧。 红缨开门,看着那道孤单的身影,稍一犹豫,还是走了过去。 红缨笑道:“琉璃姑娘?” 琉璃转头去看红缨,许是感觉到了红缨的善意,琉璃也露出了半分笑容。那笑容竟如冬rì里shè入心灵的阳光,当真是极美。 “我看姑娘似乎比我要小一些,若不嫌弃,我便叫你一声‘妹妹’,可好?” 琉璃微微一愣,继而爽快道:“好。” 红缨点点头,转头看向琉璃面对的方向,轻声道:“妹妹是想家了吗?” 琉璃的神sè一黯,垂下了目光,红缨一语便道破了他的心思。 琉璃抬起头,低声道:“我想爷爷了。” 红缨笑道:“那你为何不回去看看?” 琉璃神sè不悦道:“云飞不肯。” “你也可以自己回去啊。” 琉璃摇摇头,执拗道:“若我自己回去,云飞又该自己跑掉了,我要时刻看着他。” 红缨温柔的笑道:“为什么?” 琉璃不解的看着红缨,迟疑道:“姐……姐姐?”这样的称呼,琉璃还有些不太习惯。 “你为什么要跟着云飞?” 琉璃理所当然道:“因为他是我未婚夫婿。” 红缨笑道:“那你喜欢他吗?” “喜欢?”琉璃沉思了片刻,却不确定道:“应该喜欢吧?” 红缨有些无奈的笑道:“连喜不喜欢他都不清楚,你为什么一定要嫁给他?” “云飞拿走了我的金丝翎羽。”这次,琉璃回答的倒是利索。 红缨浅笑,却是不语。 琉璃看着红缨,她也许还像是一个小孩子,但她并不傻。 琉璃有些急道:“姐姐,有什么话你就告诉我,不许瞒着我。” 红缨道:“妹妹可知什么是喜欢?” “喜欢就是喜欢。”无理、且有理。 红缨轻笑,道:“那妹妹可知什么是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 琉璃想了想,点头道:“知道!”红缨有些惊讶,琉璃却道:“我喜欢爷爷,也爱爷爷。” 红缨忍俊不禁,琉璃却不满道:“姐姐笑什么?” 红缨淡淡道:“等妹妹懂得男女之情时,再成婚也不迟。” 且不论是嫁给谁,若连男女之情是什么都不知道便匆匆嫁人,未免太过窝囊,rì后也难免后悔。 琉璃十分真诚的看着红缨,道:“那姐姐告诉我就好了。” 红缨笑道:“不是我不肯帮,只是我实在帮不了妹妹。”顿了顿,红缨继续道:“要寻找答案,只能靠妹妹自己。”红缨将右手放到胸口,点了点。 琉璃有些疑惑,摇头道:“我不太明白姐姐的意思。” 用心,琉璃知道,但问题是,该如何用心? 红缨笑道:“以后你就会明白了。太晚了,妹妹也去休息吧。”对琉璃笑了笑,红缨便回去了。 “喜欢?”琉璃轻轻的咀嚼着这两个字,脑海中浮现出与云飞的点点滴滴。 第五章 些许迷茫 - 鼎天志 - 陈晓 () 晨曦初现,雾霭升腾,空气中残留着夜的味道,带着丝丝凉意。 伏于案前的林睿抬起头来,宿醉的影响虽然微乎其微,但面对残羹剩饭,和只有孤身一人的房间,总难免觉得薄凉。 “愧疚吗?”角落里,响起了一道令人不大愉快的声音。 鸦窝在墙角,半眯着眼睛,懒怠中,又似乎带着那么几分凌厉。 林睿皱了皱眉,沉默不语。 琉璃看上去并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就算是云飞去讨要,琉璃也未必肯痛快的将雪蟾赠出。 林智是林睿的弟弟,云飞同样也是,为难云飞的事,林睿也不想做。但琉璃与云飞毕竟相识,甚至琉璃还口口声声的要嫁给云飞,林睿总不能直接将雪蟾给夺过来吧?唯一的办法,也只有让云飞出面而已,林睿别无选择。 虽然知道云飞为了林智可以不惜牺牲xìng命,肯定不会在意这些,但不可否认,林睿还是难免愧疚。 鸦讽刺道:“事情已经做下,现在才觉得愧疚,不觉得太晚了点吗?”换句话来说,既然已经这样了,多想无益。 林睿自嘲的一笑,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 三分灼热、七分苦涩,竟是如此的鲜明。有那么一刹,林睿真想一醉不醒。 林睿是个聪明人,他知道什么样的选择才是最正确的,但正是这种聪明与清醒,却让林睿自己都隐隐感到害怕。 今天他可以将云飞推到尴尬的境地,那么明天呢?他会不会将云飞推向绝路?尽管这样的猜测未免有些杞人忧天,但不可否认,的确存在这种可能xìng。 忘尘河中,林睿不知道自己究竟都丢失了些什么,但毫无疑问的是,他比以前更加冷漠了。林睿缺失了百年光yīn,而这段时间内每个人也都或多或少改变了些什么,林睿会感到些许迷茫一点都不奇怪。 之前林睿并未表现出来,却并不表示这种情况不存在。这只需要,给它一个合适的时机迸发而已。 鸦淡漠的看着林睿,他活的实在太过长久,偶尔,也会有迷茫的时候,所以他明白林睿此刻的感受。但是,有些事,终究也是要靠自己解决的,他无法帮助林睿更多。 良久,林睿垂下眼睑,低声道:“我,还是我吗?” 低沉的语气,透着十成的怀疑,甚至,还有几分恐惧。 若对至亲之人心存怀疑,会感到痛苦与迷茫,但若连自己都怀疑,更多的,却会是无言的恐惧。 温暖的阳光照在林睿背后,却在前面留下了一道yīn影。若视线只停留在yīn影中,便只剩了晦暗无望。 林睿低笑一声,道:“鸦,你说呢?” 鸦淡淡道:“这要问你自己。” 就算是鸦,也无法给林睿一个绝对令人信服的答案。 不过,林睿问鸦,却也不是真的想要得到一个答案,他想要的,不过只是一个自我安慰的借口而已。无论鸦回答什么,林睿都可以告诉自己,林睿还是林睿,也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吧。 但现在,鸦却将皮球又踢给了林睿,林睿无法逃避。 林睿低了低头,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好半晌,见林睿没什么动静,鸦才有些无奈道;“林睿,人总是会变的,不管你想与不想。”顿了顿,鸦淡淡道:“你只要知道,你的底线在哪,就足够了。” 林睿微微皱眉,反问道:“底线?” 鸦淡淡道:“你会杀了林智吗?” “不会。” 林睿完全没有丝毫犹豫,答得干脆利落,不过马上,林睿便再度垂下了目光,似有所思。 鸦轻笑道:“那云飞呢?” 林睿皱了皱眉,却没有回答。不是林睿迟疑了,而是他明白了鸦的意思。 林智、云飞,都是比林睿自己xìng命更加重要的人,无论将来发生了什么,林睿都不会做出伤害他们的事来。这一点,毫无疑问。 若顺着思绪走下去,林睿似乎有不顾云飞生死的可能,但若逆向思维,却绝没有这种可能xìng。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人总是会变的,但有些事,却永远都不会改变,起码林睿不会。 守住这些事,林睿就还是林睿,这就是鸦所谓的底线。 林睿释然一笑,心结已解。 无论何时,将心魔消灭在萌芽期,总是最好的。 林睿轻笑道:“鸦,这是你第几次帮我了?” 鸦也轻笑,道:“我帮你,有我的目的。”所以,你也用不着感谢我。 有时候,鸦也并不介意据实以告。 “呵呵。”林睿不置可否,道:“看起来,似乎是我占了便宜。” 鸦对林睿倾力相助,却只为林睿能成为抹煞掉他存在的那个人。若林睿真能达到那个地步,林睿的修为必然已是超绝,不管怎么看,林睿都实在没什么付出或是损失,自然是占了便宜的。 但是,林睿是有感情的,而且是重情之人。鸦于他虽算不上良师,却也总算是引路人、救命恩人,若又朝一rì他亲手杀了鸦,却不知林睿能否过得了自己那一关。哪怕,这是鸦自己的夙愿。 鸦冷冷道:“我不是一个喜欢吃亏的人。林睿,你赌上的,是你的一切。” 林睿的身子微微一僵,莫名的寒意从脚底窜了上来,冷得出奇。 鸦和林睿的兄弟、朋友、爱人,林睿总是要舍弃一方的,这是鸦抛出的难题,不是一就是二,林睿没有别的选择。 …… 云飞坐在椅子上,抬手将几案上的茶碗端了起来,茶水没等入口,云飞又有些烦躁的将茶碗放下。 转头瞥了一眼床上的那道丽影,云飞轻哼一声,只恨不得现在就将琉璃给拽起来。 这早不修炼晚不修炼的,怎么就赶着这当口她倒修炼了起来?实在是急死人了。 云飞本就是个急脾气,这百年间虽也历练得沉稳了不少,但事关林智,云飞总是难免急躁。 缓缓的转过头来,云飞冷冷的看着自己对面那张冰冷的脸,拳头被握得“咔咔”直响。说真的,云飞真想将冷霄一巴掌给拍出去,省得他在这碍眼碍事。 冷霄负责保护琉璃,琉璃修炼,冷霄自然要近身保护,寸步不离。 若不是冷霄在这挡着,云飞早把琉璃给弄醒了,至于其他,云飞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云飞死死的盯着冷霄,眼中的恶意谁都看得出来。只是冷霄还是那副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样子,完全无视云飞。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的,小半个时辰后,琉璃终于修炼完毕,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 云飞几乎是第一时间便从椅子上腾起,直接扑到了琉璃对面。 琉璃眼睛都还没睁开,下意识的便是一掌劈出。 云飞向后一躲,不过终究还是慢了半分,被掌风所迫,再次后退了半步。饶是如此,还是琉璃惊觉,手下留情的缘故。 琉璃起身扶住云飞,道:“你没事吧?”不等云飞开口,琉璃便嗔怪道:“你干什么?离我……” “拿来。”等不及琉璃说完,云飞便急急的开口。 琉璃一愣,不解道:“什么?” “雪蟾。” 琉璃歪了歪头,道:“你要它做什么?” 云飞道:“自然是有用。” 琉璃放开云飞,微微转身,轻哼一声,道:“没了。” “没了?”云飞下意识道:“怎么会没了?”话刚出口,云飞便反应了过来,道:“若你将它给我,只当是我欠你一件事,来rì你要我做什么,我云飞定会为你做到。” 琉璃看向云飞,略有迟疑道:“任何事?” 云飞重重的点头,肯定道:“任何事!” 琉璃笑了起来,本就jīng致的容颜,此时更是绝美。 琉璃以极其天真无邪的口吻道:“若是我要你死呢?” “绝无二话。” 琉璃审视着云飞,这样的目光,让云飞有些不习惯。 云飞急sè道:“我没有骗你,我可以发誓。” 琉璃摇头,笑道:“我相信。” 看着琉璃毫无杂质的眼睛,云飞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异sè。 云飞避开琉璃的目光,道:“你答不答应?” 琉璃却并未从云飞脸上移开目光,笑道:“爹可以为了娘去死,现在,你也愿意为了我去死,是吗?” “嗯……”这样的问题,云飞无从回答。 事实上,云飞来这的目的只是雪蟾而已,但若实话实说,琉璃还哪肯将雪蟾交出? 琉璃没让云飞为难更久,翻手取出锦囊,递给了云飞。 云飞一愣,竟有些迟疑,云飞本以为这要更困难些才对。 琉璃直接将锦囊交到云飞手中,笑道:“给你。” 云飞正sè道:“多谢。”朝琉璃点点头,云飞便急着出去了。 看着门外,琉璃低声笑道:“冷霄,这是云飞第一次主动来找我。”琉璃的笑容中,竟带着淡淡的苦涩。 琉璃的心思也许单纯了一些,但她不是个傻子,云飞为何而来,她又如何看不出? 冷霄低了低头,态度恭敬。小主子的事,他向来不会置喙。 “知道我为什么将雪蟾交给他吗?” “冷霄愚钝。” 琉璃淡淡道:“为了它,云飞竟然不惜以xìng命相求,我怎能不给他?” 冷霄抬头看了琉璃一眼,他可以说是看着琉璃长大的,琉璃的xìng情,冷霄也很清楚。琉璃心地不坏,但她不是个会太多顾及别人想法和感受的人。现在琉璃竟能为云飞做到这种地步,已经超出了冷霄的意料。 琉璃低喃道:“云飞,你会喜欢我吗?” ―――― 有点忙又有点懒,又断更了几天,很抱歉。 第六章 夺丹 - 鼎天志 - 陈晓 () 明月皎皎,盈满无缺。清冷的银辉洒下,世间万物,更显别样风华。 林睿翻手取出一银sè锦囊,迎风一抖,锦囊瞬间展开,一道灰影从中闪出,即刻落到了地上。 在雪蟾触地的瞬间,一道耀眼的青芒迸发,近十丈长的方形阵图完整的显现了出来。 雪蟾处于阵图的正中心,腮帮一鼓一鼓的,发出低沉的叫声,微红sè的眸子中透着无尽的冰冷,十分不善。不过,若被人如此对待还能毫不生气,那才真是奇了怪了。 林睿要取丹,就势必要先助雪蟾完成千年之功。月圆之夜,雪蟾的力量将得到最大的提升,这也就成了最好的契机。在此之前,鸦还特意布下了一个法阵,防止雪蟾事成之后逃跑。 随着月亮的升高,雪蟾那灰褐sè的身体竟反shè出盈盈的银光。月sè的掩映下,阵图也变得愈加迷幻起来。 雪蟾抬起脚爪,开始在脖颈间抓挠,半眯着的眼睛中,似有痛苦之sè。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着,雪蟾的动作也变得越发粗鲁。那双微红的眼睛如浸了鲜血般,变得赤红,痛苦中,透着几分凶戾。 “呲”的一声,如上等的布帛裂开的声音,很轻微,却清晰可闻。 雪蟾脖颈间的皮被撕扯掉了好大一块,露出如婴儿般瓷白的肌肤,哪怕上面满是肉瘤,竟也不会让人觉得讨厌。 有了第一块,第二块死皮也很快被扯了下来,半盏茶的功夫不到,雪蟾便完成了蜕皮。 此时,当真是体如白玉,有点雪蟾的模样了。只是那一双赤红的眸子,竟也变成了纯白sè,几乎分辨不出瞳孔的位置。 与此同时,满月升至最高,一道淡淡的光柱从天而降,直落到了雪蟾身上。 天地之间,除此之外,好像再无他物,当真是美轮美奂。 尺厚的积雪从雪蟾身下开始,快速而势不可挡的向四面八方延伸,正覆在阵图之上的积雪只下陷了半寸,便也没了其他变化。不过,积雪终也被控制在了法阵范围之内,不曾漫溢半分。 尽管那雪蟾着实漂亮,林睿却也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血刃当即被握在手中,血腥之气四溢。 只是林睿刚想上前,鸦却伸手虚拦住了他。 林睿转头看向鸦,迟疑道:“还没到时候?” 鸦淡淡道:“还差半分,不急。” 月影西斜,通天的光柱应时敛去,聚于雪蟾之身。光彩由内而发,雪蟾当真像一尊最上等的白玉雕像。 鸦冷冷道:“取丹。” 两道身影几乎同时暴起,林睿全力催动血刃,一刀直劈而下,璀璨的刀芒中却带着无尽冷厉。 如虹的刀芒毫无阻隔的将雪蟾的身子一分为二,尽管林睿也觉察到了异样,有所保留,但七成的力量还是直接落在了下方的法阵上。 积雪被冲开,耀眼的青芒猛然迸发,连带着将被分为两半的雪蟾幻影一同撕碎。 两相冲击,林睿于空中的身形猛的一僵,五脏六腑皆受损伤,如烈火烧灼。 就在林睿发动攻击的瞬间,真正的雪蟾却忽然出现在了法阵的一角,看上去似乎要比刚刚小了两圈。 只是几乎与此同时,云飞如鬼魅般出现在了雪蟾身侧,手中激起近丈长的弧形黑sè刀芒,直接抹向了雪蟾的脖子。 雪蟾虽能轻松躲过林睿的攻击,却还有云飞在瞄着它,仓卒之间,雪蟾应对起来实在有些力不从心,也只得尽力往前一跃。 只听得“叮”的一声,雪蟾便已落到法阵的边缘,胸部出现了一道横贯的黑sè伤口,竟也看不出有多深。白玉般的身体上,也沾了刺眼的殷红sè。 雪蟾身形硕大,皮糙肉厚的,想来云飞那一下也只是伤到了它的皮肉而已。 雪蟾异常敏锐,它能觉察到身下法阵的厉害之处,不仅不与之硬抗,甚至还十分小心的避闪,根本不去触及。若非如此,雪蟾直接跃起个十丈八丈的,云飞也休想伤到它。只可惜那法阵之顶不足两丈,雪蟾根本无法全力施为。 没等雪蟾稍作喘息,狰狞的血sè刀光再次近身。 法阵能困住雪蟾,却无法困住林睿和云飞,更何况两人速度都不慢,以二对一,雪蟾自然落了下风。 电光火石间,也容不得多想什么,雪蟾极快的稍稍背过身子,以背硬抗。 刀芒入体,血刃即至,滚烫的鲜血即刻喷涌。 这一刀林睿使了十成十的力道,虽没能将雪蟾一刀劈成两半,却也总算伤及了它的内在。 林睿体内真元迸发,在身前形成了一道罡气,那鲜血却是没有沾染到林睿半分。 刀锋下走不过半尺,雪蟾身上的肉瘤忽然尽数张开,rǔ白sè的毒液如利箭般shè出。 林睿本没有在意,但那毒液竟然无视林睿护体罡气,直透了过来,其中一道竟直shè向林睿眼睛。 林睿不敢以肉身硬抗,飞身急退,同时闪身躲避。 见林睿如此,云飞也没有妄自托大,同样急退。 其中一道毒液擦过了林睿右腿,只眨眼间,竟快速腐蚀至骨骼。林睿挥刀,贴着骨头将腿上血肉消去了小半。 那染毒的血肉挨在血刃上,竟发出“嗞嗞”的声响,刀芒竟也被腐蚀了一些下去。 由此可见,那毒xìng之烈到了何等地步。 不过,终究还是血刃更厉害几分,那毒液却也无法将血刃本身怎样。 不止是林睿,便是云飞也被那毒液所伤,两人退出法阵范围,各自疗伤。 既然雪蟾已经被困住,也无谓太过拼命,慢慢料理它也不迟。 雪蟾发出的毒液有九成都落了空,溅落在了法阵之内。白雪虽不见消融,但阵图却发出青光,稍稍有些不稳定。 这法阵虽然是专门用来克制雪蟾的,但到底也不是牢不可破。先前还与林睿碰了一下,如今力量被那毒液消磨,倒也不算多新鲜。 也就是这么几息的功夫,雪蟾的身形竟又小了好几圈,胸前和背后的伤口也在变小。这并非是因为身形变化,以致让人产生的错觉,而是那伤口真真的正在愈合。 每蜕一次皮,雪蟾的力量便要强上几分。完成最后一次蜕皮后,身形毎小一圈,实力便还要强上几分。一般来说,只有当雪蟾变成拳头大小时,它的力量才算是真正达到了巅峰。 只不过,那时和现在,雪蟾的内丹都不会再有任何变化。要取丹,当然还是趁着它实力不济时动手最好。 不过一两息后,林睿和云飞草草的修复了一下伤处,便再度向雪蟾发动了攻击。 正所谓夜长梦多,虽然没必要生死相搏,但也不该白白浪费时间,平白让雪蟾拥有更强的力量。 只是这次,林睿和云飞虽在雪蟾身上留下了几道伤口,却并未伤其根本。而且雪蟾的速度越来越快,即便是两人围堵,竟也很难再伤到它,更遑论要取其内丹了。 看着不断闪烁着的法阵光芒和其中极快的身影,鸦微微眯起了眼睛。 雪蟾已化做半人大小,林睿和云飞渐落下风。即便不用毒液,雪蟾那极快的速度,有力的脚爪,都足以对林睿和云飞造成很大威胁了。 一直观战的红缨、琉璃和冷霄也只静静的看着,谁都没有动。 三人修为不及林睿,速度更是不及,此时若上前帮忙,无疑是添乱,只会越帮越忙,便也只能干看着。 至于云飞,其本体既为黑背金翅雕,速度本就是同级别妖修中的佼佼者。再加上修炼了莫易传授的诡异功法,在林睿不发动影行诀的情况下,速度甚至尤胜林睿三分,此时自然成了林睿的助力。 雪蟾在法阵中乱窜,忽的一头朝外撞了过去。在触及法阵屏障的瞬间,又猛地转过身子,如脓水般的毒液涌出,浸染了雪蟾的整个后背,以背部狠狠的撞在了那青sè屏障上。 雪蟾此举,实在大大出乎了林睿和云飞意料,两人根本来不及、也无力阻止。 “咚”的一声,地面猛的一震,法阵之中的林睿和云飞竟也受了牵连,身形如巨浪中的小舟,飘摇不定。 满地的积雪被扬起,充斥在整个法阵之内。 一股奇寒从四肢百骸钻了进来,林睿的身体竟瞬间变得僵硬。 一击未能破开法阵,雪蟾借着反震的力道,竟直接朝林睿扑了过去。 林睿的身子刚僵直,动作迟缓之时,雪蟾便已经到了林睿身后,时机掌握得jīng致至极。 雪花飞绕,除了鸦,在外的三人却也根本无法看到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林睿本能的便想一刀劈过去,只可惜身子酥麻冰冷,根本不听使唤。 生死只在瞬息间,刹那的犹疑,都足以让人命丧黄泉。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龙吟猛然响起,雪蟾惊异,即刻便收了几分力。 面对突发状况,雪蟾本能的反应便是保护自己。 机会稍纵即逝,雪蟾未能把握,便给了林睿一线生机。 龙风化作一道黑影,瞬间便缠上了林睿。然后猛的向旁边一突,带上和林睿处境相同的云飞,一同飞离了法阵的范围。 说时迟那时快,雪蟾一击未能得手。速度竟陡然一升,狠狠的朝另一边又撞了过去。看得出来,雪蟾此时俨然是在拼命了。 林睿、云飞两人尚且对它造成了很大的困扰,若再加上一个,岂不是更加糟糕? 林睿和云飞招招夺命,雪蟾不想死,情势所迫,自然也是要尽力一搏的。 巨大的撞击声响起,灼眼的青芒瞬间爆发,纷乱的雪花疯狂的打在屏障上,噼噼啪啪的声响令人心烦意乱。 鸦猛的眯起眼睛,身形一动。 第七章 功成 - 鼎天志 - 陈晓 () 青芒暴起的瞬间,登时而碎,恰如摔得粉碎的jīng美玉器,凄美而冷艳。点点不规则的光芒散落、湮灭,和着飞雪的消融,当真是美到了极致。 法阵之力再强,也终有极尽时,非人力可改。 雪蟾一朝脱困,也顾不得背后的伤,借着反震的力道猛的向前一窜,速度竟又攀上了一个高峰。 鸦身形一动,下一瞬已然出现在了雪蟾身前。因雪蟾那极快的速度,不止是雪蟾,就连鸦也是避无可避。 一声震天的龙吟响起,明明是间不容发的当口,龙风却忽然挡在了鸦和雪蟾之间。 鸦轻巧的闪身避过,龙风则包裹着雪蟾,狠狠的朝地面撞了过去。速度虽稍有减慢,但一眨眼的功夫,龙风和雪蟾已经冲出去了近百丈,并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大坑。 一道黑影猛的腾起,黑sè的火焰熊熊燃烧,龙风怒吼道:“鸦!” 林睿能调动龙风,鸦做起来则更是得心应手。 以鸦的本事,要拦住雪蟾根本就是易如反掌。但即便如此,鸦还是让龙风挡在了前头,充当挡箭牌。虽然没受什么伤,但龙风气恼也是难免。 地狱炎龙本为恶龙骸骨所化,在进入鬼镜后,龙风更是成了接近于魂魄的存在。虽然此时能缠住雪蟾,但物理攻击对龙风而言却再无作用,自然,刚刚的那下冲击都被雪蟾承受了。 坑底的雪蟾晃了晃脑袋,连番打击,让它也有些晕眩。身子更是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一时也无法再逃。 鸦蹲在坑边,脸上挂着绝美的笑容,但此时映在雪蟾眼中,怕也是只剩下了无尽恐怖。 暴怒的龙风俯冲下来,气势汹汹,似乎想一举把鸦撕成粉碎。 鸦微微抬起脸,冷冷的斜了龙风一眼。 与龙风相比,鸦实在显得势微。但就是那一个眼神,竟让龙风的身形戛然而止,一场狂风骤雨在即将爆发的瞬间,消散于无形。 鸦一直不太喜欢有人违逆自己,尤其是手下之人,更何况,现在的龙风也实在没那个力量。 龙风赤红的眸子跳跃着,充斥着压抑的疯狂。即便鸦甚至没拿正眼看他,尽管不愿承认,但毫无疑问的是,此时此刻,龙风无法再前进半步,更无法给予鸦任何打击。 一种难言的屈辱与无力感在龙风心底蔓延,很快,那种感觉又转化为了蒸腾的怒火。龙风急需做点什么,将那股怒火发泄出去,至于烧到谁,那也只能怪他太过倒霉而已。 即便明知没有生路可逃,雪蟾却也还是心存侥幸,不愿坐以待毙。 趁着鸦分心对应龙风,恢复了几分力气的雪蟾悄无声息的往上一跃,夺路便逃。 林睿和云飞虽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但此时再想阻拦,却还是有所不及。 不等人反应,龙风身子一动,迅如闪电般扑向了雪蟾。 在场的这些人中,龙风能毫无顾忌下手的便只有雪蟾。若雪蟾好好呆着便还罢了,龙风也未必会这么快就找它的麻烦。偏偏雪蟾急着逃跑,这几乎相当于正面挑衅龙风,无异于火上浇油,一下子便将龙风的怒火全部都引了过来。 龙风盘着身体,将雪蟾紧紧的缠绕了好几圈,远远看去,一如燃烧着的硕大火球,十分骇人。 裹挟着雪蟾又滚远了一些,龙风终于停了下来,身上的火焰猛的一腾,浓烈狰狞的气息让人不敢妄自靠近。 龙风暴怒之下出手,全然不留半分情面。雪蟾连番受伤,且力量尚未达到巅峰,被龙风压着打也是情理中事。 只一两息后,雪蟾忽然发出低沉愤怒的叫声。rǔ白sè的毒液如箭矢般,带起尖锐的风声,毫无阻隔的透过了龙风的包裹,四shè而出。 毒液溅在地上,甭管挨到什么东西,都悄无声息的消融着,并冒出丝丝白烟。白sè的烟雾腾起,将龙风及雪蟾三丈之内尽数包裹。 朦胧中,隐约可见龙风身上的火焰闪烁不定,似有幻灭的危险。 相比于鸦,林睿和龙风却是更能心意相通,龙风此时的境遇,林睿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雪蟾之前shè出的毒液虽也是厉害,但到底只能伤及肉身魂。但这次,雪蟾似乎也是下了血本,那毒液竟能灼伤龙风的灵魂。 龙风本就盘着,行动受限,待龙风闪身想躲,却已经来不及了,毒液大面积侵染。若非有鬼镜支撑着,暂时延缓了毒液的侵蚀,只怕龙风此时早已化为虚无了。 林睿脸sèyīn沉,翻手取出鬼镜,心念一动,直接将龙风收回了鬼镜。 龙风回归鬼镜的瞬间,林睿以鬼镜之力强行驱除了雪蟾的毒液。 鬼镜是最好的养魂之地,且龙风与鬼镜可算得上是血脉相连,只要龙风尚保留一丝残魂,灵魂所受的创伤也总会好的。当然,只怕也需要很长的时间恢复才行。 只是林睿强行施为,心神皆受震荡,脸sè猛的一白,连身形都是微微一晃。 林睿不愿别人担心,借着收回鬼镜的动作加以掩饰,几乎毫无破绽。 龙风受伤,雪蟾同样不好过。龙风的攻击是针对灵魂的,雪蟾一时不察,竟也着了龙风的道,伤势严重。若非如此,怕是雪蟾也不会如此拼命。 云飞冷哼一声,便要上前,林睿却伸手虚拦住云飞。 云飞不解,道:“大哥?” 雪蟾伤重,若此时不趁机要它的命,等它缓过来,却又是一个大麻烦。雪蟾的速度堪称极致,没了法阵的限制,谁知道它会跑到哪去?云飞难免心急。 林睿冷声道:“那雾气怕是有毒,你去送死不成?” 连龙风都受了重伤,以云飞的灵魂强度,只怕还没等将雪蟾杀了,他倒是先命丧黄泉了。 云飞眼神闪烁,死死的盯着远处的雪蟾,道:“那怎么办?” 林睿并未答话,而是将头转向了一边。 顺着林睿的目光看去,云飞忽然笑了起来,道:“鸦?” 鸦一直是出工不出力,现在,鸦无疑是解决这件事的最佳人选。 林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其意自然不言而喻。 鸦倒也没矫情,嘴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径直朝雪蟾走了过去。 穿过毒雾,鸦蹲在了雪蟾面前。 此时的雪蟾已然变成了七寸大小,身上虽有伤,却不见半丝血迹。那一双眸子此时更是变得苍白,虽然还如寻常蟾蜍般呼吸着,却好像也只是源于一种本能的驱使而已。 雪蟾本就没有人、妖那般的智慧,被龙风伤及灵魂后,更是变得呆傻,只剩下了保护自己的本能罢了。 鸦本就不畏剧毒,又没有展现出半分恶意,所以即便走到了近前,雪蟾却也没什么反应。 鸦伸出苍白的手,指尖轻轻的抚摸着雪蟾,冰冷、莹润的手感十分舒服。 鸦的目光专注于雪蟾,脸上挂着莫名的笑容。手指滑到雪蟾背部,猛的向下一按。 雪蟾的身子一挺,大张着嘴,本就凸出的眼睛几乎快要跳出来。声音被压在了喉咙深处,雪蟾却是连半点声音都发不出。 鸦的手指在雪蟾体内搅动了两下,随后便抽了出来。两指间,正夹着一颗拇指大小的rǔ白sè珠子。 那珠子光华内敛,不沾半点血污,看着十分讨喜。 鸦轻轻捻动了两下,轻笑道:“还不错。” 至于那雪蟾,没了内丹,如白玉般的身体几乎在瞬间便变回了灰褐sè,软趴趴的赖在地上。虽是没死,但离死也不远了。 不结元婴也有不结元婴的好处,以妖兽肉身的强悍,即便失了内丹,却也总还有一线生机,终有从头再来的机会。不至于像人类那般,十死无生。 一般来说,人类的金丹不足以承载灵魂,又是一身力量所系,失去了金丹,几乎与失去了头颅、心脏无异,肉身自然是活不成了。换言之,若金丹能承载灵魂,与元婴相比恐怕也没太大的不同。 林睿体内紫丹异于常人,若修炼有成,紫丹内可五感、灵识具备,灵魂居于其内也并非绝无可能。 只是若将灵魂寄于金丹,再离开肉身,实在太过危险,非是万不得已,林睿也不敢贸然尝试。所以此举究竟是否可行,林睿也不敢断言。 鸦手指一转,内丹便不见了踪影,鸦却又将手伸向了半死不活的雪蟾。 “既已得偿所愿,何必再赶尽杀绝?” 苍老的声音,却带着某种令人无法拒绝的力量。 鸦的动作稍稍一顿,眼中不见任何惊异之sè,脸上的笑容不减,却透着令人心悸的诡谲。 鸦起身,略有不屑地嘲讽道:“你也会说这种话?” “雪蟾遭此一劫,本为无妄之灾。留半分余地,总是好的。” “呵呵。”鸦发出含义不明的笑声,冷淡道:“还有两件,我等着。” 那人也轻笑了两声,道:“如今,老朽也要任你差遣了?” 听那人话里的意思,似乎也只是玩笑,并未生气。 鸦笑道:“你也不算是为我办事,若心有不忿,撒手不管便是。”言罢,鸦转身便走。 鸦并非求着他,却也料定他不会作壁上观,此时自然没什么好跟他客气的。 忽的,雪蟾的身子微微往上一挑,随即便消失不见。鸦虽然注意到了,却也没什么反应。 至于与鸦说话那人,依旧没有半分存在的痕迹。 鸦十分潇洒的走出毒雾的范围,尽管心里有底,林睿还是有些急切的上前。 云飞道:“拿到了?” 鸦一笑,右手一翻,一枚rǔ白sè珠子正安静的呆在鸦掌心。 第八章 暗殿 - 鼎天志 - 陈晓 () 晌午刚过,骄阳如火,空气中都带着一股子燥热,聒噪的蝉鸣更添烦乱。 一处并不显眼的宅院前,身着布衣,看起来年过六旬的老者坐在门槛上。老者双手撑着拐杖,头微微垂着,似在打着瞌睡。 老者脚边放着一只旧瓷碗,里面是些吃剩的饭菜,还很新鲜。 一条三尺长的黑狗趴在一边,尽管吃食不错,但黑狗看上去却恹恹的,有一口每一口的吃着,实在没什么jīng神。 门口的一棵大柳树长的粗壮,前门好大一块地界都笼罩在树荫里,倒比别处更清凉一些。只是尽管如此,暑热还是让人觉得难以消受。 这样的人家,实在太过普通,偏偏此时,一行六人出现在了那门口。 寂静无人的街道上,那六人仿佛凭空出现,虽完全暴露在烈rì下,六人竟无一人脸上有些许汗迹。 一股清凉的风,若有若无的拂过,带走了几分闷热。 黑狗有气无力的抬起眼,口中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随即便又趴在了地上,实在是温顺得很,又或许它实在是热的懒得动弹。 许是被黑狗惊动,老者的头一磕,抬起了脸,眼中有些许迷茫之sè。 那是一张很平凡的脸,苍老中,又透着几分红润。即便是在他这个年纪,也似乎并未经历过什么特别的事,只是衣食无忧、平淡无奇的走到了今rì。 那老者露出笑容,略显浑浊的眼中,都透着和善的笑意。 老者揉了揉那黑狗的脑袋,起身,拄着拐杖走到了那柳树下,靠坐了下来。 黑狗不情不愿的叫唤了一声,低垂着头,走到了老者身边,趴了下来。 一人一狗,竟是出人意料的默契和谐。他们好像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就算偶尔被打扰,但一转身,他们便又回去了。凡尘种种,皆与其无关,超然物外的姿态实在让人侧目。 鸦轻笑一声,低喃道:“好地方。” 鸦话里有话,别有深意,只是他不说,也没人去问。 谁能想到,暗殿山门不在深山老林,不在荒野绝境,偏偏在这平凡无奇的小院内?委实难测。 云飞眼中带着几分厌弃之sè,脸sè颇为不善。 云飞本就不是呆得住的xìng子,被困在这一院之内多年,对这里自然毫无好感可言。沉着脸,云飞率先跨入了小院。 两间屋舍,干净的院落,从门外看去,小院实在普通得很。但真正踏入其中,方知眼见者,也未必为实。 展现在林睿眼前的,是一处宽广的广场。不远处伫立着一座通体漆黑的大殿,庄重而yīn森。好像一只狰狞的巨兽,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给人一种十分强烈的压迫感。一眼望去,完全看不到半个人影,但林睿却能清楚的感觉到四周那众多冰冷无情的视线。 看似无人戒备的地方,却是守卫森严,也不知有多少暗殿高手隐匿其中。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在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割断谁的喉咙。 一墙之隔,隔绝的却是两个世界。 尽管这里是云飞的家,但林睿却还是下意识的全神戒备,丝毫不敢放松。 锁妖塔里养成的毛病,陌生的地方,总是很难给林睿以安全感。 两道人影凭空出现,一人眼神锐利,脸上有伤,另一人则长着一张马脸,高高瘦瘦的。 和百年前一样,莫易和天魂的容貌都没有丝毫变化。以林睿的修为,也只能大概看出莫易的修为,应该在渡劫初期左右。百年前莫易的修为还尚未达到分神期,能有如此进展,已经算是十分迅速了。 莫易笑道:“回来了?” 自云飞离开,这还是他第一次回来,毕竟是亲生父子,莫易不可能毫无反应。 “嗯。”云飞颇为冷淡的应了一声,道:“我先回去了。”将目光转向林睿,云飞道:“大哥。” 林睿朝莫易低了低头,随后便跟上了云飞。 等林睿几人稍稍走远了一些,鸦才不急不缓的走到莫易身边,以极低的声音道:“红缨不会泄露暗殿所在,所以你最好也不要动什么心思。” 莫易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斜眼看向鸦,冷笑道:“如果我不呢?” 久居高位,莫易早已不习惯被人威胁。 鸦勾起嘴角,淡笑道:“随便你。”说完,鸦竟好像没事人一样,慢悠悠的吊在了最后。虽然将后背完全留给了莫易和天魂,但鸦却好像一点都不在意。 直到所有人都消失在了大殿之后,天魂才轻笑道:“林睿进步竟如此神速,也不知是不是他身边那位的功劳。”顿了顿,天魂略有不解道:“当年我便看不透他,如今更是如此。他留在林睿身边,究竟是何用意?” 莫易笑道:“我倒不知道,你还关心这些事。” 天魂“嘿嘿”笑道:“好奇而已。” 有些事,即便只是过往,但却依旧深入骨髓、永世难忘。不管怎么说,天魂都是杀手出身,好奇心这种东西,实在不该出现在他身上。 莫易轻哼了一声,不做言语。 天魂转移话题道:“浩然宗的那个,主人打算怎么办?” 莫易沉默了片刻,冷冷道:“派人监视,一旦有任何异动,杀!” 冰冷的话语,锋芒毕露的眸子,都透着浓烈的杀机。此时的莫易,冷得不像是个活人。 莫易虽然也摸不透鸦的底细,但只凭鸦的一句威胁,显然无法让莫易对此事置之不理。事关暗殿生死存亡,莫易不得不小心谨慎一些。 红缨修为不低,算起来,也足抵得过一般的掌事长老了。这样的人竟然被带进了暗殿核心所在,且不说红缨会不会在此大闹一番,万一将暗殿山门所在泄露出去,也足以对暗殿造成很大威胁了,莫易心中不安也属正常。 暗殿已承受过一次重创,虽然经莫易苦心经营,暗殿更胜从前。但若是再来上这么一次,难免又要元气大伤,这实非莫易乐见。 其实将红缨带回暗殿,云飞还真是没想太多。且不说云飞也曾在浩然宗做过客,和浩然宗的关系不浅,单单凭红缨是林睿爱人这一点,云飞便无法将红缨拒之门外。总不能他们回暗殿,反倒将红缨扔在一边吧? 至于红缨自己,却是根本没动这个心思。除了林睿,红缨对任何人、任何事的感情都是比较淡漠的。红缨不会做有损宗门的事,但是,却也不会将暗殿所在主动告知孟云。 魔、道虽势如水火,但这都与她无关,红缨也实在不愿做挑起纷争的那个人。 事前在鸦的提醒下,林睿也问过红缨的意思,红缨自然毫无隐瞒。对此,林睿也并不怀疑。 正所谓君子坦荡荡,即便是以道门弟子的身份行走其间,红缨也没有半点不自在。 天魂稍有迟疑,沉吟道:“可是,少主那边……?” 红缨是和云飞一起回来的,就算真到了刀兵相见的那步,如果红缨不明不白的就死了,云飞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云飞本就十分排斥莫易,父子关系十分紧张,若再出了这么件事,谁知道云飞会做什么,事情又会发展到哪一步?天魂有所顾忌也是正常的。 莫易冷酷道:“塌不了天。”顿了顿,莫易眼神冰冷,淡淡道:“将来整个暗殿都是他的,孰轻孰重,想必他也能分清楚。” 若红缨将消息传递了出去,她便是危害到了暗殿。说到底,红缨只是林睿的爱人,与云飞并没有实质上的牵连。就算真的杀了红缨,想必云飞发发脾气也就罢了,不会惹出什么大事。起码在莫易心里,红缨,是完全不能和暗殿相较的。 天魂看着莫易,眼神却有些无奈。 这么多年了,莫易却还是没能把云飞看透。云飞的xìng子倔得很,只消再多一点摩擦,恐怕都足以导致他们父子恩断义绝。至于暗殿,是从来都没被云飞看在眼里的。 又或许,莫易早就看出了这些,只是他认为他和云飞毕竟是父子,父子之情终会胜过一切的。殊不知云飞一直有心结未解,再加上莫易一味强硬的手段,云飞心中的那点父子之情实在微薄得很。 莫易瞥了天魂一眼,冷冷道:“你有话说?” “嗯……”天魂迟疑,终究还是没把心中所想说出来,只笑道:“属下领命,请主人放心。” 莫易深深的看了天魂一眼,身形一动,便消失不见了。 天魂办事,莫易很放心,自然也不必再仔细叮嘱什么。只是天魂yù言又止的燕子,稍稍让莫易有些在意罢了。只不过莫易毕竟不是好奇心重的人,只要不会危及自身,天魂不说,莫易也不愿多做探究。 …… 林睿一面跟着云飞,一面传音给鸦道:“你对莫殿主说了什么?”别人也许没注意到鸦的举动,林睿却是看的一清二楚。 林睿本就不是个容易与人亲近的人,即便莫易是云飞的亲生父亲,林睿此时却还是尊称了一声“莫殿主”。 鸦轻笑,却也并未隐瞒,道:“告诉他别打红缨的主意。” 林睿微微一愣,沉默了。 其实林睿也清楚,即便红缨没那个意思,但毕竟感受到威胁的是暗殿的人,莫易谨慎一些也是情理中事。 鸦笑道:“放心,暗殿的人应该不会主动动手。” 话虽如此,但就算红缨规规矩矩的,难道暗殿的人就一定不会对红缨下手吗?暗殿还不是云飞的天下,由不得云飞做主。 一想到要时刻提防着可能的袭击,林睿的心情也会变得沉闷不已。 若有的选择,不管是云飞还是林睿,都是不愿来这的。 要启动朱雀阵,还差两件东西,以暗殿的眼线来打探此事是最好不过的。只是暗殿门众虽遍布天下,但云飞对暗殿的事一直不上心,却也并不知道其所在。而且要发布这样的命令,自然还是回到这里,由莫易亲自下达得好。如今之举,说起来也甚是无奈。 林睿稍缓了半步,正好与红缨并肩。如此一来,任何人想要对红缨不利,林睿都能在第一时间出手相助。 第九章 父子 - 鼎天志 - 陈晓 () 夕阳西斜,天际被染成了橘红sè,略显暗淡,却无限美好。 靠坐在树下的老人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起身掸了掸身下的尘土,拄着拐杖,缓缓的踱进了小院。那条黑狗亦步亦趋地跟着,走到门口的时候,还顺便叼起了它的饭碗。 老者回身将院门掩住,余晖散尽,小院蒙上了一层yīn影,昏暗中,似乎透着几分神秘莫测。 “少主,主人请您去毋忘阁。” 一道黑影凭空出现,屈膝半跪于云飞房门前。暗殿的人,好像从来都缺乏感情,说话永远都是冷冷冰冰的。 云飞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冷声道:“知道了。” 门口的人影一闪,完美的隐于黑暗。 莫易派人前来,首先低头,便表示在这场较量中,莫易先认输了。只是云飞虽是赢家,却一点都不觉得开心。 不管云飞是否愿意承认,与莫易血脉相连总是不可否认的事实。父子间弄到了这个地步,也非云飞所乐见。 打开房门,云飞眼前铺展开的,却是浓的化不开的黑暗。 事实上,云飞本意是不讨厌夜的,只是这里的夜,实在太过yīn森压抑,到处都充斥着磨人的绝望,惹人憎恶。 “哒哒”的脚步声分外清晰,云飞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漫长的夜才刚刚开始,若没点响动,当真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只是即便如此,这样的声音又何尝不像是战锤,一下一下的锤在人心头上?也未见得就有多好。 丝丝寒气从脚底透入,云飞的每一块肌肉似乎都在呻吟着。紧握着双拳,云飞极力克制着想将这里付之一炬的冲动。 推开房门,几点昏暗的灯火在云飞眼前跳跃,一如恶鬼的眼眸。 一股淡淡的香气扑面而来,云飞的身子一下子变得僵硬。只感觉好像有无数只手从门内伸出,抚摸、禁锢着他,令人作呕。咬紧牙关,云飞极力忍受着,大步迈了进去。 房间内的布置很简单,几条帷幔,几盏灯烛,一条靠墙的香案上,置着一柄剑身轻巧的剑。若非是女子所用,便是喜好奢华的世家公子的配饰。 那剑通体白sè,布满了细密的裂纹,看上去略显暗淡。只不过被小心的安放于此,想必应该也是极重要之物。 看着身前的那道背影,云飞眼神微微闪烁,却还是冷淡道:“你找我?” 莫易并未回头,只是用手指轻轻的抚摸着那剑身,动作之轻柔超乎想象。那目光,更是温柔而深情的。 很难想象,莫易这样一张脸、这样一个人,竟会露出如此刻入骨髓的深情。 “当年道门围攻我暗殿,若非你娘拼得魂飞魄散救我,我也早已丧命于烈焰之手。将你遗失,非我所愿,你就这么恨我?”说到后来,莫易的语调竟有些许颤抖,谁都听得出他的痛苦。 莫易很少会如此动情,许是忆及往事,许是面对爱妻遗物,莫易竟也有些情难自制。 云飞沉默,和林睿、林智一样,云飞原也不知道父母是谁。虽然也想过他们是已遭杀戮,还是将自己遗失、乃至遗弃才让他变成了孤儿,但是,却也不曾思虑太多,云飞本也没有那般深沉的xìng子。 在云飞想来,与父母有得见便是缘分未尽,若没得见也只是留下一个遗憾而已,却也没什么可怨恨的。 只是世事难料,云飞却也不会想到自己面对的竟然会是如今这种局面。 云飞瞳孔一缩,眼中寒光爆闪,冷声道:“当年之事身不由己,我没什么可恨的。但你明知我的下落却并不相认,如今又何必做出什么父子情深的样来?” 当年暗殿遭难,莫易一时顾及不到云飞也属正常,毕竟云飞若和莫易在一起,那对云飞来说才是最危险的。只是莫易后来明知云飞下落却不相认,将云飞蒙在鼓里,这才是云飞所在意的。 莫易冷声道:“放肆!” 云飞冷笑,脸上却也没什么畏惧之sè。 莫易回身,道:“当年暗殿遭受重创,我也身负重伤,生死难料。虽探知你的下落,又如何能将你带回来?将你留在血海身边,对你来说才是最好的。” 血海修为高深,既将云飞收为弟子,也是真心相待。与其莫易将云飞带在身边,朝不保夕,但不如所幸将云飞留下,交由血海教导。后来暗殿处境稍好,莫易也派了地魂去保护云飞。 莫易自认,他所作一切皆是为了云飞着想。云飞如此评价,莫易实在难很接受。 云飞冷冷道:“你既不愿意连累我,后来也不可不必与我相认。你我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干,岂不更好?” 云飞这话说的实在有些不知好歹,再加上那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实在让人火大。 其实云飞也未必就不明白莫易的心思,只是云飞心结难解,怨气难舒而已。 莫易一心为他着想,却考虑过他的感受没有?为人子者,即便是朝不保夕,不知何时会命丧黄泉,但必定也是希望和父母在一起的,就算身死,亦是死而无怨。 出发点是相同的,感情也同样是强烈而深厚的,现在却在莫易和云飞之间结成了一个难解的结,也不知是谁的悲哀。 莫易脸sè铁青,冷声道:“云飞!” 锋芒毕露的云飞,总是有把莫易的怒火搅动起来的本事。 和云飞对视了半晌,莫易终是有些无奈的转过了身子。 与云飞的交锋,就算让莫易赢了,又能怎样?让云飞像下属一样臣服于自己?这不是莫易想要的。所以,莫易再次示弱了,作为一个对儿子感到亏欠的父亲,示弱了。 顿了顿,莫易道:“我已到渡劫期,暗殿殿主……” “我不会做。”云飞冷冷的打断莫易的话,说的斩钉截铁,毫无转圜的余地。 莫易猛的握拳,眼中寒光闪烁。 虽然进入渡劫期到迎接天劫还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却也该早作准备,暗殿殿主这个身份,莫易早已不适合了。 莫易可以容忍云飞对自己的放肆,但暗殿是他一生的心血,集结了他太多的执念。这个担子,云飞必须接过去,没得商量。 莫易盯着云飞,冷冷道:“你必须做。” 云飞轻笑出声,嘲讽道:“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儿子,身上流着我的血。” 目光的碰撞中,云飞毫不示弱。 “没人可以强迫我做任何事,尤其是你。”云飞嘴角牵出一丝极是讽刺的笑,目光灼灼。 莫易眯起眼睛,猛的一巴掌扇了过去,声音响亮之极。 云飞的脸颊登时肿起,莫易灌注了真元的一巴掌,可不是那么好消受的。 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云飞转过脸,冷笑道:“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做暗殿殿主。” 云飞如此,倒也不是一定要与莫易对着干,而是他真的非常讨厌暗殿,极度的厌恶。再加上面对的是莫易,云飞的态度便更是极差了。 暗殿培养的都是杀手,若云飞一直生活在暗殿,估计也会沾染上杀手的毛病,冷漠而绝望,或许他就不会多厌恶暗殿了。但偏偏云飞是长在血海身边的,虽然没有父母的照拂,但有师父和兄弟,云飞自然也不会感情淡漠。再加上年幼之时在暗殿受到的影响,使云飞几乎是本能的讨厌着暗殿,讨厌着暗殿的气息。 谁说婴儿时期是没有记忆的?可能那时候的记忆,才是真真正正难以忘记的。 莫易皱眉,冷声道:“云飞,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云飞轻笑道:“反正我的心意已经告诉你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莫易冰冷道:“你带回来的人,还在暗殿。” 一句话,轻而易举的让云飞的身子一顿,脸sè微变。 不用再说什么,莫易的威胁之意已经非常明了的。既然云飞软硬不吃,那莫易非得要逼一逼云飞,看他到底会不会就范。 虽然云飞对暗殿的事掌握很少,但也知道暗殿的力量有多强。在云飞看来,如果莫易真的下狠心要林睿的xìng命,那林睿恐怕也没什么活路可走。虽然林睿身边有鸦,但林睿毕竟不是琉璃,没有那般逆天的宝物护身。 云飞冷冷道:“若你敢动大哥,便是要了我的命。”云飞笑起来,道:“你能看我一时,却不能看我一世。若我要死,总会做到的。” 莫易脸sè微微一变,云飞的回击,更是决绝。 言出必践,莫易很清楚,云飞此时绝不仅仅只是说说而已。如果他真的要动林睿,云飞就真的敢自尽在他面前。 彼此沉默了片刻之后,云飞淡淡道:“若你将暗殿交到我手上,暗殿一定会毁于一旦。它是你一辈子的心血,你也不想如此吧?” 云飞有些许松动,却也是在给莫易一个台阶下。事情弄得太僵,对谁都没好处。 莫易轻笑,道:“你不相信自己的能力?” 云飞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冷冷道:“我怕我会忍不住毁掉它。” 若暗殿不是云飞的,云飞还能忍着不去招惹它。但如果暗殿尽归云飞,云飞就很难保证自己不会将它搞得分崩离析了。即便还没做,云飞也清楚自己的心意。 云飞没在开玩笑,这点莫易很清楚,所以莫易的脸sè也变得有些yīn沉。估计在莫易看来,这是云飞蓄意的报复吧? 云飞转身,不过在一脚迈出去的时候,云飞微微侧头,道:“对了,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帮我。” “说。” “打探天材地宝出世的消息,不放过任何一个。”言罢,云飞便直接走了出去。尽管莫易并未回答,云飞却视作莫易已经答应了。 待云飞消失在自己眼前,莫易才转过身,手指再次抚上那有些冰凉的剑身,低声道:“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做?” 第十章 劝解 - 鼎天志 - 陈晓 () 夜sè浓浓,深沉几许?本该残留着些许温度的地方,却过早的被无尽的黑暗和yīn冷取代了。 正在想事的林睿被脚步声惊动,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那道身影。 “云飞?” “嗯?”快到林睿房前的时候,云飞才恍然惊觉。顿了顿,云飞勉强笑道:“大哥还没休息?” 云飞脸sè的巴掌印记虽然已经消除了,但还是一副心思重重的样子。云飞很少会如此,林睿难免担心,这才会出声叫他。 林睿沉声道:“怎么了?” 云飞笑道:“没什么,刚回来,还不太习惯而已。大哥,我先回去了。” 云飞又不是第一次来这儿,还说什么不习惯的话,未免太过牵强。 林睿却也只是点点头,并未拆穿。 等云飞走远了,正在调息的红缨却睁开眼睛,起身道:“去看看吧。” 林睿微微一愣,道:“红缨?” 林睿能真切的感受到有几道灵识正牢牢的锁定着红缨,不管红缨做什么,都绝逃不过暗殿弟子的眼睛。未免意外,林睿守护在红缨身边也不算是紧张过度。只是云飞的情况,林睿也实在放心不下。 红缨浅笑道:“我没事。” 温柔而坚定的目光,让人无法拒绝。 林睿捏了捏红缨的小手,低声道:“小心点。” 魔、道有别,就算红缨不怀恶意,却也不能保证别人也会如此,小心一点总无大错。 红缨点头,浅笑道:“好。” 在出去的时候,林睿还特意传音给鸦,让鸦留下来帮忙照看。 对于暗殿来说,真正能算得上威胁的应该只是红缨,林睿行走其间危险不大。再说了,万一真有什么事,鸦再赶去也来得及,此时自然也并不反对。 …… 伸手扣了扣云飞的房门,林睿道:“云飞?” “大哥?”开门的云飞眼神略有闪烁,不过还是让开了半个身子,让林睿进来。 落座后,林睿便一直淡淡的看着云飞,眼神虽并无凌厉之sè,却看得人心里微微发慌。 云飞避开林睿的目光,略显掩饰地笑道:“大哥,怎么这么看着我。” 林睿沉声道:“你知道我来干什么,到底怎么了?” 云飞的瞳孔微微一缩,脸sè有些难看。事已至此,云飞已经不能只是打个哈哈便将事情给糊弄过去了。相对的,云飞却也不必再强颜欢笑,粉饰太平。 沉默了一会,云飞轻描淡写道:“大哥,我们还能再见老头子一面吗?” 林睿一愣,说实话,这样的问题林睿也想过,只是却没想到云飞竟然会在此时问出这样的话来。 林睿露出半分无奈的笑容,淡淡道:“能与不能,从来就不是我们能说的算的。” 话虽是实话,只是听起来,却实在不怎么悦耳。 云飞轻笑道:“大哥,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冷静。” 此时此刻,似乎说些安慰鼓励的话才是最正确的,偏偏林睿竟扔出了这么一句。 林睿垂下目光,低沉道:“我常想起在极北莽原的rì子,没有这么多人,没有这么多事,倒是更快乐一些。” 没有那么多心思,简单,也未必就不是一种难得的幸福。经历的多了,承担的多了,人也变得复杂了,活的也会更累。虽然这是成长的必需,但这并不妨碍回忆过往。 “大哥?”云飞有些惊疑的看着林睿,这样的话说起来,似乎总带着那么几分感伤。 林睿笑道:“人视作最珍贵的东西,往往是得不到和已失去的。”林睿看向云飞,沉声道:“云飞,不要让自己后悔。”拍了拍云飞的肩膀,林睿起身走了出去。 云飞冲动是冲动了点,但他也不是没脑子。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到底要怎么做,林睿相信云飞自己会想清楚的,主意也要云飞自己拿。他们是兄弟,但这并不意味着云飞要按照林睿的意愿行事。无论云飞做出什么选择,只要他来rì不会后悔也就行了。 林睿的意思云飞也明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和血海的师徒情,对云飞来说便是已失去的东西。那么对将来的云飞来说,今rì的父子情,会不会也成了已失去的东西?如果到那时再来后悔惋惜,未免太过愚蠢。毕竟类似的错误,就不该犯两次。 其实说到底,云飞和莫易间本就没有什么解不开的深仇大恨。云飞若能想明白,不再执着纠结于过往,父子关系也必能缓和。 云飞双拳收紧,眼神不断闪烁,认真的思考着。 …… 从云飞的房间里出来,林睿也被勾起了几分伤感。行走于黑暗间,林睿不自觉的便回忆起了在极北莽原的种种,脸上也露出些许笑意。 只是这样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便被一道冰冷的气息打断了。林睿几乎是刹那间便从那种状态中脱离出来,全身上下都处于完全的戒备中。 林睿太过敏锐,即便那道气息并没有任何恶意,林睿还是很难掉以轻心。 林睿十步之外,一个人背对着他。看样子,倒好像是专程在等着林睿。 林睿稍加辨认,便微微低下头,施礼道:“莫殿主。” 莫易转身,道:“你是云飞的兄弟,叫我一声伯父,想必我也是当得的。” 云飞尚不肯叫莫易父亲,林睿又怎么会和莫易套什么近乎? 林睿实在没什么诚意,道:“晚辈惶恐。”不等莫易开口,林睿便略有不解道:“莫殿主至此,莫不是在等晚辈?” 莫易淡淡一笑,却也不再强求林睿究竟如何称呼了,淡淡道:“云飞好像很听你的话?” 林睿微微眯起眼睛,垂下了目光。 莫易如此说,是不是也就意味着他听到了云飞和林睿刚刚说的话?虽然林睿也没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但莫易偷听人说话,却也实在让人觉得不痛快。 只不过,林睿还是直言道:“云飞自幼与我一起长大,我的话,他多少也会听上几分的。” 因林智受伤一时,少时的林睿便早熟一些,再加上血海虽是他们三个的师父,终究血海自己也是要修炼的,林睿自然而然便成了照顾云飞和林智的那个,甚至可能比血海还要照顾得多些。云飞敬林睿如兄,听他的话,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只是这样的话,实在不必对莫易讲明。毕竟不管怎么说,莫易才是与云飞血脉相连的那个。若真说出这些,林睿实在有挤兑莫易之嫌,也只会让莫易感到尴尬而已。 沉默了一会儿,莫易才低声道:“云飞,他……” 想林睿帮着他缓和和云飞的父子关系,这样的话,莫易实在说不出口。 林睿是聪明人,见莫易yù言又止的模样,便已猜到了七八分。 林睿道:“莫殿主放心,晚辈会劝劝云飞的。”顿了顿,林睿继续道:“只是云飞会如何选择,非晚辈所能左右,望殿主见谅。” 莫易点头,笑道:“好。若能如此,我也不会强求你什么。” 林睿低了低头,道:“晚辈告辞。” “林睿!” 刚刚想要绕路回去的林睿身形一顿,淡淡道:“莫殿主还有事吩咐?” 莫易盯着林睿,灿若星辰的眼眸竟没有半丝感情存在,但莫易却淡笑道:“你不想说说红缨吗?” “红缨?”林睿皱了皱眉,慎重道:“不知莫殿主想说什么?” “你何不借此要求我放过红缨?” 鸦就曾出言威胁过莫易,所以莫易认为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此时说出来,自然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其实若以相劝云飞要挟莫易,要他不许对红缨动手,倒也不失为一个好计策。只不过,林睿却从未作此想。 林睿神情微微一松,轻笑道:“恕晚辈无礼。我劝云飞,只是不想云飞来rì留下遗憾,并非想为莫殿主做些什么。既然如此,又怎会以此相挟?” 云飞是林睿兄弟,就算是为了红缨,但若拿这种事要挟莫易,未免太过卑鄙。能真做得出,他也就不是林睿了。 顿了顿,林睿自信道:“况且莫殿主也绝非蛮不讲理之人,无缘无故,又怎会针对客人?” “呵呵。”莫易轻笑,道:“云飞有你这个兄弟,当真是他的福气。” 不等林睿说两句没营养的话,莫易忽然身形一晃,完全消失于黑暗之中。 林睿微愣,莫易殿主当真如他第一次见林睿般,来去如风啊。 其实莫易的话,反过来说也同样适用,起码在林睿看来便是如此。 …… 回到房间,林睿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床上修炼的红缨,看上去好像没出什么事。 其实正所谓关心则乱,林睿也就是太在乎红缨了,他才出去了那么会儿,红缨身边又有鸦照顾,能出什么事? 坐下来,林睿这才看到躺在房梁上的鸦。 林睿轻笑,讽刺道:“你也要做回梁上君子吗?” 鸦颇为惋惜道:“只可惜,这里实在没什么我能看得上的东西。”换言之,若有好东西,鸦也不介意做回梁上君子。顿了顿,鸦轻笑道:“云飞那个死心眼开窍了?” 林睿瞥了鸦一眼,没说话。 林睿只知道云飞和莫易的关系不好,但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林睿也不是十分清楚。云飞到底能否想通,林睿也实在没什么把握,所以此时,沉默以对才是最好的选择。 鸦轻笑一声,悠闲地晃荡着一条腿,淡淡道:“自找麻烦。” …… 同一片夜空下,所见所闻,也不会相同。 鸿天旧址,一片瓦砾残土中,忽然传出了一道琴音。寂静的夜,那清远的琴音竟飘忽不定,亦真亦幻。 一道七彩光芒一闪而过,两道身影出现在一片残垣间。其中一人怀抱着一张古琴,略显忧郁的目光淡淡的看向远处,似有恨意,且刻骨铭心。那男子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身形快若流星,另一人稍落半步,却也紧紧相随。 第十一章 浮屠谷 - 鼎天志 - 陈晓 () 浮屠谷,地处交通要塞,据险以守,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素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后虽被纳入一国版图,但因昔年战乱,无数将士埋骨于此,便是青天白rì,谷内都yīn风阵阵,少有行人。若然到了夜里,更是战鼓喊杀、鬼哭狼嚎之声不断。谷内鬼影重重,即便已经身死,忠诚将士的残念还是在进行着无穷无尽的拼杀。 莫说是寻常人,便是修为稍弱点的修真者,都是不愿踏足这片区域的。 其实这浮屠谷原也不叫浮屠谷的,只因死在这的人实在太多,又被视为大凶之地,一则是为了镇住亡魂,再则百姓也是希望不要再有战乱,才给取了这个名字。至于以前叫什么,倒也没人记得了。 只是往rì里人迹罕至的地界,如今却反常的热闹了起来,各sè人等从四面八方纷沓而至,当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来了。普通人本就畏惧此地,如此一来,便更是敬而远之了。 当然,也有胆子大的想要探究个明白,或者想要拜入某位名师门下,来rì也能成仙得道的痴儿靠近,只是却也没见有什么人能活着回来。 冷清的浮屠谷会变得如此热闹,究其缘由,却是源自一个月前的那场异变。 一月前的深夜,浮屠谷中的异响更加凄厉,三十里之外尤清晰可闻。熟睡中的人们被惊醒,心中难免惊惧不安,辗转难眠。夜半之时,浮屠谷内忽然迸发出强烈的红光,艳如火焰,映红了半边天,人们纷纷猜测这是什么妖异之兆。 自那rì之后,虽然也没什么天灾**,但却有很多人聚集于浮屠谷,喧闹之声rì夜不息。不过这倒也驱散了几分浮屠谷的死气,却也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 历来天材地宝出世,都是先有异兆的,这本也不是什么隐秘之事。 莫易亲自下令,暗殿弟子哪个还敢不尽心尽力?但凡有天材地宝出世的消息,甭管是大是小,消息都传到了暗殿主殿,传到了鸦的耳朵里。 抽丝剥茧,在极其庞杂的信息中,鸦认为即将在浮屠谷出世的异宝,便是朱雀之血。 此等异宝可遇而不可求,得到消息,林睿自然立刻动身前往。 真到了浮屠谷,林睿却不禁皱起了眉头。 被灵宝吸引来的修真者竟有近万人,其中甚至不乏出窍、分神这样的修为高深之人。这些人都在峡谷两侧停留,无一人踏足红光范围。 未免太过张扬,林睿的灵识也只是一扫而过,并未详加探查,也不知这里究竟还隐藏着多少高手,现实的情况也可能远比林睿想象的还要复杂。 云飞的脸sè也不怎么好,虽然知道不可能只他们对浮屠谷的东西感兴趣,但如此多的竞争者,还是有些超出了云飞的意料。即便除去那些出窍以下的,真正能对他们构成威胁的人却也不在少数。 “少殿主。”娇滴滴的声音,听得人骨头都酥了。一名女子凌空而来,语笑嫣然的向云飞欠了欠身子。 那女子面如挑花,明眸皓齿,眼神流转间,含情脉脉,左眼眼角下有颗小小的泪痣,平添了几分妩媚妖娆。身着一袭淡青sè轻纱,曼妙的身段在轻纱下若隐若现,风姿绰约。 云飞皱了皱眉,冷声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少殿主这话问的好生奇怪,奴家为何就不能在这儿?”那女子目光流转,却是停留在了鸦身上,轻笑道:“鸦公子,您可还记得奴家?” 鸦抱着肩膀,调笑道:“我还真不记得了。你是小红还是小绿?” 那女子脸上并无尴尬之sè,笑容依旧完美无缺,娇声道:“奴家纤纤,见过公子。” 鸦故意拉长了声音,道:“哦,是你?!” 纤纤,林睿以前也和她打过交道,只是那时,纤纤只是把灵蝎当成了挡箭牌,顺带捎上林睿而已。如今,纤纤修为已达出窍中期,是媚殿的长老。 至于媚殿殿主的位置,则落在了纤纤的师姐魅心身上。和孟云差不多,魅心也是近几年才继位的。 鸦轻笑一声,道:“你现在,是来叙旧的?” 纤纤笑道:“几位奔波劳顿,甚是辛苦,不如到我那休息一下?” 纤纤微微侧过身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便能看到不远处停放着的那辆奢华考究的马车。能享受的时候,纤纤总是不会苛待自己的。 来这里的修真者,九成九都是没有栖身之所的,那样的一辆马车停在那儿,实在惹眼的很。只是碍于纤纤的修为与身份,修为不够的人不敢打她的主意,修为高深的人自恃身份,却也不会为了这种事与纤纤起争执。 琉璃斩钉截铁道:“不去。” 琉璃向来喜恶分明,即便如今是第一次见纤纤,但琉璃就是不喜欢她,自然也不会对纤纤假以颜sè。 鸦也勾起嘴角,邪笑道:“只怕有人不喜欢。”鸦的视线落在一边,却似乎并不是在说琉璃。 很快,另一道曼妙的身影也御空而来。 纤纤眉峰微微一挑,微笑道:“穆长老?” 穆雪枫淡淡的看了纤纤一眼,微微点头示意,脸上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厌恶之sè,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在面对红缨的时候,穆雪枫脸上终于露出了半分笑容,道:“师姐。” 红缨打量了穆雪枫一眼,一别三月,穆雪枫仍然未能突破。现在会来到这儿,估计也是想寻找突破的契机吧? 红缨笑道:“你一个人来的?” 穆雪枫点头,道:“师姐,我们过去吧?” 尽管穆雪枫只是对红缨发出了邀请,但林睿他们几个是一起的,这时却也不好分开。 纤纤眼中带着莫名的笑意,促狭道:“少殿主也一起吗?” 纤纤特意强调了一遍云飞的身份,然后满脸笑容的等着云飞的答复。 魔、道两立,若暗殿的少主人和浩然宗的长老聚于一处,岂不惹人非议?暗殿本就名声不好,云飞也根本不会在乎。但穆雪枫不同,道门一向自命清高,又怎会和魔门的人搅在一起?纤纤是在逼穆雪枫主动拒绝。 身份的差别,有时会形成一道看不见的深深沟壑,最是难以俞越。 穆雪枫看向云飞,淡淡道:“云飞师弟,好久不见。” 云飞微微一愣,竟也笑道:“师姐好。” 虽然这些年和穆雪枫没什么来往,但穆雪枫这么说,却意味着她并未把云飞当成是暗殿的人。而是如当年林睿他们入浩然宗一般,穆雪枫当云飞是自己的师弟。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穆雪枫做事向来只求问心无愧,无谓他人流言。 也不理会纤纤,林睿几人先后跟上了穆雪枫,往峡谷的另一边去了。 鸦看着纤纤,轻笑道:“对待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方法。”纤纤没用对方法,自然也只是在做无用功而已。 纤纤主动靠近鸦,一只手轻轻的勾住鸦的脖子,另一只手则按在鸦胸口,缓缓的移动着。纤纤妩媚妖娆道:“那对公子你呢?奴家怎么才能得到公子的心?” 鸦微微眯起眼神,邪笑道:“看来,你还是没学乖啊。”说着,鸦伸手便想去抱纤纤。 纤纤猛的想起了什么,脸sè微变,身形急速向后一闪。 鸦本意也没想把纤纤怎么样,伸出去的手顺便掸了掸长袍,动作潇洒而自然。 鸦淡淡道:“贪心不足,只会害了自己。不该觊觎的东西,还是不要紧盯着得好。”鸦似无意间瞥了纤纤一眼,眼神冷如寒冰,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纤纤掩嘴轻笑,抬眼去看鸦,道:“奴家不过就是开个玩笑而已,公子又何必当真?奴家资质平庸,又怎敢妄图贪得公子的心?” 鸦脸上立刻露出笑容,道:“我也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鸦的笑脸实在太过虚伪冰冷,谁信了他的话,那才是真真的傻子。 很快,鸦脸上的笑容又变得邪气,那才是鸦该有的表情。 “说吧,你想要什么?” 纤纤巴巴的前来,绝不会只是为了邀请云飞而已。与她打诨了几句没问题,该问的,鸦还是要问上一问的。 纤纤笑道:“以公子的智慧,怎会猜不出奴家所想?” 鸦勾起嘴角,道:“你想与我们联手?” 纤纤轻叹了口气,竟带着几分幽怨道:“奴家也不过是寄人篱下,主子有命,奴家哪敢不从?还望公子怜悯。” “呵呵。”鸦轻笑道:“你拿着宝物回去交差,却要我们白跑一趟吗?” 纤纤笑道:“奴家已探得,这即将出世之物乃是朱雀之血。若我们联手夺取,奴家只取十分之三,公子意下如何?” 鸦沉吟一声,似乎有些犹豫。 纤纤继续道:“公子也看见了,这里龙蛇混杂,谁也不敢说有绝对把握能将那宝物据为已有。多一个朋友,总多了几分胜算。” 虽然纤纤也是基于她的利益出发,但说的倒也在理。与其冒上什么都得不到的风险,倒不如与别人联手。虽然可能会少分一些,但总好过什么都没有。 鸦静静的听完了纤纤的话,邪笑道:“十分之一。” 纤纤脸sè微变,薄怒道:“公子?”纤纤轻哼一声,娇嗔道:“公子让奴家如何回去交差?” 鸦无所谓道:“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纤纤眼神闪烁,犹豫了一会儿。见鸦没有丝毫松动的可能,纤纤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道:“好,便如公子所言。”纤纤直视鸦,道:“还望公子不要食言才是。” 鸦环视四周,笑道:“我是你第几个合作者?” 鸦他们来的已经算晚了,若说纤纤之前没找别人,鸦还真是很难相信。再加上联手这种话,实在很难让人信服,难道还指望着魔门,尤其是媚殿的人信守承诺不成?若有机会,纤纤一定卷着异宝就跑了。 本来鸦也是不打算和纤纤摊开来说的,只是纤纤实在让他不高兴,鸦甚至连让纤纤自诩聪明的机会都不想给她了。 纤纤眼底闪过一抹寒光,笑道:“公子何出此言?” 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鸦近乎无赖的笑道:“其实做决定的那个,不是我。” 纤纤脸sè微微一寒,却还是笑道:“所以,公子的意思是……?” 鸦轻笑道:“我刚刚说的,都不作数。”顿了顿,鸦继续十分欠揍地笑道:“故人重逢,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别当真。” “呵呵。”纤纤眼底划过一抹杀机,脸上的表情却丝毫没有破绽,笑道:“公子都如此说了,奴家自然是不会当真的。” 鸦颇为讥讽的一笑,慢悠悠的朝林睿他们飞了过去。 看着鸦的背影,纤纤冷笑不已,满脸杀机。被人如此戏弄,纤纤已经很多年都不曾经受了,偏偏现在,纤纤却根本发作不得。 纤纤拂袖而去,一下子就钻进了马车,根本连理都没理侍奉在侧的白逸飞。 ―――― 又是懒惰的一天,一更算了,嘿嘿。 第十二章 各怀鬼胎 - 鼎天志 - 陈晓 () 一处窝棚,搭的简易,却透着几分清雅的味道,遮风不足,挡雨却也足够。 彼此介绍一下后,琉璃倒和穆雪枫投缘得很,没一会的功夫竟熟络的好似相识多年。 鸦倚靠在门边,双手环抱,极是淡漠的看着不远处那充盈着整片峡谷的红光。光芒的掩映下,鸦的脸则呈现出一种极不正常的嫣红。 林睿不着痕迹的靠近鸦,目视前方,却传音道:“你和她说了什么?” 早在多年前,林睿就见识到了纤纤的诡诈。都说本xìng难移,如今,纤纤的心机只怕比以往更加深沉。鸦和纤纤两个人凑在一起聊了那么久,林睿可不认为他们只是在叙旧而已。 对鸦,林睿向来不介意报以恶意的揣测。 林睿不想惊动其他人,鸦也顺了林睿的意思,若无其事的传音道:“你认为呢?” 林睿轻笑道:“若我知道,便不会来问你。” 纤纤的意图林睿倒也能猜得到几分,只是纤纤那副含怒而去的样子,又实在让林睿有些不解。要说虚与委蛇,鸦应该是再拿手不过的,纤纤又何至于气恼离去? 鸦淡淡道:“她想要与我们联手。” 意料之中,林睿冷淡道:“然后……?” 鸦嘴角勾起一个不易人觉察的小小弧度,无所谓道:“我拒绝了。”还顺带戏耍了纤纤一番。 林睿斜眼瞥了鸦一眼,如此,便可以解释纤纤的异样了。当然,林睿也并不认为鸦会委婉的拒绝。 “为什么?”林睿脸sè微微有些难看,就算事已至此,林睿还是想知道事情的缘由。 在这里的虽然都是竞争者,但如非必要,也没人愿意生死相见。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今鸦明确的树立着纤纤这个敌人,如此一来,却也不知还要增加多少变数。 鸦反问道:“难道我该答应?”顿了顿,鸦轻笑道:“若将东西给了她,朱雀阵的事,你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林睿眯起眼睛,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寒光。 有些事,若拿到明面上来说,未免太过难看。 鸦故意装成听不懂林睿的意思,林睿却也实在不好拆穿。难道林睿还能对鸦说,你为什么不骗纤纤,一定要和她撕破脸皮吗?尽管林睿希望鸦与纤纤虚与委蛇,但却无法理直气壮的说出这样的话。 有时候,人总是有些虚伪的,想做却不敢宣之于口,林睿也一样。 鸦以幸灾乐祸的口吻道:“纤纤可不是什么善类,你最好小心点。” 林睿冷冷的看着鸦,这样的提醒,实在让人感觉不到什么善意,林睿真想狠狠的踹鸦两脚。 鸦勾起嘴角,眼珠却微微转向一边,示意里面还有其他人,告诉林睿不要太明显。 不等林睿移开目光,云飞便上前两步,站了过来。注意到林睿的异样,云飞略有不解的看了鸦一眼,道:“大哥,怎么了?” 林睿收起眼中的寒意,脸sè虽变得平和,却也沉声道:“我们拂了纤纤的面子,只怕她也不会善罢甘休,万事小心。” 云飞自嘲的一笑,道:“有暗殿少殿主的身份在,她也不敢怎么样。” 若非云飞执意不肯,恐怕他现在已经是暗殿之主了。天下间有实力能击杀云飞的人可能不在少数,但真正敢动他的人,也绝不会太多。在云飞看来,纤纤显然不在此列。 见林睿脸上没什么笑模样,云飞点头道:“我会的。” 小心驶得万年船,也经过不少生死之战的云飞,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另一边,穆雪枫略有不解道:“师姐是来寻朱雀之血的?” 这样的问题,听上去似乎相当愚蠢。以红缨的修为,来这不是为了异宝,难不成是来游玩的? 但事实上,除了为了争夺宝物和看热闹的,还真有人另有目的,比如穆雪枫。 穆雪枫修炼遇到了瓶颈,这次,完全是想借着异宝出世的机会寻求突破的契机而已,意不在朱雀之血。 朱雀,上古神兽,远古时期便已没落,时至今rì,怕是无人再有幸一睹其真容。 朱雀一脉虽已凋零,但它的血液却以一种另类的方式保留了下来。 当年一部分人有幸得到朱雀之血,并服食,朱雀之血便存在于这些人的血脉之中。后来虽经代代繁衍,后代中的朱雀之血rì渐淡薄,但它却从未消失。 若死的人多了,且机运合适,他们的血便会汇聚、凝练,继而又变回纯净的朱雀之血。当然,这种事得凭机缘才行,否则每个古战场都成了朱雀之血的孕育地了。 朱雀之血至阳至燥,是疗伤救命的首选,但若想以此突破瓶颈,那也只能是白费心机,所以穆雪枫对朱雀之血本身的兴趣并不大。 红缨笑着点了点头,道:“是。” 穆雪枫却更为不解,道:“师姐要那东西做什么?” 红缨看了林睿一眼,柔声道:“是林睿要以朱雀之血结成朱雀阵,助小智修炼。” “小智?”穆雪枫稍一思索,恍然道:“林智师弟?” 要说起来,当年林睿他们入浩然宗做客,给穆雪枫印象最深的,正是林智。这没什么恶意,相反,穆雪枫倒是很喜欢那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红缨点点头,眉宇间流露出几分忧伤之sè。 穆雪枫也微微垂下目光,然后看向林睿,目光竟有些许复杂。 当年林智被鸿天宗送出来的时候好像木偶一样,就算不了解实际情况,谁也都看得出来林智的情况绝好不了。 林智心智受损本就让人心疼,经此一遭,无异于是雪上加霜,不得不让人感叹其命运多舛起来,也难免让人心生同情。 琉璃却不解道:“林智怎么了?” 虽然云飞也和琉璃说起过林睿和林智,但说的也都是以前的事。琉璃也只知道林智在鸿天宗的时候受了伤,至于伤成了什么样子,琉璃也不清楚。其实这也不怪琉璃,就算是云飞,在再次遇见林睿之前,也都是不太清楚的。 先前并不见林智,琉璃却也没有多在意。毕竟就算林睿和林智是亲兄弟,也没必要整rì的呆在一起不是?琉璃也只以为林智是在别处历练而已。 但如今看红缨和穆雪枫的神情,再加上红缨提到竟然要用阵法助林智修炼,这就让琉璃大为不解了。若一个好端端的人,哪怕脑子有些问题,却也不至于如此吧? 琉璃此话一出,使本就变得有些沉闷的气氛再次一沉,十分压抑。 林睿一动不动,假装听不到,但过于僵直的身体却还是出卖了他。即便只是听人谈起,林睿还是十分在意。 心里那道坎,林睿始终迈不过去。 …… 钻进马车,面对奢华更胜皇宫的殿宇,纤纤的心情总算好了那么一点。 坐在一旁的两个男人起身见礼,说不上恭敬,不过只是礼貌而已。 只是不管或立或坐,其中一个男人怀里都抱着一张古琴,颇为宝贝的样子,到有几分奇怪。若真是宝贝,就应该藏起来,这么显摆算是怎么回事? 纤纤回到主位坐下,笑道:“两位公子不必客气。”待那两人坐下,纤纤勾起嘴角,露出**的笑容,道:“两位公子,你们可知奴家刚刚见到了谁?” 纤纤微微眯起眼睛,完美的将自己的jiān诈隐藏了起来。 怀抱古琴的那男子淡淡道:“不知。” 纤纤笑容不变,道:“林睿。” 轻飘飘的两个字,却如同一道惊雷炸响,两个男子的身子都是微微一僵。 身着青衣,样貌十分俊朗的那个男人很快转头去看身边的人,却也只看到了那张冷峻的侧脸。 抱琴的男子看上去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但忧郁的目光却悄无声息的变得凌厉,眼底深处更闪烁着浓浓的杀机。 那男子轻笑道:“冤家路窄,此话当真不错。” 纤纤轻笑道:“林睿如今和暗殿的云飞、浩然宗穆雪枫,还有三个修为高深的人在一起,再加上还有那个难缠的鸦,要对付他,楚公子可要小心了。” 楚凌低了低头,淡淡道:“多谢长老提醒。” 颇为愉快的轻笑了一声,纤纤道:“两位公子自便,奴家先行告退。” “请。” 点头示意后,纤纤便转入了后殿。 纤纤前脚一走,文峰便有些迫不及待的传音道:“师兄,纤纤那个魔女是要我们和林睿鹬蚌相争,她好渔翁得利,师兄可不要上她的当。” 如今他们在这儿,不过就是和纤纤彼此利用而已,并不代表他们之间有多少信任。尤其是文峰一向与魔门的人势不两立,还能呆在这已经十分勉强了。 冷冷的瞥了文峰一眼,楚凌冰冷道:“我们出来的目的是什么?” 文峰脸sè微微一变,不自觉的垂下了目光,没说话。 楚凌冰冷道:“回答我。” “报仇。” 两个字,却刺痛着文峰的心。 报仇,这已经不是文峰和林睿的个人恩怨了,而是林睿和鸿天宗上下的深仇大恨。因为林睿,鸿天宗几乎尽数被毁,不得不封山百年。不报此仇,他们还有何面目立于世? 轻哼一声,楚凌冷漠道:“你既知道,就该知道现在要怎么做。” 沉默了片刻,文峰还是道:“师兄,我鸿天一脉已承受不了任何损失,师兄该好自珍重才是。纤纤她……” “你怕了?”楚凌看向文峰,眼神冰冷无情。 文峰一下子冷静了下去,颇为自嘲的一笑,道:“师兄,你知道我的,我从来不怕死。”顿了顿,文峰低声道:“我只是担心师兄。” 楚凌轻轻的抚摸着手中的古琴,淡淡道:“有它在,放心。”见并不能打动文峰,楚凌还是道:“魔门的人都不可信,我知道。我会小心,不会让纤纤钻了空子的。” 文峰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另一边,闭目的纤纤也睁开了眼睛,嘴角勾起了一抹邪笑。 这马车是纤纤的,甭管什么动静,都休想瞒过纤纤。 虽然不知道楚凌和文峰传音都说了什么,纤纤还是低喃道:“楚公子,奴家真的很期待您的表现哦。” 第十三章 重生与毁灭 - 鼎天志 - 陈晓 () 暴风雨来临之前,总是格外平静的。随着浮屠谷内红光的rì益强盛,异宝出世已是迫在眉睫。 情绪是可以传染的,修为不够的人会控制不住的兴奋,而这种兴奋又会转化为强烈的紧张。紧张的情绪蔓延开来,喧闹噪杂的修真者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去,只恨不得屏息静候,生怕漏看一眼,便错过了这千载难逢的盛事。 于是,峡谷中的怪异声响再次占据了上风,似故意般,拨动着人们本就紧绷的心弦。 正午时分,烈rì当头。忽的,一股yīn风从峡谷中涌出。如午夜梦回之时的百鬼疾行,一下子便驱散了酷热,让人感觉好像连骨头缝都透着风。 人们却是jīng神一震,眼睛里都闪烁着jīng光。 数不清的鬼影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尽管一个个都残缺不全的,却还是在红光中张牙舞爪,并发出桀桀怪叫,着实瘆人得很。 林睿站的近了点,离林睿最近的鬼影不过三步之遥。 面目狰狞的鬼影呈现出一种十分怪异的姿势,好像壁虎一样趴着,右臂来回摆动,似乎在撞击着什么。很显然,它对林睿的兴趣不小,只可惜却无法脱离红光的限制,也只得对着一片虚无发泄着自己的怒气。 这样的异动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红光猛的一缩,所有的鬼影如燃尽的纸片,登时破碎。快速的变化激起了尖锐的空气爆鸣声,峡谷内的空气一下子被抽了个jīng光。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峡谷内部竟形成了真空,尽管只是转瞬即逝,但峡谷两侧还是有大量土石受不住力,纷纷剥落下来。一时间,“噼噼啪啪”的撞击声不断,峡谷内烟尘四起,目不能视。 猝不及防之下,林睿的身子微微向前一倾,竟也差点被卷入了峡谷。 片刻之后,尚未尘埃落定,一束刺目的红光便刺破了烟尘,直达云霄。 同时,一团更为灼眼的光芒缓缓升起,直升至峡谷之上三十丈左右。如旭rì初升,一时无两。 就在绝大多数人还震惊于眼前异象的时候,林睿忽然催动全身真元,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了那团红光。 林睿距渡劫期只有一步之遥,再加上全力施为,速度自然快的惊人。虽然其他有意争夺异宝的修真者也以最快的速度逼近,但还是被林睿落下了一大截。当然,云飞他们也没闲着,紧随林睿之后。 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林睿如此显眼,自然成了众矢之的。一时间,便有六七道攻击直奔林睿而来。 只是不等林睿出手,云飞他们便尽数替林睿挡了下来。 刹那间,巨大的撞击声震耳yù聋,狂乱的力量流窜,各sè流光四溢,绚丽而危险。 对这一切,林睿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影行诀发动,身子一闪便已突出重围。 此一过程说来甚慢,事实上,不过只是瞬息间,林睿便已达到了那团红光之前。 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极高的温度远远超出了林睿的想象。林睿的发丝瞬间被烤焦,皮肤也有种皲裂的鲜明痛感。当然,最难以忍受的,还是那几乎令人抓狂的酷热。 对突如其来的疼痛,人总是会做出本能的反应。偏偏此刻,林睿竟不退反进,右手猛的探入了那红光之中。 身体违背本能,足可见林睿的执念有多强烈了。 “嗞”,油脂爆裂的声音经由林睿的手臂传入耳朵,竟是出人意料的清晰。与此同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也传递而来。那并不是单纯是灼烧的痛感,更像是作壁上观,却感受着别人的感觉,十分的不真实,但那奇异的剧痛却又深入灵魂。 饶是林睿,唇边都溢出一丝痛苦的呻吟,微眯的眼睛竟也有些许涣散。 皮肉被完全烧焦,黏在骨头上,林睿的右臂已经没了知觉。只得以真元强行灌输在骨头里,五指费力的抓取着。想在粘稠沉重的红光里面找到想要的东西,却也不是件易事。 正当此时,一柄青锋长剑也不知从何处而来,迅猛但却无声无息的刺向了林睿后心。 算上穆雪枫和鸦在内,六人将林睿围在了中间,为林睿抵挡着意图上前的其他修真者。那些人一时虽然无法上前,但云飞他们想要抽身去救林睿,却也十分勉强。 云飞眼角瞥到了那如鬼魅般的长剑,口中忽然发出一声尖啸,身形一动,猛的幻化为本体,便朝那长剑直冲了过去。 云飞之快,竟甚于那飞剑。 云飞双翅一震,尖利的脚爪猛地扣住了剑身。只是那飞剑看似平淡无奇,却也不是等闲的货sè。虽被云飞扣住,剑势却不减,竟带着云飞朝林睿的方向一并飞去。 另一边,本是云飞应对之人寻得空子,欺身而上,所用的那件梭型灵宝直逼林睿。 连一柄飞剑都控制不了,这实在极大的刺激着云飞的自尊。 云飞将真元疯狂的灌注进脚爪,猛的一扣,同时大力振翅。 其实云飞控制不控制得了飞剑尚属小事,却不能因此伤了林睿,对此,云飞自然心中有数。 剑身发出尖锐的摩擦声,火星四溅,剑势稍缓。在云飞的干预下,方向稍稍一偏。 紧接着,云飞松开飞剑,振翅而起。 刹那间,那飞剑正好与梭型灵器狠狠的撞在了一起,两者皆向外飞出。 云飞向下一闪,张开双翅挡在林睿身后,替林睿挡下了全部冲击。 已经来到红光之前的那个男人脸sè一白,显然是受了灵器的牵连。饶是如此,那男人脸sèyīn沉,心下一横,竟如林睿一样,一手探入红光,另一只手则一掌向林睿推出。 云飞此时正在林睿身后,又有那红光相碍,想要相救,却也实在是有力不及。 一抹红sè飘动,看似轻缓,红缨却几乎是瞬移般出现在了林睿身侧,素手一挡。那人的一掌尚未落实,便被红缨完全挡了下来。 那人先受创伤,此时出手又是心有旁骛,未尽全力,修为虽与红缨相差无几,红缨应对起来却也是轻轻松松。 不等红缨反击,那人口中忽然发出尖利如夜枭般的惨叫。由右臂开始,肉眼可见的赤sè火焰近乎疯狂的缠了上来。 大修为者,皆是心志坚定异于常人。 惊变突起,且正受着痛苦折磨,那人还是以最快的速度抡起左手,一记手刀重重的劈在了右肩。鲜血喷涌,半条残臂应时而断。 断臂掉落,很快便被熊熊火焰完全吞没,猛的窜起一个火苗后,竟被燃烧得半点不剩。 便是在这种时候,那人却也没闲着。略显暗淡的梭型灵器转回,如麻雀般对红缨进行着袭扰,以防红缨借此时机对他突下杀手。 那灵器甚是磨人,红缨无法一击将它击毁,却也不能放任不管。只要那人不再对林睿下手,红缨也可以暂时不去管他。 红缨对林睿的救援,致使防护网又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在穆雪枫以一敌二招架了一招后,云飞及时回转,补上了空缺,场上又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高手对决,生死往往只在瞬息间。即便穆雪枫只同时接了两人的一招,但稍有不慎,怕也逃不脱命丧当场的结局,不可谓不凶险。 林睿的皮下开始充血,根根血管清晰可见,沸腾的鲜血好像要冲破微弱的屏障喷薄而出一样。 本来林睿对那红光还有所避忌,并不敢直视,但不知何时林睿竟大睁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红光,黑白分明的眸子满是血丝,看上去十分狰狞。 尽管失了一臂,那人却并不甘心。身子轻轻一震,真元于右肩流转,以十分激烈的手段干脆的封住了伤口。同时向前一倾,左手再次探入。通红的眸子,满是疯狂之sè。 林睿的修为要高于他,连林睿都还没得手,他又能有几成机会?再说他身边还有红缨这样一个隐患。按常理来说,那人就该收手,若实在不甘心,再静候时机便是。但或许是断臂的影响,或许是对朱雀之血的渴望实在太大,竟让那人做出了如今这样,在外人看来可能并不算聪明的选择。 朱雀之血,意味着重生,若得到了它,不消别的东西,断臂顷刻间便可重生。在那人看来,现在已经丢了一只胳膊,但若此时放手,那只手臂可就算是白丢了。 若没有机会那没办法,现在机会近在眼前,实在没道理放弃。已经接触过一次,那人心里却也有了些底,此举倒也不算狂妄自大,起码在他看来便是如此。 只是,不等那人再次将手伸进去,一张脸却忽然变得扭曲,大张着嘴,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很难想象,一个人的脸,竟然会扭曲到那个地步,竟好像一团孩童随手捏出的面人。 赤红sè的火焰从内而发,当那人的身上能看到明火时,里面却已经被烧了个干干净净,竟连元婴也没能幸免。 那人自以为自断一臂便可无碍,却始终没能逃脱厄运。 朱雀之血意味着重生,却也意味着毁灭。修为不够却妄图染指异宝的人,只能是自招祸端,引火烧身。 几乎与此同时,林睿的身子忽然一僵,眼中飞快的划过一抹异彩。 赤红的光芒微微一黯,谁都知道,此时异宝十有仈jiǔ便会真正出世。 异宝的变化如火上浇油,夺宝者此时本该倾尽全力,尽快突破防线才是。但事实上,几乎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停了手,一个个脸sè复杂。 异宝出世嘛,死上个把人也是正常的,只是那九成九都是折损在了竞争者的手中,真正丧命于异宝的人却也并不多见。 那人的死如一道jǐng钟,清楚的提醒着人们。修为不够,最好还是不要上前得好。 等林睿破了异宝的自我保护,真正将东西拿到手里的时候,再出手抢夺也不迟,所以他们此时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观望。 林睿只剩指骨的手掌合拢,小心的抽回手。 就在此时,一道清远的琴音彻响天地。 第十四章 偷袭 - 鼎天志 - 陈晓 () 琴音清远,直达心底。即便只有一声,还是可以听得出那必是张好琴,cāo琴者的技艺也必定高超。 只是对林睿来说,现在却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突如其来的冲击狠狠的撞击在林睿后背,全无抵抗之力的林睿被打得口吐鲜血,身子猛的向前一扑。 在林睿即将成功的刹那出手偷袭,不得不说,那人的用心也实在险恶。 林睿身边的红缨也受到了波及,一口鲜血上涌,脸sè通红,同样朝那红光斜扑了过去,根本无暇顾及林睿。 异变突起,众人皆惊,即便有心阻止,也实在是无能为力。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鬼魅般出现在林睿和红缨身边,双手同时一抓,扯着两人的后衣领猛的往回一拽。 顺着鸦的力道,红缨轻飘飘的往后一闪。淡淡的青光瞬时而起,将红缨整个都包裹了起来,外人不可见其真容。 女人都是爱护自己容颜的,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如此。红缨的脸被灼伤了小半边,脱险的第一时间,自然是将脸遮住,恢复伤势。红缨并未如林睿和那人般触及红光核心,再加上那琴音主要是冲着林睿去的,红缨的伤势倒也不重。 至于林睿,情况就不太乐观了。在鸦的大力拉拽之下,竟将林睿直接扯离了红光的范围。 林睿闷哼一声,皮下血管完全爆裂,整个人鲜血淋漓,血肉模糊。右臂三寸以下只剩下了骨头,烧焦的皮肉黏在上面,炭黑一片,好不凄惨。 尽管只有几步的距离,温度却相差甚大。冷热交替,林睿皮下血管骤缩,近乎沸腾的鲜血涨破血管,喷涌而出也就不奇怪了。 鸦手腕一转,猛的扣住林睿右肩,浓重得近乎粘稠的黑雾从林睿右臂断面涌出。邪恶yīn冷之气瞬间侵袭入体,林睿的身子微不可查的一颤。 若说酷热难以忍受,那比之更甚的,便是由酷热猛然转为极寒,强烈的变化足以逼得人发疯。 林睿全身每一丝肌肉、每一块骨骼都在呻吟着,牙齿也被咬出“咯咯”的声响,单纯的**折磨,竟也能逼得林睿生死两难求。不过,这也是有些好处的,起码林睿原本呆滞的眸子重新恢复了几分清明,尽管其中痛苦之sè居多。 黑雾只延伸到了林睿臂弯,又一声琴音接踵而至。这次,音调稍高,其中似乎有半分肃杀之意。 一道淡淡的弧形冲击波也不知从何处而来,在林睿身后十丈左右才忽然显现出来,直奔林睿而去。 稍作疗伤的红缨和云飞几乎同时一动,不过终是云飞快了半分,一声尖啸骤然出口。 云飞挡在林睿身后,那冲击波则在林睿三丈之外与云飞发出的冲击波相撞,猛的破碎。同时,云飞也替林睿挡下了流窜的力量。 尽管云飞那声尖啸目标明确,也没有多少力量的散失,但仅仅是那极高的声音,还是让人脑袋里一阵嗡嗡乱响。一些修为不够的人更是直接被震破了耳膜,双手抱头,表情痛苦。林睿的修为比云飞高出了一大截,单靠声音,云飞倒也伤不着林睿。 也就是这么会的功夫,林睿的右臂已经被黑雾完全包裹,如一副黑sè皮肉。若不论颜sè,看上去当真与林睿的手臂没什么区别。 **的疼痛,总是在最初的那一瞬间感觉最为强烈。待林睿稍稍适应,眼中的痛苦便也消解了几分。血丝隐去,林睿的双眼完全恢复了清明,只是没等持续多久,熊熊怒火却在林睿眼底燃起,且愈演愈烈。 林睿震开身上的血迹,露出苍白如死人般的皮肤。林睿猛的转身,看向峡谷口,厉喝道:“出来!” 在即将成功的一瞬被人偷袭,也难怪林睿愤怒不已。 饱含威压的一声厉喝犹如一道惊雷乍响,整个空间似乎都为之一凝,人们脸上十有仈jiǔ都满是惊骇之sè。 从一开始,林睿的目标便只是朱雀之血,受到攻击时,尚需人援手,林睿从来没主动出手对付过什么人。如此一来,难免让人心生轻视。此时面对林睿展现出的如此强大的威压,自然惊异不已,修为稍低者,更多了几分骇然。 通常来说,以林睿这般修为,早就该找个地方好好修炼,全力准备应付天劫了,他是不该再参与到夺宝之争的。在场的这些修真者,修为高深者也大抵与红缨相当,他们以为自己有一争之力,却不想与林睿相差竟是如此之大。 林睿与他们那些人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再加上还有几个修为不低的高手相帮。一时间,那些人更是心生忌惮,不敢轻易上前了。 此时见林睿调转了矛头,人们一个个也都顺着林睿的目光看了过去。 峡谷的入口处原来便聚集着一群修真者,修为都不算太高。他们先是被林睿锁定,后又是被这些多的高手一起盯着,一道道灵识来回扫过,不仅让人感觉头皮发麻,甚至连大小便都近乎失禁。一个个都苦着脸,浑身僵硬,尽管怕的要死,却根本连一动都动不了。 天杀的,呆在哪不好,怎么偏偏就站在了这儿?万一上面那位主儿一个不痛快,估计他们马上就得魂飞魄散,实在是太冤枉。 没被锁定的人一下子便退出去了老远,只留下了那一小撮三十来个人,生怕一个不小心便也被牵连了进去。 林睿的灵识仔细的在那些人中过了一遍,却没找到想找的人。 这种情况下,林睿圈错范围的可能xìng似乎更大,但林睿心中却很肯定,偷袭自己的人绝对就在其中。 那么,甭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一刀劈下去将那些人全杀了?林睿倒也不是不忍心,只是那人既然能逃过他的灵识,估计林睿也不可能一击便要了他的xìng命,此举只能是逼他现身而已。 但如果仅仅是逼他现身的话,林睿还另有办法,不一样非得要用蛮力才行。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潜移默化间,林睿某些方面也更像鸦,比如有可能的话,尽量选择使自己更省力的做法。 林睿轻哼一声,冷笑道:“鸿天宗的,你就只会暗箭伤人吗?”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 云飞的眸子也一下子变得通红,其中翻腾的怒火令人心惊。 当年云飞曾立下誓言,和鸿天宗不死不休,只因其封山百年,云飞根本无法履行誓言。如今鸿天的人主动送上门来,云飞还能压得住火才怪。 百年的时间不算长,却也足以让人们忘却很多东西。比如鸿天宗,几乎已经成了历史,世上也少有人再提及。如今这个名字再次出现,却触动着人们心底深处的记忆。 修炼小有所成的,对这个名字却也并不陌生。 当年的道门三宗之一,世人敬仰,绝大多数人只能望而兴叹,只恨无缘。后来因为林智一人招致魔门围攻,在一位神秘女子的帮助、或者说强迫下,封山百年。算算rì子,鸿天宗的人此时出世倒也不算稀奇。 也不知是谁喊了句“林睿?!他是林睿!”,一时间,众人哗然。 当年那场大战牵扯进了太多的人,比林睿修为更高的人也不在少数,甚至连大乘期高手也都陨落了。但其中最惹人注目的,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却是一刀劈开了鸿天宗主峰的林睿。 一刀之威,鬼神俱惊。 只是转眼百年,世上却再没了林睿的消息。再加上当年在场的九成九都是魔、道两门的人,少有散修,这些人不认得林睿也属正常。当然,若其中有一两人认出了林睿也并不奇怪。 不管怎么说,鸿天宗总是正统道门。道门的弟子,就该是光明磊落的,林睿出言讥讽,本就有八成把握。再加上周围这些人无意识的配合,正所谓人言可畏,若那人真是鸿天宗的,此时必是不能再藏下去了。 当年烈焰cāo七鸿惊天琴,几乎是以一人之力力退魔门门众。如今那琴音听上去似乎与七鸿惊天琴并不相同,但也十分接近,似乎是一脉相承。据此,林睿才判断那人可能是鸿天门下。 片刻之后,一声轻笑从人群中传出,林睿施加的压力骤然消失。那三十来人一下子瘫坐在地上,表情复杂的看着那个白面少年。 少年无视投向他的各种目光,身子轻轻一晃,凌空而起,虚立在林睿十丈之外。 云飞怒哼一声,便要上前,林睿却冷冷道:“鸿天宗的?” 冤有头债有主,就算生死之战不可避免,总也不好算错了账。 云飞身子一顿,却也停了下来,一张脸冷如寒冰。 “呵呵。”那少年再次轻笑,道:“林睿,你不认得我了?” 林睿微微一愣,那少年样貌普通,大街上一抓一大把,林睿还真是不记得他了。 云飞也皱起了眉头,鸿天宗的人,他认识的远比林睿更多,只是云飞也实在想不起他是谁了。 云飞冷冷道:“废话少说,你到底是谁?” 那少年轻笑,淡淡道:“提示你一下,万宝楼。” “万宝楼?” 林睿和云飞眼中同时闪过一抹疑惑,忽的,云飞惊觉道:“是你?” “是我。” 事关万宝楼,而且连云飞都认得,林睿倒真想起了这么个人来。 当年他们在万宝楼曾遇到一道门少年,并恶战了一场,眼前的这个少年,俨然就是那人。 只是此事时隔久远,再加上林睿和云飞根本没往那方面想,一时才没能将他给认出来。 那人勾起嘴角,一张脸却开始扭曲,变化。没一会的功夫,那人竟完全变了一张脸,一张绝对令林睿深恶痛绝的脸。 林睿的呼吸变得有些粗重,冷笑道:“楚凌?” 第十五章 破阵曲(上) - 鼎天志 - 陈晓 () 两个看似完全没有联系,毫不相关的人竟然会是同一个人,这实在有些出人意料。 不过林睿之前倒也怀疑过,只是一直没什么证据,无法落实自己的猜测而已。这其中缘由不足为外人道也,众人也只是雾里看花,理不出个头绪来。 楚凌双手虚抱于身前,一张古琴缓缓的浮现了出来。琴身偏于暗sè,看上去十分古朴。 “是我。” 楚凌的语气异常平稳,微笑着的脸,忧郁而并不凌厉的目光似乎都没有任何恶意。若不知情的人看到,没准还会以为楚凌和林睿是朋友呢。 “你还敢出来?” 云飞厉喝,身形一晃,直接化成了本体振翅而起,凌厉如刀剑的脚爪抓向了楚凌的脑袋。 云飞一出手,便是夺命杀招。 楚凌手指轻轻一动,琴弦微颤,轻灵的琴音溢出。 云飞巨大的身形于空中猛地一顿,似乎撞在了看不见的墙壁上。紧接着,一条横贯云飞前胸的伤口骤然出现,云飞的身子猛的向后飞去,热血喷溅。 白影一闪,琉璃飞身而起,一把抱住了云飞。轻巧的卸去云飞身上的力道后,将云飞扯到了一边。 林睿眯起眼睛,一抹寒光转瞬即逝,双拳下意识的握紧。 不是林睿不帮云飞,实在是林睿为了取得朱雀之血消耗太大,此时若贸然出手,定会被楚凌压制,落入下风。 楚凌和林睿结的是死仇,别看楚凌现在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心里不定怎么叫嚣着想把林睿碎尸万段呢。若让楚凌占了上风,云飞、红缨他们这些人那可就都危险了。 楚凌转头看向云飞,浅笑道:“不要急,下一个就轮到你了,很快的。” 楚凌的语气,轻柔的像是在哄小孩子,却让人感觉后脊梁一阵阵的往上窜着凉气,森森杀意更是冰冷刺骨。 云飞脸上一红,眼中怒火翻腾,粗着脖子道:“大言不惭,我……” 林睿身子轻轻一动,微微挡住了云飞的视线,也成功的阻断了云飞的话。若再让云飞说上两句,没准又要扑上去和楚凌拼命了。 楚凌修为不俗,云飞完全不是对手,若这个时候云飞还一定要往前凑,那可就是自寻死路了,实在太蠢。 楚凌一笑,淡淡道:“你是要现在动手,还是要先疗伤,再和我打?” 夹杂着三分轻蔑的语气,听着实在让人火大。 若是云飞,此时必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打了再说。 林睿勾起嘴角,不卑不亢,不咸不淡道:“既然楚公子出身道门,如此讲信义,自然也是不愿趁人之危的。”林睿言下之意,自然是选择先疗伤。 尽管林睿心中满是仇恨与愤怒,但到底没有被冲昏了头脑。逞一时之勇,只会着了楚凌的道,害人害己。 林睿这话说的倒也讽刺,若楚凌真是那光明磊落之人,又岂会暗箭伤人?楚凌这番言辞,不过只是惺惺作态罢了。 其实楚凌本来没打算现身,如今之举也只是迫于无奈。众目睽睽之下,楚凌自然有所顾忌,要说的好听些,总不能丢了鸿天宗的脸。 楚凌无视林睿话里的讽刺,干脆道:“好!那你让开。” 林睿眯起眼睛,没动。 楚凌轻笑道:“暗殿与我鸿天仇深似海,我找暗殿少殿主云飞报仇,林公子也要拦着吗?” 楚凌的嘴角微微勾起,笑容诡异而讽刺,一副吃定了林睿的模样。 楚凌的理由让人无可挑剔,如果林睿放任楚凌,云飞危矣。但若林睿执意护着云飞,楚凌再与其动手,那也不算是趁人之危了,毕竟这可是林睿的选择。无论如何,楚凌都是赢家,林睿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穆雪枫上前两步,淡淡道:“楚师兄,你步步紧逼,未免有失道义。” 楚凌笑道:“穆师姐此言差矣,我找云飞报仇,与旁人何干?若有人一定要站在暗殿一边,便也是我鸿天的仇人。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穆师姐又何必如此苛责?”顿了顿,楚凌轻笑一声,道:“倒是穆师姐,与魔门来往过密,实有沆瀣一气之嫌。当年血海一事实乃前车之鉴,穆师姐可千万不要学错了人,走错了路才好。” 刻薄的语言句句如刀,却又好像都占着理,只让人一腔怒火积聚,却无处发泄。 “清者自清,公道自在人心。” 穆雪枫不动声sè,却也并没有与楚凌再做辩驳。楚凌言辞犀利,穆雪枫倒也不是无词可辩,只是如果再说下去,谁知道楚凌还会说出什么话来?若大庭广众之下他们两个掐了起来,岂不是凭白惹人笑话? 云飞身形一动,森森杀气逼人。 在云飞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林睿一把扯住云飞,灌注了真元的左手坚硬如铁,云飞倒也没有过度挣扎,不情不愿的站在了林睿身边。不过,一道黑芒还是迅如闪电般刺向了楚凌。 暗殿的绝学,攻击时本该如同鬼魅般让人难以觉察,也实在是云飞气得狠了,那黑sè短剑才会显了形,气势万均。 楚凌五指急动,一连窜急促如雨打芭蕉的琴音倾泻而出。 一张三尺见方的五彩光网瞬间就在楚凌身前织就,光网刚一形成,云飞的短剑便一头撞了进去。 那网眼极大,短剑本该贯穿而出才对,偏偏速度极快的短剑只向前多刺出了三分,便不能再进分毫。与此同时,光网兜起,将短剑完全包裹在内。 云飞脸sè一沉,全力催动,短剑却也只是轻颤不休,根本无法挣脱。 恢复了八成力气的林睿心念一动,血刃即时出现。猩红如血管样的东西瞬间从刀柄涌出,不由分说的便缠上了林睿右臂,将林睿的大半个胸膛也都裹了进去。 林睿脸sè冷漠,手起刀落,一道猩红刀芒猛的劈向了那光网。 光网张开,却推着短剑偏移了半分,将短剑直接送到了刀芒之下。 “嗖”的一声,短剑骤然调转方向,一抹黑芒狠狠的划过光网飞了出去。 楚凌张开光网,便相当于主动放弃了对短剑的绝对控制,只要得一空隙云飞都能控制短剑逃脱,如今更是尽自己所能给了那光芒一击。 几乎与此同时,刀芒至。 两者接触,刀芒之势稍减,光网则被一道劈成两半,登时破碎。 面对依旧来势汹汹的刀芒,楚凌急退三步,手指快速拨动,一连弹出了七道琴音。每一道琴音都消耗着刀芒,等楚凌站定,刀芒刚好在楚凌身前完全被打散。 刀芒带起的风吹动楚凌发丝,那张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镇定自若。 刀芒被破本就在林睿意料之中,只是此时却还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林睿刚才那一击只使了七分力,不过是试探而已,楚凌的反应却实在有些差强人意。 楚凌完美的隐藏了自己的修为,以林睿之力竟也无法探知,楚凌的修为可能和林睿相当,甚至比林睿更高。若果真如此,楚凌刚刚的应对又实在太弱。当然,这也可能是楚凌故意示弱,以备在最出其不意的时候置林睿于死地。 虚虚实实,林睿实在摸不清楚凌的路数。 林睿给鸦传音道:“楚凌是什么修为?” 鸦眯起眼睛,淡淡道:“分神初期。” 听到此话,林睿心下稍定,总算楚凌的修为不算太高,起码与林睿比不了。 事实上,百年前楚凌的修为也就与穆雪枫、云飞相当,如今却也已经落他们一截了。除了天资不凡,恐怕刻骨铭心的仇恨也是激励楚凌疯狂修炼的缘由。 鸦又道:“他拿的是仙器,小心。” 仙器?林睿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楚凌怀抱的那张古琴。 仙器可不是大白菜,一宗之内有仙器不算奇怪,但如果有两件同类型的仙器那就不寻常了,更何况还是“琴”这种东西。楚凌的琴虽然与七鸿惊天琴几乎没有相似之处,但如果鸦所言非虚,两者必是同一件东西。 楚凌手腕一翻,将琴改为横抱。同时一撩下摆,于空中盘膝而坐,双手一压,将古琴置于膝上。 轻抚琴身,楚凌脸上露出半分迷醉之sè,幽幽道:“一曲破阵,送两位上路。” 楚凌闭上眼睛,指尖于琴弦间轻轻拨弄,琴音则变得更为清冷。一瞬间,一如步入秋末,寒风瑟瑟,百草凋零,天地之间一片肃杀之气。 云飞眼中寒光爆闪,再次全力催动短剑,直奔楚凌而去。 急锐的破空声竟与琴曲完美的融为了一体,短剑如同大海中的小舟,在狂风骤雨中飘零,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尽管云飞极力控制,但短剑还是左右震颤不休,几乎失控。 短剑在楚凌身前三尺之外停住,并发出如磨牙般的声音。 原本那琴音只是影响着短剑的方向,现在竟然破坏着它的内部。云飞与那短剑心意相通,别人可能不会注意的事,云飞却是再清楚不过的。 云飞心一横,以强横的手段不计代价的催动短剑,短剑猛的爆出一道黑芒,再次向前刺出了半尺。然后,一股大力传来,短剑被猛的反震了出去,一下子就没了踪影。 云飞一连退了七八步,大口吐血,若非赶来的琉璃扶着,云飞可能一个跟头就直接栽了下去。 琉璃眉宇间满是忧sè,右手一翻,三粒五彩丹药便直接给云飞灌了下去。 那丹药虽是天下难求的好东西,但云飞伤的太重,琉璃一次又喂得太多,便是那丹药再温和,云飞的身子也受不了,竟又吐了一口血。云飞的力气似乎一下子被抽了jīng光,连半分真元都提不起来了。 另一边,林睿却并未贸然发动攻击,而是一步步朝楚凌靠近。 尽管琴音越来越高,杀气越来越明显,但就这么儿的功夫,林睿距楚凌也不过只有十步之遥了。 第十六章 破阵曲(下) - 鼎天志 - 陈晓 () 琴音如魅,惑乱人心。 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林睿周围生成,似一双双温柔的手,轻轻的推搡、拉拽着林睿,半强迫的想要林睿的动作与琴音的调子一致。如果有可能,将林睿心跳速率一并改变就更好了。 林睿很清楚,那琴音远不是封闭听觉便能阻断的。若林睿真想借此逃避,多半也只会弄巧成拙,继而完全落入到楚凌的股掌之间。 林睿沉下心,眼底的怒火竟也隐去了不少,心境如古井般波澜不惊。强而有力,速度平稳的心跳声落入林睿耳中,更抵消了一些琴音的影响。 林睿平稳的走着,似乎一点都不急,却与那琴音营造的氛围格格不入,似乎行走于另一空间,超脱的姿态实在令人侧目。 所谓破阵,杀意、杀气便是最重要的。若此时林睿展现出了这些,便是与楚凌针锋相对。 强烈的杀意最容易让人头脑发热,不清醒,甚至导致心境不稳。那琴音无孔不入,只要林睿一个不小心,必定会陷入琴音的节奏,被楚凌牵着鼻子走。林睿选择避其锋芒,并不与之正面交锋。任楚凌再三挑衅,林睿自我心不动,却也不落下风,此举倒也不失为一则良策。 虽然楚凌也知道林睿对自己来说才是威胁最大的那个,但云飞急切,杀招已经出手,楚凌却也不可能置之不理,自然得先料理了云飞。同时,有林睿在一旁虎视眈眈,楚凌也不敢倾尽全力,将云飞一击毙命。 如今云飞伤重,暂时无力再战,楚凌随即便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林睿身上。 琴音走高,游走在林睿周遭的力量也更强,近乎蛮横的撕扯着林睿。 林睿的动作稍稍一缓,走的更慢,倒是越发沉稳起来。 十步,不远不近,正是此时林睿和楚凌间的距离。 破阵一曲楚凌已然弹奏过半,清冽的琴音越发急促起来,一如两军交战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热血与杀意交错,忠诚的将士踏着敌人的尸身勇往直前。 人们眼前似乎真的出现了一片战场,震耳yù聋的喊杀声萦绕于耳际,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身临其境的真实感觉冲击着人们内心,修为稍低的人已经完全被琴音控制,一个个目光呆滞,僵硬如尸。修为高点的人则面sè难看,全力抵抗。除了个别几个人,绝大多数人已经无暇顾忌其他了。 仅仅是外泄的力量便已经如此强悍,处于漩涡中心的林睿又承受着怎样的力量?想想就让人觉得心惊。 饶是林睿,此时的呼吸都变得有些粗重起来,心跳略快。 若不是林睿曾在忘尘河中修炼了百年,心境稳固得近乎可怕,恐怕林睿现在早就已经受不住琴音的蛊惑,直接暴起杀人了。 虽然林睿现在距楚凌只有七步之遥,但即便是这样的距离,林睿还是没有一击必胜的把握。毕竟楚凌手上的那个是仙器,林睿谨慎一些也是应该的。 就在此时,楚凌的双手忽然停了下来,琴音戛然而止。 刹那间,所有人心底都或多或少生出几分茫然来。一如原本还在生死搏杀的两军将士一下子成了石雕,一动不动,飞溅的鲜血犹在空中,一切就这样静止了,强烈的反差的确让人无所适从。 不过,仅仅一息之后,楚凌左手无名指轻动,琴音的热度完全褪去,只剩下了无尽冰冷与萧索。 与此同时,一道半透明的冲击波猛的打向林睿。 林睿右手轻挥,同时踏出了一步。 一刀两断,林睿出手干净利落,被分成两半的冲击波并未就此消散,而是擦过林睿的身子,继续向两边打出。一眨眼的功夫,那冲击波便一下子没了踪影。 林睿要保存实力给予楚凌致命一击,此时自然选择了最简单轻松的办法对应,绝不多浪费一丝力气。 不知怎的,楚凌竟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微笑。那笑容明明很温柔,却偏偏让人觉得冷酷无情。 “破——阵!” 唇齿微启,楚凌轻飘飘的吐出两个字,一如梦呓。 一连串琴音倾泻而出,一如万马奔腾,势不可挡。 几乎与此同时,远处忽然传来两声巨响,大地都开始摇晃起来。被刚刚那两道冲击波撞击的山体,直到此时才开始蹦碎。 当然,林睿是顾不上这些了。 虽然没达到林睿的预期,但既然楚凌已经出了杀招,林睿也只能全力以赴。 这样近的距离,那样强的力量,除此之外,林睿也没有别的什么选择。 血刃猛的暴起强烈的光芒,血腥味蛮横的冲入林睿鼻腔,浓烈的味道刺激得大脑都是一阵阵疼痛。林睿提刀,拼尽全力向上一挑,灿烂至极的刀芒几乎是刹那间便和那琴音产生的攻击波撞在了一起。 尖锐的声音一如猛然刺入头颅的钢针,好像连思想都能贯穿。 血sè与五彩光芒针锋相对,互不相让。林睿和楚凌周围三丈之内的空间都是扭曲的,形成了一个十分诡异的光球,恐怖的力量令人心悸。 楚凌不知何时也睁开了眼睛,眼中一片澄明,神sè淡漠,眉宇间却透着一种超乎常人的坚毅。那是一种即便死,也要将林睿置之于死地的坚毅。 林睿的神sè也很是平静,没有想象中那种出离的愤怒和怨恨,只是那过度的平静,也许才是最令人恐惧的。 林睿的修为虽然比楚凌高,但楚凌却有仙器相助,林睿虽也有血刃,但魔xìng太重,林睿根本无法发挥出血刃真正的力量。这样一来,从实力上来说,林睿和楚凌倒是旗鼓相当。至于想杀死对方的心思,林睿和楚凌是一样的强烈,此时都不会有任何退缩。 力量和心智都相差无几,所以无论是林睿还是楚凌,都无法取得压倒xìng的优势。他们也只能彼此消耗着,看究竟谁会先倒下。 看着那团夺目的光球,每个人的脸sè都不尽相同。 云飞现在还没缓过来,想帮忙,却实在是有心无力,只得在一旁干着急。 红缨眼中也满是忧sè,眼瞧着林睿和楚凌的力量越来越强,红缨忍不住想要上前帮忙。 只是不等红缨迈出那一步,鸦忽然淡淡道:“我若是你,便只会呆在这儿。” 红缨微微一愣,略有迟疑道:“可是……” 鸦冷淡道:“林智是你什么人?” 红缨再次一愣,然后微微垂下了目光,站在原地没动。 鸦的意思,红缨明白。虽然她很喜欢林智那个孩子,但是,她与云飞不同。虽然从林睿这方面来说,林智也是红缨的弟弟,但林智到底不是。 这个仇,只能由林睿和云飞来报,其他人若参合了进去反而不好。那样一来,就算林睿能杀了楚凌,也必定心有芥蒂。正是因此,鸦才会选择袖手旁观,这次倒也不是他有意要看林睿的热闹。 一旁的穆雪枫轻蹙眉峰,道:“但若林师弟他……?”话说了一半,穆雪枫便闭口不言了,她的意思谁也都能听得明白。 若林睿死了,那该怎么办?报仇事大,难道身家xìng命就是小事不成? 鸦眼神淡漠,更是极为冷酷道:“死不了。” 穆雪枫眼中闪过一道异sè,下意识的瞥了一眼不远处那越胀越大的光球。里面的力量强大而混乱,谁能保证败阵的那个一定是楚凌?就算是楚凌,也可能是两败俱伤,谁能保证林睿绝对不会死?鸦凭什么如此肯定? 穆雪枫还想说什么,红缨却轻轻的拍了拍穆雪枫的手臂。红缨点头笑了笑,示意穆雪枫不必再说什么了,只管放心就是。 穆雪枫微愣,她可以清楚的看到红缨眼底深深的担忧,但就因为鸦的两句话,红缨竟然选择了袖手旁观。一则说明红缨对鸦十分信任,二则却也说明红缨定力极强。 强压下心头的不安,穆雪枫转过了头去。 另一边,一处极僻静的地界,一辆奢华的马车安静的停在那。只是原本训练有素的骏马此时却委顿在地,两耳处满是血迹。 纤纤站在马车一侧,抬头看着上空,轻笑道:“两大高手对决,当真难得。”随后,纤纤稍稍移动了一下目光,脸上的笑意更盛,轻声道:“只是,那么好的东西却被晾在一边,也当真是可惜。” 纤纤也不知从哪里翻出了一双赤红sè的轻薄手套,一边说着,一边便往手上套。 纤纤身后的白逸飞稍稍上前半步,淡淡道:“我去吧。” 纤纤面sè一冷,轻蔑而冰冷道:“你去?你去送死吗?”纤纤回过头,微微仰起脸,脸上挂着诡谲的笑容。小手轻抚白逸飞的脸颊,纤纤十分温柔道:“你的命是我的,想死,从我身边逃出去?别做梦了。”温柔的笑脸,冰冷的言辞,一如梦魇中的恶鬼。 “嗞嗞!”凡纤纤小手经过的地方,都冒出缕缕白烟,并散发出一股焦糊的烤肉味。 纤纤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没什么诚意道:“哦,伤到你了,我不是有心的。” 冷冷的瞥了白逸飞一眼,纤纤身上忽然涌出淡淡的粉红sè烟雾,待烟雾散去,纤纤也没了踪影。 白逸飞脸上虽然是极其狰狞的伤口,却也只是心疼而担忧的看着那团红光。 力量,终于积蓄到了极致,也到了林睿和楚凌所能承受的极限。 力量是难以用肉眼直接看见的,最表象的表现便是带起的光芒。虽然从外面看去那光球没什么变化,但事实上,那两种光芒都已经开始崩裂。从里面看去,满眼都是细细的裂纹,一如开裂的琉璃,十分的不真实。 预感到了什么,林睿和楚凌眼中同时闪过一道寒光。两人同时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再次为爆满的力量推波助澜,终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刹那间,两股力量同时蹦碎,光球猛的炸开。 第十七章 不可思议的默契 - 鼎天志 - 陈晓 () 光球猛的炸开,强烈到无法形容的光芒刹那间便充斥于天地。 人们眼前完全是白茫茫一片,根本分不清那到底是什么颜sè。修为稍差的人双目已经瞬间失明,血泪控制不住的溢出眼眶。 到处都是刺骨锥心的惨叫声,只是即便是那惨叫声,却也好像远在天边,听得十分不真切。人们耳畔也只有那恼人的嗡嗡声,好像有一百只苍蝇在脑袋里乱飞一样,让人只恨不得把脑壳敲开那才痛快。 两种力量崩溃的瞬间,强大的冲击力带着林睿向后飞去。 林睿只感觉四面八方都是流窜的力量,好像一柄柄尖利的刀子,无情而快速的切割着林睿的身体。切下去的残肢又被大力搅动、撕扯着,但残肢间却还存在着若有若无的联系。也就是说,林睿痛感还在,而且竟还该死的十分敏锐。那感觉,绝对堪比凌迟。 与此同时,本来暗淡的紫丹此时竟高速旋转起来。但凡林睿身上出现裂口,便会由体内溢出紫光,以极快的速度愈合着伤口,然后又会有新的伤口出现。如此反复,林睿自然是饱受折磨,只是林睿的身体到底也不曾真的四分五裂。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睿身后忽然有了一道支撑。温柔如水的力量瞬间包裹住了林睿,带着林睿又向后退了一段后,终于完全卸去了林睿身上的力量。 “林睿?”红缨扶着林睿,脸上略有忧sè。 此时,林睿体内真元几乎消耗殆尽,身子虚浮。外表虽然看不出什么伤痕,但内伤严重,脸上则是极不正常的嫣红之sè,红缨担心也是难免。 林睿强咬着牙,道:“没事。”话音未落,林睿喉咙只觉一甜,一口鲜血没压住,吐了出来。 脸上的红sè快速褪去,林睿的脸sè变得十分晦暗,胸膛也剧烈的起伏着。 林睿提起口气,摸出一枚血莲子直接吞服了下去。林睿本就满口血腥味,血莲子入肚,一股血气从内而外涌出,冲的林睿的喉咙好像都在冒烟,胃里更是绞痛不已。林睿弯下腰,干呕了两下,却什么都没吐出来。 林睿微微侧头,吐了口带着血丝的唾沫,微微挣开了红缨的手。 血莲子本就不是什么温和的东西,若小心吸收倒也罢了,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偏偏此时林睿急功近利,牵动内伤也是在所难免。 不过,血莲子效用发挥得也着实够快,林睿体内原本空荡荡的经脉倒也被填充了三成。 稍稍恢复了几分力气,林睿也顾不得其他,径直凌空飞了回去。 红缨微微张了张嘴,想劝林睿,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也只得跟在了林睿身边。 甚至还不到两息,林睿便看到了远处的楚凌。即便彼此隔着老远,但林睿还是十分清晰的感觉到了楚凌身上强烈的杀意。 就算有仙器护体,楚凌的身体没被纷乱的力量绞碎,但情况也不可能比林睿好多少。这么快的又回来了,估计楚凌也和林睿一样,都迫不及待的想要杀死对方吧? 林睿猛的眯起眼睛,身上本就冷冽的气息更加冰冷,双手握刀,一刀斜劈而下,三尺长的刀芒即刻打出。 几乎与此同时,楚凌拨动琴弦,同样是一记凌厉的攻击打出。 红缨猛的上前一步,隐隐将林睿护在了身后。 关心则乱,谁都不可能免俗。尽管红缨自己也并不想插手进这件事,却还是近乎本能的护着林睿。 但是红缨也很快发现了异样,不管是林睿还是楚凌,他们发出的攻击好像都有失偏颇,不像是冲着对方去的。 不过红缨到底也没有迷惑多久,眼睛一扫,便发现了那团红光周围的异样。却原来是有人趁乱而起,打上了朱雀之血的主意,此人正是媚殿纤纤。 刚巧,林睿和楚凌两人的攻击竟都是朝纤纤打出的。稍有不同的是,那两道攻击几乎形成了一个十字,正好将纤纤的去路封住,林睿、楚凌两人的动作竟是出人意料的默契。 含怒一击,瞬息即至,几乎不给人对应的时间。更何况纤纤还有一只手正探入红光之中,行动躲闪也是非常不便。 不过,纤纤也果真不是寻常之辈,身子轻轻一跃,竟直接翻转到了另一边,十分轻松的躲过了两面夹击。 两道攻击对撞到了一起,虽然接触的地方很小,但还是导致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两道攻击完全炸开。虽然就在朱雀之血旁边,但那团红光却纹丝不动,完全没受到任何影响。 刚刚朱雀之血几乎就处于爆炸的中心点,但上次都没受到什么影响破坏,这次就更是不可能了。 至于纤纤,身前瞬间张开了一道半透明的护盾,更是连半根汗毛都没伤着。 只是林睿取宝之时浑身僵硬,动弹不得,防御力更是几乎为零,却不知纤纤如何能如此随意的移动。 也就这么会的功夫,林睿和楚凌都已经赶到了近前。 纤纤的手依旧在红光中,但看着林睿、楚凌二人的脸sè都不怎么好,明显一副重伤的样子,纤纤眉眼间都带着几分笑意,轻快的调侃道:“两位公子好生默契,奴家当真佩服。” 林睿冷冷道:“滚!” 即便是这样的字,林睿也极少会用到。如今,也只能说明林睿实在是气得太厉害。 人在虚弱的时候,各种情绪总是容易被扩大化。也正是因此,林睿的心境竟也有些许波动。 “呵呵。”纤纤轻笑,无比娇媚道:“公子生气了?奴家真的好害怕。”说着,竟还真做出了一个害怕的表情,只是其中取笑之意更多。 纤纤承认,若是全盛之时的林睿和楚凌,任何一个她都是打不过的。但现在,就算让他们两个一起上,纤纤都有取胜的把握,此时哪里会轻易放手?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虎落平阳被犬欺。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纤纤也甘做小人。 林睿面sè再次一寒,朱雀之血于他而言太过重要,林睿绝不可能让别人染指,尤其是有希望夺取它的人。 不等谁再说什么,一道黑影忽然出现在纤纤身后,完全就像鬼魅一般。莫说是旁人,就算是纤纤惊觉的时候,却已经有一只有力的手从后面勒住了她的脖子。 纤纤的身子微微一僵,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身后那冰冷无比的气息如一盆兜头泼下的冷水,完全浇灭了纤纤的好心情。若有若无的杀意直透入体,好像冷的连灵魂都在呻吟。纤纤很清楚,此时,她离死亡只有半步之遥。只要身后之人的一个念头,她绝对活不了,连半丝逃脱的可能都没有。 不过,几乎就在转瞬间,纤纤又露出柔媚的笑容,小手轻轻的在颈间的那只手臂上游走,娇嗔道:“鸦公子,轻些,奴家怕痛。” “呵呵。”鸦压低了声音在纤纤耳边轻笑,诡异的声音只让人起鸡皮疙瘩。但旁人看在眼里,鸦和纤纤姿势暧昧,多半也只会觉得他们是在**。鸦微微将手臂收紧了一些,诡笑道:“若我用力一点,你便再也不会觉得痛了。” 纤纤脸sè微微一变,威胁,这是**裸的威胁。但是,纤纤却根本无力反抗,只得是敢怒不敢言。 其实鸦这个变数,纤纤也是仔细考虑过的。只是鸦刚刚一直袖手旁观,纤纤自然会以为即便她去取朱雀之血,鸦也多半不会管她。 再加上纤纤还有灵宝相助,取朱雀之血远比林睿要轻松许多。等拿了想要的东西,即刻便跑便是。就算林睿想追,有楚凌这个牵制,林睿却也不可能如愿。至于其他人,纤纤虽然没把握一定能打得过他们,但单单逃跑却也是没问题的。 只是,计划总没有变化快,预想不可能完美。 纤纤没想到朱雀之血竟如此难缠,多浪费了好一番功夫。这一耽误,楚凌和林睿皆已折回,并且竟然都向她发动了攻击。纤纤不敢拼着重伤去取朱雀之血,心有旁骛之下,事情变得更加难办。别看纤纤镇定自若,但这些已经够纤纤挠头的了。偏偏现在鸦竟又参合了进来,而且纤纤竟然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的落入了鸦的手中。 说实话,纤纤此时对朱雀之血根本连半点心思都没有了。 纤纤本就没有林睿那般的执念,做事不够决绝,此时自然是保住自己的xìng命最要紧。 纤纤露出一丝苦笑,带着几分颓然道:“鸦公子,奴家即刻离开就是。” 不管怎么说,纤纤都是媚殿长老,若不和鸦撕破脸皮,相信鸦也会心有顾忌,不敢真的杀她。这样想着,纤纤所幸说一些软话,顺便也鸦个台阶下。 鸦轻笑,淡淡道:“就这样让你走了,岂不可惜?” 纤纤微微侧过脸,声音微冷道:“那鸦公子想怎样?” 鸦淡笑道:“也不怎么样,既然你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倒不如就将里面的东西给取出来吧?” 即便林睿赢了楚凌,但必定已是强弩之末,若那时再要林睿去取朱雀之血,必定还要费上番周折。既然如此,倒不如干脆借了纤纤的手,反正她现在看起来可远比林睿当时要轻松得多了。 其实这种事要速战速决的话,似乎鸦自己去取朱雀之血更为妥当。只可惜鸦本身是鬼器,是yīn气极重之物,就算能将朱雀之血拿出来,但yīn阳相冲,鸦倒是没什么事,却会大大减低朱雀之血的效用。未免闪失,这个任务才落到了林睿身上。 有鬼镜支撑,林睿倒也不必担心会被朱雀之血烧死。当然了,这一过程中受到的痛楚却也是免不了的。 纤纤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感情这是拿她当枪使呢?但此时情势所迫,她又能如何? 只是不等纤纤说话,楚凌也是面sè一寒,极高的琴音猛然弹出。 第十八章 朱雀之血 - 鼎天志 - 陈晓 () 楚凌来这的最初目的也是为了朱雀之血,只不过是冤家路窄,碰巧遇上了林睿而已。如今鸦想借纤纤之手夺取异宝,楚凌岂能干看着,毫不作为? 林睿再次劈出一刀,速度竟比琴音快上了半分。 两道攻击相撞,湮灭。虽然距纤纤很近,但毕竟林睿和楚凌都有伤重在前,力有不济,再加上鸦有意护着,纤纤却是没受到半点波及。 林睿轻挥血刃,带起轻微的风声。杀气逼人的眼神冰冷至极,威胁之意甚浓。 其实就算林睿不出手,楚凌的那道攻击对纤纤来说也不会造成什么大麻烦。更何况还有鸦,就算是全盛之时的楚凌,都休想以此伤到纤纤,就这么轻松的将事情给拦下来,林睿此举未免有些多余。 只是,林睿虽xìng子沉稳,但到底也不是块顽石,做不到毫无感情。楚凌率先出手,林睿盛怒之下也忍不住想要出手,判断有失也是难免。 楚凌冷哼一声,抱着古琴的手微不可查的收紧。 那朱雀之血楚凌原本势在必得,如今,眼瞧着那东西便要另归他人,而且还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楚凌心中的愤恨比林睿绝对只多不少。但是,他现在又能怎样?有些事,即便愿意为此付出xìng命,却也根本无法得偿所愿,的确是无奈至极。 不理会其他,鸦轻笑道:“心存观望,对你可没什么好处。” 纤纤媚笑道:“鸦公子哪里的话?”顿了顿,纤纤娇声道:“只是公子这样抱着奴家,就算奴家想要将异宝献上,却也实在是行动不便啊。” 鸦发出含义不明的笑声,勒着纤纤的手放开,同时后退了一步。鸦抱着肩膀,脸上挂着自信得近乎自负的笑容。看起来,似乎一点都不担心纤纤会借机搞什么小动作。 纤纤明显长舒了口气,素手揉了揉脖子,娇嗔的瞥了鸦一眼,似乎在责怪鸦不懂得怜香惜玉。虽是如此,纤纤另一只手倒也没闲着,不断的在红光中探索。 没一会儿的功夫,纤纤的身子微微一僵,身前耀眼的红光顿时一黯。 鸦始终锁定着楚凌,巨大的压力下,纵然楚凌有心,却也实在无力在这个时候捣乱。 纤纤的玉臂缓缓抽出,只是露出的手臂却是鲜红sè的,十分刺目,但看着倒也不像是血。 鸦轻笑一声,眼中似有几分新奇,敢情纤纤还真是有备而来了。 随着纤纤手掌的完全抽出,那团红光于瞬间消失,空气中的热度好像也一下子冷却了下去。纤纤手上托着一小团赤红sè的东西,正不断流动着,凝而不散,似乎就是一团被聚起来的血液。就卖相上来说,还真是没什么特别的。 纤纤轻轻把玩着,侧过身子,柔声道:“鸦公……”话音未落,纤纤忽然扬起手,一把将朱雀之血给扔了出去。 与此同时,纤纤身上带起一道光芒,以最快的速度朝远方逃遁而去。 在纤纤想来,朱雀之血她今天是注定拿不到了,但若乖乖交出去,又实在太便宜了林睿和鸦。既然如此,倒不如将东西扔了,引人抢夺。这样一来,多少也能给鸦他们造成点麻烦,算是为自己出了口气。 纤纤的举动的确有些出人意料,许多人也是没想到她竟然敢在鸦面前耍花样,毕竟鸦刚才可是轻轻松松便制住了她的。 只是惊讶归惊讶,朱雀之血此时毕竟成了无主之物,难免又让人起了贪心。 几个对自己的速度十分有自信的人登时暴起,几乎在朱雀之血刚刚被扔出的瞬间,便立马出手抢夺。当然,这其中也有楚凌和林睿。 林睿现在虽然只恢复了六成,但还是比其他竞争者强上三分。虽然林睿不知道楚凌用了什么方法,但楚凌的速度和他相比也相差无几,他们现在的实力也应该还是相当。 林睿和楚凌,无疑又成了最显眼的那两个。 修为高深者,九成九都是头脑敏捷,处事果断的人。也正是因此,他们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反应过来,做出决定并付诸于行动。 短兵相接,出手尽是杀招。 兵器所限,楚凌只能被动防御。林睿一刀劈下,楚凌单手持琴,以古琴硬抗。 刀锋斩在琴弦上,琴弦竟纹丝不动,更是没有断裂的迹象。一击不成,林睿抽刀,尖锐的金属摩擦声听得人牙根直发酸。 林睿和楚凌都探手抓向朱雀之血,只是那东西在空中却忽然一顿。林睿和楚凌都是按朱雀之血的运动轨迹出手的,如今这不符合常理的运动,自然让两人都落了空。 眼瞧着是不可能得偿所愿了,林睿和楚凌同时变抓为推,狠狠的对上了一掌,却是各自猛的后退了几大步。 至于其他人,两个被红缨和穆雪枫拦下了,另外两个也在争斗,一时竟谁也挨不着朱雀之血的边儿。 另一边,纤纤才刚刚消失于人们的视野中,还没等喘口气,忽然有人戏谑道:“这么急着走?” 纤纤一惊,急速逃遁的身形几乎即刻顿住,全神戒备。 鸦正站在纤纤三步之外,不远不近,似乎算准了纤纤会停在哪。 纤纤心下一凉,她只是不大不小的摆了鸦一道,却不想鸦竟是如此小心眼,睚眦必报。鸦不去理会朱雀之血,反倒追着自己到了这儿来。 这荒郊野外,人迹罕至的地界,也当真是杀人越货的好地方。 自知无路可逃,纤纤也所幸不逃,态度十分诚恳道:“公子,奴家不过一介小女子,只求能保住自身xìng命。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公子见谅,莫要与奴家一般计较。” 鸦笑道:“我不是君子,你也不必拿这套说辞出来糊弄人。”鸦勾起嘴角,诡笑道:“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被人戏耍,你若想活命,倒也不难,拿一件东西来换。” 纤纤不自觉的变得更加jǐng惕,脸上却不动声sè,笑道:“但不知公子想要什么?” 鸦视线下移,纤纤自然也顺着鸦的目光看了过去,正落在了自己还带着手套的右手上。匆忙之间,纤纤也还没来得及褪下。 不必再说什么,纤纤主动摘下了手套,火蚕丝织成的手套虽是天下难求,但也总比不上自己的xìng命。 既然纤纤已经不再图谋朱雀之血,那手套留下来倒也没什么大用,鸦想要,纤纤倒也给得。 纤纤上前一步,主动将手套递了过去。 纤纤不是那种不识时务的人,明知不可为的事,纤纤也不会去尝试,所以此时才选择了乖乖合作。 接过手套,鸦当即便戴了上去。手套完美的贴合着鸦的皮肤,还带着那么点温热,十分舒服。试着动了两下,倒也算顺手。 鸦微微低着头,轻笑道:“还不错。” 纤纤躬身施礼,淡笑道:“公子,我们后会有期。” 别管是真的不在乎还是虚情假意,起码到了这个时候纤纤还能笑得出来,也的确是够让人佩服的了。 稍稍偏移了一点方向,纤纤起身便走,虽然算不上逃命,但比逃命的速度倒也慢不了多少。 鸦微微眯起眼睛,指尖忽然弹出一道赤红sè的光芒,直奔纤纤而去。 几乎同时,下方忽然窜出一道白影,就在那光芒即将打到纤纤身上的瞬间,一个身着白衣的男人忽然挡在了纤纤身后。 光芒猛的没入白逸飞胸口,白逸飞身形一僵,下意识的向下看了一眼。紧接着,他的胸部猛的炸开,出现了一个碗口大小的窟窿,前后贯穿,血肉模糊的样子好不凄惨。 还来不及说一句话,眼中尚保留了那半分茫然,白逸飞的肉身便干净利落的死去了。 鸦的攻击纤纤没有丝毫觉察,直到白逸飞挡在她身后的时候,纤纤才猛的惊觉。 炸开的冲击力撞到纤纤身上,纤纤微微向前一扑,随即便转身一把抱住了白逸飞。 心脏破损,白逸飞肉身生机已断,还不及顾及其他,纤纤几乎失措的伸手探入白逸飞丹田,一把将白逸飞的元婴给扯了出来。只是那元婴竟也是奄奄一息的模样,似乎受了很重的伤。若非如此,不用纤纤去拽,白逸飞早就自己脱离肉身了。 纤纤抿着唇,无比怨毒的瞪了远处的鸦一眼,心念一动,将白逸飞的身体收入了储物戒指,即刻便走。 纤纤原以为鸦不会是那种暗箭伤人的人,再说鸦也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但事实证明,纤纤又一次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纤纤极尽所能的折磨着白逸飞,无论是从**还是jīng神上,但如今白逸飞为救她而落的这样的下场,甚至还可能形神俱灭,纤纤的心却还是如针扎般疼痛,几乎喘不过气来。无尽的恐惧在纤纤心底蔓延,不管纤纤是否愿意承认。此时此刻,她真的很怕白逸飞就这样死掉。 看着纤纤远去的背影,鸦倒也没有再做什么。 其实鸦的目标本就不是纤纤,现在这样,足以给他造成很大的麻烦了,这对鸦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鸦身形一动,几乎在刹那间便返了回去。 场上的几个人还在不停纠缠,朱雀之血就在他们中间,有时候甚至近的触手可及。但是,直到如今却也没有一个人真正接触到了它。就好像那东西是有灵xìng的,会自己躲闪,而且完全不留痕迹。 鸦勾起嘴角,笑容戏谑而冷酷,给他们玩了这么长时间,也差不多够了。 鸦心念一动,朱雀之血便如游鱼般经过众人身边,朝鸦飞了过去。 在纤纤取出朱雀之血的瞬间,鸦便悄然在它周围布下了游丝般的力量。如此一来,只要有外力靠近,那游丝便会牵动着朱雀之血避开,既能保证不损伤朱雀之血,也能保证朱雀之血不落入他人之手。 纤纤的好算计,却也还是比不过鸦缜密的心思。 “嘭”的一声巨响传来,天地变sè。 第十九章 蠢事 - 鼎天志 - 陈晓 () “嘭”的一声巨响可谓惊天动地,空间瞬时一凝,所有人的心也都跟着一紧。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谨慎起见,自觉靠近声源的修真者也顾不得朱雀之血,飞身急退。 鸦猛的眯起眼睛,一把将朱雀之血抓在手中,身形一闪,径直出现在林睿身前。 强大的攻击力瞬息即至,即便是鸦,此时想躲却也已经来不及了。 鸦身上暴起一道黑芒,滚滚浓雾涌出,在鸦周围汇聚成了一个八边形,有几分迷离鬼镜的模样。只是浓雾刚一出现,便被冲击力打散。不过,借着这个缓冲,鸦扯起林睿便走。 一时间,众人遁走,中间便只剩了楚凌一个。 此时,楚凌身上的衣袍被强风吹动,猎猎作响,发髻也早已散开,一头长发狂乱的飞舞着。一股强大到令人心悸的威压如cháo水般蔓延开去,势不可挡,压抑中,似乎又裹挟着几分狂躁之气。 此时的楚凌强大到可怕,与刚刚简直判若两人。 那古琴也已不复初时模样,琴身古拙,琴弦七彩,非凡物可比。 穆雪枫脸sè微变,低喃道:“七鸿惊天琴?” 穆雪枫也见识过七鸿惊天琴的威力,如今在楚凌手中,威势竟远比在烈焰手上更盛。这场争斗的结果,似乎也即将逆转。 楚凌也不知以何种方法遮挡住了七鸿惊天琴的本来面目,旁人自然不明真相。刚刚那声巨响,便是楚凌震碎惊天琴伪装时所致。 带着林睿退远了些,鸦略带不屑的轻笑道:“要拼命了?” 抬起手,林睿再次吞了一颗血莲子进肚,提起真元便要冲上前去。 鸦一把压下林睿,冷笑道:“他找死,你也要陪着?” 林睿看向鸦,面无表情,眉宇间却透着十分的坚定。 鸦沉默,却也放开了林睿。 另一边,伤势稍有好转的云飞早就按耐不住xìng子,想要冲上去和楚凌一决生死了。只是琉璃在一旁压着,云飞这才没搅合进战团。此时见林睿也退了出来,云飞便赶到了林睿身边,正巧听到了鸦的话。 云飞不解道:“你什么意思?” 鸦冷笑一声,淡淡道:“那东西不是楚凌能驾驭的,他想人琴合一,只能是自取灭亡。” 林睿沉下脸,将自己融于仙器,这招虽然很冒险,但如果成功,他楚凌恐怕将无人能敌,正如当年寄身于仙器的天狐一般。林睿心存忧虑,也是在所难免。 古琴悬于半空,楚凌双手覆在上面,却并不弹奏。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七彩流光中,楚凌的身影似乎正在变淡。 急锐的破空声骤然传来,一道青光自下而上,竟直接到了楚凌身侧。 文峰脸sè异常苍白,眉宇间满是痛苦之sè,颤声道:“师兄?” 楚凌只是目视前方,并不理会。 “师兄!” 文峰情不自禁的上前一步,伸手想要去拽楚凌。一道七彩光芒突然迸发,正打在文峰身上。 文峰急退了两三步这才站稳,脸sè更加苍白,虽是如此,文峰却没有半点退却的意思。 再度上前,文峰嘶吼道:“师兄,你清醒点。” 琴弦微微颤动,身子已经变成了半透明的楚凌转过头,面无表情道:“走!” 文峰哪肯就范?摇着头,竟又上前半步。只是不等文峰开口相劝,楚凌忽然动了动手指。 一道大力传来,文峰猛的被打飞,一两息间便不见了踪影。 云飞微微眯起眼睛,冷声道:“连自己人都不放过,楚凌疯了不成? ”鸦轻笑道:“楚凌正是在保全他。”顿了顿,鸦淡淡道:“你们都退远些,待会,我可没空理会你们。” 这样的话,却好像鸦嫌别人都是拖累一样,听着实在让人心有不忿。尽量这话可能也正是鸦内心真实的想法,但不可否认,鸦让他们远离,确是好意。 云飞冷哼一声,微微扬起头,冷冷道:“我不会拖累了你。” 鸦冷笑道:“那你打算拖累谁?”说着,鸦还若有若无的扫了眼琉璃,其意不言而喻。 云飞一恼,血气上涌,胸腔内好似火烧一般灼痛。 琉璃狠狠的瞪了鸦一眼,嗔怒道:“不许你胡说。” 鸦无所谓的一笑,若无其事的避开了琉璃的目光。 楚凌的身形越来越淡,力量却越来越强,到了这个时候,林睿心中也隐隐感到有几分不安。 林睿脸sè凝重,沉声道:“云飞,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退远些。” 云飞皱眉,迟疑道:“可是……” 也就是这么几句话的功夫,楚凌的身形竟完全消失,原本强大的威压一扫而空,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林睿一惊,双手一拦,将身边的红缨和云飞重重的往后一推,厉声道:“走!” 刹那的迟疑过后,红缨和云飞转身就走,穆雪枫和琉璃、冷霄也极快的反应过来,几道身影猛的窜了出去,速度更是堪称极致。 林睿这边才动,惊天琴周围的七彩光芒猛的一收。刹那之后,七根琴弦同时被拨动。一声既单调又复杂,既轻灵又厚重,既平和又充满杀机的琴声瞬时响起。很难想象,天下间竟真有如此矛盾的声音,但偏偏,那琴音又是如此自然,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以惊天琴为中心,直径五里的球形空间一凝,被完全封锁。 甭管修为高的还是修为低的,早早的便都逃离了出去,此时倒也没拘进来什么多余的人。 此时,林睿感觉好像身在泥潭,想动一下都十分艰难。同时,思想被一丝丝抽离,眼前好像蒙上了一层白茧,整个世界都是模糊而含混的。唯有那张古琴,清晰可见,似在眼前。 久违的,林睿有一种奇异的窒息感,想要大口喘息,胸口却传来异常沉重的压迫感,林睿的处境变得更加艰难。 忽的,一股奇寒的力量也不知从哪涌了出来,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遍布林睿全身。 一刹那的感觉,犹如万根钢针入体,直刺骨髓,难受是难受了点,那窒息的感觉却也一并消散了。 等林睿抬头再看,却发现鸦正挡在他身前。 那琴音不止能魅惑人心,更兼有强大的力量,若非鸦尽数替林睿挡了下来,只怕林睿早已形神俱灭了。 无人弹奏,流畅的琴音却倾泻而出,弹得正是破阵曲的后半段。瑟瑟杀意,直奔林睿。 鸦微微错开半步,放任一小部分力量轰击到了林睿身上。 御起真元,林睿以肉身硬抗。 即便鸦说楚凌这是在自取灭亡,林睿却还是不想作壁上观,任由楚凌就这样死去。 强烈的恨,迫使林睿想要亲手了断楚凌,哪怕为此冒上xìng命之忧也在所不惜。 在旁人眼中,这样的举动未免太蠢。但每个人心底也都会或多或少的有几分执念,为了那执念,即便是再蠢的事,人们也都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鸦放任林睿,并没有强行带他离开,一则是不想林睿以后对这件事念念不忘,以致形成心魔,二则却也是想借此时机,助林睿突破桎梏,顺利步入渡劫期。 事实上,林睿体内真元早已盈满,心境修为更是已达渡劫中期,但林睿却迟迟未能突破。 究其根本,却是因为如果发动朱雀阵,最好是在林睿渡劫之前。这样,林睿便能和林智一起渡劫。否则,不管是让林智单独渡劫,还是等林睿大乘之后再参合进林智的天劫,都太过危险。正因为顾及着朱雀阵,林睿不敢修炼太快,修为这才会停滞不前。 如今,鸦却是在硬逼着林睿突破。 琴音转为高昂,林睿体内不多的真元已经被消磨一空,那股yīn寒的力量虽然还在林睿体内盘踞,林睿却根本无法调动其一分。 忽的,琴音戛然而止。有过一次经验的众人都清楚,接下来,便是最厉害的攻击了。 此时此刻,林睿除了借助鸦的力量突破,似乎别无选择。 当然,林睿也可以选择毫不作为,反正鸦也不可能看着他去死就是。但是,这样一来林睿又将鸦置于何地?不管怎么说,鸦这次可是宁愿自己麻烦,也完全顺从了林睿的意愿,事已至此,林睿却也不好罔顾鸦的苦心。 沉下心,林睿催动鸦的力量,猛的逆转。 冰冷的力量,带来的却是灼热的痛感。经脉撕裂的感觉林睿也不是第一次经受了,但那种痛,却还是无法习惯,或许永远也不会习惯。紫丹飞速旋转着,搅得林睿丹田处都是一阵阵钝痛。 方圆五里之内,尽归七鸿惊天琴掌握,强横到可怕的攻击竟绕过鸦,从后面打向林睿。 鸦轻哼一声,手持着鬼镜,猛的向前推出。 一道黑芒从鬼镜上迸发,并向后围拢,瞬息间,便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光球,正好将林睿和鸦围拢了起来。 强横的力量撞击在光球上,没发出任何声响,但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却向四面八方推出,搅起好似水波一般的波纹,空间一阵扭曲。 攻击虽强劲,光球却岿然不动,里面的林睿更是没受到任何冲击。 远处的云飞不禁握紧了双拳,双目满是血丝,刀削一般的脸庞此时更是冷如寒冰。 红缨和穆雪枫眼中都有几分忧sè,竭尽所能的想要于那震荡的空间中,寻找林睿的身影。 现在,纵使林睿真的有xìng命之忧,再想去救也已经来不及了。若打碎了七鸿惊天琴的封锁,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因此牵连到了林睿,所以他们此时所能做的,也只有静心等待。 有鸦相护,林睿犹如身处另一个空间,完全不会有任何人、任何事惊扰,全心沉浸在自己该做的事情中。 当积蓄的力量达到巅峰,分神与渡劫之间的那层隔膜被轻易撕裂,如泄洪般,奔腾的真元涌入林睿的经脉。几经撕裂又愈合的经脉早已更加坚韧,除了隐隐有几分胀痛,倒也没有再度撕裂的迹象。 本该是鸦的力量,此时已经完全变成了林睿的真元。 乾元诀的修炼之法本就异于寻常法决,甭管什么力量,向来来者不拒。而且林睿和鸦还有更深一层的联系,鸦的力量于林睿而言倒也可以算是本源,转化起来就更是容易了。 几乎与此同时,最后一道琴音迸发。只是那声音却并不纯净,颤声听起来十分明显。 杀机无限的破阵之意,尽毁于此。 七鸿惊天琴上猛的迸发出强烈的七彩毫光,隐约间似有一道人影从琴身被剥离了出来,向后飞去。方圆五里之内,几乎在瞬间便被光芒完全吞噬。 第二十章 非死不可 - 鼎天志 - 陈晓 () 一瞬间暴起的光芒实在太盛,所有人都下意识的侧过头,避开了那刺目的强光。只不过饶是如此,人们眼前却还是一片刺目的花白,眼球甚至隐隐有几分灼痛。 待光华散尽,人们再抬眼去看,却忍不住暗自咋舌。 原本浮屠谷两侧的山峰虽有损毁,却也不算严重,但现如今,山峰却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地面上则出现了一个十分规整的半球形深坑。除了七鸿惊天琴完好的悬在半空,再不见林睿和楚凌的影子。 以古琴为中心,五里之内全无生机,所有的物质都被湮灭。 云飞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好似被一只大手狠狠地蹂躏,苦涩的疼痛如瘟疫般蔓延开来。猛的俯下身,云飞右手覆在胸口,狠狠的抓着,却无法减轻半点痛苦。 云飞目眦尽裂,眼中猩红一片,满是狂躁之sè。尖啸一声,云飞登时化为本体,双翅一震,如流星般撞向了七鸿惊天琴。 琉璃一惊,以最快的速度追赶云飞。 另一边,红缨双目有些呆滞,眼底却尽是困惑之sè。 穆雪枫微微垂下目光,神sè有些颓然。在那样的力量之下,穆雪枫并不认为林睿还有活命的机会。只是穆雪枫心中除了惋惜,竟还有几分莫名的痛楚。 轻吸了口气,穆雪枫压下心头的悸动,握了握红缨的手,轻声道:“师姐……” 红缨全无反应,穆雪枫迟疑,一时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人死不可复生,节哀顺变?穆雪枫十分清楚红缨对林睿的感情有多深,这样的话说出来只会让人感觉缺乏诚意,冷漠无情。但是除此之外,又实在没什么合适的话,穆雪枫只得也报以沉默。 只是,穆雪枫的手却一直没松开过。穆雪枫以最质朴的方式,给予红缨最真诚的支持。 云飞来到古琴前,运起全身的力量,尖利的喙狠狠的啄向了琴身。 冲动之下,云飞根本没想过,就算自己这么做也只是无用之举,更没想过这样做的结果是什么。几乎与此同时,琉璃猛的一扯云飞,闪身挡在了云飞身前。 琴身上迸发出强烈的七彩光芒,琉璃身上也是毫光大作,两股强大的力量相互纠缠。 旁人躲都来不及,偏偏有人竟插入了其中。冷霄硬生生的挤进了琉璃和古琴中间,将古琴的攻击完全挡了下来。 冷霄身上浮现出一套白sè铠甲,白光流转,大有与七鸿惊天琴分庭抗礼之势。 顾不得其他,琉璃抱起云飞便向后急退。 琉璃出手虽然也算及时,更替云飞挡下了绝大部分的冲击,但毕竟云飞接触到了七鸿惊天琴,首当其冲受害,却还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此时的惊天琴,威力竟比刚才更强。 僵持了一息之后,冷霄也飞身急退,七彩光芒一涨,猛的打在了冷霄身上。白sè铠甲微微一亮,继而隐没,冷霄却是半点都伤着。 其实就算冷霄不出头,琉璃也根本不会受伤,只是职责所在,冷霄无法袖手旁观。 云飞眼中疯狂之sè更盛,微微挣开琉璃,还yù上前。 “云飞?” 琉璃再次扣住云飞手腕,jīng致的小脸上带着几分忧sè。 云飞扭头去看琉璃,声音嘶哑,却极尽冰冷道:“你拦我?” 琉璃一愣,脸上竟露出浅浅的笑容,道:“我帮你。” 琉璃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云飞折磨自己,那么最好的办法,便是她替云飞做他想做的事。 云飞眼中闪过一抹异sè,还不等说什么,云飞身边忽然传来一阵异样的能量波动。来不及多想什么,云飞下意识的将琉璃护在身后,目光冰冷的看向那处。 尽管此时云飞可能自身难保,却还是本能的想要护着琉璃。琉璃看着云飞,小脸上竟露出温柔的笑。 空间波动、扭曲,两道身影显现了出来。待看清了那两人的样貌,云飞一愣,继而狂喜,不可思议道:“大哥?” 红缨和穆雪枫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异样,红缨眼中微微泛着泪光,脸上却露出了淡淡的笑容。穆雪枫低呼一声,道:“林睿?” 林睿和鸦都衣衫整洁,丝毫不见半点狼狈之态。 云飞扑到林睿身前,不断的打量着林睿,惊喜道:“大哥,你……你怎么?你没事吧?” 楚凌根本无力完全掌控七鸿惊天琴,最后那道攻击只是勉强打出。但是也正因如此,强横的力量得不到控制,肆意流窜,彼此撞击,威力却更盛三分。 鸦无意与其相争,避其锋芒,直接将林睿送入了鬼镜。 之所以耽搁了这么久才现身,却是因为林睿刚刚才取得突破,正式迈入渡劫期。 其实鸦一直在那,只是他嫌麻烦,不想被红缨或是云飞问及林睿处境,便使用了幻术。以鸦的能力,用幻术骗骗人倒也是易如反掌。 林睿朝云飞点点头,眼神忽然变得极为凌厉,身形一闪,带起了一阵急锐的破空声。 云飞微微一愣,反应过来之后,即刻跟上了林睿,红缨和穆雪枫也围拢了过去。 林睿指尖弹出一道紫芒,葱郁的树木被整棵震碎,空出了一大块空地,两道人影完全显露了出来。 楚凌被从七鸿惊天琴中剥离出来后,并未落入深坑,而是被打到了周围的树林中。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深坑中,这才没发现楚凌的踪迹。 劲风过去,以身体护住楚凌的文峰抬起头来,正看到了一脸冰冷的林睿。 服了两枚丹药,才刚刚转醒的楚凌目光立即变得凌厉,微微挣扎着想要起身。只是楚凌全身的骨骼早已被震碎,此时也只能以一种难看的姿势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在见到林睿的瞬间,文峰的脸上闪过三分惊异、两分凄凉以及五分绝望,神情可谓复杂之极。可是很快,所有的表情尽数散去,文峰脸上只剩了坦然与平静。 文峰起身,直接站到了楚凌身前。 林睿冷冷道:“闪开。” 文峰一笑,淡淡道:“要杀师兄,就先杀了我吧。” 再见到楚凌,云飞心中早就怒火升腾,此时自然也不愿意和文峰多废什么话。云飞手腕一抖,黑sè短剑凭空出现,森森杀意毫不掩饰。 林睿伸手拦下云飞,文峰与楚凌不同,更何况林睿当rì还在浩然宗说过,会给文峰三次机会来杀自己,之后他们才算是敌人。林睿不是食言之人,此时自然也不愿意为难文峰。 林睿冷笑道:“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你?” 文峰神sè无异,楚凌眼底却飞快的闪过了一抹异sè。 深吸口气,楚凌竟撑起身子,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楚凌的伤才好了不到两成,天知道他是怎么站起来的。 楚凌本xìng便是骄傲的,远比普通人要更加骄傲。即便明知是死,楚凌也绝不容许自己以这样卑微狼狈的姿态去死。 楚凌将手搭在文峰肩上,冷笑道:“我楚凌现在,也沦落到要你保护了吗?”顿了顿,楚凌冷喝道:“给我滚开。” 冰冷的言语,讽刺的语气,听着实在让人的心都凉了半截。但凡文峰有点气xìng,此时都该转身就走,再不理会楚凌死活才对。 文峰脸上却不见丝毫怒sè,却是苦涩的轻笑了一声,道:“师兄,从小到大都是你护着我,今rì我护你一回,又有何妨?” 楚凌冷冷道:“用不着。” 许是动怒的缘故,楚凌脸上一红,身子微不可查的一晃。饶是如此,楚凌还是推了文峰一下。 那一推实在没什么力道,但文峰还是紧咬牙关,才能使自己笔直的站着,毫不动摇。说实话,这是文峰第一次如此违逆楚凌,而且还是在楚凌伤重之时,文峰心中难免愧疚。 不给楚凌说话的机会,文峰朝林睿冷声道:“动手吧。” 林睿眼神淡漠,冷淡道:“我不会杀你。” “大哥?” 云飞一惊,眼中尽是不可思议,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难道林睿还想放过楚凌不成? 不止是云飞,连文峰都是微微一愣。 楚凌轻笑一声,竟是分外刺耳。 “但楚凌,非死不可。” 冷冰冰的话语,完全没有任何热度。 林睿闪电般出手,一掌击在了文峰颈部,蕴含了真元的一掌轻而易举的封锁了文峰的元婴。尽管文峰眼中满是不甘与痛苦,“嘭”的一声之后,还是应声而倒。 就算文峰有和楚凌同生共死的坚定信念,林睿却未必会给他这样的机会。文峰本就已经重伤,和林睿之间又差了不是那么一星半点,此时自然轻而易举的便被林睿给打昏了。 楚凌连眉梢都不动一下,对林睿的种种作为似乎一点都不感觉意外。 楚凌微微扬起头,心念一动,一柄青锋长剑被握在了手中。轻轻挥了一下,楚凌抬手,剑锋直指林睿。 云飞紧锁眉峰,虽然他和楚凌之间有深仇大恨,楚凌某些举动似乎也不够光明正大。但此时此刻,提剑的楚凌,却是一个值得人尊敬的对手。 轻吐了口气,云飞收起短剑,十分粗暴的扯起地上的文峰,退了出去。红缨和穆雪枫也都退远了些,将空间留给了林睿和楚凌。 手腕一翻,血刃显形。血管样的东西爬出,将林睿的整条右臂,连同大半个上身都包裹了进去,看上去十分狰狞。 林睿将血刃举起,然后,林睿和楚凌同时一动,猛的向下一劈。 血sè毫光瞬间便将楚凌包裹了进去,刹那之后,光芒散尽。楚凌虽然还保持着站立的姿势,眼中却已经失去了神采。 “嘭”的一声,楚凌的肉身和元婴一同炸开。分神期高手的元婴自爆,近乎可怕的力量瞬时爆开。 尽管林睿离炸点很近,但林睿身前形成了一道淡淡的紫sè屏障,轻松的将冲击波阻拦了下来。 片刻之后,纷乱的力量平息,了无痕迹。 楚凌死无全尸、灵魂也被打散,死得彻底。 林睿吸了口气,却并没有那种大仇得报后的喜悦,只是有些释然罢了。毕竟无论楚凌如何,于林智而言,都没有任何意义可言。 其实林睿本是打算好好折磨楚凌一番,再杀了他的。只不过楚凌最后的举动,不止维护了自己的尊严,也让林睿心中生出了几分敬意,这才会干干脆脆的送他上路。 “嘎嘎嘎。”令人毛骨悚然的桀桀怪笑,忽然从半空传来。 林睿心中一紧,缓缓的转过身。 第二十一章 一波又起 - 鼎天志 - 陈晓 () 林睿转身,抬眼去看,发现七鸿惊天琴的琴身几乎被一块黑sè斗篷完全遮盖住了。 宽大的斗篷蠕动着,看不清里面的到底是什么人,但桀桀怪笑正是自出那人口中。听声音,似乎是个男人。 那人发出尖利如夜枭般的声音,极度兴奋道:“我的,我的。” 斗篷抖动的更加厉害起来,即便看不见,却也可以预想得出,那人必是在贪婪至极的抚摸着琴身。 七鸿惊天琴如今是无主之物,引人垂涎也属正常。可能也正是因为楚凌灵魂已碎,七鸿惊天琴无人依傍,才没对那人的举动做出任何反应吧? 林睿皱了皱眉,竟有种十分恶心的感觉,心中更是生出几分厌烦来。 七鸿惊天琴虽是仙器,但林睿却无意争夺。如今朱雀之血已然到手,楚凌已死,大仇得报,林睿也不愿再在这逗留下去,哪还想管伏在琴上的是什么人? 收起血刃,林睿招呼了一声,道:“我们走。” “哪里走?” 林睿话音未落,一道yīn恻恻的声音忽然响起。犹如一条蛇拖着冰冷滑腻的身体滑过人**的胸膛,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那感觉,真是别提多难受恶心了。 林睿微微皱眉,即便明知道那人是对自己说的,但林睿却没有乖乖听从的打算。提起真元,林睿起身便走。 正当此时,一道急锐的破空声忽然传来,yīn风直逼林睿后心。 林睿一惊,影行诀骤然发动,才刚刚平移了出去,一道黑sè幻影便猛的窜了出去。 黑芒于空中一转,竟呼啸着打向了红缨。 红缨微微避开了半个身子,同时施展大乾坤术。只是红缨与那人的修为相差实在太远,大乾坤术也没起太多的作用,黑芒竟直接打穿了红缨的胸腹部。黑芒一闪,没于那人的黑sè斗篷之下,林睿连那是个什么东西都没看清楚。 距红缨最近的穆雪枫马上上前,不无担忧道:“师姐?” 穆雪枫一边搭上红缨脉门,探查红缨伤势,一边取出盛装丹药的玉瓶递给红缨。 见红缨被伤,林睿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表情隐隐有些狰狞。若是楚凌倒也罢了,出手狠辣也属常情,但林睿自觉和那人无冤无仇,他这么做未免有些欺人太甚。 林睿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红缨身边,扶住了红缨腰身。 红缨轻轻推开了穆雪枫拿着丹药的手,浅笑道:“我没事,皮肉伤而已。” 林睿低头看了一眼,红缨身上的伤口已经止血,看着倒也不像是重伤,林睿这才稍稍放心了一点。林睿转头,眼神冰冷的看向那人。 那人冷笑道:“林睿,你若逃走,他们就得替你去死。” “姐姐?”琉璃也赶到了红缨身边,翻手取出一枚丹药,低声道:“姐姐吃了它吧。” 红缨一笑,摇了摇头,示意琉璃放心。 林睿握紧了拳头,冷冷道:“你是谁?” “我?哈哈哈……” 似乎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那人再度笑了起来,笑的好像快要断气一般。虽然还是那怪异的笑声,但林睿却从其中听出了某种刻骨的恨意,似乎恨不得要把他碎尸万段一般。 良久,那人忽然收了笑声,冰冷道:“你以为我是谁?” 在自己的记忆中翻找了一通,林睿十分确认,自己并不认识他。所以林睿诚实道:“不知道。” “不知道?”那人的语调向上一挑,声音如惊雷般传开,显然,他现在已经愤怒到了极点。那人怒吼道:“你把我害成了这副样子,你竟然还不知道我是谁?林睿,你该死,你该死!”一道淡黑sè的光芒猛的打向了林睿。 林睿皱眉,一道淡紫sè的屏障悄无声息的出现,为林睿挡住了那一记并不算强的攻击。 按林睿的估计,那人的修为应该在渡劫后期,而且可能也是刚刚才迈入后期。只是尽管如此,林睿若和他正面交锋,也绝占不到半点便宜,甚至处境可能还会变得十分凶险。所以,此时倒也不必托大,白白受那些不必要的伤。 林睿低喝一声,冷冷道:“你到底是谁?” 说实话,林睿不怎么喜欢猜谜,尤其是和一个情绪暴躁的半疯子猜谜。 那人忽然完全直起身体,冰冷道:“苍珏。” “苍珏?”林睿皱起眉头,眼神略有困惑。 苍珏其人,林睿倒是记得。当年正是那位华延城城主苍珏放出假消息,以万宝楼为饵钓众多修真者上钩,甚至还一手毁去了大半个华延城。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苍珏在最后时刻功亏一篑,更是身中剧毒,在真正的万宝楼出世之前,便夹着尾巴逃走了。 要说起来,若不是林睿拼死一搏,事情会如何发展倒也当真难料。 谋划了五百年的计划因林睿而毁于一旦,苍珏的确有极度仇恨林睿的理由。只是,虽然那人披着斗篷,连个身形样貌都看不出来,但那人却不怎么像当年的苍珏。 林睿冷哼一声,道:“既是苍城主,又何必藏头露尾?” 听闻此言,那人却是沉默了。 林睿皱眉,心中略有迟疑,难道还会有人假冒苍珏向他寻仇?这不太可能吧? 林睿冷笑道:“莫非你不是苍珏?” 那人再次怪笑,“哗”的一声,一把扯掉了身上的斗篷。 站在半空的,是一个身材矮小,略有驼背,全身黢黑的男人。那人头上只稀稀疏疏长着几根黄sè的头发,满脸都是沟壑纵横的皱纹,非常的瘦,一双乌青sè的眼睛向外凸出着,眼黑很小,眼神犹如毒蛇一般。 林睿印象中的苍珏虽然也不算是美男子,但身姿伟岸,不怒自威,哪里是这般猥琐可憎的模样?但是,在看到那人真面目的瞬间,林睿却认定,他应该就是苍珏无疑。 曾经威风八面的一城之主,世人敬仰的分神期大高手,如今却搞成了这副模样,怪不得苍珏不肯轻易摘掉斗篷了。 云飞却皱眉道:“是你苍珏?” 云飞口气中带着十足的怀疑,苍珏心中清楚云飞在怀疑什么,但也正是因此,苍珏才更加抑制不住那熊熊燃烧的怒火。 杀、杀了他们,敢嘲笑轻视他的人,通通杀了,一个不留。强烈的杀意堵在胸口,好似钢刀般一片片的凌迟着苍珏。苍珏的瞳孔微微缩起,竟变成了长条形,枯瘦的身体也扭动起来,好像一条怪异的蛇。 苍珏冷笑道:“你找死。”话音未落,苍珏身子一扭,径直扑向了云飞。 即便云飞有心防范,但毕竟他与苍珏的修为相差太多,苍珏灵识锁定之下,云飞莫说是反抗,却连躲闪也根本做不到。 就在这间不容发的当口,林睿却猛的扯开了云飞,自己迎了上去,同时一掌向前推出。 苍珏并不硬接,急速移动的身形竟微微向后一错,右手闪电般扣住林睿肩膀,整个身子好像没骨头一样缠了上去,速度快的不可思议,林睿的一掌则完全落空。 等云飞抬眼去看,却发现苍珏已经双手环抱着林睿,身子扭曲,如蟒蛇一般缠在了林睿身上了。浓浓的黑雾缭绕,也只能大概看清苍珏的身形。 云飞握紧了手中的短剑,上前一步,一剑重重的砍在了苍珏脖颈。 “叮”的一声,一串火星崩出,云飞则直接被震开了两步。 云飞脸sè微微一变,眼中满是惊疑之sè。不过云飞倒也没多想,稍稍一缓,便再次提剑冲了上去。只是尽管云飞竭尽全力,却始终无法伤到苍珏半分,苍珏也并不理会云飞。 就在浓雾被云飞带起的刀风微微驱散的片刻,苍珏扭头对云飞一笑,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根,焦黄的牙齿令人作呕。而真正令云飞惊异的,却是苍珏颈间那细密的黑sè鳞片,看着有几分像蛇鳞,反正不像是人身上该有的东西。 林睿被困,红缨自知无能为力,只得将目光投向了鸦。鸦却只是在不远处淡淡的看着,既不理会林睿,也不回应红缨。 红缨微微抿起下唇,眉头轻蹙。 强大的力量加诸在林睿身上,几乎要将人的骨头都一并绞碎。同时,苍珏的十指也已经深陷林睿的皮肉之中,牢牢的抓附着。 林睿回手扣住苍珏肩胛骨,十指用力,想要将苍珏的双臂生生撕扯下来。只是林睿刚一用力,手上一滑,倒是将苍珏的两条衣袖给扯破了,露出如脖颈间一般无二的黑sè鳞甲来。 苍珏桀桀怪笑,yīn毒道:“托灵蝎那个小畜生的福,我身上倒长出了这副鳞甲来,你休想伤我半分。” 苍珏口中发出“咝咝”的声音,张开大嘴,一口便朝林睿的脖子咬了过去。 林睿心生jǐng觉,猛的侧过头,双手向后一托,正抵住了苍珏的脑袋。 林睿受姿势所限,本就不容易使上力,再加上苍珏全身用力,林睿承受的绞杀之力更强,肋骨竟纷纷断裂。林睿吃痛,手上越发没力气了。 苍珏的鼻息喷在林睿颈间,只让人觉得冰冷恶心,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眼瞧着苍珏便要得逞,林睿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冷喝道:“鸦!” 原本一直旁观的鸦立时出现在林睿身前,一把拨开林睿的手,直接凑到了苍珏近前,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突如其来之下,倒也十分吓人。 苍珏瞳孔一缩,本能的往后一躲。 鸦抬起手,照着苍珏面门就是一拳。苍珏还缠在林睿身上,此时也是避无可避,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鼻梁骨登时被打碎,脸上血糊糊一片。 苍珏一愣,继而大怒,右手放开林睿,一把便抓住了鸦的衣领。 鸦脸上笑容不变,后退了一步,拉开了和林睿之间的距离。 此时,林睿和鸦,苍珏已不可能兼顾。几乎没有任何迟疑,苍珏当即松开林睿,轻轻松松的越过林睿肩头,十分灵活的缠到了鸦身上。 只是没等苍珏真正用力,阻力一消,鸦竟凭空消失。苍珏心中惊异,一时不明所以,飞身急退。 苍珏退到七鸿惊天琴旁,死死的盯着林睿身边的鸦,yīn冷的目光似乎想要将鸦剥开来,里里外外的看个通透。只可惜,苍珏却始终无法想明白鸦究竟是如何逃脱的。 林睿眼神闪烁,再度握起了血刃。 苍珏速度极快,攻击手段诡异无比,再加上自身修为还要胜于他,林睿一时还真是想不到该怎么对付苍珏才好。至于转身逃走,却也是万万行不通的。以苍珏的能力,要击杀云飞他们当真是易如反掌,林睿赌不起。 正当此时,一股yīn寒的力量忽然窜入心脉,林睿脸sè微微一变。 第二十二章 一刀两断 - 鼎天志 - 陈晓 () 忽然窜入林睿心脉的力量yīn寒至极,十分诡谲且极具侵略xìng,林睿忙御起真元抵抗。只是不知从何时开始,真元竟也变得十分晦涩。若非林睿反应迅捷,极力催动,只怕那yīn寒之力早已长驱直入,侵入林睿心脏了。 与此同时,林睿这才惊觉四肢皆有些无力,紫丹周围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yīn影,几乎完全凝滞。 林睿下意识的低头一看,发现被苍珏抓出的伤口已经变黑,浓稠的黑血不断浸出。 林睿心下了然,这是中毒之状,而且必是剧毒无疑。 想来是苍珏曾中过灵蝎的毒,虽然活了下来,但体内余毒未清。如今林睿被苍珏所伤,便也受了牵累。 苍珏见林睿脸sè有变,桀桀怪笑道:“林睿,身中剧毒的滋味如何?”顿了顿,苍珏淡然道:“若你还想活命,便拿朱雀之血来换解药,如何?” 林睿冷哼一声,冰冷决绝道:“你痴心妄想。” 且不说苍珏是否有解药,即便是有,以他和林睿间的恩怨,也是绝对不可能和林睿交换的。苍珏如此说,不过就是想将朱雀之血骗到手而已,林睿自然不愿就范。 “哦?”苍珏语气嘲讽,随即移开目光,yīn笑道:“那丫头,你还要硬撑到几时?” 闻言,好像一道惊雷在脑中炸响,林睿脑袋“嗡”的就是一声,一种极其恐怖的感觉在心底深处滋生、蔓延,势不可挡。林睿眼神闪烁,喘息着,转头去看红缨。 之前被苍珏所伤的就只有红缨,林睿自然也不会担心别人。 红缨心有灵犀般转过头来,冲林睿浅浅的一笑。只是那笑意尚未散尽,红缨终是再支撑不住,闷哼一声,猛的吐出一口了黑血。红缨的脸sè快速转变成青白,双唇黑紫,唇边的黑sè血迹甚是刺目。 其实红缨和林睿一样,在受伤那时并不知自己已经中了毒,等骤然发现之时,却已经是毒入心脉,命悬一线了。未免别人担心,红缨一直隐忍着不说,能支撑到现在,已实属不易。 穆雪枫连忙扶住红缨,惊道:“师姐?” “姐姐?”琉璃也是一惊,顾不得其他,翻手取出一枚丹药,道:“这是回天丹,姐姐快服下。” 苍珏猛的眯起眼睛,“回天丹”三个字他听得清楚。顾名思义,那丹药有起死回生之效,几乎是传说中的存在。若当初他有那么一枚,却也不会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眼瞧着琉璃拿出了这样的东西,苍珏也是贪心大起。现在若是亡羊补牢,倒也不见得全无效用。若然有了它,体内残毒可解,他还要朱雀之血做什么? 苍珏不禁感叹,他时运当真不错,此一行不仅得到了一件仙器,现在竟还多了一枚绝顶丹药。很自然的,苍珏已经将本还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都划归了己有。 苍珏怪笑一声,道:“这么好的东西,给她岂不可惜?” 一道黑芒自苍珏袖中窜出,直奔琉璃而去。 穆雪枫惊道:“小心。” 穆雪枫猛的一扯红缨,同时狠狠的推了琉璃一把。冷霄猛的上前,闪身挡在了琉璃身侧。 “嗖”的一声,黑芒一闪而过。 尽管穆雪枫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了应对,但到底还是迟了半步。 琉璃虽然无碍,那黑芒却还是划过了冷霄后背,只是冷霄背上也闪过一道白光,一时倒也弄不清楚冷霄到底有没有受伤。不过若非冷霄相护,那下琉璃决计是躲不掉的。 不比冷霄,穆雪枫却是实实在在被伤到了。黑芒划过的瞬间,也在穆雪枫手臂上留下了一道伤口。 穆雪枫手上青光一闪,一大片血肉被直接削落,森白的骨骼清晰可见,看上去十分狰狞。不过那血肉倒是红sè的,似乎毒素并未深入。 黑芒一转,jīng准的带起琉璃失手掉落的回天丹,径直飞向了苍珏。 苍珏手腕一转,黑芒没于其袖口,回天丹却被苍珏捏在了手里。苍珏本就难看的脸此时更是微微扭曲,难掩兴奋之sè,以致于整个身子都开始抖动起来。 “穆姐姐?”眼瞧着穆雪枫被苍珏所伤,琉璃的小脸一下子冷了下去,一如万年寒冰。冷冷的瞥了鸦一眼,琉璃冷声道:“杀了他。” 充斥着杀机的言语,带着某种不寻常的自信,似乎只要琉璃一句话,苍珏就非死不可一般。 冷霄单膝跪地,恭敬而淡漠道:“是!” 苍珏并未过多注意琉璃那边的动静,稍一分辨,几乎没怎么犹豫,便将那丹药吞入了腹中。 “轰”的一声,苍珏全身似乎都在呻吟,那是一种极度愉悦以致的呻吟。丹药刚一入肚,强大、纯净,而又温和的力量便扩散开来,滋养着苍珏的每一寸经脉,每一丝机理,那感觉是苍珏从未感受过的,当真是令人yù仙yù死。 苍珏闭着眼睛,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似有舒展,神sè是难得的平静。 冷霄起身,面无表情的看着苍珏,身形一闪,竟直接出现在了苍珏对面,相距竟只有三步之遥。冷霄手腕微微一转,三尺长的白青sè长剑悄然出现,淡淡的光芒于剑身流转,美得极致,却也冷到了极点。 苍珏募地睁开眼睛,眼中jīng光爆闪,诡笑道:“你找死。” 黑芒再次从苍珏袖口窜出,径直扑向了冷霄的咽喉。 冷霄抬手,利落的挥出一剑,璀璨无比的白sè剑芒一闪即逝。 原本扑向冷霄的那黑芒被一分为二,直到此时众人这才看清,那竟是一条不过尺余,浑身长满棘刺,长相怪异的黑sè小蛇。如今被冷霄一刀削成两段,自是活不成了,于半空掉落了下去。 苍珏脸上满是震惊之sè,浑身僵硬无比。苍珏迷惑的歪了歪头,然后垂下目光,低头看向自己腹部。 “噗”的一声,黑血喷涌。 苍珏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张了张嘴,似乎想问什么,只是却半点声音都吐不出。忽然,苍珏的身子微微一动,紧接着,上半身就这么滑了下去,犹如一截失去生机的树木。 透过整齐的切面,可以清楚的看到苍珏丹田内的元婴也已经被劈成了两截。如此,苍珏自然是死得彻底。 瞬息之后,苍珏的下半个身子也从空中掉落。 一时间,周围鸦雀无声,冷霄一剑便解决了苍珏,如此手段,如何不让人惊异? 林睿扶着红缨,下意识的看了琉璃一眼。原本林睿还不知道该怎么对付苍珏才是,现在倒好,一了百了,干脆利落。 冷霄收起长剑,身上忽然闪过一道白光,冷霄的脸sè一下子变得异常苍白,不似活人。 根本不理会旁人异样的目光,身形一动,冷霄再次站到了琉璃身后,还是那副面无表情、恭敬淡漠的模样。 红缨抓着林睿手臂的小手微微一紧,微微喘息起来。 红缨脸上牵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微微仰头,痴痴的看着林睿,道:“林睿……” 红缨声若蚊蝇,气若游丝,似乎随时都会化为一缕轻风般散去,让人抓不住,也找不到。 林睿握住红缨的手,尽管已经自顾不暇,林睿却还是将真元渡送过去为红缨周旋。脸上扯住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林睿轻声道:“我在,在。” 红缨双眼渐渐迷离,只是呓语般念着林睿的名字,字字深情,也字字锥心。 一直如画中人冷漠淡然的穆雪枫此时也是情动,忍不住悲切之意,不去看红缨和林睿。 琉璃咬住下唇,眼中若有泪光。 红缨身中之毒凶猛诡异,除了回天丹这种东西,琉璃想不到还有什么能救得了红缨。但回天丹她身上也只带了一枚,还让苍珏给浪费掉了,如今,琉璃却也有些无可奈何。 忽的,琉璃转向鸦,怒声道:“你为何要打落回天丹?” 闻言,所有人都看向了鸦,神情疑惑,林睿的眼神更是好像要杀人一般。 其实穆雪枫推琉璃那一下虽是意外,但若非鸦横加干涉,琉璃又岂会将回天丹遗落,白白便宜了苍珏? 鸦一笑,无所谓道:“药可不是胡乱吃的。” 琉璃微微一愣,下意识道:“回天丹都救不了姐姐?” 鸦诡笑道:“苍珏吃了那东西,不是马上就死了吗?” 这样不讲道理的话,听着实在让人火大。苍珏是死在冷霄剑下,哪里是吃了回天丹才死的?不过,若静下心来想一想,却也不能真的断定,毕竟现在是死无对证。 其实若按照鸦的计划进行,苍珏也是活不成的,只是不可能死得这般利索而已。 无心关注这些,林睿急声道:“鸦!”见鸦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林睿沉声道:“帮我。” 沉默了两息,鸦轻笑道:“将你的真元输给她,先保住她一命再说。” 即便鸦不说,林睿也是这么做的。稍有区别的是,林睿当时是无奈之举,现在心中却燃起了几分希望。 迷离中,红缨还是轻轻的推着林睿,并不想接受林睿的真元。只可惜林睿现在比她的情况要好些,红缨却也拗不过林睿。 云飞皱眉道:“那大哥怎么办?” 红缨要救,却也不能看着林睿去死不是? 鸦笑道:“不是还有你吗?” 云飞一愣,随即便反应了过来,当即站到林睿身后,掌心抵住林睿后背,源源不断的真元便输送了过去。 林睿的真元对任何力量都是来者不拒,自然能将云飞的真元化为自己的力量。同时,林睿的真元与任何力量也都不会相冲,再渡给红缨有也不会出事。若非如此,以消耗真元的方式硬拖着剧毒蔓延,却也是行不通的。 穆雪枫依旧担忧,道:“这只是缓兵之计,无法断绝后患。” “所以我们要去找一个人。” “谁?”云飞和穆雪枫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灵蝎。” 解铃还须系铃人,苍珏的毒是灵蝎下的,想必他应该会有解救之法。 云飞急道:“那我们现在就去。” 如此,自然没人反对,穆雪枫稍一犹豫,却也跟了上去。 等确定林睿他们的确走远了,人群忽然好像炸了锅般,一下子喧闹了起来。很快,也有人打上了七鸿惊天琴的主意。 已经苏醒的文峰即刻上前,一把抱住了古琴。七鸿惊天琴虽然一直是楚凌在修炼,但文峰倒也接触过,要将它收为己有倒也简单。旁人畏惧七鸿惊天琴的威力,竟无一人敢与文峰一试高下。 文峰眉眼低垂,神sè凄然。到底,到底还是没能保护得了楚凌,深深的自责与痛苦疯狂的折磨着文峰。最后看了一眼楚凌身死的地方,文峰牙关紧咬,抱起古琴转身就走。 另一边,一场小型争斗却在展开。苍珏虽然已经死了,但他的元婴可是个好东西。总归来了一趟,也看了一场好戏,也不好空手而归不是? 当然,对绝大多数围观者来说,虽然多少受了点伤,却也受益匪浅。 大高手的连番决战,此等盛事,可不是想看就能看得到的。 由朱雀之血引起的争斗告一段落,修真界中多了一场为人津津乐道的jīng彩战事,凡间则多了一个惊心动魄的瑰丽传说。 第二十三章 万毒宗 - 鼎天志 - 陈晓 () 云山之巅,断崖绝壁旁,从天而降的几道身影肃然而立。其中两人脸sè青白,双唇黑紫,身子看上去十分虚弱,很是显眼。 云飞上前半步,扬声道:“暗殿云飞求见万毒宗少宗主,烦请通传。” 清冷的声音传出了老远,绝顶之上,更添寂寥。 片刻之后,悬崖上空飘荡的云雾散开,一座奇骏的山峰渐渐显露峥嵘。山体与崖壁尚有一丈之距,再加上外面的障眼法,即便是偶然,凡人想要入得万毒宗内却也是难如登天。 一黑袍少年立在山门口,躬身施礼道:“弟子见过少殿主,少主在主殿恭候,几位请。” 云飞并无任何桀骜之态,彬彬有礼道:“多谢!”说着,率先走了出去,即便踩在虚空却也如履平地。 一路奔波,云飞与穆雪枫轮番为林睿提供真元,林睿和红缨这才一直支撑到了现在。如今既已到达万毒宗,众人本该松口气的,只是现在仍不知灵蝎是否有解救之法,又是否肯救助,那颗心始终悬着,放心不下。 沿着山路一路向上,众人虽无心留意周围景致,但即便如走马观花般,却还是难免感到有些意外。 一路所见皆是寻常景sè,偶尔有几座殿宇隐藏在密林间,看上去与寻常山峰并没有多少不同,倒好像比一般的修真门派还要更平常普通些,远不是人们想象中那种毒蛇毒虫满地爬、yīn森诡异的样子。 有名有姓的大门派中,若要说哪个宗派的护山大阵威力最强,也许是见仁见智,谁也说不太明白。但若说哪个宗派的护山大阵最令人心生畏惧,甚至是谈之sè变,却必定是万毒宗无疑。 毕竟相比于实打实的攻击手段,诡异莫测、无孔不入的剧毒实在是让人防不胜防。所以即便谁都知道万毒宗的山门坐落于何处,却鲜有人会上门来找麻烦,实在清静得很。 带着林睿几人进入大殿,那少年单膝跪地,恭敬道:“少主。”随后,便起身退了出去。 灵蝎淡淡的扫了众人一眼,还是那副面无表情,冷冷淡淡的模样,与多年前并无不同。 云飞上前施礼,诚恳道:“少宗主,我大哥林睿和红缨姑娘身中剧毒,还望少宗主不吝相救。” 灵蝎冷淡道:“浩然宗的人,我不救。” 云飞有些急道:“那大哥呢?” “可以。” 听到这话,云飞倒是稍稍放心了一点。倒是林睿,不禁皱起了眉头,不解道:“少宗主为何不救浩然宗的人?” 早年林睿也曾与灵蝎共历过患难,相比于云飞,林睿与灵蝎自然是要更熟识些,虽然也是多年未见,但到底还是少了几分拘束。 灵蝎道:“万毒宗的规矩。” 琉璃不忿,冷声道:“哪里来的这样的规矩?快点救姐……” 云飞瞪了琉璃一眼,琉璃轻哼一声,倒也没有再说下去。现在他们是来求人的,琉璃那般咄咄逼人只会将事情越弄越糟,万一灵蝎连林睿都不救了,那该怎么办?云飞自然不能不顾忌一些。 稍一思索,云飞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少宗主能否稍作通融?” 灵蝎干脆而淡漠道:“不能。” 云飞看向林睿,沉声道:“大哥?” 红缨浅笑道:“林睿,你若活着,我便心满意足了。” 林睿握了握红缨的手,也笑道:“我们都要活着。”林睿看向灵蝎,道:“少宗主能否赐予解药?” 琉璃和穆雪枫都是微微一愣,林睿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还要和红缨一人吃一半解药?若真是如此,估计他们不是一起活,而只能是一起死了。 灵蝎淡淡道:“万毒宗只有毒药。”顿了顿,灵蝎继续道:“你身中之毒与我当rì所下已然不同,且毒入心脉,非寻常之法可解。”换言之,不管是毒药亦或是解药,想单以丹药之力拔出剧毒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浮屠谷一战早已传遍修真界,万毒宗这边自然也得到了消息,所以即便灵蝎甚至没检查一下林睿和红缨的身体,却也能一语中的。 林睿垂下眼睑,略一思索,还是道:“若少宗主只能救一人,请救红缨,如何?” 云飞急道:“大哥?” 穆雪枫看了林睿一眼,眉峰轻蹙,神sè有些复杂,似喜亦忧。 灵蝎语气丝毫不变,淡淡道:“我不救浩然宗的人。”非是他灵蝎只能救一人,只是不救红缨而已。 林睿眼神闪烁,冷淡道:“既然如此,林睿多有打扰,就此告辞。”说着,林睿转身便想走。 如此举动,的确是大大的出人意料。 红缨扯住林睿,眼神如溺爱孩子的母亲般温柔,浅笑道:“林睿,你这是干什么?” 非是林睿要做意气之争,只是灵蝎不肯救红缨,林睿实在不认为还有留在这里的必要。 解铃还需系铃人,虽然来找灵蝎也算得上是上上之选,但是,林睿最大的依仗却是鸦,林睿相信他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现在要离开,倒也并非是想破罐子破摔,消极等死。 红缨低笑,传音道:“林睿,你说是你爱我多一点,还是我爱你多一点?” 林睿一愣,这样的问题实在让他意外。不过要说起来,林睿的感情被分割成了几份,牵绊太多,尤其是对林智,林睿也承认,自然是红缨对他的爱要更多一些。 林睿略有愧疚的垂下目光,即便林睿不说什么,红缨却也看得出林睿心中所想。 红缨脸上的笑容更加温柔,继续传音道:“若死别不可避免,相比于死去的那个,活下去的那个才是更痛苦的。”顿了顿,红缨柔情似水道:“相比于你,若活下来的那个是我,我也将比你承受更多的痛苦。所以,你也不会忍心让我陷入那般境地的,对吗?” 两个人相爱,总有一个人要爱得更深些,若其中一定要死一个,那么活着的那个必定痛苦无比,爱之深者就更是痛苦难当。所以,若另一个人活下来,彼此承受的痛苦都会少些。 道理虽然也说得通,但听上去却还是让人觉得太过残酷。 林睿的心好像被人狠狠的揪了一把,涩涩的痛是那般令人难以忍受。 调整了一下呼吸,林睿笑道:“我们都不会有事的。”林睿捏了捏红缨的手,笑道:“走吧。” 云飞虚拦住林睿,急道:“大哥?你不能走。” 纵然林睿现在一时无碍,但最多也撑不过三五天,若现在转身走了,岂不是自己断了自己的生路? 云飞转身,道:“少宗主,若你肯救他们两个,我云飞愿意以任何东西交换。” 灵蝎连眼神都没动一下,依旧冷淡道:“我只能救林睿。” 正当此时,门外忽然有人道:“儿子。” 众人转头去看,正看到邋里邋遢的毒王快步走了进来,乌黑sè的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 灵蝎躬身道:“父亲。”顿了顿,灵蝎淡淡道:“父亲不是在闭关吗?” 灵蝎的语气实在太过淡漠,却是连半点关心之意都听不出来。若非是熟知灵蝎xìng子的人,旁人只怕会以为灵蝎这话只是在敷衍,毫无诚意。灵蝎就好像一块没有生命的寒冰,永远都将人拒之于千里之外,哪怕是最亲近的人亦是如此。 毒王不经意道:“听说血海的弟子来了,我来看看。” 灵蝎虽然只顶着少宗主的名号,但万毒宗上下事宜早已在其掌握之中,没什么大事,一般也不会有人打扰毒王,更何况毒王此时还正在闭关。毒王口中的“听说”,却也不知是听谁说的。 毒王打量了林睿一眼,颇为赞许道:“不错,不错。”毒王探出鬼爪一般黑瘦的手,直接抓向了林睿肩膀。 林睿一晃,以毫厘之差闪身避过。 毒王怪笑一声,手腕一扭,再度向林睿抓去。 一抹寒光自林睿眼中划过,林睿骤然发动影行诀,直接平移出去了近一丈。 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掌,毒王也颇为惊异,眼中瞬间便燃起了兴奋之火。 不待毒王再次出手,林睿忙道:“前辈且慢动手。”话刚出口,林睿便咬紧牙关,勉强将喉头的一口血压了下去,本就青白的脸sè变得更加难看。 毒王笑道:“小子,还怕我伤你不成?” 林睿恭敬道:“前辈误会了,还请前辈先救治红缨。” “嗯?”毒王沉吟一声,转头去看红缨,眼神忽然变得很是yīn鹜。 就算毒王不知道红缨的名字,但只要看看另一个身中剧毒的是谁,不用说却也已经明了。 “浩然的?”毒王“嘿嘿”冷笑道:“浩然宗那群老杂毛不分青红皂白将我血海兄弟逐出门墙,本来浩然宗的人,我该见一个杀一个的。可惜我血海兄弟重情重义,对那么个无情之地竟还心怀眷恋,我也不好叫他为难,答应他只要不犯在我手里,我绝对不去找浩然宗的麻烦。” 顿了顿,毒王笑道:“丫头,看你是林家小子带来的份儿,若你肯脱离浩然宗,我便一并救了你,如何?” 林睿和云飞的脸sè都很是怪异,毒王竟也是因为血海而与浩然宗结仇,以至于成了今rì无法救治红缨的症结,这实在是令人倍感无力。 穆雪枫眼神微变,却什么都没说。一边是xìng命,一边是宗门,穆雪枫无法开口去劝红缨做任何选择。 红缨朝毒王施了一礼,浅笑道:“师门于我有教养之恩,栽培之情,背祖忘宗的事,红缨是万万不敢做的,还望前辈见谅。” 毒王轻哼了一声,笑道:“丫头,生死攸关的事,你可要想好。” 红缨面sè不改,道:“多谢前辈美意,红缨只求前辈能解林睿之危。” 轻呼出口气,反反复复都是那些话,林睿也实在是不想再说了。 林睿回到红缨身边,刚想带她一起走,毒王却忽然笑道:“浩然宗的,脾气都是这么倔吗?” 此言一出,却让众人都微微一愣,听毒王的语气,似乎事情还有转机? 毒王瞟了眼穆雪枫,笑道:“浩然宗的两个丫头竟然敢来我万毒宗,勇气可嘉。”毒王眼角的凌厉之sè隐去,对红缨笑道:“丫头,你这倔脾气倒是和我血海兄弟有几分相似。单凭这个,我也该救你一命。” 毒王转变得太快,一时倒有些令人不敢相信。 毒王打趣道:“我毒王说话算话。” 林睿脸上一喜,同红缨一起道:“多谢前辈。” 毒王呵呵一笑,倒也不甚在意。 ―――― 磨蹭了两天才磨出了一章,哎,我自己也觉得无奈啊。 第二十四章 以毒攻毒 - 鼎天志 - 陈晓 () 热腾腾的水雾升起,眼前一片氤氲,所有东西的界限都变得模糊,朦胧得近乎迷幻。 林睿眯起眼睛,浸泡在水中的身体完全放松,一丝丝懒怠侵袭而来,让人只想沉浸在这半睡半醒间,永远都不要清醒才好。 高大的木桶下,幽蓝sè的火苗吞吐跳跃着,一如暗夜中的鬼魅,带着某种莫名的妖冶。 纯黑如墨的水早已滚开,随着上升爆裂的气泡,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也会跟着翻涌上来。无一例外,皆是剧毒之物。不得不说,能安然泡在这样的水中,也的确需要莫大的勇气。 苍珏当rì所中之毒毒xìng凶猛,能活下来纯属侥幸,但也正是因此,以致毒xìng改变,变得更加诡谲毒辣,非寻常之法可解。毒王也是斟酌良久,亲自为林睿和红缨配了毒汤泡澡,以毒攻毒。只是饶是如此,此举却也只能先暂缓剧毒的蔓延。 足以将凡人煮熟的汤水对林睿来说却也不足为惧,只是稍稍觉得有几分暖意,倒也十分舒服。 雾气越来越重,弥散至整个房间,宁静中,透着莫名的芬芳。 随着药效的发挥,林睿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水温好像也变得越来越高。略显灼热的气息经由毛孔钻入,微微有些刺痛,倒也不算很难受,林睿也懒散得不愿动弹。 半个时辰后,一种极是酸涩胀痛的感觉从四肢百骸传来,林睿不满的轻哼了一声,微微皱眉。 不舒服的感觉并没有因林睿的意志而被驱散,反而愈演愈烈。那感觉,就好像有人往林睿的身体里吹气,要把他的身体都给涨破一般,难受得几乎令人发疯。 迷迷糊糊的林睿想要逃离,身子却僵硬如石,根本动不了。 林睿开始喘息起来,只是吸入口中的却是滚烫的水汽,引起喉咙一阵阵干涩、火烧般的疼痛,却是更加难受了。 浓黑汤水,颜sè也变得更淡。 就在林睿以为自己已经达到极限、即将炸开的瞬间,一如蓄满的洪水忽然找到了宣泄口,不适的感觉汹涌而出,极度的畅快直达心底。刹那间,林睿舒服得只想呻吟出声。 汤水依旧沸腾着,只是原本已经变得澄清的汤水又被染上了几缕灰sè,脏兮兮的灰sè。 良久,不适的感觉渐渐消退,浑身都透着一股子舒爽,林睿惬意的眯起眼睛。 忽的,林睿全身骤然紧绷,一双眸子如暗夜中的星辰,璀璨而冰冷。不过很快,林睿便收起眼中的凌厉之sè,稍稍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脚。 鸦悄无声息的出现,惫懒的倚靠在墙边,双手抱着肩膀,轻笑道:“你已死了一次。” 看似不经意的话语中,却带着冰冷彻骨的寒意。 林睿并不回头,只是漫不经心道:“若对手是你,我终究难逃一死。” 林睿很清楚,鸦是在怪他不该放松了jǐng惕,若此时有人偷袭,林睿死的岂非太过冤枉?但是对林睿来说,此时正是最舒适惬意的时候,鸦此举未免太煞风景,林睿心生不满倒也寻常,自然也不会顺着鸦的意思往下说。 林睿少有像如今这般放松的时候,一时难免贪恋。再说这里是万毒宗老巢,毒王亲自为他疗毒,林睿并不认为有谁会对他不利,时刻谨慎倒也大可不必。 “呵。”鸦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沉默了片刻,鸦淡淡道:“我已探知到了灵蛇玉的下落。” 林睿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眼中闪过一抹异sè,不过马上,林睿的身子又松懈下来,淡笑道:“毒王前辈告诉你的?” 鸦调侃道:“你倒还不傻。” 毒王现身之时实在太过凑巧,再加上那时鸦不知所踪,很容易便可以推断出鸦之前便是去见了毒王,林睿猜得出来倒也算不上聪明。 林睿一笑,淡淡道:“在哪?” “万毒宗后山。” 林睿微微垂下目光,若有所思。 灵蛇玉乃是至毒之物,隐藏在万毒宗倒也不算奇怪,只是…… 林睿低声道:“鸦,事情进展得是不是太过顺利了?” 鸦说过,朱雀阵欠缺的那三件重要之物皆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如今竟接连探知到它们的下落,的确是太过顺利了。若说其中没人顺水推舟,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林睿只是不能确定那人到底是什么意思而已。 鸦轻笑一声,反问道:“不好吗?” 鸦是极其敏锐之人,若事情不对头,他应该是第一个觉察到的。如今鸦这样问,却好像对这一切早有预料。 林睿心中一松,淡淡道:“这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吧?” 鸦并不否认,淡淡道:“我不喜欢做不确定的事。” “呵呵。”林睿自嘲的一笑,道:“我早该猜到,你既提出朱雀阵,定是有应对之策。我的担心,实在多余。” 鸦不咸不淡道:“关心则乱。” 鸦的脸sè略有yīn沉,眉宇间似有半分隐忧。 将林睿前行的道路铺得太平,或是林睿太过依赖鸦,将什么事都交给鸦去处理,都不是什么好事,鸦未必不清楚。只是朱雀阵的事干系太大,若真等着那三件至宝一件件出世,还没准得等到哪辈子呢,鸦实在没必要让林睿将时间都浪费在毫无意义的等待上,出手干预也是必然。而且要说起来,鸦倒也不算干预了太多。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鸦出奇的勤快起来,竟起身开门。 门外的童子躬身,将手中托盘高举过头,恭敬道:“主人吩咐弟子将丹药交给林公子,并请公子服过丹药半个时辰后,前往雨花阁。” 鸦取过托盘上的小玉瓶,淡淡道:“知道了。” “弟子告退。” 回手关上门,鸦打开玉瓶,凑上去闻了闻。 林睿瞥了鸦一眼,淡淡道:“如何?” “剧毒无比。”顿了顿,鸦继续道:“不过正好医你的毒。”鸦低喃道:“如此配比,也算jīng奇。” 已经走出浴桶,正在穿衣服的林睿不禁回了句,“毒理你也懂?” 浴桶中的水已经变得好像泥汤一样,看起来很脏。里面那些毒虫毒蛇也都翻着肚皮在水上飘着,看上去倒也十分瘆人。 “呵呵。”鸦轻笑,不置可否。 就算鸦jīng于此道,估计他也不认为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自然也不愿多说什么。 将玉瓶递给林睿,鸦轻笑道:“林公子,请。” 林睿瞥了鸦一眼,心中竟隐隐有些不安。这和鸦一贯的作风实在大相径庭,林睿难免心存疑虑。 林睿略有迟疑的接过,谨慎道:“你又想干什么?” 鸦勾起嘴角,淡淡道:“永远别以为你真正了解了我。”说完,鸦若无其事的靠坐到一边,闭目养神去了。 林睿微微一愣,鸦的话实在有些莫名其妙,令人摸不着头脑。知道鸦也不会再说什么,林睿也所幸不再想鸦究竟是什么意思,将玉瓶中的丹药直接吞服了下去。反正就算林睿不能真正了解鸦,却也知道鸦不会害他就是了。 丹药入肚,直接化为了一股暖流。林睿盘膝坐到了床上,闭目调息。 暖流由内而外散发,林睿能清楚的感觉到,已经稳定下来,但依旧盘踞在体内的剧毒正在被一点点向外驱赶。只是林睿的身体好似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将剧毒拦在林睿体内,并不能直接逼出体外。 半个时辰后,林睿轻轻的吐出口气,将胸腔内最后一丝寒气完全吐尽。 此时,林睿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黑紫sè,看上去似乎比之前的情况更加严重了。但事实上,这只是剧毒积聚在体表的具象而已。 林睿起身,见鸦没什么动静,林睿淡淡道:“你不去?” 鸦一副没听见的样子,并未理会林睿,林睿倒也没再说什么。 跟着等在门外的童子,很快,林睿便到了雨花阁,毒王、红缨,云飞和穆雪枫还有琉璃和冷霄,他们也都在。 林睿对红缨点了点头,朝毒王施了一礼,道:“前辈。” 毒王“嘿嘿”一笑,指着地上的太阵图,道:“小子、丫头,你们都进去。” “是,前辈。”林睿和红缨依言踏入法阵。 黑sè的阵图即刻转动起来,光华流转,待稳定下来,林睿和红缨已经对面而立,正处于太极图的两个极点上。密密麻麻的符号开始显现,和整个太极图完美的融合到了一起,若非事先知晓,只怕也没人能看得出来它原本竟是太极图。 一抹微弱的寒光闪过,毒王割破了自己的手指,殷红的血正落在了阵图上。 一瞬间,林睿和红缨所在位置忽然暴起浓郁的黑芒,继而蔓延到整个阵图范围。 毒王一连滴了十滴血进去,十道浓艳的血芒在黑芒间流窜,却好像一条条灵动的小龙。毒王持续向法阵中输入真元,血芒相继消失。 直到十道血芒尽皆不见,毒王忽然低喝一声,厉声道:“破!” 惊雷般的声音乍起,不由得让人心中一惊。 不断旋转的黑芒似乎受到了一股外力胁迫,猛的从中心爆裂开来,刹那的耀眼之后,便消失于无形。 双目微闭的林睿和红缨岿然不动,身上忽然都飘起一道黑雾。皮肤上的黑紫之sè好像也随着那黑雾一起,飘离了两人的身体。 “咔”的一声,坚固的石砖骤然布满了细密的裂纹,整张阵图被破坏殆尽。 林睿和红缨猛的睁开眼睛,最后一缕黑气从头顶溢出。两人脸sè虽都有些苍白,但身体剧毒尽散。 云飞上前,上下打量着林睿,沉声道:“大哥,怎么样?” 林睿一笑,道:“放心。” 另一边,红缨也稍稍安慰了下担心不已的穆雪枫和琉璃,和林睿一起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毒王笑道:“好,好!想不到我的太极毒阵当真有效,好。” 本来面露喜sè的众人听了这话,脸sè都变得有些微妙起来。毒王这话听起来,怎么好像有点拿林睿和红缨做实验的意思呢? 林睿和红缨却相视一眼,不禁一笑。无论如何,他们总算平安渡过了危机。 第二十五章 灵蛇玉(上) - 鼎天志 - 陈晓 () 天sè微亮,天尽头也才被朝阳染成了橘红sè,空气中还残留着三分水汽,透着几缕寒意。 林睿拉开房门,一股凉气扑面而来,林睿不禁深深的吸了口冷冽的空气。淡淡的清香萦绕在胸腔,只让人觉得格外的神清气爽。 这个时辰,万毒宗内外竟听不到半点响动,宁静中,却又不乏生机。 林睿心中忽的闪过一个念头,若在这里隐居,也许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念头刚冒出来,林睿便不禁暗笑一声,将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都驱赶了出去。 未免惊动他人,林睿只是轻手轻脚的绕过寝殿,往后山走去。 只不过林睿才从林立的屋舍中穿出来,一抬头,便看到灵蝎背对着他站在不远处,却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稍一思索,林睿还是放弃了绕过灵蝎的打算,上前几步,道:“少宗主。” 灵蝎微微侧过身子,淡淡的看了林睿一眼,如此,便算是已经打过招呼了。 林睿只得硬着头皮道:“少宗主这是在……?” 毕竟这里是灵蝎的地盘,灵蝎要干什么都可以,林睿也不可能逼问得太紧。 灵蝎淡淡道:“等你。” 林睿一愣,不禁轻笑道:“少宗主在这等我做什么?” 就算灵蝎找林睿有事,也该直接去他房间才对,等在这儿算怎么回事?再者说,灵蝎又是怎么知道林睿会来这儿的? 灵蝎冷淡道:“同你去找灵蛇玉。” 林睿再次微愣,收起脸上的笑容,表情微微有些凝重。 林睿沉声道:“林睿只求少宗主不加阻拦,不敢邀少宗主同行。” 不管怎么说,灵蛇玉都算得上是至宝,尤其是对万毒宗来说,哪有轻易便宜了别人的道理?林睿本以为灵蝎是来拦他的,却不料灵蝎竟给出了这样的答复。 灵蝎淡淡的看着远处,似乎没有改变心意的意愿。 林睿终是拗不过灵蝎,略有不解道:“其实少宗主大可不必如此,又何必以身犯险?” 灵蛇玉剧毒无比,就算是对灵蝎来说,也能构成足够的威胁。灵蝎一身干系重大,在林睿看来,灵蝎实在没必要陪着他深入险地。 灵蝎转身看向林睿,一双眸子毫无波动,只淡淡道:“为什么我不必如此?” 灵蝎理所当然的问出这样的问题,倒让林睿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稍一考虑,林睿便抬眼对上灵蝎的目光,道:“那少宗主为什么要这么做?”林睿很是聪明的将皮球给踢了回去。 灵蝎淡淡道:“我们是朋友。” 一言既出,林睿愕然。 林睿的反应没能逃过灵蝎的眼睛,灵蝎却依旧淡然道:“不是吗?” “不,我们……”顿了顿,林睿一笑,坦然道:“只是,我从未想过少宗主会把我林睿当成是朋友。” 灵蝎永远都面无表情,眼神永远都波澜不惊,他就好像一块石头,只是漠然的看着沧海桑田,世事变幻。没有感情,也不需要感情,任何人、任何事都休想入得了他的心。这样的人,好似就该孤傲的活着,没有任何牵绊,林睿实在想象不到灵蝎竟然把他当成了朋友。 灵蝎转过头,只淡淡的看向远处,谁也休想从灵蝎脸上读出他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沉默了两息,灵蝎忽然道:“你是我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的一个。” 灵蝎的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但这样的话听起来,却难免让人觉得悲凉。 其实也难怪,在万毒宗内,灵蝎是高高在上的少主。在外,灵蝎是令魔门徒众都闻风丧胆的万毒宗少宗主。这样的身份,似乎就注定了灵蝎只能做孤家寡人。 灵蝎与林睿的接触虽然也不多,但在万宝楼内也是共历过劫难的,算得上是生死之交,灵蝎将林睿视为朋友倒也不算奇怪。 林睿一笑,道:“我倒希望,我们会成为好兄弟。” 灵蝎微微垂下目光,“兄弟”这个词,他一时还无法适应。 灵蝎淡淡道:“走吧。” 万毒宗后山看似平静,但其间却是毒物横行,即便是最不起眼的一条虫子,也可能会置人于死地。不过有灵蝎带路,再加上林睿将自己的气息稍稍释放出了一点,毒物早就逃得远远的,唯恐避之不及,一路上走得倒也颇为顺利。 默默的走了许久,林睿还是开口道:“少宗主怎么知道我会在这个时候会去后山,还专程等候?” 未免将云飞他们置于险地,这件事林睿并没有和任何人说,鸦也不是那种会屁颠屁颠跑去将这件事告诉给灵蝎的人。那么,灵蝎是从何处知晓的?除非他一早就派人盯住了林睿,林睿稍有异动,灵蝎即刻便采取了行动。只不过林睿修为不浅,想瞒过林睿的灵识监视他几乎是不可能的,如此假设根本不成立。 灵蝎淡淡道:“你一心想得到灵蛇玉,此时必是等不及。” 林睿轻笑一声,却也没有否认。 事实上,毒王虽解了林睿和红缨身上之毒,却还是嘱咐两人该好好将息几天才好。林睿如今只调息了一晚,便匆匆赶往后山,正巧给灵蝎逮了个正着。 其实林睿此举倒也并非完全是急不可耐,一则是一晚的调息已经让林睿完全恢复,倒也不必再浪费时间,再则正好借着休息的名义,抽身去后山寻找灵蛇玉,也不必平白惹红缨和云飞担心。 忽的,灵蝎停下脚步,抬手示意林睿不要说话,一双眸子缓缓移动,在密林中来回打量。 林睿微微皱眉,虽然和灵蝎说着话,但林睿却也没有放松jǐng惕,百丈之内,林睿并没有觉察出有什么异样。 林睿的修为要比灵蝎高出好几节,难道有什么是灵蝎能觉察到,而林睿却觉察不到的?这似乎不太可能。只不过这毕竟是灵蝎的一亩三分地,灵蝎铁定是比林睿要熟悉得多,林睿倒也没有托大。站在原地,林睿尽可能的收敛自己的气息,极为谨慎的观察着周遭的环境。 能逃的生灵早已逃了个干净,周围的树林和别处一样,实在看不出什么区别。 林睿调整着呼吸和心跳,跟上了周围树木的节奏韵律。 片刻之后,林睿竟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此时的林睿,俨然已经化身为了一棵树,舒展的枝枝叶叶就犹如一只只眼睛,将周围的一切尽收眼底,林睿根本不需要费什么力气。 几息之后,林睿竟有些享受起来,那种完全融于自然的感觉实在让人迷恋。 就在此时,林睿忽然看到一抹墨绿sè直奔灵蝎而去,速度快若闪电。 林睿本能的觉得那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完全没有任何犹豫,林睿直接闪身挡在了灵蝎身前。当然,林睿也不会以肉身硬抗,却是早就将迷离鬼镜置于前胸。 许是林睿此时还当自己是一棵树,如此举动一如摇动树枝,做起来那是相当顺手。 “咚”的一声,林睿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撞在了鬼镜上。只是那抹墨绿sè稍稍一转,贴着鬼镜滑了出去,几乎在瞬间便完美的隐身于重重树影间。即便林睿以最快的速度将灵识追了过去,却还是没能发现任何异样,就好像那东西从未出现过。 直到此时,林睿才有种猛然惊醒的感觉,从那种融身于自然的感觉中脱离了出来,眼神闪烁不已。 说实话,林睿能觉察出那东西的修为绝不比自己高,只是灵识探查之下却始终一无所获,如此诡异的情况林睿也是第一次遇见,心中难免有些不安。 林睿传音道:“灵蛇玉?” 林睿也只是听鸦说起过这东西,具体什么样他也没见过。若这片林子里能藏着灵蛇玉,谁知道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奇珍异兽,林睿一时也无法确定刚刚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灵蝎也传音道:“是。” 灵蛇玉,一种有生命的玉,如灵蛇般的玉,它可以随时在蛇与玉间转化,能轻松逃过人的灵识,行踪诡秘莫测,十分难缠。颜sè越深的灵蛇玉越是厉害,若碰上那种漆黑如墨的,估计大乘期高手遇上,至少也得丢掉半条命去。像林睿和灵蝎遇上的这个,实力应该在分神中期左右。 若硬拼修为,林睿自然没有输的道理。只是若它只躲在一边偷袭,借着先天的优势,孰胜孰负犹未可知。 正当此时,灵蝎忽然侧了侧身子,一抹墨绿sè贴着灵蝎的脑袋擦了出去,又隐于另一边的树林间。 直到那灵蛇玉消失,林睿这才惊觉,由此可见,那东西的速度该有多快了。 只是,灵蝎修为不如林睿,此时却能轻松的躲过攻击,实在是有悖常理。再加上刚刚也是灵蝎首先发现了异样,两者一联系起来,倒好像灵蝎真的能发现灵蛇玉行踪,先一步做出反应似的。 “嗖!嗖!”又是两次无效的攻击后,林睿却更是疑惑了。 虽然和林睿相比,灵蝎修为稍低,应该算是容易解决掉的那个。但一两次下来,灵蛇玉也该知道灵蝎并不好对付,就不该有再三再四才对。但那灵蛇玉却视林睿于无物,夺命杀招皆是奔着灵蝎去的,目的xìng极强。若不是灵蝎身上有它想要的东西,便是有解不开的深仇大恨,否则何至于此? 林睿不解,传音道:“那灵蛇玉为何只攻击少宗主?” “我身上有另一块灵蛇玉。” 林睿微愕,既然灵蝎身上便有一块灵蛇玉,又何必冒着风险再来后山寻找?还是说,灵蝎想借林睿解决这个隐患呢? 只是按灵蝎的做派来看,他也不像是心机深沉,xìng情狡诈的人。单凭灵蝎的那句话,他也不可能是那种陷害朋友的人,事情定是另有原因。 正当此时,灵蝎猛的推了林睿一把。 第二十六章 灵蛇玉(下) - 鼎天志 - 陈晓 () 骤然受力,林睿倒也没慌,顺着那力道便就地一滚。一道劲风忽的掠过林睿头顶,林睿也只瞄到了一抹浓重的墨绿sè闪过,那东西便不见了踪影。 半跪在地上的林睿起身,转头去看灵蝎,却猛然发现灵蝎眉宇间盘踞着一股黑气,映得脸sè十分苍白。林睿眼睛一扫,便发现灵蝎左臂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透过衣衫破损处可以清楚的看到一条细长的伤口,已经变成了黑sè。 林睿微微一惊,不无担心道:“少宗主?” 灵蝎并不处理伤口,只是谨慎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淡淡道:“没事。” 林睿也只知道灵蛇玉剧毒无比,但毒xìng到底有多强,灵蝎是否能承受得了,这些林睿都不清楚。尽管有些放心不下,但林睿心里明白,现在绝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早点解决灵蛇玉才是最重要的。 轻吸口气,林睿尽可能的沉下心,想再次将自己融入到周围的环境中去。 “咝!咝!” 冰冷的、滑腻的声音忽然从四面八方传来,树影摇动,树叶沙沙作响,却丝毫遮不住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就好像有无数条毒蛇正盘踞在林间,蓄势待发,随时都能向敌人发出致命一击。 这世上总有些事,最是急迫的想要做到便越是做不到。 林睿的确沉下了心,心境也波澜不惊,却再找不回刚刚的那种感觉。直到此时,林睿才恍然惊觉那是一种多么玄妙的感觉,心中难免会生出一丝失落,再听到那咝咝的声音只会觉得厌烦无比。 灵蛇玉虽是玉石的一种,却极具灵xìng,化身为灵蛇之时xìng情更是狡诈而凶残,要抓住它,没点东西做饵肯定是不行的。鸦只说要林睿往后山,灵蛇玉自然就会找上门来,林睿倒也不太清楚灵蛇玉到底喜欢什么。 只是如今虽正如鸦所言,但如何将灵蛇玉抓住,却也实在是个令人挠头的问题。 正当林睿有些无措之时,灵蝎却盘膝而坐,伸手在怀里掏了两下,道:“林睿。” 见林睿转头,灵蝎伸出手,将手中一块巴掌大小的玉石递了过去。 那玉石是一副盘起来的灵蛇造型,细小的鳞片清晰可见,通体墨绿,不过巴掌大小。那东西,应该就是灵蛇玉无疑。 林睿微微皱眉,有些不明白灵蝎的意思。 一阵疾风也不知从哪里吹了过来,枝叶交错,一阵乱响。周围那蛇类吞吐信子的声音也变得更大,林睿明显能感觉到,那声音中充满了焦躁和愤怒。 林睿朝灵蝎点点头,伸手取过了开始发光的灵蛇玉。玉质细腻,触感极佳,拿在手里却微微有些发烫。 刹那间,林睿心底忽然涌出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好像血脉相连,却又无比陌生,似是而非的感觉让人理不清个头绪来。同时,略显朦胧的世界瞬间就在林睿眼前铺开,树影交叠中,林睿清晰的捕捉到了一道细长的身影。 林睿的心一紧,喉咙一阵干涩。诡异的是,林睿竟隐隐觉得有些激动,一种久别重逢后的激动,似乎林睿和那身影间有割不断的纽带关联。完全不属于林睿,却又极近真实的感觉强横的占据了林睿的心,几乎不给林睿自主思考的机会。 但林睿还是登时便明白了过来,这两块灵蛇玉,本是一对。 忽的,林睿看到那细长的身影动了起来,动作流畅自然,林睿甚至能清晰的看到它的每一片鳞甲、每一处细小的动作。但同时,它的速度却也快若闪电。那感觉,就好像林睿和它身处于两个空间,拥有完全不同的时间。 林睿只是痴痴的看着,似有千言万语倒之不尽,看起来似乎已然迷失。 但是,就在那灵蛇即将吻上林睿脖颈的刹那,林睿眼底忽的滑过一抹紫光,猛的抬起手,一把将那一尺来长的小蛇抓在了手中。 “咝咝”的声音愈加凌厉迅速起来。 那蛇虽小,力气却是极大,受制的瞬间便极力挣扎,倒差点让它逃脱了出去。 林睿本能的将另一只手也按了上去,死死的掐住不放。 那块灵蛇玉和小蛇刚一接触,便猛的爆出强烈的光芒,极高的温度传递到林睿手掌。 即便是以林睿如此修为,都实在有些难以承受。手掌即刻便被烧焦,灼热的刺痛不断的挑动着林睿的神经,强迫着林睿放手,但林睿却始终不肯放松。 折腾了好一会,光芒渐消,未免意外,林睿还是不敢松开手,只以真元恢复着手上的伤势。 待手中的东西完全安静了下去,林睿这才极为谨慎的打开手去看。 此时的灵蛇玉看上去比之前要大上一圈,头部的位置又长出了一个脑袋,两相依偎,却大张着嘴,一副攻击的架势,看上去逼真之极。 林睿情不自禁的勾起嘴角,顺手将灵蛇玉收起,再转身去看灵蝎,却是猛然一惊。 灵蝎不知何时竟倒在了地上,脸sè苍白如纸,眼窝处一片乌青,气若游丝,一副随时都会丧命的模样。林睿下意识的瞟了一眼灵蝎的左臂,所见之处皆是一片乌黑,已经溃烂,整只左手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黑青sè,十分吓人。 说起来,灵蝎从将灵蛇玉交给林睿到现在,也只过了几息而已。林睿全心身都在灵蛇玉上,一时不察,竟不知灵蝎何时变成了这般模样。 不敢迟疑,林睿抄起灵蝎,直接全力展开身形跃了出去。 只一息不到,林睿便带着灵蝎来到万毒宗主殿前,高声道:“毒王前辈。” 灌注了真元的一嗓子惊动了万毒宗上上下下,只是情况紧急,林睿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正如林睿所料,毒王第一个便赶了过来,见躺在地上的是灵蝎,毒王眼中闪过一抹异sè,微微有些惊讶。 毒王一把抄起灵蝎右手,扣住了灵蝎脉门,脸sè忽的就是一变,厉声道:“灵蛇玉呢?” 毒王一脸乌黑,长得本就吓人,如今这般一吼,就更是如凶神恶煞般。若非林睿心境修为高,估计还真是要被吓上一大跳。 林睿虽心中迟疑,却还是马上便将灵蛇玉交给了毒王。 毒王将灵蛇玉置于掌心,手指轻轻一错,灵蛇玉竟被一分为二。“叮”的一声,其中一块便直接落在了地上,还滚了两圈。 林睿立时全身戒备,但那灵蛇玉却并没有再次化为小蛇,只安安静静的呆在一边,似乎真的只是一件死物而已。 也就在林睿稍稍分神的时候,毒王手腕一转,直接将另一块灵蛇玉按在了灵蝎胸口。 灵蝎的脖子往后一仰,微微皱了皱眉,脸上似有痛苦之sè。 也许只有当丧失意识的时候,灵蝎表现出来的才是真正的自我。 毒王一手按在灵蝎胸口,另一只手则一把撕去了灵蝎左臂的衣袖,整条漆黑腐烂的手臂即刻展现在了林睿眼前,强烈的视觉冲击几乎令人无法接受。同时,一股十分难闻的味道逸散出来,搅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只让人恨不得将隔夜的饭都吐出来才好。 林睿皱眉,不禁咬紧了牙关,不是受不了,而是心怀愧疚,林睿绝想不到自己竟将灵蝎连累到了这个地步。 毒王手上闪过一抹寒光,锋利的匕首划开了灵蝎的皮肉,浓黑而粘稠的污血缓缓流出。 此时,云飞他们也闻声赶了过来,见到这般景象,云飞大为不解道:“大哥,这是怎么了?” 林睿看了云飞一眼,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如此一来,谁都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静静的等着。 几息之后,当灵蝎体内的污血被放尽,流出正常的殷红sè鲜血时,毒王脸上的神情终于稍稍一缓,同时收回了手。 林睿尽量以平静的口吻道:“前辈,少宗主他怎么样?” 毒王轻叹了口气,道:“还好,总算保住了一命。” 林睿心中微微一松,继而却又是一紧,也就是说,灵蝎为了救他,竟然冒上了xìng命之危? 毒王略有无奈的轻笑了一声,道:“连保命的东西都拿了出来,真是个傻孩子。”不等林睿说什么,毒王抱起昏迷不醒的灵蝎,瞄了眼地上的那块灵蛇玉,对林睿道:“小子,别忘了你的东西。”话音刚落,便直接消失了。 看着那块玉石,林睿心中可谓五味杂陈。 …… 林睿房间内,鸦、红缨、云飞都在,休息了一晚,红缨的脸sè也好了很多。 林睿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云飞虽然有些气恼林睿竟然独自涉险,但木已成舟,云飞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林睿皱眉,问道:“灵蛇玉,是少宗主保命的东西?” 鸦轻笑一声,道:“灵蝎出生之时身子孱弱,毒王穷尽毕生绝学为他续命,后来也是花了大代价,才寻得一块灵蛇玉为灵蝎保命,玉在人在。”顿了顿,鸦无所谓的笑道:“若不是你没将灵蛇玉放的太远,只怕灵蝎早已一命呜呼了。” 林睿极为冰冷的看着鸦,冷声道:“你怎么知道这些?” 鸦淡笑道:“毒王告诉我的。” “所以,你也早就知道少宗主会等着我,一起去找灵蛇玉?”鸦沉默,林睿的声音则更为冰冷,道:“你为什么不说?” 鸦好笑道:“你也没问过我。” 林睿眯起眼睛,这种事,他也不可能提前预知,先去询问鸦的。鸦不说,只是他不想说而已。 顿了顿,鸦还是道:“我也没想到,灵蝎竟肯做到这个地步。” 林睿轻哼一声,冷冷道:“天下间还有你想不到的事?” 鸦一笑,无所谓道:“人心难测。” 见林睿还想说什么,红缨低声道:“林睿,事情已经过去了。” 其实林睿也明白,现在再追究这些根本毫无意义,但想到自己竟然差点害死了灵蝎,林睿便觉得心里堵得慌。这辈子,林睿再不想亏欠任何人了,不管他是谁。 云飞也沉声道:“想不到,灵蝎竟也是个外冷内热的人。”顿了顿,云飞呵呵笑道:“大哥欠灵蝎一个人情,来rì还他就是,又有多难?” 赌债好还,人情债却要如何清还?唯有真心以待之。云飞的话,左不过也就是在宽慰林睿而已,这点林睿心里也明白。 林睿轻笑,应道:“好。” 第二十七章 感应天劫 - 鼎天志 - 陈晓 () rì落峰,一处并不算知名的小山峰,只因rì落之时极美,方才有了这个名字。 山间密林中,一处洞穴被野草遮掩,寻常人等极难发现。顺着略显曲折昏暗的通道往里走上十几步,眼前忽的豁然开朗。一处不大的地界中,芳草依依,淡淡的花香扑鼻,靠近石壁的地方有两间茅屋,门前竟还有一条溪流流过,当真让人有种误入桃花源的感觉。 林睿盘膝坐在床榻上,身前置着一块暗黄sè的球形晶石,浓郁的灵气甚至肉眼可见,不断萦绕在林睿周围,聚而不散。 进入渡劫期后,对心境修为的要求更高,但凡有一丝旁骛,或对渡劫之事稍有迟疑,修为便会止步不前。但若心志坚定,再有足够的灵气供应,修为一路扶摇直上倒也不算稀奇。 阿七和五鼠早已相继归来,发动朱雀阵的材料皆已齐备,林睿再无挂念。再加上心境稳固,甚至隐隐有些急迫,不过短短三年,修为已至渡劫后期。 当年在万毒宗盘桓了半月有余,直到灵蝎完全伤愈,林睿几人这才离开。毕竟灵蝎为助林睿以致重伤,林睿也不可能过河拆迁,拿到灵蛇玉后便抽身走人。 只是以红缨、穆雪枫那样的身份,倒也不适合在万毒宗久居。况且就算林睿有心还灵蝎那个人情,却也非是只呆在万毒宗便能解决的,自然也不必赖着不走。 所幸万毒宗弟子口风极严,毒王也无意以此诋毁浩然,红缨、穆雪枫两人留居万毒宗的事倒也鲜为人知,没有引得流言四起,省去了不少麻烦。 离开万毒宗后,穆雪枫自然是回了浩然宗,本来穆雪枫是希望林睿和红缨都能随她一起回去的。只不过林睿毕竟不是浩然弟子,暂住可以,久居便也有些不合适了。 红缨自是也不愿再度和林睿分离,在经过rì落峰的时候,便留了下来。开辟洞穴,设置阵法,俨然建立了一方小天地,平rì里;林睿和红缨朝夕相处,rì子过得可谓悠哉游哉。 本xìng使然,云飞也不是能在一个地方呆得住的人,除了偶尔回来看看,绝大多数时间都在找鸿天宗的麻烦。 其实若非楚凌现身,云飞估计一时半刻也想不起来鸿天宗,只是楚凌急着报仇,倒将云飞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当年一役,鸿天损失惨重,老一辈人早已死的七七八八。再加上这么多年着力培养楚凌、文峰,后辈中人再无出众者,楚凌之死更是雪上加霜,鸿天宗早已不复当年之盛。不过文峰带着七鸿惊天琴回援,云飞想要彻底覆灭苟延残喘的鸿天宗,却也不是件容易事。 充盈的真元流转不息,丝丝灵气入体,即刻便被完全转化。 随着灵气的持续涌入,林睿体内真元终于积满,再无法增添半点。 几乎与此同时,一种极是奇妙的感觉忽的涌入林睿脑海,天劫,一月后将至。林睿无法说出自己是如何知道的,却偏偏就是知道。 吐出口气,林睿睁开眼睛。 鸦抱着肩膀,脸上挂着一丝微笑,不咸不淡道:“恭喜。” 林睿瞄了鸦一眼,淡淡道:“还有一个月。” 林睿的话有些不清不楚,鸦却听得明白,也只是淡淡的回应道:“足够了。” 要以朱雀阵强行为林智提高修为,主持阵法的人自然是修为越高越好,故而鸦将发动法阵的时间定在了林睿渡劫大成之后。一个月的时间虽然不短,却也不算十分充裕,林睿有些许担心也是难免。 林睿点了点头,道:“什么时候开始?” “七rì后。”鸦回答得十分果断。 林睿起身,道:“我去准备。” “阿七和舒家那五个去就行了。” 林睿看了鸦一眼,略有迟疑。 关心则乱,林睿越重视林智,便越是想事事亲力亲为,假手他人总觉得有些不放心。 看出了林睿的疑虑,鸦轻笑道:“有我看着,放心。” 鸦断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林睿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林睿淡淡道:“我去看看红缨。” “林睿。” 林睿刚刚走到门口,便有些意外的被鸦叫住,林睿略有不解的回头。 对上林睿的视线,鸦面无表情道:“林睿,你体质特殊,天劫本就比别人的要更厉害些。若再加上一个林智,即便是我,也没把握护你周全。”顿了顿,鸦依旧冰冷道:“你该明白,一旦失败,你和林智都死无葬身之地。” 如冰的话语,透着丝丝寒意,只让人从头凉到了脚,冷的直想打哆嗦。 林睿眼神微微闪烁,冷淡道:“我体质特殊?紫极元胎?”鸦沉默不语,林睿轻笑道:“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告诉我这所谓的紫极元胎究竟有何特殊吗?” 鸦勾起嘴角,道:“若你有命撑过天劫,用不了多久自然就会知道的,也不急在这一时。” 林睿略有迟疑,道:“答案在仙界?” 鸦勾起嘴角,却是默认。 “呵。”林睿一笑,不免觉得有些可笑。 若这紫极元胎当真是了不得的体质,怎么一定要到仙界才能知道它到底特殊在了哪里?难不成在人界资质平平,倒仙界就忽然大放异彩了?这未免有些说不过去。不过很快,林睿就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其实仔细想想,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xìng,林睿对仙界一无所知,臆测之下判断有失倒也说不准。 相比于这个,更令林睿在意的却是鸦说的另一件事。 林睿沉声道:“天劫当真如此凶险?” 天劫威力究竟有多大,每个修真者心里都有数,林睿自然也没有小觑了它。只是有鸦在,林睿倒也从未想过天劫可能会要了自己和林智的xìng命。虽然林睿心知鸦绝不是在开玩笑,或是故意夸大其词,但林睿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鸦冷酷道:“是!” 沉默了片刻,林睿冷声道:“若是去除了你身上的禁制呢?” 鸦冷声道:“若我以一己之力硬抗,必得展现出超越天劫之力才能完全挡下,但是我的力量越强,天劫的威力便最大,这是一个死结。”顿了顿,鸦的眼睛微微亮了起来,极为平静道:“一旦我的力量超过界限,便会被带入仙界,到时天劫之力将落到你和林智身上,你们更是必死无疑。” 林睿点点头,如此说来,指望白邪也是行不通的了。一旦白邪也搅合进来,天劫之力必定还得增强,到时候就会陷入鸦所说的死循环中。以白邪的能力,她自然是不会出什么大事,倒霉的就会是林睿和林智了。 林睿皱眉,沉声道:“如此说来,我们岂非是去送死?” 林睿绝非大无谓之人,他怕死,更不想带着林智一块去死。若天劫之下绝无生路,林睿会选择不渡劫,如果天劫不可避免,起码也不能再拉上林智。 “这也未必。”鸦淡淡道:“若我不尽全力,天劫之力不增,你仅仅抵抗天劫余威,倒也未必没有一线生机。”顿了顿,鸦冷冷道:“只是你的天劫究竟有多强我也不确定,就算仅仅是余威,也可能会要了你的xìng命。” 林睿轻笑道:“所以,我只能自求多福了?”又是一阵压抑的沉默之后,林睿淡淡道:“多谢。”话音未落,便起身走了出去。 林睿知道鸦说这些的意思,若他真的躲不过这一劫,这一个月就是林睿最后的时光,自然是不该白白浪费的。为此,林睿谢鸦一句也是应当。 …… rì影西斜,满地都是斑驳的黯淡光斑,支离破碎,让人觉得莫名的伤感。 林睿坐在方桌旁,视线落在盘膝而坐的红缨身上,林睿已经这样看了一个下午,竟似总也看不够。 待最后一抹余晖散尽,红缨长长的吐出口气,睁开了眼睛。 见了对面的林睿,红缨竟也不觉得惊讶,只是露出浅浅的笑容,道:“怎么这样看着我?” 林睿也笑道:“好看,便想多看一会儿。” 红缨微微一愣,忍不住轻笑出声,道:“你从不说这样的话。” 红缨的笑,当真极美,梦幻而又真实,好像一抹chūnrì里的阳光,直暖进了人心底。 林睿笑道:“如今便说了。” 红缨应道:“是。” 红缨也看着林睿,脸上带着笑,眼中痴痴的思念足以融化一副铁石心肠。即便面对面,红缨眼中竟还是一片思念。 林睿略有不解,道:“怎么这样看着我?” “你也好看。” 林睿和红缨相视一笑,眼中深情满满。 红缨似不经意道:“还有多久?” 林睿微微一愣,下意识道:“什么?” 红缨看着林睿,纯净的视线似乎能看穿一切,浅笑道:“别瞒我。” 天劫一至,要面对的可能就是生离死别,即便林睿不说,红缨也知道其中的凶险。 林睿微微避开红缨的目光,低声道:“你怎么知道?” 林睿的修为要高于红缨,按理说红缨是看不出来的。 红缨笑道:“若非以至大成,你又怎会如此清闲?” 林睿微微垂下目光,眉宇间略有愧sè。 三年间,林睿虽和红缨时时在一起,但林睿绝大多数时间却都用在了修炼上,的确忽视了红缨很多。 从一开始,红缨对林睿就是全心全意的付出,而林睿却无法报以相同的感情,林睿难免心中有愧。 红缨走到林睿身边,轻轻的覆上林睿的手,笑道:“你在乎的,就是我在乎的。我不怪你,你也无需对我心怀歉疚。” “红缨?”林睿仰头看着红缨,心绪实难平静。 忽的,林睿起身,一把将红缨揽在了怀里,紧紧地抱着她,似乎想把红缨给揉进了血肉才好。 红缨宽容而温柔的笑着,轻轻的抱住了林睿。 一个拥抱,仿佛已是世间所有。 第二十八章 朱雀起舞 - 鼎天志 - 陈晓 () 落rì峰峰顶,平rì里交叠的奇石都已不见了踪影,峰顶被平整出了一块很大的空地,一幅暗红sè的阵图镂刻于上。 阵图只以简单的笔法勾勒出了朱雀的形态,翎羽铺展、衔接,恰好组成了一个完美的圆形,盈满了整块平台。其实若仔细去看,说那图形是朱雀可以,若一定要说成是锦鸡似乎也并无不可。 阵图虽远不如林睿想象得那般jīng细复杂,却透着古朴、大气,更带着一种与众不同的沧桑质感,其意重于其形,倒叫人不敢小觑。 这阵图看着简单,却是以三千种原料,阿七和五鼠整整布置了七天七夜方才刻画完成,几千道步骤哪怕只出了丁点差错,一切努力皆要前功尽弃。所幸,阿七和五鼠足够小心谨慎,一次成型。 林睿凌空而立,眉眼低垂,冷峭的风撩动发丝,纷乱一如此时心境。 林睿很少会有如此犹豫不决的时候,整整七rì思虑,如今更是事到临头,竟还是无法下定决心。 云飞看向林睿,凌厉的眼眸也显露几分犹疑。 往前一步,便再无退路。云飞明白林睿此时心情,冲动如他,竟也未出声。 盯着自己的脚尖,林睿甚至不敢去看那深沉的红sè。在这一刻,林睿是怯懦的。 林智已经承受了太多的苦难,林睿害怕自己会亲手将他推向死亡。若不冒险,林智总还会活着。活着,便好。 呼吸开始散乱,林睿有些控制不住微微发抖的身体。进退维谷,决定还须得林睿自己做,没人可以代替。 林睿的身子忽然微微一僵,手掌,传来些许温热,某种力量似乎也传入了林睿心底。 林睿抬眼去看,正对上红缨温柔而坚定的目光。摇摆的心,开始变得坚定。 回以红缨一个微笑,林睿手上微微用力,红缨则点了点头,松开了手。 不需要任何话语,彼此心意便已明了。 林睿身形一动,直接站在了阵图中心,脸上犹豫之sè一扫而空。 其实该怎么做,林睿一早就已经有了决定,他只是需要有人告诉他,他这么做是对的,只需要那最后一点勇气而已。 深吸口气,平复了一下心境,林睿将一块暗黄sè的晶石置于手心,同时右脚微微一错,正踩在了阵图正中心的那一点。 晶石忽然发出夺目光彩,林睿的半边身子也跟着亮了起来,暗黄sè的光芒经由林睿被注入到林睿脚下的阵图中。以此为中心,光芒顺着阵图的脉络向四周扩散,暗sè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灵动的、甚至是跳跃着的红sè,像燃烧的火焰,燃烧在每一个人的眼里。 晶石被消磨了大半,整块阵图便被完全点亮,边缘忽然跃起了一尺高的赤红sè火焰,衔接而成的火圈完美而艳丽。 手腕一翻,林睿手上已经换了一颗拇指大小的rǔ白sè珠子,骤然成拳,千年雪蟾的内丹被直接震成了粉碎。 手一扬,点点碎末飘散空中,阳光下,折shè出绚丽的银sè,一如天上的繁星。林睿置身其间,似乎也多了那么几分梦幻迷离的感觉。 琉璃微微眯起眼睛,眼中略有痴迷之sè,低喃道:“好美。” 点点银光落下,如chūn雨润物般融入阵图中,消失不见。 朱雀的尾羽也开始由外而内的燃烧起来,火焰似乎也染上了一层银sè,绚烂中又添了那么一缕华贵,很有质感。 灵蛇玉刚一入手,便开始扭动起来,一如冬眠的蛇忽然得到了久违的温暖,不甘于保持僵硬的身姿。在林睿手上游动了两圈,小蛇忽然仰起头,然后狠狠的往下一撞。掌心被轻易破开,小蛇的身子一下子便钻进去了大半。 林睿脸上忽然爬上了几缕黑气,浓重而又模糊的黑气快速流窜,皮肤被撑起,几yù涨裂,看上去格外恐怖。 云飞一眨不眨的看着,猛的握起了拳头,青筋暴露。 且不说渡劫如何,单单发动朱雀阵便是一道生死关,稍有纰漏,恐怕就算是林睿,都绝以难全身而退。再者,林睿手上的东西绝不够再布置一个朱雀阵,机会就只有这一次,云飞也不敢让林睿分心。 小蛇在林睿体内兜了几圈,似乎颇为不舍,不过终究还是从林睿右脚离去,没入了阵图中。 刹那间,林睿脸上黑气尽消,周围的火焰一亮、滕高,火焰又向林睿靠拢了一些。 火光中,林睿竟被映得微微有些透明,看上去似乎就只是一道虚幻的影子。一刹那,竟让人有种林睿随时都会幻灭的错觉。 无心顾及其他,林睿心思空明,按部就班的祭出血莲。 一条半透明的,看似纤弱无比的根茎伸出,极为舒缓的向下走,没入了林睿脚面。一抹殷红向下流动,血莲轻灵的摆动着,一如水中青莲,随波摇曳。 血莲上满积的殷红sè快速褪去,不知饱饮了多少人热血的血莲,正在将自己的养分传递出去。当然,可能并非自愿。 没一会儿的功夫,血莲变得透明,再无半丝血sè。 柔弱的藤茎只是轻轻一动,血莲登时碎裂,一如上好的水晶被人给摔在了地上,冷艳无比。 点点碎屑洒落,却成了火焰最好的燃料,整副阵图一下子全燃烧了起来,火焰腾起了一人多高,林睿完全被包裹在内。 那火焰看似凶狠,对林睿却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伤害。 套上一只赤红sè的纤薄手套,林睿直接将朱雀之血抓在了手里,也不知是不是两相吸引,炙热的火焰再次窜高,跳动一如jīng灵。 林睿面无表情的看着手上那团流动的血液,眼中满是刻骨的漠然,毫不犹豫的,林睿直接张开嘴,一口将朱雀之血给吞了进去。 霎时,难以言喻的灼热猛的炸开,强烈的痛楚如势不可挡的洪水席卷而来,林睿全身上下就没有不痛的地方。 朱雀之血燥热无比,直接吞咽入肚无异于凡人直接去吞食烧红的炭火。虽然林睿现在是朱雀阵的延伸,不会因此被烧成一堆灰烬,但受些苦楚却也是免不了的。 剧痛之下,人的意识难免会变得模糊,偏偏林睿此时竟是出人意料的神智清明。 拷问灵魂般的痛苦中,林睿竟还能清楚的知道朱雀之血扩散到了哪里,并不断的将自己的真元强行糅合进去。 融合朱雀之血,是发动朱雀阵最重要的一步,可以说成败在此一举。 在鸦的指点下,虽然林睿早已对自己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了熟于心,但真正做起来,方知此事并不容易。 待朱雀之血渗入到了林睿的每一条血管,一股清凉之气忽然传遍全身,恰如行走在毒rì头下忽然吹来的一阵轻风,那感觉,真是舒服到了骨子里。 痛楚稍减,林睿呼出口热气,手上闪过一道微弱的寒光,割破了右手动脉。 殷红的鲜血顷刻涌出,周围的火焰似被强风吹动,空出了一块不大的空间。热血并不肆意喷溅,而是于空中凝结,只眨眼的功夫,便聚集成了拳头大小的一团。 驱尽最后一滴朱雀之血,林睿手腕上的伤口自动愈合,血团流转了两下,忽然腾起。 在外面可以清楚的看到,那血团径直飞向了朱雀的头部,然后一分为二,径直没入了朱雀的双眼。 霎那间,一声清越的鸣叫忽然响起,直传九霄。 火焰开始忽高忽低,看起来,就像是朱雀正在振翅。不多时,火焰猛的腾起,一只火鸟从地面分离出来,冲天而起,地上的刻痕则完全消失。 朱雀于空间盘旋、飞舞,艳丽的翎羽绽放,绚丽至极。朱雀还不时仰着脖子叫上两声,似兴奋,又似落寞。众生拜服是无上尊崇,却也有着无尽寂寞,凡事总不可能尽善尽美。 周围的人都已退了开去,就连鸦都不例外,好似也承受不了朱雀带起的滚滚热浪。 朱雀起舞,一舞动天。 心念一动,鸦将林智从鬼镜中扯出,送入了平台。 林智如木头一般杵在那儿,双目低垂,眼中只有一片苍白。 林睿只抬头看了一眼,火光耀眼,美不胜收,心中也顿时生出几分柔情来。只是眼角瞥到林智,林睿心脏忽的一阵绞痛,痛得难以呼吸,再无心注意旁的什么了。 闭上眼睛,林睿缓缓的收回右脚。 朱雀的双眼猛地一亮,两团火光一如最上等的宝石,熠熠生辉。向上一跃,继而猛的俯冲下来,带起一路火光。朱雀几乎在刹那间便没入了林智头顶,林智瞬时便被丈高的火焰吞没。 周围的空气被搅动,纷乱的力量近乎狂躁,林睿足尖轻点,飞身急退。 剩下的事,已非林睿所能左右,被肆虐的力量卷入其中倒还是小事,若影响到了林智就实非林睿所愿。 半刻钟后,火焰渐熄,林智的身形显露无遗。 以朱雀阵之力,竟硬生生的将林智的修为拔到了渡劫大成。说实话,能达到堪称完美的效果,实在有些超出了林睿意料。 不过林智的修为虽摆在那儿,却并无半点战力,甚至连自保已属勉强。 呼出口气,林睿飞身落于林智身侧,尽管明知不会有任何回应,林睿还是低声道:“小智?” 正当此时,天sè猛然一黯,大片乌云由四面八方聚拢而来。 第二十九章 意料之外的天劫 - 鼎天志 - 陈晓 () 大片的乌云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瞬息间便将天空遮掩得满满当当,浓重的灰sè一如腐烂的沼泽,透着不详的气息。 疾风骤起,树木如最妖艳的舞者,几近疯狂的扭动着腰肢。树影交错,带起如海浪撞击在崖壁般的激烈涛声,激烈得近乎绝望的哀鸣。 山间的、旷野中的,但凡还能动弹的生灵无一例外的奔跑起来。巨大的惊惧势不可挡,甚至足以让它们忘却身边的一切,只知道竭尽所能的逃跑,越远越好。 百兽俱惊,四处奔逃,这足以说明即将到来的,绝不会仅仅只是一场狂风骤雨那么简单。 天威之下,有逃的,却也还有没逃的。 好似被一剑削平的峰顶,便还站着两个人,半空中也有几道身影并未离去。 一如头顶的乌云,云飞脸上也是yīn云密布,过于凌厉的眸子锋芒毕露,牙齿被咬得咯咯作响,刀削一般的脸颊线条格外分明。 琉璃双眸微微瞪大,惊异道:“天劫?好快。” 这是林智的天劫,却实在来的太快,太出人意料。 鸦的眸子亮起,暗红的sè泽一如来自地狱的恶鬼,诡谲中,似乎还带着几分压抑的兴奋。 盯着头顶开始旋转的乌云,鸦低喝道:“走!”冰冷的声音,不容人质疑。 林睿从劫云上移开视线,不经意间,却正好撞上了红缨的目光。四目相对,彼此心意已然明了。 尽管天劫的到来让林睿始料未及,但事已至此,林睿也无法回避。朝红缨点了点头,不用多加言语,红缨转身便走。红缨清澈的眸子中,只有无尽思念,那是一种好似穿越了无数时光的思念,执着,又透着几分迷离。 劫云开始翻滚,旋转,青紫sè的电光如潜藏在暗夜中的恶鬼,锋利的爪牙忽隐忽现。没人能预知恶鬼会忽然扑向谁,正如没人能预知狰狞的电光何时会挣脱束缚,展现出极近恐怖的力量。 浑身肌肉紧绷的云飞一动不动,尽管明知留下来一无用处,云飞却还是无法干脆的转身离去。 鸦斜眼一瞥,冷酷道:“若你想他们死,就再靠近点,正好一起上路。” 云飞的眼睛一下子红了,眼角微微抽搐,紧握的双拳却始终无法挥出。 琉璃拉住云飞手腕,瞄了鸦一眼,道:“云飞,他说得没错,我们先退远点。”琉璃拉了拉云飞,钢铁一般的躯体却纹丝不动。几缕怒气爬上琉璃的小脸,“好啊,你去跟他们一起渡劫,让雷劈死你们几个算了。”琉璃愤而转身,薄怒道:“我们走。” 对琉璃的命令,冷霄自然没有任何异议,事实上,他也是不愿琉璃太靠近这是非之地的。 林睿脸上凝重的神sè一缓,轻松的笑道:“放心,有鸦在,不会出事的。”此时此刻,鸦便成了最好的挡箭牌。 抬头看了一眼,劫云已经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心正对着rì落峰。没时间再给云飞犹豫,此时不走,势必要被卷入其中。多一个人卷入天劫,便会多出无数无法预知的变数来,生死更加难料。 “啊!”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云飞骤然化为本体,带起一道黑sè流光,猛冲了出去。 似吹响了冲锋的号角,滚滚惊雷乍起,青紫sè的电光汇聚到了漩涡中心,rì落峰笼罩在一片冷冽青光中。 身子一晃,鸦直接站到林睿身前,迷离鬼镜“嗖”的一声从林睿怀中跃出。黑芒流转,浓雾蒸腾中,鬼镜幻化做三丈大小,悬于头顶丈余之处。 积蓄的力量达到巅峰,一颗巨大的火球狠狠的砸落下来,带起一阵怪异而尖锐的恐怖破空声。 眼中那抹极致的艳丽尚未散去,火球便重重的砸在了鬼镜上。 幽深的黑sè火焰猛的从鬼镜上腾起,瞬息间便将火球完全包裹。极为出人意料的,巨大的火球快速消融,竟没发出半点声响。 声势惊人的第一道劫雷,被不着痕迹的轻松化解。 鸦脸上挂着略显讥诮的笑,应对起来似乎当真十分轻松。 眨眼间,第二道劫雷呼啸而至,不消多大功夫,劫雷再次被化解。只是那青紫sè的电光顺着鬼镜周围鬼怪的纹路快速流动,远远看去,那一张张鬼脸好似活了一般,极近狰狞。 收起手中的晶石,林睿暗自吐出口气,真元虽没补回十成十,总算还有九成之数。 刚刚发动朱雀阵后便迎来了天劫,即便是林睿都实在吃不消,若不是有鸦挡着,林睿甚至可能撑不过第二道劫雷。 忽的,猛烈的撞击声惊起,耀眼的紫sè如水银般从鬼镜四周漫溢而出。 林睿的眼睛被映成了紫sè,瞳孔微微放大。心脏慢跳了一拍,一丝莫名的惊悸涌上心头,呼吸亦为之凝滞。 刹那的呆滞后,林睿猛然被并不鲜明的刺痛惊醒,微微的酥麻顺着头皮一路向下,每一丝肌肉亦微微抽搐,呻吟,指尖控制不住的轻颤。 回过神来的林睿当即后退半步,展开真元,半透明的紫sè屏障将身后的林智一并护了起来。 劫雷剩余的半分力道倾泻而下,撞击在了那屏障上,却一如溅起的水花,没掀起半点波澜。 借着劫雷间的空隙,林睿转头看了林智一眼。林智依旧低垂着眉眼,实在没什么反应。 云层中的电光转为暗紫,颜sè虽变得深沉了,电光却也更粗,一如翻腾不休的蛟龙。强大的威压如cháo水般涌出,压抑得令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电光于漩涡中心汇聚,纠缠,然后猛的降下。 极光流窜,巨大到恐怖的光球不断压缩,待到达鬼镜上方之时,竟只剩下初时一半大小。毋庸置疑,被凝练的力量将具有更加恐怖的破坏力。 光球撞击在平滑的镜面,周围的小鬼一下子跃了起来,光球瞬间便蒙上了一层浓重的yīn影,滚滚黑雾持续涌出。 正当此时,满积力量的第五道劫雷瞬息即至,狠狠的撞在了半消融的上一道劫雷上,鬼镜被猛的压下了一尺有余。山体轰鸣,峰顶整个被压低,无数碎石滚落。 黑芒与电光交错,明显可以看到是劫雷占了上风。 尽管鸦先一步预感到了劫雷的降临,但到底受着拘束,无法全力发挥,应对之间难免有些力不从心。 疯狂的力量一半压着鸦,另一半则直奔林睿。 天劫可不是与人打斗,打不过还可以躲、可以跑,天劫之下,避无可避,所以林睿也没动什么别的心思,只以一身之力硬抗。 强大的力量有些超出林睿的想象,那感觉好像泰山压顶,无尽恐怖,几乎令人绝望。偏偏林睿笔直的站着,毫不退让。 巨大的力量加诸在林睿身上,林睿甚至可以听见体内骨骼发出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电流通过屏障直接传入了林睿的身体,快速流转的电流引起一阵阵小幅度的抽搐,好像有无数根钢针直接刺入了骨骼,深入骨髓。林睿的意识纷乱如麻,无数念头正如那电流般,快速闪现而又快速隐没,如滑溜的泥鳅,纵然费尽心机也休想抓住一条。 劫雷凝结的速度实在快得出人意料,一道更小,却jīng纯的劫雷再度砸下。 力量层叠,巨大的暗紫sè光球比鬼镜还要大上好几圈,峰顶站立的三人实在显得太过渺小,好像随时都会被无情吞噬。 压力骤然加大,鸦不退反进,飞身而起,单手擎住鬼镜,猛的向上一托。 一声轰然巨响后,光球被丝丝黑芒分割,继而猛的炸裂开来。 刹那间,极致的紫光充斥天地,落rì峰无恙,周围却猛的一震,隆隆巨响也不知传出了多远。 远处的红缨、云飞等人不禁用手遮挡,同时侧过目光。强光太盛,就算是他们都无法直视,身体本能的做出了选择。 光芒略散,眼前却还是蒙上了一层白影,即便去看头顶的劫云,似乎也总觉得明亮了许多。 待定睛去看,鸦和林智都没什么异样,只有林睿半跪在地上,那道屏障也不见了踪影。 云飞一急,“大哥?” 林睿没往别处看上一眼,也不知听没听见。 云飞脸颊微微见汗,一脸焦急,尽管想现在就赶到林睿身边,兄弟同生共死,理智却阻止了云飞的脚步。但也正是因此,云飞才更加痛苦。 清醒,往往是痛苦之源。 相比于林睿,琉璃更在乎的自然是云飞。望着云飞的侧脸,琉璃冷艳的小脸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眼中满是爱恋。她知道,云飞从来不是一个冲动的傻瓜。 而琉璃眼中情愫,也只落到了冷霄一人眼中。 冷风拂动,衣袂纷飞,发丝撩动间,红缨眉宇间似有几分淡淡的忧伤,漂亮的眸子中积着半抹泪光,眼神略有迷离。唇齿轻启,红缨无声的说着什么,忽的,两行清泪流过脸颊,美得让人心碎。 注意到了红缨的异样,琉璃赶到红缨身边,以探寻的目光看着红缨,低声道:“姐姐,你怎么了?” 红缨的身子微微一僵,眼中快速恢复神采,似如梦初醒。 红缨略感疑惑,反问道:“怎么了?”话刚出口,红缨也觉出了异样,抬手在脸上轻轻一抹。 看着指尖晶莹的泪珠,红缨也愣住了,眼中满是困顿不解,低喃道:“我,我怎么哭了?” 担心的看着红缨,琉璃安慰道:“林睿不会有事的,姐姐不用太担心。” “嗯?” 刚刚的事犹如一场不真实的梦,红缨完全没有了印象,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为什么流泪。若说什么是真实的,恐怕也只有那两行清泪,以及心底那丝隐痛罢了。 微微垂下目光,红缨点了点头,一如既往的浅笑道:“我也没事,不用担心。” 再度将目光投向林睿,红缨眼中却多了半分困惑,心中亦有种十分虚幻的感觉。 什么是真,什么是幻,或许连红缨自己都分不清。 ―――― 拖得太久,越拖越不知道该怎么写才好,人也变得有些迷茫…… 第三十章 你没有心 - 鼎天志 - 陈晓 () 托着鬼镜向上一擎,鸦几乎是以最激烈的方式对抗着劫雷。 属于鸦的yīn邪之力侵入,劫雷被黑sè的光芒分割,有序的力量被搅乱,大部分的劫雷猛的炸开。 说到底,鸦终究只能发挥出渡劫大成的力量,无法以一己之力完全扛下劫雷。劫雷只对应劫之人,剩下鸦未能触及的那部分,则依旧向林睿砸了过去。 积累的雷劫之力惊人,鸦若不主动出击,便只能坐以待毙。至于劫雷之力因此而变得更加狂躁,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恐怖的力量倾注而下,林睿身前的屏障如狂风骤雨中的纤薄纸张,轻而易举便被撕得粉碎。 许是受到了阻挡,狂躁的劫雷之力被全部引向了林睿。 劫雷一路前进,一路破坏,如肆虐的龙卷风般在林睿体内纵横,毁坏程度惊人。从天灵盖到脚后跟,强烈到刺痛的酥麻感遍布林睿每一寸皮肉,那种几乎感觉不到皮肉存在,但偏偏又疼得厉害的怪异感觉当真让人生不如死。 林睿眼前一片花白,如离水的鱼儿般张开嘴,本能得想要大口呼吸。但事实上,却连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丹田内的紫丹急速旋转,纯厚的真元不断被带动,快速修补着林睿看似完整,实则残破的身体。 当最后一丝力量流入,林睿再控制不住发抖的双腿,膝盖一沉便单膝跪到了地上,身上发出一股难闻的焦糊味。 没时间另作他想,林睿翻手取出一块晶石,极为疯狂的吸收其中凝结的灵气。 经脉被撕裂,却又快速愈合,以林睿这般做法,是会伤了根基,留下隐疾的。只不过此刻,能活着撑过天劫才是最重要的。孰轻孰重,林睿自会分辨。 劫云依旧翻腾,隐隐染上了几丝红光,一如凝结的血渍,肃杀之气更重。劫雷进入了短暂的休息期,却只为下一场更加猛烈的疾风骤雨。 两人一起渡劫,无异于自寻死路,既然如此,天劫自是不必手下留情。 此番天劫,远比旁人的要厉害了许多。按理说林睿和林智绝无生路可逃,不过凡事总有例外,有鸦这个怪物在,一切尚是未知之数。 轻拂衣袖,鸦轻飘飘的落地。与云淡风轻的动作极不相符的,是那双暗红sè的眸子中透出的兴奋的光芒,掩饰不住,鸦也不想掩饰。 鸦喜欢游走在生死边缘的感觉,满溢的激情让人沉醉,不可自拔。哪怕有xìng命之忧的是别人,鸦也能找到兴奋的感觉。 极尽冷酷的斜了林睿一眼,鸦冷笑道:“何必把自己弄得这么惨?” 分一部分劫雷之力在林智身上又能怎样?反正现在的林智比一块木头也好不了多少,根本感觉不到任何痛苦。分一点过去,林睿不至于那么辛苦,林智也不会死,何乐而不为呢? “呵。”林睿回以一声冷笑,胸腹部忽的感到一阵燥热,好像有谁在里面点了一把烈火。扭头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嗓子一阵干涩的刺痛,嘴里还是那股焦糊的苦味。 起身,林睿站的依旧笔直,“我身后站着的,是我亲弟弟。” 只要他还站在这,便没有让林智受苦的理由,哪怕林智根本感觉不到。 鸦讥笑,道:“多谢你特意告诉我,蠢人。”鸦眯起眼睛,似想到了什么,自语道:“我向来最不喜欢蠢人。” 林睿面无表情道:“所以,陈慈也是蠢人?” 鸦刻薄道:“蠢钝如猪,愚不可及。” 垂下目光,林睿轻笑道:“我倒认为他是聪明人,而且定是恨极了你。” 鸦侧过身子,俊美如妖的脸上挂着三分轻蔑的笑容,“哦?” “于你而言,求而不得才是最大的痛苦。” 有时候,死才是最痛快的,尤其是对鸦来说。 鸦再度眯起眼睛,诡谲的光芒隐于其中。好像有两只狡猾的小鬼住在鸦眼中,它们于暗中窥视着,更能在悄无声息间潜入人心底深处,轻而易举的挖出yīn暗角落中那不可告人的秘密。 鸦的目光太毒,在他面前,一如光着身子暴露在光天化rì之下,完全没有任何私隐可言,令人不敢与其对视。 此刻,林睿却并未退缩,嘴角勾起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似乎只属于交锋中的胜利者。 鸦忽的轻笑,讥讽道:“他恨极了我,恨到不惜舍弃xìng命,也要折磨我?” 又不是什么痴男怨女的生死恋,这种说法实在有些站不住脚。 林睿面无表情,断然道:“很遗憾,你就是这么想的。”不给鸦反驳的机会,林睿冷冷道:“鸦,你没有心,也不相信感情,你一直认为陈慈一定是恨极了你,所以才故意不杀你。” 一个追求死亡的存在,又能指望他的思维有多正常?林睿的推断也并非没有道理。 活得太久,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活得久了,便有更多的时间去考虑一些事情。即便一眼明了的事,想得太多,终究也会变得可疑。正如鸦开始怀疑陈慈的真正意图,并渐渐深信陈慈对他有刻骨的仇恨。 顿了顿,林睿冷淡道:“不是吗?” 鸦终于正眼看向林睿,却依旧讥讽道:“不留些遗言?待会没准就没那个机会了。” 对于自己,已经谈了太多,鸦不想继续。 林睿坚决道:“我不会死。” “呵呵。”鸦轻笑,微微抬起头。 头顶有鬼镜遮挡,看不见劫云中心是个什么光景,但看周围也知道,第七道劫雷随时可能劈下。若最后三道劫雷连续降下,鸦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保林睿无虞,更何况是林睿自己? “生死难料,这种事,谁知道呢?” 林睿也抬起头,“我不会带着林智一起去死,云飞、红缨也还在等着我。”沉下声音,“所以,我不会死。” 瞥了林睿一眼,鸦勾起嘴角,无声的冷笑。 自我暗示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起码聊胜于无。 好一会儿,漩涡中心被染成了紫红sè,电光流转的噼啪声清晰可闻,云层压得极低,似乎触手可及,极具压迫感。 鸦飞身而起,黑sè的身影一下子没入了鬼镜。鬼镜后面雕刻的那只乌鸦的双眸猛的亮起,诡异如妖的颜sè,如同盛开的罂粟,带着某种致命的诱惑。鬼镜四周喧闹的小鬼瞬间安静了下去,服服帖帖的回到了自己该待的位置,不敢再有丝毫僭越。 几乎与此同时,劫云被猛的向下一拉,紫红sè的火球挣脱束缚,如流星般迅猛的砸了下来。 鬼镜和林睿身上几乎同时跃起高高的火焰,狰狞的火光颜sè黯哑,一如凝结的血渍,不详之气更重。 晃眼的火光中,鸦那双眸子依旧清晰可辨,合拢于身侧的双翅缓缓张开,浓黑的雾气不断涌出,从内而外消解着劫雷之力。 雷火烧身,其痛楚自然不言而喻,不过这第七道劫雷威势尚不及前几道劫雷的叠加,倒也不至于将林睿给烧成了灰烬。 相比于**的痛苦,更大的折磨却是来自jīng神上的。 耳畔嗡嗡作响,好像有人在林睿耳旁撞钟,又好像有无数只苍蝇乱转,吵得人脑仁生疼,一阵阵的泛着恶心。 隐约间,林睿似乎听到了奢靡的乐声,眼前亦是人影重重,看上去很像被风拂动的剪影,瞧不仔细。一丝若有若无的香味钻入林睿的鼻子,甜腻芬芳,却形容不出到底是个什么味道,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放松下来,只懒怠的享受才好。如服下了最好的丹药,身上的痛,倒是几乎感觉不到了。 虽是如此,林睿到底还是保持着几分清醒,控制着微微发麻的牙口,狠狠地咬破了舌尖。 肌肉麻痹,似乎连神经也都一并麻痹了,微微的刺痛几乎让人感觉不到,却也还是驱散了几分恼人的嘈杂。 林睿固守心神,尽量不被外物所扰,身上的火焰也渐渐式微。 与林睿相比,鸦自是不必担心被劫雷所伤,心境修为又实在jīng深到可怕,那点纷扰对鸦而言实在微不足道。唯一让鸦略感难度的,便是如何才能承接下更多的力量。 …… 极远处,两道身影并肩而立。 白衣女子笑靥如花,道:“好霸道的劫雷。” 紫衣男子轻瞥了一眼,一双狐狸眼微微眯起,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你好像很开心?” 充满了磁xìng的声音,却透着莫名的冰冷。好听,也让人心生寒意。 女子莞尔,“能看到这么有趣的事儿,我当然开心。” “嗯。”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男子低声道:“两个人一起渡劫……” 脸上笑意更浓,女子接口道:“还是那两个人。”顿了顿,女子颇为赞许道:“这样的事,只有他做得出来,也只有他敢这么做。” “哦?”男子挑了挑眉毛,颇为意外道:“那你呢?” 女子低垂目光,温顺但并不谦卑道:“若是我,便不会。” “为什么?”男子更为好奇,道:“你不及他?” “人无完人。” “可你不是人。” 女子并不生气,反而轻笑道:“那,狐无完狐?” “呵呵。”男子轻笑,漂亮的狐狸眼弯弯的,那张笑脸实在漂亮得紧。顿了顿,男子淡淡道:“为什么你不会?” 女子亦淡淡道:“我不喜欢冒险,尤其是拿他的命去冒险。” 男子面无表情,道:“你还真是看重他。” 女子抬眼望过去,笑意满满道:“你吃醋?” 无视对方的目光,男子轻描淡写道:“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你们都如此看重他?” “我更看重你。” 勾起嘴角,男子没有任何回应,脸上却带着一抹淡淡的讥笑。 光线一黯,硕大的火球从劫云中分离。霎那间,极远处的峰顶完全隐没在一片火光中。 沉默了片刻,男子眉眼冷淡,漠然道:“他们能撑过去?” “也许。” 女子声音飘渺,似来自九天之外,于不经意间悄然消散。 第三十一章 天劫异变 - 鼎天志 - 陈晓 () 火光冲起,将落rì峰峰顶淹没。猛烈的热浪自上而下冲开,树木被直接烤焦、枯死。 先前劫雷炸开的火星引燃了草木,风助火势,火焰快速连成一片,并向更远处蔓延而去,大有不可阻挡之势。火舌将落rì峰团团围住,如要挣脱地狱的小鬼儿般向上爬去,滚滚浓烟升起。目之所及,一片惨烈光景。 第八道劫雷虽未与前一道叠加,但其蕴含的力量几乎暴涨了一倍,纵然林睿有心,却也实在无力为林智挡下所有。或者说,劫雷根本不给林睿更多的时间,满溢的力量便朝林智砸了过去,林智也包裹在一片火焰中。 鬼镜小幅度颤动着,背后那只乌鸦的双翅已经展开了一半,暗红的眼眸流转起来,透着极度的兴奋。 正面那平滑的镜面也如水波般涌动起来,隐约间,能看到一条细长的影子于其中游动,速度极快,一如隐藏在云层中覆雨翻云的神龙,又好像只是劫云形成的镜像。周围的鬼怪一个个面容扭曲,大张着嘴,似乎正承受着某种巨大的痛苦。 阵阵凄厉的尖啸声与怪异的空气爆鸣声搅合在一起,传出了老远,如恶鬼的呢喃般萦绕在耳畔,森森寒意直侵到了骨子里。 林睿无意识的颤抖着,被雷火烧焦的躯体又在真元的滋养下快速恢复,本该强烈至极的痛楚,林睿却半分都感觉不到。脑子被各种嘈杂的声音塞满,眼前光影斑驳,透着那么几分不真实。更为强烈的晕眩侵袭,直把人逼向崩溃的边缘。 几息之后,雷火之力消散,林睿猛的吸了一口气,忽然弯下腰,干呕不已。除了一些酸水,林睿却什么都没吐出来,倒是喉咙好像着起了火一般刺痛不已。 正当此时,身后传来“嘭”的一声,林睿的眼睛募地瞪大,一种苦涩的痛楚在心底蔓延。 缓缓的转过身去,正瞧见林智直挺挺的仰面倒在地上,脸sè涨红,全身都冒着丝丝热气,好像给煮熟了一般。 林睿眼神微微闪烁,却是松了口气,总算林智没有xìng命之忧。 “林睿。” 一声低喝忽的在林睿耳畔响起,隐隐包含着几分怒气。 此时此刻,可不是林睿该分心其他的时候。 猛的回过神来,林睿取出晶石,以最快的速度恢复着损耗的真元。 一直轰鸣不休的雷声,不知何时已悄然消失,翻滚的劫云也渐渐平静了下去。只有中心的电光不断聚拢,更为恐怖的威压席卷四方。 林睿猛的吐出一口血,鲜血如滚烫的岩浆,竟将脚下的岩石都熔出了一个小坑。不是林睿被威压所伤,而是他不顾一切的汲取灵气,以致超出了自身所能负荷。 盈满的真元将经脉涨出了无数裂痕,燥热伤及己身,林睿这才会吐血。尽管略有不甘,林睿还是停下了动作,再吸收下去,纵然他能撑过天劫,也绝躲不过爆体而亡的下场。不到万不得已,林睿也不想真的拼命。 第九道劫雷威力最强,林睿只能以这种办法最大限度的提升力量,成败在此一举。 另一边,鸦也已经完全张开了双翅,随时准备迎接最强一击。 片刻,劫云中的紫红sè完全分离出来,一个小小的火球带起耀眼的光芒,迅猛的砸向了鬼镜。 鸦张开嘴,口中发出一声尖利的清啸。鬼镜忽然涌出大量黑雾,如触手般将火球牢牢抓住,并发出令人心悸的“咝咝”声。但与此同时,紫红sè的雷火还是缠上了林睿。 这是最后一搏,林睿自然不必再留有余力,体内真元疯狂的与雷火纠缠。外物纷扰,林睿却始终固守本心,虽有动摇,却不至于完全迷失。 几息之后,耳边的轰鸣和眼前的幻影皆如cháo水般退去,随之而来的却是强烈到令人窒息的疼痛。不过很快,那痛楚也快速消失,一股清冽的力量从四肢百骸涌出,舒服得令人直想呻吟出声。 不过虽是如此,毕竟林睿体内真元被消耗一空,此时也是身形一晃,只能勉强保持着站立。 劫云从中间开始散开,一缕阳光正好洒在落rì峰,尽管山下的火势依旧在蔓延,但此番此景,却依旧美丽如幻,让人感觉心里都暖暖的。 红缨、云飞自然是第一时间便飞身前往,林睿劫后余生,他们也是喜不自胜。但是,还没等他们靠到近前,已经散开的劫云却再次合拢,阳光隐去,却好像也带走了最后一缕希望。 劫云的颜sè变得更为浓黑,但同时,大片的猩红sè也晕染开来。黑与红纠缠,刺目的颜sè令人恶心。厉风呼啸,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竟压过刺鼻的焦糊味,直往鼻孔里钻。 红缨、云飞几人当即停了下来,仰头看着天空。 九道劫雷皆已降下,按理说天劫已毕,劫云就该散去才对。但看这架势,似乎天劫并不打算就这样结束。心中疑惑,几人却也不敢贸然上前,若天劫真的没有结束,那他们这么闯进去无疑只是雪上加霜而已。 劫云散开的时候,鸦便已经收回了鬼镜。此时,头顶的变化自然完全落入了林睿和鸦眼中。 林睿眼神闪烁,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冷声道:“怎么会这样?” “血劫。” 鸦的眸子完全亮起,嘴角微微勾起,俊美如妖的脸庞更显诡谲。 林睿眼角一跳,不禁看向鸦,沉声道:“血劫?” 血劫这个词,林睿并不陌生,只是他一直以为那是杀戮太重,不为天地所容的大魔头才会经历的。显然,林睿并不认为自己或是林智足以引来血劫临世。 鸦一笑,略显轻蔑道:“别这么看着我,血劫不是我引来的。” 林睿皱眉,不确定道:“那是我?” 鸦轻笑,不置可否道:“也许。”顿了顿,鸦诡笑道:“要不要试试?” “怎么试?” 鸦瞟了眼林智,笑道:“你们两分开,劫云跟着谁,谁自然就是应劫之人。” “好!” 没有任何迟疑,林睿当即抓起林智,直接便扔了出去。 无论是天劫还是血劫,都有唯一的应劫之人,当然,若有人挨得太近,天劫便也会把那人也一并算进去,劫雷之力也会相应增加。 血劫轻易不出,一出,则应劫之人十死无生。 若血劫是冲着林睿来的,那先把林智送出去,一则劫雷之力不会再增强,二则万一林睿撑不过去,也不必拉上林智一起送死。若应劫之人是林智,那没办法,林睿也只能拼了,他总不可能看着林智死在他面前而毫无作为。 眼瞧着林睿竟然将林智给扔了出来,云飞也没想太多,身形一闪,准确的接住了林智,同时化去了林睿保护林智的真元。 云飞大为不解,道:“大哥,你干什么?” 劫云的中心依旧对着落rì峰,没有丝毫移动的迹象,林睿竟露出一丝笑容,心中却是轻松了几分。 “云飞,小智就交给你了。”林睿忽然厉声道:“现在就走,越远越好。” 看着怀中的林智,再看看远处的林睿,云飞目眦尽裂,同样厉声道:“你小心。”话音未落,云飞当即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红缨朝林睿浅浅一笑,传音道:“我等你。” 几人比来时更快,都转身折返了回去。 微微仰起头,强大的威压几乎令人喘不过气来,莫名的,林睿心底却生出几分豪情来。汹涌的感情积压在胸口,不吐不快。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林睿也不必再刻意压抑自己,所幸大吼出声,满腔豪情直达云霄。 若死亡不可避免,与其瑟缩畏死,林睿宁愿选择放手一搏。毕竟有幸经历血劫的人,古往今来也没有多少。 鸦斜眼看着林睿,眼中的兴奋之sè更是攀上了巅峰。 林睿直面死亡的勇气与豪情,与鸦产生了某种共鸣。他们之间本就存在着特殊的关联,如此一来,鸦自然能更加尽兴的游走于生死之间,兴奋也是在所难免。 林睿取出最后两块晶石,双手用力,猛地将其捏成了粉碎。庞大的灵气骤然升腾,林睿则不顾一切的全力吸收。 丹田内的紫丹急速旋转,带起阵阵尖锐的疼痛,似乎要破体而出一般。与此同时,林睿体内真元也以恐怖的速度激增着。 与血劫对抗,林睿总不能输得太难看,破釜沉舟也是必然之举。 …… 极远处,白衣女子轻叹一声,幽幽道:“血劫。” 男子淡淡道:“你认为,他撑不过去?” “呵呵。”女子不置可否,淡淡道:“只是多年未见血劫临世,略有感慨而已。” “那就是说,他能撑过去了?” 女子轻笑,道:“紫风,未来的事,谁也无法确定。” “嗯。”只冷淡的应了一声,紫风便将目光投向了远处,低声道:“所以,你才在这儿。” 因为不确定,所以白邪才在这儿,万一林睿撑不过去,她也好有所照应。 白邪勾起嘴角,只当没听见紫风的话。其实就算鸦和她都无可奈何,但有个人还可以逆转乾坤,林睿死于血劫之下的可能xìng很小。 …… 劫云已经完全被染成了狰狞的血红sè,漩涡缓慢的旋转着,似乎承载了太多的力量,推动起来煞是费力。 好一会儿,劫云不断朝中间聚拢,向下凸起了好大一块。顺着漩涡的纹路,能清楚的看到流转的明艳电光。 力量积蓄到了极致,一团硕大的暗红sè光球浮现而出,缓缓的落了下来。 不似之前的劫雷那般迅猛,那颗雷球当真是十分缓慢的压了下来,慢到让人有种可以脱逃而出的错觉。但事实上,在那强大到无与伦比的威压下,莫说是逃,便是连动一动都几乎不可能完成。 林睿咬紧牙关,猛的抬头,视线对上了那团火球。 眼中的红sè渐渐扩大,眼泪还来不及溢出,便被蒸发了个干净。尽管干涩的刺痛令人难以忍受,林睿却半点都不曾移开目光。 随着那抹红sè扩散到极致,雷火落下,一片耀目的血光骤然爆开。 第三十二章 记忆之门 - 鼎天志 - 陈晓 () 无可言喻的血sè在林睿眼中放大、满溢,躁动的真元立时涨破经脉,猛地爆开。才稍作抵抗,劫雷便将林睿吞没,立于鬼镜之上的乌鸦幻影也几乎在同时被撕成了粉碎。 紫丹完全凝滞,林睿神府内的那一卷竹简却忽然爆出强烈的紫光,纯厚的力量由紫丹内部迸发,紫丹再次缓缓转动起来,速度虽不快,却不可阻挡。 尽管林睿体内经脉已尽数蹦碎,丝丝真元却还是在按照既定的轨迹不断运转,经脉与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泛着淡淡紫光的sè泽与雷火之sè对比鲜明。也正是因此,在恐怖的力量之下,林睿尚能保持人形,而没有被雷火烧得连渣都不剩。 不过,在劫雷降临的刹那,林睿就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就连自身变化亦是一无所知。 …… 血sè,满眼都是血sè,浓烈的血腥味让人窒息,纷乱的喊杀声、惨叫声,像挥舞的鞭子,无情的鞭笞着血肉之心,心痛难以自制。 林睿想大喊,却无法出声,想逃走,却根本无路可逃。林睿就像是迷途的孩子,瑟瑟地蜷缩着,却还是无法阻挡眼前飞速闪过的各种朦胧不清的幻影,急速变化的幻象逼得人直yù发疯。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刹那,也许是一千年。眼前的血sè开始变淡,并显现出一些大的轮廓,不再是那种颜sè相互侵染、模糊不定的模样。 林睿微微愣住了,他不止一次见过此番景象,但那血sè却还是第一次变淡。 顺着莫名但强烈的呼唤,林睿迫不及待的集中jīng神,极力的想要看清被血光笼罩的一切。这样的愿望是如此强烈,以至于林睿完全不顾内心的刺痛和意识海中翻起的滔天巨浪。 尘封已久的记忆之门,被缓缓拉开,汹涌而出的,却是生命不能承受之痛。 往rì平静的山谷此时却是狂风大作,郁郁葱葱的草木低伏,狂风却好像要连地皮都要一并撕去。无数人影立于虚空,密密麻麻的,远远看去就像一片巨大的乌云,却带着某种莫名的狂热。 一名白衣女子上前几步,冷冽道:“无忧子,本尊知你一向不喜争斗,如今我三大域主来讨,你还是将先天元胎交出来吧。” 踏出一步,一个高大的背影微微挡住了林睿的视线,林睿很自然的仰头去看。 “先天元胎?”无忧子冷笑,“我无忧谷没有那个东西。” 男人的长发狂乱的飞舞着,略显黝黑的侧脸如刀削一般,带着令人心悸的寒意,林睿本能的觉得害怕。林睿瑟缩着,小手微微收紧,掌心传来柔软的触感。 林睿转过头,求救般的看向另一边。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美丽的面容,虽然脸sè苍白,倍显憔悴,但脸上却还是挂着温柔的笑。 “汐儿乖,不怕。” 温柔的声音,如同刺破黑暗的一缕曙光,成功的驱散了林睿心底的几分恐惧。拉着母亲的手,握得更紧了。 正当此时,一声婴儿的啼哭忽然响起,林睿看着怀里抱着的那个小家伙,nǎi声nǎi气道:“弟弟乖,不哭。” 女子轻轻的拍着襁褓中的婴儿,脸上晕开一抹红sè,母xìng的柔情使她看起来是那样美,美得惊心动魄。 “无忧子,你莫要装糊涂,你那小儿子,不正是先天元胎吗?”如毒蛇般滑腻的声音骤然响起,那人桀桀怪笑道:“还是乖乖将那小娃娃交出来吧。” 无忧子回头,棱角分明的脸颊竟变得柔和起来,看向那婴儿的目光中满是深深的慈爱。 骤然回头,无忧子冰冷决绝道:“你们痴心妄想,我不会将我儿子交给任何人。” “你这又是何必?”顿了顿,那黑袍男子冷笑道:“无忧子,你不会以为凭你无忧谷,能敌过我们三方联手吧?只要你将先天元胎交出来,我们保证不为难你就是。” “哼!”无忧子冷笑,“你们现在就是在为难我。” 黑衣男子冷喝道:“无忧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若真动起手来,莫说是先天元胎你保不住,便是无忧谷上下也难逃劫难。一个儿子而已……” “住口!”无忧子眼中满是残忍之sè,冷酷道:“凡犯者,杀无赦。” 森森杀意,无忧子丝毫不加掩饰。 对方三个领头之人互视一眼,再不犹豫,下令进攻,黑压压的人影一下子压了下来。 一道青sè光幕凭空而起,将整片山谷尽皆纳入其中,无数道攻击轰击其上,却只在上面爆出了一团团光花,巨大的光幕丝毫无损。有身法快的直接冲到了光幕之前,身子却猛的炸开,凭空多出了许多狰狞的血雾。 林睿不安的躲在母亲身后,只偷眼往外瞧,却还是被吓得惊惧不已。 随着一**愈加猛烈的攻击,厚实的光幕开始出现了裂纹,最终,碎成了漫天的光点,美得凄惨。 尽管损失不小,但毕竟冲破了防御,对方士气大涨。一时间,各sè剑光、各种攻击如cháo水般向谷内倾泻而出。很多道青光同时暴起,与对方纠缠在了一起,喊杀声、惨叫声震耳yù聋。 另一边,无忧子也与那三人战在了一起。 “汐儿。” 温柔的声音是那样特别,即便是在如此噪杂的环境中,竟还是清晰的传入了林睿耳中,林睿有些木讷的仰起头。 今rì所见,已经大大超出了林睿所能接受,略显木讷也是难免。 女子蹲下来,轻轻的揉了揉林睿的头发,笑道:“汐儿,你是哥哥,对不对?” 林睿咬着下唇,巨大的惊惧已经让他说不出话来,只得重重的点头。 将尚在襁褓的婴儿交给林睿,女子眼中满是信任,笑道:“所以,汐儿也能照顾好弟弟,是不是?” 林睿小心的抱着那婴儿,眼泪却不由自主的涌出眼眶,视线变得模糊,女子的面容也变得朦胧。 之前林睿不哭,是因为还有母亲在身边,如今,林睿隐隐感觉母亲不会再为他挡去所有风雨。而且母亲要他照顾弟弟,这样的任务太重,重到林睿那副小小的肩膀几乎承担不起。 女子轻柔的为林睿拭去眼泪,“男孩子,该坚强些,乖。” 将林睿拥在怀里,女子紧紧地抱着他。 忽的,女子猛的放开林睿,指尖飞出一抹淡淡的白光,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半透明光罩,将林睿包裹了进去。 女子朝林睿温柔的一笑,猛的冲起,加入了战团。 一瞬间,林睿觉得好冷,冷的好像裸身置于冰天雪地中,瑟瑟发抖。林睿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婴儿,希望以此得到些许温暖。 襁褓中初生婴儿身上的紫红sè尚未完全褪去,此时却睡得很是香甜,丝毫没有被外物惊扰的模样。 那一战,持续了一天一夜,林睿不知道有多少剑光砍在了身前的光幕上,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从半空跌落,重重的砸到了地上,其中有陪伴他玩耍的叔叔伯伯,更多的,却是根本不认识的陌生面孔。 那一张张脸,一双双空洞的眼睛好似直直的盯着林睿,即便林睿闭上眼睛,那画面却还是清晰可见。林睿只得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弟弟,将头深深的埋下,口中无意义的念叨着,不去看,不去听,身子却还是控制不住的发抖。 忽的,林睿身子猛的一震,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林睿毫不犹豫的抬起头。 几乎与此同时,一声巨大的爆炸声惊起。 尽管离得很远,林睿却清楚的看到,那道高大的身影在一片青sè光芒中,炸成了粉碎。 巨大的冲击力直达心底,林睿只呆呆的看着,甚至,已经没有了泪。 一直安静的婴儿,此时却忽然哭了起来。此情此景之下,更添了几分惨烈的味道。 女子忽然发出一声悲鸣,强烈的白光骤然爆发。 林睿只觉得一晃,周围的景象快速后退,母亲的模样却是越来越清晰。 此时,围攻女子的众人几乎是同时飞身急退。 女子低叱一声,右手猛的向下一划,一条不过三尺的黑sè裂痕凭空出现。 “汐儿,照顾好你弟弟。”话音未落,女子尚来不及好好道个别,便猛的将林睿和他怀中的婴儿推入了裂隙中。 最后,林睿只看到那张苍白而美丽的脸,骤然破碎。 强烈到无法忍受的剧痛直刺脑海,林睿一下子失去了意识。 …… 急促的吸了口气,林睿惊坐而起,心脏剧烈的跳动着。林睿猛的弯下腰,右手狠狠的抓住左胸,却还是无法阻止那蔓延的剧痛。 “林睿?” 红缨将手搭在林睿背部,想帮林睿顺顺气,却只换来了林睿一个冷酷而狰狞的目光。那双发红的眸子,隐藏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滔天仇恨。 红缨一愣,下一刻,眼神却变得无比温柔,“林睿……” 云飞眼神不定,迟疑道:“大哥?” 一旁的鸦冷冷的看着林睿,一道冰冷的力量直接压了过去。林睿微微打了个寒战,眼中的狰狞快速隐去,重新恢复了它原有的样子。 林睿微微垂下目光,忽然想起之前的事,不禁略感惊疑道:“我没死?” 竟能在血劫之下逃得一命,林睿惊讶也属正常。 红缨和云飞同时移开目光,林睿自然也跟着看了过去,却正看到旁边那两个并不陌生的人,白邪和紫风。不用多想,林睿也猜得到是谁救了他。 林睿起身,浅笑道:“多谢相救。” 白邪意味深长的看了林睿一眼,浅笑道:“是你自己命不该绝,我只是顺水推舟而已。”淡淡的瞥了鸦一眼,白邪继续对林睿道:“你也不必谢我。” 鸦冷淡道:“没什么事的话,请自便。” “呵呵。”白邪轻笑,也不以为意,笑道:“那好,告辞。” 根本不给人说话的机会,白邪和紫风身形轻轻一动,悄然消失。在此之前,紫风也朝林睿微微点头示意。 林睿不解,道:“到底怎么回事?” (九卷终) 第一章 雨 - 鼎天志 - 陈晓 () 小镇,微雨。人们本应闷在家里无所事事,但此时,却少有人如此。本该冷清的茶楼酒肆,生意却是出乎意料的奇好。三五人围成一桌,个个脸上皆是惊惧之sè未平,只不断低声交谈着,倒好像怕惊扰了什么。 “天降异象,这是大祸之兆,只怕我们以后的安生rì子,不多了……” 听着那仿佛洞察天机,略显悲观的论调,林睿也只是暗自一笑。 也许大祸之始必有异兆,但那异兆绝不会是刚刚那场天劫。 天劫之后,必会有附近的修真者前来查看。未免麻烦,林睿几人便一路向西,随便找了个城中茶楼小憩,单间雅阁,倒也不必担心惹人注目。 收回注意力,林睿这才道:“刚才到底怎么回事?白邪和紫风怎么会来?” 云飞摇头,道:“不知道,等我们赶到大哥身边的时候,他们两个就已经在了。” 云飞的语气有些奇怪,似乎怀有某种不好的臆测。 倚靠在窗边的鸦淡淡道:“白邪不放心你,一早就到了。”一句话,带着某种微妙的暧昧,不给人多想的机会,鸦继续道:“你虽在血劫下侥幸保全xìng命,但经脉俱损,五脏六腑皆伤,白邪就顺手帮了个小忙。” 鸦的话,倒是为众人解开了困惑,云飞眼中莫名的神采悄然隐去。说实话,白邪那样的人出手帮助,实在让人很难揣测其用意,自然也多了几分不放心。 林睿轻笑,“小忙?” 尽管鸦说的轻描淡写,但谁都听得出林睿当时必是伤重。如今林睿还能好端端的坐这儿,白邪功不可没,岂是一句“帮了个小忙”所能轻易带过? 鸦勾起嘴角,眼中略带不屑,凝视窗外的视线并未收回,只肯定道:“小忙!” “呵呵。”林睿垂下目光,低声轻笑。 鸦的想法林睿也猜得出几分,也许白邪真的只是好心帮忙,只是在鸦看来,却实在有多此一举之嫌。若林睿能从血劫下逃得一命,鸦总不可能让林睿伤重而死就是。再者白邪还曾算计了鸦一回,鸦不待见白邪也就不奇怪了。 其实若真要鸦出手,林睿倒也不会有xìng命之忧。只不过鸦一向不喜麻烦,多半只会吊住林睿一条命,剩下的事便任由林睿自己想办法了。对此,林睿倒也说不出什么。 “血劫那样厉害,我还以为大哥……”话刚说了一半,云飞便猛的收了声,顿了顿,云飞明朗的笑道:“不过总算现在雨过天晴了。大哥,接下来你打算去哪?” 一般来说,大乘之后都会找个地方隐居起来,静心等待飞升就是。当然,也有不舍凡尘,四处游历的。 外溢的血劫之力将落rì峰整个轰毁,那里自然是回不去了。林睿今后何去何从,云飞也该问上一问。 “我……”沉默了片刻,林睿沉声道:“回极北莽原吧。” “嗯?”云飞微微一愣,随后避开了林睿的视线,目光闪烁不定。 极北莽原虽是恶劣之地,但毕竟是林睿、云飞自幼长大的地方,对那的感情自然不同。只是血海至今踪迹全无,林智又身受重创,若故地重游,难免触景伤情,所以一直以来,无论是林睿还是云飞,莫说不曾回去看看,甚至都刻意的避免谈及那个地方。 林睿现在突然说要回去,云飞难免有些惊讶。 云飞轻笑道:“我也有rì子没回去了,正好,和大哥一起回去住两天。” 轻描淡写的话语,却还是掩饰不住那淡淡的伤感。云飞本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却也不是善于掩藏自己真实感情的人。 林睿点头笑道:“好!” 正所谓落叶归根,尽管林睿不是快死了,但还能留在这世上的rì子却也不会太多,回极北莽原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林睿转头去看红缨,意料之中的得到了一个肯定的微笑,红缨道:“你在哪,我便在哪。” 鸦终于收回目光,却只是冷冷淡淡的看了红缨一眼,眼中带着几分难明的情愫。却又在别人注意到之前,不着痕迹的移开了目光,继续看着窗外寂寞的街,微微的雨。 …… 入夜,林睿立在窗前。 雨还在下,越来越大,透明的水滴自屋檐滴落,连成一线,“噼噼啪啪”的声音中,被暗夜笼罩的小镇更添了几分宁静。 如墨的天空看不到半点星光,却也不会让人觉得绝望、压抑,只会让浮躁的心渐趋平静。 尽管下雨对林睿他们的行动不会造成任何不便,只是他们也不急着赶路,便干脆在小镇留了下来。 鸦靠坐在门外,水花飞溅,却不曾沾染到鸦半点。 “在想什么?” 轻吸了口气,林睿淡淡道:“我没想到还能活下来。” “哼。”微弱的哼声,几乎听不见,鸦冷淡道:“你会这么想,不奇怪!” 眼球转动,林睿斜眼瞄着鸦,“奇怪的是,我怎么活下来的?如果,不是因为白邪……”林睿闭上嘴,等待着鸦的回答。 “也不是因为我。” “嗯?”林睿略感疑惑,若不是他们,还有谁?还会有谁? 鸦冷淡道:“或者说,起决定xìng作用的,不是我。” 鸦的意思很明白,他最大限度的帮助了林睿,但很可惜,若只靠他,林睿还是难逃一死。 林睿极近冷漠道:“那是谁?” “你自己。” “呵呵。”林睿忍不住轻笑出声。 不是林睿看不起自己,而是那血劫林睿真切的经历过,林睿明确的知道那种力量不是他所能抵抗的。蝼蚁比于大象,林睿不认为自己会是扭转局面的关键。 “没什么好笑的。”顿了顿,鸦淡淡道:“林睿,你不知道你自己是谁,也不知道你修炼的乾元诀究竟是什么。” 一句话,轻而易举的让林睿脸上的笑容完全隐去,目光也变得冷寂起来。 鸦说的没错,林睿一直不知道他究竟是谁,如今,他知道了,但随之而来的,却也是深入骨髓的痛与恨。 鸦转过头,妖冶的眸子微微亮起,如冰般的声音滑过耳际,“所以,你是谁?” 林睿的眼白染上了一层血sè,疯狂于眼底再现,恐怖而狰狞。 那血腥的一幕幕飞快闪没,最后,便只剩下了破碎的光影,无法拼凑出任何完整的图案。 林睿身形微微一晃,失神的眸子快速恢复sè彩,只是林睿却猛的看向鸦,怒道:“你查看我的记忆?” 冰冷的声音,一如数九寒冬里肆虐的冷风,字字如刀。那微微狰狞的表情,更让人觉得恐怖。 即便是林睿,被强行翻看记忆,所要承受的冲击都不可谓不大,一波一波的刺痛袭来,似乎永无止境。 其实林睿的意识之所以如此轻易的便被鸦侵入,一则是因为刚刚复苏的记忆对林睿冲击太大,林睿一时难免会沉浸其中,二则也是鸦灵识太过强大,再加上本身与林睿关系紧密,使林睿本能的不对鸦设防,即便被侵入,也无法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鸦无所谓的一笑,十分欠揍道:“反正早晚都是要说的,看看有什么关系?” 林睿微微眯起眼睛,冰冷的寒光丝毫遮掩不住。不过林睿终究还是深吸了口气,移开了目光。 事已至此,林睿还能怎样?再纠缠下去也未免太过难看。 沉默了一会儿,林睿还是道:“他们,是谁?” 围攻无忧谷的人不在少数,但显然,他们归带头的那三人统辖,林睿清楚的记得那三人的样貌,却并不知道他们的姓名、身份。从某种程度上说,林睿并不知道他们是谁。 鸦将头微微向后一仰,冷淡道:“不知道。” 垂下目光,林睿猛的握紧了双拳。 其实林睿也没有真的想从鸦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只是听到了这样的回答,林睿却还是感到失望。 “是吗?”平静的语气,听不出悲喜。 鸦瞄了林睿一眼,道:“我下来的时候他们应该还没出世,不认识他们,不奇怪。” 林睿的眼珠动了动,鸦很少会好心的解释什么。这算什么?对刚才的举动表达歉意?不,当然不会是,鸦不是那样的人。 “先天元胎呢?” 鸦沉默,林睿略显讽刺的轻笑道:“不想说?先天元胎、紫极元胎,呵呵……” 鸦目光冷漠,淡淡道:“你为什么不对他们说自己的身世?” 林睿一愣,并未回答。 不是林睿有意瞒着红缨、云飞他们,只是林睿当时也实在太小,记忆是不完整的,林睿自己都无法理出一条关于自己身世的清晰脉络来,要怎么说才好?解释不清,倒要生出许多疑惑来,反正他和林智是孤儿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看穿了林睿的想法,鸦轻笑道:“说了一件事,有要牵出好多件事来,甚至你也无法解答。所以,你不说,是不是?” 林睿轻笑道:“而你是怕麻烦,所以才不愿多说,是不是?” “凡事总要循序渐进,知道的太多不过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林睿轻笑一声,道:“好,我不问。” 其实鸦说的也没错,仙界的事,那就等到回到仙界再了断也好。 林睿淡淡道:“不过,你总该告诉我,我为什么没死吧?” “我回答过了。” “再明白一点?” “我只告诉你一件事,自创乾元诀的那个人,是最接近天道的人。”顿了顿,鸦低声自语道:“也许,已经领悟了天道。” 天劫,便是天道之力,那人是最接近天道的人,林睿修习着那人留下来的法决,也正是因此,林睿才能在血劫下逃过一劫?鸦说是林睿救了他自己,倒也并非没有道理。 林睿眼角微微一跳,鸦的话,实在太过出人意料。林睿实在想不到乾元诀竟然出自那样的人之手,来头竟是如此之大。 林睿张了张嘴,刚想开口,鸦便道:“再说下去只会没完没了,言尽于此。” 鸦闭上眼睛,显然是不会再开口了。 好奇心好似毛茸茸的小猫爪子,一下一下抓挠着林睿的心,实在心痒难耐。如果可以选择,林睿宁愿什么都不知道。 连绵的雨,依旧没有收敛的意思。午夜梦回时的轻声呢喃,终也如飞灰般轻易消散,抓不住。 第二章 情 - 鼎天志 - 陈晓 () 寂寥的莽原上,刺骨的寒风旋转着,卷起阵阵苍白的沙土。凄厉的狼嚎夹杂在呼啸的风中,传得格外远些,更为这恶劣之地添了几分恐怖。 两棵手腕粗的小树突兀的立在荒芜的平原,稀稀疏疏的枝杈横溢而出,几片枯黄的残叶还固执的留在上面,不肯随风而去。顽强的生命,总是以顽强的姿态活着。 相比于挣扎求存的生灵,林睿的rì子过得可就滋润多了。 碧海竹林,佳人抚琴,既无世俗之扰,亦无温饱之忧,似乎再没有比这更安静闲适的生活了,林睿很享受。 昔rì一切已在血海离去之时被其毁去,如今所有,皆是林睿、云飞按照记忆依样照搬来的,所置阵法也与当初并无二致。只是尽管这一切看上去,虽与以往并没有大的不同,但每一棵竹子,小筑的每一根根骨,却已然不是昔rì旧物。 琴声悠悠,满载浓浓深情。 红缨低眉抚弄间,嘴角也带着半分若有若无的笑意,美得不似凡尘所有。一袭红衫随风轻动,更是飘然若仙,好似一不留神,连红缨都要随风而去一般。 林睿原本是不喜欢听琴曲的,但此时,却实在无法生出半分厌恶来。jīng妙的琴音落在耳中,却实在暖到了心里。 半躺在藤椅里的林睿更放松下来,脸上露出纯净无害的浅浅笑容,如午后的猫儿般懒懒的,不愿意动弹。 指尖轻挑,落下最后一音,悠长的声音缭绕,许久不愿散去。 良久,林睿长长的舒了口气,睁开双眼,笑道:“没想到,你还能弹得一手好琴。” 除了以琴为武器的,很少会有修真之人修习旁的东西,比如音律、诗书,这类对修真者没有多大用处的东西。林睿虽不懂音律,却也分得出好坏,红缨的琴技绝对可以算得上是技艺高超,这实在出乎林睿意料。 红缨纤细的手指在琴身上缓缓移动,目光也随之游走,浅笑道:“由心而发,原也不难。” 林睿微微一愣,还是忍不住轻笑出声。 红缨原也不是扭捏女子,只是那琴曲满含思慕之情,一句由心而发,真真是倒出了红缨心意。只不过这样的话,红缨却几乎从未对林睿说过。想来也是红缨自己亦被琴音所动,一时还沉浸于其中不能自拔,这才会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吧? 林睿这么一笑,也让红缨回过神来,不禁微微垂下目光,自己亦是莞尔一笑。脸上那抹淡淡的红霞,映得红缨更加好看了。 林睿呼吸一窒,眼神略显迷离,竟是看的痴了。 红缨抬起目光,温柔如水的眸子望着林睿,浅笑道:“还想听什么?我弹给你听。” 林睿轻咳了一声,有些尴尬的避开了红缨的视线,目光四下游走,同时双手撑住藤椅的扶手往上坐了坐,倒将藤椅弄的吱呀作响。 端正了一下坐姿,林睿再度掩饰地轻咳了一声,道:“我不懂这个,你决定吧。” 林睿难得风雅一回,只可惜,却实在不懂这些。 事实上,林睿以前唯一听过的琴曲,便是楚凌用来杀人的破阵曲,总也不好在这个时候让红缨弹这个吧? 红缨温柔的笑道:“好。” 略一思索,红缨再次抚上了琴弦,流水般的琴音流淌而出。 若前一曲如酒,这一曲便如茶,清淡而不失韵味。赋予的感情虽不那般浓烈,却更能于无声无息间融入心底,只让人觉得更加舒坦。 林睿无比享受着琴音,只是不知何时,心底却莫名的抽痛起来。隐隐的痛,不鲜明也并不真实,却实在让人无法忽视。 皱了皱眉,林睿睁眼去看红缨,却发现红缨已经完全沉浸其中,眉眼间,似乎带着几分淡淡的悲伤,一种林睿理解不了的悲伤。 轻灵的琴音变得有些呜咽,尾音轻颤,深情却也伤情。竹林沙沙作响,轻微的声响与之应和,更添了三分清愁。 琴音可传心意,正如之前林睿听出了红缨的深情,如今,也真切的感觉到了红缨的悲恸。 心痛变得尖锐、鲜明,不可自制,口中亦散开一股淡淡的苦味,吐不出、咽不下。 林睿忽然顿悟,那是相思之情,而且是无望的相思。 至爱之人再不会回来,相思的苦,苦到了极致。 林睿的视线变得模糊,不,应该说周围的环境变得朦胧不清,唯红缨一人清晰可见,纤毫毕现。 正当林睿全神贯注的时候,红缨的身子却很突然的一晃,如一缕轻烟般被风吹散,一抹淡淡的红sè飘至远处。 林睿惊坐而起,之前所见猛然破碎,红缨依旧坐在那儿,双手覆在暗sè的琴身,一曲已终。 虽然确定红缨还在那儿,林睿的眼神却依旧有些闪烁不定,额角竟也微微见汗,心绪难平。 修为到了大乘之境,这世上已经少有能撼动其心境之事。被刻意忘记的记忆复苏,自然让林睿无法保持平静,但林睿原以为除此之外,自己不会再被轻易扰动心绪。如今,却因为那一个幻象引得自己近乎失控,这实在大大超出了林睿的意料。 林睿起身,径直走到红缨身前,迫不及待的将手覆在了红缨的小手上。尽管瞧着红缨就在眼前,但林睿还是想确定红缨是真实存在的。 掌下传来柔软的触感,却也实在冰凉。 林睿握住红缨的两只小手,心疼道:“怎么这么凉?” 红缨缓缓抬起脸,眉宇间的悲伤并非散去,漂亮的眸子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水雾。 不知为什么,林睿觉得红缨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陌生,或者说,林睿觉得红缨在看一个陌生人。 猛然间,林睿想起和红缨初遇时的情景。林睿惊红缨为天人,红缨却只说是来寻林睿的,那句“我只知道,此生只为寻你。”,实在让人心动。 林睿也曾疑过,若红缨要找的不是他呢?红缨却十分肯定回答林睿,他就是那个人。 后来,与红缨相处的久了,林睿感受到了红缨的真情,亦为之付了真心,这件事便渐渐忘在了脑后。如今,见红缨那般神情,这个疑问却再度冒了出来。 若,红缨寻错了人,又当如何? 真切的痛,于心底蔓延。 林睿与红缨或许没有轰轰烈烈的爱,但不知不觉中,红缨已经融入了林睿的生命,成了林睿心中割舍不掉的存在。那抹红sè飘散的画面飞快的在林睿眼前闪过,失去红缨会怎样?林睿不敢想象。 林睿一把将红缨拉了起来,重重的拥在怀里,嗅着红缨发间淡淡的香味,心底那钝痛方才消散了几分。 红缨眼中的朦胧快速隐去,眸子变得清明,却也有带着几分疑惑。 轻轻的拍了拍林睿,红缨不解道:“怎么了?” 林睿心念一动,近乎粗暴的将横在他们之间的古琴扔了出去,然后紧了紧手臂,让红缨更加贴近自己。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遏制脑海中纷乱而起的念头。 正当此时,急锐的破空声忽然传来,一黑两白三道身影即刻落了下来。 这里本是极北莽原边缘,外面那些阵法都是用来防范妖兽滋扰的,对修为相当高深的云飞他们自然造不成任何影响,他们也完全可以在不触动法阵的情况下任意进出。 见有人回来,林睿本能的放开红缨,退开了一步,红缨则低头去收被林睿扔出去的古琴,躲了开来。 云飞“嘿嘿”笑道:“好像我们回来的不是时候,是不是,大哥?” 林睿避而不答,只淡淡道:“你们出去了两rì,去哪了?” 云飞倒也不再纠缠,呲牙笑道:“我本想着去深处看看,只可惜还没走到头,便遇上了一窝狼崽子,没打过他们,就跑回来了。” 云飞说得很是兴奋,这些事回忆起来似乎也颇为痛快,林睿的脸却微微黑了下来。 林睿沉声道:“莽原深处凶险无比,便是大乘期修士都可能有去无回,你是不是太胡闹了一点?” 云飞虽然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但胡闹总得有个限度不是?林睿原以为云飞沉稳了不少,如今看来,却也实在没什么太大的长进。 即便林睿如今已然大乘,但看琉璃与冷霄,却还是好像隔了一层雾瘴。浮屠谷之时,冷霄以一人之力轻松击杀苍珏,展现出了极其恐怖的力量,但在此之前,林睿却并未觉察出冷霄有何不同。这无疑从另一方面说明,琉璃与冷霄的来历绝不简单。 只不过虽然有他们陪在云飞身边,但莽原深处的危险是不可预知的。万一真有什么,她二人却也未必来得及去救云飞,说林睿不担心那是假的。 “嘿嘿。”云飞如一个长不大的孩子般笑道:“大哥别恼,我这不还算有自知之明,自己回来了吗?” 林睿有些无奈的一笑,却也没有再说什么,毕竟云飞已经不是那个半大孩子了。 云飞双眼冒光,“大哥,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的,不如带上我,我们一道去莽原深处看看?” 林睿瞥了云飞一眼,只淡淡道:“不去。” “再商量一下?” 林睿断然道:“没得商量。” 林睿不去,一则是因为那里在传说中实在太过凶险,林睿自己倒是没什么,却无法保证云飞安全。再则林睿也想过过安稳rì子,不愿意再折腾了。 若云飞打定了主意,一心定要如此,那等他大乘之时,自然会去一探究竟。等到那时,云飞的安全也多了几分保障,毕竟人总得靠自己。再者如今云飞会折返,便说明他还是有分寸的,林睿倒也不担心云飞会在实力不够之前,耐不住xìng子再去。 林睿不经意间转头,正好和回来的红缨目光相碰,眼神微微闪烁,林睿避开红缨的视线,对云飞道:“你们也累了,去休息一下吧。” 云飞视线一转,轻轻扫过红缨,笑道:“好,那我们先去休息了。” 第三章 疑 - 鼎天志 - 陈晓 () 与红缨四目相对,林睿从中看到了真情,却也看到了刻骨的思念。 莫名的焦躁逸散,林睿压不住心底的不安,勉强牵动嘴角,对红缨露出了一丝难看的微笑。 红缨走到林睿身前,指尖轻触其脸颊,柔声道:“林睿?” 红缨总是善于体察别人的心思,但此时,她却实在不懂林睿的纠结。 握住红缨的小手,不知何时,温热已经将冰凉的体温替换。 看着红缨那迷惑的眼神,林睿也会变得恍惚起来。红缨似乎对刚刚的事一无所知,那究竟那时看到的红缨陌生的眼神,是否只是自己的错觉?一时迟疑,林睿发现想问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红缨浅笑,“怎么了?” 动了动嘴唇,林睿觉得嗓子有些发干。轻蹙眉头,林睿低声道:“那曲子……?” “嗯?”红缨不自觉的垂下眼睑,低垂的目光略有飘离,轻声道:“没有名字。”红缨的声音变得有些迟疑,不确定道:“我以前好像在哪听到过,忽然想到,就弹了出来,也不知道对不对。” 半晌,林睿皆沉默以对,也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红缨不禁抬起了目光。 林睿眼神微微闪烁,七分困惑,两分不安,还有一分明显的挣扎,一双眸子,竟是复杂至极。 红缨更加不解,自从林睿将她拥入怀中那一刻开始,林睿的表现似乎就偏离了正常的轨道,红缨真的很难理解。 “曲子有什么问题吗?” “曲子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你!”林睿很想就这样大喊出来,但事实上,林睿只是装作不经意道:“也没什么,只是……”林睿抬眼去看红缨,专注的目光绝不会错过红缨脸上的任何表情,“你从哪听来的?” 林睿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居然会这样试探红缨。也许这并非林睿所愿,但他现在的确这样做了。 其实林睿倒也不认为红缨是在骗他,有些事,可能也并非红缨能完全掌握,正如她对自己之前的模样全无自觉一样。若能从试探中探查到蛛丝马迹,继而找到红缨异样的原因,消弭彼此间嫌隙,倒也不是件坏事。 红缨有刹那的失神,眼神再度变得迷离起来,仔细想了想,红缨却摇头道:“我,不记得了。” 林睿轻声道:“是在浩然宗?” 林睿和红缨分开的rì子里,红缨绝大多数时间都呆在浩然宗,在那里听到那首曲子倒也不是没有可能。但事实上,林睿这么说只是在激发红缨的记忆而已,也没期待红缨会回答“是”。 红缨再次摇头,“是……”迟疑了一下,红缨又道:“好像又不是。”红缨面露几分痛苦之sè,低声道:“我真的不记得了。” 看着红缨略显痛苦的神情,林睿一把将红缨揽在怀里,轻声安慰道:“好,那我们不想了。” 红缨这样的女子,似乎永远不该承受任何痛苦,林睿也舍不得再逼她。林睿是人,他不可能不夹带任何感情,完全理xìng的看待这个问题,所以明明不安,林睿也不愿意再继续让红缨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 轻吸了口气,红缨离开林睿的怀抱,浅笑道:“林睿,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美丽的脸,温柔的笑,眼中却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温柔的人若是强硬起来,却是更加让人难以拒绝。 实话实说?这样一来,红缨必会强迫自己想通一切。即便成功,却也不见得一定会是好事,但若失败,也只会给红缨留下一道心结。闭口不言?红缨却也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还是说,要骗她?林睿有些犹豫不决。 轻而易举的看穿了林睿的心思,红缨直言道:“我要听实话。” 沉默了一小会儿,林睿坚定的看向红缨,“你还记得我们初遇时的情形吗?” 红缨微微错愕,显然,也是完全没料到林睿竟会提出这样的问题。 思绪渐渐飘远,红缨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带着满足与幸福,道:“记得。” “可还记得我们说了什么?” “记得。” 林睿正sè道:“红缨,你怎知你要寻的是我?” 红缨一愣,将手覆在胸口,浅笑道:“这里,知道。” 林睿以玩笑的口吻道:“不会错?” “不会!” 干脆利落的回答,也会给人以最大的信心。 林睿一笑,道:“有你这句话,便什么都不重要了。” 看着林睿,红缨终究还是放弃了。林睿已经这样说了,她如何还能继续追问下去?只淡淡道:“好,我不问便是。” 林睿握住红缨的手,轻笑道:“你也不许再想这件事。” 红缨失笑,道:“我竟不知,你是如此霸道?” 林睿勾起嘴角,邪笑道:“如今可知道了?” 红缨和林睿相视一笑,笼罩在两人头顶,那层淡淡的yīn霾似乎已经完全散去。 鸦面无表情的倚靠在墙边,完美的藏身于yīn影里,尽管闭着眼,对外面的情形却是了如指掌。也许,鸦还可以看到更多林睿看不到的东西。 缓缓的睁开眼睛,暗红的光彩隐于眼底,那双妖冶的眸子,此时却透着几分死气。 在林睿回到房间之前,鸦便完全隐于淡淡的yīn影中,不见了踪影。 …… 淡淡的金光满溢空间,分不清天地,辨不明方向,似乎世间唯有自己一人,常人难免慌乱。鸦却只是安静的站着,嘴角微微翘起,甚至还带着那抹惯见的邪笑。 一人形轮廓缓缓显露出来,很快,鸦十步之外便出现了一位青衫老者。 老者脸上带着和善的微笑,不急不缓道:“朱雀阵的事已经了结,你怎还会亲自来找老朽?” “废话少说。”顿了顿,鸦不善的语气转为冷淡,道:“她到底是什么东西?” “呵呵。”老者眯眼轻笑,倒给人以高深莫测的感觉,只淡淡道:“你都不知道,老朽又如何知晓?” 轻哼一声,鸦冷笑道:“几rì不见,你装糊涂的本事倒是见长。” “人老了,难免会糊涂一些。何来装与不装之说?” 眼眸亮起,鸦脸上邪气更盛,冷冷道:“自古情关难过,万一不小心毁了林睿,你未必比我好过。若你耍了什么手段,我劝你还是尽早收手得好。” 鸦眼中凌厉的锋芒,直逼对方。 老者轻笑道:“你既也这么说,就该知道,老朽绝不会在他身上耍什么手段。” 鸦挑了挑眉,对老者的言论显然很是不屑,狐疑道:“是吗?” 老者笑而不语,却好像已经不想再和鸦分辩。 鸦微微低了低头,沉声道:“这世上我看不透的东西,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不是此,即是彼而已。”抬起目光,鸦低声笑道:“老家伙,我只想要你一句实话而已。” 低沉的声音如鬼如魅,还带着某种令人信服的力量。隐藏于心底深处的秘密,似乎不吐不快,让人只想尽数告诉给鸦才好。 只可惜,鸦对面的人,也不是个轻易会被左右的人。 老者脸上笑容不变,“即便知道了,你能改变什么?” 鸦微微沉下脸,极为冷酷道:“就算改变不了什么,却可以结束错误。” 老者轻笑,道:“早已情根深种的人,你还望他能全身而退?” 微微抬起脸,鸦略显桀骜道:“长痛不如短痛。” “若你早些动手便也罢了,你却偏偏等到了现在。以他那样的心xìng,若得知你做了那样的事,你的心愿恐怕永远都不会有机会达成。” 鸦眯起眼睛,脸sè愈加yīn沉。 “我若动手,林睿如何能得知?” 若鸦有心如此,完全不必亲自动手,林睿想来也不容易得知。 “没有不透风的墙。” 鸦目光yīn冷,“你会说?” “即便不是我,也总会有别人,即便没有别人,也总还有他自己。”顿了顿,老者沉声道:“鸦,你有把握将秘密永远保守下去?” 说实话,鸦没有绝对的把握,所以,他才没有下定决心,而是选择来到了这儿。 其实很早以前鸦就对红缨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只是那时红缨于林睿没有造成任何困扰,鸦这才没有探究到底。如今,鸦觉察到了危险,潜藏着的极度危险,才会动了杀念。 只不过鸦还有些不确定,不确定那巨大的危机是否真的会到来。其实若放在别人身上,鸦才不会顾忌太多,只是林睿是达成鸦心愿的关键,鸦不得不更加谨慎。若非必要,鸦也不愿冒险行事。 有弱点的人,做起事来就不可能全无顾忌。 鸦轻哼一声,转身yù走。 “鸦。” 鸦收住脚步,却也只是微微侧过头,冷淡道:“还有事?” “你我都清楚,感情是最难把握的,谁也说不准它将来究竟会走向何方。” “呵呵。”鸦语调微微向上一挑,“你在保护她?”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鸦眼神凌厉地瞄着老者,冷声道:“若我一定要动手,你会怎么做?” 老者轻笑道:“要怎么做,皆在你一念之间,老朽不过苟活度rì,哪里还管得了这些?” “哼!”鸦踏出一步,身子于金光中骤然消失。 老者微微垂下头,轻声低喃道:“情关难过,终也要过。” …… “你去哪了?” 盘膝而坐的林睿睁开眼睛,清明的眸子似乎可以看穿一切。 修为越高,林睿与鸦间的感应越强,现在早已不是鸦能一手掌控的时候了。 浓重的黑影快速散去,鸦的身形依稀可辨。 鸦邪笑道:“你质问我?” “是关心你。” “呵呵。”鸦低笑,淡淡道:“去见了个故人。” “谁?” 鸦不无讽刺道:“谁都好,你认识?” 林睿微微沉默,既然鸦如此说了,那也就意味着,他也肯定不会再透露和那位“故人”都聊了些什么,林睿也懒得再去问。 林睿稍一迟疑,还是道:“鸦,有件事……” “我不知道。”林睿话还没说完,鸦便给出了明确的答复。 林睿皱眉,鸦知道他要说什么这并不奇怪,林睿只是在思考鸦这话的可信度有多少。 林睿低喃道:“真的,不知道?” “呵。”一个冷冷的单音,鸦便结束了此次对话。 第四章 道心大成 - 鼎天志 - 陈晓 () 紫sè的意识海中,一具半透明的躯体盘膝而坐,全身经络都清晰可辨,透着淡淡的青sè。面目虽与林睿别无二致,但看上去却不尽真实。 尽管道心诀早已了然于心,林睿却还是十分小心的吸收着周围游离的光点,如驱御肉身一般,按照既定的轨迹推动着与那光点与身躯的融合、前进。 一部分经络开始更加清晰,并微微发亮,剩下的那些,光点从未经过的经络则缓缓变淡,直至完全隐去。 一条完整的经络,持续地运行着心境之力。每推进一点,林睿的感情便被抽离一分,各种纷扰亦随之远去。 当经络之光大盛,甚至映得林睿的面目都有些模糊不清的时候,林睿已经完全进入到了心如止水之境,再没有半丝波澜。 时间的流逝,此时已毫无意义可言。 几乎是无意识的,林睿的灵识如漫开的洪水,势不可挡的朝四面八方倾泻而去。 灵识之下,所有的生灵似乎都和林睿血脉相连。林睿如己身般感受着它们的心跳,冷暖,甚至于,也共鸣着它们本质上的一些东西,比如野xìng与感情。 除了有生命的,无生命的砂砾土石也同样牵动着林睿心绪。 沙石无言,却经历了无数岁月蹉跎,见证了所有沧海桑田。借着一双并不存在的眼睛,依稀间,林睿似乎也看见了沙石所见的那个变幻的世界。 千万年的凝结,于片刻间展现,急速变化的世界看得人一阵阵晕眩。 冰冷与孤寂,如钢针般直入心底,完美的防御被破开,苍凉感油然而生。刹那间,厌世的情愫亦随之而来。 任你修为通天,终敌不过岁月无情。 林睿以一种从未有过的角度,心怀从未有过的感情,看到了这世界的另一种真实,真实得残酷。 猛然间,林睿心头微微一震,负面的感情完全遁去。 那感觉,有点像猛然用锤子敲碎了外表坚定的蛋壳。至于林睿,既不是锤子,也不是蛋壳,而像是躲在里面的雏鸟。 一瞬间,难以言喻的光透进来,明亮得几乎要晃瞎眼睛,却也实在让人心生向往。 逆光而上,林睿猛然发现,“眼”中所见,皆已不同。 灵识覆盖的世界,变得条理清晰,那绝不只是林睿看到了更细微的东西,而是一种相对宏观的感觉。或者说,林睿找到了事物的共通点。 就好像之前看极北莽原上的生灵,林睿只会很直观的辨别,它们是狼还是兔子,或者是它们修为如何的。但现在,林睿可以从更多层面去看,比如它们的生命力、感情,或是更多。 这看上去对林睿似乎没有更多裨益,看世界的角度不同,又能改变什么? 但事实上,林睿已经窥见了天道,哪怕只是冰山一角。正如道心诀本身,平时几乎没什么用处,但关键时刻,却是林睿强有力的后盾。得以感悟一丝天道,于林睿而言绝对是莫大的机缘。 一种难言的畅快于心底涌出,林睿将灵识融于莽原掠起的风,肆意游走。更如调皮的孩子般躲在暗处,看着卷起的沙土迷了谁的眼睛,谁的皮毛又被吹成了什么好笑的模样。 良久,当林睿将过多的感情发泄出去,也玩得腻了,才将灵识重新收回。 稍稍调整了一下,林睿沉下心,再度推动着经络中的心境之力运转起来。 只是刚一动,网状的经络便开始向心口收缩,末端的枝节快速消失。片刻之后,经络聚成一团,竟形成了一颗青sè的心脏,大小适中,与林睿全身比例协调。 刹那的停滞后,呈收缩状的心脏骤然鼓起,继而再度收缩,心跳声强而有力。 不待人反应,好好的心脏忽然化作了一团火焰,幽蓝的火焰窜起,非但没有给人以灼热的感觉,反而感觉很是冷冽。似乎在这纯净的道家之力面前,任何邪魔外道都只能远远避开,不敢上前搅扰。 林睿半透明的身体开始融化,如骄阳下的积雪,一层一层的化开。 透明的液体并未肆意滴落,只积在林睿身下,来回摇晃着,倒也十分漂亮。 没一会儿的功夫,林睿的身体便完全化成了一滩液体,只心口那团火焰依旧静静燃烧,完全没受任何影响。 液体如孩童手中的泥巴,肆意变换着形状。折腾了好一会儿,在一股看不见的外力干预之下,液体被拉长,很快便稳定了下来,有了几分烛台的模样。 当青sè的火焰落下,亦或是那液体迎了上去的瞬间,半透明的液体染上了一层青绿sè,更转为实质,直观的看上去倒有些像是青铜所制。简单但庄重的花纹快速浮现,整只烛台顿时鲜明起来,有了真实的存在感,当真可算得上是神来之笔。 第九盏心灯,结成。 看着那九盏并排的心灯,林睿心情实在大好。只是若想将这道心诀修炼到极致,却还差最后一步。 林睿刚刚领悟,可以说意气最盛,便想着一鼓作气,所幸直接冲击道心大成。 既然做了决定,林睿也绝不会再迟疑半分,再次沉淀心境。 无论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情绪,都不该带进心境的修炼中。即便林睿现在有些亢奋,修炼起来似乎会事半功倍,林睿却也不会白白冒险。毕竟这种事,一个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后,林睿驱动着心灯三三排列,形成了一个极正的“田”字形,笔直得没有丝毫偏差。 紫sè的灯火一跳,火苗变大,却稍稍有些偏移,似乎彼此间正相互吸引着。 林睿将意识一分为九,分别没入心灯,几乎与此同时,周围的八盏心灯快速向中间聚拢。 一团青紫sè光芒暴起,又快速隐没,九盏心灯已然合为一体。除了烛台染上了三分紫sè,其他与之前竟别无二致,甚至连大小亦是如此。 当然,看着一样,本质却已经不同。如果说原来的心灯还只是一块木板的话,此时绝对已经变成了相同厚度的铁板,强度自是不同。 原本林睿融身于心灯,也不会有任何难受的感觉,但此时,却觉得好像被束住了手脚,给封在了极是狭小的棺材里一般,窒息般的感觉甚是难受。林睿本能的想要舒展身体,外界阻隔,林睿也只能更加努力。 青紫sè的烛台开始扭曲,骤然向下一沉,如从高处坠落的瓷器,碎片飞溅。只不过那烛台溅起的,却是一滴滴液体。 液体被无形的力量圈住、聚拢,并向上堆起。 很快,林睿重新恢复了人形。 那火焰亦逆方向变化着,心脏每跳动一下,便有一条经络于林睿体内展开。最后一声心跳后,心脏骤然消失,林睿全身的经络便完整的显现了出来,细密如网。 林睿心念一动,青光乍起,盈满于整片意识海。 心灯从意识海而来,道心大成,便也是它重新回归意识海之时。 从无到有,再从有到无,这也算得上是一个完美的轮回。林睿心境修为亦有所提升,且更加稳固。 待光芒散尽,看着空空的意识海,林睿难免还是会有几分失落,一种成功后的失落。 正当林睿想要抽出意识的时候,一种莫名的感觉忽然袭来,它带来的,还有一段林睿几乎要忘记的记忆。 那还是多年前,林睿初入万宝楼的时候。在林睿向灵仆表达诉求之前,曾见到身前出现了一捧泥土,然后是树木长成,森林成片,最后,还有一只湿答答的雏鸟死在了林睿手上。 林睿当时完全不明白这到底有什么意义,甚至于以后偶然想起,却也不知其意。 如今,林睿却有一丝顿悟,是不是有人在向他展示天道? 天道永恒,但感悟的方式却不尽相同。如果说林睿刚刚的感悟算是正着来,那个是不是算是逆着来?或者说,林睿才是逆向求索的那个? 其实林睿原也不会想到这些,只是受了那心灯变化的启发,再加上心境修为高。如今得到了这契机,以前在意的事便会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来。 当然,若有危险的事,林睿也能提前有所预知。至于会知道多少,就非人力所能掌控了。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么是谁要将天道展示给林睿?毕竟,即便那只是天道的某一面,却也不是谁都能掌握的。 虽然当初林睿也没什么感觉,但不可否认,那人的确是想助林睿一臂之力。 那个人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可能吗? 尽管疑点很多,林睿却十分肯定,那人的确是想让他走捷径去领悟天道。 林睿情不自禁的想到白邪,她除了与鸦是旧识,对自己似乎也格外关照。为什么? 林睿并不认为自己是个多与众不同的人,除了,那个所谓的紫极元胎。 这世上没有谁是无缘无故的对谁好,凡事总有起因。不管林睿是否是恶意猜测,白邪和那个人,为了紫极元胎的可能xìng都更大。 尽管有些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但那个人向林睿展示天道,也该是领悟了天道的。那样的人,再加上白邪,鸦,似乎有太多的力量都搅合了进来。而漩涡中心的林睿,却几乎一无所知。 即便道心大成,林睿还是觉得自己如面对暴风雨的小兽般,倍感无力。 退出意识海,一睁眼,林睿便看见了鸦,目光不由变得复杂起来。 说到底,鸦终究也是牵扯林睿的一股力量,甚至可能还是影响最大的那个。 微微垂头的鸦抬起目光,冰冷的视线直逼林睿,“若不想被人掌控,就只有站到最高点。” 有些感觉,林睿也瞒不住鸦。 和鸦对视了片刻,彼此眼中却都没有半分迟疑。 林睿面无表情的垂下眼睑,一言不发。鸦的话林睿到底听没听进去,是否赞同,除了他们两个,只怕谁也无从知晓。 第五章 决心 - 鼎天志 - 陈晓 () 几团幽绿sè的火球盘旋在林睿上方,一小块空间被映成了淡淡的绿sè,明灭不定。稍远处则完全是一片漆黑,既看不到尽头,也看不到其中隐藏了什么。却总会让人生出几分被人窥视的感觉,莫名的危机感紧迫,让人透不过气来。 身处如此诡异的环境,林睿却从容淡定,虽然面无表情,但眼中却流露出愧疚与吝惜,也掺杂着几分挣扎。 林智半阖着眼睛,眼中似乎什么都没有,却又好像能倒映出一切,干净如水晶,却实在让人心碎。 龙风懒散的趴着,对身边的一切似乎都兴致缺缺,大半的身子都被黑暗吞没。 林睿时常会这样一个人进来,默默的看着林智。有时候林睿会站很久,久到龙风几乎认为他也和林智一样,傻掉了。 或许,林睿有很多话想对林智说,只不过碍着龙风也在旁边,不好说出口罢了。 只可惜,龙风没有体谅别人的心思,他才不会为了无聊的理由躲出去。 再者说,就算林睿口若悬河,林智也半点听不见不是?或许,根本也是林睿不愿意做无用功。 打了个哈欠,龙风觉得有些无聊。所幸,龙族有打发无聊的好办法,睡觉。尽管龙风已经没有了肉身,但这并没有什么影响。 林睿已经大乘,也就是说,在他还在人界的时候,基本上不太可能再会动武。换言之,龙风也没有实战的机会。 龙风正打算打个小盹儿,却忽然抬起一只眼睛的眼皮,眼神略显颓然。当然,这并不影响龙风的视觉。 对面而立的两个人,如今只剩下了一个。 龙风小声嘟囔,“这么快就走了?” 身躯移动,龙风转到林智正面,巨大的龙爪抬起,翘起的指头伸向了林智的脑袋。实在太过无聊,尽管知道林智不会有任何反应,龙风却还是想要逗弄他一番。 “龙风。” 不带感情的冰冷声音滑过耳际,龙风眼中流露出些许轻蔑,悻悻的收回了爪子,庞大的身躯扭动了几下,完全隐于黑暗。 …… 离了鬼镜,林睿依旧面无表情,低垂的目光只专注于一方地面。 林睿如今道心大成,即便不刻意修炼,体内真元也以极快的速度增长着,飞升仙界指rì可待。但也正是因此,竟让林睿不安起来,甚至蒙生了逃避的念头。 一道黑影遮过来,黑sè的鞋子闯入了林睿的视野,缓缓的抬起头,林睿面无表情的看着鸦。 鸦勾起一丝冷笑,俊美的脸妖冶之气更重,却美得不似真实。 “灭门的仇,你要不要报?” 鸦一开口,便好似利剑出鞘,寒气逼人。 林睿的眼珠一下子红了,强烈的恨如出闸的猛兽,肆意咆哮,林睿却几乎无力控制。 林睿绷着脸,面部微微抽动,从牙缝里硬生生的挤出了一个字,“要!”。 鸦脸上的笑意更深,言辞却依旧冰冷无情,“林智的伤,你要不要医?” 心脏猛的漏跳了一拍,巨大的窒息感汹涌而来,林睿握紧双拳,微微张开嘴,却好不容易才吐出一个“要”字。 “哼!”鸦微微抬起脸,以一种轻蔑的姿态俯视林睿,讽刺道:“如果你的决心只是这样,倒不如现在就放弃。” 林睿微微眯起眼睛,凶狠的目光毫不吝惜的递了过去。放下盘起的双腿,林睿缓缓站起来,与鸦平视。 林睿以相同的口吻回敬道:“你以为,我就会这样放弃?” 鸦失笑,一如正面对着一个只知道问些傻问题的无知孩子,道:“我怎么想,这不重要。” 林睿冷笑,顺着鸦的话问道:“那什么重要?” 鸦暗红sè的眸子直逼林睿,冷声道:“这该问你自己。” 林睿神sè微微一缓,沉默。 其实鸦的意思林睿也明白,重要的不是鸦的看法,而是林睿自己是否有坚定的决心。鸦只是不再给林睿逃避的机会,让他正视自己而已。 有些颓然的坐下来,林睿垂下目光,低沉道:“小智,真的能痊愈吗?” 颤抖的声音,泄露了林睿的迟疑。 父母的仇,林睿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去报,但是,林智的伤能否痊愈,却不是林睿可以掌控的。 鸦只是含混的说过林智的救治之法在仙界,但到底该怎么做,林睿不知道,能否成功也是未知之数。面对如此局面,林睿心里真是一点底儿都没有。越临近飞升仙界的rì子,林睿便越是焦虑不安。 若林智不能痊愈,他如何对得起母亲?如何对得起林智? 事实上,从林智为救林睿以致心智不全之时起,林睿内心便充满了自责、愧疚。后来林智再次受伤,这无形中更加重了林睿背负的压力。林睿不说,只是不想别人担心,不想别人与他一同承担痛苦而已。 若不是林智还有那一丝希望,林睿都不知道自己能否撑得过来。 林智是林睿最重要的人,却也正是因为重视,所以林睿害怕希望落空,甚至于想要退缩。 鸦沉默了片刻,忽然闪电般出手,猛的掐住了林睿的脖子。yīn冷的力量瞬间涌入,以凌厉的姿态在林睿体内肆虐,肆意破坏着一切。与此同时,鸦毫不留情的收紧手掌。 对于危险的感知,本能驱使着林睿快速反应,丹田内的紫丹急速旋转,全身真元极力反扑。 两道同样凌厉的力量交锋,却更加严重的破坏着林睿的身体。无暇体会剧痛,林睿一手扣住鸦的手腕,另一只手当即挥出血刃。 鸦松开手,猛地后退了一步,刀光几乎是贴着鸦的身子劈了出去。 竹屋的一面墙壁被轻易撕毁,斜劈出去的刀光也不知劈断了多少竹子。竹屋倾覆,竹林倒伏,一时间乱七八糟的声音响成了一片。 红缨、云飞、琉璃都走出了房间,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云飞想要上前看看,红缨却虚拦住云飞,摇了摇头。 云飞微微皱起眉头,迟疑道:“大哥他……?” “他和鸦在一起,不会有事。” 红缨脸上挂着浅浅的笑,似乎真的一点都不担心,但眼底的那抹担忧却藏不住。 云飞眼神微微闪烁,按理来说,红缨说的也没错,但到底出了什么事,竟然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尽管云飞止住了步子,眼中却满是疑惑与担心。 倒塌的屋顶几乎挨着鸦的头皮,当然,鸦也不会被这样的冲击所伤。 尽管鸦退开了一步,林睿却并没有松开扣住鸦手腕的手,甚至正不自觉的更加用力。 体内yīn冷的力量已经被化解,林睿却实在是惊出了一身冷汗,眼神更是冰冷的吓人。 就在刚才,林睿清楚的感觉到,鸦是真的想杀了他,若不是他反应快,可能现在已经被鸦给扭断了脖子,击碎了紫丹了。 除了最开始的时候鸦对林睿起过杀意,这么多年了,林睿再没有感受过鸦对自己有杀意。甚至于就算是最初相遇鸦的那时候,林睿也没感觉过鸦如此强烈的杀意。 林睿也没想到,鸦会真的想要杀死他。 相对于林睿的愤怒与震惊,鸦表现得就相当平静了,平静得就好像只干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鸦眼神有些淡漠,“放开。” 林睿紧皱眉头,万分不解道:“为什么?” 鸦的声音转为冰冷,道:“放开。” 林睿知道,鸦绝不是挣脱不开,他只是想要自己主动放手而已。眼神微微闪烁,林睿还是收回了手上的力道,同时将血刃收了起来。 “为什么?” 鸦再度上前一步,眼眸如妖,声音如魅,“刚才,你在想什么?” 林睿一愣,说实话,事情发生的瞬间,林睿脑子里根本没时间想什么。林睿想实话实说,但张了张嘴,却道:“想活下去。” 鸦轻笑一声,“为什么?” “因为不想死。”这是林睿心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 因为不想死,所以想活下去,最简单,却也最合理。至于为什么不想死,林睿有太多太多的理由,只是在那一刹那,林睿所能想到的只是不想死而已。 面对林睿的沉默,鸦也没有真的想要从林睿口中得到什么答案。 鸦冷笑道:“你问我,林智是否真的能痊愈?”顿了顿,鸦极近冷酷道:“那我告诉你,这世上没有绝对的事。即便到了仙界,他可能会好,也可能一辈子这样。” 冰冷的话,字字如刀,一刀刀割在林睿心头,刀刀见血。 其实,尽管有时候林睿怀疑鸦,但更多时候,林睿对鸦有种绝对的信任,鸦说的话,林睿便会全然相信。只要鸦给出一个明确的回答,林睿也会相信,林智的确能在仙界痊愈。 但是让林睿过多的依赖自己,这绝非鸦所愿,所以他此时绝不能给林睿肯定的回答。 沉默了片刻,鸦冷冷道:“如果林智一辈子好不了,你要怎么办?” 林睿的身子微微一震,低喃道:“我,我……”说实话,林睿不知道。 鸦冷笑道:“任他自生自灭?” “不!”林睿猛的抬起脸,决然道:“绝对不会!” 鸦更加不屑,“你会怎么做?” 直视鸦,沉默了片刻之后,林睿的目光重新变得坚定,“只要我活着,我会一直医治林智,直到医好他为止。” 此时,林睿已经明白了鸦对他下杀手的用意所在。鸦就是要以这种激烈的方式逼林睿想清楚,他究竟能下多大的决心而已。 生死存亡之际,林睿想活。若林睿真的在乎林智,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医治他,而不是因为自己的压力与怯懦退缩。 如果林睿没有反抗,便可以从侧面说明林睿内心的脆弱。生死关头,林睿竟然还会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这样的人,不是能为鸦实现心愿的人,杀了也毫不可惜。 若明知不可为而为止,似乎太傻,但如果坚持不下去,却也只能说明林睿没有承担一切的勇气与毅力。 既然这世上没有绝对的事,从一方面说,林智没有绝对能被医好的可能,但从另一方面来说,林智却也不会绝对医不好。这一过程中,考验的只是林睿的意志力而已。 鸦脸上真正显露出笑意,却不置可否。 第六卷 别离 - 鼎天志 - 陈晓 () rì月如梭,岁月无痕,一眨眼的功夫,林睿和红缨已经在极北莽原呆了一年多。 云飞本也不是闲得住的xìng子,盘桓了大半个月,便和琉璃、冷霄离开了。期间倒也捎了几次口信回来,无非是说又去了哪里,见了什么新奇的玩意儿,反正一切安好就是。 一年多前和鸦的那次冲突,林睿只说与鸦意见不合,这才动了手,轻描淡写的便也遮掩了过去。 其实林睿也不是看不出红缨和云飞的疑虑,但他们既然没有多问,林睿也所幸装糊涂,全当不知道罢了。 云飞离开后,林睿和鸦去了趟万毒宗。 灵蝎当林睿是朋友,为助林睿不遗余力,林睿自然希望也能帮助灵蝎一点。这倒不是林睿想还清人情,然后两不相欠,说起来,应该算是林睿给灵蝎的谢礼吧。 灵蝎身为万毒宗少宗主,掌一宗事,地位尊崇,甭管林睿拿出什么奇珍异宝,可能也都不过尔尔,实在欠缺诚意。唯一件事,可以算得上是灵蝎心结,求而不得。 林睿向鸦讨了医治毒王疯病的法子,不惜损耗修为,耗时七天七夜,不仅为毒王永久除了病根,毒王修为亦因此而有所jīng进。 对此,灵蝎只说了一句,“大恩不言谢”。 不过要真说起来,似乎这句话倒应该是林睿对灵蝎说才对。毕竟灵蝎肯豁出了xìng命去帮林睿,林睿自认,若当时换做是他,未必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早在渡劫之时,林睿便伤及己身,原以为以后肯定要留下病根。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白邪的丹药,根基稳固,竟没留下半分隐疾。即便为毒王损耗修为,林睿的身子大半个月便也恢复如初了。 小筑前,两张藤椅并排放着。林睿和红缨惬意的躺在上面,手牵着手,享受着平静的rì子。虽是默默无言,彼此心中却都是满满的幸福。 丝丝灵气无声无息的钻入林睿的经脉,淡紫sè的真元缓缓推进,不断的扩大着自己的力量。 忽的,充盈的淡紫sè真元达到了极限,经脉中充满了液态的真元。一种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林睿的呼吸也跟着微微一窒。 轻呼出口气,林睿睁开了眼睛。 红缨转过头,浅笑道:“还有多久?” 林睿动了动身子,侧过头,对上红缨的视线,“三个月。” “是留下来,还是要去哪?” 林睿应了一声,却是表达着自己的疑惑。 红缨笑得温柔,“你不去和朋友道个别吗?” 林睿微微一愣,说实话,林睿的朋友并不多,甚至于认识的人也都实在太少。只是一旦飞升仙界,再见之rì便可能遥遥无期,甚至和有些人,可能永远都不会再见。于情于理,林睿都该去告个别才对。 林睿浅笑道:“时间还够,不急。” “那要不要叫云飞回来?” 林睿眼中带着笑意,有意捉弄道:“你不想只和我在一起吗?” 红缨侧过身子,将另一只小手搭在林睿手上,浅笑道:“可是,林睿不只有红缨,还有兄弟。” 红缨未必不想与林睿独处,只是林睿能留在这人间的rì子已经不多,红缨不想林睿留下任何遗憾。 看着红缨,林睿觉得心底隐隐有些疼痛,红缨永远那么为他着想,永远那么善解人意,却实在让人心疼。 林睿牵起嘴角,眼中带着怜惜与愧疚,道:“那你呢?” 红缨的生活似乎是残缺的,似乎她只是为林睿而存在,即便有师兄弟,师妹穆雪枫,红缨却还只是一心一意扑在林睿身上。 红缨理所当然的笑道:“我有你,便足够了。” 一句话,委实动人心肠。 林睿正sè道:“红缨,我林睿今生今世,定不负你。” 红缨笑,道:“我知道。” 红缨眼中是十成十的信任,看着这样的眼神,实在让人暖到了心底,所谓的幸福,恐怕也不过如此了。 鸦背靠着墙壁,全身都隐藏在yīn影里,低垂着脑袋,双目轻闭,任谁都休想从鸦脸上看出其心意。随后,yīn影加重,鸦的身子亦随之变淡,直至完全消失。浓重的黑暗散去,小筑内再看不出半分异样。 …… 一道黑sè的身影从沼泽上空笼罩着的白雾中显现出来,稳健的踏上了以黑sè石头铺就的干净路面,只两三步,便从路的一端走到了另一端,站到了一座漆黑的建筑物前。 那建筑物造型很是奇特,有点像炸了毛的雄狮,上面雕刻着各式鬼怪的图案,一个个张牙舞爪、狰狞恐怖,大大小小也数不清有多少。一个巨大的洞口开在正中间,漆黑的颜sè更加浓重,透着不详的气息。 两只鬼怪从墙上一跃而下,将手中的武器合于胸前,齐声道:“见过主人。” 一如当初,左使和右使的声音很是低沉,一开口便带着股浓浓的膻味。 鸦没有任何表示,径直进入了“兽口”,竟似没看见身前的那两个家伙。 左使和右使眼中都难掩兴奋,起身,乐颠颠的跟在了鸦身后。 巨大的大殿中,鸦独坐在冰冷坚硬的王座上,福儿、左使、右使,以及几个长相奇怪的家伙一字排开,站在离鸦不远不近的位置。 “我即将回仙界……” “主人要回仙界?”没等鸦说完,福儿便迫不及待的打断,然后一脸兴奋道:“福儿跟主人……” 鸦极为生硬道:“你不许去!” 福儿扁了扁嘴,小声嘟囔道:“福儿也想回去,总是呆在这儿,都闷死了。” 福儿委屈的小模样,当真十分惹人心疼,鸦脸上却没有半分动摇的神sè。若非鸦是铁石心肠,便是他早已看清了福儿的小伎俩,又或许,两者皆有。 左使小心的陪着笑脸,“嘿嘿”笑道:“主……” 鸦更为冷酷道:“还有你们,一个都不许去。” 本来还想着开口相求的人,一下子都闭上了嘴,脸sè也垮了下来。 福儿近乎谄媚道:“主人,仙界不比人界,林睿说不定会遇到什么危险,您不如我带上好,也好以免万一嘛。” 一下子,福儿便招惹来了其他人鄙视的目光,拿林睿说事,福儿找的借口的确不错。 鸦却勾起嘴角,冷笑道:“你认为我保护不了林睿。” “不不不,当然不是。”福儿急着否认,然后小心的笑道:“只是有些事,福儿做起来也比较方便,您说是不是?” “嗯……”鸦沉吟一声,却还是道:“我离开后,鬼域一切由福儿负责。”见福儿还想说什么,鸦却起身,并向外走去。 福儿微微一愣,“主人?”见鸦停住了步子,福儿迟疑道:“您这么快就走了?” 鸦一笑,道:“还要你们挥泪送别不成?”顿了顿,鸦极近冰冷道:“我的手段你们也都清楚,所以,你们最好给我安分些。”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想必福儿他们也已经都明白了鸦的意思。鸦这次绝不是在开玩笑,所以,若违背了他的命令,也别想鸦会轻易放过他们。 可以说,只鸦这一句话,便绝了福儿他们偷偷跑去仙界的念头。 鸦的身影快速消失,偌大的大殿一下子变得静寂无声,其实谁都明白,鸦这一去,可能便是诀别。 福儿也好,左使右使也罢,他们都不期待着死亡,但这恰恰又是鸦的心愿,说实话,他们也实在矛盾得很。 轻吐出口气,福儿露出甜甜的笑容,“你们,今后可就归我管了。” 如恶魔般的声音,却驱散了几分yīn郁。 …… 极北莽原,竹林,几个人站在空地上。除了红缨、云飞、琉璃与冷霄,穆雪枫也在。 前几天林睿去浩然宗辞行的时候,穆雪枫正巧没事,和林睿也算熟识,便跟着林睿一起回来了。 林睿和孟云多半是礼节上的问候,却和正心谈了很久。 血海一直是正心心结所在,虽然林睿开口相劝终究不如血海亲自开口,却也聊胜于无。再者林睿也实在说到了点子上,倒也开解了正心不少。毕竟正心渡劫的rì子将近,心结太重也不是什么好事。 之后,林睿去向闵慧心辞行,期间也问及了红缨身世之类的事。闵慧心说红缨只是她在外面捡到的孤儿,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证明其身份的东西,闵慧心倒也查访了几回,却始终没有结果,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除了浩然宗,林睿也去了血煞殿,血魔在闭关,没见着,倒是被血元子拉着痛饮了一番。 只因血元子如今也是一殿之主,此时便没来送别。 极北莽原上空常年聚集的yīn云缓缓散开,温暖的阳光洒下来,泛着七sè光芒。 林睿知道,这真的是要走了,拉着林智手腕的手不禁紧了紧。 一一在众人脸上扫过,林睿真想把云飞和红缨的模样刻进骨子里,名为悲伤的感情在林睿心底蔓延,心口闷闷的,像压了一口大石头。 七彩光柱从天将,将林睿和林智一并笼罩了进去。 林智虽不能自主,但真元却不用控制,依旧能不断增长。林智修炼速度不如林睿,再加上心境修为实在太低,要飞升仙界只怕遥遥无期。只不过现在林睿在身边,在林睿飞升的时候,却也会顺带将林智一并拉上去。 林睿露出笑容,尽量轻描淡写道:“云飞、红缨,我等你们。” 七彩光芒渐盛,林睿和林智的身形很快便被完全吞没,看不见了。没一会儿的功夫,光柱骤然一收,yīn云重新遮掩了过来,却哪里还有林睿、林智的影子? 云飞眼神闪烁,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无比自信道:“大哥,我很快也会去仙界的,你不用等很久。” 穆雪枫笑得有些勉强,轻轻的拍了拍红缨的肩膀。 红缨只是微微仰头看着天空,依旧浅浅的笑着,眼中满是深情与思念。 (十卷终) ―――― 翻前面写的才想起来,林睿不是离开之后第一次回极北莽原,黄泉鬼域就在极北莽原之内,我给忘了。 过渡卷,六章,实在有点少,但人界实在没什么好写的了。 后一半列了大纲,我想尽量编圆这个故事,只是水平有限,也不可能尽如人意。 无论如何,我会好好写完,至此。 第一章 洗筋伐髓 - 鼎天志 - 陈晓 () 七彩光芒渐盛,视线变得模糊,熟悉的面容也一并隐去。林睿全身如被浸泡在温暖的水中,无论是紧绷的神经还是肌肉,都不由自主的松弛下来,有种飘飘yù仙的不真实感。 忽的,一种极为晦涩的感觉从头顶传来,林睿有种被人拔着脑袋,硬生生从泥沼中给拽出来的错觉。自身的艰难倒还是其次,林睿反倒有种清爽的感觉,似乎一下子便摆脱了身边缭绕的浊气,几乎让人忍不住想要放声喊上两嗓子。 很快,极致的光芒开始变淡,周围朦胧的轮廓显露出来。 或许连林睿自己都没意识到,在这一过程中,光芒虽是强盛,林睿却一直都睁着眼睛,竟连半分不适都没感觉到。 七彩光芒转换成了淡淡的青sè,暖意并未散去,微弱的光芒却也已经挡不住视线了。 林睿眼前最显眼的,是三根直径过三丈,高不下五十丈的青绿sè立柱。立柱表面没有任何纹饰,只分布着一些不均的墨绿sè锈点,显得古朴而大气。 立柱的顶端系有两根墨sè锁链,足足有成年男子腰粗的锁链彼此交错,盘旋而下,恰如盘踞在立柱上的两条神龙。拖拉在地的锁链呈现出完美的弧形,彼此相连。 林睿本能想要转过身,以完全确定自己所处的环境,鸦却冷冷的传音道:“别动!” 林睿一愣,身子却忠实的服从了鸦的指令,一动不动。 林睿不解,传音道:“怎么?” 话音未落,一道强有力的力量猛地从林睿天灵盖灌下,不由分说的便闯入了林睿的身体。那力量不仅强大,而且十分凌厉,一如锋利的刀片在经脉中肆意游走,引起一阵阵割裂般的剧痛。 对此,林睿当然不可能置之不理。凝结起体内的真元,迎着那力量便撞了过去,林睿意图以最简单有效的方式,将那股力量驱逐出去。 没有想象中的激烈交锋,林睿的真元一如遇到了骄阳的冰雪,悄无声息的快速消融着。而那股外力则长驱直入,一路驱赶着溃败的真元。 紫丹急速旋转着,纯厚的真元持续不断的涌出,尽管如此,林睿仍处下风。 没一会儿的功夫,外力便顶着林睿体内五成的真元,从脚底逸散了出去。 五成真元的损失,于林睿而言倒也算不上伤筋动骨,林睿也没想太多,便吸收起外界的灵气来。 只可惜,仙界与人界不同,是没有可用的灵气给林睿用来补充真元的。 等林睿反应过来,又一道力量从头顶窜了下来。那感觉,不亚于骤然被雷火劈中。 与上次相比,这次的力量稍逊,饶是如此,林睿的抵抗却还是倍显无力,四成半的真元又给带了出去。 趁着喘息的机会,林睿传音道:“这是什么?” “洗筋伐髓。” 林睿皱了皱眉,说实在的,单凭这四个字,林睿理解起来的确有些困难。 鸦解释道:“仙界的灵气比人界狂躁百倍不止,若不改变体质,莫说是修炼,甚至很难活下去。” 又一道力量降下,明知抵抗无用,且按鸦所言,这件事是有益于自身,林睿索xìng便也不再抗拒。 那力量推进到林睿丹田之时,将紫丹整个都包裹了起来。林睿只感觉里面的真元被快速抽出,裹挟着带走,自己根本无力阻止。 既然事情已经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林睿也干脆不再去管,完全采取了放任自流的态度。 听了鸦的话,林睿稍有迟疑道:“我还需要改变体质?” 林睿曾在仙界生活了三年,他的体质和凡人应该还是有所区别的,他还需要洗筋伐髓?林睿当然有所不解。 鸦冷淡道:“仙界之人可分为两类,一类是后天飞升,要将凡体转化为灵体才行。另一类就像你和林智,天生灵体。”鸦轻笑了两声,带有几分幸灾乐祸道:“其实你们本不用再遭这一遍罪的,只可惜你们长于人界,灵体已然不纯,自然是逃不掉。” 林睿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对于**的痛苦,林睿并不畏惧,自然也不会觉得有多冤枉。 只是提到这个,林睿难免想起害他家破人亡的那些人,刻骨的仇恨再度涌上心头,一时也失了说话的兴致。 一连七道力量降下,这才总算将林睿体内的所有真元清除了个干净。紫丹之内也是空空如也,外表看上去有些暗淡,有气无力的旋转着。 疲累与虚弱袭来,林睿几乎站不住,却也有一种难得的轻松,就像甩掉了什么沉重的包袱似的。 没给林睿更多感知的时间,一道青紫sè的电光自林睿头顶生成,迅猛的劈了下来。 一瞬间,酥酥麻麻的感觉充斥林睿全身,林睿几乎能清楚的感觉到细小的电流在机理间的流窜。 电流所过之处,血肉、经脉、骨骼,几乎同时崩解,但又有一股很强的力量自动生成,将崩解的碎末紧紧的黏在一起。 这一放一收间,便完成了从凡体到灵体的转变,自是意义重大。 林睿的皮肤从内而外显露出一种淡淡的青sè,看上去倒更像是死人。 几息之后,冷冷的青sè悄然褪去,林睿的脸sè好看了几分。 五个方向同时传来了巨响,听上去简直就像是一道声音。与此同时,巨大的摩擦声骤然响起。 立柱顶端的锁链断裂,每一根锁链都滑动起来,巨大的摩擦声听上去十分嘈杂。 林睿此时才发现,周围共立着五根立柱,连着那锁链一起,组成了一个完美的圆形。 没一会儿的功夫,五根锁链都被收入到了相应的立柱之内,肉眼难辨。 被拦在立柱之外的十几个人有些迫不及待的冲了进来,两个人直接找上了林智,剩下的十几个人则赶到了另外两人身边。想来,那两人该是恰巧和林睿一同飞升仙界的。 “这位道友,在下金阳宗陆尧,这是我师弟方威。我金阳宗道法博大jīng深,统御二十三家宗门,道友可有兴趣拜入我宗门下?” 陆尧的脸微微上扬,眼神、语态皆流露出高人一等的优越感。虽是询问林智的意思,但却好像认准了林智会答应一样。 见林智没什么反应,方威笑道:“道友初来乍到,可能对仙界还不太了解。我金阳宗实力雄厚,绝非普通宗门可比。道友天资卓绝,若拜入我金阳门下,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林睿眼中流露出半分不屑,若那金阳宗真如他们说的那么好,还需要如此拉拢弟子吗? 洞悉了林睿的想法,鸦轻笑道:“从下界而来的人对仙界不太熟悉,就会有一些天资非凡的修士错拜入三流宗门之下。为避免这种事,有点实力的宗门都会派人常年驻守飞升台,若是遇见了好苗子,也不至于错失。” 林睿微微皱眉,道:“小智的资质好是不好?” “按他们的标准,不是极品也是上佳。” 听鸦的语气,却好像带着几分不屑。 不过若这样说来,可能这金阳宗的实力的确不错,毕竟其他人可没跟他们抢人不是? “道友?道友?”略显焦躁的声音也将林睿的意识拉了回来。 见林智一直没反应,陆尧和方威也实在有些恼了。下界飞升上来的嘛,随便哪一个可能都是开宗立派的人物,心xìng儿高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他们好话说尽,这位主儿却连半点反应都没有。行不行倒是给个话啊,这算什么?没这么瞧不起人的。 林睿和林智初入仙界,陆尧和方威便是再差,也总比他们的修为要高出了不少。按理说只要稍加查看,便能发现林智的异样之处。只可惜林智是正经八百飞升上来的,谁能想到这样的人竟然根本没有自主意识?失察也实在怪不得他们。 林睿开口道:“两位道友。” 那两人本就心情不佳,此时都是斜眼看向了林睿,脸上更显不耐烦。估计在他们看来,林睿是觉得受了冷落,这才出声想引起他们的注意吧? 方威不待林睿开口,便道:“这位道友资质虽也不错,但我师兄弟二人身负师命,恐不能引道友拜入金阳门下。” 虽是婉拒,但这话说的却是生硬且牵强。只怕林睿的资质不是不错,而是极差了。 许还是陆尧自持身份,这才没恶语相向罢了。 林睿失笑,他可没打算拜入金阳宗,会被人如此误会,这还真是第一次。 不过林睿倒也不觉得生气,他人轻贱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林睿也不是为他们而活,只要不自轻自贱就好。 “道友误会了,在下只是想告辞而已。” 陆尧终是忍不住了,轻哼一声,冷冷道:“你自走你的。”当然,他还有半句没说,谁乐意管你? 林睿心念一动,林智即刻便被送入了鬼镜,林睿刚想走,却忽然有人道:“等等。” 陆尧、方威两人神sè有异,眼中满是困惑。方威迟疑道:“你们……?” 明白那人的意思,林睿倒也没有隐瞒,坦然道:“他是我弟弟。” 终于觉察到了异样,方威接着道:“他这样的……”顿了顿,方威改口道:“他怎么可能飞升?” 这样的话问出口,显然,便是方威已经知道了林智哪里出了问题。 林睿的脸sè沉下来,冷冷道:“无可奉告,告辞。” 言罢,林睿直接转身走了出去。 若不是刚刚折腾了那么一番,体内空空荡荡的,根本无力飞行,林睿绝对会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 眼看着林睿离去,金阳宗那两人相视一眼,方威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出声。 等林睿走远了,陆尧道:“无论是使了什么法子,能带着那样的人一并飞升,说明他绝非凡物。唉……”陆尧竟无奈的叹了口气。 方威接口道:“可惜他的资质……” “若能得到相应的法决,也许……” 陆尧略显不屑道:“算了吧,这比捡到圣器的可能xìng还小,根本不可能!” 点了点头,两人重新退到了立柱之外。 许是受了林睿和林智的影响,一并飞升上来的那两人也没有加入任何宗门,只自己走掉了。 一般来说,除了资质实在不敢恭维的,其他人都会拜入一宗门下。只是牛不喝水也没法强按头,他们要走,别人也没法拦着。 十几个人重新退到立柱之外,继续等待着下一批飞升者。 第二章 天地玄黄 - 鼎天志 - 陈晓 () 走出了几里,既看不到各宗派驻的那些人,也不见有人追过来,林睿索xìng减慢了速度,只不紧不慢的走着。 倒也不是林睿真的有那么悠闲,这是非之地,林睿也不愿久留。只可惜正如鸦所言,仙界灵气狂躁,林睿又未经任何修炼,身子正承受着外界巨大的压力,此时还能行走已属勉强。 林睿不解道:“资质好坏本是定数,什么叫按他们的标准?” 鸦轻笑道:“下界飞升之人与仙界出生之人不同,他们在下界便各自修炼有法决,在人界自然是修为越高越好,但在仙界,却很难找到与之匹配的修炼之法。也就是说,他们必须舍弃过往,重新开始。这样一来,本身功法残余之力越少,灵体就越纯净,转修他法相对就更容易,成就也会更高。” 林智的修为是林睿以法阵之力硬生生提上去的,林智几乎没有自主修炼的痕迹,灵体自然纯净,会被金阳宗的那两个人相中便也不奇怪了。 “何以判断灵体是否纯净?” “洗筋伐髓的次数越少越好,一般人会是三到四次,林智是一次。”鸦轻笑一声,道:“至于你――” 林睿干脆道:“七次!” 不用鸦说,林睿自己也清楚,这还是在不算最后那次电光的情况之下,这也就怪不得陆尧和方威不待见林睿了。 稍一思索,林睿便道:“若能寻得相应的修炼之法……?” “根基深厚者,自然更胜一筹。” 林睿轻笑,倒也没觉得有多意外。其实鸦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如今只是更加明确而已。 那卷竹简林睿只看到了一半,乾元诀肯定还有后篇。也就是说,不费吹灰之力,林睿便得到了常人可能一辈子都得不到的大机缘,说来也实在幸运得很。 沉吟了片刻,林睿微微皱眉道:“小智的资质暂且不提,他的伤……?” 相比于其他,林睿最关心的却是这个。 说实话,林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即便前行之路难如登天,也绝不会放弃。如今已经到了仙界,想必鸦也不好再推脱着不说了吧? 鸦很是爽快道:“林智是魂魄受损以致意识丧失,找一个有地阶修为的人帮忙修补,林智自然不药而愈。” 林睿却是眉峰紧锁,“地阶?” 那得是个什么修为?林睿完全没有概念。 鸦淡淡道:“天地玄黄,天者为尊。” “也就是说,甚至不需要有最高修为的人出手帮忙,小智便能痊愈?”这样的话,林睿说起来甚是迟疑。 林睿一直以为这会是件极难办到的事,但现在看来,却似乎并非如此,要林睿一下子就接受实在有些困难。 “是。” 鸦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的回答,却让林睿感到有些恼火。 林睿语气不善道:“既是如此,你为何要骗我?” 鸦好笑道:“我骗了你什么?” “你……”想了想,林睿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鸦对林智的伤并未谈及太多,即便是起了冲突的那次,鸦也只是说事无绝对,并没有明确的说明林智的伤究竟如何,鸦只是有意无意的给了林睿种错觉而已。如今林睿想要指责鸦,却也实在没有道理。 轻吐出口气,林睿不再言语。 既然说不过鸦,又何苦一定要让自己更加难堪?不过林智的伤容易医治是好事,林睿自然也高兴。 轻易的看穿了林睿的想法,鸦颇为愉悦的轻笑了一声,似乎在稍作庆祝,然后漫不经心道:“你去哪?” 林睿身形一顿,心底不禁生出几分茫然与苦楚来。 初入仙界,林睿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刚刚也只是想尽量远离那些人,心中根本就没有任何目的地可言。 稍一思索,林睿便沉声道:“回家。” 这样的回答,也在鸦的意料之中。鸦轻笑,却恶意道:“你家在哪?” 林睿本就不好的脸sè又是一沉,再度沉默。 有些话,自己心里知道就好,说出来反倒没意思。 鸦窥探过林睿的记忆,想必也知道林睿并不清楚回家的路径,如今也不过是在挤兑林睿而已。 鸦似不经意道:“你若再往前走,只怕就要直接回老家了。” 林睿终究没有义气行事,不解道:“怎么?” “前面有几只小妖,正等着你自投罗网。” 三里之外,便是一片葱郁的森林,甭管是灵识还是目力,林睿都没发现有何异样。当然,这也并不说明一切真的平安无事。 大乘修为,在人界那也是顶了天的,如今到了仙界,却几乎成了垫底的那个,随便几个小妖都强了林睿太多,如此巨大的反差当真让人难以接受。 林睿心中虽有不快,却也有自知之明,询问道:“绕路?” 鸦轻哼一声,冷淡道:“那些小妖盘踞在外,专等着扑杀未入宗门的新进飞升者,即便你躲过了他们,也躲不过别人。” “那你的意思是……?” 就算逃不掉,却也不至于和他们死磕吧?以林睿此时的状况若与他们动手,一个“死”字只怕是躲不掉了。 “你便在此修炼,先晋黄阶,总不至于全无自保之力。” 林睿眼中闪过一抹迟疑,不禁皱眉,道:“在这儿?” 若是修炼,修士总要寻个安全的地方,此地视野开阔,全无遮蔽,林睿若大摇大摆的在此修炼未免太过招摇。 鸦无所谓道:“你还有其他法子?” 林睿还是有些迟疑,道:“只是这里……?” 鸦淡然道:“飞升台方圆十里之内都设有禁制,那些小妖绝不敢闯进来。” 思虑片刻,林睿有些无奈的轻笑了一声,道:“如此说来,这里倒还算安全了?” “起码比外面安全。” 既然已经别无选择,林睿也索xìng直接坐了下来。心念一动,将神府中那卷竹简取出、展开,灵识探入其中。 紫sè的空间一如当年所见,乾坤万象四个金字转瞬即逝,乾元诀、百草经、丹经、炼器录、兽谱、神魔志,共六列金字展现在林睿眼前。 百草经、兽谱和神魔志林睿倒是看过几次,以神魔志所看最多。其中所记瑰奇,有些想来甚是不可思议,林睿也只把它当成了神话故事来看,闲暇之时是个消遣,信与不信倒还是次要。 林睿对炼丹炼器一向缺乏兴趣,丹经与炼器录也只是匆匆扫过一眼,便不愿再看。 至于乾元诀,林睿却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将灵识直接沉入乾元诀,林睿所见,却不是往rì甚是熟悉的文字,而是又一篇近两万字的法决。 通读全篇,林睿发现其中不仅记述了修炼之法,也提到了紫极元胎。 据其所写,紫极元胎乃是天下最难得、最奇特的体质。拥有这种体质的人虽然看上去几乎与常人无异,但对天道的领悟力却极为惊人。只此一点,便决定了紫极元胎的不同凡响。 若说天道有宠眷之人,无疑,这类人便是。 其实正常来说,紫极元胎对本体的影响是无形的,对肉身修炼的帮助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乾元诀的创立者却将紫极元胎具化,通过对乾元诀的修炼,使紫极元胎发挥出更大的作用,林睿体内的紫丹便是紫极元胎具化的体现。 按乾元诀所书,林睿进入仙界后未曾修炼,修为只算得上灵阶。要步入黄阶,这也是一道不大不小的坎,几乎与凡人结丹的意义相同。 灵阶原是个不上不下的修为,算是仙、凡的界限。只不过因飞升者刚刚经历了洗筋伐髓,身子还十分虚弱,战力不佳,便成了仙界一些修为徘徊在灵阶,又心怀不轨之人觊觎的目标。 新进飞升者灵体纯净,即便是宗门看不上的家伙,将其炼化也是大补之物。服用,修为必定大增,突破灵阶,达到黄阶的可能xìng也极大。为此,自然有人愿意在外苦苦等候。 尽管仙界出生之人的资质比凡人强了太多,但谁也不可能一步登天,修炼总要循序渐进才行。如此一来,却也不是谁都能顺利达到黄阶,成为真正的“仙人”。所以,若有能突破自身机会,任谁也都不会轻易放弃。 沉下心,林睿缓慢的从外界吸收灵气。即便林睿已经十分小心了,但那狂躁的灵气还是给林睿造成了不少的麻烦。 灵气在林睿经脉中肆意游走,十分的桀骜不驯,甚至还嚣张的撞击林睿的经脉,意图完全摆脱林睿的掌控。 对此,林睿也很是无奈,只得强硬的封闭经脉,困住躁动的灵气。 尽管林睿已经全力催动紫丹,但紫丹却还只是有气无力的旋转着。好一会儿功夫,不算多的灵气才完全被聚拢到了林睿丹田。 在紫丹的带动下,灵气终于驯服,化为了一缕青烟般的淡紫sè真元。 林睿并没有急着修炼,驱御着真元在体内转了一圈,空空的经脉好似干涸的河床忽然得到了雨水的滋养,那种湿润柔韧的感觉非常舒服,好像连人都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正所谓万事开头难,成功转化了第一缕真元,接下来的事就是水到渠成了。 林睿根本没花多大的气力,吸收入体内的灵气便被顺利的转化成了真元。灵气似乎也温和了许多,林睿再没感觉到有任何不适,身体也已经完全适应了仙界的环境。 随着真元的积累,乾元诀运行起来也是越来越流畅,林睿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意识的加快了吸收灵气的速度。 灵气流失的速度惊人,以致在林睿身边造成了小片真空。周围大量的灵气被补充进来,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旋风,带起十分怪异的啸声。 鸦虽然并未现身,却架起一道直径数十丈、几乎看不见的半球形光罩,将林睿护在了正中心。 光罩之外,灵气流动正常。 …… 远处的森林边缘,几道人影闪动。 第三章 将计就计 - 鼎天志 - 陈晓 () 森林边缘,四个人躲在粗壮的树干后,同样透着jīng明的眼睛都贼溜溜的往外打量。 “哥,那小子是不是发现我们了?” “呸!”轻啐了一声,身形较高,长的尖嘴猴腮的男子薄怒道:“少瞎说。你也不拿你那猪脑子好好想想,他一个刚飞升的小子就能发现我们?你的岁数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被骂的年轻男子有些委屈,小声嘟囔道:“那他怎么反倒在那儿修炼起来了?” 听到这话,领头男子也有些许迟疑,不禁转过头,拿冰冷的视线注视着最右边那个最瘦小的少年,沉着声音道:“四儿,是不是你手脚不利索,让人给发现了?” 少年的脸立即便垮了下来,无辜且可怜道:“哥,我虽然最弱,但我是最小心的,绝不敢误了哥的事儿。” 轻哼一声,领头男子别过目光,略有不悦道:“什么叫误了我的事儿?等我晋级黄阶,还能少了你们的好处?” “是,是。”那少年唯唯诺诺的应了两声,开口道:“哥,那现在怎么办?” 一直未开口的那个男人也道:“那小子不知道厉害,恐怕还在用下界的法子修炼,看他吸收灵气的速度,只怕离自爆也不远了。”男子的语气变得有些焦急,“我们好不容易才等到这块肥肉,可不能就这么白白浪费掉。哥,你得想想办法啊。” 领头男子更为不悦,不耐道:“行了行了,都闭嘴!让我想想。” 闻言,其他三人相视一眼,都不敢再说什么。只扒着树干,一副急不可耐的表情。虽是如此,却还是没人离开森林,直接闯进去。 四人间的说话声虽然不算小,却被禁锢在一小块空间中,竟没有半个字传了出去。 …… 灵气急速的被卷入林睿体内,跟着真元流转,快速被同化成了林睿自己的力量。 很快,不止是经脉,连紫丹内都被真元填满。 紫丹虽小,但自成空间,容量与林睿经脉和丹田中所能积聚的真元总量相当。也就是说,林睿能贮存的真元,会是常人的两倍。 淡紫sè的真元在林睿体内推进,很快便达到了极限。 林睿猛的催动紫丹,其内的真元几乎在一瞬间便全部涌出。同时,配合着紫丹,林睿骤然将经脉中的真元尽数逆转。 这一正一反运行,看似区别不大。但逆转的真元却极其凶悍,稍有不慎,便会冲破经脉,继而引起血气逆行,到时心脏会因承受不住压力而蹦碎。如此一来,这副肉身便是要不得了,还可能因此而伤及了魂魄。 此时,除了这个,两倍的真元都聚集在经络中,随时可能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却是又多了一重危险。 紫丹逆向旋转,一股强大的力量延伸而出,牵制住每一根经络,使其不至于被撕成粉碎。在这一过程中,经脉也能得到十分有效的强化,为进阶做准备。 修炼乾元诀,破关之时可谓凶险之极。它的创立者也看到了这点,便以紫丹之力稳固经脉,使其不会轻易受损,倒是大大降低了冲关的危险xìng。 …… “哥,哥,他没动静了,好像是要冲关,哥你倒是快想办法啊。” 极快的语速,泄露了主人的急切。 年轻男子急的直跳脚,拳头几乎是无意识的砸着身前用来遮掩的树木。几拳下去,足有chéng rén腰粗的树干猛的折断,十几丈高的大树轰然倒下。 如此一来,便是他们想遮掩,却也是遮掩不住了。 年轻男子惊得向后一跳,脸一下子就白了。手指控制不住的哆嗦,男子猛的跪到地上,结结巴巴道:“哥,我,我不是有意……” 领头男子斜着眼,冰冷的视线全无感情,好像只是在看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 忽的,领头男子眼中闪过一抹jīng光,冷峻的神sè瞬间缓和,笑着走到年轻男子身边,伸手揽向他的胳膊,“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年轻男子眼神惊疑不定,哪敢真的让领头男子拽他?慌忙起身,受宠若惊道:“哥,你不怪我?” “多亏了你,才让我想到了办法。” 年轻男子面露喜sè,“什么办法?” “办法就……”正说着,领头男子脸sè猛的一沉,手中骤然用力,扯着那年轻男子便是狠狠的向外一甩。 年轻男子根本没想到有此一着,猝不及防之下,甚至未作任何抵抗,身子便腾空飞了起来,直接冲出了森林。等他反应过来想要转身折返,却也晚了。 一道惊雷乍响,青紫sè的电光横空出现,jīng准的劈在了年轻男子头顶。刹那间,强横的力量摧枯拉朽般灭绝了那人的全部生机。 尸体于空中稍稍一顿,速度稍减,依旧朝林睿飞了过去。 说来也巧的很,若按这个趋势,那尸体十有仈jiǔ会直接砸在林睿身上。 鸦架起的光幕只是阻止了异样的灵气波动传到外面,不会被守候在飞升台外的人觉察,却是不能阻止那尸体的破入。 …… 奔腾的真元在林睿体内堪堪运行了三十六周天,林睿猛的将其灌入了紫丹,急剧的变化甚至在林睿体内掀起异样的响动,丹田处剧痛不已。 待到将真元全部注入了紫丹,紫丹忽然急速旋转起来。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林睿的身子微微一震,逆向转动的紫丹乍然停滞。紧接着,一丝紫金sè的真元从紫丹中溢出。 一般来说,除了本身功法所致,只有黄阶及其以上之人的真元才会带有金sè,天阶之时便是纯正无比的金黄sè。如今林睿的真元变成了紫金sè,便说明林睿已经顺利突破,拥有了黄阶初期修为。 说起来,灵阶只是大乘与黄阶间的过渡。只要将真元压缩到了极致,量变以至质变,便能顺利进阶,倒也不必一定要先将真元液化,然后再压缩才行。 此时,林睿体内的真元量虽已降至原来的百分之一,却更加jīng纯,比之前只强不弱。 没等林睿推动着真元在体内游走一番,一股大力传来,好像有什么东西撞到了林睿身上。 所幸最危险的时刻已经度过,这么一撞,倒也不至于给林睿带来什么大麻烦。当然,一时气息不稳也是难免。 对此,林睿也并未理会,只静心修炼,稳固修为。 …… 领头男子原是热切无比的看着那尸体砸过去,可是很快,眼中便被疑惑取代。他虽然只是想扰乱林睿的修炼,倒也没想直接要了林睿的命,但林睿现在却好像没事人儿一样,却也实在让人有些想不通。 自然而然的,男子将目光投向两边,本就战战兢兢的那二人不由得脸sè骤变,抬起了脚,可就是不敢往后挪。 领头男子沉下脸,冷声道:“过来。” 如最有力的魔咒,尽管心底满是恐惧,那两人却还是靠了过来。 男子将手搭在那少年的肩膀,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道:“四儿,你一向最听话……” 少年猛的屈膝于地,急sè道:“哥,我有办法将他引出来。” “嗯?”男子依旧没放手,皮笑肉不笑道:“你有什么办法?” “刚刚那下他一定已经受惊,只要我们说些话吓唬他,他肯定会自己跑出来的。” 男子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极为冷淡道:“如果这个法子不行,四儿,到时候可就只能辛苦你了。” 冷汗,瞬间浸湿了少年的后背。 咬了咬牙,少年眼里透着股狠劲儿,似豺狼般凶残,“行!” 事已至此,少年也是豁出去了。 …… “哥,我们趁着那小子修炼,把他抓来吃了吧?”略显稚嫩的声音中,透着一股子贪婪与凶残。 “小点声,别让他听见了。” “可是那里面有禁制,我们怎么进去?”又一道稍显老成的声音,道出了自己的疑虑。 “哼,老三太贪心,竟然想吃独食,死了也是活该。”冰冷的言语,简直冷到了骨子里,那人拔高语调,似乎颇为得意道:“我身上有秘宝,那禁制对我根本没用。我们悄悄的进去,别惊动了他。” “是!” 接下来,便是悉悉索索的声音,听上去很像是刻意压低的脚步声。 有刚刚那一着,林睿也不敢太专注,便分了心在外面。那三人的碎语,刚好全落在了林睿的耳朵里。 只是听到他们那么说,林睿却实在觉得很是好笑。 他们嘴里说着不惊动林睿,这声音却又是如何传过来的?总不可能他们真的会如此不小心吧?使出这样的手段未免有些太拙劣。 但在对方看来,林睿刚刚受了伤,以此迷惑,便可达到引蛇出洞的目的。 毕竟面对危险,人下意识的反应都是会选择逃离,只要林睿出了禁制的范围,便是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了。 即便此招真的行不通,也还有后手,根本没什么好担心的。 按理来说,林睿已经进阶,不该瞒得过那些人的眼睛才对。只可惜这禁制不仅能阻人进来,连灵识都会有很大程度的削弱,捎带着本体也要受到冲击。所以除非必要,没人愿意时刻将灵识探进来。 妖族的目力比普通修士强出很多,起初便是先看到了林睿的人,然后才是以灵识确定了林睿的修为,将林睿列为了目标。 仙界常识,未入宗门的新进飞升者若是还按下界的方式修炼,要么无法进阶,要么便会在进阶的瞬间爆体而亡。所以他们压根也没想过林睿竟会突破了灵阶,自然也不会以灵识密切关注,他们还以为自己相中的只是一只待宰的肥羊。 将真元收于丹田,林睿刻意隐藏了一下修为,起身。 横在林睿膝上的半截尸体滚落,林睿不禁皱了皱眉。 刚一接触到地面,一抹淡淡的土黄sè光芒便闪过,那焦黑的尸体骤然碎成了一堆黑灰,然后直接沉入了地面,倒成了极好的养料。 目光扫过,那三条躲在树后的人影清晰的落入林睿眼中。他们自持修为高于林睿,竟以这样的方式藏匿身形,未免太不把林睿放在眼里。不过若还在刚才,林睿恐怕还真是发现不了他们。 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林睿的身子向右转了转,快速跑了起来。 刚踏入森林,一道yīn风便直逼林睿侧腰。 第四章 冷心 - 鼎天志 - 陈晓 () yīn风袭来,此时再藏拙已全无意义可言,林睿腰身大力一扭,借势向前一扑,右手闪电般探出。 本来势在必得的一击竟然落空,领头男子心中可谓惊骇。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只有力的手已经扣住了他的脖子,全身真元还没来得及做出反抗,便被完全压制。 从旁协助的那二人尚未近身,林睿便展开灵识,生生以境界牢牢压住了他们。 瞬息间,战局逆转,身份互换,待宰的羔羊,却成了掌控局面的猎手。 不等林睿说什么,领头男子便大声道:“上仙饶命,我等不知是上仙,不知者不怪,上仙饶命啊。”那男子声音甚是急切,若非被限制了行动,恐怕现在早已经跪地求饶了。 欺软怕硬,实在是小人行径,但这也的确是某种生存之道。修真界不比凡世,道德的约束力几乎为零,这种做法虽惹人厌烦,却也无可厚非。 只有活着,才有可能笑到最后,又有多少人会在乎其间用了什么手段? 林睿面sè冷峻,威压骤然加大,另两人直接被击昏,失去了意识。 领头男子瞳孔紧缩,身子不由得僵直,心中却是叫苦不迭。 原以为好不容易盼来了个新进飞升者,进阶黄阶有望,谁曾想竟然是给自己惹了个大灾祸,弄不好怕是连自己的xìng命都得给赔进去。 到了现在,领头男子却以为林睿是哪个宗门派驻的弟子,先前便是故意隐藏修为引他们上钩呢。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他们将飞升者视为猎物,自己却也是别人眼中上好的补品。当然,人家是正经八百的宗门子弟,倒也没有几个会打上他们不入流的妖族的主意。 林睿冷淡道:“我只问你一件事,你要老实回答。” 领头男子连声答应,极为诚恳道:“上仙放心,小妖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林睿冷笑一声,漫不经心道:“有胆子你就尽管骗我。”林睿扫了一眼地上的那两人,眼神极为冰冷,淡淡道:“反正还有他们两个,我挨个问问就是。你们三个所言若稍有出入,就正好结伴上路,黄泉路上也不至于寂寞。” 刚刚这三人使出的虽是个小伎俩,但足以见其狡诈,这样的人说出来的话,又有几分可信?林睿只能以这样的方法互作印证,也让他们不敢轻易说谎。 领头男子眼底闪过一抹异sè,脸上略显颓然,却陪笑道:“上仙哪里的话?小妖怎么敢?” 松开手,林睿退开一步,冷淡道:“你可知无忧谷在哪?” 正揉着脖子的男子动作一顿,脸上微微一怔,猛的对上了林睿的目光,迟疑道:“无,无忧谷?” 林睿沉下脸,道:“不知道?” 冰冷的声音中,充斥着毫不掩饰的杀机,威胁之意甚浓。若那男子说了个不知道,估计林睿立即便会要了他的命,哪管他是真无辜还是假无辜? 尽管林睿放开了他,但体内真元却还是动不了半分,男子也少了几分念头,倒好似认命了一般。 此时,看出了林睿的意图,领头男子眼神闪烁,急道:“不,小妖知道,知道。” 林睿沉默,冷漠的眼神直逼对方眼底。 顿了顿,领头男子道:“在东北方,离这里大概千里。” 林睿微微皱眉,那男子脸上惊惧之sè未平,眼神闪烁,林睿竟无法确定他是否说了谎。不过,这种时候,他应该也没胆子诓骗林睿吧? 林睿沉声道:“东北方?” 领头男子点头,肯定道:“是!” 再次拉下脸,林睿冷冷道:“哪个方向?” 领头男子先是一愣,没等林睿发火,男子便也反应了过来,抬手指明。 趁着林睿转头去看的机会,男子极为小心的打量着林睿,眼中惊疑不定,眼底却闪烁着莫名的jīng光。 林睿不是没发现男子的小动作,却也不愿意和他计较,心念一动,威压如重锤般砸了过去。男子受不住冲击,直接给砸晕了过去,扑倒在地。 依次将另外两个家伙弄醒,林睿都得到了相同的答案,只是他们如出一辙的疑惑的表情,却也让林睿心底生出几分异样来。 虽然有些在意,但林睿归心似箭,却也实在不愿意和他们纠缠下去。 林睿正yù出手将那少年打昏,少年忽然迟疑道:“上仙,你会杀了我们吗?” 说实话,这样的问题未免有些愚蠢,他们意图对林睿不利,难道林睿还会轻易放过他们? 林睿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猴族活了多少年月,只是那副少年面孔实在无辜,那双纯净而略带胆怯的眸子看着你,也实在让人狠不下心来。 本来林睿也没想要他们的命,此时也慢下了xìng子,据实以告道:“不会。” 少年垂下目光,双手抓着衣袍,紧握成拳。 轻易的看出了少年的紧张与犹豫,林睿也只是冷淡道:“还有什么话要说?” 少年咬住下唇,眼珠左右转动,一脸挣扎。 林睿抬起手,许是觉察到了林睿的意图,少年猛的抬起头,坚决道:“有!” 林睿放下手,顺便扫了扫下摆并不存在的灰尘,目光向下游走,漫不经心道:“说。” 深深的吸了口气,少年一口气道:“我们给你指的方向是错的。” 林睿的动作一僵,不禁缓缓的抬起目光,极为yīn冷的斜视着那少年。勾起嘴角,林睿露出一抹冷酷的笑,刻意以低沉的嗓音道:“我说的话,你都听清楚了吧?你三人所述不一,可是难逃一死。” 少年目光灼灼的直视林睿,正sè道:“上仙说过,不会杀我。” “呵呵。”林睿眼中寒光爆闪,冰冷道:“此一时,彼一时。”先前林睿没认为他们骗了他,如今情势已然不同。林睿邪笑道:“再者说,我可不是什么重信守诺的正人君子。” 少年脸sè微微一白,沉默不语。 林睿稍一思索,便也觉得那少年不像是在撒谎。毕竟他已经得知林睿不会杀他们,如此一来,此举岂不是自找麻烦?更可能因此招致杀身之祸,他该不会那么蠢。 林睿面无表情,冷声道:“你们是如何互通消息的?” 事出突然,那三人更无法未卜先知,提前商议好应对之策。林睿很肯定,在他询问其中一人之时,另外两人绝对处于昏迷中。饶是如此,他们的口径竟还能如此一致,林睿实在想不通问题出在了哪里。 少年摇头,道:“我们没有。”见林睿皱眉,少年忙解释道:“以哥的xìng子,他不好过也绝不会让别人好过。上仙只问了无忧谷所在,我们只要都反着说,自然不会有破绽。” 闻言,林睿心中还是被稍微震动了一下。 自己不好过也不让别人好过?但如此行事未免还是太过凶险。稍有不慎,便几乎是万劫不复,比如现在。 其实分开询问的法子原也不错,几乎可以说是万无一失,但到底,林睿还是差点着了别人的道。那三人间的默契,实在好得让人心惊。 不过,林睿依然狐疑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少年脸上瞬间笼罩上一层愁苦,眼底隐隐有恨意闪烁,“上仙明鉴。”少年狠狠的瞪了眼地上那领头男子,道:“我们虽以兄弟相称,但我们只是他手中的工具,随时可能成为弃子。但迫于他的yín威,我们只能遵从他的意思,这种担惊受怕的rì子我实在是过够了。” 少年越说越气,脸上涨得通红,甚至连身子都微微哆嗦起来。似乎,他当真受到了极大的摧残。 对此,林睿并未流露出太多的感情,只冷淡道:“所以,你想借我的手除掉他们?” 少年惶恐道:“不敢脏了上仙的手,只是想请上仙能手下留情,容我了结恩怨。” 少年话里的意思也简单,无非就是不想让林睿打昏他,好让他趁机置领头男子于死地而已。 林睿沉默了片刻,虽没有给出明确答复,却直接朝西南方走了过去。 没等林睿走出两步,那少年又道:“上仙。” 林睿蹙起眉头,眼神颇为不耐,但到底还是停住了脚步。 少年垂下头,恭敬道:“上仙,无忧谷在仙界人尽皆知,若不知其所在的,便只能是下界刚刚飞升之人。只是下界之人,却又如何能得知仙界之事?”顿了顿,少年一边谨慎的打量着林睿,一边继续道:“百多年前,三大域主围攻无忧谷,据说谷主夫人将她的两个孩子送入了下界,上仙……”迟疑了一下,少年还是道:“上仙是否就是这两个孩子其中之一。” 林睿眼底猩红一片,心中难免起了杀意,冷笑道:“无凭无据的事,最好不要瞎说,小心祸从口出。” 少年当即垂下目光,十分恭顺道:“小妖妄言,上仙莫怪。”顿了顿,少年平静道:“上仙可能并不相我所言,只是仙界众人皆觊觎谷主二子,若上仙要再询问他人,也请不要引起误会才好。” 本是善意的提醒,却引来林睿冰冷的注视。 “觊觎?”林睿冷笑道:“那你呢?” 少年微微抬起头,使林睿得以触及其视线,少年竟笑道:“觊觎不该觊觎的东西,只能是自招灾祸,小妖有自知之明。” 这样的话说起来,还带着几分洒脱与超然,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呵呵。”林睿轻笑,也来了半分兴致,道:“你叫什么?” “陈默。” 与“沉默”同音的名字,倒也很是别致。 含义不明的轻笑了一声,林睿转身,几步便走出了老远,掩没在密林深处。 直到林睿消失于视野,陈默这才完全直起腰来,身姿竟是出人意料的挺拔。 陈默低垂着眉眼,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躺着的那两个人,低喃道:“哥呀哥,当年若不是你,我也活不到现在。只是这么多年了,我欠你的情,总该还完了吧?”陈默走到领头男子身边,蹲了下来,“现在,该是你还债的时候了。” 运手成刀,陈默快速的在男子脖颈出一划,殷红的鲜血瞬时喷涌而出,溅了陈默满脸。 陈默面无表情的擦了擦脸,温热的血,却暖不了冰冷的心。鲜血的映衬下,本来清秀的面容,此时却狰狞如鬼。 陈默也没闲着,右手探出,轻而易举的撕开了领头男子的丹田,一把将小小的元婴给抓了出来。那人还没从林睿的攻击中缓过来,几乎没有自保之力。不费吹灰之力,陈默便毁掉了男子的魂魄,抹去了上面的jīng神印记。 如法炮制,陈默将另一个男人的元婴也给取了出来。然后,略显消瘦的身影便消失在了生机勃勃的莽林深处。 第五章 心绪难平 - 鼎天志 - 陈晓 () “不想说点什么?” 鸦颇为冷淡的回应道:“你想让我说什么?” 林睿勾起嘴角,露出一丝含义不明的笑容,轻笑道:“不反对我放过他?” 连陈默自己也说,仙界的人都觊觎谷主夫人送到下界的那两个孩子。他既已猜出了林睿的身份,那留他在这世上,终究是个隐患。 轻哼一声,鸦淡笑道:“我若反对,你会回去杀了他?” “会。” 林睿语气淡然,看似漫不经心的回答,却绝不只是在敷衍,其中流露出的对鸦的信任,更是不容人质疑。 鸦轻笑出声,却极为冷漠道:“你愿意留着这个祸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正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鸦此时便是如此态度。 林睿暗自一笑,倒也不觉得有多意外。若鸦真要反对,当时便会提出来,绝不会等到现在再要他折返回去了。当然,如果鸦真的决定这么做,林睿也真的会回头杀了陈默。 事实上,鸦也几乎不会干涉林睿的任何决定。 呼出口气,林睿脸上的笑意退去,面无表情道:“你觉得,他的话可信吗?” 沉默了片刻,鸦才淡淡道:“你认为呢?” 林睿坦诚道:“我不清楚。” 其实林睿真正关心的,无非就是无忧谷所在而已。那么,陈默的话就只有两种可能。 其一,那就是陈默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其二,便是他有意陷害他的同伴,意yù借刀杀人。再加上他后面提醒林睿的话,看似是为林睿好,但如果林睿真的不再询问他人,只按着他指的方向过去,林睿是否能回家也尚未可知。 林睿倒也不是一定要以恶意去揣测别人,只是陈默竟然临阵倒戈,更以身家xìng命为赌注,去赌林睿心中一念。这样的赌徒,会是什么可靠的人吗?他的话,又有多少可信?当然,林睿也并不排除陈默所言为真的可能xìng,林睿只是还不能确定而已。 若让那三人对质,不管是谁说了假话,为了保命,必会咬死了自己的说法不肯松口,林睿再怎么问也是无用。 唯一能弄清事情原委的,便是搜魂。 只不过搜魂耗力巨大,林睿才刚刚进阶,根基未稳,不宜如此大动干戈。再者说,搜魂之后魂魄必受重创,林睿与他们间也没有什么解不开的深仇大恨,自然不愿意把事做绝。当然,也是林睿的心还不够狠。 鸦低声笑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眼底闪过一抹异sè,林睿轻笑道:“我在问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重要吗?”林睿一愣,鸦轻笑道:“无论他们谁说了假话,无忧谷只可能在两个地方。你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又何必再来问我?” 林睿垂下目光,脸上带着一丝苦笑,他承认,鸦说的不错。 事实上,此时再来纠结、分析那三人究竟谁说了谎,几乎没有任何意义,也注定得不到答案。要想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便是亲自去小心探查一番,这便是林睿的决定。 林睿问鸦的意思,从某种层面上说,无非是想求个心理安慰罢了。 虽然觉得陈默不太可靠,但林睿还是下意识的先往西南方而去。即便错了,左右也不过是多走了两千里,倒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 黄昏,林睿已身在千里之外。 看着极远处那残垣断壁,林睿的脸sè实在yīn沉得可怕,满是血丝的眼眸闪烁着疯狂,一如被逼入绝境的凶兽。 尽管记忆中的一切与这里毫不相符,但林睿却很肯定,这的确就是自己的家,或者说,是曾经的家。 莫名的呼唤,空气中还残留着的淡淡的血腥味扑鼻,都让林睿的心开始躁动、不安。记忆中那血腥、疯狂的一幕幕在眼前快速闪没,林睿压制不下翻滚的血气,灼烧般的疼痛在胸腔蔓延,强烈的怒火积聚在心头,好似要将林睿整个人都燃成灰烬。 他痛苦,那所幸也让别人跟着他一并痛苦吧。林睿迫不及待的想要摧毁些什么,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出满腔的悲愤。 尽管心中强烈的希望就这样不顾一切的冲过去,林睿的身子却僵硬如尸,哪怕连一根小指头都动不了。 手上青筋暴起,林睿强压着怒火,冰冷道:“鸦!” 一道淡淡的黑雾从林睿身上分离出来,鸦出现在三尺之外,以最随意的姿势站着,只漠然的看向远方。 林睿眼中怒火更盛,一抹不正常的红sè爬上脸颊,怒声道:“放开我!” 鸦嘴角微微勾起,邪笑道:“放开你,然后让你去送死?” 玩味的语气,让人听着实在火大。于林睿而言,这无疑更是火上浇油。 林睿冷酷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呵。”轻笑一声,鸦也不恼,轻快道:“你的命,就归我管。想死,也得问我同不同意。” 林睿募地瞪大了眼睛,眼中寒光爆闪,尖锐的杀机丝毫不加掩饰。 仇恨会让人蒙了心智,此时的林睿已不再有任何善念,强烈的杀意让林睿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但凡阻拦自己前行的人,都是自己的敌人,连鸦也不例外。对待敌人,唯有以命相搏。 林睿拼尽全力的想要驱动紫丹,破开鸦的封锁。只是平常运转自如的紫丹,如今却晦涩沉重,林睿此举无异于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鸦冷冷的斜了林睿一眼,自信的轻笑道:“不要白费力气了。” 就算鸦身上还加有封印,力量只能随着林睿修为的增长逐渐解封,并与林睿的修为维持在同一水平。但鸦对力量的控制已极近完美,即便水平相当,鸦却还是占有压倒xìng优势。 闻言,林睿眼中划过一抹血光,极近狰狞。 林睿心绪本就不稳,再加上鸦这么一刺激,更激起了林睿的好胜心。如今,林睿是非胜不可了,哪怕不惜代价。 觉察到了林睿的意图,鸦眯起眼睛,冷喝道:“林睿!” 饱含力量的冷喝如黄钟轰鸣,震得林睿耳朵嗡嗡作响,眼睛发花,甚至连大脑都有一刹那的空白。强烈的恶心感瞬间便涌了上来,林睿下意识的弯腰,大口呕吐。 被限制的身体,却不知在何时恢复了zì yóu。 林睿吐出的,不是秽物,而是两大口殷红的鲜血。 五内郁结,急火攻心,林睿会吐血其实一点都不奇怪。 尽管嘴里满是铁锈般的血腥味,喉咙也好像着了火一般,林睿胸腔的燥热却消减了许多,似乎随着那鲜血一道涌出了体外。发热的脑子,开始冷静下来。 直到此时,林睿才觉得有些后怕。就在刚才,他竟然想以自爆的方式冲破鸦的束缚,当时觉得理所当然,如今想来却甚是不可思议。若不是鸦及时喝止了林睿,怕是林睿现在已经只剩一堆碎肉了。 抬手擦去唇边的血迹,眼中的疯狂之sè稍有收敛,林睿沉声道:“四周都有人守着,我们怎么办?” 林睿在发狂之时便以灵识扫了一遍,竟发现有百多人守在无忧谷四周。他们中有近八成的人都比林睿的修为要高,再加上林睿没发现的还不知有多少,硬闯肯定是行不通的。这样一来,林睿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得以进去。 牵起嘴角,鸦诡笑道:“当然是寻找破绽,伺机而动。” 橘红sè的余晖散尽,漆黑的夜幕降临。仙界的夜,看上去与人界似乎并无分别。 还残留着半分温热的空气骤然变冷,冷得好像连滚烫的热血都能冻结。 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仙界,却远不如想象中的那般美好。 …… 建在最边缘,外表简陋的石屋,里面却是别有洞天。生活所需一应俱全不说,件件都jīng美奢华,在几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的映衬下,更添贵气。 软榻上,一年轻男子半躺着,两腿交叠,手上拿着几颗朱红sè的果子,有一个没一个的吃着。唇齿间发出轻微的咀嚼声,一脸享受。 相比于他的悠然惬意,坐在软榻另一边的少年,看上去可就郁闷多了。少年拿手指在炕桌上画着圈圈,眉头轻锁,一脸无趣。 将那果子尽数吞入腹中,男子颇为愉悦的露出笑容。直到此时,男子似乎才注意到少年的无聊,只瞥了他一眼,便干脆闭上眼睛,淡然道:“小师弟,既来之,则安之。你这么苦着个脸,rì子还怎么过?” 少年猛的抬起头,眼中隐隐可见兴奋之sè。只是见了那男子的样子,少年好不容易燃起的热情却好似被一瓢冷水浇灭,眸子再度灰暗了下来。 少年不禁垂下目光,只专注于手上的动作,有气无力道:“这样的rì子,实在没意思,怎么过不是过?” 被派来无忧谷的弟子,是绝对不能修炼的,以防因此有所疏漏。连修炼都不成,那rì子的确就有点太过无聊了。 男子对少年的说法颇为不屑一顾,语气愉悦道:“这有什么不好?要什么有什么。修炼是个苦差事,没准什么时候就一命呜呼了,倒不如趁着还活着的时候好好享受。” 少年低低的哼了一声,对男子混吃等死的态度更为不屑。 男子一笑,也不跟他计较,轻笑道:“十年光景转瞬即逝,忍一忍便也过去了。” 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少年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沉默了片刻,少年忽然来了兴致,眼睛都微微发亮,道:“师兄,你说那两个孽障会不会回来?” “我哪知道?” 少年仰起头,眼中满是憧憬,愉快道:“我倒是希望他们快点回来。” “呵呵。”男子轻笑,打趣道:“好让你抓了他们去领功?” 少年微微红了脸,掩饰道:“我们在这,不就是为了这个吗?我这是格尽职守。” 男子颇为好笑道:“小师弟,像我们这种三流宗门,连看守都只能在最外边。领功这种事,你以为还能轮得到我们吗?”男子毫不留情的打击着少年天真的想法。 少年却强辩道:“那可不一定,没准这天大的运气就落到我们身上了呢。” 男子不置可否的轻笑了一声,却冷淡道:“福祸相依,只怕会乐极生悲啊。”顿了顿,男子淡笑道:“我倒宁愿一辈子守在这儿,风平浪静,多好?” 少年正yù说什么,表情忽然微微一凝,惊起,喝道:“什么人?” 第六章 乱子 - 鼎天志 - 陈晓 () 少年喝声未落,男子已经从塌上一跃而起,直接扑到了门外。 诚然,他虽然只是想舒舒服服、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小rì子,但若变故生时仍毫不作为,那无疑是自寻死路。玩忽职守的罪名,足以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寒风扑面,如刀,好像要将人的面皮都割下去一层。 男子手上掐诀,全身真元急速流转,以此为引,完全启动了法阵。强烈的光芒瞬时爆发,方圆一里之内亮如白昼,纤毫毕现。 微微眯起眼睛,男子眼珠转动,小心谨慎的打量着周围,不肯放过任何反常之处。 少年站在男子身后,眼中惊疑不定。虽然刚刚他的确觉察到了异样的气息,只是那气息却是一闪而没。即便是他将灵识沉入了法阵中,借法阵之力竭力探查,竟也未能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要说这法阵虽是灵敏,却不算绝顶,若有人能无声无息的潜入倒也不奇怪。但让人无法理解的是,那人既已被发现,又如何还能消失无踪?少年不禁有些怀疑起自己来,是否是他一时错觉,根本就没有什么人。 少年偷偷瞧了眼他师兄,心中更为不解,总不会是他们两个都出现了错觉吧? 此时,不断有人高声问道:“师兄,怎么了?” 说起来,这些守着个清闲差事的人反应却实在不慢,临近此处的几个法阵皆已被启动,以防不测。 驻守无忧谷,是个相当悠闲的差事。只不过谁心里都明白,这里要么不出事,一旦出事便十有仈jiǔ是惊天动地的大事。那二人弄出这么大动静,想不惊动别人都难,问一问也是应当。 少年眼神闪烁不定,小声道:“师兄?” 若这只是他们给弄错了,根本就没什么人,那他们丢人可就丢大了。 正当此时,男子眼角忽然捕捉到一抹黑影。尽管那黑影一下子便消失于视野中,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男子的眼睛却还是瞬间一亮,身子如闪电般冲了出去,同时扬声道:“有人闯入,师兄擒他。” 此言一出,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安静的夜,一下子便沸腾了,空气中即刻便充溢了某种狂热与贪婪。 布置在无忧谷周围大大小小几十个法阵几乎同时被发动,各sè光芒掩映。 无忧谷是三大域主联手划下的禁地,擅入者死。那么,谁还会冒着生命危险擅闯?如此想来,答案便呼之yù出了。 若果真如此,抓住他二人,便是天大的功劳,将来必定平步青云。此时,那些人自然也更卖力些。 一道紫sè的雷光瞬时劈下,眼瞧着便要劈在那黑影身上。黑影的身形却是一顿,相当诡异的向右一闪,折返了回去。 雷光及地,轰然作响,却是连那人的皮毛都没伤到。 慢了半步的少年见那黑影竟折了回来,心中顿时生出几分兴奋,极快的速度陡然一增,迎面便朝那人撞了过去。 除了他们师兄弟,离得近的几个宗门弟子也赶了过来,眼瞧着是对那黑影形成了合围之势。 无忧谷外围布置的法阵多作预jǐng之用,基本没有攻击力,所以其他宗门的弟子才敢擅自闯入。否则,一旦他们成了法阵之下的牺牲品,那死的可就实在是太冤枉了。 多方合围,那道黑影陡然停住,站在了原地不动。只是淡淡的黑雾包裹中,竟也看不清那人的身形样貌,甚至连是男是女都分辨不出。 一青袍男子速度最快,单手向黑影探出,同时略带威慑xìng的低喝了一声。 黑影一矮,身子扭动,如游鱼般从那人手下躲过,几乎贴着那人的身子滑了出去。 黑影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顺畅自然,再加上速度实在太快,即便冰冷的气息清晰的传入了那人的感官,他却根本来不及阻止。等他反应过来,以最快的速度转过身来,黑影已经jīng准的找到一丝缝隙,成功的突围而出了。 众目睽睽之下,竟然让人从他身边逃了出去,青袍男子许是觉得脸面上有些挂不住,怒声道:“哪里走?” 比声音更快的,却是他的速度。话音未落,青袍男子已经一马当先的追了出去。 无忧谷外有两圈防御,里面的一层皆为杀阵,黑影偶尔闯入其中,便会招来一道道凌厉的攻击。随着加入追捕之人的增多,黑影能钻的空子也越来越少。不得已之下,只得频繁闯入杀阵,暂解燃眉之急。 没有黑影那般速度,是很难躲过法阵的攻击的,追捕之人自然不敢贸然踏足杀阵。 如此一来,黑影处境虽是凶险,但一时半刻,旁人却也还奈何他不得。 折腾了半盏茶的功夫,人们心中的狂热此时已被焦躁与愤怒取代,再加上引动法阵发出的异响,更惹得人心情烦躁。 大半的人都被卷入到了这场追逐中,可气的是,直到现在,竟然还是没能将那人擒下,这实在是太过丢脸。 事实上,尽管人数众多,但他们既非同一宗门,以前也从未有过合作。如今乍然联手,自然无法做到默契十足,应对的当,甚至说不误了别人的事便算是好的了。也正是因此,那黑影才总能在看似无路可逃的绝境中找到出路。 当然,其敏锐的观察力和决断力也绝非常人可比。 一个男人单手握着酒壶,依靠在一块大青石旁。虽是关注着远处的动静,但眼眸清澈如水,淡漠的神情对此似乎并不真正关心。 躁动的人群中,这样的人实在太过与众不同。 有言道,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 那黑影一头撞入另一个杀阵后,密密麻麻的白sè丝线也不知从何处涌出,当即便将那黑影困住,并层层包裹了起来,一如蚕茧。 眼见着那黑影被困住,人们心底的第一反应便是一喜,但是很快,心中又难免有些酸酸的。天大的功劳与自己失之交臂,真要坦然接受还实在有点困难。 只是这件事牵连太大,谁也不敢上去抢功,万一出点什么乱子,这后果谁也承担不起。所以,追逐了许久的他们虽然心中不好受,却也只是规矩的站在了那杀阵之外。 一白衣男子上前,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拱手道:“多谢诸位师兄出手相助。” 那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嘴脸,实在惹人厌恶。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的众人,此时更是火冒三丈,但谁也发作不得。 那白衣男子得意一点儿也是可以理解的,虽然守株待兔的方法有点笨,但到底还是他这个笨法子起了作用,是他将那黑影给拘了起来。如此,他难免有些轻视那些苦苦追在黑影之后的人,认为他们太蠢。 最先出手的那青袍男子冷声道:“客气。”顿了顿,男子怪笑道:“师兄既已擒下他,不如问问他到底是什么人,也总好让我们这些人心里明白些。” 说到底,他们这般不遗余力,为的都是各自的前程。但是,关于那人的身份,他们也只是猜测而已。甭管事情是不是如他们所想,知道个结果,总比心里一直悬着个疑问强。 白衣男子“呵呵”一笑,“这是自然,这是自然。”说着,手上掐诀,男子稍稍解开了一点那丝线,十分小心的露出了那人的脑袋。 没有了黑雾的掩护,露出的,竟只是一张十分普通的脸,普通到放进人堆儿里绝对找不出来。 男子微微抬了抬脸,桀骜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勾起嘴角,露出一丝邪气的笑容,平凡的脸,竟带着某种妖冶的魅力。 看着那双异常平静的眸子,白衣男子的心底竟涌出几分莫名的恐惧来,好似他才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眼角微微跳动,男子声sè俱厉道:“我在问你话,回答我!” 所谓sè厉内荏,大抵便是如此了。掩饰恐惧最好的办法,便是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上,哪怕只是装的。 那人脸上的笑容扩大,眼中多了几分轻蔑与不屑,轻声道:“这样,就困得住我吗?” 轻轻的话语,近似低喃,却清清楚楚的传入每个人的耳朵。其中传递出的强大自信令人心惊,似乎,他才是那个主宰一切的那个人。 怪异的感觉在心底蔓延,明明觉得那人实在是轻狂到了极点,却无论如何都嘲笑不出来,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纠结。 白衣男子十分僵硬的笑着,略有结巴道:“大言,不惭,你以为你是……” “嘭!” 男子的话还没说完,重重蚕茧猛的炸开,碎片飞溅。里面的那人即刻挣脱了束缚,以极快的速度在法阵中穿行。 法阵之力被破开的冲击力倒是不大,所以尽管白衣男子离得很近,倒也没有伤得太重。 只是他从未想到那人竟能挣脱,一时惊愕,竟愣在了原地。 青袍男子脸上闪过一抹怒气,喝道:“还愣着干什么?人都跑了!” 男子也的确是怒极,原本还有的三分尊敬此时也完全消失不见了。 被人一喝,白衣男子如梦初醒,当即便反应了过来。也没空和那人计较他的态度,全力发动法阵。整个法阵即刻被耀眼的青光笼罩,狂风大作,一道道电光密集的劈下。 已经跑到法阵边缘的那人被几道电光连续劈中,极快的速度竟也慢了下来。 白衣男子脸上一喜,只是不等他再次将人困住,那人的速度陡然一增,如流星般冲出了法阵的范围。 一瞬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一道柔和的,淡淡的白光悄然出现,拦在了那人身前。 于是,在众人注视下,折腾了他们好一通的那人猛的炸开,血肉即刻便消融不见。 沉默了好一会儿,众人如约好了一般,同时散去。 事实上,无忧谷最危险之处,不是他们这些守在外面的人,也不是那一个个杀阵,而是谷主夫人留下的,真正守护着无忧谷的那道力量。但凡闯入者,皆是爆体而亡的下场。 那人既已尸骨无存,从另一方面来说,他便不是无忧谷主之子。毕竟,母亲留下的力量总不可能会伤害到自己的孩子吧? 那么,那人到底是谁,为何要擅自闯入,也就一点都不重要了。 白衣男子狠狠的盯着前方,牙关紧咬,最终,还是略显无力的放开了紧握的双拳,退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地方。 无论他怎么不甘心,事实终究是事实,谁也改变不了。一步登天的美梦,终究是破灭了。 就在那人爆体而亡的瞬间,另一边,手握酒壶的男子却移开目光,看向了别处。 很快,同宗师兄弟赶回,嘴里不干不净的说着些什么,无非就是抱怨白忙活了一场,顺便诅咒诅咒那个倒霉的家伙而已。 见那男子出神的模样,那人索然道:“袁方,你在看什么?” 男子回过头,只看了那人一眼,便低头喝了口酒,然后笑呵呵道:“没什么。” 上下看了男子两眼,那人心情实在不佳,便也不再理他,径自回去了。 男子微微勾起嘴角,低喃道:“声东击西,吗?” 轻轻的声音,被夜风吹散,无人与之分享。 第七章 温暖,如冰 - 鼎天志 - 陈晓 () 一抹寡淡至极的黑sè如轻烟般飘动,悄无声息的向无忧谷靠近。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闯入的黑影吸引了过去,竟没人发现那细微的变化。 林睿如暗夜中行走的猫儿,轻盈而jīng准的踏出每一步。灵敏的法阵,此时竟也变成了瞎子的眼睛,聋子的耳朵。 这世上本没有十全之事,即便是再厉害的法阵,也终有空子可钻。 鸦见识广博,几个还不算绝顶的法阵而已,自是难不倒鸦。更何况主持法阵之人的jīng力分散,便更是难以觉察出法阵中轻微的异动了。 林睿按照鸦的指令行走,穿行于法阵间,当真如入无人之境。 就在那人被忽然出现的白光打成齑粉的瞬间,林睿也已经穿过了一个杀阵,达到了贴近无忧谷的边缘。 柔和的白光悄然出现,一种奇异而久违的温暖轻而易举的便冲破了所有阻隔,直达林睿心底。 林睿的呼吸一窒,几近完美的伪装出现了一丝波动。不过,只刹那后,林睿的身体便顺着本能的驱使,向前踏出。本就极淡的白光迅速消失,无声的将那道淡淡的黑影吞没。 林睿猛的闭上眼睛,急促的吸了口气。 温热的空气涌入,林睿忽然觉得很冷,竟不自觉的佝偻起来,打了个寒战。 温暖的气息包裹着林睿,恍惚间,似乎回到了母亲的怀抱。但出奇的,林睿竟觉得很冷,冷到身子都变得僵硬。尖锐的痛,无可抑制的在心底蔓延。林睿恨不得剖开自己的胸膛,将那颗饱受蹂躏的心给挖出去。 眸子再次染上了狰狞的血sè,淡淡的血影中,林睿看到了一张美丽而温柔的笑脸。她慈爱的笑着,如水的目光似乎在看着自己最珍贵的宝物。 林睿眼眸迷离,眼神痛苦而又带着某种强烈的渴望,双唇微微颤抖着,却连半个音节都吐不出。此时的林睿,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颤抖着伸出手,林睿极力的想要抓住着什么。但明明近在眼前的东西,却又似乎远在天边,无论林睿怎么努力,始终无法触及。 林睿粗重的喘息着,徒劳的伸出手。那个人,却也只是慈爱而疼惜的看着他,并不亲近。 忽的,一股yīn寒的力量侵入,暖意被瞬间打碎,消失无踪。 林睿脱力般双膝跪地,僵硬的四肢此时却是酸麻不已。虽是如此,林睿却一直追寻着那张美丽的容颜,但令人几乎绝望的是,那副本就朦胧的景象,此时竟完全消失了。 林睿募地瞪大了眼睛,微微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份温暖,暖得让人痛彻心扉,但即便现在从中挣脱了出来,痛苦却仍然未能减轻。 这也不过是从一层地狱,再跌入到另一层地狱而已,而这次,林睿只能清醒的面对。 属于林睿母亲的力量保护着无忧谷,其中也许还有她的一丝残念,但是,也仅仅是一丝残念而已。她本能的想要保护自己的儿子,想要亲近他,但到底,只是镜花水月,也只会让林睿承受更多的苦楚而已。 双手撑着地面,林睿眼中的狂乱之sè更重。眼前闪过的,是那张美丽容颜破碎的瞬间,一次又一次,林睿也只能不断的承受着那撕裂灵魂般的痛苦。 年幼的林睿,本能忘记了曾经经受的苦难。只是那记忆早已植根于林睿的生命,从记忆复苏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有一天会汹涌来袭。算是,林睿选择遗忘的报应? 一只苍白修长的手,忽的搭在了林睿肩头。 林睿极快的抬起手,手腕一翻,猛的扣住了鸦的右上臂。林睿使了十成十的力气,同样没有血sè的手,青筋暴露。 林睿缓缓的抬起眼睛,狰狞而冷酷的视线,对上了鸦的眸子。 陷入了绝境的困兽,会把所有接近自己的人都当成敌人,根本不会去管别人到底是善意还是恶意,林睿此时便是如此。不过总算林睿还有半分理智,再加上靠近他的人是鸦,林睿这才没有直接下杀手。 鸦被林睿扯着,只得半弓着身子,微微低垂的目光和林睿相交,暗红sè的眸子中满是淡漠。平rì里总带着三分邪气的脸,此时却没有任何表情,淡然得近乎冷酷。 看着鸦漠然的脸,林睿却并没觉得有任何心寒,反倒是冷静了些,激动的情绪稍有平复。 鸦本就不是有太多感情的人,而且此时此刻,无论是关心还是同情,于林睿而言未必不是又一重伤害。 林睿一直背负了太多,或主动或被动的,林睿无法、也不能向任何人展现出自己软弱的一面。但是,没有人的内心会真的强大到无可动摇,总会有些人、有些事足以摧毁一副铁石心肠,更何况林睿也并非是内心冷酷之人。 就在刚才,感受着母亲留下的力量,林睿不出意外的失态了。但他的自尊,不会容许他接受任何人的怜悯。所以,相对的冷漠,才是此时最合适的态度。 手上微微用力,鸦冷淡道:“起来。” 鸦完全忽视了林睿的窘迫,平静的声音听不出半分取笑与不屑之意。 鸦是器灵,他从没有血脉相连的亲人,人类的感情,是鸦身上是不适用的。但是,鸦活了太久,也见过太多。有些事,即便鸦并没有那种深切的感受,却也会保持尊重,并不会肆意嘲讽。 狠狠的抓着鸦的手臂,林睿顺着鸦的力量起身,尽管站得笔直,但衣袍下的双腿却还是微微颤抖着。 轻呼出口气,林睿沉声道:“你没事吧?” 鸦做了吸引别人注意力的饵儿,于情于理,林睿都该问上一句。当然,林睿这么问,多少也有点转移话题,同时调整身体的目的。 鸦并不揭穿林睿,轻笑道:“没事。”顿了顿,鸦继续道:“我以幻象迷惑了他们,应该不会有人怀疑什么。” 事无绝对,鸦也不可能断言,他们的诡计就一定不会有人觉察。 正所谓尽人事,听天命,即便是修真者也不可能免俗。鸦已经做了他们所能做的一切,若林睿的踪迹还是被泄露了出去,那也没办法。 鸦一早就发现了笼罩在无忧谷外面的那道力量,刚刚进入之时,鸦也明显感觉到了它的敌意,无非是借了林睿的光才没有再生出什么乱子而已。至于那爆体而亡的场面,鸦的幻术虽然不如白邪的幻术那般jīng妙,但骗骗那些三流的家伙还是绰绰有余的。 林睿环顾四周,两侧的崖壁早已消失,曾经美丽的峡谷,如今只剩下了满目疮痍。 被法宝划出的,深浅不一的沟壑纵横,大片大片干涸的黑紫sè血渍分布其上。疯狂的喊杀声,似乎犹然在耳。当年那场战斗的惨烈程度,由此可见一般。 林睿微微垂下目光,面部表情很是僵硬。 身处其间,林睿不可能不回忆起那场可怕的战斗。一想起来,又实在心痛得厉害,也会越来越控制不住翻滚的杀意。 鸦斜眼瞄着林睿,冷冷道:“你打算站到什么时候?” 无忧谷与外界虽然横亘着一道强大的屏障,但那并不能阻隔任何视线,如今他们能安稳的站在这儿而没被人发现,是因为鸦以幻术将他们保护了起来。 鸦是不太喜欢这个法子的,若只站在这儿,实在让人恼火。再者说,总让林睿沉浸在往事中不能自拔,也不是什么好事。 林睿回过神来,嘴角扯出一抹难看的笑,轻声道:“我们回去吧。” 林睿看向远处那座塌了一大半的屋舍,眼底深处满是眷恋。 自恢复记忆后,便一直魂牵梦绕的地方,如今,终究是要回去了。 林睿谨慎的迈动步子,靠了过去。 …… 通体青白的殿宇,以一种雄伟、巍峨的姿态踞于一方,带着某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似乎永远高不可攀。 宫殿的一角,一间门窗皆被黑布遮盖的暗室,只有刻于地面的一张丈余的八卦图发出淡淡的青光。 盘膝坐在旁边的那人脸上映着一抹青sè,面容只是隐约可见,看不真切。 “吱呀!” 虚掩的房门似被轻风吹动,张开了一条缝隙,外面的灯火清晰可见,却没有半点光芒透过门缝挤进来。不大的暗室,好像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不过很快,房门便又被关上了。好似有一只轻灵的手,又将那不听话的门板给遮掩了起来。 坐在地上的男子睁开眼睛,视线转向房间一角。朦胧的黑暗中,似乎有人正站在那儿。 “你来了?” 男子的声音很温和,很有磁xìng,其中的淡定与从容更是让人喜欢。 对方没有回答,男子也不恼,依旧以相同的语气道:“你来找我,为了什么?” “哒!哒!”隐藏于黑暗中的人,走了出来。 本来轻微的脚步声,在这样一间暗室里,却听得格外清楚。 那是一个身材伟岸的男子,黑sè的袍子在青光的映衬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颜sè。那张菱角分明的脸,看上去十分yīn鹜,眼窝下映出的青sè更为他添了几分狠利。 “天机仙主,不是可以算尽天机吗?” 冰冷的语调,说出了调侃的话,却十分神奇的没有半分违和感。 男子低笑道:“天机岂能算尽?”顿了顿,男子声音转冷,“说吧。” 黑衣男子轻哼一声,“我想知道,那两个孩子是不是回来了。” 男子抬起脸,面无表情的看了对方一眼,便垂下目光,低声道:“你知道了什么?” “是我在问你。” 男子再次轻笑出声,道:“欧阳,我只欠你一份人情,若这次用掉了,下次我可不会再帮你。” 黑衣男子眯起眼睛,眼神微微闪烁,略有迟疑之sè。 “若你一定要我回答你,没问题。”说着,男子抬起手,地上的八卦图便微微亮了起来。 沉默了刹那,黑衣男子便道:“不必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 男子浅笑,放下手,却颇为冷淡道:“不送。” 利落的转身,黑衣男子只向前踏出一步,身形便消失不见。 房门再次吱呀作响,开而复合。 暗室内,再次沉寂了下去。 半晌,男子再次抬起手,八卦图光芒大作。漆黑的布,同样阻隔了暗室内的光芒外溢。 …… 白玉台,洁净无瑕,一白衣女子盘膝坐于其上,神sè淡然。 一白衣少年从侧门而入,行至近前,单膝跪地道:“禀尊主,无忧谷来报,有人擅闯,已爆体而亡,暂无异状。” “知道了。”女子连眼睛都没睁,极是淡漠的回了一句。 少年低了低头,起身退出。 几乎与此同时,另一处殿宇中。一男子桀桀怪笑道:“无忧谷,无忧谷……”滑腻的声音,一如吐信的毒蛇。 第八章 少时欢乐 - 鼎天志 - 陈晓 () 两层的木质小楼,如今已坍塌大半。参差不齐的断木挤成一堆,如溃烂的伤口般尽显狰狞,强烈的刺激着林睿的视觉神经。 尽管那残留的半边楼体上,满是血迹与灰尘杂糅后形成的污浊印记,但从其框架以及表面隐约可见的花纹处可以想见,当年这座小楼,必是jīng美秀雅。 左边的门板歪斜,倒在旁边的乱木上,门口只留下了一条低矮的缝隙。 深吸口气,躬身而入。 林睿的动作极是小心,却是连附着在侧的灰尘都没有刮蹭到半点。 右半边已经完全被碎木掩埋,看不出个条理,左边的隔断还算完整,房门虚掩。 林睿眼神微微跳动,伸手轻推。 林睿还记得,这里,刚好是他的房间。 “吱――” 晦涩的摩擦声骤然响起,难听的声音像是野兽在磨牙。房门才被推开了一半,门板忽然重重的砸在了地上,“嘭”的一声之后,烟尘四起。 在鸦的保护下,所有的声音都被封闭在了这半间屋子内,不会引来任何人的注意。 林睿还能感觉到这里留存着的些许力量波动,只是保护这里的法阵已然被破,百多年的光yīn,便足以使这门板腐朽破损了。 林睿眼角微微抽动,面部肌肉僵硬。 好一会儿,扬起的灰尘飘落,林睿小心的绕过那门板,进入了屋子。 极是微弱的冷光透过窗子渗进来,光线仍旧昏暗。半封闭的空间给人一种沉闷的压抑感,让人不止不愿意说话,甚至连呼吸也会觉得无比厌烦。 房间内的陈设很简单,墙边放着一张床,窗下靠着一张方桌,两边是太师椅。 看着眼前的一切,被藏于心底深处的记忆,一点点翻涌了上来。 林睿近乎无意识的挪动步子,站到了左边那张太师椅旁,手指轻触椅身。 沉积的灰尘,给人的感觉是那样涩,但透过阻隔,林睿也感受到了另一种完全不同的厚实。 眼神渐现迷离,林睿的思绪早已飞回到很多年前的那个黄昏。 …… 黄昏,橘红sè的光芒透过窗棂,在地上留下了一块块斑驳的光影,也映在了一张干净纯真的笑脸上,柔和的光线让人的心里也觉得暖暖的。 一个不大的孩子跪在太师椅上,双肘撑着桌面,一脸好奇道:“后来呢?” “后来……?”语气微微上扬,男人低声笑道:“忘了。” 男人靠着椅背,半个身子都隐藏在暗淡的yīn影里。 男孩看不清男人脸上的表情,却看到了他扬起的嘴角,以及唇边那抹掩饰不住的笑意。 男孩嘟起嘴,不依不饶道:“后来呢?后来呢?” 男人忽的抬起手,将大手按在了男孩的头顶,肆意的揉了两下,同时笑道:“我不是说了,后来的事,我给忘了。” 男孩挺直了身体,顺利摆脱了男人的魔掌,细心的整理了两下被弄乱的头发,气呼呼的道:“娘给我梳的发髻,都弄乱了。” 男人呵呵笑道:“去找你娘,让她再给你梳上就是。” 男孩依旧鼓着腮帮,麻利的放下一双小腿,坐在那不说话。 男人忍不住笑意,道:“生气了?” 男孩轻哼一声,别扭的转了转身子,尽量背对着男人,以此来表现着自己的不满。 正当此时,一个身着淡青sè衣衫的女子出现在了门口。见那一大一小两人这般模样,女子忍俊不禁道:“汐儿?” 男孩一下子转过头来,利落的从太师椅上蹦下来,直接朝女子扑了过去。 女子顺势将男孩抱起来,此时,男孩小脸上写满是委屈,大大的眼睛中竟噙着些许泪光,好像随时都会哭出来似的。 女子眼神一柔,不免心疼道:“汐儿,怎么了?” 男孩一下子搂住女子的脖子,竟有些呜咽起来。女子轻拍着男孩的后背,同时极是不满的瞪了那男人一眼。 男子毫不在意的轻笑,起身走到女子身边。 男人的身材高大,挺拔如山,会给人一种很强的安全感。 男人从女子手中将那男孩接过去,不无严肃道:“身为男人,动不动就哭,像什么样子?” 男孩有些畏惧的看着男人,紧咬着下唇,眼泪却再流不出一滴。 男人暗自一笑,抬手抹去了男孩脸上的泪痕,动作竟是无比轻柔。 女子略有不悦道:“汐儿还小,你吓唬他做什么?”说着,便要将男孩再度接回去。 男人微微侧过身子,“你怀着身孕,当心些。” 女子脸上微微一红,不自觉的垂下目光,去看已经突起的肚子。这里面,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女子不禁用手轻轻的抚摸了两下。 男子刚正的脸,此时却满怀柔情。 权力地位,也不过是过眼烟云罢了。如今妻儿在侧,共享天伦,还有什么可不满足的呢? 男孩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彻底忘记了哭闹。 女子抬起目光,浅笑道:“哪里就这么娇气了?” 男人霸道道:“我说让你当心些,你便当心些好了。” 和男人四目相对,女子不禁轻笑出声,眼中满是浓浓的幸福。 女子打趣道:“那你还不许我再抱汐儿了?” “诞下这个孩子前,不许!” 女子倒还没说什么,男孩揽着男人脖子的手倒是一紧,小脸上有些许紧张之sè。 敏锐的觉察到了男孩细微的举动,男人转头道:“汐儿,你也不想伤到娘亲和弟弟,是不是?” 男孩咬着下唇,如拨浪鼓般摇着脑袋。 男人将男孩放下来,淡笑道:“后来的事,你娘知道,去问她吧。”说着,便径直走了出去。 男孩直接抱住了女子的腿,仰起小脸,好奇道:“娘,后来呢?” 女子微微一愣,又忍不住轻笑道:“什么后来啊?” 男孩掰着手指,一本正经道:“就是爹和娘亲去了东海,然后呢?” 女子脸上升起一抹红霞,心中不禁生出了几分埋怨。他们之间的事,说与孩子听做什么? 见女子没反应,男孩不禁扯了扯女子的衣裙,锲而不舍道:“后来呢?” 女子蹲下来,伸手帮男孩理了理微乱的头发,笑道:“后来啊?后来我们就来到这,住了下来。” 这样的回答,显然无法满足男孩的好奇心,男孩不甘心道:“那再后来呢?” 女子宠溺的看着男孩,“再后来,就有了你啊。”不等男孩开口,女子便忍不住笑意,道:“再再后来,就是娘亲正在给汐儿讲故事啊。” 男孩有些无趣的撅起嘴,女子却笑得幸福。 …… 林睿微微扯起嘴角,脸上露出一抹幸福而略带苦涩的笑,低垂的目光还是有些落寞。 rì常琐事,完全没有任何特别之处。若没有当年那件事,这样的记忆,林睿可能也永远不会再想起。但此时,它却成了林睿最宝贵的记忆,足以让林睿反复咀嚼,不忍遗忘分毫。 手指顺着扶手移动,灰尘被拂去,木头的纹理显露出来。黯哑的颜sè,厚重而深沉。 林睿转到前面,轻轻的坐了下去。双手搭在两侧的扶手上,头微微后仰,枕着后面的墙壁。昏暗的环境下,林睿的身子几乎完全陷入到了yīn影里。 曾经,那个高大的男人便这样坐在这里,讲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故事。曾经,那个男孩便跪坐在一边,饶有兴致的听着,似乎永不知厌倦。 如今,长大的孩子坐在父亲曾经坐过的地方,努力的感受着,父亲留下的些许气息。 林睿闭着眼睛,呼吸略有散乱。 若美好只在曾经,那么在记忆的漩涡中,林睿宁愿永世沉沦。 不知过了多久,林睿缓缓的睁开眼睛,平静的眼眸深处,隐藏着浓烈而深沉的感情。 周围依旧静谧,鸦倚靠在门边,亦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甚至若不是见到了他这个人,都丝毫觉察不到鸦的存在。 呼出口气,林睿神sè淡漠的起身。 人不可能总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林睿不想回到现实,却终究不得不回去。无关他人,只是林睿过不了自己那一关,他没有放纵自己的权利。 走到床边,林睿小心的躺了上去,床板很硬,感觉熟悉而陌生。 看着屋顶,林睿几乎是下意识的伸出手,越过头顶轻轻一划。 手掌探入床头叠好的被褥下,一种坚硬的触感传来。林睿的身子不由得僵住,眼中明显闪过一抹异sè。 迟疑着,林睿将那东西抓在手里,拿了出来。 那是一件拳头大小的狮子玉雕,通体rǔ白,那只小狮子雕刻得惟妙惟肖,煞是可爱。其细微之处更是纤毫毕现,足可见其雕刻者的技法高超。 手指轻轻摩挲着玉石,温润冰凉的触感令人沉醉。又一段记忆,清晰的浮现在林睿脑海。 …… 温暖的阳光洒进来,洒在那个坐在床边的女子脸上。美丽的容颜因为母xìng的光辉,而显得更美,美得惊心动魄。 男孩将小手覆在母亲突起的肚子上,忽然惊喜道:“他在动,他在动。” 女子慈爱的看着男孩,笑道:“再过两天,弟弟就要出生了。到时候,又多了一个人陪汐儿玩,汐儿高兴吗?” 女子想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岂料那男孩却撅起了嘴,似乎很是不开心。 女子不解道:“怎么了?” 男孩抬眼望着女子,满脸期盼道:“我想要个妹妹。” 女子失笑,道:“弟弟不好吗?” “好!”男孩依旧有些不开心,执拗道:“可是,我就是想要个妹妹。” 女子摇摇头,笑道:“可是,这孩子只能是你弟弟,怎么办?” 男孩不情不愿道:“弟弟就弟弟吧。”顿了顿,男孩脸上又重新神采,笑道:“那娘再生个妹妹,好不好?” 女子无奈的笑道:“好,汐儿说什么都好。” 男孩乐呵呵的点头,目光不经意间一转,却意外的被吸引了过去。 小手伸出,男孩好奇道:“娘,那是什么?” 第九章 床下有秘密 - 鼎天志 - 陈晓 () 女子顺着男孩手指的方向看去,然后浅笑着将摆放在一边的玉雕取了过来。 男孩盯着那物件,眼中满是灼灼光华,其中的喜欢自是不言而喻。 女子似乎没看出男孩的心思,笑道:“这是你爹给你弟弟做的。” 男孩扁了扁嘴,眼神有些许暗淡,略有不满道:“汐儿都没有。” 到底是小孩子心xìng,见了好看的玩意,难免想要据为已有。 女子眼中满是慈爱,却道:“汐儿不让着弟弟吗?” “为什么?”男孩问的理所当然,也带着几分委屈。 女子摸着男孩的头,柔声道:“因为汐儿是哥哥……” “那我不要当哥哥。”不待女子说完,男孩便呜咽着喊了出来,满脸委屈道:“有了弟弟,你们就都不喜欢我了。”男孩十分任xìng的吼道:“我不要弟弟!” “汐儿!”女子微微沉下脸,柔和的容颜,此时看来却是出人意料的冰冷,让人不由得心生畏惧。 许是也不曾见过母亲如此严厉,男孩一时竟愣住了,只呆呆的看着。 看着那张小脸,女子终究是狠不下心来,轻呼出口气,柔声安慰道:“汐儿说什么傻话?我们怎么会不喜欢你?有了弟弟,我们还是会一样宠爱你。”顿了顿,女子拉起男孩的小手,将那只小手再次覆到了自己的肚子上,笑道:“而且,还多了一个弟弟爱你,汐儿不愿意吗?” “嗯……嗯……”男孩还是有些犹豫,吞吞吐吐的,也说不全一句话出来。只是那双眼睛,却还是瞄着母亲手里那个很漂亮的物件。 女子晃了晃手上的玉雕,浅笑道:“汐儿想要这个?” 男孩快速的点头,那般期盼的目光,实在让人不忍拒绝。 女子却为难道:“可是,这是弟弟的东西,怎么办?” 男孩露出认真思考的神情,只是对一个几岁的孩子来说,这样的问题,似乎太过复杂。 女子也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也想知道,那颗小脑袋瓜里,到底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 好一会儿,男孩忽然露出明艳的笑容,道:“以后什么东西都给弟弟,汐儿只要那个,好不好?” 女子刚想再逗逗男孩,即将出口的话,却又硬生生的给咽了下去。 女子将玉雕交到男孩手上,宠溺的笑道:“我的汐儿最乖了。汐儿一定会是个好哥哥的。” 两个都是亲生骨肉,女子自然不可能有意的厚此薄彼。男孩的话虽是如此,她却也不会真的将所有的一切都给了次子。 把玩着手里的东西,男孩的注意力都在那上面,女子的话也不知听进去了多少。 …… 目光流连于玉石之上,林睿眼中透出几分欢喜。 当年他一定要得到这件东西,究其根本,大抵便是因为这玉雕是出自父亲之手吧?也许那时林睿还不懂太多,但对父亲的崇拜,却已然萌生,也本能的想要更多的亲近。 其实林睿想回家的目的很单纯,只是思念,想回来而已。但这些记忆的复苏,却超出了林睿的意料,不过总算,感觉还不坏。 鸦冷淡的看着林睿,林睿的记忆,与之共享。但是,即便他们彼此间存在着特殊的联系,鸦却还是无法做到感同身受。鸦理解林睿,却无法认同。 转身走出房间,鸦的动作无声无息,如飘荡游离的鬼魅般不可捉摸。 此时的林睿,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对鸦的动作恍若未觉。 良久,一道黑影遮了过来,林睿的脸完全被纳入到一片黑暗中。林睿不禁转过头去,平静的眼眸不见半分波澜。 林睿语气淡漠道:“鸦?” 鸦的眸子微微亮了起来,暗夜中,像是两块上等的宝石,也更像是鬼魅的眼眸,妖冶而勾人心魄。 林睿有些弄不懂,鸦到底在兴奋些什么。 鸦邪笑道:“我发现了一处好玩的所在,你要不要看看?” 林睿一愣,第一反应便是拒绝,他现在实在没有那个闲情雅致。但很快,林睿心中却又生出几分疑惑来。这是在自己家,有什么东西,竟也勾起了鸦的兴趣?林睿也感到有半分好奇。 林睿坐起身子,小心的将那玉雕收了起来,还是有些兴致索然道:“什么?” 鸦动了动眉毛,示意林睿起身。 林睿本来是不想动的,但既然已经展现出了自己的好奇,若仅仅因为这样便放弃,又实在没有道理。 尽管只是起身,林睿做起来却还是拖泥带水,看上去十分的不情愿。 鸦伸手搭在床榻上,稍一用力,便将木床整个扯了出来。鸦的动作很是粗暴,木床发出难听的吱呀声。 林睿皱了皱眉,神sè略有不悦。 敝帚自珍也好,毕竟是自己的东西,而且那木床也承载了林睿的一部分记忆,鸦的态度当然会让林睿心生不满。 “你干什么?”略带责问的语气,清晰的表达出了林睿的情绪。 扬起嘴角,鸦邪笑着反问道:“你以为呢?” 林睿沉下脸,心中也生出几分疑惑来。鸦没那么无聊,绝不会无缘无故的来招惹他。那么,鸦此举究竟意yù何为? 眼睛不经意间一扫,林睿却觉察到了一丝异样之处。木床下的空间洁净如新,纤毫不染,与尘土堆积的四周格格不入。 林睿轻蹙眉头,迟疑道:“这是……?” 鸦左手虚引,嘴角挂着一丝邪笑。 踏入那一小块空地,林睿眼中疑惑之sè更重。林睿不禁蹲下身来,将手掌压在地上,来回移动。 手上传来的触感细腻光滑,不像是木料,倒好像是上好的丝绸。 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缠绕在林睿手掌,轻灵而略带冰冷,有些熟悉,却又陌生。那气息实在太淡,淡的林睿甚至有些弄不清它到底是存在着的,还是只是透过地板渗上来的寒气。 半晌,深吸了口气,林睿起身道:“这下面有什么?” 尽管林睿并不确定自己的感觉,但毫无疑问,鸦却是不会做无用功的。这下面,必是有着些林睿不知道的东西。 鸦一笑,愉悦道:“有趣的东西。” 林睿退开两步,面无表情道:“怎么下去?” “呵呵。”鸦低笑一声,手上带起一道浓黑的光芒。 黑芒于指尖迸发,极快的落在干净的地面上。撞击声很是轻微,却密集如暴雨倾盆。 薄薄的雾气缓缓升起,微弱的青sè光芒透出。其间似有美景变幻,看不真切,只觉得梦幻而神秘。 原本不可捉摸的气息也变得鲜明,那是属于林睿母亲的力量。只是少了几分柔和,多了三分凌厉与杀气。 林睿微微垂下目光,神情萧索。 雾气升起了一人多高,便不再变化,淡淡的青光凝成了一个框架,似乎连通着某个不知名的世界。 温柔而甜腻的声音忽然自林睿脑海响起,林睿猛的抬头,望向那道愈发明亮的青光,眼中满是痴迷之sè。那声音,一如母亲殷切的呼唤,林睿无法拒绝。 但是,就在林睿即将跨出那步的瞬间,一道冰冷的气息猛的袭来。林睿的身子一下子僵直,眼中的迷离之sè快速退去,重新恢复了清明。 林睿不自觉的后退了半步,眼神跳跃,心跳也略有加快,后背瞬间便被冷汗浸湿。 本能告诉林睿,若他刚刚真的闯入白雾,恐怕将是十死无生。 在自己家,自己的房间竟遇到了这种事,林睿惊诧也有情可原。 稍稍平复了一下心绪,林睿望向鸦,鸦又救了他一次。 鸦只是看着那迷蒙的白雾,邪笑道:“九锁连环阵,走错一步,万劫不复。”鸦斜眼看向林睿,眼眸中的暗红sè愈加深沉,闪动着妖冶的光芒。 林睿的心不由得一冷,一个威力强大的杀阵竟然就一直藏在他床下,这实在太出乎林睿的意料。 凭着仅存的记忆,林睿并不觉得自己家有何与众不同之处。若不是当年那场大战,林睿甚至不知道无忧谷外竟然有了那样一个强大的法阵。尽管那法阵最终还是被毁,但死在它上面的人却也绝不在少数。 自己的家,林睿却并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那种茫然与无措,让人感觉实在很不好。 鸦诡笑道:“还下去吗?” 人的感情是最难以把握的,谁知道林睿会不会临阵退缩?鸦也无法断定林睿的选择。 沉默了片刻之后,林睿点了点头,眼神坚定。 轻笑一声,鸦右手轻挥,淡淡的雾气飘动、消融,那道淡淡的青光也消失不见。 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方形洞口,所有的光线都被无情吞噬,里面漆黑一片。似乎,是通往地狱的入口。 牵起嘴角,鸦做了个请的手势。 瞥了鸦一眼,林睿上前半步,试探xìng的踩了一下。只是左脚刚刚伸出,一股大力便从洞口传来,林睿直接便被扯了下去。 对此,鸦没有表现出任何意外,只淡漠的靠了过去。 忽的,鸦转过脸,朝着虚空露出一抹诡异至极的微笑。然后身形一矮,也被吸入了黑洞。 …… 暗室,地上刻画的八卦阵忽然毫光大作,整个房间被完全照亮。 盘膝坐在一边的那个男子脸上闪过一抹惊异之sè,那双暗红sè的眸子,好似穿透了无数阻隔,与他四目相对。其中包含的讥讽,不会让人觉得愤怒,只会觉得心惊。 刹那之后,八卦阵光芒收敛,变得十分暗淡,却再也看不到那两人的任何影像。 男子微微垂下目光,却发出低低的笑声。微微上扬的嘴角,带着莫名的兴致,一如寂寞的猎手遇到了极具挑战xìng的猎物。 …… 一男子手执酒壶,倚靠在一块大青石旁,安静的望着远处那栋残损的小楼,淡漠的眉眼中看不出半分感情。 “你怎么还在这儿?”一人走到男子身边,语气很是不悦。 男子转了转目光,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轻哼一声,那人道:“光看着有什么用?那两个孽障也不会自己冒出来。”顿了顿,那人忽然不耐道:“袁方,到你值守了。” 男子起身,随意的掸了掸身下的尘土,淡笑道:“知道了。”说着,便转身向旁边的房舍走去。 那人沉下脸,眼神冰冷,那副不咸不淡的态度,当真让人看不惯。 瞥了一眼那小楼,那人重重的冷哼了一声,转身走开。 第十章 九锁连环阵 - 鼎天志 - 陈晓 () 极大的力量死命地向下拖拽着林睿,一如要将人拖入阿鼻地狱的恶鬼般凶狠。 林睿本能的凝起真元,双手张开,极力的想要抓住些什么。凌厉的风打在手上,隐隐作痛,入手处却只有一片虚无。 微弱的真元不足以抗衡那道强横的力量,甚至因为林睿的抵抗,胸腹处竟隐隐有撕裂般的痛楚传来,好像要将林生生睿扯成两半。而林睿自己,却正是将他逼向绝境的推手。无奈,林睿只得散开真元,放弃抵抗。 视线所及之处,尽为无边黑暗,看不见尽头,也看不见希望,林睿便只能身不由己的向下一路坠落,坠向未知的终点。也可能,林睿永远都到不了终点,便只能于这黑暗中,永世沉沦,林睿自己竟也生出几分绝望来。 好一会儿,加诸在林睿身上的那道力量骤然消失。 林睿微微一愣,刹那后,便催动紫丹急速旋转,全身真元迸发。 尽管林睿已经以最快的速度采取了措施,只可惜,林睿坠落的速度实在太快,已非立时可以停住。 瞬息间,林睿双脚便已然触地。 顺势屈膝,林睿一边卸去身上强劲的冲力,一边将真元聚于双腿,形成上托之力。林睿双膝猛的一弯,就在即将触地的刹那,又迅速弹起。 急剧变化的动作使林睿体内真元激荡,五脏六腑皆是一震,更有微微噎住的感觉哽在喉咙,林睿的脸颊也迅速爬上了一抹不正常的殷红。饶是如此,林睿依旧站的笔直,岿然不动。 相比于林睿的勉强,鸦的动作则完全不着痕迹,无声无息的落于林睿身侧,轻的好似一片鸿羽。 冷冽而耀眼的青光自鸦脚下迸发,迅速地向四面八方延伸开去,林睿不由得眯起眼睛。 浓重的黑暗被驱散,周围情景尽展无遗。 地面呈现出完美的八边形,通体青白,不见半丝接缝,似乎是以整块石料打造而成。手指粗细的青sè光线密布其上,略显凌乱。周围排列着八扇木门,从地面延伸出去的青芒在上面形成了极其繁丽的图案。 只多看了两眼,林睿便有晕眩之感。林睿连忙固守心神,同时稍稍别开了目光。 “这是……?” “九锁连环阵。” “果然!”林睿心中暗道。正是因为有此怀疑,林睿才没有轻举妄动。 鸦的嘴角微微向上翘起,似笑非笑,略带诡异,微亮的眼眸中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兴奋。 林睿皱眉,鸦到底在兴奋什么? 撇开心中的不安,林睿沉声道:“怎么破?” 鸦轻描淡写的环顾四周,“按照正确的顺序,穿过那八扇门。” 斜了鸦一眼,林睿冷声道:“怎么走?” 鸦摊开手,极其不负责任道:“不知道。” “不知道?”林睿狐疑,再次道:“你不知道?” 鸦轻笑道:“要如何设置这八扇门的走法,只在布阵者的一念之间。除了他自己,只怕没人知道。” 林睿眉峰紧锁,“所以?” “所以,要怎么走,随你。”顿了顿,鸦全然不顾林睿变黑的脸sè,十分愉悦的笑道:“只不过……” 林睿冷冷道:“走错一步,万劫不复。” “呵呵。”鸦低笑,默认。见林睿抬头,鸦轻快道:“不用看了,若后退必然会引动法阵全力发动。以你的实力,更是必死无疑。” 头顶一丈左右便是棚顶,上面亦密密麻麻的分布着青sè光线,上下两面互成镜像,看不出归路在哪。 林睿扭身看向鸦,眼中的疑惑不言而喻。 现在就把他往死路上引,鸦之前所做的一切岂非白费?林睿想不通。 鸦轻笑一声,道:“别这么看着我,是你自己要下来的。” 林睿神sè微变,哑然。 鸦之前便说过这法阵的危险xìng,也问了林睿的意思,的确是林睿自己做出的选择。难道现如今还要来怪鸦吗?这未免太没有道理。 说到底,也是林睿太依赖、太信任鸦,所以林睿从未想过破阵这种事,竟也会落到自己头上。 事已至此,再追究过去的事也没什么意义。 林睿环顾四周,八扇门上的青sè花纹虽各不相同,但林睿根本不解其意。若想以此做出判断,对林睿而言实在是不可能办到的事。那么,现在该怎么办?林睿一时也没了主意。 一旁的鸦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只是眼中那暗红的颜sè变得更加深沉,也更亮。妖冶中,透着极度的兴奋。 暗与亮,两种近乎截然相反的感觉,却在那双眸子中得到了完美的统一,完美的令人不可思议。 鸦注重结果,同时也享受着过程。于鸦而言,他已经很少再能体会到游走于生死边缘的快感了。那么,退而求其次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沉思了片刻,林睿下意识的看了眼鸦,鸦却只是好整以暇的站在那,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林睿清楚,如今,他便只能靠自己了。尽管生机渺茫,但到底也不是必死的局面。 深吸口气,林睿闭上了眼睛。 当封闭了视觉,其他感官便会变得灵敏起来,将紫丹内的灵识一并展开,林睿尽力感受着。 束手无策之际,除了寄希望于自己的感觉,林睿也别无他法。 很快,林睿的呼吸变得悠长,心跳亦减慢下来,波动的心绪渐趋平稳。 林睿感觉自己就像一叶孤舟,周围是平滑如镜的湖面,那种淡淡的悠然,让人心里有说不出的舒服。 安稳得久了,自然也想要些变化,林睿试探xìng的向前探了探。 一丝涟漪悄然荡开,紧接着,滔天巨澜骤起。林睿即刻将稍稍探出的灵识收回,马上就要将林睿完全吞噬的波涛便悄然消失,一如从未出现。 鸦斜眼瞄着林睿,神sè略有不悦。 鸦原想林睿顺着其母亲留下的力量,也许能找得到正确的道路。但现在,林睿却以另一种更安全、更准确的方式探路,实在有些出乎鸦的意料。 紫极元胎的拥有者对天道尚有极强的领悟力,若想找出法阵的生门所在,也绝非难事。当然,这也并不意味着林睿有能力破除一切法阵,只是在不了解某种法阵的时候,林睿能比旁人能容易找到生路而已。 片刻后,林睿募地睁开眼睛,一抹jīng光隐没。 林睿刚想动,鸦却将手搭在其肩头,微微用力。 身子一僵,林睿转头,不解道:“怎么?” 鸦冷笑,“你就这么过去?” 林睿下意识的看了眼左前方,随即便也明白了鸦的意思。 从林睿所站的位置到那扇门之间,尚有三丈左右的距离,该怎么过去,的确也是个问题。 林睿刚刚找出生门,一时急切,竟也忘记了此时亦身处法阵之中,不该妄动。 林睿沉声道:“我该怎么做?” 林睿已经做出了选择,鸦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如果林睿因为走错了步法而丧命,那未免太过冤枉。 鸦微微眯起眼睛,极其专注的看着地面。似乎想要从那纷乱的光线中,理出一条完整的路线来。 很快,鸦指尖蹦出几缕黑芒,看似随意的打了出去。 一团团小小的、跃动的黑芒浮在距地面寸许的位置,为林睿指出了一条前行的道路。 林睿近乎下意识的看了鸦一眼,鸦只是勾起嘴角,一言不发。 暗自吸了口气,林睿摒除杂念,准确的踩在鸦指明的位置。 林睿每落一步,都会发出轻微的“咔嗒”声,听上去很像是金属锁开合的声音。只是那声音缭绕在耳际,也难免会让人心中凭空生出几分紧张来。 与此同时,地面上杂乱的线条开始扭动,变幻。 “噗”的一声,最后一小团黑芒在林睿脚下幻灭,林睿也已经站到了一扇门前。 门上的青sè纹路开始流转,地面上被放大了几倍的图案也与之应和。青光的变幻掩映下,林睿的脸看上去竟也诡变莫测。 门后的东西,林睿无法预知,故而有所迟疑。尽管是他自己做出了选择,但说到底,林睿也只有不到五成的把握而已。 鸦看着林睿,眼中是刻骨的冷漠。但同时,又夹杂着几缕不明朗的兴奋之sè,如妖如魅。 沉寂了片刻之后,林睿忽然轻笑了一声,脸上略有自嘲之意。 既然他已经没有了退路,如此畏缩不前未免太过难看。想通了这点,林睿再不迟疑,推门而入。 迎接林睿的,是大片迷蒙的青sè光芒,林睿只觉眼前一花,身子也隐隐有被撕扯的感觉。 下一瞬,林睿猛然发现自己竟又回到了原地。稍有不同的,便是此时林睿是背对着那扇门。 林睿有些弄不清楚状况,眼眸一抬,便对上了鸦的视线。 鸦抱着肩膀,无所谓的笑道:“选对了。” 林睿一笑,半开玩笑道:“看来,我运气不错?” “嗯。”鸦应了一声,其意却不置可否。 走对了第一步,接下来的事便也简单了许多,毕竟林睿也算有了经验。 如此一来,林睿活着离开这儿的几率无疑增加了许多,心情自是不错。只不过鸦如此不配合,倒是林睿讨了个没趣儿。林睿便也不再说什么,转而沉下心,感应着下一个出口所在。 …… 在鸦的指点下,林睿顺利的在法阵中穿行。 当林睿走进第八扇门,却直接在法阵的最中心显露出身形。 随着一道金属撞击声,八扇木门瞬间蹦碎,碎片如飘零在chūnrì里的雪花,消于无形。地面上聚拢的青芒也在瞬间收敛,刹那的耀眼之后,同样静寂了下去。 林睿眼前一黑,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 极致的黑暗已经被撕破,尽管周围几乎没有光亮,林睿依旧能看清身边十丈之内的事物,不至于再度陷入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困境中。 只是十丈之外,依旧笼罩着无尽的黑暗。微微的风拂过,瑟瑟寒意侵体,直冷到了骨子里。 第十一章 秦汐 - 鼎天志 - 陈晓 () 轻柔的风拂过,却带来与之截然相反的彻骨寒意,瞬间僵硬的肌肉发出痛苦的低吟。近乎莫名的危机感汹涌来袭,林睿不由得沉下脸来。 “呵呵。”低沉的笑声打破了静寂,鸦眯眼看着远方,微微扬起的嘴角,使那张俊美的脸透出十足的邪气。 林睿瞥了鸦一眼,冷淡道:“有趣的东西?” 鸦脸上的笑意更深,肯定道:“有趣的东西。” 林睿斜过目光,却只是以一副满不在乎的语气问道:“有趣到足以致命?” 鸦收回视线,不置可否道:“你知道,修炼也可能会走火入魔,身形俱灭。”顿了顿,鸦漫不经心道:“所谓致命的危险,本就无处不在。” 这样的话,却似乎从侧面肯定了前方致命的凶险。 “嗯。”林睿表示赞同的点了点头,似乎没听出鸦话里的意思,只淡淡道:“所以,我该继续下去?” 鸦转头,暗红的眸子对上林睿的视线,诡笑道:“这样试探我,有意思吗?”不等林睿答话,鸦便冷笑道:“想知道前面有什么,就自己去看。若不想知道……”鸦退开一步,故意为林睿让出一条道路,道:“转身回去,也没人强迫得了你。” 林睿轻笑道:“好奇心害死猫啊。”言罢,却一脸轻松的向前走了出去。 将选择权交到林睿手上,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林睿都怨不得别人。鸦的确是最怕麻烦的人,甚至连这样的责任都不愿意承担。 事实上,除了好奇心,林睿也是不想半途而废。再者,一丝不明了的情愫在林睿心底缭绕,似乎有谁在召唤着他。这三个条件加在一起,便足以让林睿坚定前行的脚步了。 清晰的脚步声回荡,催生着名为紧张的情绪,林睿面相虽是平和轻松,却丝毫不敢放松jǐng惕。毕竟在那浓重的黑暗深处,林睿根本不知道会不会突然跳出些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来。 此时,任何异动,似乎都足以引起林睿最激烈的反应。但除了越发凛冽的风,根本毫无变化。林睿心中那根紧绷的弦,便只能越绷越紧。 逆风而行,如数九寒天里,**的置身于冰山雪地,冷的令人窒息。即便林睿催动真元快速流转,却也只能保持自己不被冻僵而已。 走了半盏茶的功夫,除了呼啸的风与猎猎作响的衣袍,林睿还敏锐的听到了另外一种声音。 林睿下意识的停下来,静心细听。很快,林睿却皱起了眉头,因为那“咝咝”的声音听起来,很像是毒蛇吐信的声音。 是条毒蛇?这就是他即将面对的危险?刹那间冒出的疑问,却没人能给林睿以解答。 林睿努力的分辨着,却始终无法从眼前的黑暗中找到蛛丝马迹。 林睿传音道:“你说,如果我们小心点,有没有可能在不惊动它的情况下通过?” 试探xìng的语气,流露出的却是林睿的不自信。 鸦以讽刺的口吻道:“你觉得呢?” 林睿轻笑道:“随便问问而已。” 的确,这样的想法,未免有些太过天真。林睿未必不清楚这点,不过是心存侥幸罢了。 极度小心的收敛气息,林睿尽可能弱化自己的存在。饶是如此,走出不过十步,一声低沉的喝问却猛的自林睿头顶传来。 “来者何人?” 与此同时,四团暗红sè的光芒乍然出现。其中透出的冰冷,让人感觉如芒刺在背,浑身上下不自在。 林睿身子一僵,只本分的站在原地,丝毫不敢妄动。 光芒开始向下移动,伴随而来的摩擦声令人鸡皮疙瘩大起。 等那光芒近了些林睿才看清,那竟是两双灯笼大的眼睛。瞳孔是竖直的,光华内敛而又透着十足的冷漠,一如没有生命的宝石,却又实在瑰丽。 除了那两双眼睛,林睿再不看见其他部位,自然无从分辨眼前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只是那两个家伙的身形,怕是也小不了。 巨大的呼吸声萦绕耳侧,呼吸带起的强风竟使林睿的身形略有不稳,裸露在外的肌肤如被刀割。 “来者何人?”本就低沉的声音又被刻意压低了几分,听上去极具压迫感。 林睿张了张嘴,开口却道:“秦汐。” 报上自己真正的名字,林睿却觉得很是陌生,也实在讽刺,林睿不由自嘲的笑了笑。 两双眸子不约而同的露出谨慎的神sè,不断的审视着林睿。 片刻后,那低沉的声音中带上了几分怒意,喝道:“放肆!” 巨大的声浪冲来,林睿一连退了五步,这才堪堪稳住身形。双耳刺痛,脑中更是嗡嗡作响。 不给林睿喘息的机会,那声音再次喝问道:“来者何人?” 一股强烈的怨气忽然自林睿心底迸发,猛的上前一步,林睿坚定道:“秦汐!” 林睿之前虽然并不知道这里的存在,但毫无疑问,这的确是自己家。那么,不管是谁守在这儿,大抵都是不会有意为难他的,这才是林睿报上本名的用意。但是,对方明显不相信的态度,却也同样激怒了林睿。 虽然刚刚破阵之时林睿的心情平静了许多,但到底没有解决实质xìng的问题,还是暗藏凶险。所以只要一点诱因,便足以导致林睿的情绪再度波动了。 “哪个秦汐?” “无忧谷主之子。” 两双眼睛开始快速移动起来,让人看着只觉眼花缭乱,实在眼晕得很。 “凭证!有何凭证?凭证!” 低沉的声音忽然变得极具蛊惑力,一如要将人心底的秘密都勾出的鬼魅,让人不自觉的想要吐露出最纯粹的真实。 林睿有些头晕,眼前虚影重重。喘息着,林睿的心开始飘离。 鸦虽然就站在林睿身侧,却也只是冷眼旁观而已。 “告诉我,你是谁――?” 飘离的声音,好像远在天边,却又好像近在耳边。那样轻柔的声音,一如母亲的轻语,恋人的低喃,亲切的让人无法拒绝。 林睿猛的单膝跪地,张口便吐出一口殷红的鲜血。 刻意营造出的甜腻、迷乱的氛围被骤然打破,探向林睿心底深处的触须被干净利落的斩断。 有些事,林睿不喜欢与人共享。比之心灵失守,林睿倒是更愿意承受**上的痛苦。 鸦眼中略带惊讶之sè,林睿能从中脱身,的确有些出乎鸦的意料。 扭头吐出嘴里的血沫,林睿起身,冷声道:“我就是秦汐,无需凭证。” 林睿扬起目光,对上其中一双眸子。林睿不想多做证明,若对方不信,那便战吧!林睿已经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至于后果,已经不在林睿考虑范围之内了。 沉寂了片刻之后,对方道:“我觉得,他像是丫头的孩子。” 一句话,轻而易举的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林睿先是一愣,继而皱起了眉头。 “不如,便放他过去吧?” “哼!若他不是呢?”严厉的言辞,却再没有任何回应。相左的意见,似乎也得不到答案。 又是一阵难耐的沉默之后,“好,就依你!”话音未落,惨淡的青sè划破黑暗,周围瞬间被照亮。 林睿微微眯起眼睛,谨慎的打量着出现在眼前的东西。 在林睿十五丈之外,是一扇高近三十丈的巨大青铜门。上面雕刻着一条倒悬着的双头蛇,蛇身盘错,两颗三角形的蛇头盘踞两边,微微向上仰起。 门上满是青绿sè的锈迹,甚至使双头蛇的鳞甲、身体边缘都有些模糊不清。尽管如此,那条巨蛇还是足以带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让人觉得恐怖异常。 不过,往往未知的事物才是最恐怖的。一旦见了其真容,各种负面情绪却相对消减了不少。 “吱――”,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起。青铜门下方裂开了一条缝隙,随即打开了一扇高不过一丈的小门,里面是迷蒙的青光。那两颗巨大的蛇头便守在两旁,吐出的信子似乎要挣脱束缚,将敢于踏足其内的家伙直接卷入巨蛇腹中一样。 林睿目光闪烁,对方如此轻易就范,似乎太过草率。 但再想想,对方的做法似乎又合情合理。听它的意思,似乎和林睿的母亲相当熟悉,那么不为难林睿也就不奇怪了。但若林睿所言不实,他实则心怀不轨,又当如何?对方并没有在林睿面前给出答案。 林睿斜过目光,鸦却并未给出任何回应。 沉了沉心,林睿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 既然他并非假冒,那么假冒秦汐会有什么后果,林睿自是不必担心。 踏入那扇门,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股柔和、温暖的力量。林睿如置身温泉,从头到脚都透着舒坦。林睿清晰的感觉到,这是属于母亲的力量,只是没有了守护着无忧谷那道力量的惨烈气息。 只刹那,林睿便忘记了自己身在何方,本能的吸收着围绕在身边的力量。 鸦识趣的留在大门之外,门内的人影渐趋模糊,鸦却也只是眉眼淡漠的看着。而且相比于林睿,鸦的注意力显然更多的放在了门上那条双头蛇身上。 “果然是丫头的儿子。” 左边那颗脑袋吐着信子,声音中是压抑不住的欣喜。 “嗯,呵呵。” 另一颗脑袋的回应略显冷淡,声音中却也流露出几分兴奋。 两颗脑袋都侧过来,颇为专注的盯着斜下方的那扇门,好似能透过冰冷的阻隔,看到门内林睿的一举一动。 半晌,右边那颗脑袋忽然转过来,冷冷道:“你是何人?” 另一颗脑袋也猛的转了过来,视线冰冷,眼中是丝毫不加掩饰的厌恶之sè。 鸦牵起嘴角,微微垂下的脸遮挡了那抹诡异的笑,低声道:“鸦。” “鸦?”狐疑的眼眸,透露出了它们的疑惑与不信任。 “呵呵。”鸦低笑,“若我说鬼宵,你们可知道?” 四只竖直的瞳孔同时一缩,厉声道:“哪个鬼宵?” 鸦抬起目光,以一种睥睨天下之势道:“鬼宵之名,可有其二?” ―――― 世界没末rì,该写还得写啊。嘿嘿,怎么感觉好像有点盼着末rì呢?这段时间被虫牙闹得不安生,再加上玩心太重,就把该做的事撇到了一边。以后一定努力改正,多谢支持。 第十二章 往事如烟 - 鼎天志 - 陈晓 () 双头蛇游动起来,鳞片摩擦,发出十分怪异的响声,青绿sè的锈迹不断剥落。 “鬼宵?你不是死了吗?” “黄泉也没死?” “黄泉也来了?他在哪?” “你们有什么目的?” “你们还想怎样?” 两张嘴里不断的发出诘问,闪烁的眼眸,极快的语速泄露了它们的仇恨、愤怒与不安。 鬼宵之名,早已被烙印在它们的生命之中。即便岁月流逝,痛苦依旧鲜明,震撼依旧无可比拟。深入灵魂的恐惧,让人无从逃避。 鸦一副丝毫不为外物所扰的模样,只低笑道:“我并非为你们而来。”顿了顿,鸦露出冰冷至极的微笑,轻快道:“不过,既然你们在这儿……呵呵。”诡谲的笑声,取代了接下来的话语。 双头蛇的动作一僵,刹那后,两颗蛇头猛的向前一窜。巨大的蛇头竟脱离了青铜门,向外伸出了近三丈。 伸出来的脖颈弯曲,两颗蛇头就悬在鸦身后,吞吐的信子几乎要触及鸦的脖颈。似乎只要双头蛇愿意,随时都可以将鸦一口吞下。 “你要对秦汐做什么?黄泉到底在哪?” 透着森然寒意的声音,似乎来自九幽地狱。比之刚才,那声音中又染上了几分忧虑。 两颗蛇头上下浮动,大嘴一张一合,锋利的毒牙闪烁着冷冽寒光,吐信带起的轻微“咝咝”声听的人头皮发麻。尽管双头蛇威势骇人,却明显是在犹豫试探着。 即便是从鸦的背后袭击,它们却也没有一击必胜的把握,竟是不敢妄动。 冰冷凌厉的吐息喷在鸦身上,鸦却没有任何不适的反应,甚至连衣衫都不曾被拂动半分。 鸦轻笑,道:“你们不担心自己,竟还有空去理会别人?” “哼!不过是一条命罢了,若你想要,尽管拿去。”顿了顿,双头蛇的四只瞳孔同时紧缩,满是杀机的眼眸带着某种决然之sè,冷冷道:“但是,若你敢对秦汐……” 鸦骤然回身,眼神不屑,冷笑道:“怎样?”鸦眯起眼睛,笑容染上了几分诡异与轻蔑,“你威胁我?” 双头蛇被鸦忽然的动作惊到,本能的向后一撤。但刹那后,双头蛇便张开大嘴,向鸦展示着尖利的獠牙,威慑之意甚浓。 只可惜,身为被威胁者,鸦却毫无自觉,倒好像他才是真正掌握全局的那个。 “鬼宵,我族的手段,你该很清楚。若你执意为难秦汐,你也绝落不到什么好处。” “呵呵。”鸦低笑道:“这话若换做你先祖来说,没准还有几分分量。就凭苟延残喘的你们,说这话不觉得自己很狂妄吗?” “苟延残喘?”一颗脑袋自嘲的笑道:“是呀,苟延残喘,想不到我们竟也沦落到要靠镇魂阵才能活命的地步。”瞳孔骤然缩成了一条缝,那颗脑袋冷声道:“不过,狂妄与否,却也不是你说了便算的。” 另一颗脑袋忽然道:“鬼宵,黄泉他,已经死了吧?” 不确定的语气,表明对方只是猜测而已。 鸦眯起眼睛,很好的掩饰了眼底划过的那抹冷光。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鸦却不置可否道:“哦?” 尽管鸦并未给出明确的答案,对方心下却已了然。 没有想象中的兴奋与激动,双头蛇的一颗脑袋甚至微微垂下来,不无感慨道:“果然,他果然是和先祖一起……” 鸦生硬的打断道:“别误会。当年你族族人集体自爆,虽然给我们造成了一点麻烦,却还不至于让他陪你们同归于尽。”略带轻蔑的语气,轻易的挑起了双头蛇的愤怒。 鸦看不起它们没关系,但若辱及先祖,却也未免过分。 双头蛇异口同声喝道:“那他怎么会死?” 鸦微微扬起脸,颇为冷漠道:“他怎么会死,与你们无关。” 双头蛇审视着鸦,尽管心有不甘,但它们却无法强迫鸦开口。 事实上,双头蛇倒是宁愿相信黄泉老祖是和先祖一同赴死,而不是在它们一族付出极大代价后,黄泉老祖依旧全身而退。 双头蛇近乎自欺欺人道:“你说谎,那样的破坏力之下,没人能活着逃出去。” 鸦低笑道:“我该说你们太小瞧了别人,还是太自负?”鸦冷淡道:“你们做不到,不代表别人也做不到。” 双头蛇厉sè道:“不可能!若果真如此,以黄泉睚眦必报的xìng格,怎么可能还会放过我们?” “睚眦必报?”鸦脸上露出莫名的笑意,缓缓道:“你一族已被屠戮殆尽,所余不过小猫儿两三只,还值得人天涯追杀吗?” 双头蛇两双暗红的眸子同时染上了几缕怒火,你将人家视为生死大敌,人家却压根就没将你放在眼里,如此落差的确会让人心里极度不舒服。 顿了顿,鸦继续道:“你们当真以为陈慈是为一句话,才执意与你们为难吗?” 四只眼球同时向外一鼓,几乎要跳脱出眼眶,双头蛇压抑不住悲愤,低吼道:“那是为什么?” 鸦诡笑道:“陈慈早就看上了你们的魂魄,不过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开战而已。”鸦刻意的抚上左胸,轻笑道:“你族人的魂魄残片,可都在这儿。” “嗖!” 极快的速度带起尖利的破空声,双头蛇赤红sè眼睛,以极限的速度发动了攻击。 此时此刻,除了刻骨的仇恨,所有的感情都已经荡然无存。这也就意味着,它们完全忘记了恐惧,忘记了是否有必胜的把握,只想把眼前的这个男人撕成粉碎。 电光火石间,抱着目的相同的两颗脑袋便碰在了一起。轻微的刮蹭之后,两颗巨大的脑袋却极其灵活的错开了。于半空兜转了一个圈后,同时面向了三丈之外的鸦。 尽管双头蛇的速度的确不慢,但想对鸦构成危险,显然还差了点火候。 鸦轻蔑的笑道:“果然不该拿你们和你们的族人相比。”鸦颇感失望道:“只知道临阵脱逃的胆小鬼,还能指望你们什么?” 双头蛇怒辩道:“我们没有临阵脱逃,是外出试炼,不及赶回。” “呵。”轻笑一声,鸦无所谓道:“随你怎么说。” 双头蛇喘息着,冰冷的视线裹挟着强烈的杀机。只可惜杀机再盛,眼神终究也是杀不了人的。 双头蛇忽然仰起头,暗红sè的瞳孔中心开始出现耀眼的金sè。 鸦的眸子亮起来,灿若妖星,俊美的脸上挂着妖冶的笑,带着某种致命的诱惑力。他一次次的激怒对方,想要的,也正是这个。 金sè在眼中扩大,青铜门上的蛇身游动得更加迅速,大片大片的青铜剥落,露出那闪耀如黄金的鳞甲。 双头蛇露出惋惜而歉疚的神情,低吼道:“丫头,对不起了。” 一声低吼,所包含的感情甚至比仇恨更为强烈。 刹那间,金光四溢,巨蛇从门上分离出来。头上尾下,居高临下的看着鸦。 耀眼的金光几乎要晃瞎人眼,鸦却丝毫不畏,微微仰头看着。 按理来说,以那种角度,鸦是绝对不可能看到双头蛇的眼睛的,甚至可能只看得到它的尾巴尖儿。但事实上,鸦却清楚的看到了那两双眸子。里面的愤怒和仇恨反而少,更多的,是一种释然与轻松。 鸦以一种跨越空间的方式,和双头蛇对视。 鸦的身形之于双头蛇无异于蝼蚁之于巨象,但会给人以强烈压迫感的那个,却是鸦,好像鸦才是那个俯视一切的无上神祗。 其实,双头蛇未必没看出鸦的企图。只是对它们来说,步上先祖的后尘,也未必不是一个好事。 千百万年来孤独的背负着一切,只能如这般苟延残喘的活着,对骄傲的它们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蚀骨的折磨?当生无所恋,死便是最好的归宿,尤其是以一种追寻先祖脚步的方式。 太过长久的岁月,足以将仇恨刻入灵魂。但同样的,也足以将复仇之心磨灭殆尽。 这看似矛盾,但事实上,这么多年来,它们只是一直活在仇恨的yīn影里。更何况它们一直以为仇人早已死去,何来复仇之说?即便得知仇人“死而复生”,苍老的心,却也已经没了一定要手刃仇敌的执着。刹那的激愤之后,终归于沉寂。 而且,既然明知仇人远非它们可以撼动,倒不如选择自我解脱。 没有更多的言语,金光骤然蹦碎,巨蛇的模样开始模糊,消解。流窜的力量开始扭曲、撕裂周围的空间。 双头蛇的自爆并非是以强大的力量伤人,而是以撕裂空间的方式,使对手葬身在莫测的空间裂隙中。尽管足够强大的力量也可以撕开空间,但双头蛇的力量却更加专一,被撕裂的空间也更加危险。 一道道纯黑的裂隙在鸦身边闪现,随即在鸦身上留下狰狞的口子。但当空间愈合,鸦却还是完好无损的站在那儿。 即便鸦修为被限,但仅仅是这种程度的空间乱流,却还是无法对鸦造成半点伤害。 鸦翻手取出鬼镜,鬼镜边缘的小鬼张牙舞爪,狰狞的面目因为兴奋而变得更加狰狞。 鸦轻笑道:“龙风,开饭了。” 平滑的镜面一阵扭曲,一道黑影猛的从中跃出。龙风化为近三十丈长,如旋风般在空间内游走。 有鬼镜支持,龙风当然也不会被卷入未知的空间裂隙。凡其所过之处,金光尽数湮灭。原本属于双头蛇的力量,正快速被龙风吸收。 折腾了半盏茶的功夫,龙风张开大嘴,将最后一点金光吞入腹中。 此时,龙风的身形暴涨了近两倍。金光与黑芒交错,身子竟好像随时会解体般。 连声愉悦的龙吟都来不及吼,龙风便以最快的速度钻回了鬼镜。再拖延下去,龙风真怕不驯的力量会挣脱自己的束缚,到时候一切努力便都将成了无用功。 指尖在冰冷的镜面上轻抚,鸦低笑了一声,随手将鬼镜收了起来。 巨大的青铜门上留下了丈许的凹槽,双头蛇存在过的痕迹仍清晰可见。鸦却没多看一眼,便径自走入了那道光芒黯淡的小门,随即隐没其中。 …… 几乎就在双头蛇自爆的瞬间,守护着无忧谷的力量忽然一阵震荡。隐约间,似乎能听到女子略带悲切的叹息。一时间,竟不由得让人心里也哀切顿生。 与此同时,相同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被几路人马传递了出去。 第十三章 四叔? - 鼎天志 - 陈晓 () 林睿修为虽已稳定在了黄阶,但到底是刚刚突破,经脉中原本也是空空荡荡的。许是母子间本就存在着特殊的联系,吸收了母亲留下的力量,经脉竟一下子被填充了一半。 修炼从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如此,已经是林睿所能达到的极限。紫金sè的真元缓缓推进,但同化的力量却已经是微乎其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虽是这样,林睿却还是贪恋那种温暖,如向母亲撒娇的孩子般不愿离开。而那股力量也久久不愿散开,极尽所能的给林睿以最大的呵护。 不知过了多久,温暖的气息一凝,继而不情不愿的远去。 林睿拧起眉头,完全出于下意识的追出了半步。如从指缝间溜走的风,想抓,却半点都抓不住,远去的力量只留给林睿些许残韵。 透着淡淡青sè的空间,带给人一种莫名的惆怅凄凉。 林睿自嘲的一笑,他竟不知,自己也会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如果说林睿第一次的失态,更多的是因为突如其来的震撼。那么这次,便是因为林睿本身的某种脆弱所致。 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林睿自幼便是孤儿,对母亲的依赖与对母爱的渴望自然要比旁人更多些。更何况触景生情,林睿忆及少时种种,心中柔情被放大,也就更容易被触动。 林睿转过头去,眼中却不禁露出疑惑之sè。 施施然走来的鸦,看上去并没有任何异常之处,林睿心里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到底哪里不对,却又实在说不上来。 鸦牵起一抹邪笑,“怎么?” 林睿避开鸦的视线,压下心底隐隐的不快,轻描淡写道:“没什么。” 看到鸦的表情,林睿便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只是即便他问,鸦也是不会吐露实情的,林睿也不愿做无用功。 不远的一处光芒略暗,勾勒出一个明显的长方形。林睿心知肚明,那即是出口所在,便径直走了过去。 在这里,林睿竟没有感到一丝不安,也根本没去想这里是否也隐藏着什么致命的杀阵。 踏出那扇门,林睿明显感觉身上一轻。但所有的暖意,似乎也随着那压力被一并留在了门内。 林睿如同在隆冬时节刚刚洗了个热水澡,洗澡时虽是暖意浓浓。但一出来,微凉的空气却足以激起一层鸡皮疙瘩,倒叫人十分不适应。 没等林睿看清所处的环境,忽然有人将手搭在林睿肩膀,狠狠的向外一扯。 林睿本能的想要抗拒,但在此之前,却敏锐的发现了那只手的主人是谁。于是,微微凝起的真元一放,林睿顺着那道力量便跃了出去。 几乎与此同时,一道相当凌厉的风刃划过林睿的左臂,狠狠的打在了后面的青铜门上,并发出沉闷的金属撞击声。 林睿向右闪出了一丈左右,随即快速站稳,真元急速流转,全神戒备。 即便并未与那道攻击做正面交锋,林睿小臂上的伤口仍深可见骨。整齐的伤口皮肉外翻,一如张开的小嘴儿。只可惜,这张“小嘴儿”却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皮肉只伤,自是没有大碍,林睿心底却微有震惊。刚刚若不是有鸦,恐怕他的心脏早就被直接劈成两半了,是断断没有生路可言的。 对方一出手便是杀招,实力又非林睿可以匹敌。对于陷入到这样的困境,林睿心里却也实在窝火得很。 林睿不由低喝道:“谁?” “噗!噗!” 几团火焰跳跃而起,原本昏暗的空间被瞬间照亮。 那是一个极大的房间,除了林睿身后那扇青铜门,无论是墙壁、穹顶还是地面,都呈现出rǔ白sè,简单到完全不见任何纹饰。房间中除了周围几只高脚火盆,便只有中间摆放着的,那个盖着白布的东西,以及放置在墙角、形态各异的真人石偶,看上去十分空荡。 “哼!既然到了这儿,竟还问我是谁?倒是我该问你,谁派你们来的?” 严厉的言辞,透露出的是极强的排斥,甚至是恨意。 林睿移开目光,循声望去。 石偶边缘,有一具石偶略显特别,他的颈部以上竟与常人无异。 看着那张含怒的脸,林睿却是一愣,下意识道:“四叔?” 对方同样一愣,继而暴怒,“谁是你四叔?” 一道半透明的风刃再次向林睿劈了过去。 这次,鸦倒是没动林睿,而是上前几步,伸手轻挥,轻易的便破掉了对方的攻击。 不过事实上,鸦这看似随意的动作,却已经是使了全力。这还是鸦有先见,提前行动的结果。 毕竟鸦身上压着封印,实力只能做到与林睿同步,很多事做起来也都是束手束脚的。 林睿上前一步,急切道:“四叔,我是秦汐。”眼中染上了一抹热切,林睿继续道:“我是汐儿啊。” 再见故人,尤其是林睿以为已经死去的故人,这种震惊与兴奋实非言语可及。 对方露出迟疑之sè,脸上yīn晴不定。 鸦单手负在身后,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冰冷的视线锁定对方,强大的威慑力竟令对方不敢妄动。 林睿刚想靠近,但对方那冰冷的视线却硬生生的将林睿拦了下来。倘若林睿再敢近前半步,对方绝对会再次发动攻击,林睿自是不得近前。 “汐儿?”对方轻哼了一声,眼中的疑惑之sè快速退去,重新变得坚定而冷漠,冷声道:“少在那儿装腔作势!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顿了顿,对方十分不屑的继续道:“贼心不死的小人,要干什么就痛痛快快的,我杨冬接着就是,杀伐卫里可没有孬种。” 林睿气恼,却也实在无奈,“四叔,我真的是秦汐,你到底怎样才能相信?”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林睿不待对方说话,便道:“我记得小时候最喜欢四叔带我飞到空中去玩,有次四叔还打落了一只要抓我的大雕。” 说起往事,林睿脸上了几分欢喜之sè。思绪飘远,一时竟完全没注意到杨冬的神sè。 但杨冬刹那间变幻的表情,却一丝不落的落入了鸦的眼睛。 杨冬先是错愕,然后震惊,接着眼中却闪过一抹刻骨的恨,然后便归于平静,死一般的平静。 杨冬微微垂下目光,淡淡道:“你过来。” 林睿的思绪被拉回,见杨冬已经平静了下来,以为杨冬已经相信了他,不由得要往前走。同时低声道:“四叔?” 只是鸦却伸出手,虚拦住了林睿。 林睿皱眉,面露不解。 鸦并不理会林睿的疑惑,只邪笑着对杨冬道:“若错杀了他,事后后悔的可是你。” 林睿微愣,心下却是骤然一凉,略带痛苦与无奈的目光向杨冬投了过去。 鸦既如此说,杨冬的意图林睿也已了然。这种事,鸦是绝不会诓骗林睿的。林睿也相信鸦定是看出了什么,绝不是无的放矢,便没有执意上前。 这般距离之下,有鸦相护,杨冬想杀林睿实在很是困难。但如果林睿近前,那可就生死难料了。 百多年的光yīn,不足以改变杨冬的面目,林睿自是一眼便认出了杨冬。只可惜林睿如今已非那个稚嫩孩童,即便是杨冬,不认识他也是情理中事。 林睿心知,杨冬是绝不会伤害秦汐的。如今这种情况,也只能说明杨冬对他并没有半点信任。 林睿不禁皱了皱眉,若按常理推断,自己既然这么说了,慎重起见,杨冬做事该留有一线,不该痛下杀手才对。那么,是什么,到底是什么让杨冬认定自己会假冒的呢?林睿想不通。 见图谋败露,杨冬所幸不再遮遮掩掩,怒目圆瞪,双眼微红道:“汐儿他,汐儿他早已被你们谋害。你们竟还要来诓骗我?该死!实在该死!” 凌乱的风刃打来,急锐的破空声异常尖利,密集的攻击几乎让人无处可躲。 一抹寒光自鸦眼底闪过,鸦脸上略有嘲讽之意。如此联想,鸦还真是不知道该说杨冬太过聪明,还是太过愚蠢得好。 鄙视杨冬是一码事,另一边,鸦还是以最快的速度祭出鬼镜。 鬼镜骤然化作一人多高,将鸦和林睿一并护了起来。 风刃噼噼啪啪的打在鬼镜上,快速破灭。 鬼镜无损,林睿却受其牵连,体内真元激荡,周身上下都隐隐刺痛。 还是那句话,鸦修为被限,林睿不可匹敌的存在,鸦对付起来同样很是棘手。若不是有鬼镜硬撑着,林睿就算不死,恐怕也得缺胳膊断腿儿的,落得个重伤。 杨冬皱眉,低喃道:“鬼修?”相对于鸦能接下他的攻击,杨冬显然更惊异于鸦的身份。杨冬沉下脸,极为冰冷道:“你们是天煞还是幽冥的人?” 林睿倍感无力,这都什么和什么啊?不过转念一想,在此时被杨冬说出来的人,极有可能就是他的仇人,林睿的心又不由得转冷。 鸦收起鬼镜,林睿则直视杨冬,冷声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秦汐?” 杨冬既然不承认林睿的身份,“四叔”的称呼也只会更加激怒他而已,林睿聪明的选择了另一条路。弄清症结所在,解释起来也相对更容易些。 杨冬冷哼一声,不屑道:“纵然你得了汐儿的记忆,却不知那门上有大嫂留下来的禁制,外人进入就会被启动。你们既然破坏了禁制,又如何会是真正的汐儿?” 林睿再次愣住,他可不记得他有破坏了什么。自然而然的,林睿将视线转向了身前的鸦。 鸦直接收了双头蛇的魂魄,门上的法阵陷入瘫痪,林睿母亲留下的那道禁制自是不可能独善其身,会崩坏一点都不奇怪。 尽管鸦是引发误会的罪魁祸首,鸦却毫无自觉。只是极不负责任的朝林睿一笑,竟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林睿想起心中掠过的那抹异样,事情也已经猜到了仈jiǔ分。 鬼镜也是林睿的一部分,鸦能压制住鬼镜一时,鬼镜的变化却无法永远瞒着林睿。再加上鸦刚刚使用了鬼镜,又如何还能瞒得过林睿? 另一边,杨冬露出了然的神情,冷冷道:“事已至此,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不妨光明正大的说出来。” 第十四章 情之所至 - 鼎天志 - 陈晓 () 无忧谷内,除了林睿一家,还居住着杀伐卫一百二十七人。 无忧子曾说过,虽然名义上杀伐卫是他的部属,但他们自幼一同长大,早已亲如兄弟。杀伐卫众人对林睿宠爱有加,林睿也早把他们都当成了自己最亲的亲人。 事实上,当年一役,林睿并未亲眼见证最后的结局。只不过在他被送入下界之前,杀伐卫已陨落过半。恢复记忆之后,林睿原以为杀伐卫早已被屠戮殆尽,却不曾想竟在这儿见到了悉心照顾过他的叔叔。 失而复得本就让人欢喜,更何况林睿再度得到的还是亲人,那种喜悦与激动,已非言语可以表达。只可惜杨冬的不信任,既让林睿无奈,也让林睿感到了几分失落。 同时,林睿心底的恨又茁壮成长了几分。 当仇恨满溢,林睿要么毁掉别人,要么毁掉自己,除此再无他途。 面对杨冬的质问,林睿实在无从回答,不禁向鸦传音道:“就没有补救之法吗?” 明白林睿的意思,鸦轻笑一声,道:“魂魄都碎了,如何还能补救?” 林睿原想着让那双头蛇出来说句话,也许可以消除些误会。只是这样说来,林睿的想法还是太过理想化,甚至可以说是太过天真了。 生死从不是小事,想要补救,又谈何容易? 见林睿沉思不语,杨冬心中怒意更盛,厉喝道:“小贼,你到底目的何在?” 林睿抬起眼,轻笑道:“你说,我会有什么目的?”移开目光,林睿微微扬起头,冷声道:“先天元胎并不在此,你说我历经艰险进来,会有何目的?” 杨冬脸sè一凝,却还是十分生硬道:“这该问你。” 话虽如此,杨冬心里却也不禁犯起了嘀咕。林睿说的,倒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三大域主的目的是先天元胎,不然也不会放任他们安稳的留在这儿这么多年。那么,百多年后再派人闯入此地,是何用意?还是说,外面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杨冬虽然保住了xìng命,但和外界的联系早已断绝,仅凭和林睿的这几句对话,杨冬实在猜不出事情的始末。至于自己认定的事,杨冬却是没有半点动摇。 林睿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自己的这个四叔心思缜密,却也相当固执。他认定的事,当真是极难改变的。不过,提及先天元胎,林睿倒是想起一件事来。 心念一动,林睿将林智从鬼镜中放出。林智如木头般站在一旁,神态与从前并无半分分别。 慧眼如炬,林智的状态杨冬自是一眼即看分明。 眉头皱得更深,杨冬狐疑道:“你什么意思?” 垂下目光,林睿淡淡道:“他是秦端。” 平静的语气中,完全听不出半分痛苦与迟疑。掩藏情感,林睿做起来已经算是驾轻就熟了。 端,秦端,是林智出生前便被起好的名字。只可惜,林智一出生便与这个名字做了诀别。 秦端是谁,杨冬自然心知肚明,若那人真是秦端,秦汐的身份也就可以得到证实。毕竟若真是对方派来的人,是断然不会将秦端也一并带过来的。 杨冬冷声道:“怎么证明?” 林睿微愣,“先天元胎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杨冬怒极反笑,道:“你戏弄我?先天元胎只有在出世之时才会生有异象,此后并无异样,唯圣者分辨得出。你要我分辨不成?” 上扬的语气,满是嘲讽之意,听起来让人觉得很是不舒服。 对于这点,林睿当然一无所知,不由得将目光转向了鸦。 鸦淡淡道:“不错。” 又一条路被堵死,林睿实在有些不甘心,道:“就没有其他方法?” 鸦淡然而肯定道:“有!” 林睿脸上一喜,杨冬则挑了挑眉,颇为不屑的冷笑道:“是吗?” 鸦冷然道:“上古启明阵,可辨先天元胎。” “启明阵?” 鸦斜眼瞥了杨冬一眼,轻笑道:“你没听说过,不奇怪。” 杨冬脸上一黑,不是因为被拂了面子心中恼火。而是担心若鸦所言为真,那他到底是会什么人?这样的人又是怀着何种目的而来? 鸦嘴角向上挑起,洞若观火的神情带着某种睿智。 心思缜密是长处,但若多思多想,有时候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相比于杨冬和鸦复杂的心思,林睿此时的目的却也十分单纯,干脆道:“要怎么做?” 鸦冷酷的笑道:“倒也简单。”瞟了眼林智,鸦继续道:“先放干他的血,然后打碎魂魄,再以法阵之力强行催动。炼出白sè元胎者,即为真。” 听着鸦的话,林睿的脸sè却是越来越难看。难道要他拿林智的命,去证明自己的身份吗?这实在太过荒诞。 鸦无视林睿,邪笑道:“正好,他灵魂受损,做起来也更轻松。” 是林睿先问的,鸦只是给出解决方案而已。至于启明阵竟会如此残酷,这也因为这原本既是如此。所以即便明知鸦是在有意挤兑自己,林睿却也无可奈何。 杨冬在一旁冷眼旁观,完全一副看戏的神情。 事实上,即便林睿按鸦所言的方法证实了,杨冬也是决然不会相信的。若他们真是兄弟,林睿又怎会如此冷酷?若不是,那谁会带着先天元胎到这儿来?可以说,只要林睿动手,他便已经彻底输了。 林睿垂下目光,低声道:“就再没有其他办法?” 鸦轻笑道:“你要证明自己,其实并不难。”林睿眼睛一亮,鸦将视线转向杨冬,笑道:“他们之所以会变成石偶,是因为之前便受了重伤。若不以这种方法封住肉身,只怕难逃神形俱灭的下场。” 杨冬沉默,脸sè也越发yīn沉起来。他们的情况竟被对方探知,而且所言一丝不差,杨冬实在大感意外。 林睿的脸sè同样有些难看,不禁移开了目光,看向石偶。 石偶虽是姿势各异,却都是一脸杀气。看得出,他们定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被石化的。那堆石偶算上杨冬在内,也只有二十三具而已。就算他们都还活着,杀伐卫还是折损了八成多,所余之人多半也都是肢体不全。 当年一战,无忧谷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大。当然,对方损失也极为惨重。 由于没有一方能取得压倒xìng的优势,胶着的战斗显得格外惨烈,甚至用尸骨如山、血流成河来形容也并不过分。 统治者的yù望,需要用鲜血来得到满足。 顿了顿,鸦继续道:“血脉至亲,你的血,应该能和保护他们的力量产生共鸣。到时,你的身份自然不言而喻。” 一句血脉至亲,便已经道出了那道力量的归属。 无忧子自爆之时,杀伐卫尚在杀敌,也就是说,留下那力量的这个人自然不可能是无忧子。林睿和林智被送入下界之时,林睿虽是亲眼看见了母亲的自爆,但后来又发生了什么,林睿并不知晓。 不过,母亲的力量既然守护着无忧谷,那么,将杀伐卫送至此处倒也并非不可能。 林睿却迟疑道:“有用吗?” 这样的方法,林睿的确有点不确定是否能奏效,毕竟林睿可没在石偶身上感受到半分母亲留下的气息。 鸦邪笑道:“你还有其他办法?” 一句话,轻而易举的扫除了林睿的全部疑虑。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那也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了,权且试试就是。 林睿已经没了异议,鸦看向杨冬,道:“你意下如何?” 杨冬冷声道:“好!就依你。” 这样的提议,听起来对杨冬没有任何不利之处,杨冬没有理由拒绝。而且杨冬心里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即便对方心怀不轨,他也没什么好畏惧的。 相比于摸不着头脑,杨冬倒是宁愿对方做些什么,他也好从中寻得蛛丝马迹,继而掌握对方的意图。 林睿化掌为刀,轻易的割破手腕,殷红的鲜血顿时涌出。未免没什么效果,林睿特意多放了点血,chéng rén拳头大小的血团飘飘忽忽的朝杨冬飞了过去。 血团打在杨冬肩部,刺目的红sè即时流淌了下去。 一道白光忽的自杨冬身上腾起,扭曲着、纠结着。 透过淡淡的白光,林睿看到了杨冬那张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只是除了最开始的那声闷哼,杨冬竟硬气的没再发出半点声响。 林睿心中一惊,左手张开,凭空一吸,沾染在杨冬身上的鲜血被尽数吸回。 所谓关心则乱,林睿虽然还不确定发生了什么,却心知自己的血是引起异变的缘由。未免杨冬发生意外,自是急不可耐的出手。 腾起的白光稍稍往前一扑,接着便如青烟般消散。再看杨冬,他的整条右臂都已经恢复了血肉之躯,右胸的石化也已经被解除。 林睿脱口道:“四叔,你没事吧?” 杨冬眼中惊疑不定,好一会儿,才迟疑着道:“你,真的是汐儿?” 杨冬虽是有些固执,却还不至于冥顽不灵。那股力量已经保护了他多年,它的任何波动,杨冬都最是清楚不过。刚刚的感觉明白无误的告诉杨冬,眼前的人,正是与大嫂血脉相连的秦汐无疑。 一句话,说得林睿鼻子一酸,眼泪差点都滚落下来。杨冬言语间不经意带上的感情,便足以打动林睿了。 亲情之所以称为亲情,便是因为不可割舍。即便岁月流逝,依旧不变。 林睿展开身形,以最快的速度扑到杨冬身前,狠狠的抱住了杨冬。 杨冬石化的身体坚硬而冰冷,但意外的,林睿竟觉得十分温暖。 杨冬单臂箍着林睿,眼睛泛红,脸上是既惊且喜的表情,近乎无意识道:“汐儿,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尽管之前林睿一直努力的想要说服杨冬,但当杨冬真正相信,从心底涌出的巨大喜悦还是几乎要将杨冬吞没。 这是大哥的孩子,他如今竟还好好的活着,说杨冬不激动、欢喜,那才是假的。 杨冬强劲的力量几乎要勒断林睿的肋骨,林睿心中却激荡着浓烈的感情,甘之如饴。 鸦远远的看着,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甚至可以说相当之冷漠。 所谓的亲情,鸦从来都不懂。不过鸦也清楚,这个时候,他最好还是闪开一边,只当自己不存在得好。 第十五章 一张脸 - 鼎天志 - 陈晓 () 良久,杨冬放开手,然后仔仔细细的打量了林睿几眼,眼中不禁流露出满意之sè。 之前不觉得,如今这样仔细看来,杨冬还真感觉林睿的长相有那么三四分像无忧子。大哥后继有人,杨冬自是喜不自胜,因为情绪激动而微红的脸颊更显红润。 心绪稍有平复,林睿心底不禁又生出几分酸楚来。目睹此情此景,再忆及当年种种,难免惹人唏嘘。 “汐儿,这么多年,你过的可还好?” 林睿并未避开杨冬的注视,笑道:“好!” 多年经历,岂是一句好或不好所能概括?只是刚与杨冬重逢,那些辛苦事,林睿自是不愿说出来,平白惹杨冬担心。 话一出口,杨冬的眼神却是略微一黯。家破人亡,林睿的rì子又能好到哪去?林睿的那声“好”,那份为别人着想的心,却也实在让人心疼。 杨冬刚想开口,林睿却道:“四叔,你们怎么会……?” 尽管透过鸦的只言片语,林睿隐约能猜得出大约,但还是想知道事情的经过到底是如何。 “嗯……”杨冬稍一迟疑,便笑道:“不说这些了。倒是你,大嫂究竟将你们送去了哪?你回来多久了?” 林睿微微垂下目光,杨冬不愿意谈及此事,大抵是和林睿抱着同样的心态吧?毕竟是久别重逢,谁也不想说些煞风景的话。 林睿露出笑容,尽可能轻松道:“我和小智被送去了人界。”顿了顿,林睿继续道:“如今我也是刚刚飞升。” 杨冬脸sè一沉,低喃道:“果然。” 林睿不解,“四叔?”杨冬抬起脸,笑道:“刚才四叔误会了你,不怪四叔吧?” “呵呵。四叔说笑了,本就是我的错,哪里还会去怪四叔?” 提及此事,杨冬不禁面露疑惑,道:“既然你并非假冒,那门上的禁制又怎么会……?” 林睿下意识的回头看向鸦,鸦的注意力却并没在林睿身上。感受到了两人的视线,鸦这才移回目光,无所谓的一笑。 目光移动,杨冬不经意间瞥到了一旁的林智,眼底不禁闪过一道寒光,却又带着深深的怜惜。 林智的情况杨冬早已看得分明,只是此时此刻,杨冬也不好直接开口问林睿,目光便很自然的越过了林智。只是看见鸦脸上的那抹笑容,杨冬的心不禁猛地一沉。 见鸦依旧没有解释的意思,林睿只得开口道:“鸦取走了那双头蛇的魂魄,想是这样破坏了禁制吧?” 说实话,虽然此事是引起杨冬误会的根本原因,但林睿心里也真没怎么在意,说的实在算是轻描淡写。 杨冬脸sè变幻,片刻后,才试探道:“魂魄可还完整?” 见杨冬略有yīn沉的脸sè,林睿也不由得轻皱眉头,摇了摇头。 杨冬心知肚明,林睿自是不必拿此事骗他,心底最后一丝侥幸完全破灭。杨冬气息一窒,冷冷的瞄了鸦一眼。 隐隐的不安萦绕心底,林睿不解道:“四叔,怎么了?” 杨冬轻叹了口气,还是道:“那双头蛇也算是上古遗族,早年和大嫂结识,后来便一直帮忙守护着这里。没想到,如今还是难逃一死。”话及此处,杨冬难免感叹造物弄人。 林睿一愣,想到那双头蛇称自己母亲为“丫头”,言辞间流露出老辈对晚辈的、很深的慈爱之情,想来他们的关系也必是不错吧?虽然是鸦动的手,但他们无分彼此,也就相当于是林睿杀死了它。如今听杨冬谈及往事,林睿心底难免也生出几分异样来。 其实之前林睿未必没看清这点,只不过双头蛇当时于他而言是阻碍,林睿也没那个心情和它们说太多。 尽管并不明确林睿的想法,但见林睿神sè有异,杨冬转而轻笑道:“不过你也不用太挂心,于它们而言,如此未必不是一个好归宿,毕竟总孤独的守在这儿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林睿脸sè一缓,笑着点了点头。 甭管林睿心底放不放得下,起码脸上倒是看不出还有半分在意。 杨冬谨慎的传音道:“他是什么人?” 林睿微愣,不过刹那便反应了过来,反问道:“鸦?” 杨冬只是看着林睿,不否定,也并不肯定。 林睿轻快的传音道:“我在下界之时得了一方迷离鬼镜,鸦便是其器灵。” “器灵?” 杨冬眼底划过一抹异sè,实在大感意外。 尽管鸦的注意力似乎一直都在那件盖着白布的物件上,但脸上的笑意却是越来越深。 需要背着他,靠传音来说的话,其一便是不能传六耳之极私密之事,其二便是与他有关之事。若是第一点,鸦早晚都能从林睿身上知道,若是第二点,鸦也没必要听。所以鸦对林睿和杨冬之间的谈话并没有多大兴趣,也就没有刻意去听。只是一如既往的面带邪笑,甚至还带着那么一丝并不明朗的嘲讽。 杨冬点点头,稍有放心道:“是器灵便好。” 一般来说,宝物一旦归某人所有,其器灵便永远无法背弃主人。当然,也有器灵反噬之事,只是极少发生罢了。 鸦给杨冬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这样的人跟在林睿身边究竟有何用意,杨冬实在猜不透。不过如今既得知鸦是器灵,他会谋害林睿的可能xìng便极小,杨冬也放心了很多。 杨冬的担忧林睿如何不明白?如今杨冬误会,林睿也不想多做解释。如果让杨冬知道鸦随时都可能翻脸不认人,却不知还要多生出多少担心来,实在没什么必要。 虽是如此,杨冬心底却还是不怎么放心,沉声道:“我看他并不简单,汐儿,你最好还是防着他点。” 在杨冬看来,林睿毕竟年轻,极有可能会受到鸦的蛊惑,以致是非不分,杨冬觉得自己给林睿提个醒还是必要的。至于如何防着自己宝物的器灵,杨冬却无法给出更多的建议。 林睿一笑,道:“鸦多次救我于危难,他是断不会害我的,四叔不必担心。” 看得出,杨冬对林睿的话似乎并不认同,却yù言又止。 鸦和林睿的关系本就特殊,林睿完全信任鸦也并不奇怪。况且林睿已经这么说了,杨冬还能相劝?也只得闭口不言罢了。 一时没了话题,林睿环视四周,不解道:“那是什么?” 盖着白布的那物件被放置着房间的正中心,却也显眼得很。 杨冬摇头道:“不知道。” 林睿有些意外,“四叔都不知道?” “虽然建造这密室时我也参与了,但直到当年被送进来,也是这密室建成后第一次进来。”顿了顿,杨冬苦笑道:“我这个样子……,呵呵。” 最初被送进来时,杨冬全身都已石化,后来虽然也对那东西有些好奇,但凭他之力竟无法掀开那白布。便也不再执着,只一心修炼,尽快恢复伤势去了。 林睿皱起眉头,之前一直没在意便也罢了。如今看着那东西,林睿倒觉得似乎有人在呼唤着自己,竟连目光都移不开了。 “四叔可知道那是谁放在这儿的?” 杨冬略有犹豫道:“大嫂吧?大哥自幼与我们一同长大,我从未见过大哥有这种东西。” 当然,这也只是杨冬的猜测而已。 虽是亲如兄弟,但杀伐卫与无忧子到底到底担着主仆之名,无忧子也可能继承了些杨冬不知道的东西。 “我去看看。”不待杨冬回应,林睿便径直走了过去。 纤毫不染的白布之下,只能看出一个宽五尺,高丈余,厚不盈尺的轮廓,拖地的白布将那东西完完全全的遮盖了起来。 缓缓的伸出手,林睿眼神闪烁不定。心脏有被人揪住的感觉,闷闷的,喘不上气来。原本稳定的手臂,竟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起来,但林睿却像着了魔一样继续将手探出。 本也没有多远,即便林睿再慢,手指还是很快便触及了那白布。 细腻、光滑、冰冷,这便是林睿的第一感觉。 林睿只轻轻一带,整块白布便滑落在地,混沌的白光登时暴起,充斥于整个房间。 林睿身前出现了一块与那轮廓完全相同的光幕,迷蒙的光华流转,并不通透。 深入灵魂的呼唤更强,林睿竭力克制,却还是停不下迈出的脚步。但是,就在林睿即将没入光幕的瞬间,一张放大的脸忽然出现。 林睿一惊,陡然后退了一步。 刹那间,白布重新遮盖其上,异样的光芒完全收敛。 林睿心跳加速,“砰砰”的声音清晰可闻,冷汗瞬间自鬓角流下。 很久,林睿很久没体验过那种惊悚的感觉了。尽管那张脸只是一闪即没,林睿却异样清晰的捕捉到了它的每一处细节。 那张脸黢黑黢黑的,沟壑纵横,干枯如老树皮。双眼污秽浑浊,却带着某种强烈的执念。那样一道目光的逼视,才是真正令林睿恐惧的源泉。 杨冬眉峰紧锁,沉声道:“汐儿,你怎么了?” 林睿又下意识的退开一步,这才喘息不定道:“四叔,我……里面……” 林睿不知该如何开口,他如今早已不是小孩子,却被一张苍老的脸吓成这个样子,想想也实在难看。 杨冬的眉头皱得更紧,狐疑道:“里面?” 鸦冷淡的传音道:“那东西干扰了他的判断。”顿了顿,鸦道:“换言之,他已经不记得刚才的事了,你也不必费心解释。” 林睿一愣,随即定了定心,尽量平和的笑道:“没什么。” 杨冬眼底闪烁着jīng光,却淡淡道:“你不看了吗?” 林睿踱回来,笑道:“也没什么好看的,还是不看了。” 杨冬微微垂下目光,笑道:“随你吧。” 另一边,林睿迫不及待地向鸦传音道:“那是什么?它怎么会干扰了四叔的判断?” 鸦淡淡道:“可能是与某一界的连接点,类似于飞升台的存在。当然,它比飞升台的威力更大。会干扰到别人的意识、判断,也正是因为这个。” 鸦也只是说可能,既是他也不敢肯定那是个什么东西,林睿自然也无法再询问下去。 虽然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但连鸦都不确定的东西,想来也必是大有来历。 林睿锁起眉头,依旧不解道:“那我们呢?还有那张脸,那是什么?” 鸦坦诚道:“那力量也几乎干扰到了我,你之所以还能记得,大概因为你们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 林睿的第一反应便是嗤之以鼻,但想笑,却一点都笑不出来。既然这东西被放置在此,和林睿的父母只怕也牵连甚深,那么鸦这么说,倒也不是绝无道理。 顿了顿,鸦继续道:“至于那张脸,我不知道。” 林睿抬眼看鸦,并不觉得鸦是在骗他。 轻呼出口气,林睿将那张恐怖的脸深埋入心底,尽可能的不去想。 第十六章 四大域主 - 鼎天志 - 陈晓 () 有些事,即便不愿提及,却也无法永远逃避。话题兜转,不可避免的又落回到了当年那场鏖战上。 林睿道:“四叔,当年围攻我们的究竟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来争夺先天元胎?” 先天元胎在林智身上,而那些人也绝不像是为了培养林智而来。那么,他们夺取先天元胎是要做什么? 杨冬气息一窒,眼中jīng光猛的跳动了两下,声如寒冰道:“率众前来的,正是仙界四大域主其中之三。玉女仙主汪紫璇,幽冥妖主周奇,天煞魔主欧阳乾。”杨冬脸上肌肉紧绷,牙齿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最后几乎是从牙缝里将整句话给挤了出来。 一个个略显苍白的名字,道不尽的,却是那刻骨的恨。 垂下目光,半阖的眼睑很好的掩饰住了林睿眼底闪烁着的凶光。 林睿淡淡的“哦”了一声,异常平静道:“既是四大域主,还有一个呢?” 杨冬脸sè一沉,不声不响的盯着林睿。 纵然杨冬也不希望林睿冲动行事,即刻便想要找仇人报仇。但林睿此时的冷静,甚至可以说冷漠,却也实在让杨冬心里觉得很不是滋味儿。 林睿抬起眼,和杨冬的目光不期而遇,其中的怒意,不由得让林睿一愣。 “四叔?” 杨冬冷声道:“汐儿,虽说你自幼便不在父母身边。但身为人子,父母之仇,可不能不报。” 林睿眼中闪过一抹惊诧,杨冬所言,却又从何谈起? 心知杨冬是误会了,林睿也不急,只淡淡道:“生养之恩大于天,林睿断不敢忘。这个仇,我是一定要报的。” 凝视林睿的眼睛,杨冬也看到了平静表象下的波涛汹涌。杨冬知道,林睿此时绝不是在敷衍他,便也放了心。 虽说彼此是至亲,但到底多年未见。杨冬更熟悉的还是那个小孩子,却并不了解林睿如今是何心xìng,彼此间存在着些隔膜也属正常。 杨冬狐疑道:“林睿?” 林睿微愣,继而点了点头。毕竟是使用了多年的名字,自然是脱口便出。 “我在下界之时蒙恩师收养,这名字便是恩师所赐。”林睿看向一旁的林智,道:“他也改名林智。” 杨冬眼神闪烁,“既然回来了,名字也改回来吧。” 杨冬的意思,林睿当然明白,改回名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认祖归宗。 思虑了片刻,林睿道:“大仇未报,我实在无颜再叫秦汐。” 杨冬眼睛微微一亮,点头道:“既然你这么说,那就随你吧。” 顿了顿,林睿再次道:“那第四个域主是……?” “天机仙主,季炎。” 林睿冷声道:“他可也与当年之事有所牵连?” 三大域主不惜兴师动众,出手争夺的东西,难道那位天机仙主就一点不动心?林睿的怀疑也并非全无道理。 杨冬眼神闪烁,道:“天机仙主早年是靠破天刀之力领悟天道,进阶天阶,成功跻身四大域主之列。他,该不会再贪求先天元胎才对,不过……” 杨冬脸sè转冷,冷冷道:“正所谓yù壑难填,他再打先天元胎的主意也不奇怪。再者,天机仙主城府极深,历来算无遗策,若说他躲在幕后cāo纵全局,倒也并非绝无可能。只是,当年他并未参与围攻无忧谷,也没有证据能证明他和当年之事有所牵连。” 林睿皱眉,不解道:“四叔,你的话,我有点听不明白。” 杨冬看了林睿一眼,缓声道:“汐儿,你初回仙界,很多事都不知情。只是这话要从头说起,可就长了。” 林睿一笑,半开玩笑道:“四叔,你知道,我是最喜欢听故事的。” 沉重的话题,偶尔也需要一点轻松来调剂。再者说,就算林睿要报仇,也总不差这一时半刻的。再长的故事,又能有多长? 深深的看了林睿一眼,杨冬也轻笑一声,脸上沉重的yīn霾略有消散。 “汐儿,你可知如何才能领悟天道?” 林睿微愣,下意识道:“凭一己之悟xìng?” 杨冬点头,道:“不错,但除此之外,也有捷径可走。” 林睿皱眉,“捷径?” 这种说法,林睿当真从未听说。 “其一,是向仙界先民求教。其二,便是利用先人遗物。”顿了顿,杨冬继续道:“仙界先民早在亿万年前便已销声匿迹,如今更是没有半点踪迹可循。莫说向其求教,便是想要找到他们都不可能,这第一条路是行不通的。”杨冬眼底划过一抹隐晦的jīng光,淡淡道:“所以,自己悟xìng不够的人,便把主意打到了破天刀上。” 林睿眉峰紧锁,沉默不语。 “先人天资卓绝者不计其数,但真正能领悟天道之人却是少之又少。其中,众所周知,最接近天道的那个人正是破天刀的主人,君凡。” “四叔的意思是,那破天刀中保留着君凡对天道的感悟。所以,得到破天刀的人,便能借由它的力量有所领悟?这比直接参悟天道要容易得多?” “没错。”杨冬轻笑道:“这就好像一个人要吃树上的苹果,但苹果树太高,够不着。除了自己爬树,也可以借助梯子,破天刀无疑就是这架梯子。” 林睿依旧不解道:“可是,这和先天元胎有什么关系?” 杨冬骤然眯起眼睛,极其冷酷道:“破天刀残损,只能以先天元胎驾驭。若是其自己驾驭还好,若然由他人连同其魂魄一并炼化,再行驱御,破天刀便只能供其使用千年。千年后,先天元胎之力耗尽,附着其上的魂魄也将彻底灰飞烟灭。” 一股寒气忽的从林睿脚底窜了上来,瞬间给肌肉带来酸麻的痛感。与此同时,半抹猩红自林睿眼底晕开。 炼化,灰飞烟灭,这样的字眼,无疑昭示着血腥与残忍。如果林智真落入到那些人手中,其后果林睿真是不敢想象。 杨冬将目光落到林智身上,迟疑道:“端儿他……?” 林睿眼神一下子便黯淡了下去,大致将林智先后两次受伤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汐儿,若如你所言,端儿在修为尚浅之时便强行动用先天元胎之力,以致强大的力量反噬,伤了魂魄。这才导致心智未能成长,停滞不前。后又被人强制搜魂,若不是先天元胎乃是夺天地之造化所成,端儿是断断躲不过此劫的。只是本就受损的魂魄却再受重创,才造成端儿如今这个样子。” 林睿垂下目光,心脏如被人狠狠攥着,一阵阵的抽痛。 当年林智忽然爆发出强大至极的力量,这才在狼口下救了林睿一命,那道力量的来源却连血海都说不清。如今得知了真相,也不过只是解开了林睿心底一个小小的疑问而已,无关大局。林睿对林智的自责与愧疚,也不会有丝毫减少。 林睿的心思杨冬看的明白,杨冬眼中满是疼惜,宽慰道:“端儿受伤不是你的错,你也无须太过自责。” 林睿扯动嘴角,笑容中略带苦涩。 这样的话,林睿从前也不知听了多少遍,只是林睿却很难以这样的理由原谅自己。 看见林睿的反应,杨冬便知道林睿的心结,绝不是靠自己三言两语便能消解的。 稍一思索,杨冬便笑道:“其实端儿的伤,倒也不是没有痊愈的希望。”林睿一愣,杨冬已经继续道:“有先天元胎相护,端儿的魂魄尚还完整,若是有天……”杨冬眼神跳动,“有地阶修为,也该能医得好了。” 类似的话,鸦已经告诉过林睿了,而且说得比杨冬更加肯定。 所以林睿也没怎么在意,眼中带着歉疚,随口道:“只可惜,我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拥有地阶修为。” 杨冬眼中闪过一抹异sè,林睿初入仙界,便已经知道了这个?不过瞟了鸦一眼,杨冬便也释然了。 杨冬温和的一笑,道:“你可知四叔是什么修为?” 林睿微愕,随后,双眸立即亮了起来,视线带着灼人的热度。 “难道……?” 杨冬点头道:“地阶中期。” 林睿的呼吸登时变得急促,眼中却满是怀疑之sè。 多少年了,林睿一直想医好林智,却一直无计可施。如今转机竟在瞬间到来,实在太过出人意料。不是林睿不信任杨冬,而是这份幸福实在来的太忽然,林睿一时有些无措罢了。 杨冬伸手搭在林睿的肩膀,笑道:“你先退远些。” 林睿不解,“四叔,你要干什么?” 杨冬收回手,在自己石化的左胸上拍了拍,坦然笑道:“总要先脱了这套盔甲不是?” 林睿失笑,继而点头,退开了几步。 杨冬挥手,“再退远些。” 直到让林睿退到了墙角,退无可退之时,杨冬才算罢休。当然,林智也早被林睿带到了一旁。 深吸口气,杨冬脸sè凝重,右臂垂于身侧,手掌紧握成拳。 片刻之后,杨冬低喝一声,集结的力量爆发,白雾再次腾起。刹那间,杨冬的脸再次扭曲,林睿的心也不由得跟着一紧。 白雾蒸腾,杨冬身上越来越多的部位恢复血肉之躯。 一切都无声无息的进行着,一种极微妙的感觉却自心底悄然滋生,林睿隐约觉得似乎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林睿近乎下意识道:“鸦?” 鸦轻笑,漫不经心道:“他重伤未愈,如今强行挣脱保护,只怕难逃一死。” 林睿一惊,钢牙紧咬。 与此同时,杨冬身边的石像开始微微晃动起来,轻微而密集的声响似乎在传达着某种不祥。 刹那的迟疑之后,林睿道:“四叔,住手!” 杨冬的脸已经皱成了一团,很难想象,一张脸竟然会扭曲到那种地步。 也不知杨冬是没听见林睿的话,还是无法停下来,亦或是打定了主意不回头,白雾依旧快速升腾着。 “四叔?” 杨冬依旧没有任何反应,此时,杨冬腰部以上的石化已经解除。透过带血衣衫的破损处,可以清晰的看到杨冬身上尚未愈合的狰狞伤口。 林睿目眦尽裂,厉声道:“鸦,帮我!” 都是自己的亲人,林睿实在无法眼睁睁的看着杨冬拿自己的命去拼。 “呀――” 凄厉的叫声中,夹杂着某种异样的兴奋。黑影一闪,鸦径直朝杨冬扑了过去。 第十七章 失望吗? - 鼎天志 - 陈晓 () 黑影如矫捷的猎豹,一闪而过,灯火摇曳,房间瞬时暗淡。 已经触手可及的希望,随着那升腾的白雾一起,幻灭了。 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沉重的疲惫感却汹涌而来,林睿身形一晃,几乎站立不住。短短几息间,力量已经被抽空。 失望吗?其实林睿原本也没有多少期冀,甚至还沉浸在突如其来的喜悦中,有些难以置信。所以,与其说是失望,倒不如说变化太过急剧,一时有些无所适从罢了。 只是,从顶峰瞬间跌落谷底的感觉,难免让人倍感无力。 于林睿而言,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尽管医好林智的伤不过是时间问题,与杨冬的xìng命相比,孰轻孰重似乎不言而喻。但是,没能早一点解除林智的痛苦,林睿的负罪感与自责无疑又加深了几分。只不过若林睿选择置之不理,又难免对杨冬心怀愧疚,总也不会好过就是。 黑影毫无阻碍的穿过杨冬的身体,强大的力道带着他向后一仰,尚未解除石化的双腿也跟着向后倒去。 许是下盘太重,杨冬只是前后晃动了两下,并未仰面砸在地上。 等杨冬吐出一口乌黑的血,挺直了腰身时,脸上的痛苦之sè几乎已经烟消云散,只是脸sè却实在黑得难看。 从杨冬之前扭曲的表情便能猜想得到,他承受着怎样的痛苦折磨。能从中如此快的恢复过来,不得不说,杨冬的心智之坚韧绝非常人可比。 “汐儿!” 听到声音,林睿本能的抬起头。 看着那张苍白如纸的脸,无意中卸去了所有保护壳而暴露出全部真实的眼,杨冬即将出口的话,被生生给咽了下去。此时此刻,任何诘问于林睿而言都未免太过残酷。 鸦斜眼瞄着林睿,冰冷的视线几乎要冻结一切。 任何脆弱,都可能成为林睿的致命弱点。无关他人,鸦只是不想林睿无法帮自己达成夙愿。 等林睿和鸦真正站到对立面,生死相搏之时,鸦绝不会手下留情。林睿的任何弱点,都可能使其致命,这却与鸦的夙愿相悖。只可惜对此,鸦此时也无能为力。 鸦追逐着死亡,却并不主动投向死亡。这看似有些矛盾,却正是鸦的坚持。 刹那的无措之后,林睿极快的从jīng神的泥沼中挣脱出来,一双眸子重新恢复了该有的神采。 林睿上前,略显无奈道:“四叔,你这又是何必?” “汐儿,你虽然叫我一声四叔,但说到底,我只是秦家家臣,你和端儿都是我的主子。” 听到这儿,林睿的脸sè不由一沉。虽然在无忧谷只生活了短短三年,但林睿从未接受过这样的教育,所以,杨冬的说法林睿并不认同。 杨冬似乎并未觉察林睿的异样,继续道:“为了主子,做任何事都是应当的。” 林睿垂下目光,极为淡漠道:“四叔,死亡不是逃避的手段。” 有些事,林睿看得明白。 杨冬眼角一跳,微愕,张了张嘴,却无法反驳。冷峻的目光缓和下来,落寞与愧疚充斥其中。 杨冬紧握双拳,目光低垂,“当rì我们曾立下同生共死的誓言,那么多兄弟……”刻意伪装出的平静的声音,还是带上了些许颤抖。稍作喘息,杨冬继续道:“如今我却苟活于此。如果能以我一命换端儿健全,有何不好?” 林睿目光灼灼,冰冷道:“那四叔,你将我和小智置于何地?若小智得知今rì之事,您认为,他会怎样?您是要我们永远活在愧疚之中吗?” 杨冬双唇颤抖,眼神闪烁,脸sè呈现出一种难看的灰白。 也许杨冬确有自己的私心,却也不会故意将林睿和林智置于难堪之地。林睿的话,说的实在太过冷酷、无情无义。 其实林睿也明白杨冬的心,弄出这番说辞,不过是不想杨冬再轻易动寻死的念头而已。否则,林睿能拦下杨冬这次,难保不会再有下次。 鸦低笑,暗红眸子中满是玩味之sè。 林睿狠狠的瞪了鸦一眼,并未过多理会。 瞥见地上那滩未干的血迹,林睿终是不忍心,相劝道:“四叔,若今rì你和我父亲、各位叔伯的位置互换,你也一定希望他们能好好活下去吧?” 杨冬抬起眼,直盯着林睿看,眼中闪烁着某种林睿不懂的神采。 饶是林睿,都被看的有些发毛,低声道:“四叔?” “汐……不,睿儿,你真的长大了。” “呵呵。”林睿失笑,好歹他也活了百多年,若现在还没有长大,那要到何时才能长大?杨冬这类似于夸赞的话,却让林睿不知该如何应答才好。 杨冬垂下目光,“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吧。” 林睿点头,既然杨冬已经这么说了,他也没什么可不放心的。 沉默了片刻,杨冬正sè道:“睿儿,报仇的事,你打算怎么做?” “四叔的意思是……?” 说实话,林睿对此并没有什么明确的计划。只是若按林睿的xìng情,多半会选择直接杀到人家门口,干脆利落。 沉下声音,杨冬道:“三大域主不止势力庞大,自身也都有天阶修为,想杀他们绝非易事。若天机也与此事牵连,睿儿,你面临的将会是举世皆敌的局面。” 林睿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看上去似乎并不十分在意。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即便明知前路艰险难行,林睿也绝不会退缩。 “所以,你绝不能莽撞行事。当务之急,便是提升修为。” 林睿点头,没有实力,报仇也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顿了顿,杨冬语气放缓,道:“秦家有世代相传的修炼之法,威力无比,你可要学?” “嗯――”林睿迟疑,“四叔,我习有另一种法决,恐怕……” 一身兼修两种法决,就算不因力量相斥而爆体而亡,两种不同的力量也会相互干扰,难有大成。 杨冬轻笑道:“无妨,仙界能洁净经脉的灵丹仙草无数。只要寻来服下,自然不会留有任何隐患。” 林睿正yù答应,一旁的鸦却斩钉截铁道:“不学。” 林睿和杨冬同时皱起眉头,杨冬冷哼一声,毫不客气道:“这不是你能做主的。” 鸦看向林睿,邪笑道:“你说呢?” 事实上,乾元诀林睿毕竟修炼了多年,若要舍弃它,再改修别的,林睿难免会有些舍不得。只是杨冬说的那个毕竟是秦家世代相传的法决,从情理上来说,林睿又实在没有拒绝的道理。 见林睿竟然有些犹豫,杨冬不由得心生恼火,脸sèyīn沉,“睿儿!” 鸦微微抬起脸,面露些许不屑,轻笑道:“放弃一流的东西,转而去修二流的法决。林睿,你认为,我会答应吗?” 林睿心中一惊,猛的对上了鸦的眼睛。 鸦并不回避,那双暗红的眼眸中除了轻蔑,也带着极度的冰冷,那是足以让林睿都感到心悸的冰冷。 和鸦相处这么多年,林睿几乎从未听鸦说过他不答应什么事,更多的时候,鸦也并不干涉林睿的选择。但是,这并不表明鸦是个好说话的人。 鸦从来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如果自己违背鸦的意思,林睿还真是不知道鸦会做出些什么事来。毫无疑问的是,林睿将来绝对会为自己做出的这个选择后悔。既然如此,林睿就没必要去做这个必输的赌局。 只是林睿尚未答话,杨冬却已然怒喝道:“你说什么?” 敝帚尚且自珍,更何况是一直被杨冬视为珍宝的东西?鸦那个二流的评价,实在没办法让杨冬保持冷静。 “四叔!” 林睿的声音,成功的将杨冬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鸦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翘起的嘴角使那张俊脸更添了几分妖异。 见此,林睿却轻呼出口气,神sè稍有缓和。如果让鸦说下去,没准又会说出什么更加激怒杨冬的话。若引得大动干戈,林睿也实在担心杨冬重伤未愈的身体。 林睿淡笑道:“四叔,乾元诀是我在下界时所得,也修炼习惯了,实在不必大费周折去修炼别的。” 杨冬黑着脸,冷笑道:“这么说,你也认为秦家的法决是二流了?”杨冬怒极反笑道:“是!是!若非我等技不如人,也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林睿心中一痛,当年一战,双方人数相差悬殊。三大域主更是围攻无忧子,这哪里算是技不如人? 林睿低下头,“四叔,我不是这个意思。” 看了林睿一眼,杨冬相当冷漠道:“下界所得法决难免不全,就算你能侥幸晋升黄阶,以后却未必尽能顺遂,你好自为之。” 尽管杨冬看似在jǐng告林睿,但林睿却也从中听出了关心之意。杨冬也是怕林睿修炼到半路才恍然惊醒,要到那时再想找退路,恐怕为时晚矣。 “四叔放心,乾元诀中所记修炼之法直至天阶大成,并无不全之处。” 杨冬一愣,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惊异,随即又紧锁眉峰,不确定道:“此话当真?” “不敢欺瞒四叔。” 杨冬用眼角余光瞄了鸦一眼,眼中更是惊疑不定。 先前杨冬多少有点被激愤冲昏了头脑,抛却私人情感不谈,以杨冬对鸦的判断,鸦是个深不可测之人。鸦对法决高下的判断,的确是有几分可信的。再者,有仙界修炼之法的法决竟然会出现在下界,那法决恐怕绝非等闲。如此一来,鸦的话可信度又高了几分。 虽然心里还有些别捏,但如果林睿能得到更好的发展,杨冬也实在没道理横加阻拦。 轻吸口气,杨冬尽可能平复心绪,坦然认错道:“睿儿,是四叔错怪你了。” 林睿笑道:“四叔也是担心我,我明白。” ―――― 都快赶上周更了,嘿嘿,说过的话也没兑现,很抱歉。 写的不是很满意,再加上玩心太重,几天不动笔,就更不知道怎么写才好了,再次道歉。 第十八章 意外的换防 - 鼎天志 - 陈晓 () 当第一缕曙光撕开朦胧,东北方,两道青sè流光急速而至。 黎明时分的无忧谷显得格外冷清,大片的残垣断壁,更多了几分萧索、寂然。 rì复一rì、平静无波的生活难免枯燥,各宗的守卫也就没有了晨起的习惯。被派来这里本也不是讨巧的差事,左右也是无事,何苦亏待了自己?哪怕只是一点点。 急锐的破空声几乎没引起任何人的反应,对他们来说,只要法阵没有示jǐng,那发生的一切事,就都与他们无关。只有两三人实在闲的无聊,出来看了看,随后便露出索然无趣的神情,该干嘛干嘛去了。 无忧谷虽是禁地,但也不是绝对不允许人经过,更何况也时常会有人来换防,这算不得是什么新鲜事。 无忧谷最边缘的西南角,一块丈许的青石十分突兀的横在几间石屋间。 一男子靠坐在青石向阳的一面,左手搭在支起的膝上,手上拿着巴掌大小的黑sè小酒壶。 男子看上去很年轻,半眯着眼睛,眼中一片朦胧,似醒非醒,眉宇间却带着惬意、悠然。橘sè的阳光洒在其脸上,泛着些许光泽,带着几分梦幻般的温暖,好似连这缭绕的寒气都被驱散了不少。 那男子如同黑暗中的一抹光,不由得让人心生向往。 看着远处的那两个光点越来越大,男子微微垂下头,视线落于手中的小酒壶上。 漆黑的瓶子没有半点纹饰,朴实无华,却透着一种特别的温润之感。 男子也不知从哪里弄出一只黑sè的塞子,将酒壶壶口塞好,手腕轻轻一压,那酒壶便十分听话的滑落进了男子的袖子。 男子起身,扫了扫衣上的尘土。 是时,两道人影从半空落下。 男子适当的低下头,“袁方见过少门主,韩长老。” 平静无波的声音,听不出恭敬,却也没有怠慢之意。明明让人感觉不舒服,却又实在挑不出毛病来。 身着青sè锦袍的年轻男子冷冷的瞥了袁方一眼,过于凌厉的双眸如刀似剑,好像要生生从人身上剜下去一块肉似的。不轻不重的冷哼一声算作回答,那男子转身进了一旁的石屋。 身旁的那老者一直跟随在侧,尽管也身着华丽,但在男子高大身躯的映衬下,老者却显得格外矮小。只是那张不怒自威的脸,若有若无的气势,却实在无法让人无视。 半躺在塌上的男人直勾勾的盯着放置在一旁的石板,神思也不知飞到了哪里,竟然连有人进来都并未发觉。 年轻男子面露不悦,刻意咳嗽了一声。 男人皱眉,神sè略有不耐,“袁方,你……?”话刚说了一半,男人忽的愣住,眼睛瞪得好似铜铃一般。 年轻男子将手背到身后,微微侧过了身子,本就线条刚硬的脸颊此时更是冷峻,令人望而生畏。 谁都看得出,年轻男子的心情必是不好,若谁不小心招惹了他,那也只能是自求多福了。 直到此时,男人这才反应了过来,慌忙起身。忙中出错,男人竟不小心绊了一下,差点摔了个结实。 扯了两下衣服,男人弓着背,略带惶恐道:“见,见过少门主,韩长老。弟子不知两位前来,多有怠慢,望少门主、长老恕罪。” 年轻男子的脸sè稍有缓和,不咸不淡道:“不知者不罪。” 踱至塌前,男子低低的沉吟了一声。 男人会意,利落的上前,将吃了一半的珍果、以及所有碍眼之物收了下去,躬身立在一旁。 眼中闪过一丝不满,男子并未坐下,冷淡道:“此处由我和韩长老镇守,你们即刻回去吧。” 男人一愣,下意识道:“少,少门主?” 驻守无忧谷向来不是什么好差事,一般只落在末等弟子头上。少门主和一个长老能来这种地方已经够稀奇了,如今竟然还说要镇守于此,这未免太过出人意料,男人一时没反应过来也有情可原。 “嗯?”语调向上一挑,年轻男子斜过目光,视线冰冷。 男人微不可查的一哆嗦,噤若寒蝉道:“少门主地位尊崇,怎么能……?” “哼!”年轻男子毫不客气道:“你想抗命不成?” 男人当即屈膝于地,不无惶恐道:“弟子不敢,弟子不敢。” 男子不耐道:“行了,出去。” 不敢迟疑,男人俯身道:“是,弟子告退。”弓着身子,男人极快的倒退了出去。在此期间,甚至未敢抬头看上一眼。 只站在门边的袁方听到这话,也一早退了出去。 重重的吐出口气,男人擦了擦头上细密的汗珠,挺直了腰板,低喃道:“少门主和韩长老怎么会来?真是吓死……”本就极低的声音彻底消失,瞥了身旁的袁方一眼,男人端起架子,道:“亏得少门主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计较,否则就凭你这副样子,还不死了八百个来回?” “师兄教训的是。”顿了顿,袁方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小心向石屋瞄了一眼,男人恼火道:“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任务是宗门派下的,若他们就这样回去,难保不是错处。但若不回去,少宗主那边又实在没法交代,他又没那个胆子再进去问问少宗主的意思,一时有些左右为难。 袁方淡淡道:“既然少门主让我们回去,我们便回去好了。” 冷哼一声,男人冷冷道:“回去?就这么回去?到时候治你个擅离职守的罪名,一千板子下去,不打你个骨肉成泥才怪。” “少门主亲至,且有长老随行,这也不是件小事,宗门定是知晓,我们怎么能算是擅离职守?” 沉吟了一声,男人眼神跳动,显然是在思考袁方所言是否可靠。 沉默了片刻后,男人低声道:“那少门主那边怎么办?” 若他们就这么走了,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声,似乎于理不合。那位可不是好说话的主儿,一个不小心,小命难保。 “少门主既已吩咐,我们照做就是。” 言下之意,就这么走掉才是最好。 男人看了袁方两眼,轻笑道:“想不到,关键时候你还顶点用。”袁方低了低头,男人无暇理会袁方的真正意思,道:“我们走!”说着,男人架起一道流光,向东北方飞了过去, 袁方则不紧不慢的跟在男人后面。 “蠢货!”年轻男子毫不在乎的恶语相加,冷峻的脸更添了几分yīn鹜之sè。 男人与袁方所言,都一字不落的落入了年轻男子的耳朵,若他们再敢进来,或者再逗留片刻,男子绝对会痛下杀手。反正只是两个末流弟子而已,死了也是白死,没人会追究、也绝没人敢追究。 用眼角余光将房间扫了一遍,男子骤然握紧了拳头,骨节处苍白得厉害。 男子咬牙切齿道:“老不死的,竟然为了那个小畜生将我发配到了这里。这笔账,我早晚会跟他们算清楚。” 相比于男子的暴戾,老者表现的就颇为气定神闲了,淡淡道:“少门主稍安勿躁。” 眼中划过一抹冷光,男子动了动身子,面向那老者。低下头,男子表现得十分谦逊,求教道:“望长老指点。” 老者走到一旁,轻轻的抚摸着那块方形石板,淡淡的青光升起,将老者的手尽数包裹起来。 “门主此时命少门主来此,少门主不觉得奇怪吗?” 男子骤然眯起眼睛,眼中jīng光爆闪。 老者悠悠道:“无忧谷沉寂了百年,如今起了异象……” 男子眼睛一亮,“长老的意思是,那两个孽障回来了?” “不管是与不是,门主此举都是希望少宗主能抓住机会。以少门主的资质,若能立下大功,得到仙主青睐,将来成就必是不可限量。” 眼神闪烁不定,男子迟疑道:“我父亲,他真的是这个意思?” 老者轻笑道:“沐公子的心xìng资质与少门主比都相差甚远,门主又怎会真的属意于他?想来门主无非就是借着他,磨磨少门主的xìng子罢了。” “呵呵。”男子畅快的笑了两声,脸上yīn郁一扫而空,大马金刀的坐在了床榻上。 原本还十分嫌弃的东西,如今看来竟是十分的顺眼。 指尖在冰冷的石板上游走,老者神情专注的看着,似乎是在熟悉法阵。只是偶尔,锐利的寒光也会自其眼底闪没。 无忧谷意味着巨大的机会,甚至可以说是一步登天的机会,有几个人会真的半点不动心? 没人愿意永远屈居人下,尤其是侍奉一个心胸狭隘、xìng情歹毒之人。谁知道会不会因为一句话说错,便招致杀身之祸? 因不满父亲的一个举动便可以称其为老不死的,他不过是追随在少门主身边的一个外人,还能指望这位少门主如何厚待于他?更何况,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也实在没必要为他人徒做嫁衣。 嘴角微微向前挑起,老者露出愉悦而讽刺的笑容。门主派他前来,只怕是打错了如意算盘。 …… “总算离开那个鬼地方了,憋了这么久,回去定要好好快活一番。”男人恨恨的说着,异样的邪火于眼中闪烁。 几年岁月于修真者而言无疑相当于白驹过隙,只是如同凡人一般过活,甚至连个乐子都没有的rì子,却也实在苦闷无聊。 男人看向身边的袁方,颇为愉悦道:“袁方,你呢?可也要找个志同道合的道侣?” “那要看缘分了。” 冷哼一声,男人颇为不屑道:“假正经。” 袁方一笑,脸上没有半点在意。 袁方不配合,男人多少也觉得有些无趣,只是想到回去后的海阔天空,眼中兴奋之sè却是越来越盛。 此时,天sè已然大亮,初生的骄阳多少有些晃眼,两道流光也变得模糊起来。 虽是没有时间限制,两人却半点不敢耽搁,一路疾行。 正当两人经过一片茂密的森林之时,浪涛般的声音骤起。飞鸟惊起,走兽四散,一道赤红sè的影子腾空而起。 第十九章 人心比妖毒 - 鼎天志 - 陈晓 () 影子腾起得突兀,尽管袁方两人在林中鸟兽惊起的时候,就预感到了可能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却也决计料想不到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艳丽的颜sè在眼中荡开,眼球霎时变得滚烫,好像真实的燃烧了起来。 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袁方和其师兄一左一右向两边闪出,速度竟直接攀至顶峰,估计是连吃nǎi的劲儿都给使了出来。 通体赤红、翻滚着热浪的巨大火球自两人中间穿过。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后,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巨响,大地都抖了三抖。炙热的火苗猛的窜起数丈高,一如舞动着手脚的怪异鬼影。墨绿的森林被撕开了一个圆形缺口,焦黑的大坑冒着浓重的白烟,跳跃的火舌肆无忌惮。 不知何时,半空出现了一个长相怪异的家伙。那是一个身披铠甲、通体赤红,有着笨重身躯和短小四肢的家伙。占据了整个身子四分之一的巨大头颅上长着螺旋形犄角,四只蹄子上都覆着鲜红sè指甲。 火一般的颜sè,带给人的却是无尽寒意,火夲就是如此特别的存在。 绝不会有人愿意与它来个亲密接触,尤其是在这个家伙明显心情不大好的时候。 “吼——” 雄浑的吼叫难掩愤怒与焦躁,放肆的烈火与之呼应,更加凶猛。晴朗的天空微微一黯,大地、森林、林中生灵都在颤抖、哀嚎。 炯炯有神的眸子急迫的转动,如在黑暗中搜索着的两盏明灯,火夲轻易的发现了正急速远去的两道青光。 扬起健硕的前肢,它如一头发狂的公牛般冲了出去。与其笨重的身体不想称的,是火夲那极快的速度。 纵然袁方两人皆是御剑飞行,竟还是慢了三分,眼瞧着火夲便赶了上来,“呼哧呼哧”的喘息声听得人头皮发麻。不用回头,两人都能真切的感觉到那畜生贪婪而凶戾的目光,它必是把他们当成了两块可口的点心。 师兄的脸涨得通红,看起来像是肿了一圈。同时,他开始冒汗,额头、脖子、手心、都是涔涔汗迹,也不知是因为背后越来越高的温度,还是消耗过大,亦或是他实在太过惊惧紧张。 他厉声喊叫,“袁师弟,我们跑不过那畜生,不如跟他决一死战,没准还能搏个生路。” 也就是一句话的功夫,身后的火夲已经到了十丈之内,一团足有常人半个身子大的火球呼啸着便砸了过来。 那畜生善用火,两人都很清楚,所以也都留了个心眼,小心提防着。脚下飞剑几乎垂直一折,两人再次相向闪出。 没等那火球砸落在地,一声惨叫忽的划破长空。那声音凄厉惨绝,甚至不像人类所能发出。 青白的刀光一闪而过,着了火的断臂便飞了师兄的身子。 都说水火无情,只是那火也着实太霸道了点,竟连飞溅出的鲜血都一并燃尽。一眨眼的功夫,血肉之躯便变成了一蓬飞灰,无声消散。 壮士断腕,师兄若不是当机立断自斩右臂,只怕现在这世上也没他这个人存在了。 那畜生可不会讲什么公道,火球只是往师兄那边偏了一点,他便受了波及,失了一条手臂。若真要怪谁,也只能怪他运气实在不好。 来不及想什么怪谁不怪谁,甚至来不及疗伤,师兄脚下的飞剑“嗖”的一声飞出,同时以变调的尖利声音呼喝,“动手!” 其实不用他招呼,回过身的袁方也已经催动了飞剑。 师兄的飞剑斜着刺向了凶兽的左眼,袁方的飞剑则下走,奔了凶兽的腹部。 火夲纵然有厚实的铠甲防御,眼睛与腹部却都是致命弱点,两人的攻击并无不妥之处。 火夲竟也不躲,阖上左眼,张开足以和脑袋相媲美的血盆大口,喉咙便冒出火来。又一团火球被吐出,比刚刚那个还大点儿。 三尺长剑不出意料的被卷入火中,火球的速度稍有一减,微微扭曲了几下。 几乎与此同时,另一柄飞剑的剑锋划过火夲的肚子,并发出一声急促而难听的摩擦声,听着就让人觉得牙酸。 全力一击,却并没有得到袁方想要的结果,那畜生甚至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似乎刚才那下也不过就是给它挠了挠痒痒。 火球继续远去,颤动了两下之后,即便坚如飞剑,竟也开始扭曲变形,并且呈现出青红相见的颜sè。 抱着伤口,师兄本已苍白的脸忽然出现一抹cháo红,五官都开始往一起挤。 师兄怪叫,“师弟救我!” 声如夜枭,凄厉几许。 袁方与师兄会和,飞剑也已经回到他手中。师兄站在他身后,袁方与凶兽隔了不过十丈,对峙。 提着剑,袁方的脸变得冷峻,寡淡如水的眸子凌厉如刀,和手中的剑一样,闪烁着森森寒光。袁方整个人都如一柄出鞘的剑,坚硬而令人信赖。当然,对面的凶兽可不会这么想。 连暴怒中的人都没什么耐xìng,也就根本不能指向一头暴怒中的畜生还能保持冷静。 大口的喘息了两下,嘴里不断喷出炙热的白气。体力稍一恢复,火夲便再次动了起来。 身上燃起一层薄薄的火焰,如同又穿了一身漂亮的半透明铠甲。火夲锁定袁方,狠撞了过去。 即便是同等修为,也没有哪个修士愿意和一头妖兽比拼蛮力,更何况那畜生还比袁方的修为高出了那么小半层。 于袁方而言,最好的选择便是避其锋芒,伺机而动。但是,师兄站在他身后,并且将手抵在了他的后背。 师兄的声音虚弱,但还是十分坚定而迅速道:“师弟别慌,我有离火钟,那畜生奈何不得我们。只要再撑一炷香,那畜生便会内火焚身而死。” 话没说完,一件拳头大小的青sè小钟便飞了起来。迎风一展,瞬间化为一人多高,正挡在了袁方身前。 “咚——” 只刹那间,那畜生便生生撞了过来,巨大的脑袋正好撞在离火钟上。 两人一兽瞬间静止,火夲的身子往后一错,借着惯xìng便又撞了上来。顶着铜钟,推着两人往后急退。 其实巨大钟声造成的耳鸣和晕眩倒不算什么大事,只是那剧烈的一撞还是让袁方五脏六腑皆受震伤。离火钟高速的震动也让袁方的手臂发麻,几乎没了知觉。饶是如此,袁方还要聚起力气,尽力使那火夲停住。 在半空滑出了近百丈,师兄在后面骤然发力,才总算稳住了身形。 隔着一座大钟,袁方看不见对面的情景。事实上,离火钟已经被撞出了一个凹坑,细密的裂纹延伸而出。 火夲执拗的用头抵着离火钟,短小的四肢刨动,看样子是一定要突破面前的障碍才行。 师兄心里清楚,离火钟被破不过是早晚的事。只是,若是早了那么一点,他和袁方都绝无活命可能。 看了身前的袁方一眼,师兄心中默念,“好师弟,师兄会永远记得你的。” 略带悲悯和愧疚的目光忽然变得冰冷,比剔骨钢刀还要冷。凝起一半的真元,师兄重重地在袁方坚实的背脊上一推。 袁方的身子向前一扑,支撑离火钟的右臂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力量,猛的一弯,手肘处就支出了挂着肉丝的森白骨头,袁方闷哼。 微妙的平衡被打破,火夲的脑袋往后一错,短小的脖子便彻底看不见了。 师兄借着反震的力量向后一飘,仅剩的真元急速流转,身子再次化为了一道青sè流光。光芒虽然略有暗淡,但速度却是一点都不慢。 袁方大口吐血,带着破碎内脏的血喷在离火钟上,暗红的颜sè格外刺目。甚至没有回头看上一眼,左手当即也撑了上来。 袁方拧着眉头,牙关紧咬,看得出,他撑得十分辛苦。 这样“挑衅”的举动彻底点燃了火夲的怒火,它身上的火焰又腾高,甚至连眼睛都燃起了真实的火焰。 低吼一声,火夲竟后退一步,拼尽全力撞了上去。 如此生猛的举动,看上去几乎与自杀无异。 洪亮的钟声变得低哑、破碎,没等它消散。“啪”的一声巨响,离火钟终是承受不住强大的力道,骤然碎成了一蓬碎片。 手上没了支撑,袁方也已经没了力气,便径直撞向了火夲。 一面黑sè八菱镜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袁方和火夲中间,在最危急的时刻,阻断了袁方和凶兽的直接接触。 袁方不轻不重的撞在黑镜上,左手下意识的一挥,极力的想要抓住些什么。结果,袁方正好摸到了一只小鬼的嘴里,双唇当即闭合,紧紧的咬住了袁方的手。袁方的身子向下一坠,便单手挂在了黑镜上。远远看去,好像挂在房檐下的腊肉,真是说不出的诡异。 另一边,火夲一头撞在了黑镜上,黑镜纹丝不动,凶兽则被震退了几步。 巨大的脑袋无意识的左右摇晃着,眼中火焰跳跃,明灭不定,显然是受了不轻的震荡。若不是它先撞在离火钟上,速度有所减慢,只怕这一下子便真要撞死了。 黑镜之上,一黑衣男子孑然而立。他站在那,便好像代表着至高无上。 俊美的脸上露出邪异的笑容,磁xìng的声音如妖如魅,“离开这,越远越好。” 火夲那双眸子变得呆滞,暗淡下来。无论凶兽之前如何疯狂,那双眸子总是熠熠发光的,令人恐惧而又心生向往。如今,竟只剩了一片死灰。 另一黑衣男子自远处凌空飞来,不轻不重的拍了下小鬼儿,紧紧闭合的双唇便张开,松开了紧咬不放的手。 袁方的手上有一圈细小的牙印,很密,像针眼,虽然见了血,但伤的不重。不过以袁方如此伤势,也根本感觉不到手上的疼痛了。 揽住袁方的腰,黑衣男子带着袁方飞落下去。 袁方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不清,略有涣散的双眼尽力睁了睁,极力的想要看清眼前的人。也不知袁方到底是否如愿,只听他含混道:“谢……谢……”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男子挑了挑眉梢,有些意外。 伤成这样还能向别人表达谢意,这也不是常人所能做到。 黑镜依然漂浮在半空,那个男人也依旧站在上面。看着极远处忽然升起的巨大火球,他忽然笑了,笑得妖冶而夺人心魄,暗红的眸子足以成为普通人最深的梦魇。 死亡的来临,总是美妙的让人发抖。 男子勾起一抹邪笑,视线斜斜的飘了下去。 ———— 之前写的不太满意,重新修改一下。 第二十章 杀身成仁这种事 - 鼎天志 - 陈晓 () 林睿向来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甚至绝大多数时候,即便是对深陷危机的人也会选择视而不见,哪管他是生是死?但事无绝对,总有例外,比如这次。 刚巧不巧,两人一兽的战斗正好尽落入了赶路的林睿眼中。其实最初林睿本打算绕路的,只是鸦却意外的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也说不清到底是基于什么心理,林睿轻易的改变了初衷,更是在最关键的时刻救人一命。 当然,林睿的意思,鸦的行动。若鬼镜真由林睿掌控,也许结果已然大不相同。 林睿皱起眉头,脸上微红,有些尴尬道:“鸦?” 趁人昏迷之时在人家身上翻翻找找,这好像不大好吧? 鸦邪笑,“怎么?担心我打劫他?” “嗯……”林睿迟疑,然后沉默,脸上却赫然写着不信任。 这世上能让鸦看上眼的东西不多,估计鸦也不屑于在一个昏迷的人身上打劫。但若结合鸦之前的表现来看,却也不是完全没有这种可能。再加上鸦十分娴熟的动作,林睿有理由怀疑鸦深谙此道,且用心不良。 除了一只绣金纹乾坤袋,鸦还翻出了一只黑瓶,看形制像酒壶,却不知装了什么。 一般来说,但凡能装进神府的东西都会被藏进去,修士随身携带之物极少,只找到了这两个东西也并不奇怪。 轻易的破掉那人留在乾坤袋上的神识,鸦往里探看了一眼,然后随手拈出一枚青绿sè丹药扔给了林睿。 给人喂药这种事,鸦是决计不会亲自动手的。 林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是他误会了鸦。但同时,林睿也实在猜不透鸦的动机,助人为乐可不像鸦会做的事。 捏开那人的嘴,林睿强行将丹药灌了下去。 没等林睿起身,一抬眼,便看见鸦正饶有兴致的摆弄着手里的黑瓶,乾坤袋则被随意的丢弃在脚边。鸦眼中的光芒,让林睿觉得他很像是找到了新玩具的顽童。 拔开塞子,鸦骤然眯起眼睛,冷光一闪而逝。嘴角上扬,侧脸看上去相当邪异。 身边忽然传来急促的喘气声,林睿刚回过头去,便看见那人猛的咳出两口污血。林睿清楚的看到那人眼中闪过一抹隐晦的jīng光,似有惊讶之sè。光芒瞬间隐去,那双眸子便暗淡了下去,那才是一双重伤之人该有的眼睛。 他直勾勾的盯着鸦,盯着鸦的手,不放过鸦手上任何细微的动作。那样的神情不同于吝啬鬼对钱财的痴迷,而是一种慎重与隐忧。 斜过目光,鸦将那黑瓶托在手里,来回转动,似笑非笑道:“这个,便当做给救命恩人的谢礼,如何?” 鸦的眉梢略有上扬,鸦显然是在有意为难。 蹙起眉头,靠坐在树下的男人挣扎着起身。重伤在身便勉强行动,那人脸上露出些许痛苦之sè,但他还是站了起来,挺拔如松。 那人不卑不亢道:“这件东西,不行。”最后两个字,说得异常坚定。 “嗯……?”语调向上一挑,鸦很好的表现出了他的疑惑与不满。鸦更加迅速的活动着手指,黑瓶转动得飞快,鸦邪笑道:“那不如,把你的命还给我?” 对方抬起眼,大概也是没想到鸦会提出如此要求。 鸦虽然在笑着,但眼中却极尽冰冷。无论谁看着那双暗红的眼睛,都会知道鸦现在绝不是在开玩笑。 林睿神sè略有不悦,他不介意与人争夺天材地宝,却不喜欢强取豪夺。别人的东西再好,林睿也始终认为那是别人的,鸦此举未免有些过分。 只不过不等林睿做声,男人手腕一转,竟是直接将暗淡无光的飞剑握在了手里。 “呵呵。”鸦发出玩味的笑声,挑衅之意不言而喻。 说实话,林睿刹那的反应便是那人要动手抢夺。 若那东西当真重要,为了它恩将仇报倒也不是没可能。那人的确是被人暗算了一把,但谁又能保证他不是这样的人呢? 但是,出乎林睿意料的,那人竟是握住剑身,剑尖直刺腹部。 林睿一把抓住那人的胳膊,稍有不及,剑锋还是入体一寸,殷红的血迹在青衫上晕开。手上传来的力道清楚的告诉林睿,那人绝不是在故意演戏。 飞剑终究是飞剑,纵然没了全盛之威,一剑下去伤及元婴,也是决计活不成的。 手上用力,林睿掰过对方的手,夺下了那长剑弃置一旁。 心中无名火顿生,林睿的声音不禁拔高了几分,喝问道:“若你死了,那东西还不是保不住?” 说实话,林睿倒是希望他对鸦出手的,不为名正言顺的夺人之物,而是不想自己的一番心意白白浪费。林睿救他,可不是想见他自我了断的。 当然,这是个悖论,若他真的忘恩负义,林睿救他也实在多余。造成这样的局面,只在于鸦抛出了一个过分的要求。 话音刚落,林睿眼中却忽的闪过一抹jīng光,恍然。 那人面对的是他的救命恩人,那件东西却又是决不能舍弃的。除了听从鸦的话,他别无选择。 林睿沉下脸,心中却是震惊不小。 先前见那人挡在其师兄身前的时候,林睿便觉得他这个人不错。毕竟那时他师兄已经受伤,就算他跑不过火夲,总也能跑过他师兄就是,但是他并没有独自逃命。若非如此,林睿也不会出手相救。只不过林睿却也没想到,他竟还有如此气魄。 杀身成仁这种事,向来听得多了,但又有几个人能真正做到? 那人看了林睿一眼,眼神实在淡然,就好像差点死去的那个不是他一样。 虚弱的身体根本无力支撑太久,身子一晃,那人后退了半步。强压下喉头一口血,苍白的脸变成了土灰sè,难看得紧。 他看着鸦,极为平静道:“你动手吧。” 鸦轻笑,“我这个人,很懒。” 那人有些无奈,转头又去寻地上的飞剑。 林睿不着痕迹的一挡,眼神冰冷的看着鸦。 鸦无所谓的笑了笑,随手将黑瓶扔了过去。 接过黑瓶,男人有些意外,脸sè却明显一缓,先前的紧张一扫而空。 斜靠在一棵树旁,鸦抱着肩膀,“现在,你欠了我两条命。” 将黑瓶揣进袖子,男人竟然一笑,“人只有一条命。” 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鸦不置可否,态度实在暧昧不明。 那人正sè,道:“但凭吩咐。” 将乾坤袋捡回来,物归原主,林睿笑道:“鸦就是这般xìng子,爱开玩笑,你别介意。” 一个玩笑,差点要了一条命去。当然,就结果而言,并不严重。 男人点头接过,道了声谢,却面露迟疑之sè。 鸦一脸无所谓,“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不等男人开口,林睿一笑,“你且先疗伤。” 对方的嘴唇动了动,却无法出言拒绝。 眼瞧着那人盘膝而坐,自行疗伤,林睿目光淡漠的看着鸦。 鸦并不回避,坦然而望。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好一会儿,林睿终究叹了口气,首先放弃。 鸦不想说的事,即便林睿再瞪他一万年,也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关于那个黑瓶,林睿也就只能发挥自己的想象力了,只可惜林睿一向不擅长这个。 天刚擦黑,葱茏的森林便暗了下来。树影朦胧,一丈之外皆不可见。风动枝叶,“沙沙”的声音总会让人觉得深处隐藏着什么可怕鬼怪。 林睿点了一堆篝火,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视线虽落在跳跃的火苗上,思绪却已飘远。 致使林睿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就目前所知,有三人,三人都是威震一方的堂堂域主。以林睿此时之力若直接冲到人家门前去挑战,无异于蚍蜉撼树,自寻死路。 当务之急,便是修炼。既然要修炼,在无忧谷可以,在仇人的势力范围内也可以。而且相比于躲在清静之地闭关苦修,林睿倒是更愿意到离仇人更近的地方去。 对此,杨冬并不赞同,无奈林睿态度坚决,杨冬便只能给林睿建议。 仙界五分天下,四大仙域以及无尽妖海。 无尽妖海暂且不提,四大仙域内宗派林立,虽然各自都归域主统御,但也有上下之分。比如想要招揽林智的金阳宗,便是统御了二十三家宗门,与其平级的宗门还有几家,这些才是域主直属。 当然,离域主最近的也不是他们,而是域主衙卫。四大域主所辖衙卫称谓皆是不同,但总归都是相同的xìng质,也做着大同小异的事。 林睿若想如愿,须得先入一家宗门,然后表现卓越,被上级宗门相中。最后成为域主衙卫,甚至是仇人心腹才行。 为了报仇,林睿不介意使用yīn谋诡计,如果可能,他也不介意在仇人背后来上一刀。 此事绝非容易,眼巴巴盯着那衙卫之职的人不计其数,真正能如愿却是凤毛麟角。 更何况在杨冬看来,林睿资质一般,且已有黄阶修为。即便是三流宗门,也是不愿意收的。 黄阶之前还可以改换法决,重新培养,没人指点的散修能修炼至此已属不易,还能指望他有多大成就不成?既然如此,谁愿意养个闲人?当然,资质绝佳之人便另当别论了。舍得砸下天材地宝,总也是能如愿的。 林睿不是正经宗派弟子出身,对资质一事没有太多概念。再加上到目前为止,修炼一途也相对顺遂,林睿一直没怎么去想自己的资质是优是劣。 想起金阳宗那两名弟子的态度与杨冬的yù言又止,关于自己的资质,林睿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与杨冬提了紫极元胎,杨冬对此却一无所知,林睿便也没细说。 若按乾元诀所书,紫极元胎对天道领悟力惊人,林睿直言难免有炫耀之嫌。再加上杨冬对鸦成见颇深,弄不好他还会以为鸦有意误导林睿,却不知要生出多少麻烦。 不过,说实话,林睿还是比较相信乾元诀所记的。不是自欺欺人,而是乾元诀就是有那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不管怎么说,杨冬巅峰时也有地阶修为,他都认为林睿资质平平,还能指望谁慧眼识珠?即便林睿想入三流门派,只怕难度也不小。 “啪”,干柴断裂,发出轻微的响声,林睿回过神来。 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男人目光一扫,起身走了过来。 第二十一章 但求无愧于心 - 鼎天志 - 陈晓 () 男人起身走了过来,单膝跪地,垂首道:“袁方多谢恩人相救。” 袁方醒来的时候林睿正巧回了神,没等对方跪实,林睿就已经跳闪了出去。 袁方这一跪跪得坦然,没有屈辱,没有低三下四,甚至没有那种捡回一命后的感激涕零,他只是单纯的在表达着自己的谢意。 觉察到了林睿的闪避,袁方刚抬起头,林睿就已经到了他身边。 伸手一托,林睿真诚道:“道兄客气,请起。” 侧头看了林睿一眼,袁方也不好强压着林睿,便顺着林睿的力道起身。 鸦斜眼瞧过来,讽刺道:“是转了xìng子还是开了灵窍,刚才你可没这么客气。” 事情是鸦首先挑起的,他却还要怪袁方之前言语生硬,真真是睚眦必报的xìng情。 “先前多有怠慢,望海涵。” 平静的语气让这话听起来实在缺乏诚意,但袁方一贯就是如此,倒也不是真的敷衍。 其实一直以来,即便袁方所言皆由心,却也会因其淡然的语气而招致误会。不过不管别人如何想,袁方永远不会多费口舌解释,也永远不会改变。 袁方之前重伤在身,心情本就不佳,再加上要紧之物被人拿去,心中紧张以致情绪更加不稳,想要他赔上笑脸也实在强人所难。如今这些障碍都已不在,自然也不会再冷言冷语冷相待。不过就其外在表现来看,与之前似乎也没太大差别。 鸦仍不肯罢休,邪笑道:“只可惜,我一向没什么肚量。” 林睿冷淡的瞥了鸦一眼,面sè平静道:“鸦xìng情古怪,脑子也不大正常,你不用理会。” 当面说着贬损鸦的话,林睿眼中却没有任何多余之sè,就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桀桀怪笑了两声,鸦眯起眼睛,两道狭长的暗红sè光芒幽深而诡异。 鸦并未反唇相讥,而是顺着林睿的话口道:“他说的没错。”有时候,能正视自己的缺点也需要莫大的勇气。当然,也可能鸦并不这么认为。因为鸦只是顿了顿,便又淡淡道:“因为他认为他很正常。” 疯子与正常人,通常都认为自己很正常,鸦做出了个十分有意思的引导。 微微张开嘴,舌尖稍稍探出一点,鸦轻轻舔舐了一下下唇。暗sè的瞳孔逐渐紧缩,鸦如毒蛇般紧盯着袁方不放。 鸦带着欢愉与嘲弄,声音飘忽不定道:“那么,你相信谁?” 袁方看着鸦,眉眼淡淡的。 林睿刚想出声,却忽的招致鸦一记凶狠的目光,上扬的嘴角显得冷酷而残忍,林睿似乎嗅到了一丝鲜血的腥味。说实话,林睿当真是战栗了一下,甚至有轻微窒息的感觉。 一直以来,鸦给人的感觉都是神秘、诡异、多变、乖张,就好像一只血统高贵的黑猫,带着某种暧昧的危险。这使得林睿几乎忘记,鸦还是一件绝顶鬼器的器灵。从某种意义上说,鸦的存在本身就代表着凶戾。他不是惫懒的猫,而是随时都会露出爪牙的豹子。 在那样的目光下,林睿无法开口,本能已经违背了意志。 很快,或许很快,林睿听到袁方说,“不知恩人有何吩咐,袁方定尽力而为”。 其实鸦的问题根本没有实际意义,即便他和林睿间真有一个疯子,那又如何?袁方只需要知道,他该做什么来报恩就足够了。 鸦的眼睛一亮,呵呵轻笑了两声,“只一件事。”林睿冷着脸,依旧沉默。“想办法让我们加入你所属宗门。” 林睿微愣,稍一犹豫,还是默认了鸦的要求。 挟恩望报,实非林睿所愿。不过此事若林睿自己周旋,其艰难程度绝非一般。有捷径可走之时,林睿也不想多费周折。 袁方一愣,随即道:“好!” 鸦毫不在意道:“此事若成,我们便两不相欠。” “好!” …… 一rì后,正午,三人来到一座千丈青山前。 整座山被森森林木覆盖,只能零星的看到林间露出的几条暗青sè屋脊,丈宽的青石路盘旋通往山顶。一座青瓦殿宇耸立山巅,是唯一展露出全貌的建筑。不过隔着山体外围淡淡的五彩流光,那殿宇看上去有些朦胧不清,带着点梦幻般的感觉。除此之外,再没有半点仙家风范。 若是下界寻常道观倒也没什么,堂堂仙门如此模样,未免太寒酸了一些。不过,袁方所属玄一门只属末流,倒也不能要求太高。 袁方道:“护山大阵不容外人进入,我先去禀明师门,再来接你们进去。” 林睿点头,但就在袁方即将踏入法阵之时,林睿忽然道:“袁方。” 袁方停住,回望过来。 yīn着张脸,林睿冷冷道:“若见了你那师兄,你会怎么做?” 袁方冷淡道:“什么都不做。” 眯起眼睛,林睿想着袁方可能是误会他了。同门相斗向来是大忌,若袁方与那人动手,此事恐怕终难善了。林睿倒也不是担心袁方坏了自己的事,而是担心袁方吃亏。 林睿淡淡道:“你不想杀他?” 袁方摇头,“不想。” 林睿顿生困惑,不解道:“为什么?” 泥人尚有三分气,若按人之常情推断,袁方该是没有不杀那人的理由才对。 “是我信错了人。”一句淡淡的话,说得林睿哑口无言。 林睿自嘲的一笑,袁方这样的人,终究是不能以“人之常情”来猜度的。 顿了顿,林睿依旧冷声道:“有一事我尚且不明,他是你师兄,你会不知道他的脾xìng?” “脾xìng这种东西很难说得准,我只是赌了一把。”袁方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很明显,我赌输了。”轻松的言辞,似乎袁方输掉的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赌局。 林睿皱眉,“拿自己的xìng命去赌?为什么?值得吗?” 袁方淡然一笑,“生死不过寻常事,但求无愧于心。” 也许他师兄惯是贪生怕死,但谁又能断言他一定会在关键时刻独自逃走?如果袁方见死不救,且不说袁方对不起得起他师兄,单单是他自己这一关便过不了。 听闻此言,林睿心下又是一惊。 生死不是小事,对某些人而言却也未必是一等一的大事。当某些人、某些事与其冲突时,相信会有不少人甘愿舍弃xìng命。比如要林睿在自己和林智间做个选择,林睿定会选择保全林智。 但是,为了某种信念而将生死置之度外,这便不是常人所能做到的了,起码林睿自认不能。 林睿道:“若有下一次,你可还会救他?” “不会。”袁方轻笑道:“我又不是傻子。” 袁方的笑容很干净,干净得像个孩子,甚至还带着一丝孩子般的顽皮。 林睿却正sè道:“你的确不是傻子。” 袁方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凝,朝林睿笑着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光幕。 光幕晕开一圈圈的涟漪,与袁方的身体完美契合,不留一丝缝隙。在袁方离开后,又马上恢复如初。 看着袁方上山的背影,林睿淡然道:“看出了什么?”鸦轻笑,却没有任何言语。林睿转过头去,笑道:“不打算分享一下?” “呵。”略带讽刺意味的低笑了一声,鸦目不斜视,漠然道:“不打算。” “能逃出你掌心的人可不多,袁方算是哪一种?” 那rì鸦给了袁方一个选择题,袁方却给出了一个不相关的答案。虽然林睿不清楚鸦到底使了什么手段,但只凭这一条,他便能断定袁方并没有受到鸦的影响,或者说并没受太大影响。 鸦瞥了林睿一眼,轻笑道:“这算赞誉我?” “大概。” “呵呵。”鸦笑了两声,然后异常平静道:“一般来说,只有两类人能逃出我的陷阱。其一,心中完全没有恶念的人。其二,比我更强的人。” 林睿皱了皱眉,“一般来说?” “除此之外,这世上总还有人能不受我的蛊惑,只可惜我并不清楚他们会是什么人。” “袁方是哪一种?” 鸦看着林睿,邪笑道:“你很在意他是哪种人?” 沉默了片刻,林睿道:“无论他是哪种人,我都希望你不要打他的主意。” 平静的语气,带着出人意料的坚定。 眯起眼睛,鸦缓缓道:“林睿,这可不像你的xìng子。” 与林睿无关的人,林睿一向甚少考虑。他和袁方相识不过一rì,几乎与陌生人无异,林睿竟为了他说出这样的说来,的确不像林睿的xìng情。 林睿淡淡道:“因人而异。”顿了顿,林睿问:“你答应了?” “我答应,前提是他不招惹我。” 鸦的话,林睿相信,他也不认为袁方会挑起是非。因为林睿觉得,袁方最可能是鸦口中的第一类人。 “也许,你们是同一种人。”飘忽的声音,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林睿疑惑的看向鸦,没等林睿开口,五彩光芒晃动,却是袁方从护山大阵中走了出来。 递出两块黑sè牌子,袁方道:“滴血认主,你们今后便是玄一弟子。” 林睿道了声谢,这两块牌子只怕得来不易,却也不知袁方使了什么手段。 那令牌有巴掌大,厚一指,入手冰凉,似为玉质。前面刻有“玄一门”三字,后面则是极为复杂的纹路,林睿仔细分辨了一下,好像刻着自己的名字。不知道他们用的是什么时候的文字,再加上笔法凌乱,林睿也只能是猜。 林睿还没动手,鸦倒是利落,指甲一错,中指便滴了滴血下来。漆黑的令牌上游过一抹血sè,便再没了动静。 林睿有些意外,鸦竟还有血?不过随即林睿便反应了过来,以鸦的神通,使个障眼法倒也不难。 林睿有样学样,就在鲜血融入令牌的瞬间,林睿忽然觉得身上一凉。不着痕迹的看了鸦一眼,然后默默的将令牌揣了起来。 这令牌想来是封了什么法术在上面,认主的瞬间,竟还强行抽取了一丝魂魄。不是林睿的,而是鸦直接顶了一道魂魄过去。鬼镜里的魂魄多得是,况且鬼镜和林睿也算一体,鸦要偷梁换柱也十分简单。 身份有了着落,林睿笑道:“我该称呼你为师叔还是师兄?” 第二十二章 好烈的酒 - 鼎天志 - 陈晓 () 午后,骄阳如火。 炙热的光线穿过护山大阵,再透过茂密的树冠,便只剩下了满地破碎的光影。行走林间,倒是清凉得很。 常人只觉惬意,魏昶却觉得好像置身冰天雪地,寒气从四肢百骸侵入,直透骨髓,连骨头都在呻吟打颤。魏昶的额角和鼻尖都挂着细密的汗珠,脸sè苍白,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 魏昶心中忍不住疯狂嘶吼,“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还活着?他为什么还活着?” 说实在话,暗算了袁方一把魏昶心里也不好过,他已经打算一辈子感念袁方了。但是,袁方竟还活着,那一切便不同了。 刚一回宗门,复了命,魏昶当即便去了魂牌殿。他这个人做事一向还算谨慎,尽管认定袁方已死,却还是要亲自确认一下。 问了守职的师弟,却被告知近两rì并没有任何人的魂牌破碎。魏昶不信,还和师弟弄了个好大的不痛快,师弟赌气才许他进去,结果他确实看到袁方的魂牌好好的呆在那儿。 弟子入门之时都会发下令牌以作凭证,滴血认主的时候,抽取的那一丝魂魄便做成了魂牌。因其抽取的魂魄甚少,倒也不会伤及本体。 如今魂牌既在,说明袁方必是活着。魏昶大为不解,以袁方重伤之身对抗火夲,怎能不死? 其后,魏昶每隔两个时辰便要去魂牌殿看看,当然,每次都是失望而归。 但就在刚刚,魏昶竟然亲眼看到了袁方,袁方竟还向师叔讨来了两块记名弟子的令牌。 魏昶不是傻子,稍一思索便想通了关窍,袁方是为人所救,还将救他的人带回了宗门。 此一震惊实在不小,魏昶做了亏心事,也实在怕袁方的报复。未敢惊动袁方,魏昶便悄然离开。 最初的震惊过后,魏昶也冷静了下来。 只有千rì做贼,哪有千rì防贼的道理?得想个办法尽快除掉袁方才行。正想着,耳边忽然传来一道不悦的冷哼。 魏昶抬头,一惊,连忙后退了两步,躬身施礼道:“李师叔。” “嗯。”爱答不理的应了一声,李锐扬着脸,训斥道:“以后走路当心些,还好今rì是遇见了我,若是冲撞了其他师兄弟,哼哼……” 有些话,不说可能比说出来更具威慑力。 “师叔宽宏,弟子铭感五内。” 李锐脸sè略有缓和,举步便要走。 魏昶恭敬道:“师叔这是要去哪?” 李锐又板起脸,“你问这做什么?” “弟子惶恐。”魏昶深深的埋下头,“弟子不忍师叔劳苦,只盼能为师叔效犬马之劳。” 李锐笑道:“你倒是懂事。”顿了顿,“外面传来消息,昭灵有万年雪灵芝即将出世。宋长老有令,命我带人前去摘取,我这正要去挑人。” 说的好听点是摘取,说不好听点就是硬抢,不多带点人去怎么行? “昭灵?”魏昶眼神闪烁,“可是与幽冥妖域交接处的昭灵?” 冷哼了一声,李锐愤愤道:“还有哪个昭灵?那里妖孽纵横,真真是送死的好去处。” 不就是无意间得罪了他儿子吗?竟然就被派了个这样的差事,李锐心中实在气愤难平。 话刚说完,李锐忽然回过味儿来,冷冷的瞥了魏昶一眼,冷笑道:“我看师侄倒也清闲得很,不如陪师叔我走一趟?” 魏昶恭敬道:“师叔有命,弟子本不敢推辞,只是弟子……” “罢!”李锐摆摆手,打断了魏昶的话,他实在没兴趣去听魏昶的借口。李锐忽然淡淡道:“你刚才可听见了什么?” 魏昶一愣,随即恍然,却做出一副懵懂之状,道:“弟子该死,未能铭记师叔教诲。师叔可说了什么?” 李锐不轻不重的笑了一声,果然是个乖巧的师侄。其实李锐倒也不是真的要魏昶随行,此行吉凶难料,带个实力强劲的总比带个油嘴滑舌的家伙要靠谱得多。所以敲打敲打魏昶,让他不要到处乱说话也就够了。 此行虽然生死未卜,但如果能活着回来,总还要继续在宗门里待下去。若那宋长老因为几句闲言碎语再找他麻烦,那便是大大的不值了。 跟着李锐走了好一会儿,魏昶忽然停下,双膝跪地道:“师叔,弟子有一事相求,恳请师叔答允。” 李锐斜眼看过去,也不扶他,只冷淡道:“何事?” “弟子希望师叔能带袁方和今rì入门的两个弟子共往昭灵。” “嗯?”李锐语调向上一挑。 不敢等李锐开口,魏昶道:“不敢欺瞒师叔,那三人与弟子实有不共戴天之仇。” 李锐冷笑,敢情魏昶和宋长老打的是一样的算盘?处境相同,李锐心中的天平自然有所倾斜。 “同门相斗可是重罪,魏昶,你可是活的不耐烦了?竟还意图拉着我给你陪葬,你究竟是何居心?” 魏昶当即伏在地上,不无惶恐道:“弟子不敢,弟子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绝不敢牵累师叔。”不等李锐开口,魏昶忙伸出双手,上面躺着一张半透明的赤红sè符纸,“这赤阳符乃是弟子偶然所得,能受玄阶高手一击之力。妖族卑劣,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有此符防身师叔也可多一重保障,望师叔体谅弟子苦心。” 衣袖一扫,将那符纸捏在手里,李锐眼底闪烁着jīng光。 这符的确不错,保命的手段,再多也不嫌多。单为了这个,魏昶的要求也不是不能考虑。 李锐拉长了声音,“一张符,换三条命,师侄真是做的好买卖。” 魏昶脸sè一寒,眼中满是冷光。不过魏昶几乎把脑袋磕在了地上,李锐倒也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这赤阳符魏昶得来之时有两张,多年前曾用去一张,这一张已是他仅有。遭遇火夲之时若袁方没有救他,这符也是留不下的。 今rì若只有袁方一个,魏昶也未必舍得拿出这东西。关键是袁方还带回了两个帮手,为了保命,魏昶也只得忍痛割爱。 其实先前魏昶若打出那赤阳符,已是强弩之末的火夲必定不敌,但魏昶还是选择暗算袁方,让袁方去当替死鬼。魏昶心中难免感叹,转来转去,这赤阳符到底还是留不下。 眼见李锐还不满足,魏昶竟将本命飞剑呈了上来,决然道:“师叔若不弃,弟子愿将此剑献给师叔防身。” 李锐有些哭笑不得,心想我要你飞剑做什么?不过李锐心中却清楚,无论魏昶手里还没有一样的灵符,总之是绝不可能再拿出来就是了。 摩挲着光滑如婴儿皮肤般的符纸,李锐终是舍不得还回去。轻巧的把符纸往袖子里一塞,李锐笑着扶起魏昶,“师侄这是干什么,快快将那飞剑收起来。” 魏昶连忙起身,“师叔?” 李锐笑道:“师侄放心,昭灵那样的地方,妖族凶悍,死几个人也是常事。”至于是不是死在妖族手上,谁会追究? 魏昶再次拜了下去,“弟子多谢师叔成全,今生必不忘师叔大恩。” “呵呵。”笑了两声,李锐转身走了出去,心情不错。 等到李锐真正走远,魏昶才从地上爬起来,眼神森然的冷哼了一声。 …… 缓步踱进尚文司,李锐往门口一站,立即便有小弟子迎了上来,赔着笑脸将李锐引到了主位。 但凡要出宗门,都要来尚文司做个记档,李锐自然也不能例外。 “将名牌拿来我看。” 小弟子不敢迟疑,忙拿了刻有全宗上下弟子名字的玉牌来。 捏着玉牌,李锐度了道真元过去,淡青sè的光幕骤然升起,上面足足列了上千个淡金sè的人名。 李锐直接将目光放到了下面,考虑着哪些人可以带去。至于上面那些,就不是他能指挥得了的了。 一连点了十一个名字出来,李锐看着缀在末尾的两个名字,淡淡道:“后面那两个是谁?以前怎么没见过?” 小弟子恭敬道:“禀师叔,林睿和鸦是由袁方师兄引荐,刚刚才入门的。” 李锐冷淡道:“袁方不过外门弟子,怎可引荐人入门?” 小弟子摇头,道:“这个弟子就不清楚了,不过袁方师兄的确拿着记名弟子的令牌,弟子也只能将那二人的名字录上。” 淡淡的应了一声,李锐似不经意道:“将袁方和那两人的名字都记上,三rì后卯时通知他们在山脚等候即可。” 李锐下意识的摸了摸袖子里的符纸,拿了别人的东西就得为别人办事,他也真是没办法啊。 小弟子哪敢多嘴?躬身道:“是,师叔!” …… 数百丈的断壁耸立,如被利斧砍削。条形的纹理粗糙不已,带着无数风雨侵蚀、岁月磨砺后的沧桑质感。 林睿躺在不大的平台上,双眼没什么焦距的看着高远的天。胸膛起伏,林睿呼出一大口温热的酒气,酒劲上头,林睿觉得有些晕眩。 一大清早林睿便被袁方叫了出来,看过了rì出之后,竟然被邀饮酒。 林睿没有饮酒的习惯,更没有早上便饮酒的习惯,只是对于袁方的邀请,林睿也并没有拒绝。 说实在的,那酒的确不错,几口下肚,便好像一切烦恼都飘离了身体,说不出的轻松。林睿很少放纵自己,偶尔一次也无伤大雅,所以林睿干脆躺了下来,大有把清晨当成午后之意。 极远处出现了一颗小黑点,林睿眯起眼睛,正想看个仔细,一声嘹亮而尖利的叫声忽然传来。鹰隼带着他与生俱来的高傲,宣告着自己的存在。 叫声未断,袁方霍然起身,猛的往嘴里倒酒。 林睿坐起身体,淡淡的看着袁方。不知为何,林睿竟然从袁方身上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悲怆与孤寂。 林睿起身,一把夺过袁方手里的酒壶。 袁方一愣,那酒壶便是鸦想讨去的那个,而如今,竟是轻而易举的便让林睿拿了过去。说实话,这却是连袁方自己都没有料到的。 林睿笑道:“自己喝有什么意思?”话音未落,林睿已经仰头倒了一口。 袁方的脸sè瞬间苍白,双唇微张,手还停在半空,却是根本来不及阻止。 那酒淡得很,几乎没有酒味,却异常凌冽。顺喉而下,到了胃里竟好像结成了冰。 林睿打了个哆嗦,眼下立时变得乌青。没等林睿反应过来,一股凌冽的灵气便从胃里散了出去,聚往丹田。 如冷水泼在了油锅里,林睿丹田内的真元立即滚动、炸开。紫丹急速运转,好一会,激荡的真元总算归于平静,一股灰白sè的灵气围着紫丹转着圈圈。 在这一过程中,林睿的脸sè是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好不容易才恢复如常。 林睿神sè一凛,不禁看了眼手上的酒壶,颇感意外。感叹道:“好烈的酒。” 除此之外,林睿还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袁方先是震惊,然后是难以置信,最后竟然变成了隐晦的欢喜。 袁方试探道:“你没事吧?” 林睿将酒壶还回去,摇头,又不解道:“怎么?” 袁方笑道:“没什么,只是这酒xìng寒,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先前你动作快,我竟还不及……” 正当此时,林睿忽然感觉眉心一烫。没等林睿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袁方已经收了声,翻手将令牌取了出来。 心念一动,令牌上便升起一排金sè小字,“命尔即刻前往山脚等候。” 林睿不解,“可是出了什么事?”话没说完,鸦已经传音过来,“去山下。” 林睿一愣,随即心下恍然。取出那块黑sè令牌,显现出的小字竟与袁方那块完全一样。 相视一眼,林睿和袁方同时纵身一跃。 第二十三章 仙妖之界 - 鼎天志 - 陈晓 () 碧空万里,一溜儿十几道剑光划过半空,向西而行。远远的,还有一青两黑三道略显暗淡的光芒缀在后面。 林睿御风而行,虽然只能瞄到前方剑光的尾巴,却一点都不着急。 若林睿真发了狠心,速度当然不止如此。只不过既然前面的人愿意迁就,林睿也不愿意多浪费力气。 林睿入门不过三天,这么快便被派出执行任务,任谁心中都得犯嘀咕。林睿假意推托手上没有可用的宝物,要赶路只能御风。那位李师叔虽是不悦,却也并未苛责,依旧允许林睿随行。 如此一来,林睿心下了然,李锐必是另有所图。毕竟有意带着拖油瓶同行,若说其间没诈恐怕鬼都不信。 还是那句话,林睿入门时间尚短,与李锐更是从未谋面,林睿着实有些弄不清李锐的动机。 脚踩飞剑,袁方神态相当轻松,优哉游哉的喝着小酒。袁方有意落在后面,多少也有照顾林睿和鸦的意思在。 林睿看了一眼袁方,再想想丹田内不肯归服的那道真元,不禁摇头笑了笑。 袁方不解,“怎么?”再低头看了一眼,“可是我身上有何不妥?” “这倒不是,只是那酒实在霸道,你却如此豪饮,实在,实在……”林睿笑着住了口。 有那么一刹,袁方的眼神很是复杂。 袁方不着痕迹的将酒壶收起来,不经意的笑道:“这酒确是有些霸道,不过我自小便喝惯了,倒也不觉得如何。” “前面的小友,且等等。” 没等林睿说话,后面忽然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林睿、袁方几乎同时回过头去,自然停在了半空。鸦抱着肩膀,似笑非笑。 话音刚落,一个身着灰sè道袍的老者便由远及近,几乎是眨眼间便到了三人几丈之外。 那老者衣冠整洁,却瘦成了皮包骨头,深褐sè的脸皮稍稍向下耷拉。一双眼睛的眼白浑浊不清,瞳仁却是黑得发亮,看上去有些不协调。同样不协调的,还有老者背着的花布包袱,红底白花的花布与老者这一身道袍实在不相称。 老者“呵呵”一笑,如老树皮一样的脸也变得鲜活起来,却实在不怎么好看。 “几位小友可是要往昭灵去?” 林睿没做声,袁方已经答道:“是。” 老者脸上闪过一抹喜sè,“正好正好,我们同路,小友可愿与我同行?” 一抹异sè自林睿眼底一闪而过,几乎微不可查。 既是同路,老者十有仈jiǔ也是为了那雪灵芝而来。目的相同,便是对手。 此时虽然不至于生死相斗,但同行却也未免让人心中不安,林睿自是不想应允。但是,林睿看不出那老者修为,断然拒绝似乎也颇为不妥。 一般来说,修士只能探查出同阶之人的修为。林睿修炼的乾元诀不同凡法,再加上体内紫丹加持,能越阶探知他人修为。以林睿此时黄阶初期修为,最高也就勉强能探查出黄阶大成修为。也就是说,那老者的修为最起码在玄阶。 若那老者是个好xìng子便也罢了,若然不是,借故发难,此事怕是终难善了。 以林睿修为,即便和袁方联手,再加上鸦这个变数,恐怕也难以全身而退。 正当此时,啸声惊起,一玄一弟子御剑折回。 不屑而厌恶的扫了眼林睿三人,再冷冷的瞥了眼老者,倨傲道:“师叔唤你们过去。” 老者笑得愈发开心了,“正好正好,多人热闹,走吧。”老者竟是自说自话起来。 玄一弟子正过身子,施礼,却依旧冰冷道:“敢问前辈是何人?” 咧嘴一笑,老者的眸子中闪烁着莫名的光彩,道:“莫要叫我什么前辈。”顿了顿,老者道:“枯木,枯木逢chūn的枯木。” “枯木前辈,晚辈玄一门苏青,此次同行之人皆为本门弟子,前辈同往多有不便,望前辈体谅。” 枯木笑道:“无妨无妨,你们且走你们的。” 告罪一声,苏青转身就走,林睿三人自是跟随。 只是他们四个一动,枯木也动了起来,就跟着四人身后十丈之外。 苏青在半空兜了一圈,枯木竟也跟着,简直好像尾巴一样。 剑尖调转,苏青怒而转身,“前辈!” 如此无赖,未免有些身份,枯木却恍若不知,故作糊涂道:“小友怎么不走了?” 苏青脸上怒气流转,最终只是冷哼一声,以最快的速度架起飞剑,竟也不管林睿他们是否跟得上。 反正谎已经撒下,林睿也不介意继续骗下去,依旧不快不慢的晃悠着。 令林睿稍感意外的是,枯木竟跟着他们,而不是上前去追苏青。 以枯木起码玄阶初期的修为,若说跟不上苏青实在是笑话。林睿暗自一笑,看着对他们感兴趣的人还真是不少。 事已至此,且不论枯木是何目的,总之是绝不会轻易罢手了。 林睿索xìng转身笑道:“独行难免寂寞,前辈何不同行?” 枯木笑道:“怕是不便得很。”此时,枯木竟又表现得十分明白事理。 林睿平淡道:“师叔宽宏,想必不会计较。” “甚好甚好。”只一个跨步,枯木便挤到了林睿和袁方中间,左右看了一眼,枯木笑道:“我觉得和两位小友颇有眼缘,不知两位小友如何称呼?” 林睿和袁方报上了姓名,枯木没理鸦,鸦更不会主动示好,林睿只能从中周旋。 也就是说话的功夫,视线尽头忽然出现了一抹暗红sè。 再飞近一点后,林睿眼中赫然出现了一条几十里宽的分界线。东边虽说不上鸟语花香,但到底也是绿意盎然,西边则是坑洼不平,入目尽是狰狞的暗红sè。 那倒也不是鲜血浸染,板结后的土地,而是大片大片颜sè怪异的苔藓盘踞,几乎将整个地面完全覆盖。若有若无的淡红sè雾气涌动,充斥着诡异与邪魅。 一线之隔,却恍若两个世界。 在靠近分界线的位置,林睿轻而易举的发现了玄一门众。除了他们,周围还聚集了不少人,或十几人聚于一处,或三两成群,只有少数几人孤身而立,其中绝大多数修士的修为都在黄阶中期上下。另一边的情况也差不多,林睿只是大概瞄了一眼,并未仔细查看。 跟李锐见了礼,林睿很自觉的站到了队伍的边缘。当然,林睿此举也是不想和李锐挨得太近。 袁方生xìng不喜欢热闹,又一向不善与人交际,和同门的关系冷淡得很,自然也不愿意往人堆儿里扎,便站到了林睿身边。至于枯木,和李锐寒暄了几句,竟也跟了过来。 李锐修为已至黄阶后期,在场诸人中也算顶尖,但与枯木却是没得比。枯木既然跟了过来,且不说他是不是脸皮太厚,单单这个时候实在不宜横生枝节,李锐也不好赶他走,便由他去了。 眼看着枯木笑呵呵的朝林睿和袁方走去,李锐眼底不由得闪过一道冰冷寒光。 若陷害袁方三人,却不知枯木是否会出手。但转眼间,李锐却又定下心来。 就算他这次没能除掉那三人,魏昶还敢来讨要灵符不成?再者说,这次不行,不还有下次?以他的手段要除掉几个人还不简单?且让他们多活两天就是。毕竟现在首要任务是夺取雪灵芝,而不是帮他那乖巧的魏师侄报私怨。 李锐转的心思自然只有他自己知道,林睿的注意力不在李锐,而是枯木身上。更准确的说,是在枯木背后的包袱上。 那包袱鼓鼓囊囊的,竟还会时不时动弹两下,幅度不大,却逃不过林睿的眼睛。 活物?林睿有些惊奇,却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将灵识伸过去探查。 林睿很难说枯木是否发现了自己的注视,毕竟以枯木的修为而论,断然没有发现不了的理由,但枯木对此却没有任何反应,似乎一无所知。 对方没计较,林睿自是不会多事。 稍微往前站了站,林睿立即感到身上一凉,一股yīn邪之气骤然由毛孔钻入。与此同时,尖利的佞笑在林睿耳旁炸响。 真元轻轻一震,那邪气便烟消云散,笑声也悄然隐去。立时,却有数十双凶戾的眼睛瞪了过来,宛若实质的视线让林睿也有些不舒服。 林睿不动声sè,目光快速移动,搜寻着雪灵芝的踪迹。 “那边的小兄弟,雪灵芝在这儿呢,莫要找错了地方。” 声如洪钟,滚滚传开,调笑之意不加掩饰,却也还隐藏着的一分常人难以觉察的凶戾,林睿循声而望。 就在两边的交界处,林睿百丈之外,地上竟侧躺着一个人。 那人将头枕在手上,另一只手虚抱胸前,露出大片雪白。看样子,那人怀里抱着的便是雪灵芝。只是除了块头稍大,颜sè有异,那雪灵芝看上去与寻常灵芝似乎区别不大。 林睿笑道:“看见了,多谢。” 林睿这一声出去,却几乎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仙域这边的修士多是yīn着张脸,神sè不悦的看着林睿,妖族则是放肆的大笑。 那人起身,盘膝而坐,朗然笑道:“小兄弟,待到这灵芝草成熟之时,我送一片与你,如何啊?” 如此说法,俨然把雪灵芝当成了自家的宝贝,简直视众人如无物。 到底是仙修有气量,尽管心中或不屑,或愤怒,却也只是一声冷哼了事。妖族就没那么好xìng了,张口就骂,似乎随时都可能冲上来拼命一般。 那人挑了挑眉峰,骤然发出一声冷笑。 说实在的,那冷笑声实在不算大,却轻而易举的将所有声音都压了下去。一时间,偌大的地方却安静得近乎诡异。 那人微微转过头,目光忽然柔和下来,一如父亲看着最疼爱的子女。那人笑道:“左右也闲得很,松松筋骨也不错。哪个不服,上前说话,莫要在一旁聒噪。” 那人修为已至黄阶后期,几近大成,若众人群起而攻之那人自然难逃一劫。只是如今仙草成熟在即,谁愿意在这个时候为了口舌之争豁出命去?人人心里都指望着别人,自然没人真的上前。 那人勾起嘴角,一声轻蔑的笑还没出口,忽惊闻,“可有人愿意与杨某饮上一杯?” 第二十四章 你的地方? - 鼎天志 - 陈晓 () 伴着爽朗的笑声,一道黑影自东南方呼啸而至。 两息的功夫不到,一只身形足有丈余的蝎子便从半空砸了下来,正落在雪灵芝之侧,一身跨两界。 劲风拂面,发丝舞动,席地而坐的那人眼中却没有半丝惊异。只是面带邪笑,一动不动,似乎视那狰狞巨蝎如无物。 除了把雪灵芝当成自家宝贝的那人,方圆十丈之内再无旁人。蝎子兀一出现,立刻便成了焦点所在。 蝎子的护甲折shè出森森冷光,淡淡的红sè雾气包裹中,更添了几分血腥与邪佞。除了双眸的那两点赤红,巨蝎全身上下尽是漆黑一片。高悬的尖利尾针下,正站着一个身着青白sè长袍的年轻男子。 男子束高冠,脸sè偏白,眉眼虽是端正,上扬的嘴角却带着三分邪气。 男子跳下蝎背,环顾四周,抱拳笑道:“杨恶见过诸位道友。” 杨恶修为也至黄阶后期,纵然旁人看不真切。却也知道杨恶修为比自己高出不少,在场诸人多数点头还礼。 鸦轻笑一声,眼中光芒流转,怎么看,怎么带着点唯恐天下不乱的味道。 枯木不温不火的看了鸦一眼,眼中一片冷寂。不笑的时候,枯木那张老脸看着还是有几分骇人的。 杨恶面向盘膝而坐那人,“道友如何称呼?” 那人所答非所问,笑道:“你要请人喝酒?” 杨恶扬起左手,手中捏着一盏五彩琉璃杯。巨蝎尾巴一撅,一滴半透明的液体从尾尖滴落,正落在酒杯之中。 杨恶看都不看巨蝎一眼,将左手置前,道:“就看道友是否有意。” 在场诸人皆是微微sè变,这是酒?就算是,也是一杯毒酒。 那人并不接,邪笑道:“杨……?” “恶,善恶之恶。” 那人“呵呵”一笑,“以恶为名,看来你当真不是好人。不过……”那人话锋一转,邪笑道:“我就是喜欢恶人。”继而伸手道:“拿来。” 杨恶坐下来,杯盏却并不撒手,笑而不语。 那人依旧伸着手,脸上不见丝毫尴尬,忽的笑道:“极乐,我叫极乐。” 杨恶一笑,接着,杯盏便换了主人。 一个名字,换来了一杯毒酒,极乐看上去还开心得很,似乎做了个便宜买卖。不过,极乐只是轻轻晃动着杯子,目光流转于此,却并不直接饮下。 此一过程中,杨恶再度扬手,巨蝎听话的在另一琉璃杯中注入了毒液。 极乐恰时抬起头,正和杨恶的目光交汇,两人相视一笑,然后十分豪爽的仰头,将杯中液体一饮而尽。 妖族有人喊道:“极乐,味道如何?” 极乐咂巴了两下嘴,摇头,一连道了三个“苦”字,然后随手将杯子丢弃在一边,极乐斥道:“难喝之至。” 残余的几滴液体从杯中溅出,暗红的苔藓立即嗞嗞作响,冒出暗sè的烟来。 杨恶闭起眼睛,一脸享受,却是一连道了三个“好”字,最后又来了句,“好喝之极。” 先前那妖族笑骂道:“到底好是不好?” 杨恶斜过目光,不置可否道:“你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 那妖族也大方,坦然道:“不试不试,万一把我这条小命搭进去,那可太不划算了。” 求生是本能,怕死也并不可耻,明明怕死还硬充英雄好汉,实在虚伪,妖族绝大多数都不虚伪。而且若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丢了xìng命,实在愚蠢,他的话倒也没错。 鸦径直走上前,也不理会杨恶,身子一飘,十分潇洒的坐在了蝎背上。动作快得没人来得及阻止,当然,也可能没人有这个意思。 巨蝎的眸子骤然一黯,即便它护甲厚实,却也知道有陌生人坐到了自己背上。剧烈的左右晃动了两下之后,巨蝎见未能将人甩下去,尾尖竟猛的朝鸦刺了过去。 林睿还没怎样,袁方却是瞳孔一缩,飞身扑去,手上更是骤然打出一道凌厉的青光。 林睿一愣,也顾不得其他,紧追了过去。 林睿虽然弄不清鸦的意图,却也根本没打算理会。谁料袁方却是实在,以为鸦遇险,竟然出手相助。 极乐和杨恶随便拎出一个,修为都比袁方要高。虽然不是以修为高低便能决定生死,但修为高的一方赢面更大,更何况对方还有两个人?林睿怕袁方吃亏也只能跟上去。至于鸦,袁方是铁定指望不上他的。 人快,青光更快。只是尚未触及巨蝎,杨恶一抬手,一块半透明的护盾凭空出现。“嘭”的一声轻响后,与那道青光一同消失。 一道护盾,刚好拦住了袁方的攻击,杨恶对力量的控制可见一般。 几乎与此同时,巨蝎的动作也戛然而止,锋利的尾针几乎就要刺入鸦的太阳穴。 此时若换成林睿在这儿,尾针一旦刺入,林睿决不可活。不过既然那个是鸦,即便巨蝎尾针真的穿透了鸦的脑袋,鸦也绝不会有事,所以林睿是一点都不担心。 杨恶淡淡的骂道:“孽畜,怎敢放肆?” 巨蝎忽然收手,自然不可能是因为袁方那一记未曾奏效的攻击,而是遵了杨恶的意思。只是杨恶如此说辞,却也是在暗骂袁方。 袁方先一步而动,本是意图救助鸦,如今鸦暂无危险,袁方的动作情不自禁的一缓。 林睿趁机上前,一把扯住袁方,两人站在杨恶十步之外。 袁方似乎没听出杨恶的话音,脸上不见丝毫怒sè。 鸦侧过身子,单脚撑在蝎背上,向杨恶笑道:“讨杯喝的,如何?” 杨恶伸手一招,被极乐丢出去的那杯子便重新回到杨恶手中,然后被扔给了鸦。 鸦动都不动,根本不接,那杯子却径直悬在巨蝎尾针之下。 “他人用过之物,我不用。” 鸦一声轻笑,琉璃杯上立即便爬满了细密的裂纹,“啪”的一声轻响,化为了一蓬好看的五彩碎末。 极乐眯起眼睛,冷笑道:“这么说,你是嫌弃我了?” 鸦邪气的一笑,一张俊脸更带着不可阻挡的诡异魅力,继而又慵懒道:“不行吗?” 林睿低声道:“且由着他去,不用管他。” 袁方看了林睿一眼,他和鸦几乎没什么交情,会出手救他不过是全了同门之谊而已。如今与鸦更亲近的林睿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袁方也没什么必要再参合下去。 只是林睿和袁方想退回去,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了。极乐竟然调转矛头,yīn森森的笑道:“你们去哪?” 林睿微微皱眉,没有置之不理,却也没有主动回答。 相互凝视了两息,极乐忽然又笑了,“小兄弟,先前答允了分一片灵芝草给你,但是,我可没答应你进入我的地方。” 林睿忍不住一乐,“你的地方?” 极乐环视四周,眼角带着几分轻蔑,冷笑道:“你当他们为什么不敢近前?只因闯入了我地方的人,都付出了代价。” 如此一说,却是将此间众人都划归到了实力不济,贪生怕死之列,修仙诸人神sè皆是不悦。 有时候明明事实如此,却谁也说不得,否则便是犯了众怒,当真是有趣的心理。 有妖族桀桀怪笑道:“古有庖丁解牛,今有极乐剔骨。不怕死的一个接一个的送上门来,还是我们有眼福。” 剔骨?听着便带着股子血腥味儿。人家都要剔骨了,林睿自是不敢懈怠,且不论能不能打得过,必得小心戒备,袁方亦是如此。 李锐心中大乐,原以为还要费番手脚,如今他们却是主动往鬼门关里闯。 李锐虽未见过极乐出手,但在李锐看来,袁方三人定无活路可走。料理了他们三个,随带还能消耗些极乐的力量,这桩事对李锐而言绝对是有利无害,李锐自是乐见。 趁林睿和极乐说话的功夫,鸦手上升起一团浓稠的黑雾,并很快幻化成杯子的形状。 食指扣了扣蝎尾,巨蝎微微一哆嗦,一滴毒液自尾尖滴落。 杨恶颇为意外的转过目光,面带笑容,却是什么都没说。 那五彩琉璃杯不仅看着漂亮,更是特质的,唯有以此盛装蝎毒才能最适宜的。否则不是失了毒xìng,便是器具被腐蚀。鸦手中那并非实质的杯子竟与五彩琉璃杯功用相同,甚至更胜一筹,杨恶感到意外也是情理中事。 鸦又幻化出一只杯子,将蝎毒均分,分别抛给林睿和袁方。 乍然有物向自己飞过来,林睿差点下意识的抽出血刃,一刀劈过去。不过在此之前,林睿发现并不是极乐出手,便生生忍住了冲动,几乎与袁方一起接过了杯子。 墨杯触手生凉,看着坚实,摸上去却如同胶质。液体泛着黑sè的光泽,带着几分诡异。 鸦牵起嘴角,“好东西,不要浪费。” 拧起眉头,疑问尚未出口,林睿已经仰头,干脆利落的将杯中液体一饮而尽。 林睿只觉得一股凛冽的寒气顺喉而下,好像喝下去的是一片片锋利的刀子,所过之处只剩剧痛。只是这种感觉也并未持续太久,丝丝寒气便从胃里透出,行至四肢百骸。 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倒也不觉得太难受。 虽是如此,林睿还是冷冷的瞥了鸦一眼。 刚刚并非是林睿贪嘴,而是鸦有意为之。一般情况下,林睿都不是鸦的对手,鸦要林睿从命,林睿也根本无力反抗。等林睿提起真元,寒气早就已经散开,化于无形了,林睿根本无从化解。 即便鸦不会将他引向死路,但如此被动,林睿心中难免还是不快。 林睿已经做了榜样,袁方不着痕迹的瞥了鸦一眼,然后如林睿一般,甚至喝的更为干脆。 黑雾凝成的杯子骤然一软,猛的化为了一团虚无的烟雾。 极乐起身,慢条斯理道:“有什么遗言,说,还来得及。” ———— 很无耻的又断更了,嘿嘿,给朋友们拜个晚年,新chūn快乐。 第二十五章 我可吐不出来 - 鼎天志 - 陈晓 () 林睿和袁方饮了半杯蝎毒,这件事巨蝎的主人杨恶都未发话,极乐自然不好阻止。况且对方死都要死了,极乐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便默许了林睿和袁方看似贪嘴的举动,是故此时才起身,准备动手。 林睿眼神yīn沉,却面露微笑,“遗言?我还没想好。”林睿转头看向鸦,“不如你先去杀了他?” 既然极乐将这里划定为他的地方,那么杨恶便也算是入侵者了?只不过这把火,林睿却没引到杨恶身上。 不是林睿不忍乱害人命,而是杨恶与极乐修为相当,即便林睿将矛头指向杨恶,极乐多少会有所顾忌,也未必肯动手。而且如此一来,恐怕也会激起杨恶的愤怒,到时候只怕引火烧身。 鸦就不同了,之前这些担心通通都是多余的。如果极乐依林睿所言,纵然鸦杀不了极乐,极乐也无法伤及鸦,林睿和袁方却都可以置身事外。 林睿此言一出,仙修多数冷哼,对林睿简直嗤之以鼻,甚至连李锐都不例外。 关键时刻出卖朋友,实在是小人行径。 极乐瞥了鸦一眼,冷笑不已,“我极乐什么时候要任你摆布了?” 林睿的心思不错,但世事却未必会按照林睿的预想进行,倒也寻常。 极乐目露凶光,身上的气息陡然凌厉起来,狞笑道:“我先杀谁,不是你说了算的。” 极乐猛的跃起,直扑向林睿,四道凌厉的寒光骤然迸发。 林睿的反应不可谓不快,极乐一动,林睿立即便发动了影行诀。 当极乐出现在林睿刚刚的位置时,林睿也已经出现在了极乐右后方三步之外。未免殃及袁方,林睿未敢离极乐太远。 三步之距,实在太近,只要极乐转身一击林睿便难有活路。但同时,如此近距离的攻击,便是极乐也难以闪躲。 此举还有一重凶险,便是万一极乐提前发现了林睿的移动,先发制人,林睿处境同样堪忧。只不过两人的动作都极快,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做出一个反应几乎已是极限。况且林睿并未直接威胁到极乐xìng命,极乐不察也并不奇怪。 血刃不便拿出来招摇,林睿聚起半成真元,化为一道暗紫sè光刃切向极乐脖颈。 杀人,简单有效就好。若极乐身首异处,肉身自然是活不成了,倒也不是一定要把极乐轰成渣才行。更何况就算林睿倾尽一身真元,也未必办得到。 袁方也没闲着,飞剑铮鸣一声,朝极乐的小腹刺去。 两人未经商量,动作却是难得的默契。 而且连林睿都有些想不到的是,袁方竟肯出手。林睿原以为以袁方的xìng子,眼见他为活命而“出卖朋友”,是铁定不会理会他的死活的呢。 原本极乐也是防着袁方的,飞剑的出现并没有出乎极乐的预料。只是一前一后两相夹击,便是极乐也实在有些吃不消。 低吼一声,极乐猛的侧过半个身子。右手骤然变成了漆黑的爪子,四只尖利的指甲伸出老长,一爪子拍在了紫sè光刃上。“嗡”的一声轻响,光刃立时而散。 袁方的飞剑则改刺为削,还是切向极乐小腹。 林睿一击未成,丝毫都没犹豫,转身绕至极乐身后,一手蓄力以备不时之需,另一只手则直接掏向极乐的后腰。 相比于脊柱,皮肉总是更容易突破。若林睿真将手探入极乐腹腔,极乐元婴便垂垂危矣。 又一次前后夹击,极乐心中实在大为恼火。只是情势危急,此时再想拔地而起已是来不及。 极乐愤怒的低吼,身上暴起一道黑sè华光。 光芒瞬间扩大,袁方的飞剑呜鸣一声,猛的飞了出去。林睿虽是心生jǐng觉,向前推出一掌,同时以最快的速度飞身急退,但到底还是慢了半步。 林睿只觉得眼前一黑,手上也不知打中了什么,骨头竟给生生震裂了。紧接着,一股大力便重重的撞了过来。 胸口虽是一闷,林睿倒也及时退出了光芒的包裹。一连退了三大步,林睿张嘴便吐出一大口黑血,心脏微微紧缩。 没等林睿缓缓劲,黑芒中,猛的窜出了一道矫健的黑影。 黑影未至,腥风已然扑面,宛若实质的杀气将空气凝结。 飞剑受到重创,袁方自然也是受伤不轻。但白着一张脸的袁方还是以最快的速度相救,一连七道青芒迸发。 以林睿之力,此时再度使用影行诀倒也不算太难,林睿却站在原地不动,直接招出了鬼镜。 鬼镜幻化做半人高,被林睿拿来当盾牌一样挡在身前。 “咚”的一声,黑影重重的撞在了上面。 黑影一顿,林睿则猛的倒飞了出去,一路鲜血狂喷。 此时,袁方的七道攻击也已经到了,刀兵入肉,鲜血喷溅的声音格外分明。七道攻击尽在一处,伤口竟也深可见骨。 足有一人高的黑豹骤然转过头,浸着血sè的眸子死死的盯着袁方,显然已是怒极。 袁方身形骤停,神情冷漠的和黑豹对视。 直到此时,那团黑光才终于消失,极乐的本体,原就是这头黑豹。 极乐原本就没有把林睿和袁方放在心上,认为料理他们必是手到擒来的事。虽然现在林睿和袁方都被他所伤,但极乐同样受了伤,这等耻辱,是极乐不能忍受的,出离了愤怒也很正常。 林睿重重的跌在地上,前胸后背皆是阵阵火烧般的剧痛,腹中也是翻江倒海,好像五脏六腑通通搬了家。 翻过身子,林睿剧烈的咳嗽了两声,声音嘶哑,咳出的尽是血沫。 嗓子是犹如撕裂般的剧痛,嘴里则充斥着咸涩的味道,林睿狠狠的瞪向依旧优哉游哉的鸦。 双方交手的时间虽然很短,但在这一过程中,鸦始终坐在蝎背上,袖手旁观,甚至看的津津有味。 林睿发泄似的将身前的鬼镜往地上一摔,传音给鸦,“你还真是睚眦必报。” 林睿意图拿鸦当挡箭牌,结果鸦就蓄意报复了林睿一下。 若非如此,凭鬼镜之力足以挡下极乐一击。当然,那得是在鸦出力的情况下。如今鸦抽身不管,林睿只能以半吊子的手法cāo控鬼镜,却是有五成的力道直接落在了他身上,林睿不被打飞才怪。 鸦倒也坦然,“我一向如此。” 是,林睿早该知道会是这样,是他活该。 朝地上吐了口带血的唾沫,根本不顾疯狂叫嚣的身体,林睿又冲了回去。 极乐缓了缓,本来想立刻撕了袁方,却又被回来的林睿给吸引了过去。 若非林睿那极快的速度,他何至于受伤?这个仇,极乐算在林睿身上倒也没错。 极乐渐渐绷紧了身上的肌肉,蓄势待扑。 杨恶身形一动,正挡在极乐和林睿中间。 极乐漂亮的眸子一黯,瞳孔紧缩。 杨恶与他的距离不远不近,却不是在极乐一击必胜的范围之内,当然,前提是杨恶没有林睿那般恐怖的速度。再者,就算极乐身上的伤虽是小伤,却也终究是伤,若真与杨恶斗起来,极乐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极乐是为雪灵芝而来,纵然也有自己的底牌,却也不想就这么都抖落了出来。 所以极乐强按下冲动,开口道:“杨恶,你这是什么意思?” “呵呵”一笑,杨恶又露出邪气的笑容,“你们都喝了我的酒,就都是我的朋友。何必如何大动干戈?伤了和气多不好。” 极乐真想一口唾沫淬在杨恶脸上,事情都闹到这个地步了才来说这些,晚了点吧?若真不想他们伤了和气,为何双方没动手之前不说?极乐几乎认定了杨恶是看他受了伤,才故意弄出这番说辞来羞辱他的。 他极乐刚刚还说要林睿他们死,若现在就这么算了,几个人和和气气的,他岂不是成了最大的笑话? 前爪轻轻抓挠着地面,极乐冷笑,“朋友?我极乐可没认你是我的朋友。” 杨恶挑了挑眉,眼光带着狡黠,近乎无赖道:“那请把我的酒,吐出来。” 冷哼一声,极乐张开嘴,然后真的吐出了一团半透明的液体。 液体溅在地上,立即烧出了一个冒着青烟的小洞。 林睿有些意外,他喝过那蝎毒,那东西几乎入体即化,真元未必阻得住。 极乐却如此痛快的将蝎毒吐了出来,若不是他有秘法,或是占了修为高的便宜,那便是极乐并未真正将蝎毒饮下。 极乐和杨恶对蝎毒酒的评价完全不同,若按林睿的感受,该是更倾向于杨恶的描述的。这些林睿原也没在意,如今想来,似乎极乐并未饮下那酒的可能xìng更大,所以感受才会有所不同。 其实也对,那种来路不明的东西,若不是鸦用了强硬的手段,林睿也是决计不会喝的。极乐又怎么可能全无防备? 林睿下意识的看了眼袁方,却不知袁方是如何做的?不过,以袁方的xìng子,大抵是不会弄虚作假的。 杨恶露出惋惜的神情,“好东西,可惜了。”杨恶忽然转而对众人道:“喝了我杨恶的酒,今后我们就是朋友,可有人愿意与我杨恶做朋友?” 多个修为高的朋友自然是好,只可惜若要拿xìng命去赌,未免有些太冒险。虽然现在来看,杨恶、林睿和袁方都没什么事,但那毕竟是蝎毒,谁能保证那东西不会伤身?此时竟没人回应杨恶的话。 杨恶再度露出惋惜之sè,“可惜了,可惜了……” 极乐微微弓起身子,冷声道:“杨恶,你闪开。” 杨恶却转身,对林睿笑了笑,“你要不要做我的朋友?” 背对极乐,杨恶似乎一点都不担心,极乐竟然也并未趁机出手。 极乐想必也很清楚,太显眼的可乘之机,多半会是陷阱。 林睿脸sè难看,语气略显生硬,“我可吐不出来。” 重伤在身,林睿的脸sè能好才怪,倒也不是有意针对杨恶。只是这样的话,却也不算承认了杨恶这个朋友。 杨恶面向极乐,纯净的笑了,笑得简直像个孩子,“我杨恶没有舍弃朋友的习惯。” 极乐眯起眼睛,身上荡起危险的气息,“这么说,你是执意要与我为难了?” “嗯……”思虑了片刻,杨恶认真道:“若你不肯放过他们,便先过了我这关吧。” 林睿微微有些意外,杨恶如此仗义,是真心实意,还是另有图谋?尽管林睿如此想未免有些不识好歹,但这的确就是林睿此刻的心思。要相信一个人,并不是易事。 话音才落,白光荡起,极乐骤然而动。 第二十六章 泣血灵芝 - 鼎天志 - 陈晓 () 豹子向来以速度见长,更何况也算是修炼有成的大妖?极乐兀自一动,便占尽了先机。 只不过有些出人意料的,是极乐竟没对杨恶下手,而是腰身大力一扭,回身扑去。同样让人意外的,还有那道惊起的盈盈白光。 雪灵芝,竟在这个时候完全成熟,纯白的颜sè圣洁无暇。 也就在人们一愣神的功夫,极乐已经一爪子横着扫向雪灵芝,眼眸被贪yù填满,势在必得。 极乐并不急着与杨恶动手,一则确为忌惮,再则也是想拖延时间,等待雪灵芝成熟之机。在此之前消耗力气,显然并非明智之举。 除了鸦,在场众人只有他和杨恶离雪灵芝最近,他正挡在雪灵芝和杨恶之间,打的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主意。至于鸦,就算真的被他捷足先登,极乐也有足够的把握拿下他。 事情也确如极乐所料,纵然也有几个修为不错的修士最先反应过来,与他终究相差一线。鸦不知是异变发生得太快,根本来不及反应,还是对此全无兴趣,依旧懒散的坐在蝎背上。 极乐没等将雪灵芝连根拔起,甚至还没能真正触及,爪子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强烈的危机感瞬间涌上心头。极乐甚至来不及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身体已经本能的向前跃出。 电光火石间,极乐已经跃到十丈之外,猛然回身。 其他人也惊觉有异,纷纷停滞不前。更有谨慎的,已经暗暗扣住了护身灵宝。 极乐的前爪牢牢的按在地上,倒也很难有人看得出,他一只爪子上的肉垫已经完全被绞碎,指骨也折了好几根,甚是狰狞。不过就算极乐不掩饰,倒也几乎不会有人留意这等细节,人们的注意力都被雪灵芝吸引了过去。 洁白如玉的雪灵芝上,竟飘起了一团颇为浓稠的血雾。一半虽在妖界之内,与周围红雾却也泾渭分明,远远看去就像一朵巨大的蘑菇。 忽的,低低的啜泣声传开,呜呜咽咽的声音听不出是男是女。只道是幽幽怨怨,凄凄惨惨,似有天大的冤屈无处申诉。让人觉得一口闷气堵在心头,恨不能也大哭上一场才是痛快。 饶是林睿心志坚定,此时也不由得微微变了颜sè。 凄怨如歌,哀啼不休。 与此同时,雪灵芝表面开始凝起殷红的血珠,鲜艳而纯粹的颜sè即便在血雾的笼罩中也异常显眼。 起初人们自然以为那血珠是血雾凝结,但很快便发现,血雾的范围正逐渐扩大,却不见稀薄,方知血珠是从雪灵芝中渗出。 有人如林睿一般不明所以,有人的眼睛却亮了起来,气息也变得炙热。 斜眼瞟过众人,鸦目露嘲讽,抬手轻拍身下的巨蝎,邪笑道:“你还不逃?” 巨蝎yīn沉的眸子再次一黯,飞也般窜了出去,一路横冲直撞。 巨蝎突如其来的动作惹来一片喝骂声,不过绝大多数人的反应都是闪躲,而不是站在那儿等着和巨蝎硬碰硬。再加上蝎子的速度也着实不慢,竟让它顺利的带着鸦闯出了人群,分毫无伤。 杨恶不着痕迹的眯起眼睛,其中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惊异。随即又勾起嘴角,露出半分玩味的笑。 枯木的眼珠缓缓转动,追寻着巨蝎,苍老的脸没有任何表情。 身后的包裹蠕动了一下,枯木的眼神在瞬间变得柔和而充满慈爱。背过手,枯木轻轻的拍了拍布包,似有安抚之意,里面的那东西果然便安分了下去。 起初林睿也并未发现有异,但被鸦这么一折腾,林睿猛然发现留在雪灵芝方圆十丈之内的,只有不过十数人而已。之前冲得最快的那些人多数都退至远处,连极乐都不例外。 先前被那哭声所扰,再加上雪灵芝异变突起,林睿竟全然没发现那些人的反常之举。 心中一突,林睿便也想退远些,但脚上却如有万斤,丝毫动弹不得。 暗中用力,林睿试图挣脱。一阵晕眩感却汹涌而来,身子有些发虚,使不上力气,眼前也隐隐有金花闪烁。 林睿的第一反应,便是喝下去的半杯蝎毒发作了。但是,几乎在瞬间林睿便发现,这并非毒发所致,而是失血过多。 也说不清是血液带着真元,还是真元裹挟着血液,总之两者都顺着林睿的脚底逸散了出去,不知所踪。 来不及想太多,林睿当即将真元聚于脚底。刹那间,脚下传来的巨大吸附力令林睿也有些心惊,却只能咬紧牙关硬抗。 其剧烈的变化程度丝毫不亚于猛然发现,刚刚还在耳语厮磨的温香软玉,转眼间,就变成了青面獠牙的骇人鬼怪。 或者说,当图谋败露,林睿脚下那不知是什么东西的东西,便索xìng撕去了温柔的伪装,露出了凌厉的爪牙。 谁都不是傻子,纵然先前被迷惑,此时却也都如梦初醒。然后如林睿一般,竭力阻止血液的流失。 “泣血灵芝,以血淬炼己身,待大圆满之时,效用可胜雪灵芝百倍。” 声音朗朗,在越来越哀戚的哭声中显得格外好听,脸sè皆是苍白的十数人几乎同时望向了杨恶。有惊异,也有愤怒,甚至还带着点恨意。 雪灵芝有洗涤经脉,凝炼真元,稳固根基之效,最适合体内真元驳杂之人服用。如今这泣血灵芝胜其百倍,即便自己用不了,以物易物也必能交换到满意的东西,本就已起的贪心自然更重。 一脸上满是黑毛,面目狰狞的妖族怒哼一声,讽刺道:“少在那说风凉话,你既然什么都知道,怎么还会着了道?” 失血过多,以致人形难保,但那妖族也只能强撑着。一旦幻化回本体,必然再难保持站立。到时候一下子趴在地上,丢人事小,一条xìng命只怕难以保全。 挑起嘴角,杨恶的笑容中带着几分邪气,然后施施然,向前迈出了一步。 不需要任何言语,杨恶以行动反驳了那妖族的话,他并没有成为灵芝草的血食。 如此一来,不止是那妖族跌破了眼镜,众人也是惊异不已。很快,退至外围的那些人不由得沉下了脸,眼中难掩对杨恶的嫉恨。 杨恶既知实情,还敢留在原地,如今又能行动自如。那便只能说明,他杨恶有恃无恐。 那妖族一口气噎在喉咙,身子轻晃,脸上黑毛又长了几分,嘴里也伸出两对獠牙来。看模样,本体该是疣猪无疑。 杨恶从怀里掏出一只赤纹锦囊,低头自语道:“还好,师尊赐下了宝贝,不然我也只能退避三舍了。” 虽是自言自语,但声音却足够在场所有人听见。 枯木看着那锦囊,杨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晃了晃,枯木便看得更清楚了,树皮一般的老脸竟颤了颤。 此言一出,皆知杨恶身后有师门撑腰。 泣血灵芝之威,连极乐都要避让,那锦囊却护得杨恶无碍,想来也不是个稀松玩意。 若按常理推断,杨恶必能拔得头筹,先得泣血灵芝。抱着杀人夺宝念头的散修,此时也不得不多思量思量了。 当然了,如果下定了决心,铤而走险的可能也不是没有。 更有心怀侥幸的,怀疑杨恶不过是在虚张声势而已。即便确如他所言,师门势力是大是小仍不可知。若是小门小户,纵然杨恶身死,不了了之也便算了。若是……,若真是招惹了了不得人,那也只能怪他运气不好,为此冒些险也是值得的。 忽的,修为最低的那名人类修士坚持不住,真元溃散。 凄厉的惨嚎只叫出了半声,身子忽然一矮,一道青光猛的从体内激shè而出。 既然肉身保不住了,那元婴能逃出去也是好的。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人骨骼根根寸断。好好的一个大活人,竟然被压成了一块皱巴巴的肉饼。简直好像柿子饼被风干了三五七年,哪里还能看出半分“人”的模样? 泣血灵芝真正要的虽然是血,但在这一过程中,会连同人的所有真元、jīng气都一并吸走。被吸干了“养分”的人就会变成干尸一般,再加上强大的吸力,变成“干饼”也并不奇怪。 就在那一瞬间,林睿清楚的感觉到脚下的力量有所削弱。只是那变化突如其来而又一闪而逝,等林睿反应过来,再想借此抽身已是不能。 “哼!” 再度幻化成本体的极乐眼光狰狞,手上猛的打出一道寒光,正撞在想要远遁的那人元婴之上。 “噗”的一声,青sè的小小元婴一分为二,干净利落的便绝了所有生机。 极乐张嘴,一口将两半元婴吸入腹中。 不顾旁人异样的眼神,极乐拍了拍肚皮,张狂的笑道:“味道不错!” 眯起眼睛,极乐如毒蛇般在被定住那些人脸上扫过。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想弃身遁逃的人,此时也不得不绝望的放弃了这个念头。 若左右是死,总不能白白便宜了别人。当然了,硬撑着也未必不会便宜别人,成了灵芝草的养料不还是一样? 林睿向袁方传音道:“还能坚持多久?” 林睿紫丹内的真元尚未动用,再加上鬼镜之力,若寻得空隙骤然发难,林睿有五成的把握能挣脱束缚。不过在此之前,林睿可不想袁方成了第二个牺牲品,成了他脱困的踏板。 至于鸦,他既然先“逃”了,林睿就不能再指望他了。 “半柱香。” 只有这么点时间,袁方的声音却依旧沉稳,听不见半分急sè。 外面,有妖族好整以暇的嬉笑道:“杨恶,你有灵宝护身,怎么不管你那两个小朋友?” 杨恶一笑,“我自保有余,想护佑别人却是有心无力。” 杨恶走到林睿和袁方身前,长揖,看上去倒也算诚心道歉。 事实上,杨恶的自说自话林睿并未在意。既然他们不是朋友,杨恶不救他们也无可厚非。此一礼林睿实在不想受,却无奈受限,想躲却也躲不了。 袁方还礼,淡淡道:“你不必如此。” 妖族却哂笑道:“先前你不是还说不会舍弃朋友吗?如今竟又见死不救,难道是我听错了不成?” 杨恶挺胸,坦然一笑,“我如今不是陪着朋友站在这儿吗?” 歪理,确也是理。 妖族一窒,继而冷笑道:“好个巧舌如簧。” 抬手,一记手刀劈下。 第二十七章 何人所为? - 鼎天志 - 陈晓 () 半弧形的光刃迸发,飞快的旋了一圈,然后便只见鲜血激shè,又一道身躯生生矮了下去。当然,此人并非杨恶。 那妖族与杨恶说着话,按理说一言不合也该找杨恶的麻烦才对,谁知道竟祸延他人。 那妖族此举虽是出人意料,但林睿有心防备着。毫不犹豫的硬从鬼镜抽出一道力量,再合着周身之力,猛的打了下去。 林睿原以为纵然脱身,也必定会遭受重创。谁知刚一接触,原只是略有消弱的力量竟猛的一缩,似乎唯恐避之不及。 林睿没心思理会那东西是真的不敌还是想以柔克刚,身子向上一拔,同时猛然收力。 一放一收间,急剧变化的力量却震得林睿五脏六腑具是生疼。 不过没有任何阻碍的,林睿顺利的离开了地面。 林睿一面分心防范着那吸力的去而复返,一面跃起,探手抓向袁方。 事实上,林睿发现的事并非机密,只要不致太过粗心,都该能察觉得到。只可惜知道是一回事,能否借此脱身便是另一件事了。 其他人也如袁方一般,纵然拼了全力,依旧无力与之抗衡,还是被牢牢的束缚着。 林睿扣住袁方肩膀,不由分说的便将混合的力量渡了过去。 先前林睿一直以体内真元相抵,吸力却不见退却,林睿自然怀疑此是鬼镜之效。只不过此事干系重大,未免出错,林睿干脆将两股力量都送了过去。 袁方只有刹那的抗拒,随即林睿的力量便一路畅行无阻,又一次接触到了那股吸力。 若说林睿上次是趁人之危,那么这次便是正面相抗了。 本来那时机便是转瞬即逝,林睿脱身之际,因为吸尽一人jīng元而稍有不稳的力量已经再度稳固了。但是,与上次一样,对方简直可以说是望风而逃,丝毫不敢与林睿交锋。 拽着袁方,林睿径直朝鸦所在方向激shè而去。 这一过程说来甚慢,但林睿和袁方脱身也不过就是眨眼间的事儿。 几道异光暴起,尽皆打向林睿和袁方。 既然有人起了杀心,此时再躲也只会陷入苦战。林睿当即祭出鬼镜,侧面里一挡,同时全力催动真元,再加之袁方的配合,速度竟陡然提升了一截。 两道攻击落空,四道正打在了鬼镜之上,林睿微颤。撞击声尚未消散,林睿和袁方已经赶到了巨蝎之侧。 林睿负手而立,眼神凌厉,鬼镜悬于头顶三尺之处,轻轻颤动。鬼镜四周的小鬼兴奋不已,呲牙咧嘴,再加上若有若无的野鬼哭嚎声,倒让人感觉心里瘆瘆的。 众人纵然并不感到恐惧,多少也有些忌惮。再加上鸦虽然依旧袖手旁观,却未曾出言与林睿划清关系,也没人敢贸然动手。 刚一交手,大局便已定。 其实出手的那几人也是根本没想到还能冲出两个大活人来,只以为是脱了肉身的元婴,便学了极乐的法子,也想要弄个元婴来吃吃。 元婴能有本体三成力量已经算是不错了,那些人自然下意识的留了几分力气。如此力量打散元婴当然是绰绰有余,更何况又是好几个人一起动手。 只可惜棋差一招,终究还是让林睿和袁方给逃了。 也亏得那几道攻击不算太强,否则纵然有鬼镜相护,林睿现在只怕连站立都是不能了。 别看林睿现在一副威风凛凛,气势凌人的模样,实则已是重伤。体内真元激荡、乱窜,肋骨被大力压折了两根,内脏也有所损伤。不过仗着鬼镜之力遮掩着,倒也没人能发现。眼前这些人可不是善男信女,一旦被他们发现有机可趁,林睿不被撕把撕把吃了才怪,如此虚张声势也实属无奈。 纵然有人怀疑林睿伤重,但鸦看上去也不是好惹得。这个时候与他们起冲突,不值得。 另一边,先前出手的那妖族冷笑道:“你以为你呆在那儿,我便奈何不得你吗?” 第二个牺牲品是被人陷害,肉身毁了,元婴却不敢逃,就飘在残躯之上。 泣血灵芝终究不是来者不拒,元婴它是不吃的,所以那元婴才得以安生的飘在那儿。只可惜,有人却并不想它安生,意图赶尽杀绝。 三寸大的小人儿跳脚,指着那妖族喝骂,“畜生,你与杨恶不合,你为何暗害于我,我如何招惹了你?” 兴许也是绝望了,那人竟毫无顾忌的口出恶言。 冷冷一笑,妖族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拖拖拉拉不肯就死,便是招惹了我。照这样下去,仙草何时才能成熟?” 被摄住的众人谁都知道契机何在,求生yù更强,自然也更努力的坚持着。但对外围那群虎视眈眈的人来说,他们不肯就死,便是妨碍了泣血灵芝的成熟。既然是绊脚石,那便只能踢掉了。 小人儿更加恼火,声音也变得尖锐,“好个狠心的畜生,既然你那么心急,我就成全了你。” 话音未落,小人儿上忽然升起一团半透明的青sè火焰,凄厉的尖叫着,狠狠的朝那妖族撞了过去。宛若实质的目光透过蒸腾的火焰,死死的盯着那妖族,狰狞而决绝。 之前那人的元婴能被极乐劈成两半,吞入腹中,一则是事发突然,二则是那人急着逃命,根本就没有玉石俱焚的打算和气魄,所以才会那么容易便遂了极乐的意。现在那人则是被真正激怒了,竟焚起元婴,打算以自爆的方式和那妖族同归于尽。 如此一来,他的灵魂必被绞碎,化为虚无。后果严重,换来的自然是强大的力量,那妖族脸上也不由得添了几分凝重之sè。 几个站得稍近的妖族已经闪了出去,唯恐被殃及。 生死关头,人在一瞬间可以想很多事。只是没等那妖族想到如何才能全身而退,分毫无伤,那元婴已经到了近前。妖族本能的向后一飘,真元涌动,以最强力量在身前构建了一道三寸厚的暗青sè护盾。 没有想象中的猛烈撞击,妖族站定,抬手撤去了护盾,眼神惊疑不定。 枯木站在那妖族十步之外,鸡爪子一样的右手上托着一团扭动着的青光。火焰已经将那人的元婴烧得身形模糊,却他仍未死去。 即便已经虚弱到了极点,那人反倒更加怨毒的诅咒道:“老杂种,你不得好死,断子……” 一瞬间,枯木的表情忽然变得很凶,“鸡爪子”猛的合上,喝骂声戛然而止。如水般的青光自指缝间流出,映得那只手更显狰狞。 对那人来说,此时再去追究枯木出手的原因已经没有意义。左右是活不成了,甚至连拉一个垫背的都是不能,那在死前逞逞口舌之利也是好的。虽然话刚说了一半,却成功激怒了枯木,那人的目的也算达到了。说不上死而无怨,但到底为自己争了一口气。 枯木这一出手,当即便镇住了场中诸人。 原来最厉害的不是大出风头的极乐和杨恶,而是这个看上去皱皱巴巴的老头。当然,人不可貌相。 只是如此一来,夺取灵宝的可能又渺茫了一些,一些人心中难免还是不忿。 那妖族眼神闪烁,见枯木无声无息的阻止了那元婴的自爆,这才屈膝于地,叩首,恭敬而感激道:“尺衡叩谢前辈相救,敢问前辈大名?” 枯木浑浊的眼白又有些浑浊,从中仍可见余怒未平。只是却也有些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枯木没反应,尺衡沉声道:“今rì大恩,尺衡来rì必报,告辞!”言罢,起身便走。 枯木怎么会忽然出手相助尺衡?原因不外乎两个。其一,他们素有渊源。不过看尺衡和枯木的样子,似乎不像。其二,便是枯木怕那人自爆之力波及灵芝,影响了仙草大成,是以出手干预。 旁人没那么大的力量直接湮灭元婴自爆之力,自是不便出手。但若真有什么危及到了泣血灵芝,想必谁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尺衡心知枯木不过就是做了个顺水人情,此时转身就走,不再参与夺宝之战已经算是他在报恩了。至于留下来帮枯木一把……,人家那么厉害,还用得着别人帮吗?一个弄不好,只怕枯木还会以为他尺衡是来分一杯羹的,一掌打发了他也不是不可能。 尺衡心思通透,只是没等出去多远,却忽的发出一声惨叫。一抹血光闪没,尺衡便像破口袋一样飞了回来,重重的跌撞在了地上。 这又怎么了?林睿侧头,用眼角瞄了过去,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尺衡跃起,甚至顾不上抹一抹嘴边的血迹,便又冲了出去。只是这次尺衡也学乖了,并没有以蛮力撞上去,而是虚立在了三十丈之外的半空。 迟疑着、试探着,尺衡伸出手。血光再次盈起,面积只比尺衡的手掌大上了一圈,尺衡觉得掌心微微有些热。 尺衡缓缓的移动手掌,那血光便跟着动。不过事实上,这种说法也并不准确。应该是尺衡面前挡着一道看不见的禁制,只有触动了某一部分,才会显现出血光而已。 尺衡不死心,扬手。 冷冽的光刃划过半空,然后骤然与一道血光碰撞在了一起,消失于无形。 尺衡这一折腾,只要是有眼睛的都看得出发生什么事了。一时间,各sè攻击纷飞而起。 血光一下下暴起,不费吹灰之力便抗住了所有攻击。 众人的攻击虽是散乱,激起的血光并不连贯。但也可以看得出,那是一个直径约为百丈的半球形禁制,就像一只扣着肉丸子的海碗。 有人惊疑,“泣血灵芝还有如此神通?” 若果真如此,只怕在场所有人都要成为泣血灵芝的养分了。本想推着别人送死,自己坐享其成,现在却也要成为牺牲品了,难免有些讽刺。 却也有人断然道:“不可能!” 一则此事闻所未闻,再则泣血灵芝尚未成熟,既是说它灵智未开,又怎么可能无声无息的布下如此禁制? 花草有灵本就不易,在仙界就更是难成。所以即便这灵芝草活了万年,除了效用,与一般花草也没什么分别。 还在苦苦抵抗泣血灵芝的那些人,此时心中却不由得生出几分畅快来。且不论布下禁制的是什么人,这个人九成九是把所有人都当成了猎物或是祭品。既然自己活不成,索xìng大家一起死好了,谁也别想逃。 无视陷入不安的众人,枯木的表情柔和而慈爱,轻轻拍了拍身后的花布包,“乖孙,委屈你了。” 第二十八章 也许是左撇子 - 鼎天志 - 陈晓 () 枯木身后的花布包无声无息的裂开了一条口子,然后从里面伸出了一只婴儿的小手,肉嘟嘟的。如果忽略那纯净的血sè,小手还是很可爱的。 拽着枯木的衣服,一个血娃娃攀到了他肩头。 那血娃娃浑身都**着,是个男孩,看上去不过一两个月大。较之一般婴儿,他的头更为大些,没有头发也没有眉毛,一双眼睛更是圆溜溜的、大的出奇。若真要形容,便只能说他很像瞪着眼睛的金鱼,而且是条只有眼黑的金鱼。 血sè的皮肤再加上漆黑的眼眸,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 如夜行的家鼠般,血娃娃略显谨慎小心的四下探看,小鼻子微微耸动着,似乎在嗅着什么。 枯木侧头看着婴儿,慈爱的摸着他的大脑袋。 血娃娃闭着眼睛,嘴角微微翘起,如乖巧的宠物般蹭了蹭枯木的手,似乎很舒服。 枯木笑了,笑容和所有宠爱孙儿的祖父一样,慈爱安详。 收了手,枯木眼中的宠溺之sè更重,“饿了就先吃点点心,爷爷帮你看着。” 刹那间,血娃娃以绝对让人意想不到的速度窜了出去,其速度足以让九成九的同阶修士汗颜。 血影闪过,异啸刚起。血娃娃已经趴在了尺衡后背,一口就朝尺衡的后脑咬了过去。 尺衡先前被禁制所伤,再加上一心想要破开禁制,盲目攻击,力量损失不小。无果后难免有些急躁,少了几分对周围境况的留意,又是事发突然。如此种种加在一起,尺衡这才轻易被那血娃娃轻易近身。 电光火石间,尺衡根本来不及确定身后的那东西是什么。只是本能的御起真元,想要将其震开。 “咔”,一声清晰而响亮的骨裂声传入耳朵,尺衡一愣。 紧接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忽然涌了上来,有些痛,但又很不真实。 尚不及完全调动的真元散开,尺衡的身子便重重的向前扑倒。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肉身就断绝了所有生机。 一瞬间的感觉,光怪陆离。 肉身死亡,尺衡这还是第一次经历,难免有些失神。但到底是修士,刹那的迷离之后,尺衡当即便想弃身而逃。 尺衡的想法很简单,不管谁对他下手都好,他只想活下去。至于此举是否有用,尺衡也无暇考虑,试试总比等死强。 但是,尺衡一动方才发现,元婴被大力缚着,无法挣脱肉身。在那样的力量面前,尺衡根本由不得自己。 尺衡倒也算是个洒脱xìng情,心中竟自嘲报应不爽,害人的终究也被人害。 同时,左右难逃一死,尺衡干脆展开灵识,仔细的去“看”背后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这一看不要紧,尺衡却差点气得七窍生烟。若非身不由己,尺衡纵是自爆,也定要拼个鱼死网破不可。 血娃娃的腮帮子鼓得有那半个脑袋那么大了,下巴上沾满了血迹与花白的脑浆,正大嚼特嚼着,“嘎嘣嘎嘣”的骨骼断裂声异常刺耳,可谓凶悍至极。至于伏在地上的尺衡,后脑勺缺了半块,红的白的一大片,触目惊心。 一仰头,血娃娃将满口血肉和着骨头碴子一块咽了下去。脖子只微见粗些,随后便又恢复正常,其他则完全不见变化,也不知血食都让他吃到哪去了。 吐出一团黄褐sè毛发,血娃娃大张开嘴。 那嘴看着小巧,完全张开竟比半张脸还大,一如开合自如的蛇口。同时可以清楚的看见,血娃娃嘴里两排牙齿都是锯齿形的,排列十分紧密。 血娃娃再次咬向尺衡的脑袋,一口便咬掉了大半个,比上次咬得还要更大。 尺衡怒极,“狗崽子,给我滚!” 妖修虽是妖,有时可能难脱本xìng,但到底更像人些。正如没有多少人类会同类相食,妖族成了人形,便也极少会去啖食修士的尸体。自然,妖族也就不希望自己的尸身被蚕食吞吃。 杀人与被杀本是常事,即便有人将尺衡碎尸万段,再取了他的元婴去炼丹炼器,尺衡也绝不会像现在这般愤怒,因为这等事尺衡也做过。但是,“当面”辱人尸身,而且还是如此没头没脸的吃法,尺衡便受不了了。 见到野狗抢食人类尸体,九成九的人都会觉得恶心厌恶。若野狗换成了个娃娃,再是亲眼看着自己被咬噬,估计谁都会怒火蒸腾了,尺衡的愤怒也是可以理解的。 只喊出了一声,尺衡便没了动静,不是他不想,而是有人封闭了他与外界的联系。 即便大喊大叫,除了尺衡自己,也不会再有半个人知晓。至于压制尺衡的枯木,他不想听,自是有法子听不见的。 第三口,血娃娃将尺衡的脑袋尽数咬去,只留下了一小截血淋淋的脖子。 血娃娃又向下挪了挪,小胳膊举起,掏向了尺衡后心。在里面搅合了两下,血娃娃将尺衡的心脏掏出,一把扔进了嘴里。 林睿侧目,微微皱眉,却也到底是疑惑比厌恶更多。 场面混乱,撞击声此起彼伏,林睿原是不容易注意到尺衡这边响动的。只是那血娃娃出现之时,林睿忽然觉察到一道血煞气,心头一凛,不由得望了过去。 林睿紫丹五感灵识具开,自然要比旁人更敏锐些。 粗粗的嚼了两下,血娃娃一抹嘴,身子再度扑出。 枯木心念一动,尺衡的腹部当即炸开。不用尺衡自己动手,枯木便成全了他,帮他毁了元婴。 人死血凝,即便刚死,血肉也定会不新鲜了。若留着元婴在体内,总是有一道本源之力束着,肉身与生时并无太大差别。如今目的既达,枯木却也不会再留着尺衡的元婴了。 地面被炸出了一个丈余的大坑,两截尸身也飞出了老远。没了束缚力,尸身化作了原形,但因其损毁严重,根本看不出本来模样。 这一下的动静可不算小,七成的人惊觉有异,纷纷调转目光,剩下的三成之人自然也跟着望了过去。 正当此时,剑啸突起。一修士怒喝,剑光吞吐,气势逼人。 血娃娃速度不错,修为却不过刚进黄阶,先前轻而易举的得手,到底还是更运气些。如今这修士提早一步发现了血娃娃的敌意,不仅躲过了致命一击,更是及时予以反击。 “哇――” 血娃娃伏在地上,啼哭响亮。 之后,“叮”的一声脆响,刺向血娃娃的飞剑猛的折断。剑尖飞远,连着剑柄的一端则越过娃娃,径直插在了地里。 飞剑折损,那修士自是受到重创。灌了两颗丹药下去,修士也不多言,起掌便拍向了血娃娃。 都到这个时候了,哪里还有什么误伤?那修士也干脆不论其他,先灭了打算对自己不利的人再说。 修士与血娃娃相距不过两丈,不消一眨眼的功夫,修士已然近身。 只是不等将那血娃娃拍死,修士的身子骤然往上一拔,右手推出,倾尽全力。 没有震耳yù聋的声响,修士却猛的倒飞了出去,口中鲜血狂喷。 枯木好端端站在那儿,脸不红气不喘,甚至连衣角都不曾被掀起半分。血娃娃还趴在他的肩头,黑漆漆的眼睛直盯着那修士。 根本不理会旁人是何种目光,枯木一脸慈爱,轻声安慰道:“乖孙莫怕。” 血娃娃抽了抽鼻子,微微撅着嘴,似有委屈之sè。 枯木便更是心疼了,不由微怒道:“爷爷帮你出气。” 那修士白着脸从地上跳起来,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两步,谨慎道:“你是何……?” “啪!”一句话尚未说完,枯木便如鬼魅般上前,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抽了过去。 缓兵之计,无果。 修士被打得一个趔趄,半边脸颊肿起,中间还裂开了一道口子,紫红sè的皮肉外翻,牙齿也被打落了十几颗,好不凄惨。 修士登时大怒,举手便劈。 此时被困在“笼子”里,若再不尽全力,就不会有什么机会了。 枯木一把擒住了那人手腕,眉眼漠然,冷淡道:“握剑的手?” 话音未落,惨叫声骤起,当真可算撕心裂肺。同时,修士左手猛的向前一推。 枯木先是捏碎了那修士的腕骨,然后手腕快速一动,竟硬生生的将那人的右手给整个撕扯了下来。 枯木擒住那修士之时便封住了他的行动,如今对那修士的再次出手却也并不感到有多意外。 如法炮制的废了那人的左手,枯木依旧冷淡,“也许是左撇子。” 事已至此,还说什么,还能说什么?那修士也是真真不打算活了。灵魂聚于元婴,便要自爆。 枯木伸手虚压,轻易的将那人的元婴压在体内,并以蛮力阻其自爆。 血娃娃从枯木肩头越到那修士头顶,如八爪鱼一样攀在上面。只是血娃娃还没来得及下嘴,枯木忽然转动眼珠,视线飘向一边。 血娃娃当即放弃了即将入口的美食,血影一闪,径直飞扑向李锐。 李锐心头一惊,哪敢轻敌?本命飞剑当即朝血娃娃刺了过去。 先前李锐也如众人一般,略有惊异的看着枯木和血娃娃,暗里地却吩咐弟子要不着痕迹的后退。 几句话的功夫,李锐和门下十几名弟子已经退至禁制边缘。 李锐心里清楚,如果能将泣血灵芝带回去,必是大功一件,好处自是不必言说。 若人人皆是将泣血灵芝错认成了雪灵芝,李锐带着门众,倒也有把握能在混战中捡个便宜。但是现在,这等灵物却引来了更厉害的人物,这事儿便不是李锐所能参与的了。 即便以后宗门追究起来,李锐纵然难逃办事不利的罪名,但多少也有个说辞,总比现在就死得不明不白的好。 李锐想着,结合自己这十几人之力,就算无法完全破掉禁制,打开个缺口总是能的吧? 先前一切顺利,也没人注意到李锐的小动作,却不成想还是在紧要关头被枯木给发现了。 事态紧急,由不得半分犹豫。李锐刚祭出了飞剑,便大喝一声,“破”! 连同李锐在内,蓄力待发的玄一门众便一起打向禁制上的同一点。 玄一门众力量同宗同源,彼此接触过程中几乎不会有所消耗,胜算便又多了几分。 飞剑毫无悬念的穿过了血娃娃的腹部,血箭迸发。几乎与此同时,猛烈的撞击声炸响,浓烈而耀眼的血sè光芒在眼底铺开。 第二十九章 好得很 - 鼎天志 - 陈晓 () 玄一门十余人同心协力,一击之力足以与一般玄阶初期修士比肩。 尚不盈尺的小小盾护如约出现,一声轰然巨响后,却是纹丝不动。 与此同时,浓烈的血sè光芒大作。禁制被引动,完全显现出模样来。如血光芒闪没流转其上,威势逼人。 连同李锐在内的玄一门下皆身受重创,无一不倒飞而去。更有倒霉的,竟飞落入泣血灵芝十丈之内。刚一触地,便jīng元血气尽失,元婴也成了有心之人的囊中之物。 禁制之变虽出人意料,但众人到底也不至于被摄去了心神,呆立当场。刹那的惊诧过后,当先自然还是为自身计。 有顺手捡便宜的,也有心狠手辣的。一剑断了重伤之人的生机,大好的元婴自然就归其所有。 就那么一两息的功夫,除去林睿、袁方、鸦,玄一门便只剩李锐和三个修为稍高的弟子尚存。 若说都到这个时候了,竟还有心思去争夺他人元婴,未免太利yù熏心了些。但,这倒也不见得。 元婴可是个好东西,万不得已之时还可当做丹药直接服下,总有几分功效的。就是此时情势紧迫,才更要仔细打算。 李锐的飞剑并未回转,而是服帖的悬在枯木身边。 枯木一张老脸铁青,显然气的厉害。干瘦的身子紧绷,枯木偏还要小心的抱着怀里的血娃娃,看上去颇为怪异难受。 李锐虽是匆忙出手,但jīng准而狠辣,一剑便洞穿了血娃娃的腹部。按理说如此力道之下,必能毁了血娃娃的元婴,自是回天乏术。 李锐原想着借此分散枯木的注意力,待他离了这该死的禁制,使了神通直接回到宗门,枯木便也奈何他不得了。却不料不仅这禁制禁打得很,连那血娃娃竟也是并无大碍。 血娃娃身上虽然还沾着自己的血,腹部那狰狞的伤口却已然不见,依旧平滑如初。此时眼巴巴的瞧着枯木,确也多出几分可怜来。 反正李锐是跑不了,枯木也就没急着料理他,而是轻声安慰起自己的乖孙来。 图谋落空,李锐也不会坐以待毙。一面斩断了与飞剑的联系,一面厉声道:“老魔物想要所有人的命,现在是我,待会就是你们。” 喉头的一口血终是压不住,李锐脸sè灰白,身形微晃。吞了两枚丹药下去,李锐定了定神,扣住了魏昶进献的那张赤阳符。 李锐说出这番话的目的,当然是为了自保,但不可否认,此言也不无道理。 若这个时候还只顾着明哲保身,难保不会让枯木各个击破,终也逃不过一死。 不过到底不是一个宗门的,甚至是人妖混杂,却也不是李锐一句话,场中诸人便能合力御敌的。再者,李锐带着本门弟子想要独自逃跑,本身便是弃众人于不顾,如此便失了人心。如今事败还想让众人帮他顶雷,言辞又实在算不得好听,难免让人心生厌恶。 反正李锐和那三个弟子重伤在身,不过就是苟延残喘罢了。多他们几个不多,少他们几个不少,自然没人愿意出头。 林睿扣住袁方手腕,眼神凌厉,“他们先有害人之心,又弃你我于不顾,纵有同门之谊,你也不必去救。”冷光自眼中一闪而没,林睿还是道:“况且你也救不了他们。” 林睿入玄一门本就心怀鬼胎,对宗门没有丝毫归属感,与李锐更无半点交情。此时自然是自保为上,同时也不希望袁方去白白送死。 如今众人明摆着不想插手,若袁方强行出头,枯木势必迁怒,到时候只怕袁方小命难保。若等待众人群起而攻之之时再行动手,没准还有一线生机。 这等事,袁方未必看不明白,只是以他的xìng子,纵然明知不可为也会为之,林睿才要说这许多。 其实说李锐有害人之心,也只是林睿的猜测而已。 先前林睿便怀疑李锐带他们出来的目的,后来在袁方为助鸦而扑出时,林睿明显感觉到了李锐的讥诮与冷酷。如此说的确是为相劝袁方,但也并非林睿凭空臆断。 袁方转头去看林睿,眼中没什么波动,淡然一笑,“不救。” 袁方如此轻易的便应承了下来,林睿倒是一愣。心中虽有疑虑,林睿到底还是松了手,想来袁方也不会故意诓骗他吧? 鸦邪笑,“有害人之心不见得会行害人之事,着眼大局,李锐此举也无可厚非。” 好歹李锐这边有十几个弟子,权衡利弊,是没必要为了林睿、袁方犯险。 林睿的话本就有漏洞,经不起推敲,所以对袁方的轻易应允林睿才会感到奇怪。 若换成旁人,被当成弃子自然难免心生怨恨,袁方怕是就要另当别论了。 林睿冷着张脸,一言不发,注意力有九成都放在袁方身上。 鸦如此说,显然是在故意挤兑袁方。袁方若救人,便是食言,若不救,便是失了道义。 进退维谷,林睿也不确定袁方会作何选择,不得不多个打算。实在不行,把袁方弄晕了就是。 “我好恨!”撕心裂肺的喊叫骤起,不甘与恨意共存。伴着癫狂的大笑,极近怨毒的声音直达云霄,“你们让我死,那就谁都别想好。” “嘭!” 余音尚未散去,又是一声砰然巨响乍起,强大的力量朝四面八方横扫而去。 在泣血灵芝的诡异之力下勉强支撑到了现在,最终还是没能逃过一劫。恨意滔天,坚持到最后那人决然自爆。 那人修为只是接近黄阶后期,此时爆发出的力量却逼近玄阶,着实算是恐怖。 这世上之事本没有绝对,爆发出超越自身之力虽然罕见,倒也不是完全没有。 站得近的那些人措手不及,匆忙祭出宝物抵挡。不过那人自爆之力虽是恐怖,但到底不是针对某个人,不过是有几个人吃了个暗亏罢了。 那人也没想凭一己之力便要所有人陪葬,他的目的是泣血灵芝。任谁都好,谁也别想得到。 觉察到了异样的力量波动,灵芝上方的血雾聚拢,试图抵挡。只可惜那股力量还未至,血雾竟摄其威势,溃散开来。 泣血灵芝“吃人”的本事的确大,但几乎没有自保之力。如今背了十几条命却还是没有成熟,这个时候若遭受冲击,万年之功必将毁于一旦。 本来是奔着灵宝而来的家伙,前面的忙着自保,后面的则来不及出手相助,一时竟无人顾及仙草。至于杨恶,却也只是干看着,对泣血灵芝似乎一点都不挂心。 不过也对,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谁还有心思去管灵芝草如何? 有漠不关心的,却也有相当热忱的。人影一闪,枯木挡在灵芝草之前,云淡风轻的一拂袖。 轻描淡写的一下,强劲的力道瞬间消失,只剩带起的厉风卷起些许沙尘。 灵芝草无碍,即便知道这东西不可能是自己的,但众人眼中多少还是流露出几分欣悦来。只是枯木这等厉害手段,无疑给了众人一记猛烈的冲击。 在几乎不可匹敌的对手面前,乱七八糟的心思不由得收敛,人心无声无息的齐聚。 血娃娃趴在枯木肩头,嘴巴撅成圆形。漂浮的血雾成线,只往血娃娃的嘴里涌。 鸦并不管那边如何,斜眼瞟着袁方,视线不曾移开半点。 “袁方?” 袁方神sè淡然的看着鸦,忽的笑道:“那又如何?” 鸦的眼底掠过一抹jīng光,语气寡淡道:“不如何。”顿了顿,脸上笑意更浓,鸦似赞许又似玩味道:“好得很。” 直到此时,枯木才将视线移到李锐身上,老脸笑得好像花一般,眼中却是一片冷寂。 “李家小子,你过来。” 平静的声音,于李锐而言却成了最不可抗拒的命令。 尽管打出了赤阳符,符咒化为一道赤红火壁挡在李锐身前,但李锐还是四肢僵硬,如提线木偶般向枯木走了过去。再配合上李锐因惊惧而微微扭曲的脸,当真是诡异至极。 穿过火焰,符咒之力破灭,李锐倒被烧得不轻。踏入泣血灵芝攻击范围之内,李锐依旧笨拙的移动着步子,直至站到枯木三步之外。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灵芝草上漂浮的血雾尽数进了血娃娃的肚子。血娃娃吧嗒了两下嘴,打了个饱嗝,铜铃般的大眼睛微微眯起,似乎相当惬意。 只是那表情也没维持多久,血娃娃猛的扭过头,嘴角向上咧,十分凶狠的盯着李锐。 冷汗一下子就浸湿了后背,李锐心知,这一劫他是铁定躲不过了。 此时此刻,李锐竟自嘲的笑了笑,到底还是遂了宋长老的愿。只是若他知道这长着的是株泣血灵芝,而与玄一……不,与他宋长老失之交臂,会不会悔得肠子都青了?想到那位宋长老吹胡子瞪眼的样子,李锐差点笑出声来,竟生出几分快意。 真到死到临头,无力回天之时,李锐却从容了许多,这怕是连李锐自己都不曾想到。 悬在枯木身边暗淡的飞剑忽然升起冷冽的青sè火焰,李锐的眼睛猛的瞪大,惨叫出声,表情更是瞬间被痛苦扭曲。 李锐主动斩断与飞剑联系,几乎与自断一臂无异。且不说自身伤损,如今飞剑被炙焰烧灼,李锐竟还受了牵累,实在没有道理。不过,这世上没道理的事太多,也不差这一件。 拖着尾焰,飞剑毫无悬念的穿过了李锐腹部,青焰瞬间烧焦了伤口,不见半滴热血喷溅。 剑身刚离开李锐,稍稍偏了一点角度,竟以剑柄做锋,又撞了回去。 来来回回折腾了十几次,飞剑终承受不住烈焰淬炼,化了个干干净净。此时,李锐腹部也尽是黑sè窟窿,几乎就靠几丝残肉勉强将身子连在一起。不过从始至终,李锐一直站得笔直。 枯木咧嘴一笑,笑得残忍,同时伸手虚抓李锐的脑袋。 李锐的脑壳炸开,先前被枯木有意挪开的元婴飞出。若非如此,李锐的元婴断留不到现在。 没了元婴的维系,李锐的肉身先矮了半截,然后一身jīng血尽归了灵芝草。 枯木两只手合在一起,将李锐元婴困于其中。然后,纯正而浓郁的金光自指缝溢出。 血娃娃对此早没了兴趣,眼睛只盯着通体血红的灵芝。 那金光映在枯木脸上,倒给枯木添了一分高贵,三分冷漠。 场中静寂了片刻,然后也不知是谁惊骇的喊了句,“天阶!是天阶……” 第三十章 此生无间 - 鼎天志 - 陈晓 () 此言一出,几乎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天阶强者的一个标志,便是颜sè纯正的金sè真元。外化显形,自然也是金光璀璨,正和了枯木手中光芒。 当然,也并非随手打出一道金光,便会被人认作是天阶高手。只不过枯木种种表现实在让人惊骇,故而才有此一猜。 若果真如此,那也是不必费力挣扎了,乖乖站好,等死就是。 只是多数人心中到底还是有几分疑虑的,天阶强者一句话,自然会有人殷勤的献上天材地宝。动一动念头,在场这些阿猫阿狗哪个有力反抗?岂会为了一株泣血灵芝就巴巴的跑来,还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来困住他们?于情于理,这实在说不通。 不过毕竟天阶强者声名在外,也没人敢造次。 溢出的金光成球,将枯木的双手完全包裹。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压在众人心头,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片刻后,枯木抬起左手,一丝黑sè从金光中剥离出来。 金光瞬间幻灭,一团比指头也大不了多少,但十分浓郁的黑sè雾气浮在枯木身前。 枯木面无表情,衣袖轻拂。 “噗”的一声,雾气上忽的燃起幽绿sè火光。刹那间,惨痛异常的嚎叫穿透所有阻隔,直入每个人的灵魂深处,惹得心中惊悸不已。 那声音来的突然,又转瞬即逝,几乎让人以为那不过就是一丝真实的错觉。 如一只萤火虫,火光轻飘飘的向远处飞去。 血娃娃恹恹的瞧了一眼,吧嗒了两下嘴,依旧盯着泣血灵芝,小手不耐烦的抓挠着枯木的衣服。 没了jīng血补养,灵芝草的成长也停滞了下来,血娃娃有些等不及了。 杨恶面带笑容,近乎吟唱道:“魂灯引,幽冥路,此生无间。”末了,又赞道:“好手段!” 好手段,好狠的手段。 以魂为灯,非得到将jīng魂灵魄耗尽之时,否则绝不熄灭,这一过程通常来说都甚为长久。期间灵魂将承受最为痛苦的折磨,每一瞬皆是煎熬,更何况还要挨过长久岁月?这简直比入无间地狱更叫人绝望。 要毁掉一个人的元婴并不算难,蛮力破坏即可。但要把一个人的灵魂完整的从元婴中抽离出来,便是个jīng细活儿,非常人可为了。 也一定要直接烧灼jīng粹的灵魂,痛楚方为极致,时间才能更为长久。 只是这等手段太过残酷,费心修炼也只为着折磨人,所以即便是素xìngyīn狠的修士都少有涉及。 凡事做的太绝,既是将别人逼向绝路,未尝不是将自己也逼向了绝路。只不过若是真狠毒,想来也是不会在乎这些的。 枯木瞥了一眼杨恶,颇为冷淡道:“祸从口出,小心管好自己那条舌头。” 杨恶脸上并无半分惊恐之sè,笑容不变,倒也不卑不亢,“师尊教导,不该妄言的事,晚辈从不置喙。” 对此,枯木不置可否,却也不再搭理杨恶。 “你们三个,过来。” 枯木一个人,一双眼睛,偏偏三个玄一门弟子都觉得枯木是在盯着自己。 料理了李锐,接下来拿他们开刀一点都不奇怪,问题只在于他们是个什么死法罢了。 三只僵硬的提线木偶进入泣血灵芝十丈之内,立即便被吸成了人干。元婴离体,迅速干瘪下去,外泄的力量激起异样的波动,但到底还是白白流失了。 大好的元婴,却入不了枯木的眼。 魂灯飘忽,如幽魂般游荡在众人头顶。似乎在时刻提醒着人们,反抗会落得何种下场。 饱饮鲜血,硕大的灵芝也从内而外浸出血sè,泛起圆润而诱人的光泽。如少女的肌肤般,似乎吹弹可破。 嘤嘤的啜泣终以一声似喜悦、又似哀怨的叹息结束,土壤微微鼓起,一道看不见的力量托着灵芝草,缓缓升起。 浓郁的药香逸散,夹杂着一丝甜腻的血腥味儿。只吸上一口,也会让人觉得飘飘yù仙,忘乎所以。 林睿站得较远,目睹众人异状,心中也多了几分jǐng惕。药香飘过来的时候,林睿固守心神,除了打了个哆嗦,倒也不觉得如何。 尽管枯木压着血娃娃,但他还是伸着小手去够离地丈余的灵芝草。 枯木弯起嘴角,以指为笔,以极快的速度在虚空画出一幅复杂而又jīng细的金sè符咒。 手掌向前一推,符咒化为一道流光,猛的没入了灵芝草。 血腥之物被镀上了一层神圣的金sè,光芒流转间,美丽不可方物。 众人还没能从虚幻的愉悦中回过神来,便目睹如此景致,九成的人都再度失神。 也在这刹那迷离间,修士身体接二连三的炸开,大蓬的血雾争先恐后的涌向灵芝草。一个个元婴飘着,多少有些不知所措。 与此同时,一道燥热而霸道的力量蛮横的闯入林睿身体。与真元相撞的刹那,便冲乱了真元的运转,血气逆行。 腹腔胀痛,犹以丹田处最为明显,好像要将肉身从内而外生生撑开一般。 前车之鉴犹在眼前,林睿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全力催动紫丹。 紫丹急速旋转,疯狂的吸收着丹田内被搅得乱七八糟的真元。同时,林睿尽力控制分散在经脉中的真元,暂避锋芒,不与那怪力做正面冲突。 没有了真元做基础,怪力便如同离了水的鱼,再怎么折腾也翻不出什么花儿来。 肆意的在林睿体内耍了通威风,怪力终究还是带着无奈与遗憾离开了。 鬼镜光芒乍然衰弱,林睿身子一矮,一口热血喷出。 没等林睿跪在地上,袁方已经伸手扶住了他。 侧过目光,林睿刚想说话,丹田处忽的传来一阵剧痛。林睿的腿又是一软,本就难看的脸sè此时更是瞬间变成了死灰sè,额头满是冷汗。 尽管林睿之前受了伤,但这一会儿功夫,真元也恢复了几成。这本是好事,只可惜时机不对,好事却成了坏事。 瞬间聚拢真元,再加上真元多得超出了紫丹的容量,紫丹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危机一消除,真元便如cháo水般涌出紫丹。林睿丹田再受冲击,剧痛也正是来源于此。 一收一放间,紫丹虽不至炸裂,但到底受损。此时已经失了光泽,有气无力的旋转着,林睿受伤更重。 值得一提的是,林睿喝袁方那一口酒引入的真元,从始至终只按照自己的“心意”游动,不管是紫丹的吞吐还是那怪力都无法影响其分毫。 深吸了口气,林睿顺着袁方的力道起身。 抬眼看向袁方,对方却丝毫没有狼狈之sè,林睿不禁皱了皱眉。 泣血灵芝离地而起,便意味着真正步入成熟期,是不再需要鲜血滋养的。 如今会发生这种情况,只能归咎于枯木打出的那道符咒。很显然,他并不打算浪费上好的养料。 只两息不到的功夫,还保留着肉身的只有十余人。 杨恶笑眯眯的站在不远处,不知是另有秘法还是枯木手下留情,杨恶分毫无伤。 极乐也还活着,却已经现了原形,巨大的身体微微晃动,似乎随时都可能倒下,剩下的那些人也不比极乐好到哪去。 面对危险,自然是本能的保护自己。只是此时此刻,强行留住肉身也不知究竟是好是坏。 正当人们心中纠结于未知的命运之时,血sè光芒大作,禁制再次完整的显现出来。只是这次,其中更添了一重浓重的黑sè。 一只巨大的黑sè蝎子出现在禁制的顶端,如描画在上面的花纹,几乎占据了整个禁制三成面积。 蝎子?怎么会有蝎子?林睿几乎是下意识扭过头,却并没有看到鸦原本一直坐着的那只巨蝎。 不知何时,它竟与这禁制溶为了一体。 是杨恶有意为之还是鸦做了手脚?林睿脑中快速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至于答案如何,林睿已经无暇去想。因为,异变再起。 红、黑两sè的光芒交错,禁制开始出现如水浪般的波动。血光扭曲,泣血灵芝十分突兀的炸开,如先前那一个个炸开的**般。 顾不得其他,血娃娃“嗖”的一声就窜了出去。 也不知谁是第一个,无论是残存着的元婴还是保住肉身的那十余人,除了杨恶,所有人都以最快的速度奔了出去。 泣血灵芝爆开,枯木肯定以其为先,与此同时,禁制又出现了异动。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尽管谁都不能肯定现在就一定能逃出去,但有第一个尝试的,就有敢跟随的。要死大家一起死,总好过自己在这儿等死不是? 在经过禁制的时候,林睿身上略有沉重晦涩之感,也有一道yīn邪之力入体,但这并不影响行动。 出了禁制,也不论哪个方向,林睿和袁方一路狂奔。 袁方也只是外门弟子,瞬间回宗门的神通他不会。自然,林睿就更是不会了,所以此时也只能用跑的。 一时间,众人化作鸟兽散,禁制里就只剩了枯木、血娃娃和杨恶。 枯木看着杨恶,扬起右手,虚抓,然后用力向下一扯。 黑芒霎时收敛,巨蝎从半空摔下来,还没落地,便已经化为了沙尘,轻轻飘散。 枯木笑,“坏我的事,也是你师父教的?” “师尊说,这里有有趣的人。” “哦?”枯木冷笑一声,“有趣的人,是该活的长久些。” 血娃娃回到枯木肩头,眯着眼睛,一副惺忪模样。吃饱了,自然该美美的睡上一觉才好。 杨恶看了一眼血娃娃,语气冷淡,“师尊还让我给前辈带句话,前辈该放下了。” 血娃娃忽然抬起头,如枯木一般,凶光自眼底一闪而过。 垂下眼睑,枯木安抚的拍了拍血娃娃的大脑袋,淡淡道:“告诉他,不该他管的事,也用不着他cāo心。” 杨恶不置可否,低了低头,“晚辈告辞。” 血娃娃钻回花布包,枯木叫住刚走出两步的杨恶,“今rì看在你是他弟子的份儿上饶过你,下不为例。”言罢,枯木起身便走。几步间,便消失在夜幕深处。 …… 夜沉沉,风凛凛。极乐倒在地上,一动也动不了。 爪子里还扣着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灵芝碎片,这几乎是极乐舍命夺下来的。只可惜到了现在,这东西却实在没什么用处,以后也不知会便宜谁。 极乐连番受伤,不轻。但真正让他瘫软在地的,却是毒,剧毒,在离开禁制那一刹染上的剧毒。 巨蝎的确破了禁制,但离开禁制的代价,是剧毒蚀体。 挣扎了这么久,终究还是一场空,极乐难免觉得讽刺。 极力挪动脖子,暗淡的眸子望着夜空,尽是留恋。 活着,也许痛苦,那也总比死了好,极乐怎能不留恋? 不知过了多久,极度虚弱的极乐忽然觉察到有东西在靠近。很难想象,原来将死之人的感官也是异常敏锐的。 极乐想转头去看,却实在没有力气。 很快,那东西便站到了极乐身边。应该是个人,起码是人形。 那人注视着极乐,声音低沉,“想死,还是想活?” 极乐想,这大概是他听到的最好听的声音了吧?极乐的眸子中重新燃起光彩。但是,他说不出,他真的已经没有力气了。除了迟钝的思考,极乐此时什么都做不到。 “嗒!嗒!” 极乐隐约看见了一只手,有液体落入了嘴里,清冽而甘甜。 第三十一章 擢升内门 - 鼎天志 - 陈晓 () 玄一门,尚文司,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伏在案上,很是专心的提笔写着什么。 少年资质有限,勉强撑过了天劫,却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迈过灵阶这个坎了。也就是说,他与仙无缘。 未入仙界之时,人人皆以为飞升即可得长生,享永世逍遥,却不知仙界也只是另一个凡世罢了。区别只在于仙界的修士更多,也更强大。 仙界所能承载的力量远胜凡世,但同时,这也就意味着它将施与所有生灵更大的生存压力。 修为不够,终难逃过岁月侵蚀,即便小心的将自己龟缩于某地,也终究还是会老死。 一般来说,黄阶可得寿元千年,玄阶五千年,地阶三万,天阶则以十数万计。只有传说中的圣阶,才能得到真正的永生。当然,同等修为下,肉身强悍的妖族总会比人类活得更长久些。 如少年这般人来说,十数万年已经可以算是“永生”了吧?不过,天阶的梦,少年也只是偶尔会做做罢了。 能安稳渡过余下的人生,不必再提心吊胆的过rì子,哪怕受些同门的欺负,也都是值得的。 “师弟。” 少年一惊,抬头,映入眼底的是两个神情疲惫的人。写字太过专心,少年竟没发觉有人来了。 由惊转愕,少年慌忙起身,“见过师兄!” 袁方随李锐一起出门,李锐和十几名弟子魂牌碎裂,名册中自动除名,袁方却能安然回归。凭着实力也好,运气也罢,少年都不敢有丝毫怠慢。 袁方摆摆手,“劳师弟做个记录,我三人复命。” 离开无妨,回宗门却必得要弟子亲至尚文司才行。 少年一愣,再一看,这才发现门口还倚靠着一人。 “可是林睿、鸦两位师弟?” 林睿淡淡的应了句,“我是林睿。” 鸦根本不搭理少年,自顾自的望天。 尽管入门有先后,但鸦对玄一门本就没抱有任何诚意,再加上活得长久,自然自恃甚高。少年唤他师弟,鸦能答应才怪,甚至于没有马上翻脸已经算是鸦难得的好脾气了。 少年实力不济,却善于察言观sè。心知那是位高傲的主儿,既然人家没反对,那便是默认了,少年也不愿再招惹他。陪笑道:“师兄放心。” 若分内的事都做不好,那他也实在没资格在这儿混rì子了。 袁方翻手取出一块不规则的血sè玩意儿,置于案前,“这块灵芝碎片也请师弟转交金鳞阁师叔。” 当时泣血灵芝蹦碎,虽然碎片四shè,但林睿和袁方都忙着逃命,根本顾不上,也就没注意鸦是如何将其中一块收入囊中的。不过若是鸦有心,想来这种小事也难不倒他。 泣血灵芝虽是难得,但功效单一,林睿和袁方都用不上。便索xìng交了玄一门,不大不小总也是个功劳。 少年一愣,这东西,不会就是雪灵芝吧?看着不像啊。若不是,那他们跑了一趟昭灵,带回来的这又是什么? 尽管心中惊疑,少年还是收了那东西,忠于职守道:“师兄请稍候。”言罢,直接去了后殿。 弟子回归宗门或有灵宝上交,为了方便,便将储存珍宝的金鳞阁与尚文司置于一处,只分作前后两殿。尚文司rì常往来,倒也不会扰了金鳞阁清静。 片刻后,少年转回,愈发恭敬道:“师兄带回泣血灵芝,实属大功一件。宋长老得知后甚为欢心,请三位师兄往朱庆阁一趟,长老要亲自召见。” 袁方笑应道:“多谢师弟。” 少年连忙还礼,“师兄客气。” …… 松开传讯玉符,宋长老表情yīn鹜。 “爹,你怎么了?” 站立于榻前,容貌和宋长老有五分相似的年轻男子开口。 宋长老斜过目光,视线冰冷。 男子眼神闪烁,略有畏惧的垂下了眼睑。 宋长老暗自叹息了一声,凌厉之sè收敛,平心静气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男子立即来了jīng神,近乎眉飞sè舞道:“李锐死了,那个叫袁什么的还带回了灵宝,当然是件大好事儿。” 冷哼一声,宋长老颇为严厉道:“李锐不过是个小卒,是死是活都无足轻重。早就告诉你过,要把眼界放宽,不要总盯着那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放,你怎么就是记不住?” 男子撇了撇嘴角,颇为不忿道:“凭他都敢对我不敬,我……”在宋长老愈加严厉的目光中,男子又嘟囔了一声,却已经听不清说了些什么了。 宋长老厉sè道:“像你这般,还能成什么大事?” 轻哼一声,男子对这种话似乎相当不屑一顾。 心中火起,宋长老刚想出言训诫,门外却有弟子传信,“禀师祖,袁方、林睿、鸦三位师弟求见。” 冷冷的瞥了儿子一眼,宋长老摆出一副冷峻表情,“进。” 三人进入,执弟子礼,“见过长老。” 目光冷厉的在三人间扫过,才淡淡道:“罢了。”待三人直起身子,宋长老又慢悠悠道:“听说你三人带回了泣血灵芝?” 心知宋长老是明知故问,袁方却不得不答,“回禀长老,是。” 毫无诚意,冷冷淡淡的道了句“辛苦”,宋长老忽然转了话题,“十余名弟子出去,为何只有你们三个回来了?” 姓宋的乃掌刑长老,不管怎么说,总归是十几个弟子死在了外面。如今既然有同行之人活着回来,少不得是要细细查问的。 袁方先施礼,后将事情完整的叙述了一遍。 这件事中,除了袁方三人没去救李锐他们,绝无任何过错,自然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袁方语毕,宋长老点点头,目光却陡然凌厉起来,冷声道:“哪个是鸦?” 鸦上前半步,宋长老上下打量了他好几眼,好像恨不得将鸦整个剖开一样。 鸦只是垂下眼睑,面无表情,似乎一点都感觉不到那宛若实质的目光。 “我问你,你为何要卷入极乐和杨恶的争斗?” 鸦抬起眼睛,嘴角挑起一丝邪笑,慢条斯理道:“回禀长老,好玩。” 鸦这话半真半假,也许鸦确有玩心,但更重要的目的却是为了让林睿和袁方饮下那半杯蝎毒。若非如此,就算他们逃出禁制,左不过也就落得个毒发身亡的下场。 男子脸sè有些难看,哪个见了他父亲不是毕恭毕敬?鸦那副模样实在让人火大。但偏偏鸦的言辞又挑不出毛病,男子也发作不得。这感觉,简直好像吞了只苍蝇却又不得言说,真是恶心至极。 宋长老看了鸦一会儿,忽的笑道:“好玩?好!”顿了顿,宋长老淡淡道:“你三人护宝有功,擢升入内门,以示褒奖。” 男子轻哼一声,冷着张脸,偏又不屑道:“还不谢恩?” 带着极强的优越感,男子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见他们三个跪伏在地,感激涕零的样子了。 只是袁方三人却并不如男子想象那般激动,躬了躬身子,三人齐声道:“谢长老。” 男子正yù斥责,宋长老一个眼神过去,男子虽是不情愿,但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又亲手帮三人制作了内门弟子的令牌,宋长老一改威严模样,竟笑着对林睿道:“我这里有瓶天香玉露,疗伤是最好的。” 为抗泣血灵芝之力,林睿本就受了伤,后来又一路没命奔逃,更是伤上加伤。再加上回玄一门后又是这好一通折腾,林睿还能站在这儿已是勉强。 宋长老一早就看出了林睿的状况,若真关心林睿,早早放他回去便是,何苦让他在这陪着?如今此举不过意在拉拢。 当然,拉拢的到底是谁,不言而喻。 林睿也不客气,道了句“多谢长老”,便收下了那比拇指肚也大不了多少的白sè小瓶。 “弟子告退。” 宋长老点头,“去吧。” 直到三人离开,宋长老的笑容忽然变得邪佞起来,看上去十分瘆人。 男子不解且不忿,“瞧他们那狂傲的样子。爹,你干嘛对他们那么好?还赐了内门弟子的身份。”顿了顿,男子望向门外,恨恨道:“只要抓住他们罔顾同门生死的罪名,莫说是功过相抵,趁机办了他们也不是不可能。” “闭嘴!”宋长老冷喝,继而劈头盖脸道:“你能不能长点脑子?” 男子垂头,嘴角却依旧向下撇。 尽管恨不得抽那不争气的儿子几个耳光,宋长老却还是耐心道:“听袁方所言,那枯木修为超绝,他们能活着回来,还带回了一块灵芝碎片,这就是天大的本事。这样的人,当然要笼络到身边。难不成还要白白便宜了别人?”顿了顿,宋长老眯起眼睛,沉声道:“那个鸦……” 鸦实力虽然只在黄阶初期,但却给了宋长老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宋长老不由得有些放心不下。 袁方将事情和盘托出,宋长老对鸦就有了个大致印象。且不说鸦xìng情高傲,便是他做出了低三下四之态,怕也只会让宋长老怀疑他城府深,不好驾驭,反倒更惹人猜忌。 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鸦如此表现也算上乘。 男子轻蔑道:“天阶?若真是天阶,他们哪里还能有命回来?莫不是袁方在故意吹嘘?” 宋长老的思路被打断,便索xìng将此事放在一边,冷淡道:“若那枯木是个寻常角sè,李锐和十几个弟子岂会轻易送命?” 眼神闪烁,男子又有些担心道:“那,他会不会来找我们的麻烦?” 天阶高手啊,想想都让人觉得心惊。 宋长老白了男子一眼,“既然他们三个能回来,若非是那枯木不予追究,便是他无力对抗宗门之力,担心什么?即便rì后有什么差错,推他三人出去便是,与我们何干?” 宋长老还有一句话没说,即便以后真的有天阶高手来找麻烦,玄一门恐被灭门,那又如何?总不能让他们现在就丢弃一切逃跑吧? 男子脸上愁云尽去,点头道:“父亲眼明心亮,孩儿受教。” “他三人rì后很可能会成为你夺位的最大助力,你要好好把他们掌握在手里。” 男子不无担心道:“可是爹,那三人桀骜,连爹都敢不放在眼里,只怕不要驾驭。” “呵呵。”宋长老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用担心,他们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男子虽有不解,但还是无条件的选择相信父亲的话,并露出了属于胜利者的微笑。 第三十二章 大乱将始 - 鼎天志 - 陈晓 () 背靠门板,林睿将头后仰,长长的喘了口气,真真是满心疲惫。 虚与委蛇,向来不是林睿所擅长。 鸦靠坐在一边,单脚踩在床榻上,自顾自的把玩着手中的弟子令牌,全然无视林睿。 良久,林睿缓缓的睁开眼睛。眼神一如往昔,平静而坚定。 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条路是林睿自己选的,他所能做的就只有忍耐,适应。 转过头,林睿面无表情的看着鸦。 鸦轻笑,“有时间看我,还不如去疗伤。” 牵起嘴角,林睿道:“怎么忽然对它有了兴趣?” “一时的心血来cháo。”鸦瞥向林睿,邪气的笑容中带着三分捉弄,“满意吗?” 林睿问得多少有些突兀,鸦却答得顺理成章,倒也默契。 林睿口中的“它”,指的是其体内那缕不受驯的灵气。刚一离开朱庆阁,鸦便将它抽了出去。 这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林睿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只是林睿又觉得鸦不会忽然兴起,心中不免还是有些在意。 林睿也不恼,淡然道:“还好。”算是意料之中的回答吧。 几步走到床边,盘膝坐下,五心向天,眉眼低垂。忽的,林睿异常淡漠道:“鸦,是你本xìng如此,还是,只是不相信我?” 鸦手上动作一滞,抬眼,虽是笑着,笑容却毫无温度。 “有什么区别?” “是。”自嘲的一笑,林睿略显落寞道:“没什么区别。” 前路艰难,身边连一个彼此信任的人都没有,想想总会觉得难过。再加上林睿有伤在身,难免会比平时脆弱了很多。 深吸口气,林睿摒除心中杂念,开始引导灵气进入身体。 怎么样都好,伤处却总不能一直放任着不管。 瞄了眼林睿,鸦露出一缕嘲弄的笑。 宋长老所赠的天香玉露虽然算不上什么绝顶的灵丹妙药,对林睿的伤绝对也是大有裨益,林睿却放着不用。 鸦很了解林睿的想法,大抵是怕若哪rì立场转变,用了别人的东西,就不好再翻脸不认人了吧? 林睿是个重情义的,却偏偏选择以这样一种方式来复仇。若rì后大仇人却同样有大恩于林睿,林睿会作何选择?他的本心还能坚守多久?鸦甚至隐隐有些期待。 体内真元近乎枯竭,林睿却压制住本能,只是慢条斯理的吸收着灵气。 天地玄黄四阶,初期之时真元都会呈现出雾状,随着修为的加深,雾状真元浓度也会越来越高。当把真元压缩,并成功液化,便算是步入了中期。若全身经脉的一半都被液态真元填充,则意味着修炼进入了后期。等经脉被完全填满,即称为圆满或是大圆满,如此反复。 不知过了多久,林睿全身经脉皆传来隐隐的胀痛感。 会出现这种情况,一则是林睿贪功冒进,致使经脉受压过大,再则便是已至突破的关口。按此时林睿体内真元浓度来看,应该属于后者。 林睿入仙界时rì尚短,正常来说,即便有乾元诀妙法,没个百八十年林睿还真别想进阶。 只不过经昭灵一役,林睿经脉虽然受损严重,但修复之后也更为坚韧。不必再重新“破土开荒”,进展自然也是一rì千里。 当然,这种方法也不能轻易复制。 修为越高,自伤经脉的负担便越重,稍有不慎就会自毁前程。林睿就算再心急,也着实没动过这种念头。 心思空灵,无喜无悲。林睿几乎没想,理所当然的逆转紫丹。 一瞬间,平静的小溪骤然变成了怒啸的大海。逆行的真元无比狂躁,肆无忌惮的冲撞起来。 与此同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剧痛侵入灵魂,林睿猛的拧起眉头。背脊一弓,张口便吐出一口乌黑的血来。 冷光自眼底划过,鸦的身体向前一扑,单手搭在了林睿肩膀。 冷冽霸道的力量不由分说的闯入林睿身体,弹压那乱作一团,彼此冲撞的真元。 鸦的反应快,林睿的反应也不慢,在吐血之时竟已拼尽全力,控制住了紫丹。 迫使林睿体内真元安静下来,鸦也只花了两息不到。但也就是这么会儿,经脉竟被撕裂了八成。虽然倒也没有断裂的,要修复好却也定要费上好一番功夫。至于紫丹,此时也是暗淡无光,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眉峰紧锁,林睿眼神疯狂闪烁。 修炼时出了岔子,这还真是头一回,林睿一时也想不出到底是哪出了问题。再加上全身剧痛,jīng神难免有些不集中,就更是无法认真思考了。 又吐出一口淤血,林睿的脸sè一下子变得晦暗,更是要单手撑住床榻才不至于摔倒。 林睿刚想抬头,目光不经意间一扫,却忽然发现地上那滩血中好像有什么古怪。 不等林睿看个仔细,一道小小的黑影忽然升起,径直落入了鸦的掌心。 林睿循着望过去,才看到那是一条形似菜青虫的黑sè小虫。它趴在鸦手上一动不动,却也不知是死是活。 目光陡然变得凌厉,林睿难掩厌恶,“什么东西?” “蛊虫。” 云淡风轻的回答,神态却让人恨得牙根痒痒。 盯着那蛊虫,林睿扯住一抹冷笑,“宋长老?” 林睿实力是不济,要对林睿下蛊绝非难事,但这段rì子前前后后也没见过几个人。又是在这个时候,宋长老自然成了首要怀疑对象。 鸦一笑,默认。 想了想,林睿却满眼怀疑与疑惑地看向了鸦。 鸦邪笑,“别这么看着我,不是我要害你。” “我知道。” 彼此沉默了一会儿,鸦首先开口。“此蛊名为‘忠臣’,先寄居在弟子令牌中,待第一次修炼之时,便会趁机进入宿主,紧贴金丹或是元婴蛰伏下来。”顿了顿,鸦用食指碰了碰浮在半空的蛊虫,略感失望道:“可惜,姓宋的修炼不到家,连着蛊虫竟也这般胆小。” “所以,只要我不背叛,蛊虫在我体内应该没有影响。”林睿露出一丝讥讽的笑,“但是,你错估了蛊虫,没想到它会在紧要关头忽然发难?” 鸦好心的纠正,“不是发难,只是受了惊吓。” 紫丹逆转,真元逆行,的确会产生极大的力量。蛊虫本能的觉察到了威胁,从蛰伏中苏醒,给林睿捣了一把大乱。 蛊这种东西相当难缠,林睿可不认为它会自己乖乖离开。蛊虫不除,林睿势必无法继续修炼,鸦就是不想插手却也不得不管了。 忽然想到了什么,林睿脸sè微变,“袁方他也……?” 鸦笑,手上忽然飘起一缕灰白sè灵气,并逐渐靠近蛊虫。 死寂的蛊虫忽然抖动起来,并传递出焦躁与不安的情绪来。等灵气将要触及蛊虫,蛊虫忽的跃起,直扑了过去,一丁点灵气被蛊虫吞下。 在蛊虫进一步吞食之前,先其一步,鸦将手收回,蛊虫也被看不见的屏障拦下。 沉寂了两息之后,蛊虫开始剧烈的翻滚,身上也冒出丝丝黑烟。 手腕轻转,灵气从蛊虫身上飞出,重归鸦手中,瘦了少许的蛊虫再次蛰伏。 林睿看着这一系列的变化,“你想说什么?” “明知故问。” 一小点灵气都能折腾得蛊虫不得安生,袁方体内却尽是这种真元。想以此蛊来威胁、控制袁方,只能说宋长老打错了算盘,林睿全不必担心。 面无表情,林睿道:“若蛊虫死了,你猜宋长老会如何?” 收起蛊虫,鸦对上林睿的眸子,眼中隐隐有光芒闪烁,“袁方不傻。” 林睿略有迟疑,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即刻去找袁方的想法。 林睿修炼已有几rì,袁方若有心要灭那蛊虫,想必也早就动手了,断不会拖延到现在。 沉了沉心,林睿重新开始修炼。 …… 三个月后,伤处尽愈,真元再度盈满林睿经脉。 真元逆转,经脉重复撕裂与愈合的过程,其剧烈的痛楚自是不必对人言说。 再没有任何变故,半柱香的功夫不到,林睿成功踏入黄阶中期之境,紫金sè的真元则变成了液态。 虽是突破,林睿心境也并没有多少波动。真元一遍遍的在体内流转,不为累积,林睿只是在适应那种厚重而从容的感觉。 忽的,一种莫名的悸动自心底升起。 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接着林睿竟打了个哆嗦,背上鸡皮疙瘩骤起。林睿本能的抬头而望,呼吸粗重。 就在林睿惊醒的瞬间,垂首假寐的鸦也睁开眼睛,眼底似有暗红火光跳跃。 嘴角缓缓牵动,一缕笑容惊人动魄。 …… 无忧谷,地底石室。 林智的眼睫毛颤动了两下,一直半睁半闭的苍白眸子中似乎多了半分神采。 没等杨冬高兴,一道rǔ白sè的光芒突然自林智迸发,瞬间便将整间石室完全吞没,目不能视。还算温和但绝对恐怖的力量在石室肆虐,带起尖锐刺耳的风声。 …… 午后,人总是显得惫懒些,各自打发着无聊的时光。 但几乎在同一时间,驻守无忧谷外围的修士都冲到了屋外。 一道光柱平地而起,直入云霄。光芒之盛,rì月亦为之失sè。 刹那的惊诧过后,各门弟子皆以最快的速度将消息传递了出去。 一时间,四方云动,大乱将始。 第三十三章 趋之若鹜 - 鼎天志 - 陈晓 () “是……是小智?” 林睿眼底掠过一丝慌乱,根本来不及想到底出了什么事,便火急火燎的冲了出去。 只是还不等林睿离开护山大阵,忽闻钟声大作。紧接着,一道道人影一窝蜂似的凌空而起。 林睿一愣,近乎本能的转过身子,凝神戒备。同时心中也不免升起一个疑问,纵然现在是他逾规在宗门内飞行,何至于惹出这么大的动静? 不过很快,林睿就发现这些人其实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而是在往山顶聚集。 心中挂念林智,林睿趁乱yù走。 “林睿?” 听到袁方的声音,林睿不禁皱了皱眉。本不想理会,但也就是这一犹豫的功夫,袁方竟已到了近前。 许是袁方以为林睿弄不清楚钟声的意义,解释道:“这是宗门示jǐng的钟声,所有听到钟声的内门及以上弟子,需即刻前往玄青殿候命。” “我……”张了张嘴,林睿却没了下文。 不能据实以告,林睿一时却也想不出什么理由来搪塞才好。 见林睿迟疑,袁方十分敏锐道:“出了什么事?” 正当此时,几道流光猛地自山顶激shè而出,破空远去。紧接着,大批人影暴起,直奔向了西南方。 “你们在那干什么?还不快走?” 略显暴躁的声音竟是直接传入了林睿、袁方、鸦三人脑海。 玄一门主和几位长老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宋长老之子实力不济,自然和绝大多数人一起落在了后面。刚巧不巧,正瞧见林睿三人。 他是掌握别人生死大权的那个,语气恶劣一点似乎也无可厚非。只是训斥了一句,宋长老之子却也不曾停留。 袁方道:“你自己能解决?” 林睿微愣,随即也明白了袁方的意思,点头。 袁方也点了点头,“剩下的事我来周全,万事当心。” 鸦上前半步,正挡住了林睿的去路,面带笑容道:“身为玄一门弟子,自然该事事以宗门为先。”正眼看向林睿,“你说呢?”同时鸦也传音道:“他们和你要去的地方同是无忧谷,随行可掩人耳目。” 林睿几乎想都没想,顺口道:“鸦说的没错。是我不分轻重,糊涂了。” 袁方不是拖沓啰嗦之人,也没多问什么,只是道:“既然如此,走吧。” 袁方话音未落,林睿已经展开身形,追了过去。 袁方一直清明寡淡的眸子中忽然闪过一抹隐晦的光芒,竟似有半分隐忧。 鸦似乎并未留意袁方眼神细微的变化,先其一步而动,缀在林睿身后。 在袁方看不见的地方,鸦嘴角却牵起了小小的弧度。也说不清其中都包含着怎么样的感情,只让人感觉如风中摇曳的血sè罂粟般,瑰丽而又诡谲。 …… “门主,无忧谷到底出了何事,至于这样兴师动众?” 虽是疾行,一位长老也不忘问出心中疑窦,其余的长老也都支着耳朵来听。 玄一门主眼中难掩惊喜,却又故作沉稳地开口,“无忧谷忽现冲天白光。” 所有长老的眼睛具是一亮,yù望于瞬间滋长。 他们犹记得百多年前,先天元胎出世之时,仙界动荡,通天光柱惊世骇俗。先前便听闻无忧谷异动,如今又现大变,十有仈jiǔ是那孽障回来了。 他们这些人自然没那个野心想要沾染先天元胎,只不过若在此一事中立下些功劳,域主自是不会薄待。 也正是念着这一层,玄一门主才会在初得到消息之时,甚至来不及交代出了什么事,便匆匆将人带了出去。 “只是……”还是先前开口那位长老,不无担心道:“门内无人镇守,怕是不妥。” 玄一门主微微撇了撇嘴,不冷不热道:“既然齐长老放心不下,不如就此回转。既替本座守好山门,也正好安弟子之心。” 玄一门主本就是刻薄之人,又生xìng多疑。整个玄一门都是他的,他都不担心宗门安危,要你齐长老在那瞎cāo什么心?难不成是想取而代之? 在其看来,无忧谷发生此等大事,必引得四方云动,牛鬼蛇神趋之若鹜,应该没什么人会把主意打到玄一门上。再者,护山大阵也不是摆设,哪那么容易就被倾覆了?退一万步来说,即便玄一门被夷为平地,那也无妨。反正核心弟子都在身边,再寻个地方,花些时rì重建根基就是。 此时,为先天元胎冒些险也是值得的。 宋长老斜过眼睛,暗自冷哼一声,对门主的话大为不屑。 面容方正的齐长老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干笑了一声,“门主神机妙算,属下失言。” 玄一门主不明含义的笑了两声,之后便再无人说话,一行人等只专心赶路。 …… 天茫茫,地茫茫。一眉眼低垂,步履从容的白衣女子自远方而来。 九九八十一步之后,女子已立在一座水晶殿宇前。 殿宇恢宏,纯净无暇,却寂静无声,了无生机。 眼睑微阖,女子矮下身子,单膝及地。 “子璇求见圣主。” 女子声音清冽,虽少了几分女儿家的婉转娇媚。闻之却如甘泉过喉,只觉全身上下都透着舒爽,也实在算得好听。 良久,女子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周围静寂得好像也永远不会有人予以任何回应。 女子一动不动的跪着,一如化为了没有生命的雕像。也和这眼前的殿宇一般,美则美矣,却只剩下了无尽冰冷。 “何事。” 正当人以为此刻或已镌为永恒时,殿宇内却突兀的传出了一道低沉的男声。从声音听不出主人的年纪,却听得出如刮骨寒风般的,刻骨的冷漠。 寻常人只要听见这声音,只怕便要惹来一阵惊悸颤栗,女子对此却毫无反应。 女子语气平静而和缓,“先天元胎是否已回仙界,应于何人,望圣主指点。” “借外力悟道,非正途。” “非是如此,子璇再难进分毫。” “不悔?” “不悔。” 之后,一切又归于死寂。 这几句话说下来,无论是那并未露面的男子还是单膝跪地的女子,竟都没有任何感情波动。他们不似人,倒更像是刻板的低级傀儡。 …… 青白sè殿宇的角落,有一间门窗皆以黑布遮挡的暗室。房间正中刻画着一张八卦图,淡淡的青光流转其上。 坐在地上的男子抬起头,俊秀的脸上露出笑容,伸手虚引,“坐。” 前一刻还空空荡荡,话音未落,男子对面竟出现了一个黑袍男人。他有着一双yīn鹜的眼,硬朗的脸颊似结着万年不融的冰霜。 也不客套,黑袍男人盘膝而坐,背依旧挺得笔直。 “在等我?” 轻笑一声,男子道:“无时无刻不在等你。”很随意的语气,但听起来却也不像在开玩笑。又道:“我不喜欢欠人人情。” 挑起嘴角,黑袍男人冷笑,“看不出。” 男子不以为意的一笑,明知故问道:“要我做什么?” 黑袍男人淡漠而冰冷道:“先天元胎,所在。” “要花些时间。” “我等着。” 男子并未提出异议,右手平伸,掌心朝下。 八卦图被引动,青光升起,将整间屋子完全照亮。图中双鱼也开始转动,一些看似残缺不全、如蝌蚪般的金sè符号缓缓升高,又很快幻灭。 …… 子夜,一反往rì的漆黑静谧,无忧谷方圆百里之内亮如白昼。随处可见人影闪动,交谈声、破空声混成一片,嘈杂之极。 一路狂奔,本来十个时辰的路,林睿竟只用了七个时辰不到便赶了回去。 说实话,初见如此场面,饶是林睿都震惊不小。 不过,林睿母亲留下的力量还完好。再看那些人的样子,也不像是有人闯了进去,林睿多少也放心了一些。 寻得玄一门门众所在,林睿和袁方当即落了下去。 两人刚被拔擢,众多内门弟子虽是知道,却也不怎么当回事。再加上此时此刻,他们一心念着的都是先天元胎,就更是没谁愿意主动过来套近乎了。 宋长老之子不经意间瞄到二人,也不加理会,继续与人高谈阔论去了。 林睿目光无意识的落于一点,与鸦传音道:“可有办法避过所有人耳目?” 人多眼杂,如此想法似乎有些不切实际。只是有鸦在身边,林睿多多少少有点心存侥幸。 “三个天阶联手封锁了无忧谷,不是障眼法能瞒得过去的。” “天阶?”林睿眉心微微耸动,牙关暗咬,以致脸颊更显凌厉,“是……?” “不是。”不等林睿说完,鸦便断然予以否定。“但应该也是他们的人。” 三个人,又都是天阶,林睿很自然的便联想到了自己的三个仇人。 顿了顿,鸦又道:“想来是他们也不确定引发异变的是不是先天元胎,便先派人守住无忧谷,等事情弄清楚了再说。” 林睿稍一迟疑,“四叔说,先天元胎只有在出生时才会伴有异象,唯圣者可辨……” 若三大域主一直无法把事情弄清楚,那是不是意味着,林睿他们可以有惊无险,安然度过此次危机?当然,这样想未免有些太过理想化了。 纵然此事真的悬而未决,只怕三大域主也不会有那么多的耐心等很久。 鸦道:“林智的元胎早年曾受过重创,如今引来异变,该是好转之象。” 如此说,便是林智不仅无碍,反而是伤愈之兆了?鸦不是那种会拿谎话哄劝别人安心的人,这话林睿倒是信的。 想起心有所感的那一瞬,林睿似乎也没有痛苦之感。只是一时心急,林睿竟也没细想这许多。 鸦淡淡道:“至于先天元胎,虽是不好分辨,但也并非只有一种方法。” 言下之意,三大域主应该能借由其他办法分辨得出,否则现在早该出现在这儿了。 先前便险被灭门,如今无忧谷只剩林睿、还不知道处境究竟如何的林智,再加上一个重伤未愈的杨冬和一批石像,这点家底只怕还不够一位域主一只手耍弄的。眼前虽然暂时无虞,凶险却不知何时会忽然降临,丝毫松懈不得。 林睿难免忧心,“那怎么办?” “林睿?林睿!” 回过神来,林睿对上袁方的眸子,脸sè黑得十分难看。林睿倒也并非针对袁方,只怪袁方实在不会挑时候。 袁方扫了眼众人,十分小心的传音道:“此事凶险,生死难料。宋长老在你、我和鸦身上都下了蛊,他若有闪失,蛊虫即刻便会发作。”将酒壶递过去,“这是我先辈传下来的,对蛊虫有克制之效。你多喝几口,待蛊虫发作之时推动灵气,可保无虞。” 林睿一愣,说实话,他一直想着林智,却是将这件事完全忘到了脑后。 面对袁方的诚意,林睿实话实说道:“其实,我身上的蛊毒三月前便已解。” 这次换做袁方一愣,之后毫不在意的一笑。袁方收回酒壶,“那就好。” 如此一比,难免显得林睿太过薄凉。 林睿想解释,一则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说,再则也没那个心情,干脆闭口不言。 第三十四章 我做给你看 - 鼎天志 - 陈晓 () 听袁方的意思,正如鸦之前所料,蛊毒并不会对他构成任何威胁。袁方选择隐而不发,确也证明其不是傻子。 林睿从前那点不放心,至此尽数消散。 思绪虽然被袁方打断,但了结了这么一桩心事,林睿便更能专心想办法应对如今局面,倒也不会受其影响。至于袁方是否有所误会,林睿现已无暇顾及。 林睿传音道:“我该怎么做?” “那要看你想怎么做。”鸦语气淡然,“两条路,其一,自保,其二,赴死。” 蹙眉,林睿沉声道:“这么说,已经没有转圜余地了?” 鸦牵起嘴角,笑而不语,神情淡漠一如局外人。 其实鸦也很清楚,即便有两条路摆在面前,林睿却没得选择。 林睿低眉沉思了片刻,略带期许道:“九锁连环阵,或许……” 鸦轻笑一声,“若真挡得住,也不会是如今这种局面。” 林睿心里也明白是这么回事,否则,当年无忧谷众人只消往阵后一躲,自然可保xìng命无虞。只不过明白是一回事,林睿多少也会有些不甘心。 林睿强辩道:“若是如此,他们怎么可能放过四叔?” “纵虎归山,自是后患无穷。”鸦语气略带轻挑,道:“只不过,他们未必就被人当做了虎。” 林睿不想承认,却无法反驳。 鸦移开目光,看向远处那座倒塌了一半的小楼,索然道:“不必奇怪,无忧谷尚有禁制,要想完全攻破也非易事。若没有先天元胎,自然不会有人愿意来啃这块硬骨头。” 当付出与回报不成正比,还白费力气做什么? 如果当rì林睿和林智不是被送入了下界,即便付出的代价更大,三大域主也是铁定不会就此罢手的。反之,没了先天元胎,他们倒也并非一定要行灭门之事。左右无忧余孽不过就是苟延残喘罢了,谁也不会真正上心。 眼中光芒跃动,林睿道:“如果想办法带小智离开,是否还有一线生机?” 天大地大,要找个人出来绝非易事。否则,想必三大域主便也不会先遣人来封锁无忧谷了。 但凡有一丝胜算,林睿也未必会一心只想着逃跑。如今实在是情势所迫,不得已。 “也许。”林睿挑了挑眉,鸦继续淡然道:“这要取决于他们对林智了解多少。” “所以,现在的问题就是,该怎么把小智安全带出来?” 林睿似乎在问鸦的意思,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唯一确定的是,一旦明确了目的,事情就会变得简单许多。 就算是垂死挣扎也好,也比坐以待毙得强。 鸦轻笑一声,语带嘲讽道:“在此之前,你更该考虑怎么能安全进去。” 抬起头,宋长老之子因兴奋而微微涨红的脸正映入林睿眼帘。原本忽略的嘈杂的声音也一下子涌入脑海,嗡嗡声吵得人头痛yù裂。 眉峰紧锁,林睿环顾四周。 不同的人,不同的脸,却有着相同的眼睛,相同的yù望,刺目的光芒让林睿觉得有些晕眩。 争夺泣血灵芝的场面犹在眼前,林睿从前也不觉得这种事有什么。如今,身份逆转,自己的弟弟成了别人觊觎的“灵宝”,林睿这才体会到真切的悲愤。若灵花仙草有灵,必也是如此。只是无论心境如何,又有几个能逃得过? 深吸口气,林睿强迫自己不去想是非对错,成败与否。怎么样都好,林睿只知道,他绝不能放弃林智。 沉下心,林睿传音道:“如果我能不为人知的进去,自然就能把小智带出来。障眼法行不通,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鸦脸上浮现出莫名的微笑,“保护无忧谷的力量很强,即便是那三个天阶,灵识也无法渗入到核心区域。” 林睿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见鸦没有解释的打算,林睿只得继续道:“只要进入了无忧谷核心范围,便能逃过天阶的灵识?” 顿了顿,林睿略有不解道:“但你也说,天阶封锁了无忧谷,我不可能瞒过他们潜进去。”话刚说完,林睿瞳孔忽的一缩,半抹冷光一闪而逝。“如果瞒不过他们,就只有……”林睿猛地看向鸦,“你有办法?” 鸦垂下目光,碾了碾脚下的沙土,传音道:“嗯?” 心知鸦是故意装糊涂,林睿眼神愈发冰冷,“只要有人闯进去,我也就可以趁机混进去。”顿了顿,林睿再次道:“你有什么办法?” 鸦露出笑容,眼眸亮起邪魅的暗朱sè光芒,带着无与伦比的非凡自信,“我做给你看。” 林睿还有些许没反应过来,胸口忽的传来一阵冰冷的痛感。 真元自胸口被快速抽离,心脏好像被人大力撕扯,有种强烈的窒息感,林睿只得垂下头稍作掩饰。 也就在几息间,林睿体内真元竟被鸦抽走了近七成。但在此期间,鬼镜之力也涌入林睿身体,填补了五成的空缺,林睿倒也不至虚弱过度。 不过鬼镜之力至yīn至寒,虽然这么多年林睿也适应了不少,但猛然之间还是有些难以承受,脸sè一下子变得青白。 袁方看向林睿,微微拧起了眉头,脸sè略见凝重。两人相距不过一步,林睿的异样自是瞒不过他。 心底忽的传来一阵悸动,林睿本能的抬起脸。一瞬间,眼中竟涌出些许难懂的情愫。 袁方顺着林睿的视线看过去,正看到一道白sè光幕自无忧谷边缘缓缓升起,并逐渐清晰。 那光芒并不刺眼,甚至是淡淡的,但所有法阵的光芒与之相比,通通黯然失sè,一如萤火之光之于rì月。 注意到了那光幕,几乎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眼睛一眨不眨的盯在上面。除了偶尔几道破空声,再听不见任何声响。 磅礴而不失柔和的气息散开,不由得让人心生敬畏,愈加紧张。 光芒汇聚于顶,半球形的光幕完全呈现在众人眼前。 明亮的光泽流转,与地面完美契合的光幕露出缝隙,悄无声息的缓缓升起,四道长宽均在十丈的方门出现在四面。残破的小楼沐浴在rǔ白sè光芒中,破落之地竟堪比明珠璀璨。 …… “咦?” 百丈虚空之上,三道人影呈三足而立,一声轻咦出自墨袍老者之口。 老者凝神垂视,低语道:“无忧谷多年未见异动,如今看来,那孽障确是回来了。” 另一着青袍,脸颊消瘦,颧骨凸出的中年人开口道:“他大开门户,可是诱敌之举?”冷笑一声,复道:“当真是不自量力。” 老者笑道:“话也不是这么说的,保护无忧谷的那股力量也算厉害。依仗着它,逞逞威风自然不在话下。”老者神sè淡漠,言辞间却难掩轻蔑之意。 中年人眼珠转动,抬眼望向身边的白衣少年,笑道:“祁莲兄,你说呢?” 少年连眼睛都没抬一下,一脸冷漠。 中年人和老者对视一眼,眼中多少都有些不甘与不满。 喧闹声再起,老者再度垂下目光,冷笑道:“他们倒是积极。”言罢,抬手。 见状,中年人开口道:“尊主命我守住无忧谷,不得放出一人。”中年人露出高深笑容,“不知天煞尊主可也是这个意思?” 老者稍一思索,转而将手背到身后,将冷笑收起,继而换上一副兴致盎然的表情。虽是笑着,眼中的冷漠与嘲讽却让人不寒而栗。 中年人露出相同的笑容,“谁想折腾就由着他折腾去,我们只要恪守本分就好。” …… 无忧谷这个时候莫名其妙的门户大开,有点脑子的都能看出这其中必然有诈。 这是鸦给所有人出的一道试题,一个明摆着的陷阱,诱饵却足以让人疯狂,就看你有没有胆子跳了。 众人先是静寂了片刻,然后又一下子吵闹起来。虽然有人跃跃yù试,但没人敢越雷池一步。 富贵险中求,终究有人抵不住诱惑,东、南两门几乎同时有人闯入。 两人也算谨慎,并没有贸然深入,而是一早展开防御,全神戒备,小心地向前移动。两人走了十几步,无忧谷没有任何动静。 有了打头阵的,其他人也耐不住xìng子,纷纷闯入。 玄一门主爱惜xìng命,便先遣了两个长老进去,一些贪功的内门弟子也在后面跟着。 应宋长老之命,林睿顺理成章的混了进去。只是出乎宋长老意料的是,鸦和袁方竟也跟了过去。 本来还想用林睿来试试水,如今却可能再赔进去两个,想想多少也有些心疼。当然,宋长老绝非心疼林睿三人xìng命,而是心疼浪费在他三人身上的蛊虫。 发现了袁方举动,林睿皱眉,语气不善道:“你来干什么?” 袁方看了林睿一眼,报以沉默。 林睿语气转冷,“你也在打先天元胎的主意?” 这次,袁方全当做了没听到,根本不加理睬。 林睿和袁方虽然相识不久,但在林睿看来,袁方不会是那种利yù熏心之人,问出这句话纯属意气。只是这个时候,林睿也不好和袁方多说什么。又念着有鸦在,想来袁方也不会出事,便也不再去管他。 尽管心中急切,林睿却也不得不跟着众人的步伐,缓步向前挪动。他既是要掩人耳目,自然就不能表现得异于常人。 随着时间的流逝,残楼光芒愈盛,众人的脚步也不由得加快。 当最前面的人已走过一半路程时,歪斜的门板后忽的钻出一道人影来。一身白光朦胧,只大抵看得出是个人形。 一瞬间,所有看到人影的人都是一愣。但随即,异啸突起,流光激shè,径直逼向那道人影。 一些如玄一门主那般,怕死但又贪心之人再也按捺不住,纷纷闯入。 几乎同时,光幕合拢。开启颇为费力的光幕,闭合起来却是惊人的快。 一些只是稍有迟疑,落后半步的人,竟就被拦截在外。没等他们沮丧,眼前光幕瞬间消失。 紧接着,所有人都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 第三十五章 掩人耳目 - 鼎天志 - 陈晓 () 偌大的光幕如轻薄的气泡般,瞬间破灭。里面的所有人也在众目睽睽之下,无声无息的蒸发掉了。 残垣断壁依旧,此时再看上去却更多了几分狰狞与恐怖,彻骨寒意侵体。 不知是谁按捺不住,一道青绿sè剑光暴起,却几乎瞬间便在柔和的白光中炸开。点点翠绿sè火星迸发,绚烂而残酷。 透过惊起的白光,可以看到污浊的天地,怒啸的炎火,翻腾的人影。 尽管只是惊鸿一瞥,不甚清晰也没有声音。反而会带给人一种更深的震撼,让人心惊肉跳。 墨袍老者稍感惊讶,不由得赞道:“好漂亮的手段。”抬眼,老者面带笑容,挤兑道:“星野兄,你追随幽冥尊主,想必也jīng通鬼法。那孽障的手段比之于你,如何啊?” “尊主神通莫测,我不过只是学了些皮毛而已。”顿了顿,中年人语气淡漠道:“那孽障即便自出生起便jīng研阵法,没个千年之功,也休想有成。里面那个是不是那孽障,犹未可知。” “先天元胎乃天赐之体,不能以常理推断。即便他现在跻身天阶,也实在没什么好奇怪的。” “呵呵。”冷笑两声,中年人僵硬道:“傅禹兄说笑了。” …… 光幕闭合的瞬间,天地一下子变了颜sè,极远处相接成一体,难分难辨。 yīn寒邪气平地而起,狂风裹挟着沙尘,呼啸肆虐。 凝结着黑sè血迹的土地被拱开,残迹狼藉。一座座残旧墓碑如雨后chūn笋般涌了出来,一道道浓黑影子自墓碑挣扎而出。 黑影能看出是个人形,末端连在墓碑上,但五官却都模糊不清。只见两条手臂如长鞭挥舞,声声如惊雷。黑影交错,凶煞之气逼人。 大地剧烈摇晃起来,如同被蛮兽大力撕裂,一条条巨大的口子横亘其上,并不断延伸。暗红sè的火焰自地底喷薄而出,与上空砸落的火流星映成一片,势不可挡。 十几个修士来不及躲闪,当即便被烈焰吞噬,没了踪迹。 各种攻击伴着各sè光芒不断爆发,喝骂喊杀声迭起。 黑影被打散,火焰被逼退,但随即,一切又会卷土重来,甚至更加猛烈。与之相反,修士不断陨落,却没有人能填补空缺。 尽管修士都使出了浑身解数应对,却没有谁能真正占据上风。 在这样一场战斗中,谁也不知道会忽然从哪里冒出些什么东西,运气与实力同样重要。 地狱,从自投罗网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一脚踏入了地狱。 适逢巨变,林睿眼中却尽是惊讶,呆立当场。 这是无忧谷固有的禁制,还是鸦使出的手段?相对宽和和极度yīn森的力量杂糅,林睿一时竟分辨不清。 狂躁的法阵并没有对林睿多加照拂,直径俞十丈的火流星从后面狠狠的砸了过来。 等林睿发觉的时候,一股大力却从肩膀传来。身子拔起,袁方蛮横地扯起林睿便飞了出去。 几乎同时,火流星狠狠砸落,与二人算得上是擦肩而过。 一声巨响后,强大的冲击波荡开,重重的拍在林、袁两人后背。两人不由得向前扑了几步,林睿没什么反应,袁方的脸颊则微微充血。 刀锋般的热浪骤然冲起,袁方本能的松开手,直到退了半步,才感觉到手上火辣的痛感。 一条地裂横在林、袁二人之间,地皮向上翻卷,烈焰喷薄,无法靠近。 墓碑上的黑影沾到火焰,竟熊熊燃烧起来。长长的火鞭兀的自火墙甩出,劈头盖脸砸向林睿。 一时失神还算有情可原,没道理连着两次犯相同的错误。 林睿轻巧的向后一飘,躲过了攻击。 没等林睿站稳,脚边忽的冒出一只腐烂的手,露着骨头的手掌jīng准的抓向林睿脚踝。 无心和它纠缠,林睿飞身闪躲。几个起落间,竟接近了中间那一直没有任何动摇的小楼。 如同所有靠近小楼的人一样,林睿迎来了一记巴掌。 一只超过十丈的巨大暗sè手掌凭空出现,裹挟着雷霆之威朝林睿拍了下去,林睿瞬间便没了踪影。 巨手深嵌入地下,浓重的黑雾瞬间填满坑洞。然后,一只只大小不一、面目狰狞、奇形怪状的鬼怪便争先恐后的从坑里爬出来、飞起来,怪叫着加入了这场混战。 绕过阻碍,袁方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林睿消失的所在。 又一只巨手出现的刹那,坑中浓稠的黑雾忽然冲天而起。 先其一步避开,袁方闪电般由窗子跃入小楼。 黑雾与巨手撞击在一起,巨手偏离了原来的轨迹,径直砸在了小楼上。本就摇摇yù坠的小楼被直接拍散,天地间再无半块安宁之所。 …… 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难熬,尤其是在一方近乎静止的空间中。这样的等待似乎变成了永恒,没有尽头,逼人发疯。 汪紫璇却表现得相当从容,一动不动的单膝跪着,低垂的眼眸中看不到哪怕些许波动。 一张白绢从水晶殿宇中飘出,轻柔如细柳扶风。 白绢展开,上面绘着一张半身人像。看模样是个少年,纤毫毕现,恍若真人。 尽管还是一副冷淡模样,汪紫璇却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再度垂下目光。 无风,白绢却被掀起一角。然后竟化为一道浅淡白光,飘忽着钻入了汪紫璇的太阳穴。 “无忧谷,地底密室。” 压低头颅,汪紫璇语气依旧平淡,“谢圣主。”起身,后退。 刹那间,坚实的水晶宫殿竟好像变成了水做的,波浪起伏,如梦似幻。 晶莹的sè泽渐渐褪去,殿宇变得透明、远去,一如画中朦胧的远山。 九九八十一步之后,极远处的殿宇如轻烟般幻灭,眼前的白蒙瞬间转化成了黑暗。 汪紫璇睁开眼睛,出现在眼前的是熟悉的静室。正襟危坐的身体松弛下来,眼睑颤动,轻呼出口气。 每次去见圣主,都不是什么轻松的事。 不知想到了什么,汪紫璇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不少,眉宇间似有落寞。不过,软弱只在那张脸上停留了一瞬,便烟消云散。 眼前浮现出那少年的模样,再一次感受他的灵魂波动,那张漂亮的脸蛋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笑容。 那笑容浅浅的、淡淡的,似有期冀,又似冷酷。 …… 青光盈满整个房间,双鱼旋转如飞,已完全分辨不出yīn阳。无数细小的金sè符号飞旋、闪动,金sè光芒有些灼眼。 欧阳乾微微眯着眼睛,视线却早已经由那绚丽的光景转到了季炎脸上。 耐心几乎被耗光,他试图从那张脸上找到些许破绽,却一无所获。 忽的,季炎一直相当严肃的脸缓和下来,两边嘴角都弯起小小的弧度。汪紫璇有动作了?看来事情也已经没必要再拖下去了。 光线急剧变化,所有金sè符号瞬间消解,青光暗淡。 欧阳乾黑着一张脸,语气yīn森得好像要吃人,“如何?” 季炎神情略显萎靡,点头,“确在无忧谷。” yīn鹜的眼眸瞬间一亮,欧阳乾也露出笑容,却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撂下一句“你我两清”,欧阳乾便迫不及待的离开了房间。 疲倦之sè一扫而空,眼眸晶亮,季炎脸上的笑容越发深邃,低语道:“帮你拖延了这么久,是不是该谢谢我?” 右手轻轻拂过八卦图,双鱼隐去,继而换上了一副惨烈画面。画面跳跃,最终定格在一处滚着浓雾的大坑上。 青芒渐强,一道朦胧的人影便透了出来。只是不论季炎再怎么努力,那道人影始终淡淡的,只是一道影子。 季炎有些无奈,这么多年了,那道力量依旧强悍至斯。那个人支配着那道力量,想一窥全貌看来是不太可能了。 正当季炎准备放弃时,那人的脸忽然清晰的呈现出来。 那是一张写着兴奋的脸,眸子是妖冶的暗红sè,流转着诡谲的光芒。 两双几乎不可能对视的眼睛,视线却不可思议的碰撞在一起。一双挑衅,一双探究。 “果然是你。”季炎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眼神略有期待。 …… 鸦站在虚空,俊美的脸因兴奋而略显狰狞,却更为他添了一丝妖冶的魅力。 死亡,感受着死亡的气息,每一丝灵魂都在恐惧、呻吟、颤栗着,继而又转变成一种巨大的欢愉。那种感觉足以胜过世上一切,美妙无法用言语形容。 鸦很久都没有如此放纵一回,一时兴奋过度,这才会在感觉到有人窥探之时主动挑衅。 只可惜,对方没有应战,鸦便也没了兴趣,不再理会。 这个时候再招惹一个敌人,绝非明智之举,即便对鸦来说也是如此。但谁又能永远保持冷静克制呢?更何况鸦也不是那种委屈自己的人,也从来不怕招惹任何麻烦。 即便留下来的只剩一道力量,母亲也不会伤害自己的孩子。 虽然林睿修炼的乾元诀之力与保护无忧谷的力量并不相同,但上次回来的时候,那力量便认同、接纳了林睿。所以这次鸦才能借林睿之真元,轻松调配那股力量,为己所用。 从一开始,鸦便悄无声息的隐去身形,暗中cāo纵法阵。之后林睿所受到的攻击,也只是为了能让他毫无破绽的靠近那座小楼而已。 林睿当然不会被一巴掌拍死,在此之前,他就已经进入了小楼,如此做法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至于袁方的闯入,算是意料之外,却也是鸦有意放水的结果。 有趣的人要做的事多半也会很有趣,鸦没理由阻拦。 第三十六章 剧变 - 鼎天志 - 陈晓 () 闪身进入小楼,林睿熟稔的移开木床。 运指成刀,割破右手中指,两滴殷红的血珠便滴落在干净的地面。待血sè消融,一个方形洞口悄然出现。 所有光线都被无情吞噬,洞内漆黑一片,令人望而生畏。 林睿却没有任何犹豫,纵身跃下。 两息之后,洞口开始合拢。一道身影却从窗口闯入,紧接着便毫不迟疑的跳了下去,和黑洞一起消失不见。 设置法阵的目的绝不是为了阻拦自己人,经杨冬指点,林睿当初离开的时候走的便是捷径。如今回来,自然也不会舍近求远,再入九锁连环阵里去玩弯弯绕。所以刚一落地,林睿便出现在了甬道的尽头。 青铜门上尽是双头蛇存在过的痕迹,更显古旧。一道窄门立在中间,迷蒙的青光充斥其内,丝毫看不到那边是何种情景。 在门前站了好一会儿,林睿极尽可能的平复心绪,呼吸却意外的急促起来。心脏好像被人揪着,手心也浸出了冷汗。 林睿真的很紧张,或者说,林睿是在害怕,害怕会迎来一个最坏的可能。 不是第一次,林睿却还是无法适应。只要事关林智,林睿总是不能保持冷静。 鸦的声音忽然闯入林睿脑海,“你打算一直站在这儿?” 林睿抬起头,似乎看到了鸦那副讥讽的表情,动摇的心却奇异的安定了下来。 无论是好是坏总是要面对的,无法逃避。 人有时候就是会这样,需要别人在他后背推上一把。无论是讥诮也好,鼓励也罢,从本质上来说没什么区别。 举步走入门内,待光芒散尽,林睿眼前便出现了那间偌大的石室。 “睿儿?” 对于林睿的出现,杨冬的确感到有些意外。 一抬眼,林睿首先看到的不是杨冬,而是杨冬身边一脸懵懂的林智。 四目相对,林睿有些手足无措,林智眼中则尽是迷惑。 杨冬在林智后背轻推了一下,笑道:“还不叫人?” 迷惑之sè快速褪去,林智脸上挂着如孩童般纯净的笑容,飞一般扑到林睿怀里,抱着林睿叫了声“哥哥”。 刹那间,林睿只觉得一道惊雷在脑子里轰然炸响,巨大的嗡嗡声响成一片。酸的、甜的、苦的、咸的,各种味道一下子涌上心头,也说不清楚是个什么滋味,只有一种巨大的不真实的感觉。 许是觉察到了林睿的僵硬,林智后退了半步,眼中有些许担心,“哥哥?” 涣散的目光开始聚拢,最终定格在林智脸上。 双唇不受控制的颤抖着,林睿试图说话,却好像有东西卡在喉咙,竟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反而因为林睿的勉强,一股酸意猛的涌上鼻头。林睿重重的吸了下鼻子,酸意却更重,眼前忽现水汽,视线变得有些模糊。 林智依旧懵懂,他无法理解,“哥哥,你怎么了?哪里疼吗?” 眉头拧在一起,林睿强忍泪水,一把将林智揽入怀中。 一个活生生的弟弟就在眼前,够了,这就足够了。 林睿无法抑制心中巨大的喜悦,手臂不自觉的收紧,再收紧。 直到林智挣扎起来,并发出痛苦的低吟,林睿才恍然惊觉,匆忙放了手,然后慌乱道:“受伤了没有?我有没有伤到你?” 林智尚未回答,杨冬却难掩笑意,“哪那么容易就受伤了?” 话虽如此,林睿还是不放心的看着林智。后者喘了两口气,又露出大大的笑容,“哥哥,小智好想你。” 林睿会心一笑,下意识的伸手揉了揉林智的头发。林智微微低下头,小孩子般笑了起来。 看着这样的林智,林睿突然有些恍惚,好像又回到了极北莽原的竹林,回到了少年岁月。 很快,林睿却垂下眼睑,神情黯淡。 物是人非,哪里还能回到当初? 尽管也不忍心打扰林睿和林智,但另一件事却更令杨冬担心,也只得开口道:“睿儿,你怎么会回来?” 林睿回过神,不禁对自己生出几分懊恼来。光顾着高兴,一时将忘记了正事儿。 林睿快速道:“四叔,我们必须马上走。”说着,径直朝杨冬走了过去。 杨冬脸sè一沉,眼底闪过一抹冷光,“是他们来了?” 林睿和杨冬对视一眼,然后飞快的避过杨冬的视线,从怀里取出迷离鬼镜。 杨冬冷笑,低语道:“我猜到了,瞒不过他们。也好。” 其实杨冬的心情很是复杂,他既不希望被人知道林智的存在,又希望有机会面对仇人。如今事到临头,倒用不着杨冬纠结了。 浓重的黑雾自鬼镜涌出,瞬间便将包括杨冬在内的二十三具石像包裹了进去。但随即,林睿却猛的皱起眉头。 黑雾散去,石像依旧杵在原地,并没有顺利被收入到鬼镜之中。 林睿有些无奈,甚至有些气恼,“四叔?” 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想要和三大域主硬碰硬,无异是自寻死路。 杨冬眼中尽是决然之sè,却异常爽朗的笑道:“不是我不想走,而是走不了。”指了指脚下,杨冬表情相当无辜。 杨冬膝盖以下仍保持着石化,早已与地面连成一体。 “我们受大嫂留下的力量庇护,才得以保住xìng命,若强行与之剥离……”杨冬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 正当此时,林睿忽觉心头一惊,强烈的不安自心底蔓延开来。众多石像也突然晃动起来,发出密集的声响。 …… 寅时将至,弥散着异样气氛的无忧谷又迎来了三位客人。三位自不同方向独自前来,却几乎是同时到达的客人。 一直守在无忧谷的天阶朝自家尊主见了礼,垂手立于其后。 “欧阳兄和仙子也来了?真是巧得很。” 幽冥妖主周奇的样貌本就不敢让人恭维,獐头鼠目不说,脸上还盘着一股会令人感到心中不安的黑气。此时咧嘴一笑,一双小眼睛还在汪紫璇和欧阳乾脸上打转,当真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可憎。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是雄踞一方的仙界霸主。 “确实巧得很。”不冷不热的应了句,欧阳乾脸sè相当难看。 季炎,你打的什么算盘?欧阳乾可不相信真会有这么巧的事。 欧阳乾眯起眼睛,yīn厉的眼神更显yīn鹜,皮笑肉不笑道:“周兄的消息还真是灵通。” 微微垂下头,周奇用枯瘦的手摸了摸鼻子,“好歹我们也是并肩而战的朋友,你们不讲道义,我也只能自己想办法了。”周奇忽的抬眼,眼神锐利而刻毒。 汪紫璇神sè淡漠,凌空踏出一步,引得周奇、欧阳乾同时侧目。 “妖尊jīng通鬼法,还请妖尊出手,破去法阵。” 周奇“呵呵”一笑,同样上前一步,“yīn阳相克,yīn气重的法阵到底还是惧怕纯阳之力,当然是修习正统道法的仙子前去破阵,才是上上之选。” 汪紫璇倒也干脆,“好,便依妖尊所言。” 周奇眼角一跳,眼底掠过一道冷光。 “怎敢烦仙子独自受累?”欧阳乾十分善解人意道:“不如我等一同破开这法阵,两位意下如何?” 周奇又笑起来,“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滑腻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鸡皮疙瘩大起。 汪紫璇没出声,默许。 三人彼此站开些,两息之后,三道金芒同时迸发。 刹那间,天地尽被染成了金sè。空气似乎一下子被抽空,庞大的威压如cháo水般散开。 那光芒太盛,以致落在眼里竟没了颜sè。不明所以的众人只觉得眼前一亮,眼球便传来尖锐的刺痛。 紧接着,心脏骤然紧缩。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恐惧肆无忌惮的闯入灵魂深处,不止是每一丝肌肉,甚至连每一分灵魂都在颤栗着。本能驱使着身体跪下去,跪伏在地,真诚的向那不知名的存在表达着臣服与敬畏。 放眼望去,如风吹过麦浪,聚集的众人成片成片的矮下去。 三大域主是仙界顶尖的存在,如今三人同时出手,所展现出的威压自然无与伦比。 柔和的光幕再度显现,只是与那漫天金光相比,气势上终究差了不止那么一星半点。 甚至不及一瞬,两者便正面相遇了。 三大域主极有默契,没用任何技巧,打出的都是绝对的力量。三股力量虽然各有不同,但在jīng准的控制之下,绝不会相互碰撞、影响。 浓郁的金光给光幕披上了一层华丽的外衣,远远看去相当绚丽。但两相接触的地方却如针尖对麦芒,寸步不让。 这是一场比拼力量的角逐,谁的力量更强,谁便是胜者,而这场比拼也以惊人的速度了断。 刹那的交锋之后,光幕首先承受不住,骤然破碎。金芒也承受不住混乱的力量,被搅成了粉碎。 两者间隔实在太短,几乎让人觉得两股对抗的力量是旗鼓相当,同归于尽的。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一圈金sè夹杂着白sè的冲击波向四面八方横扫而去,裹挟着雷霆之威,无情的收割着xìng命。 众多修士本就摄于天阶之威,没吓个魂飞天外就算是心智坚韧了,又突遭剧变,实在很难及时作出反应。所有被卷入冲击波的修士几乎只是挣扎了一下,便都一命呜呼了。 白sè夹杂着金sè的乱流在无忧谷范围内肆虐,带起的厉风发出怪啸,残垣断壁被切割、绞碎。一具具丧命于此的修士尸体也难逃厄运,血雨纷飞。 法阵里的修士受三大域主威压的影响较小,又一直对抗法阵之力,反应可谓敏捷。饶是如此,剩下的那些人中还是有一大半死在乱流之下。 本就塌了一半的小楼此刻完全化为了废墟,透过瓦砾,却露出一个三尺见方的漆黑洞口来。 汪紫璇、欧阳乾、周奇三人同时一动,瞬间消失不见。 后面那三个天阶立在虚空,眼睛只盯着那洞口。 待狂乱的力量平息下来,一些重伤之人摇晃着起身,眼中尽是骇然。 以无忧谷为界,里面尽是一道道深浅不一、如剑痕般的凌厉痕迹,鲜血、残肢遍地。无忧谷之外看上去则更是恐怖,地皮被生生揭下去了一丈有余,范围波及方圆十里。 一场剧变,侥幸存活者不足百人。 ―― 忽然发现,这一卷不过十万字,竟然写了四个多月。说实话,我也吓了一跳,没想到会惫懒至此。衷心感谢还没有放弃本书的朋友,感谢您的容忍。 第三十七章 擦肩而过 - 鼎天志 - 陈晓 () 身子不受控制的摇晃,如在秋风中瑟瑟发抖的枯叶,杨冬眼中尽是愕然。随即,杨冬眼底竟又染上了一层浓重的血光,隐隐有些癫狂,便是被逼入绝境的饿狼也不见得会有那般凶狠的目光。 但更快的,一种巨大的恐惧便张牙舞爪的爬上了他的脸。杨冬涨红的脸颊瞬间变得惨白,死一般的惨白。 杨冬从不畏惧死亡,却害怕林睿和林智会死在他面前。如果仇人已经到了,那么毫无疑问,林睿和林智的下场绝对会凄惨无比。 多年前没能保护的人,如今也同样无力保护吗?强烈的愤恨在胸腔聚集,如烈火烧灼,连杨冬那双眸子也被烧得通红,分外狰狞。 眼角跳动,强烈的恨意肆意叫嚣,杨冬眼中掠过一抹狠sè。不,决不能让他们死在他前面。 淡淡的白雾自杨冬脚下升起,却如旋风般旋转起来。 石像晃动得更加厉害,密集的声响敲在人心头,逼得人喘不过气来。 怎么办?该怎么办? 刹那间,林睿脑子乱成一团,除了不断的诘问自己怎么办,竟根本想不起任何事。自然而然的,林睿轻易的忽略了眼前的变化。 忽的,如被人兜头泼下一盆冰水,心中那股燥热一扫而空。林睿一下子冷静了下来,连头脑也变得清晰。 转过头去,林睿便看到了鸦,看到了他那张淡漠的面孔。 纵然是鸦,想凭着以黄阶之力cāo纵的法阵便阻挡住三大域主,也无异是痴人说梦。心知自己赢不了,鸦便干脆在最后一刻放弃,无声无息的回到了林睿身边。 鸦已经尽力,任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面对林睿的目光,鸦无所谓的一笑,“走不了了。” 不知怎的,鸦的语气竟会让人觉得他现在是十分高兴的。甚至,还有些兴奋。 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林睿的眼神突然变得决绝,一如要慷慨赴死的勇士。但林睿却迟疑道:“如果我死了,你会……” 牵起嘴角,鸦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就好像浴血的恶魔忽然展露出的笑容,血腥诡异到了极点。 鸦漫不经心但又无比清晰的告诉林睿,“我会杀光你认识的所有人。”当然,不包括鸦自己。 一句话,轻而易举的击碎了林睿那最后一线希望。 林睿绷着身体,嘴里有股咸腥的味道。 保护无忧谷的力量被打散,血脉间的关联让林睿也被波及,心神受创。如今又被逼入绝境,血气上涌,林睿堪堪才压下了喉头那口热血,却是已经受了暗伤。 当年在极北莽原的迷雾沼泽时,是紫极元胎之力骤然爆发,这才将迷离鬼镜强行束缚。林睿修习乾元诀,对紫极元胎之力有所发掘,却并不完全。换言之,林睿根本无力掌控鬼镜,更无法与之相融。 这放在平时倒也没什么,无非就是鬼镜不能被纳入神府,稍有不便而已。反正有鸦在,鬼镜远比在林睿手上更有用。但现在,这却成了林睿最大的障碍。 迷离鬼镜能收容所有东西,却唯独不能将林睿也装进去,这也就意味着林睿不可能躲入“龟壳”中保命。 至于平时,林睿出入鬼镜也不过只是一道意识投影而已。 林睿本来打算想办法将杨冬和众多石像,以及林智一同收入鬼镜,留下自己一力对抗。纵然他是没有生路可逃,但鬼镜结实得很,怕就是三大域主联手也无法伤及,里面的人自然可保无虞。但是鸦的一句话,却生生断了林睿这个念头。 除此之外,林睿实在没了办法,一时陷入了困顿。 “十,九……”鸦忽然数起数来。 林睿挑了挑眉,瞄了鸦两眼,一脸狐疑,“你在数什么?” 鸦诡笑,眼底有暗光闪动,无视林睿的提问,以平稳的语气继续倒数。 林睿心中不安,正yù发火,林智忽然道:“哥哥,小智刚才好难受。” 心中一突,林睿一脸紧张,“怎么了?” 林智扁了扁嘴,看上去有些委屈,“小智……” 同为血脉至亲,林睿受了波及,林智自然也不可能独善其身。只是他的智力还维系在四五岁的水平,他还无法理解那种冲击意味着什么,只是本能的会觉得难受。 “四。” 鸦的声音异常清晰的传入林睿的耳朵,以至于林睿根本没听到林智的后半句话。 恍然惊醒,林睿忽然明白了鸦到底在数什么。 母亲留下的力量既然被打散,那么他们也应该很快就会赶到这儿了?只是他们的速度远比林睿想象得更快。 “三。” 与林睿的紧张焦虑不同,从鸦脸上丝毫看不到半点紧张。他就像是台下的看客,正兴致勃勃的等着看接下来的表演。如果台上的表演出了什么岔子,鸦可能更是乐见其成。 血管暴起,从裸露的皮肤上可以看到一条条青sè的纹路。柔和的白光笼罩下,杨冬的面目却极近扭曲、狰狞。可以想见,杨冬此时必然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巨大痛苦。 石头特有的纹理一点点消失,石化的双腿重新恢复成血肉之躯。二十几尊石像也开始去石化,自头顶开始解封。 “二。” 如同催命符,鸦的声音使得林睿变得更加焦躁,越发无法集中jīng神。 活了这么久,生死之战也不是没有,林睿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慌乱无措的感觉。 林睿想让鸦闭嘴,不经意间抬眼,视线却定格在房间正中那物件上。纤毫不染的白布拖地,将里面的东西完全遮盖。 林睿还记得上次的事,记得打开白布之后,出现在光幕中的是怎样一张脸,带给他怎样一种震撼与惊骇。 一瞬间,林睿心中却转过好多个心思。 父母花大力气布置这样一个地方,却为什么要把那东西放在最显眼的位置?白布之下那到底是什么? “一!” 鸦带着冷笑,无情的吐出冰冷的字眼。 根本没时间再犹豫,林睿心念一动,浓重的黑雾立即便将林智和众多石像包裹了进去。与此同时,林睿一个箭步冲到房间zhōng yāng,伸手扯下白布,一头撞了进去。 混沌的白光瞬间盈满整个房间,四角的高脚火盆反而显得黯淡。 刹那之后,柔顺的白布飘起,所有异彩瞬间消失。 几乎与此同时,三道人影突兀的出现。 …… 三大域主毫无顾忌的闯入黑洞,在承受了一通微不足道的冲击后,出现在了一间地面呈八边形的房间中。 地面平滑,上下互成镜像,手指粗细的青sè光线密布其上,略显凌乱。周围排列着八扇木门,从地面延伸出去的青芒在上面形成了极其繁丽的图案。 三大域主兀一出现,六只眼睛却齐齐的望向了一处,准确的说,是看向了一个男人,一个绝不该出现在这儿的男人。 周奇将眼睛眯成一条线,桀桀怪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好运气,真是好运气。” 只在三人脸上扫了一眼,男人便低下头,单膝及地,语气平缓而不失恭谨,“弟子玄一门袁方,见过三位尊主。” 周奇眼中闪过一抹危险的冷光,“你认得我们?” 袁方还没等开口,欧阳乾指尖忽然弹出一道黑sè光芒。 黑芒迅如闪电,一下子没入了袁方的脑袋。 连哼都没哼一声,袁方的身体迅速萎缩。一息的功夫不到,便只剩了一件衣物,软趴趴的堆在地上。 见汪紫璇并未阻拦,周奇便猜到这人并不是先天元胎的拥有者,却还是略带责问道:“欧阳兄这是做什么?” 欧阳乾神sè淡漠,只冷冷的吐出了两个字,“碍眼。” 周奇冷笑,“欧阳兄怎知他不是那孽障?”声音变得更加yīn森,周奇仿佛化身为毒蛇,却淡然如水道:“如果杀错了人,呵呵。难不成要我们把欧阳兄当做先天元胎来使?” 先天元胎这种东西麻烦得很,它的拥有者一死,便再没了灵xìng,没什么用处了。 欧阳冷淡的回了句,“天机仙主出手,自然不会有错。” 身为齐名的存在,周奇当然知道天机仙主季炎的推演之术有多厉害,正如欧阳乾所说,此事断然错不了。 周奇“呵呵”一笑,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装模作样的看了看四周,笑道:“九锁连环阵?看来,的确是下了点功夫。” 足以让人胆寒的恐怖杀阵,在三大域主眼里也不过如此而已。 再没有闲话,三人联手,以蛮力破卡九锁连环阵不过就是举手间的事儿。 本来青铜门上还有一道不大不小的障碍,先前林睿却已经帮他们清除了。很顺利的,三人来到了那间连他们的灵识都无法渗透的石室。 但就在进入的一瞬,三人眼中几乎同时闪过一抹惊异与疑惑。 石室很大,却是一目了然,除了一堆露出脑袋的石像,哪里还有半条人影? 周奇狐疑的看向汪紫璇和欧阳乾,难道他们两个的消息都错了?还是他们两个想要联手陷害他?周奇不着痕迹的后退了半步,已经起了戒心。 另一边,仇人相见分外眼明,露出嘴来的杀伐卫骂战。剩下的那些则瞪着血红的眼睛,一副要把三人生吞活剥的样子。若不是他们行动不便,早已上前拼命去了。 欧阳乾被吵得烦了,低喝一声,“闭嘴。” 尽管杀伐卫并不情愿,但却无法抗拒欧阳乾之力。 如果是全盛之时,如果是结成阵法,杀伐卫也许还有那个力量与上位天阶一较高低。但现如今,他们也只能任由人欺凌罢了。 欧阳乾紧锁眉头,是季炎骗他?不,季炎重诺,这不可能。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便被欧阳乾否定了。但是,除此之外似乎又没有其他合理的解释。 难不成还会是那孽障竟然在三大天阶高手联手封锁之下,无声无息的逃了出去? 第三十八章 大难不死 - 鼎天志 - 陈晓 () 即便欧阳乾也承认先天元胎确是上天宠眷,却也绝不会恐怖到足以让一个人百年间便成长为天阶高手。 欧阳乾看向汪紫璇,相比于季炎,汪紫璇的靠山显然更加可靠。 “仙子可看出什么?” 汪紫璇似乎对这些事全不上心,保持着一贯的淡漠,“确已不在。” 眼中闪过一抹惊sè,尽管汪紫璇亲口证实,欧阳乾还是很难相信。 周奇眯起眼睛,这石室上不知加了什么禁制,灵识无法渗透。但石室之外,却一直在他的灵识监察之下,绝不可能有人瞒过他们的灵识逃出去。如果真有人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逃走,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那个袁方就是先天元胎。 尽管欧阳乾当面处置了袁方,谁知道他暗里地有没有使什么手段呢?若汪紫璇和欧阳乾联手,想骗他周奇倒也不是不可能。 欧阳乾环顾四周,语气yīn森,“他绝不可能凭空消失。”话音未落,欧阳乾便展开灵识,一寸寸的检查整间石室。 周奇死死的盯着欧阳乾看了一会儿,却没从那张脸上找出半点破绽。 欧阳乾和汪紫璇的灵识重叠,周奇倒也看不出他们有串通起来骗他的迹象。保险起见,周奇也展开了灵识。 如果这里有传送法阵,定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但片刻之后,三人彼此看了看,竟都是一无所获。 满怀希望的来了,周奇当然不可能就这样回去,自然而然的就将目光盯在了杀伐卫上。 找了一个坐在地上的杀伐卫,周奇半蹲下来,脸上堆起和善的笑,“我们开门见山,告诉本尊你家小主人在哪,本尊放你们一条生路,怎样?” 那人狠狠的盯着周奇,双唇微抿,紧接着一口唾沫便飞了出去。 周奇自然不可能被啐个正着,但脸sè一下子就变得很难看,脸上那股黑气似乎更重了。 杀伐卫愤然,“你做梦。” 周奇“嘿嘿”一笑,眼神瞬间变得极为yīn毒。起身,周奇将手扣在另一个杀伐卫的头上,“你的那个主子都丢下你们自己跑了,你们又何必为他卖命?兄弟和主子,你选哪一个?” 手上升起黑芒,周奇缓缓的合拢手指。 尽管有白光和其相抗,周奇的手指还是轻松的陷入了那名杀伐卫的颅骨。 所有杀伐卫的眼睛都通红通红的,其中满是仇恨,刻骨的仇恨。 周奇并不在意,刻意为之之下,那个杀伐卫还是发出凄厉的惨叫。看得出他极力想要克制,却根本无济于事。 周奇不止是在以其兄弟的命逼迫杀伐卫,同时也在以蛮横的手段进行着搜魂。 “周奇,你畜生,王八蛋。”怒极,骂人似乎也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直到周奇捏碎了那个杀伐卫的脑袋,杀伐卫除了骂声,竟没有一个人松口。 杀了一个杀伐卫没效果,再杀两个也不会有什么区别。既然强逼无用,搜魂也是一无所获,周奇只得悻悻的退开。 杨冬强行破开石化之时,所有的杀伐卫都被包裹在白光中,纵然恢复了视觉,也并未看到外面的林睿和林智。再加上白布之下的东西不知是什么来路,关于它的记忆都被消除掉了,周奇自然不可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不过,不是周奇不想将所有杀伐卫都折磨致死,而是外面的力量虽然被破掉了,在这里却还是残留着林睿母亲的力量,它保护着这些杀伐卫。 周奇表面看上去没事,实际已经受了些伤。如果他要将这些杀伐卫全部干掉,不拼个半死是办不到的,所以他才能忍下心中蒸腾的怒火。 沉默了半刻之后,三大域主极为默契的将视线转移到了那白布之上。 来都来了,如果真的得不到先天元胎,得到些别的也算凑合吧。 周奇往后退了半步,汪紫璇无动于衷,欧阳乾便只能上前。 压下心头莫名的悸动,欧阳乾伸手扯下白布。 白光再次暴起,汪紫璇和周奇眼角一跳,同时向后退了两步,身上金光闪烁。 欧阳乾yīn鹜的脸忽然变得呆滞,眼中全是不可思议。 光芒流转,欧阳乾看不透光芒,林睿却看到了他。 闯入光幕之际,林睿只感觉到极度的寒冷。肉身瞬间便没了知觉,灵魂在颤栗、哀嚎。 匆忙间,林睿也只来得及带林智和刚刚完全解除了石化的杨冬离开。想到剩下的那些杀伐卫将面临的结局,难以忍受的痛苦便疯狂的折磨着林睿。 动不了,发不出声音,林睿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却嗅到了一丝死亡的气息。 就在此时,欧阳乾出现在了林睿面前。林睿觉得他们就面对着面,触手可及。 记忆中的脸陡然清晰起来,仇恨烧红了林睿的眼睛。不过,奇怪的是欧阳乾似乎并未察觉。 林睿看到欧阳乾的嘴唇动了动,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灵魂深处似乎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召唤,欧阳乾眼神略有迷离,似有泪光,缓缓的将手伸向了那光幕。 欧阳乾的那种神情,与林睿揭开白布,初见光幕之时的神情几乎别无二致,只是眼底那种热切的盼望更加强烈。 手伸出一半,欧阳乾忽然停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一丝羞愧,神情黯淡的垂下了眼睑。一滴清泪自眼角滑落,瞬间又蒸发得干干净净。 欧阳乾后退了一步,闪烁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石室,甚至连看都没看汪紫璇和周奇一眼。 在欧阳乾退开的时候,光芒隐去,偌大的石室一下子暗淡了不少。 欧阳乾的反应实在怪异,不论是汪紫璇还是周奇,竟都看不明白。 周奇大为不解,“仙子?” 汪紫璇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不肯放弃任何一点希望,上前,再次将白布扯落。 白光惊鸿一现,汪紫璇竟闷哼一声,往后急退了三大步。角落那四只火盆的火焰骤然一矮,几乎熄灭。 汪紫璇那张白皙的小脸涌上两抹嫣红,一直平静无波的眸子中终于掀起几分波澜,是惊异,也有不甘。 周奇眯起那双老鼠眼,欧阳乾无恙,汪紫璇却被打伤,而且伤的还不轻,难道欧阳乾修为胜于汪紫璇那么多? 算上季炎在内,他们四个的修为不相上下,欧阳乾绝不可能独占鳌头。 周奇一脸紧张,“仙子,你没事吧?那是什么?” 瞄了周奇一眼,汪紫璇恢复端庄,冷淡道:“既然妖尊好奇,何不自己去看看?”言罢,身形快速淡去。 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眼神诡异的瞄着那白布。权衡了一番利弊,周奇还是放弃了一探究竟的打算。 目光流转,周奇将注意力再度放在了那些石像上。 手上掐诀,周奇划破中指,一道黑芒裹挟着血光便激shè了出去。 黑芒在接触到石像之后,立即散成了一团黑雾,将所有石像尽数包裹。殷红的血sè流转,黑雾中传入凄厉的鬼哭之声,一只只面容狰狞的小鬼儿隐约可见。 石室开始晃动,柔和的白光自墙壁和地面亮起。 周奇呲牙一笑,眼中闪过凌厉的寒光。也不知从哪里翻出一柄匕首,手臂一曲,腕骨转动,一刀划过了自己胸膛。 刀锋锐利,肋骨被削断,匕首触及心脏。一道血箭喷shè而出,然后一滴不漏的尽落入了黑雾之中。 刹那间,血光大起,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冲鼻。 外翻的皮肉快速愈合,只一眨眼的功夫,周奇胸口便光洁如初。 四周的白光更盛,甚至会让人感到几分灼热。 “咣”的一声,一只高脚火盆因受不住晃动而倒地。相同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响起,火盆散落,里面的火苗跳动了两下,寂灭。 周奇额角爆出青筋,脸上已见豆大的汗珠,涨红的脸颊几乎要滴出血来。 就在此时,强光包裹之中,周奇脚下竟出现了一条影子。影子挣了两下,如幽灵般离开周奇,以极快的速度融入了黑雾。 片刻之后,周奇僵硬的脸上忽然扯出一抹笑容,那是属于胜利者的笑容。 那道黑影再次钻回周奇脚下,无声消失。 白光骤然一亮,夹杂着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瞬间破碎。 周奇眼中涌出两道血泪,身子重重的撞上身后那扇青铜门,一声闷响后,整个人都嵌在了里面。 “咔!” 轻微的破碎声传来,一条条手指粗的裂纹出现在石壁,张牙舞爪的蔓延到屋顶。脚下的地面也是寸寸龟裂,如同三年未雨的土地,看着只让人觉得yù哭无泪。 周奇手脚动了动,硬生生从青铜门上挣脱。刚一出来,周奇忽然弯腰,嘴里吐出一大口黑血。身子一软,周奇差点跪倒在地。 深吸了两口气,周奇直起身子。抬手抹去唇边的血迹,周奇那小小的眼睛中闪烁着绝顶的疯狂,让人望而生畏。 重伤使周奇的脸sè看上去异常青白,那股盘踞的黑气也更重,两相映衬,甚为诡异。 既然来了,周奇就绝不会空手而归,找不到先天元胎,就拿这些杀伐卫回去充数也好。 周奇狞笑,眼神无比刻毒。他倒要看看,杀伐卫死命保护的那个人,到底会不会来救他们。如果去救,也不枉他费这么大的力气。如果那个人根本不管,就算那些杀伐卫倒霉,周奇所有的怒火势必将尽数发泄到他们身上。 没了想要的东西,多留无益。 卢星野站在虚空,眼神变幻如电。 欧阳乾和汪紫璇都已离开,怎么自家尊主还不出来?他是找到了先天元胎,还是出了什么意外?只不过无论哪种,似乎都不太可能发生。 正当卢星野打算下去一探究竟之时,他的灵识忽然毫无阻碍的穿过了石室,里面的情形一览无余。 卢星野一愣,周奇已经一脸狼狈的出现在他身边。 虽是狼狈,周奇的眼神却充斥着凛凛寒光。他就好像是一只被雨水打湿了鬃毛的狮子,虽然看上去狼狈,但依旧是凶悍的狮子。 卢星野恰到好处的表现了他的惊骇,“尊主?你……” 周奇打断卢星野的话,冷然道:“我们走。” 不敢多问,卢星野跟在周奇身后,打道回府。 极度的寒冷使林睿的思维变得迟钝,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涌入脑海,但林睿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不知过了多久,混沌的思绪开始变得清晰,林睿觉得自己真的是要死了,而这就是所谓的回光返照吧?但是,林睿真的不想死,他不想拖着所有人和他一起死。 林智才刚刚恢复,云飞、血元子、灵蝎、红缨……红缨……,眼前飘过那一抹红sè,耳畔似乎又响起清幽的琴声,林睿真的好舍不得。 有那么一瞬间,林睿觉得委屈,为什么这些事要由他来背负? 正当此时,林睿忽然觉得身后传来一股大力,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前一扑。 林睿本能的转头,便看到了一张脸。 那是一张黢黑黢黑,沟壑纵横,干枯如老树皮的脸。与苍老相比,那张脸上更显眼却是那双污秽浑浊,却带着某种强烈执念的眼睛。只要看过一次,就绝对不会忘记那双眼睛。 与上次的恐惧相比,这次林睿心中却是五味杂陈,是林睿自己也弄不明白的复杂。 身子扑出,林睿直挺挺的摔在了地上。 温暖瞬间将林睿包裹,全身各处却传来针扎般的痛。 林睿还摄于这忽如其来的变化,思绪突然飘离。疲惫的闭上双眼,林睿终于失去了意识。 …… 往昔威力强大的法阵,一旦被破,也只会剩下一片萧索。 八边形的地面布满了细细的裂纹,四周、头顶,尽是幽深的黑暗。一堆衣物孤零零的堆在那儿,更添凄凉。 衣物之下,盖着一只巴掌大小的瓶子。瓶子中的一方天地,尽是迷蒙的白sè,也说不清是光还是雾。 其中一处的白sè略浓,隐约可以看得出是个人形。随着白sè的不断涌入,轮廓愈发清晰,然后四肢、五官也渐渐清晰起来,就像一尊白瓷人像。 他神态安详,一如熟睡的婴儿。 不知过了多久,圆润但不正常的白sè自那具身体上缓缓褪去,露出温和的肉sè。心脏开始跳动,胸膛微微起伏,呼吸绵长。 (十一卷终) 第一章 无法坦诚的朋友 - 鼎天志 - 陈晓 () 风打着卷,掀起一蓬苍白的沙尘。尘土扑在燃起的火堆里,发出“噼啪”的爆燃声。长长的木棍随意拨弄了两下柴火,不似寻常、泛着白sè的火焰便窜高了几分,暖暖的热气散开。 夜空被云雾遮挡,几点星光隐约可见。弦月悬在天边,却朦胧如芙蓉帐里的美人儿,总会勾起人一丝遐想。或美好,或惆怅。 天圆地方,rì月更迭,仙、凡两界并无差别。唯一不同的,可能便是仙界的夜更长、也更冷。 火舌跳跃,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映着火光,看上去却是yīn晴不定。目光专注于晃眼的火焰,袁方的思绪却不知飘去了哪里。 更多时候,袁方的脸是温和的,眼睛是朦胧的。他就好像一块被打磨得完美的温玉,不会让任何人觉得他是突兀、锐利的。即便有人会觉得不舒服,九成九也是出于嫉妒。 但同时,那种从容的背后却是刻骨的冷漠,或者是,孤寂? 不在乎别人,不在乎自己,什么都不在乎,所以袁方可以理所当然的做出任何事。但现在,那双眸子里显然有了别的东西。尽管眼波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却遮不住质的变化,那是一种死而复生的奇异变化。 一道黑影自袁方面前猛的腾起,紫sè罡气翻滚,凌厉杀机如轻薄的刀片,刮在脸上是尖锐的痛。 在掀起的厉风和罡气双重作用下,火苗被压向一边,看上去随时可能熄灭,却顽强的苦撑着。 袁方抬眼看着林睿,脸上依旧没有表情。 脑海里还残留着那种极度寒冷刺入灵魂的恐怖感觉,转而一股名为仇恨的火焰瞬间升腾,寒意消融。重新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林睿迫不及待的一跃而起,杀机尽展。 刹那之后,林睿猛然发现自己面对的并不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滔天的杀意顿时平息了大半。 罡气散去,林睿的身形便显露出来,原本青白的脸上浮起一层红晕。这并不是什么好征兆,反而是牵动了内伤的结果。 等林睿环顾四周,确定了自己身处何方之时,脸sè却是骤然一沉。一如暴风雨前夕浓云遮掩的天,yīn沉中透着一股子狂野劲儿,正处于爆发的边缘。 夜sè蒙蒙,以林睿如今修为,卯足了劲最远也就能看到一百丈,百丈之外皆是昏暗一片。也就在这方圆百丈之内,林睿看到的却是满地狼藉。 一道道深浅不一却甚为凌厉的凹痕遍布,大片大片紫黑sè的血迹像一块块恶心的顽癣,紧紧的贴合着地面。偶尔还能在碎石的缝隙间,看到未能被清理干净的残肢断臂。身后一丈外,小楼的残骸突兀的堆在那儿。木质构架被肆意折断,参差不齐的断碴斜插而出,像一只被蹂躏得不成形的刺猬。 整个无忧谷一如被野兽疯狂撕咬啃食过的尸体,带着一股子扑面而来的浓烈血腥味,惨不忍睹。 牙齿被咬得咯咯响,林睿的眼底染上了一重狰狞的红sè。 又一次肆意而无情的践踏,无异于在林睿心口再狠狠来上一刀。清晰的痛楚触手可及,复仇之心躁动不安。 “你伤的不轻,休息一下,我们回去。” 林睿转头,视线稍一接触,袁方便垂下眼,随手往火堆里扔了一块木头。 那火光实在特别,心思一转,林睿便猜到了充作燃料的木材出自何处。 守着一堆破木头,袁方实在没必要舍近求远。也只有曾经附着着法阵之力的木头,烧起来才会如此与众不同吧? 极为怪异的一笑,林睿体内血气翻腾,喉头有股腥甜的味道。如今,那些破木头似乎也只有这点用途了。 迁怒袁方吗?可是袁方并不知情。连家都守不住,林睿能怪谁?也只能怪他自己无用。 强压下喉头那口血,林睿坐下来。火光映在眼里,倒遮去了他眼底的那团火。 “其他人呢?” 林睿刻意将声音压低,尽量使声音听上去不会颤抖。 鸦使出的法阵虽然威力强大,但终究只是幻阵,断不会造成如今这种后果。不用想,林睿都知道这笔账该记在谁头上。 只是各门各派的人都不见了踪影,林睿多少有些困惑。难道三大域主搜寻无果,彻底放弃无忧谷了吗? 袁方摇了摇头,“我出来的时候这里就是如此,详细的事,要回去才能弄清楚。” 这么大的事,仙界肯定传的沸沸扬扬,要弄明白他们不知道的事应该不难。 林睿微微皱眉,不解道:“出来?”突然想到了什么,“是你带我出来的?” “我在你后面进入了密道。”沉默了一会儿,袁方平静道:“后来法阵尽毁,我顺着找到了密室。看见你一个人趴在地上,就把你带出来了。” 袁方的话很自然的省略了一些事,林睿也没有察觉,只是点了点头。但很快,林睿却又纠结起“一个人”这三个字来。 躲入光幕之前,林睿注意到杀伐卫已经开始解除石化。那么袁方将自己带离的时候,怎么会没注意到他们? 林睿迟疑了一下,“你没见到别的什么人?” 袁方抬眼看向林睿,平静的眼眸泛起一丝涟漪,近乎僵硬的重复道:“别的什么人?” “嗯……”林睿语塞,难道要他问袁方看没看见一堆石像?霍然起身,林睿道:“我回去看看。” 袁方神情依旧淡漠,既不惊讶也不上心,只淡淡的应了句,“知道了。” 林睿皱眉瞄了袁方一眼,不知为什么,竟觉得袁方与平时似乎不大一样。 直到袁方略有疑sè的抬起头来,林睿才恍然想起正事。只是那抹飘忽的灵光,终究从指缝间溜走了。 悬在半空再往下看时,原本如黑洞般的洞口竟透出些许微弱的光来,让人觉得这只是一个不太深的洞而已。 事实证明,确也是如此,林睿估计洞深不会超过十丈。对修真者来说,这的确不算深。 在黑暗中穿行,耳畔似有风声,像婴儿细碎的哭声,林睿莫名的紧张起来。 巨大的青铜门犹在,上面却多了无数细碎的裂纹。本来就比癞蛤蟆的后背还恶心的卖相,如今更是让人目不忍视。小门孤零零的立在中间,迷蒙的青光尽失。一如门牙被生生掰掉后留下的黑窟窿,不止漏风,看着还有些可怖。 迈着僵硬的步子走了进去,除了中间那块白布以及变形的高脚火盆,整间石室空空如也。 滚烫的鲜血终究压制不住,一口喷出,林睿的脸一下子变得青白。 极重的寒气从四肢百骸窜出,如同一根根钢针,从内而外洞穿了林睿的身体。细密的血珠从全身毛孔涌出,随即却又凝固,上面甚至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呼出一口白sè冷气,肌肉微微痉挛。林睿控制不住的单膝跪地,本能的抱住了肩膀。 那寒气本来就蛰伏于林睿体内,林睿心境动荡,血气翻涌,再加上心头热血被吐出,寒气便抓住了时机适时反扑。 冷,太冷了,林睿有种会被活活冻死的错觉。 “鸦?” 半晌,鸦没有回应,林睿只能哆嗦着往怀里摸去。 刹那间,林睿愣住,惊诧充斥于眼眸。鬼镜,不在了? 这么多年了,无论发生什么事,鬼镜从未离过林睿的身,如今怎么会不见? **的疼痛刺激着大脑,林睿几乎无法集中jīng神认真思考。 顽强的推动紫丹,林睿将仅存的真元导入正轨,纯正而厚重的力量带给林睿真正的热量。只可惜刺骨的寒意并没有被逼出体外,而是缩了回去,躲到连林睿都找不到地方。 深吸口气,林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还能清晰的感觉到灵魂层面特殊的jīng神波动,这也就是说,鸦和他的关系仍然存在。只不过是鬼镜现在不在林睿身边而已,也仅此而已。 一道不算客气的灵魂冲击送过去,林睿如愿的得到了回音儿。 “干什么?” 鸦的语气中透着一股子不耐烦,几分凶戾之气也被林睿清楚的感知到了,鸦如同被打扰了安睡的妖兽般宣泄着自己的不满。如果这个人不是林睿,鸦可能会暴起杀人,直接击碎对方的灵魂。 “你在哪?” “有眼无珠。”冷然一笑,鸦讥讽道:“不就在你面前?” 面前?林睿起身,自然而然的看向那块白布。 石室狼狈不堪,那块柔顺的白布却依旧洁净无瑕,纹丝不乱。两相对比,看起来竟是十分诡异。 不理会鸦的讥讽,林睿微微皱眉,“你被困住了?” “呵呵。”冷笑两声,鸦却并不回答。 顿了顿,林睿眉间忧sè隐去,不解道:“既然不是,那你为何不出来?” “这里的先天灵气,比……”骤然收了声,不等林睿发问,鸦便冷淡道:“在此处养伤最好。” 说到养伤,鸦的语气实在过分淡漠,就好像是在谈论着与自己全无关系之人。 林睿垂下眼睑,脸sè略显暗淡。 这件事鸦以前也提过两回,只是林睿一直也没怎么在意。总想着以鸦的厉害,这也只能算是件小事罢了。林睿是真没想到,鸦的伤竟然会拖到了现在。 鸦似乎看穿了林睿的心思,笑道:“不必如此,你我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鸦总是乐于提醒林睿。 不置可否的轻笑了一声,林睿将所有感情隐于眼底深处,“四叔和小智如何?” “死不了。” “其他人呢?” 林睿问的是谁,鸦心知肚明,“被周奇抓走了。” 一抹森然杀机在林睿眼中闪过,果然是被他们带走了,林睿只是没猜到这个人会是周奇。 鸦略显不屑的轻哼一声,冷冷道:“我劝你最好安分些。你不去救他们,他们起码没有xìng命之忧。” 周奇带走杀伐卫无非就是想以他们做筹码,如果林睿自投罗网,让周奇把他当成了先天元胎,杀伐卫便失去了用处,那可就真要任人宰割了。 这层关窍林睿也想的明白,只是能拖多久谁也不知道。除非林睿拥有绝对实力那天,否则他们的生死终究由不得自己。 “帮我照顾好小智和四叔。” 这里有那个不知是什么东西的东西和鸦,双重保护之下,林智和杨冬想来不会出意外。与其带着林智招摇,林睿认为将他们留下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鸦没有回答,林睿却知这件事他已经应了下来,心中牵挂顿时少了几分。 将浑身血珠震飞,林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等林睿回来的时候,袁方已经浇灭了火堆,一丝白烟袅袅升起。 袁方忽然淡淡道:“往事如烟,就该随风而去。”袁方拂袖,白烟便被抽成了丝丝缕缕,悄然消散。 林睿诧异,袁方的话说得实在没头没脑。不过,看着袁方的手,林睿忽然心头一动。 第二章 道士有颗大金牙 - 鼎天志 - 陈晓 () 千丈孤峰耸立,远远看去,如一柄利剑直插天穹。原本梦幻般的五彩护山大阵已变成了冷青sè,几道霹雳电光游弋其上,矫若游龙。 方圆十里,空气中都弥散着凛冽的肃杀之气,凝若实质。所有生灵似乎都被震慑,猿啼虎啸之声不闻,安静得好像荒芜的乱葬岗,即便是青天白rì里也会让人倍感压抑。 一路行去,越靠近玄一山门,各种法术留下的残迹便越多,大片暗sè的血迹也是屡见不鲜。 林睿甚至看到了两具妖兽的尸体,一斑斓大虎,一三足锦鸡。满身伤痕中,唯腹部血肉模糊之大洞最为显眼,两者即使如此。只是不知元婴是侥幸逃了,还是已经给人擒下。 既成妖,哪怕是死后被打回原形,残存的气息也非寻常野兽可比,即便那野兽是活着的。事实上,这并不难分辨。 煌煌大阵威势逼人,林睿和袁方只得在十丈之外站定。 自无忧谷密室出来,林睿便发现了袁方与往rì不同之处,却是时时不离手的酒壶不见了踪影。林睿不解,顺口问了一句。袁方也只说想换种活法,便也没再多做解释。不过归程一路,林睿倒也真不见袁方再有饮酒之举。 习惯在一朝改变,绝非常人所能做到。 一条电光向下靠拢,“噼啪”之声轰鸣。当真像是一条蛟龙悬在头顶,冰冷无情的目光落在两个不速之客的身上,随时可能发出含怒一击。 透过法阵向里面看,也能发现不少猛烈冲击留下后的痕迹,山顶的青瓦殿宇可以十分明显的看到重修后的痕迹。虽不算上满目疮痍,但毫无疑问,这里绝对刚刚经历过激烈的战斗。 “来者何人?” 如深山古刹里的晨钟,一道低沉的男声自山顶飘下。如果其中不是夹杂着那么一丝不易觉察的疲累,便当真是威严到完美无缺了。 “内门弟子,袁方。” “林睿。” 如袁方一般,林睿单手亮出命牌。 对方沉默了片刻,随即一道灵识压下,将林睿和袁方全身上下仔仔细细的扫了三遍,这才收回。 林睿不知道说话的这人是谁,但想来也该是长老一级的人物,不识得两个新晋内门弟子也并不奇怪。 虽然确认了两人身份,护山大阵却没有任何松动的迹象,“你二人为何迟归半月有余?” 林睿错愕,他只在无忧谷稍作调息,第二rì两人便启程归返。难道说他竟然昏迷了半个月?还是说他在那古怪空间中呆了半个月?林睿一时无法判断。 袁方肃穆,言之凿凿,“长老明断,无忧谷诡变多端,我们迷失其中,是以迟归。” 这种事,即便详查也必是查无实据,更何况现在也没谁有那个心力去查,袁方自然怎么说都行。 对方再次沉默了片刻,而后朗声道:“既是如此,你二人进来。” 话虽如此,法阵之力非但不见减弱,反倒更加强盛。冰冷凌厉的气息扑在脸上,一如无数根针一同扎进脸皮,刺痛中带着些许酥麻。 这般谨慎小心,如临大敌,可见玄一门确实被折腾得不轻。 不过对方已经发了话,如果此时转身就走,对方十有仈jiǔ会发动法阵,宁可错杀也绝不会错放。 玄一门虽是末流,护山大阵却也不是开玩笑的。一如一个大力士cāo着巨锤去砸地上的一只蚂蚁,蚂蚁有几分生机?即便有,林睿也不愿意尝试。再者说,他也实在没那个必要逃走。 硬着头皮,林睿和袁方并肩走了过去。 总归是“一家人”,难道还真能把他们轰杀于禁制之下不成?说心里话,林睿并没有多少担心。不过小心无大错,林睿并不敢完全放松jǐng惕。 凌厉的气息化为风刃,密集如暴雨倾盆,疯狂的打在两人身上。林睿和袁方是靠着罡气护体,才强撑着走了过去。 看了眼近在咫尺的电光,稍一犹豫,林睿还是和袁方一同踏了进去。 一股大力骤然传来,好像有人扯着林睿的衣领拉了他一把,林睿不由向前扑了几步。待站定时,已出了大阵范围,大阵并无异动。 脸颊忽的传来一阵刺痛,林睿抬手一摸,指尖竟沾了血。不知何时,风刃竟破了林睿的罡气,在他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只是伤了脸皮,真元一转,细窄的伤口便愈合如初,再看袁方也是如此。 没等两人动作,一道白雾便无声无息的缠了上来,其力量波动与刚刚那道灵识相同。林睿虽心中戒备,到底不曾反抗。 不多时,白雾散尽,眼前景致已截然不同。 脚下是青玉般的地面,前后左右延伸出三丈。四根需三人合抱的青玉石柱立在四角,四条青龙倒盘其上,龙尾隐于头顶五丈之上的雾气中,与四面八方的浓雾合成一片。 这样一个地方,一如云端仙境,再加上地上还坐着一个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道士,便更是像了。 除了他,旁边还有六人闭目盘坐,与老道士呈北斗星位。 源源不断的力量被输送至身下法阵,繁复的阵图折出青光,柔和而不失厚重。 袁方拱手,“不知是哪位师门长辈?” 老道士慈眉善目,笑起来更加和善,“一牙子。” 袁方低了低头,“弟子袁方见过师叔祖。” 林睿刚要行礼,一牙子便摆手笑道:“罢了罢了。” 抬眼,林睿不由得多看了老道士一眼,一时难免有些好奇。这名字,可真够怪的。 一牙子却好像洞悉了林睿的想法,也不恼,伸手摸了摸自己上嘴唇,笑道:“师父当年捡到我的时候我只长了一颗牙,便得了这么个名字。” 一牙子故意呲牙一笑,林睿便看到了一牙子嘴里那颗金光闪闪的大板牙。 如此一笑,便如同话里的美人儿被人点上了几颗麻子,一下便从仙境跌入凡尘,看起来实在违和。 一牙子却笑得像个孩子,“后来这颗牙让人打掉了,师父就硬给我安了颗金的,说好看。” 林睿微愣,这个人,和之前说话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如果不是他们的力量波动相同,林睿的确很难将那个声音威严的人和眼前这个人联系到一起。 一牙子将视线投向袁方,眼中有些好奇,“我常年在外游历,旁人见到我都要想一会儿,你怎会一下子就想起了我是谁?” “早年听闻师叔祖不为名利所累,舍弃门主之位外出游历,故而印象深刻。” 一牙子捋了捋着胡须,不无赞许道:“你倒是会说话。”不等袁方客套两句,一牙子已经伸手朝两人招呼,“来来来,你们坐下。若以九宫之位驱动法阵,必会更稳妥些。” 林睿有些犹豫,倒也不是不想为玄一门出力。只是听一牙子和袁方的对话,这位师叔祖常年游历,可以说与自己和袁方完全就是陌生人。先前还小心谨慎,怎么现在就放心的委以重任了? 说句不好听的,万一他们心怀不轨,不消多大的手段,一牙子他们这些人只怕就是不死也得重伤,这样做的风险太大。林睿不由得再次怀疑自己的判断,难道说真的是他认错了人? 一牙子忽的喝问,“林睿,你犹豫什么?” 林睿皱眉,他不喜欢强迫人,也不喜欢被人强迫,一牙子诘问的语气让林睿有些反感。 但等林睿看向一牙子,一牙子竟露出有些促狭的笑,很像,恶作剧成功的孩子。一瞬间,那一丝反感便溜走了。林睿有些无奈,当真是老小孩小小孩吗? 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之sè,微微扬起脸,不无炫耀道:“早些年我习得一种辨血识人之法,你xìng格稳重,不喜争斗,重情重义。”稍一迟疑,一牙子还是道:“你应该还有一心执念。” 林睿和袁方会被风刃所伤,也不是全无道理。 见林睿垂下目光,一牙子收起嬉笑之sè,却也并没有多严肃,只淡笑道:“谁心里没个执念?修行苦、修行难,若不靠执念撑着,也只会落得平庸。” 林睿自嘲的一笑,他可不是为了成就非凡,不过林睿也没反驳就是了。 一牙子转向袁方,语调转为冷淡,“至于你,若没有那一丝感情,存活于世也实在没什么意思。” 林睿皱眉,冷声道:“没有人生来就该死。” 林睿不知道一牙子看出了什么,但袁方和他共过患难,而且林睿敬重袁方为人。乍然听到一牙子如是说,林睿当然会觉得不忿。而且不自觉的,林睿便又会想到林智。难道林智的出生就是为了给某些人祭炼的吗?笑话! 一牙子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淡淡的看了袁方一眼。 袁方低了低头,轻易的将眼中所有遮去,神sè依旧淡漠。 一牙子如自在神仙,慢悠悠道:“他们都不是什么坏人,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一句话,轻易解开了林睿的疑惑。 一牙子继续道:“袁方离宫,林睿巽宫。” 六条将一牙子和其他六人连接在一起的青sè光线显露,光线扭动,六个大活人便缓缓升起,在半空变换着位置。很显然,一牙子为法阵的主导,剩下的人便如同石头一般任其摆弄。 不用一牙子再说什么,林睿和袁方已经找到了位置,盘膝而坐,其余六人同时落地。 瞬间,青光暴涨。 一条条根须般的光线延展而出,覆盖了九成地面的阵图变得更加复杂。 不受控制的,真元自林睿体内涌出,刹那间竟流失了三成。不过这之后,真元的流失便由大河奔涌变成了涓涓细流,以极缓慢的速度被抽取。 林睿试了一下,这里灵气浓郁,借此修炼可以完全弥补真元的流失。 林睿这边才刚适应法阵,一牙子那边已经絮絮叨叨道:“你们两个也实在是运气好,搅合进无忧谷的事竟还没死,瞧我那些个师兄师弟……” 叹了口气,一牙子面有哀sè,却也并不见有多伤心yù绝。大抵活得长久些,再强烈的感情也会慢慢淡化吧? 不过,听一牙子的意思,似乎那些玄一门弟子都死了,这倒是有些出乎林睿的意料。 “若是你们早些rì子回来,没准还会赶上那两场大战,到时候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两说。”一牙子再次感叹,“还是你们运气好。” 林睿不解,“玄一门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一牙子愤愤道:“掌门师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带着弟子都跑去了无忧谷,连个看大门的都不留,结果全军覆没。”话音未了,一牙子又加了句,“不包括你们。” 并不理会袁方和林睿有何反应,一牙子自顾自道:“那帮黑心的畜生趁机攻山,门下弟子死的死,逃的逃。若不是碰巧我回来,只怕我玄一门的根基都被他们毁得干干净净了。”一牙子苦着张脸,“不过现在也不怎么样,藏宝阁被洗劫大半,弟子还剩百十来个,黄阶弟子仅剩七人,而且个个都是重伤。想要恢复元气,只怕是难了。” 念及此,一牙子也难免忧心。 第三章 我可不是弃徒 - 鼎天志 - 陈晓 () 玄一门能否恢复元气,说实话,林睿对此并不关心,故而一牙子的话也没引起林睿多大的反应。至于袁方,那是一向漠然惯了的。 瞧着林睿和袁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一牙子的怒火蹭蹭的往上冒。衣袖骤然伸长,“啪啪”两声,照着林睿和袁方的脑袋每人拍了一下。 一牙子吹胡子瞪眼,“那些老杂毛从哪里找来你们两个小兔崽子的?尊师重道懂不懂?师门都要垮了。”一牙子不由得加重了语气,“师门都要垮了,你们知不知道?” 一句话吼完,一牙子脸sè微红,胸膛很是剧烈的起伏着。不过,虽是气得厉害,一牙子的力量却是纹丝不乱。 一般来说,心绪乱则气血乱,气血乱则真元乱。像一牙子这般恼怒但真元运转却丝毫不受影响,也不知他是怎样做到的。 但显然,林睿没心情、也时间留意这些,他愣住了。 一则林睿没感觉到一牙子有恶意,再则一牙子的实力也比林睿强出太多。所以林睿没有任何反抗的,脑袋上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 疼痛倒是其次,林睿只是无比困惑,一牙子这是什么意思?在那一刹那,林睿承认自己是懵的,完全弄不清楚状况。 但很快,也不知是从哪升起一股火气,林睿目光冰冷的朝一牙子瞪了过去。 林睿气息略有凌乱,身下法阵吸收真元的速度便快了一些,法阵运转却依旧正常,也不知是否是一牙子有意教训。 一牙子扬手,作势yù打,“怎么?我这个师叔祖还管不了你们了是吧?”转头又狠狠的剜了一直冷淡的袁方一眼,恶狠狠的道:“还有你,就是欠收拾。” 一句话,如同釜底抽薪。林睿满腔的怒火也不知怎么着,无声无息的便散掉了,不禁微微垂下了眼睑。袁方虽然还是一样的表情,却也避开了一牙子的目光。 见林睿和袁方乖觉的模样,一牙子终究还是放下了手,哼哼了两声,“师门就相当于本家,连自己家都不管的,那是猪狗不如的畜生。我不管你们心里想的都是些什么,但只要你身为本门弟子一天,就与玄一门荣辱与共,就得誓死维护宗门。”眼中shè出两道寒光,一牙子冷哼一声,“等哪天你们脱离了本门,玄一门的兴衰荣辱自然与你们无关。” 对于这样的训诫,林睿显然不以为意。不过念在说话的是一牙子,林睿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烦的神sè。 “九师弟,为兄看你来了。” 伴着一串嚣张的笑声,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如惊雷般炸响,整个空间似乎都微微一颤。 抿起双唇,一牙子的表情变得无比严肃,连眼神都失了柔和,变得有些yīn鸷。 一牙子重重的冷哼一声,“海玄重,莫不是你记xìng不好?你早已被逐出师门了!” 也不见一牙子如何作势,周围浓雾便快速散开,阵外之景完整的呈现了出来。 一牙子正对的那面能看到数百人,为首的是一中年壮汉。 那人刮了个锃亮的大光头,左耳挂着一金灿灿的大耳环,几近垂到肩膀。黑sè劲装包裹着壮硕的身体,此时狞笑着往前一站,凶神恶煞。 海玄重抱着肩膀,哂笑,“为兄当然记得,只怕是师弟记xìng不好。师父他老人家……”有意的顿了顿,海玄重眉眼间露出几分轻蔑、几分不忿,“可是将我们一起都逐出了师门。” 海玄重刻意加重了“我们”两个字。 林睿抬眼看向一牙子,发现一牙子脸sè发红,也不知是怒是羞。不过,既是被逐出师门还能为师门出生入死,显然一牙子是极重视所谓的“本家”了。 海玄重恶意嘲讽,“九师弟,你我都是弃徒,你这样恬不知耻的藏在里面,又能躲得了几时?倒不如趁早出来,你我兄弟也好叙叙旧。” 一牙子痛斥,“你少在那耍心眼,还当我是三岁孩子不成?”又略带骄傲的冷声道:“再者说,师父念我诚心,已让我重入门墙,我可不是弃徒。” 听到这样的话,海玄重骤然拉下脸来,脸sè难看得好像生吞了只苍蝇。 不过很快,海玄重便“嘿嘿”一乐,看似忠厚的脸上竟露出jiān诈的笑。 大手摸了摸光头,海玄重不无赞许道:“历练了几年,到底是不一样了。”眼神忽然变得狠利,海玄重怪笑,“没牙的,趁早给我滚出来,我给你一个痛快。如若不然,等你落到我了手里,定要你尝尝生死两难求的滋味儿。” 海玄重发狠,一脸横肉微微抖动,狰狞至极。 透过法阵,可以清楚的看到一圈圈半透明的波纹自海玄重身上荡出,搅动得影像不太真切。 一牙子拧起眉头,三百年前海玄重和他的修为差不多。如今一牙子还在玄阶中期晃悠,海玄重却隐隐有突破玄阶之状,他的修炼速度之快实在超出一牙子预料。 玄阶寿元足有五千年,花费三分之一、或是更多的时间将后期修炼圆满也并不奇怪。仅仅三百年,的确可算神速。而在此之前,一牙子可不记得海玄重有这么惊人的天赋。 尽管心中震惊,一牙子嘴上却云淡风轻道:“你若有本事擒了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海玄重视线冰冷,黑白分明的眸子中毫无感情,连语气都变得异常生硬刻板起来。 “师父待我也算不薄,我也不想毁了他老人家最重视的东西。” 一牙子沉默了片刻,许是海玄重有所软化,一牙子的戾气似乎也消退了一些。但一牙子语气还是颇为严厉,“你现在就是要毁掉师父的心血。” “哈。” 海玄重讽刺味儿十足的笑了一声,声音却如夜枭般尖锐刺耳。 却如一块巨石投入了水里,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林睿平稳的心绪起了涟漪,莫名的烦躁起来。 定了定神,林睿心下震动。海玄重的力量竟然能波及到这里,他的实力可见一斑。 一牙子和海玄重之间似乎只是私人恩怨,林睿被卷进来也算无辜。林睿就算不心生怨恨,起码也该想办法抽身而退才对,但事实上,林睿却并没有这许多想法。 他只是单纯的关注着失态的进展,甚至在潜意识里,林睿可能已经将自己和一牙子划归到了同一阵营。 事实上,林睿不是一个多疑的人,也许还算得上是一个比较简单的人。一牙子给予了他信任,而且在言谈举止间,还会让林睿觉得一牙子就是他的长辈,所以林睿愿意心无旁骛的留在这儿。 海玄重揶揄道:“没牙的,你真以为自己有那么重要?”扬了扬下巴,海玄重无比自信道:“就算没了你,我也会守住玄一门,而且保证比你做的好。” 以海玄重的实力,对于这点一牙子并不怀疑。但是,一牙子的脸sè却变得更加难看。 一牙子从牙缝里挤出冷嗖嗖的几个字,“你早就知道?” 海玄重微微错愕,一牙子这思维跨度未免有些大。 一牙子厉喝,“你早就知道师门有难却见死不救,现在却跑来坐收渔利。”眼底浮上几缕血丝,一牙子声sè俱厉,“海玄重,你好手段、好心机。”冷笑两声,“玄一门终究是要落到你手上了。” 怒目圆瞪,海玄重满脸怒容,一双斗大的拳头捏的嘎巴作响。 海玄重左边有人跳将出来,抬手遥指,喝骂道:“狗贼,休要在那胡言乱语,我家主人一听说……” “啪”的一声脆响,不等那如猴子般乱跳的男子说完,海玄重已经一巴掌甩了过去。 将人扇出十七八丈,海玄重并不做理会,只冷酷的笑着,“我见死不救又怎样?我早已不是玄一弟子,玄一门有难与我何干?”挑了挑眉,海玄重相当不屑,“就玄一门这点底子,我还真看不上。” 一牙子沉默,事实上,尽管与海玄重不和,但自幼一同长大,一牙子对海玄重的xìng子却很清楚。可能海玄重是有些心术不正,但事已至此,如果事情真是这样,海玄重一定会大大方方的承认,而不是像这般大加讥讽。 与一牙子不同,海玄重脱离玄一门后便自立门户,与玄一门完全断了联系。其实仔细想想,此次事发突然,海玄重救援不及也属正常。 只不过毕竟是站在了对立面,一牙子以恶意揣测海玄重也有情可原,倒也不是刻意激怒海玄重。 平息了一下翻腾的怒火,海玄重冷冷道:“你该明白,护山大阵就靠你一个人是撑不下去的。若你不想牵累了旁人,最好乖乖出来受死。” 一牙子轻笑,“从前只当你狂,现如今却不想你竟变得如此自负。”鼻头发出哼声,一牙子好似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反问道:“凭你和你带来的这些小鱼小虾,就能破了本门护山大阵?海玄重,你当真没睡醒吧?” 海玄重也不辩驳,只狞笑两声,轻喝,“起阵!” 两个字,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海玄重身后众人立时腾空而起,前前后后,上上下下,瞬间便将玄一门围了起来。 仅仅三百多人,与巍峨青山相比自然微不足道。但是,这些人的站位却极为玄妙,彼此间的气息相容相通,到真有股包围玄一门的气势。 一牙子脸sè微变,低喃道:“周天雷火阵?”看了眼左右,一牙子不禁露出一丝苦笑。 就算护山大阵有根基依仗,奈何他们总共就这么九个人。而海玄重有备而来,这一仗,输多赢少。 另一边,海玄重也已经站在半空,表情肃穆,眼神却疯狂。唇齿轻启,一个“印”字溢出。 连同海玄重在内,三百余人双手同时结印,动作整齐划一。 一条条水桶粗、紫中带红的光线生成,以众人为节点,如渔网般彼此连接到一起。 护山大阵上的电光似觉察到了威胁,更加快速的游动起来,大阵被电光映得颜sè更重,杀气凛冽。 乌云压顶,奇绝山峰有小半个都隐藏在浓云里,令人心悸的压抑席卷八方。 第四章 你去死 - 鼎天志 - 陈晓 () 狂风,平地起。树枝乱舞,其声飒飒,似金戈铁马。 浓云翻滚,霹雳乍现。海玄重侧脸映着刺目的惨白光芒,眉宇间愈显狠利、癫狂。 电闪雷鸣之后,天地重归yīn暗,唯见一张紫红sè大网兜住山峰,云层深处亦可见光芒闪烁。周天雷火阵气势如虹,看似竟也不比这天地之威逊sè。 一牙子脸sè凝重,一双眼睛微微眯起,凌厉如刀。同时双手结印,变幻如飞,身下阵图竟变得明暗不定起来。 没了一开始的客气,真元被如流水般抽出,经脉因真元急剧的变化传来些许刺痛。只是情势危急,谁也顾不了这许多了。 心知此战事关生死,必得全力以赴,林睿也不避讳,将紫丹内真元也渡送了出去。 身下法阵自然是来者不拒,全盘接纳。 只是刚刚送出了三成,一道凛冽寒气也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林睿只觉得周身一冷,心下悚然,忙锁住了紫丹。 那股寒气实在诡异,先前便曾出来作乱过一回。若无真元镇压,没准会出多大的乱子。此事不仅关乎林睿自身,也牵连着大阵运转,林睿自然不敢大意。 护山大阵由一牙子一手掌控,又是全神贯注于此,便是再细微的事,也休想瞒过一牙子,林睿有意的抗拒亦是如此。 一牙子急道:“海玄重没有根基依仗,最多只能发出一击,休要藏拙。” 言语间,一牙子已催动法阵之力,强行破开了林睿的封锁。 此一战,一招之下必见胜负。一牙子虽心知输多赢少,但也并非毫无赢面。 林睿那点真元的确是少,但谁又能知道这会不会成为扭转战局的关键?若拼尽全力还是输了,那自然是无话可说,可若只输在了这一线之间,岂不太过冤枉?于是,不容林睿置喙,紫丹之内真元也被一股脑抽了出去。 横眉怒目,一牙子一声低叱出口。 青芒暴涨,凝若实质,盘膝而坐的九人被映得好似美玉。 人似冷玉,青玉却多了三分灵气。借着光线明暗的对比,可以清楚的看到那繁复的阵图已变成了团龙纹样。威猛的龙头正居一牙子身前,看上去好似一牙子正骑坐其上。 眼眸深处同时闪过灵光,原本清澈晶莹的眸子陡然变得凌厉。四根立柱上的青龙昂起身子,低沉浑厚的龙吟骤起。 似为所动,座下龙纹腾起,几乎一瞬间便化为了冷青sè虚影,于众人头顶丈余处盘旋。虽是虚影,但除去较为透明,看上去与神龙并无二致。 另一边,将海玄重等人连接到一起的光线足足细了一半,但光芒更盛,甚为耀眼。 乌云不知何时拔升,更是旋成漩涡,波及范围不下方圆十里。 稠云如泥沼,越发yīn沉,死灰的颜sè似乎昭示着不详。原本隐于浓云深处的光网此刻完整的显露了出来,冷青、紫红二sè变幻,与头顶污浊形成鲜明对比。 狂风尽情撕扯着黑sè劲装,却丝毫撼动不了海玄重壮硕的身躯。嘴角扯起一抹残酷的冷笑,海玄重低喝一声,“破!” 三百余人手上同时落印,海玄重余音未落,整张光网已化作一道流光,径直没入了漩涡中心。 只那一刹,空间凝滞,似乎一碰就会破碎。 根本不给人思考的时间,法阵之力裹挟着天地之威,一道紫sè电光蜿蜒而下。那光芒绚丽而又狰狞,映在每个人眼中,直到眼眸尽被染成紫sè。 另一边,一牙子等人头顶的龙影腾飞,化为一条青sè巨龙自护山大阵腾起,迎头便朝电光撞了过去。 最好的防守,便是进攻,一牙子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青龙与电光每一分细微的变化都清晰入眼,给人的感觉似乎两者都是极慢的。但事实上,间不容发,它们便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此一刻,两道极致的光芒针锋相对,低沉的龙吟与噼噼啪啪的电击声彼此交错,恐怖的气息荡开。饶是心志坚定之人也不由觉得头皮发麻,一阵阵凉气尽往后脊梁上窜。 一牙子须发乱舞,法阵承受的巨大力量也压在了他身上。关节处的骨骼彼此挤压,肌肉微有痉挛。 猛的瞪大眼睛,目眦尽裂,一牙子自伤心脉,一口心血尽喷在了阵图之上。 一线血光自龙尾而起,瞬间被延伸至颈部,恰如血sè脊骨。 青龙得助力,威势更猛,竟生生将电光逼退半分。 海玄重反应也不慢,同样以jīng血为引。电光之力大增,退却那半分又给重夺了回去。 只不过,正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海玄重也只比一牙子晚了半步,连同他在内、维系法阵的三百余人竟都受了暗伤。 两股力量势均力敌,战局一时陷入胶着。 林睿体内真元被掏了个干净,没了压制,藏匿的yīn寒涌出,肆虐。那感觉,就好像一把把钝刀在体内肆意游走,带起的痛楚是常人不可想象的,林睿控制不住的颤栗着。极度的寒冷似乎冻僵了林睿的灵魂,林睿全没了任何念头,脑中一片空白。 如上次一般,殷红的血珠再次自每个毛孔渗出。而这次,情况更加糟糕。不止是溢出体表的血水成冰,竟连体内的血液都有凝固的趋势。 林睿不自觉,对危险处境一无所知。退一步说,即便林睿知晓,但无真元可用,大抵也是无计可施。 一牙子虽觉察到林睿有异,但还要全力应对海玄重的凌厉攻势,对林睿那是有心无力,根本顾不上。 袁方的脸sè是罕见的凝重,运指成刀,凌空一划。 身处阵中,袁方自是不可能任意妄为。不过主持法阵的不是他,一道小小的攻击袁方还是使得出的。 凌厉的风刃轻而易举的割开了林睿肩头,冰冷的暗sè血液自两寸长的伤口喷涌而出。那架势,竟好似伤在了动脉。 鲜血溅在阵图上,朦胧白光骤然升起。血sè晕开,瞬间便盈满青龙身躯。 巨龙仰天吟啸,声音低沉、雄浑,好似跨越了无数时空传来的远古之音。 莫名的感觉压在众人心头,却是连呼吸都变得不畅快了。 龙影威猛,一鼓作气,百余丈的身躯完全脱离了护山大阵,差点直接将那电光逼回乌云之中。 按海玄重的估计,以jīng血催动那一下已经是一牙子的极限了,如今法阵之力又攀升一截,这实在大大出乎了海玄重的意料。意料之外,自然就准备不足,海玄重这边至少有半数之人都吐了血。不过即便是如此,阵型依旧不乱。 海玄重眼睛瞪得如铜铃般,脸上杀气腾腾。也顾不得那么许多,再次引出一口jīng血。 海玄重心中发狠,既然一牙子已经拼了,他也只能冒险行事,再逼自己一把。 一牙子和海玄重皆为各自大阵主导,他们的力量若有削弱,对法阵的掌控力便会相应降低。换言之,法阵反噬的可能xìng就会更大,这也是他们不敢轻易动用jīng血的原因。 有了后续之力,电光隐隐有反攻之势。只是不等成功,半山腰处的一人身上突然暴起一团血雾,手上结的法印便松开了,电光立时便是一顿。 这一下看似没什么,实则却是大祸端。那人周围的人受其牵连,身遭重创,法印自然无力维系。 只一眨眼的功夫,光网便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正是斗得你死我活的时候,谁也不会突生怜悯之心。巨龙趁势而上,第一次稳稳的压制住了电光。 眼瞧着败局已定,海玄重纵然心有不甘,但此时更重要的却是该如何保命。 若弃逃,法阵当即便会反噬,即便是海玄重,自觉也难逃一死。故而唯一的办法,便是死撑下去。 海玄重高声厉喝,“守!” 洪亮的声音,激荡的力量,终于让那些身受重伤之人提起了jīng神,手上再次结印。 海玄重知道此时局势,在场的每个人同样清楚。若不结阵抵抗,唯一的结果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不想死,自然就得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所以即便是伤重,但只要还有意识,就必须得坚持下去。 紫红sè光芒再次将众人连接起来,只是这次,却是形成了一个半透明的光罩。光芒相交,看上去很像,龟壳。 海玄重转攻为守,电光之力更逊,龙影势如破竹。只一个闪身,竟钻入了乌云之中。 漩涡中心变得漆黑如墨,海玄重引来的天地之威,此时竟成了一牙子的垫脚石。 龙影翻腾了一下,夹杂着血sè的青sè闪电骤然劈下。没有遇到任何阻碍,电光直接劈在了那看上去纤薄的光幕之上。 海玄重钢牙紧咬,三百余人同心同德,共为一体,竟强行引导着雷电之力散开,青sè光芒如流水般倾泻而下。 受力均匀,可最大限度减弱大阵受到的冲击。自然,保命的机会也就更大。只不过,玄一护山大阵之力实在惊人,堪堪坚持了两息,光幕破碎。 鲜血喷溅,一道道人影飞坠而出。 胜负已定,一牙子的脸一下子涨红。猛的弓起身子,一连吐了三大口血,脸sè又很快变成了极难看的灰sè。 直到此刻,一牙子才感觉到周身各处传来的阵阵剧痛。身子一松懈下来,更是酸软疲乏,一点力气都没有。 看着身下已然暗淡无光的阵图,一牙子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他都如此了,想必海玄重定是活不成了吧? 海玄重想让一牙子死,一牙子也恼恨海玄重。但说实话,两人毕竟是自幼的交情,一牙子也并不是真的希望海玄重死在自己手上,因而心中有些苦涩和悻然。 一声惊雷乍响,一直战战兢兢的生灵难免又是一哆嗦。 一牙子本能的抬起头,阵外,大雨倾盆。无数雨滴敲击在护山大阵之上,却并未激起半丝涟漪。 忽的,一道破空声激起,只听得有人怒喝,“你去死!” 第五章 金环里的道 - 鼎天志 - 陈晓 () 迎着风雨,海玄重傲然而立。 **的上身横着数十道新伤,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相同的,是伤处皮肉向两边翻卷,露出鲜红的嫩肉。血水混着雨水流淌,看上去残酷而血腥,壮硕的身躯尤显狰狞。 一脸横肉微颤,海玄重的眸子被怒火烧的通红,如同炸了毛的凶兽,正yù择人而噬。 一声怒喝出口,狂野杀气逼人,暴雨退避,腾出一方空间。 雨幕朦胧,晕开了三分颜sè,海玄重的身形也变得模糊不清。但气息却更为凛冽,当真如凶神临世,锐不可当。 耳垂上硕大的金环嗡嗡作响,不停震颤,连带着海玄重身上肌肉也震颤起来,青筋暴起。 钢拳紧握,海玄重眼底忽的闪过一线锐利白光。暴怒的眼神竟立时冷淡下来,透着不似活人的无情。 金环发出一声欢愉似的轻鸣,“嗖”的一下便化为一缕金光飞了出去。 金光直上,而后骤然铺开。一方天宇被镀上了一层辉煌光芒,遮去了几分晦暗与污浊。雨势渐微,每一滴雨珠却都折着绚烂金光,美得不似真实。 雨水落在旁处倒也没什么异样,若落在护山大阵之上,却是与众不同。 每一滴雨珠砸下,都会激起一小片青sè光芒。整个大阵光芒变幻、交叠,如同穿起了一身鲜亮铠甲。冷眼看去甚是华美,实则却是暗流汹涌,危机重重。 一牙子原以为海玄重生机已绝,却不想他竟还能使出如此厉害的手段。吊着一口气,一牙子抵死强撑,一时倒也不至于被落败。 只是那雨珠裹挟之力虽小,却是异常沉重,带着苍劲之气,一下之威绝不亚于投击巨石之力。 如此力量,如此手段,实在是一牙子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除了固守,一牙子也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破解。不过事实上,一牙子也受了重伤,此时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也实在没有还手之力。 袁方以风刃伤林睿,伤处鲜血喷溅,也只是那一股而已,伤处便会快速被寒气冻结。 风刃蕴含着袁方真元,虽然极少,却也足够解封伤口,再次引出一股寒血。七道风刃之后,林睿已失血近半。 此一过程极快,总共不过两息。也正是这股力量推动着护山大阵的力量更上一层,一牙子才反败为胜。 袁方这连番作为,既缓解了林睿危机,也顺带助了一牙子一臂之力,可谓一举两得。 修真者体质远非常人可比,以林睿如今修为,再折腾一通、放些血出来,也绝不会有xìng命之忧。只是,如今护山大阵举步维艰,随时可能溃败,袁方却并未再取林睿之血以作救急。 袁方盯着林睿,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对其他事似乎全不在意。 不过,若阵破,怕是他们都难逃一死,就算此时保住林睿一命也只是徒劳,袁方心思实难猜度。 海玄重已不满足于这般小打小闹,或者说,这本就是只是雷霆攻击前的序曲而已。 下一刻,海玄重已面无表情,眼神冰冷,轻声如呓语道:“夺。” 声音如一缕轻风拂过平静的湖面,漫天金光微微波动,些许涟漪轻柔荡开。而就在着柔顺中,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厚重与巨大的压迫感。 那种感觉,就像普通人立于巍峨山峰脚下,置身惊涛骇浪前,心中难免敬畏、恐惧,但又绝不仅仅只是这样。那样的感觉,是无法用言语准确形容的。 一牙子无比清晰的感受着自己的渺小与卑微,似乎自己面对的是亘古存在的某种东西,无法反抗,也无心反抗。面对堪称蛮横的掠夺,只能予给予求。 真元、血肉,甚至是生命、灵魂。一牙子所有的一切,都不可抗拒的脱离他,归于某个不知名的存在。而一牙子只能置身事外,心怀畏惧的看着,同时愈加清晰的感受着死亡的迫近。 在场九人中,六人入定,林睿意识丧失,还保持着清醒的便只有一牙子和袁方。 与一牙子骤然的呆滞不同,袁方只是脸sè微变,转瞬间眼中既有意外,也闪过一丝惊喜之sè。 瞥了林睿一眼,袁方眉宇间些许忧sè稍减。自顾自闭目,jīng神高度集中,身子却完全放松了下来。 …… “嗯?道念?” 朦胧白光中,一声低语微带疑惑。只顿了顿,便又嫌弃道:“哪个半吊子的弄出了这么个残缺东西?”轻哼一声,慢悠悠的冷言嘲讽,“一个比一个不中用,再不济也是道念,竟然只会拖泥带水的做些迷惑人的勾当。不过……” 话锋一转,略有迟疑道:“虽然残缺不全,倒也算得上正道,要不要让林睿……?”一句话没说完,便自我否决道:“算了,反正那种东西也没多大用处。况且以林睿的为人,多半也领悟不了,没准还会被夺了心智。若到那时,却还要我来帮他,又何必自找麻烦?” “袁方。” 虚空中响起细碎的声音,咯咯吱吱,如午夜时分家鼠的磨牙声,带起如丝恐怖。 “就这样便宜了他?可是,毕竟阻人悟道实在缺德。”语调转为轻松,没有丝毫负担道:“我呢,倒也不是做不得缺德事。”稍一停顿,又自语道:“只是到底好些年没干,如今还真有些下不去手。”自嘲似的哂笑了一声,“莫不是我也成了什么好东西?” 自我反省只是转瞬即逝,微微咋舌,又转而桀桀怪笑道:“罢了罢了,我便看看他能如何。” …… 随着一牙子之力削弱,护山大阵也是势微飘摇,似一帐轻纱,随时都会被无情风雨扯得粉碎。 说来玄一门护山大阵也属上乘,一旦发动,便是没了外力主持,也能自行运转。 一牙子之力几乎损耗殆尽,大阵却又生出一股力量,光幕越发清澈透亮。雨珠砸落其上,竟发出玉石般的撞击声,脆生生的。 只是如此一来,一旦阵破,定要动摇根本,甚至可能将整座山峰也都给牵连进去。玄一门也势必道统消弭,再无转圜余地。 一牙子未脱离阵图,自然也会受大阵影响,清脆的声响竟好似直接敲击在了他心头。 心神一震,一牙子如梦初醒,沉重的无力感随即汹涌而来。 有的时候,假的东西一旦信以为真,便也成为了真的。此刻,一牙子真就觉得自己只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罢了。原本矍铄的面容,也只剩下无数沧桑,好似瞬间老了十岁。 一牙子喉咙一阵火烧般的疼痛,想咳,却咳不出。 瞬间,头脑变得条理清楚起来,好似从未有过那般清楚,几道念头一闪而过。 一牙子张嘴,声嘶力竭的喊出了两个字,“住手!” 喉咙痒痛无比,一牙子终究压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引得那把虚火又烧到了胸腔。 海玄重依旧面无表情,看不出是何心意,只冷淡一笑。 看着掌中血迹,一牙子扯出一抹苦笑,抬头看向海玄重。尽管阵外的海玄重绝看不见他,一牙子却还是好像两人当面一般看着他,惨然道:“师兄,你真想毁了玄一门不成?”称呼的转变,一牙子也只是希望海玄重能念及师门之恩罢了。 眼神重新变得坚定,一牙子神态平静,“我出去便是。” 海玄重沉默,而后并未多言,也不见如此作势,漫天金光骤然收敛,重新化为一只金环回到了他的耳朵上。 浓云不知何时已然散开,暴雨来得快,去得更快。碧空如洗,眼前豁然开朗。 直到此时,海玄重带来的那些人才三三两两的回来,相互扶持着站在他身后。 有个彪悍的主子,底下人自然也受不得别人半点欺负,一战败北,谁的心里都不痛快。这一战虽然无人丧命,但他们个个都伤的不轻,是故看向对面的目光都极为不善,只恨不得将里面的人都抽筋剥皮才好。 环顾一周,一牙子将视线落在了袁方身上。张了张嘴,却又摇了摇头,只略显无奈道:“善自珍重吧。” 一牙子知道,此一去他是必死无疑。临死前想交代些事,但也知袁方绝非可托付之人,他也必不会接玄一门这个担子。到嘴边的话也只能咽下去,道声珍重罢了。 瞄了眼眉峰紧锁的林睿,林睿重情,若是他,大概不会拒绝将死之人最后的请求吧?只可惜林睿现在是自身难保。 至于自己带回来的那六个弟子,一牙子心中苦笑。这些年他们一心修炼,在修炼之事上是绝不含糊,却还真没谁有能力维系一脉延续。本来一牙子看中的便是他们的天资,为的是增强本门实力,又哪里想到会遇到这等事,想想也实在无奈。 袁方淡漠的看着一牙子,脸上无悲无喜,只点了下头。 虽然也谈不上什么交情,但毕竟才同历大难,袁方对一牙子的去留生死毫不在意,未免让人觉得太过无情。或许,也正如一牙子自己所言,袁方心中只有那一丝情感。而这,绝不会是为着他一牙子。 身后事,一牙子实在管不了。到了这个地步,他却是彻底看开了。 深吸口气,一牙子吊起jīng神,双手结印。心念一动,中指弹出几滴鲜血,伴着微弱光芒溅在了阵图之上。 血珠莹润,光芒依稀,一牙子眼中掠过一抹异sè,不禁轻咦出声。 …… 绝大多数人都会偏爱某种颜sè,但想必很少有人会像天煞魔主欧阳乾一样,如此偏爱黑sè了。 他只穿黑sè的衣服,只带黑sè的配饰。 他住的天煞城以墨星石建造,那种石头,颜sè极正,堪比最深邃的夜空,唯一能挑出的毛病便是极难开采。为了建这座宫殿,确把能找到的墨星石都搜刮了个干净。 宫内所有,不论是亭台楼阁、花草树木,亦或是鉴赏玩物,香帐软床,皆为黑sè。甚至连小河流水,都是引了妖海之水,黑的发亮。一应人等,除了脸与双手,全身尽被黑sè包裹。 若从半空望去,天煞城黑得那叫一个彻底。 不过,这位域主原也不是如此,只在千年前一夕骤变。 此时,欧阳乾独坐寝殿,脸上yīn鸷之sè稍减,倒添了半分困顿。 “得……,得失,得失之道,得失……” 两个字,反复咀嚼多遍,却似乎越发困惑起来。 抬起头,欧阳乾目光狠利,透着几分嫉妒与不甘,“难道,我真的悟不了?” 问虚空,自然没人能给予回答。 眼中些许迷失快速消退,欧阳乾断然道:“不可能,我舍弃了那么多,我是先……”尽管并无旁人,生xìng的谨慎还是让欧阳乾生生闭上了嘴。沉下脸,欧阳乾坚定,却又似自我催眠道:“我一定,能。” 第六章 最是恩师苦心(上) - 鼎天志 - 陈晓 () “主子,那个……”一个不太好听的称呼险些冲出口,偷瞄了眼海玄重的脸sè,来福小心的措辞,“这么久了还没有动静,他不会是在耍诈吧?” 瞧着海玄重身上的伤口也愈合得差不多了,来福殷勤地奉上一套新袍子。不过说是很久没动静,左不过也就是几句话的功夫罢了。 来福左脸顶着一个清晰的巴掌印,红肿如猪头,衬得右脸更为干瘦,像脱了毛的猴子。一左一右反差明显,滑稽得很,但顾盼之间,眼中却透出如恶狼般凶狠的光。谁若被那双眼睛瞄上一眼,保证看见再滑稽的事也没了笑的心情。 从发誓效忠的那一刻起,来福就一直完美的扮演着自己的角sè,阿谀奉承,却又忠心耿耿。所以在一牙子诋毁海玄重之时,他第一个跳出来喝骂。只可惜马屁拍在了马腿上,平白挨了一记耳光。但这个时候,自家主子似乎为情所动,不够理xìng,忠心不二的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出言提醒一下。 说起来,来福这个名字还是海玄重给他起的。俗是俗了点,却吉利喜庆,也不失为一个好名字。 “不会。” 面无表情的穿着衣裳,海玄重回答得干脆利落,全无迟疑。身边的来福却敏锐的发现,海玄重的眉梢轻挑了一下。 跟在海玄重身边多年,海玄重看似不经意间的小动作有什么含义,他倒也能猜个大概。 弓着身子凑上前半步,来福谦卑的微垂着脑袋,jīng明的眼睛却向上瞄着,并刻意压低了声音,“主子,人是会变的。且不说你们都几百年没见了,单单他这一出来,那可就是死路一条,他就能这么痛快的领死?”声音中不由得带上了几分担忧,来福再压低半分,越发显得低沉可信。“防人之心不可无,主子,您可得留个心眼啊。” 本就起了疑心,这一番话听下来,海玄重更是动摇了七八分。 如果是当年那个一牙子,哪怕明知是个死局,海玄重也确信他一定会信守承诺。只是毕竟这么多年不见,谁知道他一牙子现在是人是鬼?多几分留意总也没错。 束紧腰带,海玄重抬起头来。硕大的光头折着光,像涂了一层油脂,锃亮锃亮的。眼神微有不定,疑心虽然显露无疑,眼底深处那抹不似活人的无情倒是烟消云散,没了痕迹。 来福暗自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身子终于放松了下来。 凶神恶煞的海玄重虽然吓人,但只要小心伺候倒也无事。即便不小心触了他的霉头,最多也就是挨顿揍,没什么大的闪失。但是,海玄重那种无情模样却实在让人胆寒。 每次闭关出来,海玄重或多或少总有一段时rì会是那种状态。来福也总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生怕一个不留神便丢了xìng命。 他相信,那个时候的海玄重,绝对能毫不留情的杀掉任何人。尽管海玄重在期间并没有杀过一个人,来福却还是如是觉得。好在,海玄重现在又变回自己熟悉的那个主子了。 海玄重没在意来福的小动作,低喝道:“一牙子。” 中气十足的声音滚滚传开,哪里听得出半点气虚?海玄重又哪里像是刚经历了连番恶战? 光幕剔透,如一座琉璃钟般将玄一山门护了起来。虽然磅礴气势稍减,但海玄重却知此时要破阵也绝非易事。就算成功,只怕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代价太大。 偏偏一牙子又没有要出来的意思,海玄重当然就不能表现出一丝怯意,此时一句意在威慑。若一牙子真怀了什么别的心思,也定要让他不敢轻举妄动。不然若是再让一牙子看出些许破绽,那事情才真的不好办了。 倒也不是一牙子有意拖延,只是试了三次,大阵却依旧故我,如常运转。 一牙子本以为若是没了自己,单靠唯一还保持着意识清醒的袁方,护山大阵必是形同虚设。海玄重的目标是他,若是自己降下大阵,做出一副诚恳姿态,再放低了身段相求,海玄重也不见得会为难玄一诸人。 一牙子一心为旁人打算,岂料世事却不尽如人意。 如今听得海玄重声音,一牙子心底不由闪过一个念头。若是赖皮毁约……? 自己这张老脸倒是豁得出去,但此举势必会激怒海玄重,到那时,也休想再让海玄重念着半点恩情。万一玄一门基业真给毁在了自己手上,又怎么对得起师父?权衡利弊,一牙子几乎转瞬间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且不论是如何慷慨赴死,但凡还有半点生的希望,心头也难免会有迟疑吧?贪生怕死,许是天xìng。 扭头去看林睿,发现林睿身上覆着的薄冰不知何时已然消融。林睿拧着眉头,僵着肌肉,再加上那一头一脸的血,任你何种相貌也就只剩下了无尽狰狞。 看着虽然惨了点,但一牙子却知道林睿可一点都算不得惨。他与护山大阵已经合而为一,自成体系。 大阵像是林睿延伸出去的臂膀、躯干,其力如真元在经脉中循环流转,生生不息。 这种运行相对封闭,已非一牙子可以介入、干涉,以他残存之力自然就无法停下大阵。 而对林睿来说,平白多出了这么一副“身躯”,灵气可算得上是取用不竭,法阵之力也可以强化经脉,自然是好处多多。这份大机缘,实在是可遇而不可求,怎么着林睿都担不起一个“惨”字。 至于为何会这样,一牙子理不出个头绪来,但想来总和林睿的血脱不了干系。 叹了口气,一牙子从林睿身上收回目光,神sè黯然。如果悉心教导,林睿将来定会有一番成就,只可惜,这天他是看不到了。 一牙子起身,仔细的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抚平褶皱,爱惜的模样好似第一次穿新衣的孩子。 提起最后半成真元,一牙子微微抬起脸。红润掩盖了晦暗,矍铄取代了颓然,仙风道骨重现,他又变成了那个闲散的老仙人。 再不留恋,无论是对自己的弟子,对玄一门,还是对自己的xìng命,一牙子一步踏出。 空间泛起水波,一牙子的身形好似水中倒影,风一过便散了。待到定睛看时,一牙子已不在眼前。 来福眯眼瞧着不远处的大阵,正想再向海玄重进言两句,奄然看见阵前出现了一个白胡子老头,与海玄重凌空相对。 看着那个一脸温和,面带浅笑的老头,来福一点都不觉得他是来领死的,倒好像是出来逛花园的。虽然依旧驼着背,来福却提起了jīng神,蓄势待发。一双眼睛如盯着猎物的毒蛇般,死死的盯着一牙子。 只因一牙子那副做派实在异于常人,来福摸不准他抱着什么想法,小心无大错。不过,以来福的谨小慎微,不论一牙子如何表现,只要他不死,来福必是放心不下来的。 一牙子拱手施礼,态度不可谓不恭敬,“师兄,此事与门中小辈无干,还望师兄不要迁怒才好。” 一牙子当面,海玄重反倒不急着动手了。手指下意识拂过耳边金环,慢悠悠的应许道:“这个自然。” 没有想象中的殊死搏杀,海玄重和一牙子此时竟好像一对普通师兄弟在话家常。联想到方才种种,如今这般谦和实在太过怪异。 来福缩了缩脖子,不着痕迹的后退了半步。 “多谢师兄。”无关己身恩怨,一声道谢,确也诚心。 “师兄弟一场,有什么遗言,我容你说。” 想了想,一牙子不解道:“我自认没什么对不起你的,你为何会恨我入骨,直yù杀之而后快?”这话倒也不是诘问,却实在是一牙子心头疑窦。一牙子笑,平静道:“如今我死期将至,只盼你能一解我多年疑惑。” 海玄重沉默,眼神微微挣扎,终究还是亮了飞剑出来,冷言道:“说完了?” 一牙子本就没有什么遗言要交代的,如今海玄重小气,又是杀机尽露,一牙子也再没了说话的心情。 彼此对峙了两息,海玄重心念一动。青虹骤起,朝着一牙子小腹贯了过去。 眼中惊鸿起,还来不及赞叹,一牙子便感觉到了那份森然锐意。 若是全力躲闪,或许躲得开,但一牙子却动也不动的站着,脸上竟挂着恬淡安适的笑容。到底逃不过,垂死挣扎又有何用,一牙子想给自己留几分颜面。 转瞬间,锐利的飞剑便刺透了一牙子的皮肉。只是一牙子还没等体会那份痛楚,倒先觉得嘴里涨得很。也没多想,一牙子半被迫的张了嘴。 两道金光几乎同时暴起,其一自然是来自一牙子,另一道却是出自海玄重。 金光相撞,骤然泯灭,连带着消失的还有一牙子和海玄重两人。 来福瞪大了眼睛,愣了两息,而后忽然一屁股坐下来,眼泪鼻涕一齐涌出,“我就说那个狗东西靠不住,他使得这是什么诡计啊?主子,您在哪啊?您留下我一个人我可怎么办啊?……” 来福嚎得那叫一个哭天抢地,简直比死了亲爹还伤心。其他人面面相觑,一时也没了主意。不过,他们倒也没有太大的sāo动。 来福的灵魂掌握在海玄重手里,他没死,也就意味着海玄重没死。既然人没死,总有办法能找得到的。 终究有人看不过去,凑到来福身边重重的咳了两声,“那个,我们是不是去找找……?” “找个屁!”对方一句话没说完,来福便粗暴的顶了回去,又继续咆哮道:“我都不知道主子哪去了,怎么找?” “总不能……” “啊,主子啊,您可不能丢下我啊――” 来福大力锤着自己的大腿,哭喊声洪亮,轻易的便盖过了身后所有响动。如果此时再满地滚上两圈,来福便更是像撒泼的泼妇了。 于是,三百余人也只能皱着眉头,倍感无奈的看着。来福这么一闹腾,他们对海玄重的担心倒是少了很多,等什么时候来福安静了,那才真该忧心了。 第七章 最是恩师苦心(下) - 鼎天志 - 陈晓 () 金sè,最是辉煌灿烂。倘若骤然置身于漫天金光中,难免会迷了眼睛,失了心智,惶惶不知所以。 一牙子没使什么力气,脚下也好像踩着棉花,人却稳稳的站在半空。 不是脚踏实地,难免会让人产生不安全感。一牙子宁愿立死,也不想承受那种虚无、孤立的感觉。 那感觉比远比鞭笞来得更凶狠,好像有巨石碾子在身上来回碾压,活生生的折磨引人发疯。 一牙子的眼神游离不定,尽管竭力想要掩饰心中的紧张,故作从容,衣衫下紧绷的身体却已出卖了他。 一个人若可以笑对生死,还有什么能令他紧张的呢?有,多半也只为了“情义”二字。如今,一牙子却是被那厚重、磅礴的气息所摄,畏惧、甚至惶恐着。与心意无关,完全出自本能。 那种气息一牙子刚刚才感受过,海玄重使出的手段堪称惊艳。 只不过两道气息虽然是一脉相承,海玄重却逊sè了不止一分。奇怪的是,一牙子却没有了那种将失去所有的感觉,甚至连那一刻清晰无比,原以为永世都不会忘记的痛苦与恐惧也变得模糊。如天边的浮云,遥不可及得近乎梦幻。 只是那种气息太过浩然,即便没有恶意,一牙子还是不免觉得压抑,透不过气来。再加上心底惧意作祟,不快的情绪如旷野的野草般疯长。 一牙子急迫的转着脑袋,他需要些什么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然后,他便看到了身侧的海玄重。 两人相距不过三步,便是金光再盛,一牙子也能看得清海玄重脸上任何细微的神情。 海玄重侧脸线条是刚硬的,像菱角分明的石头,但眼神却是炙热的。那种兴奋与痴迷像腾腾火焰,简直要从那双眸子里跳出来,将海玄重整个人燃烧。 那样的眸子太热、太亮,即便海玄重的视线并不在他身上,一牙子还是觉得难以承受,不自觉的垂下了目光。 这一连串的变故发生得实在太快,应对间,饶是一牙子都觉得力不从心。此刻盯着海玄重的侧脸,一时竟是失神。 恍惚间,也不知从哪里冒出个念头,一牙子不解,海玄重耳垂空荡,他的金环呢? 先前海玄重出手,一牙子自忖必死无疑,也实在没心思理会旁的事。只知眼前金光流转,已然换了天地。却是不知两道金芒同时闪过,更是不晓得海玄重的耳际金环已然化做了其中一道。 不及一牙子细想,心头忽然泛起一缕异样感触,心底某处好似突然塌了一块儿。 半眯的眼睛猛然瞪大,瞳孔却是缩成了针尖大小,一牙子满脸尽是不可置信。像关节滞涩的木偶般,一牙子异常僵硬地转动着脖子。 面部肌肉微有痉挛,两排牙齿彼此磕碰,轻微的撞击声入耳竟变得尖锐。一牙子不寒而栗,后颈处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一须发皆白的老者当面,正垂着眼角,慈爱的朝两人笑。 许是衣着打扮相似,发式胡须又差不离,一牙子和那老者看起来有七八分相像。 “吾徒,安好?” 四个字,老者说得温和从容,于一牙子而言却无异于惊雷乍响,心脏骤然紧缩。 呼吸一窒,一牙子当即红了眼睛,全身哆嗦着跪了下去。泪水模糊了视线,一牙子微张着嘴,双唇颤抖,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此时的一牙子,哪里还像个惯见风雨,经历岁月蹉跎的老人?也许,在师父面前,他永远也只是一个孩子而已。 海玄重也是震惊,眼中的狂热如cháo水般褪去,继而变得挣扎,矛盾重重。 咬紧了牙关,攥紧了拳头,海玄重似表明立场般站得笔直。目光甚至毫不顾忌的迎了上去,迎上了那双满是慈爱的眼睛。但是,视线只稍一接触,海玄重眼中便有痛苦荡开,身子立时变得更僵硬。 海玄重只能避开,急促的呼吸着。 一rì为师,终生为父,况且师父待他的确不薄,海玄重不可能不念着这份恩情。但也正是因为海玄重念着情,所以他痛苦。 老者眼中流转着白sè的华光,好像在看你,却又飘忽遥远。但若说他没看,偏偏眼眸中又映着影子。 牵动嘴角,老者的笑无奈而又略带伤感,缓缓道:“我座下弟子虽多,但天资卓越者唯你二人。本盼我归去之后,你们能撑起本门,将其发扬光大。”自嘲一笑,“岂料世事无常,得失难测。再得爱徒,却引得玄重生了嫉恨之心。” 老者叹息,“此事我知,却也无可奈何。我纵然不想厚此薄彼,但一心一力,又岂能事事周全?即便我绝无偏私,也绝不会尽如人意。只因嫉恨心一起,你定要怨恨玄然分了你的东西。玄重吾徒,为师所言可对?” 海玄重眼角微跳,眼神虽然凌厉却并无委屈不忿之sè,显然是给说中了心思。只是毕竟时过境迁,如今提及虽然仍有些心绪难平,但到底不复当年心境。 海玄重生xìng要强,要他亲口承认他是因嫉妒而对一牙子处处看不顺眼,的确是强人所难。只是海玄重不肯解答的事,倒让自己师父给说了个明白。 不过,相比于这个,一牙子更在意的却是玄然这两个字。 这个名字,乃是一牙子本名,只是已经有好多年没人提起,一牙子自己都几乎忘了。此刻从已故先师的口中再听到,一牙子情难自制,积满的热泪终于涌出。 弓着身子,一牙子跪伏在地,双肩不停的颤抖。 恩师于他如父,甚至是比血脉至亲更加亲厚的存在。如今再见,哪怕明知这只是恩师留下的一道影像,也足以让一牙子情绪崩溃了,这般失态也属人之常情。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我不忍见你们其中任何一人死伤。为师无能,无力消弭你二人嫌隙,为今之计,也唯有将你们一同逐出师门。” 老者神情哀戚,犹有不舍,想来做出这个决定必是艰难万分。 顿了顿,老者又复平和,笑道:“再者,玄一门终究太小,天大地大,你二人也不该偏安一隅。这些话之所以不对你们言明,只因为师知道,你们皆非无情无义之辈。此话一说,你们便不会离开了。” “我本想着,即便你们rì后天涯陌路,也总好过兄弟相争。但到底……”老者摇了摇头,“还是躲不过。” 老者肃然,眼中白光更胜,瞳仁都变得模糊起来,眼底尽是无情之sè。一直和缓的语气陡然转冷,“大道三千,我虽愚钝,却有幸参得其一。然终我一生,也不过如此,思之,甚憾。与其蹉跎岁月,倒不如早入轮回,重新来过。” 一牙子仍然跪伏,心中绞痛,师父的话却一字不落的落入耳中。 当年被逐出师门之后,一牙子苦求三月,折腾掉了半条命去,这才重回门墙。三个月后,其师坐化,如今想来竟都是他一早就安排好的了。 “我将所悟道念一分为二,一道附于玄重金环之上,一道附于玄然金牙之上。此举目的有二,其一,若有缘,你二人定能参悟一二,以窥天道。其二,便是你二人若作生死之争,道念合一,会将你们带来此处,暂免祸端。” 一牙子微愣,他真是打死都想不到,时时嵌在嘴里的金牙竟然藏着道念。 那种东西,可是连天阶一级的人物都不惜拼死争夺的。甚至当年三大域主联手平了无忧谷,yù夺先天元胎,其真正的目的不也是为了能以此cāo控破天刀,参悟其中蕴含的道念吗? 师父当年竟然参悟了天道,这实在令一牙子大为惊诧。 先前海玄重的金环化作攻击之时,一牙子也只以为是海玄重难舍旧情,把什么不知名的手段炼入了金环而已。也正是因此,一牙子才断定海玄重不会对玄一门弟子如何。却不曾想,这竟是师父留给他的……,不,是留给他们的恩赐。 海玄重听着,脸上却没有半分惊异之sè。这件事,他心中已猜到了仈jiǔ分。 师父器重他和一牙子,既然在他身上藏了道念,也必不会忘记了一牙子,这才是海玄重非杀一牙子不可的真正原因。 他们多年未见,海玄重一见面便扬言要取一牙子xìng命,一牙子这才误会,以为海玄重一早便想除掉他了。其实当年海玄重虽然与一牙子不合,但有师父调停弹压,到底也不曾结下什么深仇大恨,海玄重那时也并不是真的想要一牙子的命。 “为师所悟乃是舍得之道,有舍必有得,有得必有失。若逐利,你们尽可自相残杀,若论情……”干巴巴的轻笑一声,老者冷淡道:“如何取舍,你们自己斟酌。” 人都已经死了几百年,这些话只是他当年所留。人心难测,对身后事,他也管不了太多,不过是尽人事罢了。 海玄重眼神闪烁,不管这些话师父当年是想说给谁的,如今,却是说给他海玄重听的。但从他知道这件事开始,就一直筹划着想夺取一牙子的那份道念。舍利还是舍情,海玄重有些犹豫。 斜睨了一牙子一眼,海玄重心头稍定。也许,还有两全之策。当然,那还得要一牙子懂得进退。 “昔年我得窥天道,实属侥幸,全赖无忧谷小月夫人一人。只可惜我命不久矣,大恩此生难报。如今道念合一,再不可分。你二人若得机缘参透大道,当明白道统相承,恩比天高。切记,切记!” 老者眼中虽有不舍,身形终究还是淡去,很快便没了痕迹。 相比于恩师的再次离去,其他事便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即便老者言语间提及了无忧谷。 一牙子伸出手,不甘心的想要抓住些什么,但终究只是徒劳。半晌,一牙子颓然的垂下手,跌坐。 不自觉的瞪大了眼睛,海玄重竭力想要看清师父淡去的身影,不想却被金光伤了眼。然后,泪水便滚了出来,也不知是眼痛,还是心痛。 默默了良久,海玄重深吸了口气,眼中闪烁不定的光芒敛去。心念一动,长剑在手,海玄重转身,剑锋直抵一牙子咽喉。 颈间森然寒意让一牙子稍稍回过神来,茫然地去看海玄重。但很快,那双死灰sè的眸子便重燃起了光彩。那种对生的渴望如火,生生灼伤了海玄重的眼睛。 海玄重觉得不舒服,长剑不禁往前递了半分。 一牙子脸上并无祈求之sè,却一字一句道:“师兄,我不想死在你手上。”海玄重没等说话,一牙子便又加了一句,“我不想让师父的一番苦心付诸流水。” 一牙子的声音有些沙哑,也没什么气力。但就是这一句话,却生生说得海玄重的手一抖。 微微扬了扬头,海玄重面部保持着僵硬,“道念呢?” “你的。”一牙子一笑,“本就是你的机缘。” 海玄重不明白一牙子为什么要笑,但他就是笑了,没有嫉妒,没有不甘,却好像带着那么一丝欢喜。欢喜什么?海玄重不懂,也不愿懂,手中的剑却已放下。 其实一牙子说的也没错,海玄重能比他先勘破师父留下的玄机,这就是海玄重的机缘,道念给他也无可厚非。 大眼瞪小眼的相互看了一会儿,海玄重抬脚虚迈。 金光骤破,海玄重和一牙子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两点金光被海玄重收入掌中。他们的师父只为暂息祸端,并不是为了困住他们,话一说完,海玄重和一牙子自然来去zì yóu。 众人一愣,来福当即止住哭声,嚎叫着扑了上去,“主人——” 饶是来福修为不俗,这一会儿的功夫,竟生生给嚎哑了嗓子。再加上那红红的眼圈,满眼泪光,那副可怜模样任谁看了都难免心软,不忍苛责。 海玄重瞪了来福一眼,来福当即便从张牙舞爪的“疯妇”变成了乖巧的小媳妇,依旧驼着背,低着头,极为乖巧的站到了海玄重身侧。 海玄重冷声道:“我们走!” “师兄!” 一牙子被折腾得没了半点力气,说得又急,竟然被口水呛到咳了起来。 海玄重皱眉,来福则如恶犬一般,眼底泛着血sè,恶狠狠的瞪了过去,只恨不能把一牙子剥皮拆骨。 硬憋住了咳嗽,一牙子一张脸涨得通红,挣扎着站了起来,然后朝海玄重伸出了手。 海玄重瞄了一牙子一眼,片刻后,将那颗金灿灿的大金牙还给了一牙子。 道念有个依附就行,海玄重自然没必要扣着师父留给一牙子的金牙不还。海玄重知道一牙子的心思,物件虽小,好歹也是个念想。 一牙子垂首行礼,“多谢师兄。” 海玄重却没理会一牙子,径直走了出去。 来福凑上前去,不解道:“主子,您怎么不杀了他?” 海玄重的速度突然拔高一截,化为一道流光远走,竟是没再回头看上一眼。很多年前,他和玄一门便没有了关系,如今,自然也是不必再回头了。 来福摸不着头脑,尽管心里不想放过一牙子,但到底还是追了上去。海玄重带来的那些人先后腾起,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走了个jīng光。 而直到此时,一牙子仍然保持着最后的姿势不变。只是右手握得紧紧的,金牙硌得手骨生疼,一牙子却半点都感觉不到。 第八章 颓唐与私心 - 鼎天志 - 陈晓 () 温和的白光闪过,一牙子从中显露出身形。尽管面貌并无改变,但前后不过几rì,一牙子眼中却多了几许沧桑、颓唐,使得整个人看上去都老了许多。 退后几步,一牙子略显无力的靠着一根石柱坐了下来,神情复杂的看向不远处盘膝而坐的另一人。 林睿身上大片的血迹已然消失,甚至连被鲜血浸润的衣袍也洁净如初,再没了之前那副狼狈模样。更难得是,林睿神态安详,脸上全无半分痛苦之sè。 只是,林睿胸膛不见丝毫起伏,呼吸全无,看上去好像已在最甜美的睡梦中死去。但一牙子却知道,林睿整个人已经完全融入了大阵,无分彼此,他的生命力甚至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强盛。而之所以感觉不到林睿的心跳,只是在大阵的带动之下,他的生命流速已然变得异常缓慢而已。 细如发丝的复杂纹路铺满了整块青玉,上面浮着一层薄薄的、如萤火般的淡淡白光。 林睿的身体也被那样的光晕包裹着,每一寸肌肤、每一根发丝都泛着柔和的光彩。如一尊华光内敛的美玉,温润、却又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眼中流露出几分无奈,一牙子喃喃道:“如果你肯留下来,我玄一门总还有个指望。” 念及此,一牙子垂下眼睑,神sè竟又黯淡了半分。 一牙子如此失意,实在也是事出有因。 与海玄重一战,一牙子虽然伤得不轻,但护山大阵有林睿维系,一牙子倒也不担心宗门安危。许是觊觎玄一门的家伙都给料理得差不多了,之后也并无一人上门挑衅。 只是就在昨天,金阳宗遣人前来,指明要玄一门玄阶以上弟子,除门主、长老之外的所有人,三rì之内到金阳宗入籍。当然,若是门主、长老愿意,金阳宗也照收不误。 金阳宗与六家并尊,直属玉女仙主汪紫璇管辖。除去她的亲卫,汪紫璇最信任、势力最大的莫不过这七大宗门,像玄一门这般小门小户就只能附庸其中之一。 前些rì子无忧谷一战,金阳宗仗着离无忧谷最近这个地利,派了大批人马前往。本想着占个头功,结果却成了损失最为惨重的那个。 死的人多了,宗门实力有所削弱,自然就得想法子补上。最简单、也是速度最快的办法,自然就是直接从附属门派中抽调人手。 当然,对象不同,金阳宗的命令也不同。 二流宗门门下弟子来去自愿,若有意加入金阳宗,金阳宗也为他们提供保护,原宗门若敢刻意阻挠或是携私报复,就是与整个金阳宗为难。至于像玄一门这种三流或是不入流的宗门,金阳宗的命令便成了死命令,所有符合条件的人必须入籍。 玄一门摊上了一个急功近利的门主,以致本门jīng锐几乎损失殆尽。现在金阳宗又下了这么一道釜底抽薪的命令,几乎是在逼玄一门就此除名。 也就是主持大局的是一牙子,若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只怕都要携了弟子,一股脑都投到金阳门下算了。 玄一门本就是三流,如今更是名存实亡。那七个已至黄阶的外门弟子一听说金阳宗来人招揽,都忙不迭的应承了下来,哪里还管你什么师门、什么恩情的。 其实这也怪不得他们,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愿意守着个破烂宗门过rì子?再者说,他们一个外门弟子,也确实没得到宗门多少眷顾、栽培,还能指望他们有多放不下的?而且他们之前为了玄一门浴血厮杀、抵御外敌,怎么说也总算是仁至义尽了。 林睿虽然也达到了要求,但他现在与护山大阵不分你我。且不说强行将他唤醒会发生什么,单单这份大机缘便要溜走,实在太可惜。一牙子便以林睿闭关修炼为由搪塞了过去,说林睿出关后定要他去金阳宗入籍。 即便是玄一门全盛时期,也绝招惹不起金阳宗这样势力,一牙子当然不能与之有任何正面冲突,只能使了个心眼。 闭关是不容人打扰的,否则后果难料,所以,即便是金阳宗的人也不能强行将人带过去。 若金阳宗真这么做了,这道理在哪都说不通。更何况若只是为了一个黄阶弟子,给人留下这样的口实实在不值。 一牙子心里盘算,闭关时间有长有短,这种事谁说得准?即便是黄阶,闭关个百八十年的也不是没有。等时间一长,这件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难不成金阳宗还会为了一个黄阶弟子再遣人来问不成? 且不说林睿天赋、实力如何,单单是护山大阵与他融合,其力量竟然被发挥到了极致这一点,一牙子便认定他林睿与玄一门有缘。一牙子虽不明白林睿究竟有什么特别,但把门中历代长辈全算在内,能做到这样的也绝不会超过五人。所以,一牙子是断不会将轻易林睿放走的。 一牙子的心思金阳宗的人怎会看不出?只是一牙子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他,又奉上不少奇珍异宝,这点小事他也不愿意和一牙子计较罢了。 再说袁方,先前林睿被寒气所困,生死攸关之际,是他果断出手。这不仅救了林睿一命,更是间接救了玄一门所有人。否则若两阵死磕之时玄一门败了,覆巢之下又岂有完卵? 且不说袁方此举是否只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但他对林睿的情况却似乎清楚得很,将他留下来绝无害处。 一牙子本以为袁方心xìng淡漠,定不会攀了金阳宗这个高枝儿。再加上他很关心林睿的死活,将林睿留住,自然也便留下了他。 这件事,只要一牙子使个手段倒也不难办。 但一牙子却没想到,袁方竟然应了金阳宗的要求,今儿一早已经走了。而在袁方临走之前,一牙子忍不住问出了心头疑惑。 袁方坦言,无论身在玄一门还是金阳宗,对他来说并无差别。但也正是因此,他也没理由拒绝。 问及林睿,袁方则断言林睿绝不会留下。 从心底来讲,一牙子并不愿意相信,不禁讥诮的反问了袁方一句,你就能这么肯定? 袁方只是看了一牙子一眼,什么都没说。 有的时候说比不说更有说服力,一牙子无可反驳。心情抑郁之下,索xìng来看看林睿。 至于一牙子带来的那六个弟子,他们尚未入玄一门宗籍,一牙子便以他们并非本门弟子为由回了金阳宗的人。对此,那六人倒是没什么意见。 对他们来说,在哪修炼都是一样的,更何况一牙子对他们也都有恩,无谓为了这种小事翻脸。 也正是因为这样,一牙子虽见颓然,却也不至于彻底绝望。不然若所有黄阶弟子都被金阳宗搜刮了个干净,只怕一牙子才要yù哭无泪了。 皱起眉头,一牙子侧眼看着林睿,眼中流露出几分不解,低声问道:“你真的不会留下来?” 此时,林睿听不到,说不了,他自然就无法给出任何回答。但显然,一牙子也并不真的期待林睿的回答。 片刻之后,一牙子灰暗的眼眸变得一片晶亮,重新燃起的希望之火似乎让他恢复了年轻与活力。 利落的起身,一牙子的身姿依旧挺拔。 垂眼看着林睿,一牙子嘴角微微上扬,释然的笑了,“即便袁方真的很了解你,但他的话也未必就一定是对的。世事难测,将来的事谁能断定?” 忽然想到了什么,一牙子脸上流露出几分凄然来。 由道念可窥天道,虽然师父说道统承袭者,不可忘恩。但想必他也没想到,待他转世后百多年,无忧谷已经被三大域主联手铲平。 若一牙子一早知道这件事,即便他并未承袭道念,即便明知助力无忧谷是必死无疑,但为了师父念念不忘的恩情,他也定会毅然出手。只可惜,此时再想这些也是无益,心思一转,一牙子便强迫自己再不去想。 一牙子依旧看着林睿,从容而自信道:“纵然你不想,我还没办法让你留下吗?” 在一牙子看来,即便林睿rì后醒来修为大有长进,哪怕就是他一举破了黄阶,跻身玄阶。但这样的实力,在金阳宗内也必然算不得顶尖。而林睿资质实在一般,在金阳宗也不会得到什么大力栽培,但留在玄一门情况就不一样了。 玄一门功法确也霸道,若不是门下没有卓越人才,无法将法决修炼到高深,也不至于屈居末流。 一牙子在外历练多年,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收集了不少,再加上玄一门虽然被劫掠,但真正贵重的宝物并未遗失。若倾尽一宗之力培养林睿,还怕林睿不成材吗?故而一牙子有意将林睿留下虽是出自私心,但到底也没有要害他的意思。 定了心思,一牙子退后一步,白光掩映中,身形悄然隐去。 …… 真元被全部抽出的刹那,蛰伏的极yīn寒气如过境蝗虫,肆无忌惮的在林睿体内横冲直撞。 缺了真元的辅助,肉身的抵抗显得薄弱而无力,登时便被冲击得溃不成军,林睿也在这从未体会过的酷寒中失去了意识。 无论是谁,一个人的忍耐总是有限度的。当痛楚超过了极限,便会出于自我保护而陷入昏迷,这很正常。 那寒气虽然霸道,但有九成却都寄居在流动的血液中,外溢的寒气则凝成纤细的针状,由内而外刺出。寒气轻而易举的穿透林睿的皮肉,细小的血珠冒出,然后又被yīn寒冻结,在林睿体表结成一层血sè薄冰。 无论那寒气是想侵占还是摧毁林睿的身体,尖锐的形状总是更容易刺透机理。而显然,寒气的目的一瞬间便已达到,然后它试图凝结林睿的血液。 正当此时,林睿肩部的皮肉被撕开。相对温和,但于寒气而言却是相当炙热的力量闯了进来,势不可挡的压制住一部分寒气,将它封在了林睿血液中。 没了牵制,鲜血很自然的顺着伤口喷溅而出。 尽管寒气第一时间便做出了最激烈的反应,奈何同一伤处一连被伤了七次。那股炙热的力量如旋风般而来,又如旋风般带走了林睿体内近半血液、近半寒气。 如果说原本那寒气能轻松掌控林睿肉身,如今寒气骤减,再想行事便捉襟见肘。寒气不得不收起先前霸道的行径,转而多了五分谨慎。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拖延,不多时,一股更强大的力量撕开寒气的封锁,不由分说的闯入。 然后,莫名的吸力传来,寒气循着相同气息,自行离开了林睿的身体。 若论品级,那力量自然不如寒气。但那股力量实在太过庞大,所谓蚁多咬死象,更何况两者虽有差距,却也并非是蚁和象的对比。 若盘踞在林睿体内,法阵之力有所顾忌,那寒气或许还有一争之力。但那寒气此时却融入了大阵,如鱼入大海,再厉害的鱼儿又岂能以一己之力对抗汪洋大海? 顷刻间,寒气便被撕扯成丝,乖顺地跟着法阵之力一同运转。 身为大阵最微末的一个分支,同时又是大阵最重要的核心的林睿,对外界的情况依旧一无所知,只是灵魂深处的战栗已然消失,重现平和。 大阵有条不紊的运行,而每运行一周天,便会有一丝寒气重新融入林睿的身体。 该是谁的东西,终究还会是谁的。 第九章 时光荏苒,又是百年 - 鼎天志 - 陈晓 () 不知过了多久,林睿的意识开始复苏。 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觉得温暖,像泡在热腾腾的水里,又像是重回母体,有种极舒适、极安全的感觉。暖意渗到深处,像情人最细腻温柔的抚触,暖得连心都要融化似的,极致的舒服让人直想呻吟两声。 强大而温和的力量一遍一遍的洗刷着林睿的经脉,滋润着皮肉机理,长久修炼积累下的杂质在其不厌其烦的冲刷下被一层一层细心刮去。 丝丝缕缕的寒气由法阵带动,被重新放回林睿体内。已不复先前威猛的寒气乖顺如小绵羊,由着法阵之力将它推入骨骼。 从未有过的深层清理使得林睿的身体变得干净而纯粹,但同时,被剥离的杂质又在他身上留下了无数细小洞孔。从整体上,看这似乎无伤大雅,但事实上,这样的彻底清洗却让林睿的身体成了一副筛子。如果放任不管,后患无穷。 有法阵之力镇压裹挟,寒气不复尖锐,也没有再激起任何疼痛不适。在进入骨骼之后,被分作极细一缕的寒气竟陡然散开,极具目的xìng的填充进无数孔洞中。 待寒气所化的无比纯正的力量与骨骼完全融合后,便又会有一丝寒气被推入。循序渐进,有条不紊。 …… 玄一主峰偏殿,一牙子高坐主位。即便他的身形算不上伟岸,但墨青sè的华贵长袍却衬得他威严大气。 平rì在弟子眼中不苟言笑的门主,此时却相当慈爱的笑着,几乎眯成一线的眼睛里透着不加掩饰的欢喜。不过,尽管一牙子此时红光满面,但眼角那如刀刻般的深深皱纹却是如何都不容忽视。 当rì事变距今已近百年,百年间,一牙子以一己之力苦苦维系,竟然硬生生将玄一门从破灭的边缘给拉了回来。在他的经营下,玄一门如今虽算不上鼎盛,但较之之前却也并不逊sè。 而往昔与玄一门处境相同的宗门,九成都已除名,剩下的几家也不过就是靠几个念旧的老人儿撑着,苟延残喘罢了。 一牙子能取得如此成绩,虽然算不上惊天,但也足以引人侧目,啧啧称道了。 自然,这世上少有不劳而获的好事。一牙子为宗门不辞辛苦,劳心劳力。尽管修士皆是驻颜有术,他看上去却比以前老了十岁不止,真真像个古稀老人。 身为门主,一牙子自然不能如从前做闲散长老时那般随便。在很多时候,他不得不板起脸,故作威严。但此刻,看着堂下而立的两个弟子,一牙子是发自内心的欢喜,表情自然就柔和了下来。 每当有哪个弟子进步较大时,他总是抑制不住这样的喜悦之情。 玄一门的未来,就在他们身上啊。 十分满意的点点头,一牙子开口赞许道:“你们两个入门虽晚,却比其他师兄弟先跻身黄阶,可见天资卓越。xìng情又敦厚,不骄不躁,我心甚慰。” 这话说的漂亮,却经不起推敲。 所谓天资,既是天定,他们入门之时就已测定,又哪里要到现在才说什么卓越的话? 再者,破灵阶可能只在一瞬,也可能要耗费长久光yīn。理论上来说,应该是天赋越高破阶越快。但就一般事实而论,若心境修为相同,反倒是一般人要修炼得更快些。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喻,这就好像要打造一块jīng美的玉雕,免不了jīng雕细琢,自然耗时长久。但如果只是一块杂玉,雕法粗糙,却是更易成型。 当然,那二人也并非“杂玉”一级。实事求是而言,两人资质还算中上,潜力不小,否则一牙子也不会召见他们。 至于那句不骄不躁,则是希望他们能戒骄戒躁。 几句话,可谓用心良苦。 一牙子意在鼓励,那二人也已听信。虽然低着头,垂着眼,嘴角却微微上扬,不经意便将心中情绪表露了出来。 敏锐的觉察到自己的目的已然达到,一牙子笑着继续道:“你二人将来必大有可为,我玄一门的……”话刚说了一半,声音却戛然而止。 一牙子脸上笑容一僵,眼神诧异,继而又转化为难以掩饰的惊喜之sè。 两名玄一弟子正在那听着门主训示,忽觉有异。等他们小心翼翼的偷眼去看时,只见到一抹温润白光流逝,宝座之上空空荡荡,哪里还有门主的影子?彻底抬起头,确认一牙子已经不见之后,两人眼中皆是愕然,多少有些手足无措。 当得知门主要见自己之时,两人都是大喜过望。本来门主给他们的感觉便是不太好亲近,所以两人小心谨慎,不敢有丝毫坏了规矩,但一牙子却表现得相当随和,又出言赞许,两人都觉得身子轻飘飘的,好像踩在云端似的。如果不是还存着那么一分理智,只怕他们就真要飘起来了。 一般而言,只要一牙子再说两句期许的话,便会赐下宝物来。 玄一弟子期待门主召见,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门主实在大方得很。他们正喜滋滋的等着,谁料门主竟突然不见了。 未知的东西往往才是可怕的,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出了一身冷汗。门主甚至还没来得及交代一句就走了,他们就只能垂着头,僵着身子,忐忑不安的等在原地。 说来可能有人觉得这太夸张,但他们事先专门请教了被召见过的弟子,门主中途离场是从未发生过的事。再加上他们实在是兴奋、紧张过了头,反应如此不济倒也不算奇怪。 …… 宗门事务繁忙,一牙子不可能守着林睿哪都不去。不过,一牙子却早早的就在林睿身上留下了一道灵符,一旦林睿转醒,一牙子当即便能知晓。也正是灵符发动,一牙子才会顾不上那两个弟子,火急火燎的便赶了过来。 还没来得及说话,一牙子先对上了林睿那双漆黑的眸子,不禁一愣,有些诧异与惊奇。 漆黑的颜sè完全没有任何杂质,一水儿的洁净到底。 尽管之前林睿的眼眸也绝谈不上浑浊,却也不可避免的夹杂着太多的东西。而此时这双眼睛,却好像抛弃了一切的私yù与负担,纯净得好像初生婴儿。 一牙子心中惊喜,看着那双眸子他便知道,林睿的肉身必已被洗涤得干干净净,林睿的普通资质极有可能被改造为中上或是更好。 资质在后天得以改变,这样的机会可谓千载难逢,一牙子迫不及待的以灵识探查林睿身体。 只一刹那,一牙子脸上笑容却忽的凝住了。 法阵清洗林睿身体这件事一牙子是知道的,起初他也有些担心。但没过多久,便发现法阵之力会自动修补密布于林睿全身的细小孔洞,一牙子便释然了。 他原以为此事对林睿是有利而无害,却不想此时林睿的肉身的确是被修补得很好,金丹上却布满了细密的裂纹,力量也极不稳定,似乎随时都可能蹦碎。 金丹至纯,本不会夹杂任何杂质。但结丹之时林睿尚在人界,人界灵气驳杂,再加上林睿修为有限,所以他的紫丹并不是绝对纯净的。而随着修为的jīng深,一些表层的杂质能被一点点炼化,但一些深层的杂质则会与紫丹溶为一体,密不可分。 这样的问题,无论是修金丹还是修元婴的修士,只要是从人界飞升上来的,就都会遇到。受其拖累,资质才会显得更加平庸。 深层杂质顽固的附着在紫丹上,将其除去看似是好事,实则却会动摇根本。法阵帮着林睿做了一半的事,后续的事却撇在那儿不管,就造成了如今这般有些尴尬的局面。 在转醒的瞬间,尽管眼前映出了一牙子的模样,林睿却还是在第一时间下意识的检查了一下身体。 真元依旧是那些真元,没什么增加,四肢百骸却都透着一股子清爽劲儿,连身子都觉得轻了不少。然后,林睿才发现紫丹的异常。 试着推动了一下几乎处于停滞状态的紫丹,丹田处立即便传来一阵轻微但尖锐的刺痛,感觉很像是拿细针在轻刺皮肤。紫丹虽然看着狼狈了一点,但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结实,没有像风化严重的沙石般一碰就碎,林睿觉得凑合凑合还能用。 许是安逸得过了头,林睿还没从惯xìng思维中抽出身来,他一点都感觉不到危机,也一点都不觉得金丹凑合着用用有什么不妥之处。 世事岂能尽如人意?倒也不能苛求太多。尽管如是想着,一牙子难免还是暗自叹了口气。 林睿的金丹成了这个样子,想要补救那是千难万难,现在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主动碎丹,从头再来。只是即便有他看护,丹碎之时势必还是会波及到林睿自身,多多少少也会对他有所影响。再则时间一去不复返,已经浪费了这么多光yīn,想要从头再来又谈何容易? 尽管结果并不十分让他满意,一牙子还是定了定心,宽慰道:“林睿,你金丹虽有损伤,倒也不用太担心。待来rì我传你《太上玄武心诀》,以你如今资质,必有所成。” 林睿面无表情,眼中更是没有半丝涟漪,只淡淡的“哦”了一声。 一牙子皱眉,苍老的脸拧成皱巴巴的一团,像脱了水的老橘皮。 林睿实在是平静得过了火,一牙子忧心忡忡,莫不是打击太大,林睿都已经傻掉了? 第十章 与常识相悖 - 鼎天志 - 陈晓 () 一牙子眉峰紧锁,无比坚定道:“你且放心,有我在,你定无事。” 眨巴了一下眼睛,林睿依旧仰头看着一牙子,嘴里吐出的还是那声可有可无的“哦”。 林睿眉眼淡漠,好像纯真孩童般望着一牙子,但他隐隐表现出的那种懵懂却让一牙子几近发狂。一牙子真想把林睿从地上拽起来,狠狠的抽他几个耳光,然后再厉声喝问他知不知道这样的伤势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哦,哦什么哦? 一牙子承认,他已经很久没有为什么人、什么事如此大动肝火了,更可恨的是,林睿前后也只不过说了两个字而已。 从一牙子内心而言,相比于林睿近乎沉默的态度,他倒是希望林睿的反应更激烈一点,甚至是暴怒发狂也没关系,毕竟情绪有个宣泄远比把什么都闷在心里要强得多。也许正是因为恼恨林睿的沉静,一牙子才会更加愤怒。 说到底,他并非xìng情暴躁之人,又经多年历练,尽管心里气得很,却还是将怒火生生压了下去。在一牙子看来,林睿是突遭剧变,心境难免起伏,这个时候自然要多迁就他一些,哪还能再刺激他呢? 终究无奈,一牙子叹了口气,“先回去。” 几乎要一牙子伸手去拉林睿,林睿这才后知后觉的从地上站起来。 眼珠一动,一牙子迟疑了一下,以极其漫不经心的口吻道:“金阳宗曾传下令喻,要我灵阶以上弟子皆入其籍,你可要去?” 这件事几乎成了一牙子心结,如今林睿刚刚转醒,一牙子便迫不及待的出言相问。斜眼瞄着林睿脸sè,一牙子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甚至心中竟也有些忐忑。 其实这也难怪,一牙子本就重视林睿,又一直关注了百年,为之倾注的心力不可谓不大,对林睿即将做出的选择难免格外在意一些。 见林睿脸上仍然没什么波动,一牙子心下稍安,微冷的表情也和缓了不少,笑道:“这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若不愿,大可不必理会他们。” 一牙子先前盘算得一点不错,即便林睿迟迟未往金阳宗,金阳宗却也不曾遣人来问。林睿这样的人于金阳宗而言实在可有可无,所以即便现在主动权仍掌握在金阳宗手里,但一牙子那句“不用理会”倒也不算托大。 林睿露出困顿的神情,对一牙子的话似乎不太懂,但皱起的眉峰又展露出他正十分努力的试图加以理解。 看着林睿那般带着些孩子气的模样,便是有再大的火气也实在是发不出来。 垂下眼睑,一牙子竟再次叹气,不禁有些恼恨起自己的无耻来。他明知林睿状态不对,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问题,一则确是心急,再则也是想让林睿稀里糊涂的把事情应承下来。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即便这不是他的真实心意,rì后却也不好反悔。 如此算计一个“孩子”,便是一牙子脸皮再厚也实在有些挂不住。自觉脸颊有些发烫,索xìng放弃道:“罢了罢了,这些事也不急在一时,rì后再说吧。” “哦。” 林睿眉间纠结尽消,瞬间开朗。 敢情林睿的忘xìng也真是够快,一牙子悔得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早知道是这样,倒不如狠下心肠让林睿把事情应下来算了。 一牙子到底不是反复无常之人,悔则悔矣,终究没有再提。 将林睿安顿好,一牙子这才想起偏殿那档子事。只是心思早已不在那上面,一牙子随便赐下几件灵宝便将两名弟子给打发了。 先前忐忑良久,如今门主又是心不在焉的模样,那两人既得了宝贝便也不敢迟疑,匆匆退了出去。之后没一会儿,两人便从其他师兄弟那得知,闭关百年的小师兄今rì破关,想来门主中途离去八成就是去迎他了。 说来这位小师兄实在奇特,闭关居然都能跑到护山大阵的法阵中去闭,可见门主对其宠爱程度。玄一门下众多弟子绝大多数都没见过他,怀着好奇、巴结之心,有不少人一得到消息便想去拜见。 只可惜门主不仅亲自安顿好了这位小师兄,更是嘱咐任何人不得打扰。无奈,众多弟子也只得望着那间清雅小筑独自揣测。 …… 两rì后,初晨。 柔sè的阳光漫进窗棂,洒下整片温暖。林睿的脸映在霞光里,微微上翘的嘴角似笑非笑,尽显温和从容。 经过两rì的调整,林睿从先前情绪中抽身,所有认知一点点恢复。短短两rì,林睿几乎完成了从孩童到chéng rén的蜕变。这说来也是好事,只不过两rì前还能坦然处之的事,如今却在林睿心底掀起轩然大波。 “鸦?” “嗯。” 没有任何等待,林睿几乎立时便得到了鸦的回答,冷淡的声音让林睿激荡的心绪瞬间平复了不少。有鸦在,林睿永远都有个依靠。 心中安定,林睿也不急着问自己的事,反倒关心起别人来。 “你伤势如何?” “已大好。” 心间一喜,林睿笑道:“那就好。” 林睿此时是实打实的为鸦感到高兴,而不是为了能重新得到鸦的帮助而高兴。自己内心波动是瞒不过鸦的,不等鸦再次重申彼此立场,林睿便转移话题道:“小智呢?还有四叔,他们都好吗?” 轻哼一声,鸦冷淡道:“没死。” 没死,算不算得上好呢?这样的回答听起来像是赌气。不过,类似赌气这种幼稚的事鸦是不会做的,他的确只是在客观的陈述事实。 林睿对鸦的态度不以为意,却略显局促道:“小智,他……?” 林智的伤先前便已见起sè,如今百年已过,他的心智是否已然健全?林睿一方面迫切的想要知道结果,另一方面又害怕期许落空而不敢问出口,纠结之下yù言又止。 在林智的事上,林睿一贯保持谨慎而倍显怯懦。 鸦似乎没听出林睿话里的意思,反而有些突然道:“你该回来一次。” 林睿一愣,继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林智出了事。 没办法,所谓关心则乱,以至于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林睿第一个想到的都会是林智。更何况鸦是在林睿提及林智之后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林睿的确有理由感到不安。 “先前进入你体内的先天灵气太少,以致于对金丹的改造只完成了一点,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你回来再次吸收先天灵气,继续修复金丹。” 太了解林睿的忧虑,鸦干脆的给出了解释。 不等心头暖意散去,林睿忽然注意到一丝不寻常,不禁诧异道:“先天灵气?” 林睿也知道灵气确有先天、后天之分,上古为先,如今仙、人两界灵气皆为后天。 在众多修士未曾飞升仙界之前,仙界中尽是先天灵气,受其滋养,最先飞升的那些修士几乎与先民无异,得大道者层出不穷。之后由于修士激增,仙界也步上了人界后尘,先天灵气rì渐稀薄,最终变成现在所谓的后天灵气。 后天灵气出自先天,却相对稀薄、驳杂,比之先天灵气差了十万八千里。但因为先天灵气与先民一样早已无迹可寻,等同传说中的存在,所以任何人在提及灵气之时也不会专门冠以“后天”二字。 如果说曾经吸收了有那么点像先天灵气的东西,林睿能想到的也就只有那莫名其妙的寒气了。把自己折腾了不轻的寒气居然如此大有来头,说来林睿自己都想乐。 只是林睿依旧迟疑道:“先天灵气不是早就消失了吗?” 鸦轻笑,“谁告诉你的?还是你亲眼所见?” 林睿一窒,哑口无言。 不是谁告诉他的,也并不是他亲眼所见,只是当所有人都这么认为的时候,林睿既没那个心情也没那个意识去质疑常识xìng的东西。 挤兑了林睿一句,鸦语气平淡道:“一些上古遗迹如果少与外界接触,会有一部分先天灵气保存下来,只是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而已。” 见多识广的鸦到底不是孤陋寡闻的林睿可比,对旁人来说不亚于惊天秘闻,若传扬出去也只怕要在仙界掀起滔天巨澜的隐秘,鸦却好像只是在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惊讶过后,林睿的心绪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恢复了平静。 这倒也不是林睿有多处变不惊,只是这样的秘闻虽然与常识相悖,但也并未摧毁林睿的基本认知。再加上这件事原本便与他扯不上关系,如今又是真真得到了好处,虽然是意料之外倒也不至于震惊到无以复加。 而且相比于那极yīn寒气便是先天灵气,林睿显然更在意另一件事,迟疑不定道:“你的意思是,那扇门……或者说那扇门后,是上古遗迹?” “算是。但准确的说,那只是一条通向上古遗迹的通道。” 林睿沉默了一会儿,沉声道:“你知道多少?” 鸦坦然,“一无所知。” 尽管知道鸦这次没骗他,林睿依旧默然。 自己家的密室里居然有一个通向上古遗迹的入口,这实在不是林睿所能想象、可以想见的。林睿想要知道关于它、或者说关于自己父母、自己家族的一切。只是毕竟牵扯到了太久以前的事,即使是鸦也不可能通晓。林睿没奢望能从鸦嘴里得知所有来龙去脉,哪怕只知道些皮毛也好,只可惜他却彻底失望了。 良久,林睿吐出口气,“我很快就回去。” 鸦没说什么,他也不需要再说什么。林睿已经做出了选择,至于为什么不马上赶回来那是他自己的事。 想不通、猜不透,一连串的疑问缠在一起,想得林睿头疼,然后他果断地放弃了再想下去。 纠结于那些根本想不明白的事,就是在跟自己过不去,林睿还不想自己把自己气得火冒三丈,而且眼下当务之急也不是这个。 缓缓地睁开眼睛,漆黑的眸子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淡金sè,不复先前清澈到底的眸子却漂亮得有些虚幻。 第十一章 弃道,问情 - 鼎天志 - 陈晓 () “师叔祖,林睿师兄求见。” 寝殿外,一个十来岁的俊秀道童垂手而立,一面留心听着房里的动静,一面好奇的偷眼瞄着林睿。 这位小师兄素来神秘,关于他的传闻一个比一个传奇。只是如今见到了真人儿,他却不如道童想象中的那般丰神俊朗,也没长着三头六臂。这样的反差让人不禁有些失望,但一直以来的好奇心却更重,道童实在想知道这位小师兄究竟特别在哪里。 事实上,玄一门内所有关于林睿的传言九成九都是谣传。 当rì林睿由袁方举荐入门,却在极短时rì内就擢升为内门弟子。之后无忧谷一役玄一门jīng锐损失殆尽,他和袁方却活着回来了,也成了唯一活着回来的人。之后没两天,竟又跑到护山大阵中去闭关,门主还亲自照应着。 这一连串的事情积累到一起,再加上林睿当年入门尚浅,与门内弟子几乎没有接触,没人知道他的背景,在旁人眼中林睿自然就算得上是神秘莫测了。 起初,不过只是几个弟子闲时攀谈无意间扯到了林睿,各自揣测了几句,后来却在弟子间以讹传讹,最终才导致林睿被近乎神话的结果。 对于这些事,林睿一无所知,自然也无法理解小道童一路上表现出的好奇。只是不解归不解,林睿也不会和一个孩子计较,全当不知道。 自以为林睿没发现自己的小动作,道童心中窃喜,原本偷偷摸摸的动作变得愈发大胆起来,只差光明正大的盯着林睿猛瞧了。 “进来。” 耳朵一动,小道童扁了扁嘴,脸上有些不情愿。 他心里倒是希望师叔祖现在没空见小师兄,这样的话,送小师兄出去的时候还能多和他呆一会,也许大着胆子还能和他搭搭话。而且这次求见不成,肯定还得有下回,他不是又多了一次和这位传说中的小师兄接触的机会? 不过很快,小道童心里那点小情绪就消散了,以师叔祖对小师兄的宠爱,怎么可能不见他呢? 推开门,小道童回身恭敬的向林睿施了一礼,伸手虚引,“师兄请。” 林睿点头道谢,举步踏入房间。 房间布置得很简单,古朴大方,一进门林睿便看见对面墙上挂着一幅中堂。 画中仅有一名女子,着淡青sè衣衫,面容姣好眉眼秀丽。只寥寥几笔,画中人竟被勾勒出了几分神韵,眉宇间那抹决绝之sè尤为鲜明。也正是因为那份决绝,使得整幅画看上去如出鞘的利剑,带着几分锐意。 中堂下方是一条深棕sè长几,一方三足香炉被放置在正中,几缕青烟袅袅。烟雾缭绕间,画中人的身形有些朦胧、飘渺,寒意半藏。 若不是第一眼就注意到了画中机锋,只怕任何人都会以为这只是一张稀松平常的画而已。如果不是画中女子面容太过熟悉,林睿也绝不会再看第二眼。但也正是因为多看了这一眼,他便再没能移开视线。 等在内室的一牙子心中正盘算着,如果林睿不肯留下他要说些什么话来劝他。也怪一牙子想得太专注,一不注意竟走了神。等他回过神来不禁老脸一红,掩饰xìng的轻咳了一声,抬头正想解释两句,却发现面前却连半条人影都没有。 一牙子一愣,灵识下意识展开,然后微悬的心便放了下来。 林睿不来见他,他便只能去见林睿。想想自己好歹也是一门之主,又是林睿的长辈,如今竟然落到要去寝殿门口接人的地步。一牙子心中碎念,所谓一物降一物,也许林睿就是他的克星,着实感慨不已。 刚出内室,一牙子一眼便看见了呆立在门口的林睿。自然而然的顺着林睿的视线望去,一牙子眼神却忽然一黯。 这间寝殿原是其师居住,墙上那幅中堂也是出自他师父之手。一牙子少年之时一直猜测那画中女子是他师父挚爱,或许他们之间还有那么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恨纠葛,后来耐不住好奇,一牙子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他师父只说画中女子是他仅有一面之缘的恩人,至于她到底是谁却不肯透露半分。 一牙子清楚的记得,当年他师父提及这件事时,表情严肃而充满敬意,却又带着那么一丝莫名的落寞与气馁。 很多年来,一牙子一直不懂师父彼时为何有露出那样的神情,直到百年前聆听先师遗言,这才豁然开朗。 其师虽得窥天道,却也只瞥见了冰山一角,他心里也知道,足其一生再难进尺寸之功。若一直碌碌无为也便罢了,已经领悟到了天道之妙却只能就此止步,如何能不落寞、气馁? 念及往事,一牙子心情略有沉闷,只闷不做声的站在一边,也没去叫林睿。 聚jīng会神看得久了,林睿竟有些恍惚。 青烟如微风般撩动画中女子衣衫,她的面貌开始变得清晰,身形变得立体。不等林睿留意,她已然从画中走出,不,更准确的说,是林睿忽略了周遭一切走入了画中。 她侧对着林睿,视线落于不知名所在,眼神决绝却又深情。 忽的,一道苍茫、强大的气息从她身上荡开,空间被瞬时搅乱,一道肉眼可见的旋风突兀的旋起,将她包裹了进去。 衣袂纷飞间,她如同一只在狂风骤雨中振翅的青sè蝴蝶,美丽而顽强,刹那芳华无与伦比。 而此时,林睿却顾不得惊艳,那股气息如海啸掀起的巨浪般重重的拍在他身上。强大的冲击让林睿眼前一黑,全身各处都传来剧烈的疼痛,林睿有种全身都被碾碎的错觉。而更令他难以承受的,是心境因此而掀起的滔天巨澜。 在那股气息的影响下,所有人类所能拥有的情绪都在一瞬间爆发了出来。林睿不由分说的被撕扯、分割,保证每一丝情绪都能让他清楚感受得到,继而引导林睿产生与之相同的情愫。 太多的感情反倒让林睿觉不出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了,只一刹那,林睿的jīng神便近乎崩溃。 在林睿到达极限一瞬,疯狂折磨他的那股气息却猛然退走,其势之快甚至比爆发之时犹有过之。 来去匆匆,它带给林睿的影响却是巨大的。就好像一个人被扼住了咽喉,即便掐着他脖子的那双手撤走,他也不可能马上恢复如常。被撩起的各种感情失去了掌控,彼此碰撞、针锋相对,将林睿的jīng神世界搅了个天翻地覆。 以他此时的jīng神状态而言,只怕比一个真正的疯子还不如。不过,虽然乱是乱了点,一切却还在林睿可承受范围之内,倒也不至于jīng神崩溃以致真成了疯子。 就在林睿忙着在jīng神世界“平叛”的时候,鸦却在自言自语,“差一步,只差一步便是大成。弃道问情……”鸦呵呵低笑,“无数人苦心钻营、求之不得的天道你却弃之如敝履,情之一字,真比天道还重?奇女子,当真是奇女子。” 费了好一番功夫,林睿的jīng神总算被理顺了大半。深吸了口气,林睿下意识的举头去看。 女子身边异象早已消失,脸sè较之刚才略见苍白,原本微凝的眉头却完全舒展,轻松的表情看上去好像甩掉了什么包袱似的。她的嘴角微微翘起,如花笑靥带着几丝幸福。 看着那样的笑容,林睿觉得所有的痛苦都离自己远去,浮躁的心奇异的沉静了下来。 不等林睿体会那淡淡的温馨,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大力,眼前所有急速向后飞逝。 身子一仰,林睿情不自禁的后退了半步,眼神闪烁不定。 看着那副笔法简练的画,林睿迟疑,刚才的一切,究竟是真是幻? 一牙子也看着那副画,微眯的眼睛略显朦胧,任谁都无法透过那样一双眼睛窥看到他的心。 一牙子缓缓道:“我第一次看见这幅画的时候也和你现在一样。”他浅笑,低沉的语调变得更加柔和,“师父书画双绝,这副画更倾注了他全部心血,看得久了就好像能把人吸进去。” 林睿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好像?难道刚刚真的只是一场幻觉? 仔细的回味了一下刚才种种,虽然关于那女子的一切都清晰可辨,历历在目,但其他所有却都模糊不清,林睿甚至想不起来她到底身处何方。 足以以假乱真的幻境不是没有,但幻境之内所有必会极近真实,绝不会出现为了突出一个人,而将其余一切都刻意弱化到几乎不存在的情况。退一万步来说,即便真有这种迥异的幻境,起码这个绝不是。 林睿觉得这番情景一定是在以前的某一时刻发生过,作画者当时的记忆随笔锋被封在了画纸上,林睿所见皆是他彼时所见。也许因为他当时太震撼、太专注,才会在不经意间忽略了周围,林睿自然就什么都看不到。 尽管只是推测,林睿心里却已经近乎固执的认定了。 即便这样,一牙子的话仍然值得推敲,难道说不是所有人都能被吸入画中吗?比如一牙子,他说他只是有这样的感觉而已。 轻咳了一声,林睿故作随意道:“这位……前辈,她是……?” 一牙子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即便是现在,无忧谷的事仍然太过禁忌,尽管一牙子也知道林睿绝不会将事情宣扬出去,但毕竟人都已经死了几百年,再给林睿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况且知道的太多也绝不是什么好事。 林睿正小心翼翼的等着一牙子回答,没想到一牙子却忽然回过了身。林睿连忙垂下眼睑,做出一副恭敬姿态。 一牙子笑道:“事情考虑好了吗?” 神sè一凛,林睿正sè道:“回师叔祖,弟子想去金阳宗。” 林睿对金阳宗并不了解,当年他和林智同时飞升,两个驻守飞升台的金阳宗弟子试图招揽林智,林睿也只在那个时候听说过一次金阳宗。只是它既然能对玄一门下谕令,级别必在其上,林睿想向上爬自然没理由拒绝。 林睿的回答并没有让一牙子感到有多意外,反而一乐,“还真让袁方那小子说对了。” 林睿脸sè一凝,低声问道:“袁方?” 没在意林睿表现出的些许不寻常,顿了顿,一牙子泰然道:“人各有志,你若执意如此我也不拦你。只是我有些好奇,为什么?” 说实话,玄一门危机已过,多林睿一个自然是好,少他一个倒也不会出什么问题。先前一牙子一直纠结,如今明确了林睿心意,他反倒释然了,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在意。 正如一牙子自己说的那句话,人各有志,强求不来的。 林睿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报仇。” 林睿的语气相当淡漠,从中也听不出什么恨意,一牙子却不觉得林睿只是随口一说,有意搪塞。 强行揭开伤疤只会撕开一大块血肉,只会引起强烈的疼痛,一牙子没有再问下去。这样的理由,已经足够,甚至可以没有比这更充分的理由了。 一牙子不去看林睿,转身道:“你跟我进来。” 林睿一愣,“师叔祖?” 一牙子微微板起脸,故作严厉道:“即便你要走,也总要医好身上的伤才行,难不成还要你到金阳宗去给我丢人?” 一牙子既没有劝解林睿,也没有拿给他疗伤的事要挟他留下,是因为一牙子知道,既然林睿已经做出了这个选择,那么他就一定已经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无论他再说什么林睿都不会改变心意的。既然如此,他也不愿意白费唇舌。 一牙子从来不是心胸狭隘之人,此时心思也很简单。林睿是他门下弟子,那么作为师长,他自然不能让林睿带伤离开,哪怕林睿是要另投别家。 林睿怔住,真真是震惊到无以复加。他想到了一牙子不会为难他,却没想到一牙子会主动提出为他疗伤。 重重的吐出口气,林睿视线流连于脚面,闷声道:“弟子不孝,不敢劳烦师叔祖。” 这话说得着实有些违心,但难道林睿还能理直气壮的告诉一牙子,他依仗着先天灵气,根本用不着他cāo心吗? 一牙子瞪起眼睛,微嗔道:“这叫什么话?跟我进来!” 林睿退后一步,直视一牙子,一字一句道:“我不想欠前辈太多恩情。” 一声前辈,一句冷言,冷酷无情到了极点。 一牙子微愣,他是真没想到林睿会说出这样的话,怒火腾地一下就窜了起来。 脸sè一下子涨得通红,一牙子怒极反笑,一连道了两个“好”字,恨声道:“好小子,滚吧。” 什么叫好心当成了驴肝肺?这就是。一牙子愤而转身,没看林睿一眼便回了内室。 林睿低头退出寝殿,掩了门,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由山顶直奔山脚。踩着青石阶一步步向下,林睿的心也好像正随之下沉。 最伤人的也许不是敌人的剑,而是亲人的话。如果一牙子能被林睿激怒、伤害,那也只能说明他是真心爱护林睿。 林睿长辈不多,伤害这样的人又何尝不是在伤林睿自己? 从护山大阵中走出,林睿稍一停顿,速度陡然被拔升至极限,化为一道流光便冲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林睿从半空一头栽进一座偌大湖泊。 冷水一激,林睿猛的打了个哆嗦,丹田处因急速调动真元而导致的剧痛也更加强烈。 半柱香后,林睿从湖中浮出,震飞了身上的水珠。他表情冷淡,从中再看不出任何情感波动。 “那就是天道?” 画中感觉到的气息太过强烈、震撼,远胜先天灵气给林睿的感觉。尽管林睿从未直面天道,但除了它,林睿想不出还会是别的什么。 鸦低笑,默认。 “那么,我母亲为什么要放弃?” 尽管当时林睿的jīng神被冲了个七零八落,但之后林睿仍有刹那清醒,她母亲身上的变化瞒不过他。 “你可知大道无情?” 林睿知道,却不懂,也不明白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不解道:“什么意思?” “大道无情,她既弃道,你说她要什么?” 情! 鸦发出yīn沉的低笑声,“情字误人,若她不曾弃道,当年便是再多十倍的人也休想伤她半分。结果……” 林睿的脸sèyīn沉下来,眼神变得yīn鸷。结果?结果就是他母亲拼得自爆才将林智和他送入下界,结果就是无忧谷死伤大半,几乎被夷为平地。 一双红sè的眼睛透过空间阻隔与林睿对视,鸦冷冷淡淡道:“林睿,要不要走她的老路,只在于你。” 林睿却不禁在心中冷笑,前提是他有那个本事达到和他母亲一样的高度。 第十二章 小人得志 - 鼎天志 - 陈晓 () 驻足山巅,林睿极目而望。 金阳宗在玉女仙域名气极大,要打听出它的所在并不困难,独行月余,林睿终于见到了金阳宗全貌。 金阳宗坐落在一处削平的山头上,灰砖青瓦,庭院错落,屋舍不计却鲜有高层建筑。虽然占地极大,但从外表看去,却全无想象中的仙家气派。 如果说玄一门还有那么一点仙家神秘,金阳宗便只像是人间宫城了。 林睿不禁皱了皱眉,低声问道:“仙界的宗门为何都如此……”迟疑了一下,林睿小心的挑选了个词汇,“朴素?” 这一路林睿也路过几家宗门,发现它们既没有幻术遮挡,也没有绚丽的外表。林睿原以为是它们级别不够,没那个实力充门面,却不想竟然连金阳宗都是这副样子。 鸦轻笑道:“仙界的人多数注重实力远胜华丽的外表,不爱玩那些花哨的手段,只要看着过得去也就行了。” 林睿点头,身形一动,如矫健猎豹般窜了下去。 先前有玄一护山大阵相助,林睿也花费了百年时间才完全炼化先天灵气,虽然此时他的身体已经能够接受先天灵气的冲击,但要以其修复金丹仍要花费很长时间。尽管林睿也知道金阳宗可能不会在乎自己这样一个人,但如果先回无忧谷,他这段时间的去向就不好向人解释,万一有人问及恐生变故。 如此机遇可谓千载难逢,林睿不愿拿此事冒险,便决定先去金阳宗入籍,以后再寻个机会回去疗伤。 林睿也没动用真元,全凭肉身之力奔跑。大半个时辰后,他的身子突然一僵,去势一下子止住。 就在刚刚,一道意念清楚的传入林睿脑海,“金阳辖域,闲人止步。” 此处离那处山头尚有十五里,金阳宗的第一道屏障便设在了这里,提醒那些路过的修士绕道而行。 与此同时,林睿清楚的感觉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视线,虽然不清楚那人修为到底如何,但至少是玄阶。不过那人倒也没什么恶意,只是单纯的监视而已。 既然是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林睿自然不能狂妄无礼。他只是一个尚未入籍的弟子,得罪任何人对他而言都没好处。 林睿整了整衣衫,垂下头,做出一副相当恭敬的模样继续前行。 五里之后,林睿再次停下,抬眼看着凭空出现在他面前的青衣执剑少年。林睿只搭了一眼便看出,这少年修为只在黄阶中期,并不是那个监看自己的人。 少年脸上没什么表情,完全一副公式化的腔调开口道:“金阳重地,闲人退避。” 尽管修为不高,少年却表现得相当倨傲。不过身为金阳弟子,他也的确没必要对林睿这样一个修为不如自己,来路不明的人客客气气的。当然,他也不怕误得罪了人,若真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一早就奉上名帖了,哪还会一步步走过来?所以他连正眼都没瞧林睿一眼。 林睿没表现出任何不悦之sè,垂下视线,拱了拱手道:“弟子玄一门林睿,奉命前来入籍。” 那少年一愣,“入籍?” “百年前弟子尚在闭关,近rì破关方知上宗谕令,故前来入籍。” “闭关百年?” 少年又是一愣,上下打量了林睿一眼,不禁露出些许鄙夷和狐疑之sè。 黄阶之中倒也不是没有闭关那么久的,只是那多是天才妖孽之辈,破关之后修为定会突飞猛进。可是再看看林睿,区区一个黄阶初期,体内金丹还破破烂烂的,这样的人刚刚才闭关百年出来,说出去谁信啊?少年腹诽,“闭关百年,不是一直在睡觉吧?”于是,少年的神情变得更加不屑。 不过,少年到底保持了风度,并没有出言讥讽,只是十分冷淡道:“信物。” 少年虽是少年模样,却已经活了几百年,百年前的那场征召他还有些印象。既然林睿这么说了,他也只能履行自己的义务。 这回换做林睿愣住,疑惑道:“什么信物?” “当然是入籍的信物,你莫不是以为凭你一句话便能入我金阳宗吧?” 林睿沉默,也许确有这个信物,只是那时他惹得一牙子大为光火,走得又急,一牙子定是忘了给他。可是现在没了那个信物,又该怎么办呢? 少年心中已然猜到,冷着脸道:“没有信物?”林睿默认,少年语气轻慢,“既然如此,你便回去向师长讨要,待拿了信物再回来吧。” 回去?开什么玩笑,林睿还有何面目再面对一牙子? 林睿低声道:“师兄可否通融一二?” 少年脸sè一寒,低叱道:“谁是你师兄?”将手中剑往前横了横,“速速退去,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 真元流转,少年身上迸发出凌厉之气,大有一言不合便要动手的架势。 林睿皱着眉退开一步,并没有动手的意思。 和他打上一场?且不说能否取胜,这事一旦闹大林睿定是吃亏的那个。一则他实在不占着理,再则金阳宗还会为了他这么一个还不是其弟子的人而惩罚本门弟子吗? 林睿正想着如何应对,忽然听到几道破空声,随后五人便落到了少年身边。 那五人衣着打扮极其相似,皆是头上束冠,穿月白sè长袍,袖口和下摆绣银sè流纹,在为首那人胸口上绣着一团偌大的荆棘,其他人胸口部位的荆棘略小。 在见到五人的瞬间,少年收起脸上倨傲,拘谨而恭敬,甚至略带恐惧道:“见过魏师弟。” 魏昶一乐,“师兄不必客气,这是怎么……” 在转头看向林睿的一瞬,魏昶忽然没了声音,眼神急速变幻,之后变成了怨毒与残忍。 没理会魏昶的声音为何戛然而止,少年将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听那少年说完,魏昶盯着林睿,眼神冰冷却面带笑容道:“他原是我同门师弟,确为应招之人,师兄也就不要为难他了。” 少年一愣,这才想起这位魏师弟也是出自玄一门。想起他的手段,少年心中一凛,后背登时就渗出了冷汗,小心的陪笑道:“师弟说的是,这个自然。” 魏昶并没有理会少年,背着手上前两步,邪笑道:“林师弟,可还记得师兄我?” 林睿眉峰紧锁,魏昶如毒蛇一般的视线让他很不舒服。除了袁方,林睿与玄一弟子几乎没什么交往,他也不记得他有得罪什么人。不过看着那张脸,林睿的确觉得有些眼熟。 仔细想了想,林睿猛然想起,这个人便是从背后偷袭袁方,险些使袁方死在火夲手上的人。 看林睿恍然的眼神,魏昶畅快的笑道:“想起来了?”yīn森的目光不变,魏昶近乎咬牙切齿道:“林师弟。” 林睿不解,是眼前这个人陷害了袁方,要说有仇那也该是袁方恨他,他怎么倒对自己一副恨之入骨的样子? “怎么,很疑惑?”魏昶微微扬起头,快意的笑道:“疑惑我怎么会有这么高的修为,疑惑我为什么能成为戒律堂执法弟子?”轻哼了一声,魏昶鄙夷道:“我的机缘哪里是你们这些人能比的?看看你,这么多年竟然一点长进都没有,嘿,哪里是一点长进都没有,简直比当初还不如,你把岁数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吧?” 一通话说下来,魏昶脸sè微红,显然说得相当痛快。 魏昶自己也承认,他的确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践踏别人,尤其是践踏仇人,实在是件很愉快的事。 至于他为什么把林睿当成了仇人,很简单,因为林睿是袁方的朋友,因为他嫉妒,嫉妒林睿和袁方能成为内门弟子。尽管这些事在现在看来完全没有任何意义,但现在是林睿自己送上门来,他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听着这样讥讽甚至是侮辱的话,林睿心中却没有任何愤怒,甚至心境也全然没有任何波动。 第一,眼前这个人的事与林睿无关,他的机缘、修为更与林睿毫无牵连,林睿甚至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姓甚名谁。第二,这百年林睿并未空度,只是这其中得到的好处不足为外人道,林睿也不会为了这些事与他辩驳。 林睿本xìng淡漠,除非有人触及他的底线,否则林睿极少会动怒。在他看来,如今这便是不值得动怒的小事。 “嘴皮子功夫不错。”鸦呵呵笑着,轻快道:“你知道这叫什么?” 林睿冷冷淡淡应道:“小人得志。” 见林睿没什么反应,魏昶的眼神变得更加yīn鸷,眼底纠结着疯狂。 袁方是这样,林睿也是这样,他们怎么可以这么淡漠?林睿现在应该嫉妒,应该愤怒,应该崩溃不是吗?那副清高的样子看着真是相当惹人厌恶。 魏昶前倾身子,几乎贴着林睿的耳朵邪笑道:“就算是一条狗修炼了一百年,也比你强太多了吧?” 死死的盯着林睿,魏昶却并未如愿的从其脸上看到任何怒意。对于这样的挑衅,他是根本不屑于回应吗?魏昶心中怒火更盛,烧得他的眼睛都红了起来。 扬起手,魏昶反手朝林睿抽了过去。 这一巴掌极快,甚至带起了呼呼风声,快得几乎不容人躲闪。但林睿却在巴掌袭来之前无声无息的退开了三步,然后面无表情的看着魏昶。 林睿不在意魏昶的出言不逊,却也不会白白等在那挨打。只是强行催动真元发动影行诀,使得紫丹震颤,丹田处一阵剧痛。 一击未成魏昶不由一愣,他的修为已至黄阶后期,即便修为提升的手段不怎么高明,但他的的确确比林睿强得太多。更何况林睿身上还有伤,以他的实力应该足够轻松碾压十个林睿。但事实上,他就是没打着人,甚至连林睿的边儿都没挨到。 刹那之后,魏昶正了正身子,脸上露出极其灿烂的笑容,云淡风轻道:“此人意yù强闯门禁,更与宋师兄发生冲突,大胆妄为至极,你们还不速速将其拿下送至戒律堂处置?” 跟在他身边的四个弟子同声而应,身形一动便将林睿围在了中间。 第十三章 擒贼先擒王 - 鼎天志 - 陈晓 () 即便林睿本不yù与人动手,此时情势却也由不得他选择。 推动着密布无数细小孔洞的紫丹缓缓旋转,沉寂多rì的真元重新恢复了灵动与活力,林睿真切的感受到了周身各处传来的欢愉。只是尽管林睿的动作已经极尽小心,紫丹却仍有崩裂之势。不稳定的力量搅动气海,在丹田处掀起阵阵撕裂般的剧痛,林睿疼的脸sè发青。 魏昶负手而立,眼神讥诮却神情悲悯,以一种语重心长的口吻道:“林师弟,我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得好,否则刀剑无眼,只怕师弟免不了要受些皮肉之苦。” 林睿瞟了魏昶一眼,心念一动,反手扣住血刃。 说这种鬼话来糊弄人,当他林睿是小孩子吗?一旦他束手就擒,那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以魏昶对他表现出的憎恨,林睿不被折磨至死才怪,他可不想稀里糊涂的就在这葬送了大好xìng命。 时隔多年再次握住血刃,其霸道的力量依旧在第一时间肆无忌惮的闯入林睿体内。只是较之以往,那凶悍力量却并没有给林睿造成太大不适。 一根根筷子粗细的血sè触须从血刃刀柄上探出,从林睿手掌下挤出,如一条条被擒小蛇般不断的扭动挣扎。以往都会紧紧缠缚在林睿身上的东西,此时却只是绕在林睿身边狂乱的飞舞着。 有时也会有一两根不安分的触须靠近林睿,末端张开的口子如水蛭般贴在林睿身上,试图贪婪的吸取新鲜的血液。只可惜刚刚刺破林睿的皮肤,甚至来不及将那一星半点的血液传送回血刃,它们便会像被烧了尾巴的猴子般忙不迭的退开。 求而不得使血刃变得愈发狂躁,尺余的触须如鞭子般狠狠的抽打着空气,尖锐的“噼啪”声强烈的刺激着所有人的耳膜。 感受着血刃充沛的力量,狂躁的血腥气,林睿眼底也悄然染上了一丝血sè。 受血刃的影响,平静的心陡然变得炙热,身上的气息也随之变得异常凌厉,林睿从心底深处渴望着战斗、渴望着鲜血。 围住林睿的四个人脸sè微变,眼神由原本的轻蔑换成了谨慎,右手探出,同时捏住了三尺长剑。 真元流转,强大的气息溢出体外,四人身上衣袍无风而动,猎猎之声中透着股肃杀。剑鸣低吟,四柄长剑迸出白sè毫光,剑锋暴涨七寸有余,森森寒气肉眼可见。 四个人神情专注的盯着林睿,平静的眼眸尽显冷酷,此一刻,他们是随时准备跃起扑杀的猛兽。 两道气息相撞,彼此针锋相对互不相让。平静的林子被凌厉的气流搅动,一时间树影交错涛声惊起。 那名宋姓弟子微微咋舌,不着痕迹的后退了几步,尽可能的远离战圈。 他原以为林睿修为微末,是个能随意打发的小角sè,却不想单纯比拼气势,林睿竟与四名戒律堂执法弟子不相上下,甚至犹有过之。那四名戒律堂弟子修为比林睿高出一线,又是四人联手,完全可以说是胜券在握。只是照如今这般情势来看,此一战绝不会轻松,他可不想被无辜波及。再者,他也实在想看看魏昶他们的热闹。 没办法,虽然有意看同门笑话这种事不太地道,但谁让戒律堂那帮弟子平rì里太嚣张、太不招人待见呢?而恰巧,这魏昶正是戒律堂最招人恨的。如果他们四打一还弄了个灰头土脸,那可实在算是个大笑话了,看他魏昶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到处招摇? 没留意这位宋师兄的小动作,更不知道他的小心思,见林睿竟敢意yù反抗,魏昶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冷笑道:“要活的。” 林睿身法不错,他很是中意,所以必须要抓活的。 得了命令,四名弟子整齐划一的轻转手腕,剑锋斜向上一挑。四道纤薄如蝉翼的白sè剑光瞬间绽放,带起尖锐的风声切向了林睿。 四人都刻意避开了林睿丹田,所以即便林睿的肉身被切了个七零八落,他的金丹也不至于被切碎,那么林睿仍旧是“活的”。 林睿感受到了那剑光的凌厉,像是,数九寒天里刺骨的冷风。只不过那剑光给人的感觉也仅此而已,只会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而已,林睿本能的觉得那剑光不足以对他造成什么实质上的伤害。 尽管如此,林睿还是不敢托大以肉身硬抗,身形如鬼魅般急退三步,双手持刀斜劈而下。 两道剑光擦着林睿的身子掠过,刹那间,血红sè刀芒便与交叠的剑光撞击到了一起。 “刺啦”,半空骤然响起撕裂锦帛般的刺耳声音,两两交叉的剑光诡异的扭曲起来,像断了十七八截的手臂般肆意舞动。刀芒浸染,光影交错中,似乎连整片空间都扭曲了。 一击出手,林睿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猛然向左一扑,身子如腾飞的大鸟般完全展开,看上去全无防备。 金阳四名弟子率先出手自然占尽先机,此时,居北的那名弟子见林睿向自己冲过来倒也没有丝毫惊慌,手中长剑舞动如飞,几乎刹那间便织成了一张密集剑网拦在身前。 与此同时,西方弟子飞身而起,自林睿身后劈出一剑。 毫无花哨的一剑干脆利落,位置准确速度迅猛,眼看着就要将林睿一劈两半,切入林睿肩部的剑下忽然传来一片虚无感。残影消失,一个大活人就在他眼前突然没了痕迹,甚至连灵识也不能捕捉到林睿的存在。 那名弟子脸sè骤变,使了九成的剑势硬生生收回,身形向后急退。 而碍着剑网的阻隔,北方的那名弟子并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后颈骤然一痛,随后便没了意识。 即将撞到剑网上的瞬间林睿全力发动影行诀,以在场诸人绝对想象不到的超凡速度绕到居北弟子身后,一记手刀悍然劈下。 骤然闯入的jīng粹力量轻易截断了真元的流动,同时在那人的意识海重重的轰上了一记,没有任何反抗那名弟子便失去了全部战力。jīng密的剑网破碎,那名弟子扑倒在地,手中长剑也变得黯哑无光。 血刃有些恋恋不舍的收回触须,刀身流转着细细的暗红sè光芒,并散发出一股实质的血腥味儿。 尽管从血刃传来嗜血的催促,林睿却并没有丧失理xìng,他下手很有分寸。但有些出乎林睿意料的是,血刃竟自行如魔鬼般缠了上去,一下子吸了那名弟子近七成的鲜血和大半本命真元。如果不是林睿强行制止,只怕血刃不把人吸成干是不会停手的。 饶是如此,血刃仍使那人元气大伤,若修养不善恐怕他此生也别想突破黄阶。 这虽然并非林睿本意,但他也不会觉得抱歉,此时他们是敌人,他实在没什么好抱歉的。当然,如果有人把这笔账算在林睿头上他也是认的。 这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另外两名弟子应付完刀芒与剑光冲撞产生的冲击波,他们的一位师兄弟已经被解决掉了。 完全不给对方惊诧、愤怒的时间,林睿扬手劈出一刀璀璨的猩红刀芒,半弧形的刀芒将那三名弟子都囊括了进去。 刀芒周围带起一圈一圈半透明的波纹,激起的风声如野鬼哭号,声势骇人,此一刀已不像是黄阶初期之人所能使出。 三人不敢大意,不约而同的祭出自己最强悍的护身灵宝,同时使出自己所能施展的最强剑诀。 戒律堂弟子修习的向来都是最简单、威力最大的剑诀,不为哗众取宠,只为最快、最有效的杀伤敌人。 三人提剑刺出,三剑,很简单干脆的三剑,三点剑芒瞬间爆发。 然后,那恣意狰狞的猩红sè刀芒便被千刀万剐,很是出人意料的、轻而易举的被一举击溃,碎成了一片同样灿烂的光影。 由于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三道剑芒不可阻挡的一路向前,其中一道刚巧不巧直接冲向了魏昶。 魏昶脸上一片乌青,本就yīn鹜的眼睛此时更闪烁着极度的愤怒,看上去相当吓人。 面对凌厉的攻击,魏昶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一道半人高的银sè盾牌凭空出现在他身前,水银般的光华荡开。 剑芒狠狠的撞击在盾牌正中,一声闷响震得人心脏都要从嘴里蹦出来似的。短暂的交锋之后,剑芒消散,而盾牌则直接暗淡了下去。 另外两道剑芒激起了金阳宗外围的基本防御法阵,在法阵的阻挡下,仍摧枯拉朽般撞折了百十来棵大叔,并在地上留下两个深三丈,直径近十丈的大坑后才消失于无形。 收起盾牌,魏昶大口吐血,锐利的眼睛向后瞄,冷飕飕道:“林睿,你好大的胆子。” 此时的林睿面容枯槁,嘴角带着血迹,前襟也有大片血迹,看着远比魏昶要惨得多。但也就是这样的林睿将血刃架在魏昶的脖子上,扣在魏昶肩膀的左手几乎陷进他的肉里,同时蛮横的封住了魏昶一部分真元。 林睿有伤在身,发动影行诀又太耗真元,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绝不能与他们打持久战,他打不起。而且即便他将那三个弟子都撂倒又能怎样?擒贼先擒王,与其和他们死磕倒不如去找魏昶的麻烦。 林睿刻意发出一道华而不实的攻击,有鸦的幻术相助,成功的让那三个金阳弟子高估了那道攻击的威力,为求自保他们就顾不上别的。而林睿而利用这个间隙,再次发动影行诀至魏昶身后,一举成擒。 魏昶的修为虽然比林睿高出很多,奈何林睿速度太快,即便是魏昶也没有反应的时间。 当然,如果魏昶狠狠心,就算不能一击杀了林睿起码也能重创他,总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受林睿的胁迫。只可惜魏昶这个人太爱惜自己,太爱惜如今所得到的一切,所以他不愿意冒险行事。 他不相信林睿敢在金阳宗的地界出手杀他,所以他现在说话胆气依旧很足。 一般来说,小人总是惜命怕死的,林睿早就料到了魏昶这般反应,此举倒也不算莽撞。 连着几次发动影行诀大大超出了林睿所能负荷,他剧烈的喘息着,不止是丹田,全身各处都传来针扎般的尖锐刺痛,剧痛和虚弱使林睿眼前一阵阵发黑。但他的手却很坚定,一丝抖动都没有。 由着血刃朵颐,林睿将手稍稍向后一收,锋利的血刃立即在魏昶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而魏昶则立即向后仰,眼底是遮不住的紧张。 魏昶如此怕死让林睿有些想笑,然后他就真的笑了出来,道:“我只想入籍,还望师兄好心成全。” 冷哼一声,魏昶冷声道:“你痴心妄想。” 林睿声音虚浮,却近乎愉快的低笑道:“如此,就只能对不起师兄你了。” 血刃再次向后收了收,魏昶立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般尖声道:“林睿,你敢杀我?” 眼中流露出几分凶戾,林睿依旧笑得无害,“左右开罪了金阳宗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眼神渐显冷酷却语气亲昵道:“黄泉路上我们师兄弟正好做个伴儿。” 见林睿要动真格的,除去昏迷的那名弟子,其余四人一下子都紧张起来。如果魏昶真的受到重创或是干脆死在了这儿,他们这些人都难逃干系。想到可能面临的严苛惩罚,他们一个个都面露凶光,心中打定主意绝不能让林睿活着离开。 微微蹙起眉头,林睿眼神凌厉,也是真下了狠心。 就在事情即将到一发而不可收拾的当口,半空忽的传来一道清冷女声,“门内私斗成何体统?” 包括魏昶在内,金阳众弟子都松了口气。而林睿眼中凛冽消减,嘴角勾起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