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不速之客 - 龙境 - 唐纣 汉王庭,大湘郡,横沙镇。 作为大湘郡里最靠近湘水的一个镇子,横沙镇比大多数的镇子都要繁华。青色的石板和白麻石的栏杆沿江绵延数十里,江边泊满了矮小的乌篷船和高大的楼船。岸上的建筑特色分明,纯白的墙面配上黑色的瓦,宁静得就像是一副水墨画。沿江的酒肆生意最好,熙熙攘攘的人群川流不息,因为大家都知道那儿有最新鲜的鱼和味道最正的黄酒。 在湘水拐弯的一块大江礁上,矗立着一栋恢弘的建筑。庞大,精致,复杂,黑色的外墙高一百尺,数不清的窗子临江而开,站在那儿能够将湘水的盛景一览无余。这栋建筑是横沙镇里最高的,许多人第一眼恍惚看到了宫殿。 这栋建筑便是兰溪楼,是横沙镇里最顶尖的酒楼。兰溪楼的老板叫墨笛,毫无疑问,他也是整个横沙镇里最富裕的人。 七年前的一个夏夜,暴风雨席卷了整个汉王庭。 原本晴朗的夜空,在一瞬间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世界。天空仿佛被无尽的黑色所遮盖,狂风如同上古的野兽般呼啸着,密密麻麻的骤雨如同利箭般落下,猛烈地击打在地上,而后又激起了一阵升腾而起的热浪。整个世界都好像是一个闷热的烤炉,要把世间的所有都全部蒸干。 湘水的江面上雨点荡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寻常的乌篷小舟都已经不见,只剩下已经抛锚的几艘楼船随着江水一起一伏,风雨飘摇。 突然,一艘小舟从远处驶来,速度之快就如同一支利箭,在江面上划开一道重重的轨迹。 一道闪电从天空之上落下,照亮了半个横沙镇。当然也将那艘小舟映得雪白。 倘若有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骇然变色。 因为小舟并没有船夫,只有如同钉子一般凝立在船头的一人,和他怀里抱着的一个小孩。 江面上波涛汹涌,就在小舟即将到岸,一定会狠狠地撞向那片礁石的时候,小舟上的人影却不见了。 而离那小舟还有数百尺之遥的兰溪楼前,却突然迎来了一位抱着小孩的不速之客。 雨水顺着飞檐滴下,形成了一道天然的水幕。而飞檐之下包着油纸的灯笼,虽然摇摆不定,但依旧散发出昏黄的灯光。 临江的大门边,这位不速之客的影子拖得老长。 来者全身都笼罩在一身黑色的斗篷里。和寻常的用来遮雨的蓑衣不同,黑色的斗篷似乎是用一种动物的皮毛做成,毛色柔亮,宽大的帽檐遮住了大半个脸庞,只有一片阴影之下,微露的一张薄薄的嘴唇。 他的怀里抱着的一个孩子,大约两三岁的年纪,小孩儿被紧紧地包裹着,一阵阵的热气在他的身上升腾而起,他大概是个男孩儿,皮肤异常的白皙,紧闭着眼睛正在酣睡。 不速之客向前走了一步,接着便没有了动作。但是奇怪的是,大门似乎被拳头敲打了一般,发出了咚咚之声。 “谁啊!” 守夜的伙计从梦中惊醒,他有些胆怯又不耐烦地应答道。 咚咚。 “我说是谁?” 伙计忍不住将一根长棍拎在手上,他解开了暗扣推开了大门,却看到了这极其诡异的一幕。 “你……是谁?”伙计被吓得不由得后退了两步,他大口地呼吸着,声音已经变得低不可闻。 “陆……芸。” 沉寂了半会儿,斗篷之下传来了一种古怪的声音,那声音十分低沉,又十分含糊,好像是来自于夜的深处。 “谁?!路云是什么?”伙计的声音依旧有些颤栗,因为那声音听起来有些莫名地让人心悸。 “等等,陆……你是说陆夫人?!” 伙计突然反应过来,陆夫人的本名便是叫陆芸。而陆夫人便是墨笛的夫人,便是这兰溪楼的老板娘。 黑色斗篷又上前了一步。他踏过了水帘,站在了大门前。 黑色的斗篷油光泛亮,更重要的是,这人从风雨中穿过,可是斗篷之上却是焦干无比。 “你!”伙计终于忍不住了这恐怖的一幕,他迅速地朝着楼上跑去。 “老板,老板娘,有鬼啊!” “你是?”墨笛在十多个护院伙计的保护之下,终于有底气说话了。而陆芸也站在他身边,战战兢兢地看着这个黑色斗篷。 “喂,说话呀!”几个伙计嚷嚷着,他们手中握着明晃晃的刀和剑,还提着通亮的灯笼,强装出一副无畏的模样。 黑色斗篷缓缓放下了帽檐,露出了原本的面庞。 来者很是年轻,大约二十来岁,可是他的脸却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吓得说不出话来。 他的皮肤很白,白得如同墙面。头发是金黄色的,高高的鼻梁,更加瘆人的,是他有着一双如同宝石般明亮的绿色的眼睛。 “鬼啊!”几个伙计被吓到了,他们手忙脚乱地抽出武器。据说有的异族人是白色的皮肤,但是却从来没有人见过绿色的眼睛。那眼睛十分妖艳,像猫的眼睛一样,在夜色里十分瘆人。两个伙计已经吓得动弹不得,另外两个还在犹豫,要不要蒙着头一股脑儿冲上去和这个妖怪拼命。 倒是墨笛和陆芸,他们对视一眼,似乎想起了什么。先前的那种慌张渐渐褪去,陆芸还胆大地朝前走了一步。 “你也是从那边来的?” 这句话旁人都是一头雾水,不过这个绿色眼睛的家伙却点点头。 “这是?”陆芸把注意力放到了那个孩子的身上。 “……你的……侄儿。”绿眼睛的声音依旧是那么奇怪,似乎他的嘴唇并没有动,可是声音却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他走到陆芸身边,小心地把孩子交给了她。 “那他们呢?”陆芸反问。 绿眼睛没有说话,他戴上了帽檐,转身又消失在了雨幕中。 “这是?”墨笛走了过来,“真是他们的孩子?” “是啊,就是那两个家伙的孩子。”陆芸的手在怀中小家伙的脸上抚过,小孩睡得正香,在梦中还流露出淡淡的微笑。可是陆芸多看了一会儿,随即她的脸上又浮现出了一种嫌恶的表情。 “把迅妈叫来,让她带着这个孩子睡去!”陆芸把孩子一抛,便有个小伙子忙不迭地接住了这孩子。 “迅妈?让这孩子睡到柴房?”墨笛的眉头微皱,有点儿不理解妻子。 “还能怎么样?本来都是惹祸的角色,估计又出什么大事了才这东西送回来,我让人照顾他就算不错了!”陆芸一把扯过了墨笛,便相拥着走上楼去。 在这世界的另一边,太阳正在西下,映出了一片染血的黄昏。 在山峰的最高处,寂静无比,这儿的已经只剩下了云。一片片漂浮着的,在黄昏下染成血色的云。 天空如同坟墓。 而在这片云的深处,浮现出两个身影。 他们穿着金光闪闪的环片甲,胸前的镶银的板甲上铭刻着复杂而又漂亮的符号。铜质的头盔上有竖立的红色鬃毛,红色的披风则在身后随风荡漾。 “亲爱的,要开始了么?”其中一名侧过脸来,这才看到她是一名女子,有着漂亮的黑色眼睛。 “是啊。要开始了。”另一名从背后抽出长矛,紧紧地攒在手里。 “准备!”女子也抽出了腰间的短剑,接着便用短剑在另一手上的圆盾之上敲打着。 咚咚咚。 不一会儿,又有咚咚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白云散开,又是几个全副武装铠甲战士的身影。 咚咚咚。 敲打之声如同一首战歌,在整个云端之上迅速地传开去,浮云合拢又散开,显现出一片一片,密密麻麻的战士身影。一眼望去,成千上万。 突然一种强大的声音,在一瞬间便压倒了所有战士们的敲打声。那是一种吼声,一种不同于这世间上任何一种动物的吼声。那吼声如同雷霆,又十分悠长,十分愤怒,而且……孤独。 一个影子从高空之上出现,遮住了半个天际。血色的天空在这一刻黯淡起来,黄昏也随着这个影子的出现而凝滞。 巨大的威压让每一名战士都说不出话来,但是战士们都眼神决然地盯着天空之上,那开始盘旋的影子。 这是他们的使命,他们从诞生的那一刻起便准备着即将到来的这一刻。少年的诞生,却只是为了落幕的这一刻。 他们是军人,但是使命却是高于战争。 他们的使命只有一个,简单纯粹,却又艰难无比。 那便是。 屠龙。 而高空之上那俯瞰着他们的,就是一条黑色的巨龙。 02 厨房里的少年 - 龙境 - 唐纣 天空微微放亮,初秋的天空呈现出一种独特的牙白色。 凛冽。 那有些湿冷的空气,让打鸣的鸡都不想离开那舒适的笼子。横沙镇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泛黄的秋叶在微风的催促下,打着转儿在空中落下。 而兰溪楼的厨房里,一个少年已经开始了他的工作。 劈得整整齐齐的木柴都被小心地塞到了巨大的炉灶内,一些细小的枯枝和落叶被塞到了木柴的最中间。火折子引燃了枯枝,细小的火苗开始在枯枝和落叶里蹿起。 少年半跪在地上,他握着一杆半长的竹筒,小心地朝炉灶里吹着气。这是一门技术活,太用力的话枯枝燃得太快,木柴还没被引燃就烧个精光。而力气太小的话,枯枝都烧不起来,火苗熄灭也就是瞬间。不过少年很是熟稔,一小会儿功夫,青烟从炉灶内蹿出,又过了一会儿,火苗便开始在木柴上跳跃。 火引燃后,少年又起身将一口大锅挪到了炉灶上,接着用葫芦瓢从石缸内舀来整整一锅的水。看着锅内的水一点点地沸腾起来时,少年这才满意地用袖子擦了擦自己被青烟熏得脏兮兮的脸。 “昂少爷,这么早?” 厨房的门被打开了,一个老妇步履矫捷地闪了进来。 “迅妈?”少年回过头来,看到那熟悉的脸庞,愉悦地笑了。 迅妈是兰溪楼后厨的老妈子,她在兰溪楼呆了不知道多少个年头,见证了这儿大大小小的一切事情。而这个叫昂少爷的,便是老板娘陆夫人的侄儿,唐昂。迅妈现在都清晰地记得,在那个风雨夜里,一个神秘人将昂少爷送回了兰溪楼。那是多么大的风雨噢,迅妈的这一辈子也没遇见几次,而店里的伙计把昂少爷送到自己手中时,迅妈更加不会忘记那一刻的景象:一个三岁的小娃儿身上裹着毯子酣睡,他的皮肤是纯白色,白得就像是那圆月的银辉一样,他的黑色睫毛长长的,在睡梦中还微微颤动着。第一眼迅妈觉得这孩子有些奇怪,和寻常的孩子都有些不同,不过从迅妈把他抱在怀里的那一刻起,就爱上了这个孩子。他沉甸甸的,软绵绵的,迅妈抱在了手里轻轻地摇晃着,像宝贝一样。 “昂少爷,说了多少次,入秋了天凉,这些活儿我来做就行了,你还年轻,正是要多睡一会儿来长个子,再说老爷夫人他们都晚起,也不会来追究昂少爷你的……”迅妈一边唠叨,一边开始了忙碌。她的动作十分迅速,优雅,在炉灶之间就好像是跳舞。 唐昂被老妇挤到了一边儿,他便无所事事,只能搬来一条小板凳靠着门坐着,然后呆呆地看着迅妈在厨房间的表演。 “昂少爷,别看老身了,这些粗重的杂活有些什么看头?多看,听说不多久就要国考了,你想好了要上哪所学堂了吗?”迅妈瞥了一眼正坐着发痴的少年,耐心地劝道。 “学堂?”唐昂听到这个,心就猛地一沉。 汉王庭的科举制度为学堂制。学堂又分为三级,从镇学堂,郡学堂,到王廷学堂。只有修完了三级学堂的学生才能获得为官入仕的机会。每级学堂又需三年,念满了三年之后,才能获得进修下一级学堂的资格。 对于七岁开始入学的唐昂来说,在横沙镇的学堂念完了三年的他,已经获得了进修的资格。而现在让他头疼的便是,他将会去哪一所郡学堂学习。镇一级的初始学堂多如牛毛,郡一级的学堂却少了不少。但是这一次的选择却必须慎重,因为只有极少部分的郡学堂,才能有实力让完成学业的学生进入下一级,也是汉王庭里有且仅有一座的王廷学堂学习。 唐昂的悟性和成绩相当优异,在横沙学堂的结业学生里排在前列。按照惯例,他理应可以获得老师的推荐,进入大湘郡最顶尖的三所学堂之一。雅礼,明德,湘一这三所学堂便是大湘郡里的前三甲,毕业的学生有极大的可能直接进入王廷学堂。 但是,现在对于唐昂来说却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首先,没有哪一位老师会愿意推荐唐昂,原因很简单,因为唐昂是一名异族人。从很小的时候,唐昂便知道自己和旁人的不同。所有的小伙伴们都是黄皮肤的,可是自己却是一身雪白的肌肤。而且和他们那直直的黑发不一样,自己的黑发还好像天然就有一点儿卷。有的人说他是北方的燕国人,又有的说他是海外瀛国人,但是毫无疑问的便是,他绝对不是一名真正的汉王庭人。在旁人眼里,他那雪白的皮肤就是疾病和妖魔的象征,没有哪个小伙伴愿意和他一起玩耍,更多的都是远远地望着他指指点点,甚至还有胆大的结伴前来打他。唐昂的膝盖和鼻梁就没有完好的时候,总是脏兮兮地沾满了血迹。进入了学堂也是一样,唐昂被单独地分在了一张桌子前。而那张桌子往往都处于整个大厅的最角落。这样老师们便可以正大光明地把他给遗忘。 其次,陆夫人也绝对不会支付唐昂的学杂费用。从小开始,陆夫人对于唐昂便一点儿都不待见。而作为老板娘,她的态度便直接影响了所有人的态度。叔叔墨笛最疼爱陆夫人,所以他一点儿也不愿意对唐昂流露出一殿亲切的迹象。下人们会称呼唐昂为昂少爷,但是几乎都把他看做了下人们中的一份子。因为作为支付唐昂学杂费的交换,陆夫人让唐昂在厨房里帮工,就像其它的小工一样。可是到了郡一级的学堂,普通的学杂都已经是沉重负担,就更别说是那三所顶尖学堂的费用了。那不菲的费用,哪怕是横沙镇首富的墨笛听到也会要皱一下眉头。 “没有想好呢,也许不念了罢。”唐昂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不念学了?”迅妈突然放下了手中的活,走到了唐昂的身边。“不念学做什么,难道在厨房和我们一起打一辈子的杂吗?” 迅妈将一小杯热水递到了唐昂的手中,“昂少爷的天赋我们下人可都是见识过的,三岁便能识字,六岁可以文章。在学堂的时候,有多少次磊少爷气呼呼地悄悄说你的文章被老师们表扬了,可是他们都嫌弃你的模样,所以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你。” “再等等吧,反正也不着急这一会儿。”唐昂只能用这样的借口从有点儿悲剧的对话中解脱出来。 听到了迅妈说磊少爷,唐昂的内心也不由得多出了一点儿波澜。 墨磊便是叔叔和婶婶的独生子,也就是比唐昂小上一岁的表弟。和唐昂相比,墨磊正好是天壤之别。在叔叔婶婶的眼中,墨磊才是真正的珍宝。在兰溪楼顶的套房内,墨磊从生出来后就有十来个丫鬟和仆人伺候,把他捧在手心里还怕化了。而他的这一辈子就似乎是在折腾,今天他可能在客人的厢房里放上两只老鼠,又或者是把脏兮兮的马靴扔到客人点的火锅里,明天他又可能在学堂里偷偷指挥几个小弟把油漆泼在老师的身上。当然,墨磊最喜欢的游戏便是折磨唐昂。没有人知道唐昂是墨磊的表哥,而墨磊也从来不愿意让人知道。所以基于这样的心理,墨磊好几次都差点要了唐昂的命。记得一次唐昂被墨磊几个人给扔到了一口枯井里,要不是迅妈带着两个伙计找到了他,唐昂估计自己就饿死在那狭小黑暗的井里了。 当然,无论墨磊做出怎么愚蠢而又危险的举动,墨笛和陆芸都只是笑笑,“还只是个孩子嘛”。哪怕那次墨磊带头在镇守大人的后院里放了一把火,墨笛也只是摸摸墨磊的头,然后差人给镇守大人送去了百两黄金。 让唐昂有点儿嫉妒的并不是墨磊那天生的优越的生活,而是无时不刻,唐昂都能够看到的,叔叔和婶婶那注视着墨磊的深情的目光。 快到中午的时候,唐昂有点儿吃惊地被小丫鬟领到了厢房内。那儿是叔叔婶婶一家用餐的地方,唐昂也只是偶尔来过,因为他的吃饭也和下人们一样安排在厨房里的小板凳上。但是在特殊的日子里,他会被邀请过来,作为“家人”的一员一起用餐。可唐昂并不觉得高兴,因为他觉得叔叔婶婶大概就是想用他有点儿悲惨的样子,来衬托出墨磊的幸福。 今天? 当唐昂进入了厢房内才意识到,今天原来是墨磊的生日。 个头高大,壮实得像一座小山般的墨磊坐在桌前。他的头发又被盘成了一个独特的,油光锃亮的发髻。那是只有在他生日的时候,婶婶才会亲自动手帮他盘成的。虽然墨磊也一点儿都不喜欢这发髻,唐昂能看到他背着婶婶的时候在悄悄地吐舌头。 午饭仅限于家庭内部,唐昂知道晚餐的那一顿才是正式的大餐,就和以往一样,叔叔会把整个横沙镇内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请过来,共同庆祝墨磊的生日。 “来了?”墨笛瞥了唐昂一眼,淡淡地问了一句。 唐昂静静地来到桌前坐下,他没有回答叔叔的意思,因为他也知道叔叔的这句话并没有想和他交谈的意思。 “我说你,能不能把头发稍稍理一理?今天怎么说都是一个重要的日子。”婶婶陆芸看着唐昂发起了牢骚。 “哦。”唐昂无心地回应了一声,他知道自己的发型其实和墨磊并没有太大关系,因为在今天接下来的时间里,他都会被要求呆在厨房里不能出来。“不能让兰溪楼的客人看到,一个白皮肤的魔鬼藏在这里。”这是婶婶很多年前告诉唐昂的,那个时候唐昂还只是个孩子。 丰盛的大餐一道道地摆上桌来,墨笛和陆芸都只是象征性地动了动筷箸,最新鲜的鲈鱼,是厨房赵大叔半夜里从江钓的渔夫那里买来的,松茸烧鸡的松茸,唐昂可知道要花上至少十块刀币。还有那盘清炒芦笋,大小完全一样的刀工一看就是迅妈自己动手的。可这些都几乎原封不动地摊放在桌上,就连平日里胃口如牛般的墨磊竟然也没有狼吞虎咽。 唐昂犹豫了一小会儿,然后便伸出了筷子大快朵颐起来,不管怎么样,填饱自己的肚子才是最重要。 “都没点儿吃相!”陆芸皱了皱眉头,他转而看着自己那安安静静的孩子,又露出了笑意。 “嗯,这才是我的孩子。”墨笛也点点头,似乎对于墨磊今天的表现很是满意。“晚上准备好了没有?湘一的院长可是要来亲自接见你哦。” 湘一的院长? 大湘郡三所最顶尖的学堂之一,有着无数学生晋升入王廷学堂的傲人历史,在大湘郡比郡守大人还要贵气的学堂院长要来参加墨磊的生日晚宴? 唐昂简直有点儿不可相信地看着自己的叔叔。 墨笛似乎很满意唐昂的表情,于是不急不缓地多说了两句,“原本我可是没有那面子请得动院长大人的,不过正好前些日子院长父亲病重,急需三尾金钱鲤来治病。我发动了整个镇子的渔夫在江里呆了一周,终于把这三尾金钱鲤给逮住送了过去。这救命的恩情哪怕是院长大人也不得不还啊,哈哈。” 又似乎是对于自己的作法颇为得意,墨笛捋了捋自己的长髯,又轻轻地抿上一口菊花台的美酒。 这么天大的恩情,看来墨磊进入湘一学堂已是不难。但是毕竟是湘一的院长,哪怕是内定的过场,几句考究也还是必须的。这下子唐昂终于明白墨磊为什么闷闷不乐了。头脑一向简单的他想要在湘一的院长面前一鸣惊人实在太难,估计叔叔婶婶托人帮他写了不少文章诗句,可是就凭墨磊?七言被他背成五言的水平,看来晚上注定是个艰难的夜晚。 “学堂李老师帮你准备好的那首小诗可以背了吧?”墨笛问道。 “没……”墨磊哭丧着脸摇摇头。 “那文才子帮你准备的那几句古语呢?可以解释了吗?”墨笛再问。 “还没……”墨磊继续摇摇头。 “别急啊,我们的磊儿肯定是太辛苦了,从学堂结业没有几天,都没有休息又要准备去湘一学堂,不是生日嘛,随意吃个饭不就行了……”陆芸十分关爱地摸了摸墨磊的发髻,帮他开解道。 “诶,过场还是要走的嘛,”墨笛并不生气,只是沉吟思考了一会儿,“对了,这个小子不是在前些日子偷用我的笔墨写了两幅字吗?看上去还不错,要不然拿给院长品鉴下?” “那字迹拿得出手?”陆芸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 “还行,文才子看到了都觉得好。” “那么,要他多写几副吧。最好把李老师的那首诗也抄上。” 墨笛和陆芸肆无忌惮地在讨论,他们嘴里的那个小子便是唐昂,可是他们连正眼都没有看一眼唐昂,似乎他就是空气一般。 唐昂也对此早已习惯,他只是耐心地吃着餐盘中的美食,完全没有理会这段关乎自己的对话。 而他们讨论的结果便是,需要唐昂在下午的时候,将墨磊那些背不下来的内容写下来。然后当做天才墨磊的作品,呈现给湘一学堂的院长。 “听到了吗?下午全部要写下来。”陆芸冷冷地嘱咐道。 “哦。”唐昂不敢多出声,只是小心地咽下最后一口鱼汤。 03 夜宴 - 龙境 - 唐纣 兰溪楼并不只是简单的一座“楼”而已。半空之中的一部分,由数个小院叠建而成,从一个小院之中穿过,便又更上一层院落。每个院落里都有花园,天井,露台,数不清的院落叠加在一起,复杂得就像是皇宫。 夜风阵阵,临江的院落里都燃起了火把,灯笼,透过院落一侧巨大的镂空飘窗,灯光点点,映入江中,就像是燃烧的星辰。 摩肩接踵的人们从兰溪楼的最底端进入,由着穿着崭新服饰的侍者侍女们领着,小心翼翼,走马观花似地在兰溪楼的小院里穿梭。在少爷生日的这个晚上,兰溪楼把所有的私藏和家当都摆了出来,数不清的古董摆件,黄金饰品,还有巨型的雕塑和屏风画作,让人们好像穿梭在艺术的展览里。 “赵院长!”一艘并不起眼的楼船停靠在了兰溪楼的码头上,而此刻码头早已被清空。红色棉绒地毯从门口一直铺到了江边,黄铜做的灯盆内盛着煤油,几十盏灯将码头变成了白昼。墨笛,陆芸,还有宝贝儿子墨磊,早已在码头边站定。当楼船停稳,舢板放下时,墨笛竟然抢先一步,亲自踏上舢板扶住了来人。 这是一个正当中年的男人,他的面色温润,脸上的线条也足够柔和,笑眯眯地让人凭空觉得亲切了不少。他大概是觉得有点儿冷了,从船舱钻出来的时候,便紧紧地扣住了身上那水貂做的灰色袍子。 “哦,墨楼主。”赵院长大方地由墨笛领着,来到了码头上。他称呼墨笛为楼主,并不像其他人叫的“大人”那么笼统,又或是“老板”那么粗俗。这一开口,便卖弄了一分学问,让墨笛觉得亲切,又不失了他院长的身份。这果然是湘一学堂的院长做派。 “这是内人,陆芸。还有犬子,墨磊。” 墨笛十分激动地将自己的家人介绍给赵院长。 “你们好!”赵院长礼节性地点点头,保持着那一贯的微笑。 “你……好,赵院长。荣幸之至!”陆芸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她说着还行了一个礼,努力地表现得像是那些郡城内的大家闺秀一般。 “磊儿!”墨笛和陆芸同时瞪了墨磊一眼。 被夜风吹得脸有点儿生疼正在发呆的墨磊这才反应过来,他忙不迭地弯腰鞠了一躬。 “见过……院长大人。” “这孩子,很懂礼数嘛。”赵院长一眼扫过墨磊,脸上又浮现出了一种上位者的威严来。他的眼神充满了力量,让墨磊不自觉地后退着躲闪。 晚宴虽然是以庆祝墨磊的生日为名,但实际上重要的意义却只有一个,便是把墨磊推销给湘一学堂的院长,努力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 于是以往来说那些兰溪楼的贵客今天也变得次要,兰溪楼的几大管家都齐齐出动,在低层的几个院落里负责招待。而兰溪楼的最高处,那个最高的院落露台内,便只有寥寥几个身影。 确切的说,就只有赵院长一个大人物。 “来来,赵院长。屈临寒舍,无以招待,清酒一杯,聊表寸心!”墨笛毕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他举起了黄金的酒樽,向着明月一举,又向着赵院长一举。 一饮而尽,表示出了墨笛的诚意。 “哪里哪里,公子的生日,算是我来叨扰了。”赵院长也举起酒杯回礼,他却只是轻轻一抿,而后笑着说道,“这可是新出的菊花台?” 一般的菊花酒是用菊花作为酒曲,配合数十种中药,并且用露水为基酿造而成。而菊花台是大汉王廷的一处地名,那儿有着整个东方最好的菊花,和最纯最净的露水。菊花台的酒是以新酒为佳,最新落的菊花和最新收集的露水,便能出最好的菊花台酒。 “院长高见!这是十日内的菊花,和五日内的露水酿的。别的我不敢说,但是可以保证,这是整个大湘郡里最新的菊花台酒。要知道我花千金也就购入十坛,还别说星夜兼程跑死的那几匹骏马呢。”关于美食与酒,墨笛当然算个行家。他侃侃而谈,原本有些冷清的气氛迅速活跃起来。 “嗯,”赵院长又抿上一口,“入口甜沁,花香浓郁,露水清冽,回味无穷。不错,不错!” 陆芸只能是微笑。哪怕她平日里以陆夫人自居,迎来了送走了八方的客人,可是在院长大人的面前,她的见识还不能摆到台面上来,只能是在自己男人和院长说话的间隙里亲自为他们斟酒,然后保持着甜美的微笑。 墨磊坐在最下首,午餐没吃的他此时已是饥肠辘辘,可是为了不出洋相,他努力地把口水吞回肚里。而后望着桌上的虾蟹鱼肉苦不堪言。此时的状态,他更不敢多说一句,原本肚里就没有墨水的他,可不敢因为自己的一句话把父上大人精心安排的宴会给弄黄。 酒过三旬。这是宴会的规矩。汉王庭几千年来便是这样,所有重要的事都要在三旬之后才开始,一来是借着酒劲,原本生分的陌生人也会变得熟稔起来,二是三旬之后,也合着一个逐渐**的道理,不会有一开始就进入主题那么的突兀。 “赵院长,尊父的身体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吧?”墨笛似乎是漫不经心地提起了这件事。 “嗯,入秋之后身体恢复得很快,这些日子都能被搀扶着散步了。”赵院长小心地剥开一只肥蟹,用银质的小勺把蟹黄舀着扔进了嘴里,“多亏了你的那金钱鲤的药引。我还没有好好感谢你呢。” “哪里,只要能用得上我的地方,只要您报个信来,哪怕千难万阻我也会尽力完成。别说是几尾金钱鲤了,哪怕您要见到这江里的龙王,我也会帮您找到!” “哈哈,你这句话可说到我心坎里来了,这种热心帮忙的举动,值得我敬佩!”赵院长似乎很是高兴,他主动站起身来,当着众人满满地一口饮尽。 “院长大人的这份孝顺之情,才值得敬佩啊。”墨笛也回敬了一杯。 陆芸看到这儿,嘴边露出了一丝微笑。她连忙用眼神暗示儿子,让墨磊站出来敬酒。可是正专心进食的墨磊,完全没有看到母上大人那殷切的目光。 “磊儿!”陆芸只好开腔,“作为一名学生,你也应该敬上院长一杯吧?” “咳咳,犬子平日没有见过大人物,有点儿紧张。”墨笛看着墨磊手忙脚乱地走到赵院长身旁敬酒,连忙解释道。 “哦,这孩子还在学堂么?”赵院长此时大概明白了不少,于是主动提及。 “今年才结业。正准备送到大湘郡里,去上一级的学院求学呢。”墨笛笑着回答。 “哦。要是天资不错的话,就送来我湘一学堂吧。别的不好说,放到我这儿,我还你的人情也方便些。” “院长大恩!我这辈子就这一个孩子,要是能够进入湘一学堂,那您的恩情我们会记一辈子的。”墨笛连忙作揖。 “还愣着干什么,把你平日里写的那些东西给拿过来,让院长指点一二吧。”墨笛眉毛一挑,便示意把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 “好的。父上。” 墨磊一副孝子的模样,他从席间退下,来到了院落边的厢房。 “喂,东西呢,快拿过来。”一进入房间,墨磊又恢复了纨绔的模样,他走到了唐昂的身前,伸出了手。 “在这。”唐昂从背后掏出了那一卷字迹。从下午开始,他便潜心创作。不过手感不顺,写了好多都觉得不行,直到刚才几幅满意的作品才算完工。 “没有弄错吧?”墨磊居高临下地盯着唐昂看着,就好像是猛虎在戏谑猎物一样,“我可是和湘一的院长在进餐!你的要是让他不满意,呵呵,晚上就等着挨揍吧!” 说完,墨磊便一把从唐昂手中把东西抢了过来。 “最好没问题!” 唐昂看着墨磊走出房间的背影,突然心里有了点别样的感情。虽然接下来的荣耀和他没有一点儿关系,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想见识下来自湘一院长的评价。于是他也轻轻地溜出房门,低着脑袋,像一个仆人一样。 “公、勇、勤、朴。” 细密的绢帛被展开,上面写着的便是这四字箴言。 “嗯?”赵院长的眼神瞬间变得锋利起来,他的眼睛和手一起,在这四个字上趟过。 “那个家伙!”看到和自己交给那小子的任务不一样,墨笛和陆芸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在这一刻他们便把唐昂打入了深渊,在他们宝贝儿子的升学事情上捣蛋,哪怕他是亲侄儿也会死得很难看。 墨磊这一刻他的脸都绿了。虽然他不曾理解李老师的诗和文才子的句子,但是很显然他们给自己写的没有哪一副是只有四个字的。 空气在这一刻变得粘稠,凝滞。灯光摇曳,寂静无声。 整个世界都似乎只有这四个字,和久久盯着这四个字的赵院长。 “这四个字,你是怎么知道的?”赵院长有些嘶哑,他目光如炬地盯着墨磊。 墨磊脸色一变,他正准备认错的时候,却又听到了院长的下一句。 “这个孩子,我必须收在门下。” “什么?!”墨磊不知所措。墨笛和陆芸则是一脸欣喜,不知道这一刻到底发生了什么。 “公,大公,心向远方;勇,勇敢,无畏无惧;勤,勤劳,磨砺千遍;朴,朴素,返璞归真。” 赵院长站起身来,他身影被月色和灯光拉得老长,落寞而又伟岸。 “这是我们湘一院的院训啊,只有学生才知道,而且是绝对保密,从不外传的。”赵院长看了一眼墨磊,满脸都是欣喜,“你不但知道,而且领悟了。” 墨磊不知道如何应对,只能傻傻地点头。 “都说笔墨如骨。你的风骨很硬,刚直不屈,锋利如剑。这样的字迹,让我看了都动容。我觉得……”赵院长的视线从墨磊身上移开,对着墨笛和陆芸点头。 “你们都错了。他不仅仅应该是一名学生。这样的天赋,应该修武,他一定会成为一名强大的剑师。朝廷不应该是他的归宿,他的未来应该在修武一途上,最终不止于星辰和大海!” 什么? 剑师?! 这一刻,不仅仅是墨笛一家,甚至于唐昂这一刻都惊呆了。 通读道藏的唐昂知道,天地最远的边际,那儿一道高耸入云的山脉。而山脉的东方,便是汉王庭和燕云十六国。而在这个世界里,只存在着两种简单的分类,普通人,和剑师。 普通人便是常人,哪怕是王侯将相,或者是升斗小民,都属于普通人的范畴。只要他们的穴窍未开,真气未凝,他们便都是普通人,生老病死,便是这些普通人的最终归宿。 而剑师却是不同。剑师便是修武者的一个通称。一个人若是有幸,有足够的天赋,能够打开一两个穴位,凝结一两股真气,便算是踏上了修武的路途。修武的路途很长,境界很多,但是到了某一层面之后,生老病死便可抛之脑后,他们可能力大如兽,单手便能举起千钧的战车;他们有的金刚如铁,寻常刀剑都能伤得一分,顶多留下一点儿淡淡的痕迹;他们有的可以催发剑气,一剑毙百人;甚至还有的可以夏日飞雪,平地惊雷。当然还有最顶尖的那几个人,他们一人便可以发动一场战争。只要他们心念所致,一座城池便能瞬间飞灰湮灭,国家的兴起和覆灭也就在他们掌下的几个呼吸之间。 没有哪个普通人敢小瞧一名剑师。哪怕只是刚刚踏上这条道路的一名学徒,在普通人眼中,剑师都是有可能成神的存在。 “剑……师?”墨笛有点儿口干舌燥,虽然明面上他应该为了院长给予墨磊的这一番评价高兴,但是他知道真实情况是怎样。 口干舌燥。 墨笛和陆芸面面相觑,然后强挤出一副笑脸。 “院长大人,您的评价过高了罢?我们对于磊儿的要求没有那么高,只要他能好好学习便行,将来也能为官入仕来着……”墨笛小心地说着话。 “我的眼光没有错,虽然我是一名普通人,但是我的哥哥却是一位剑师。等我回到大湘郡后,如果有需要,我会联系他。让他看看这个苗子,说不定就不用上学了,直接去强大的修武门派修炼。” “咳咳,磊儿,还不感谢院长的肯定和关心!”墨笛把儿子推到院长的面前,让他再次行礼感谢。 “来来,我们继续饮酒!还有这大闸蟹,凉了可就少了几分意思哦!”墨笛拉着赵院长重新入座。他指挥着妻子继续上酒。 “剑师?”唐昂终于从刚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他通读道藏,知道剑师意味着什么。修武?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那些人? 难道老天给自己的选择不止一条吗?原本还在为考虑进入大湘郡哪一所不出名但是便宜学堂入学费尽心思的唐昂,此刻似乎眼前被打开了一条康庄大道。 唐昂的胸膛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燃烧,他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那是他无比激动的前兆。 “派人下去,”陆芸在墨笛的耳边悄悄嘀咕,“把那个家伙给关起来。不能让他知道这儿发生的一切,把他关得越久越好!我听说剑师的修炼越早越好,关他个十几二十年,到时候哪怕他再有天赋也会消失殆尽!” 墨笛面色沉重地点点头。他和妻子想的一样,那家伙最多让他念书就好了,修炼习武?他不知为何,心里本能地反感和畏惧。 陆芸的声音在他耳边久久回荡,嘶哑得就像是一条毒蛇。 p.s.新书上传,求收藏和推荐啊~! 04 来人是神仙 - 龙境 - 唐纣 一块块的长条木块堆砌成山,一张小床摆在其中。原本并不宽敞的空间此刻显得更加狭小。 这是一间柴房。 而柴房小床之上,唐昂正躺在上面,百无聊赖地看着昏暗的天花板。 在过往的七年中,他已经习惯于住在这间柴房里了。夏日酷热,蚊虫多得简直一挥手就能拍死一大把;冬天严寒,柴房那拼接起来的墙壁总是漏风的,无论在缝隙里塞上多少棉絮都没有用。可是无论如何,这儿总算有一张床,总能让唐昂在疲惫的一天后有个歇脚和休息的地方,对于唐昂来说,这间柴房才更像是真正的家。 清晨起床,日暮便归。唐昂在这间柴房所呆的时间,便是一整个晚上。 可是自从那天墨磊的生日以后,唐昂已经在这里呆了许多个日夜,一步都没有离开这间柴房。他还清楚地记得那天发生的一切。 墨磊的生日晚宴还在进行时,几名伙计突然走了过来,让唐昂回到了柴房待着。随后,巨大而沉重的木板从门外被钉上,就连迅妈也被隔离开,除了一天三顿出现在门底下的食物外,唐昂简直就被抛弃在了一个无人的角落里,然后被彻底遗忘。 “到底怎么了?” 唐昂百思不得其解。 湘一学堂?公勇勤朴?剑师? 那一日的场景不停地在他的脑海里浮现。院长看到了他的字,而后喜笑颜开,连面对着墨磊那呆滞的模样都显得分外亲切。隐约听到了他提到了剑师。唐昂的心底里于是便有了一点儿期冀。见字识人的事情他在典籍里见到过不少,难道自己还有剑师的天赋? 要知道,在这个已知的世界里,剑师便是超脱于凡人,神一样的存在呀。唐昂仔细地回忆了他所接触到的关于剑师的典籍和道藏,超然于凡人世界的另一面便逐渐清晰起来。 千机万巧之下,领悟了身体的玄妙,打开了第一个穴位,这便是踏入了修武的路途。这第一个境界便是叫入藏。随着穴位一个个地通开,零星的穴脉开始呼应,一条完整的穴脉连接起来后,真气便能够随着穴脉运行,这便是通脉。通脉境里,真气开始滋养体格,通脉的部分身体变得格外强健,而且部分真气还能释放出体外,这便多了无穷玄妙。第三个境界是融格。数条连接的通脉形成了循环,真气便不止存在与一瞬间,能够在体格内储存,力量,境界便都可以成倍的增长。而进入了第三个境界里,在修武的路途上便也算登上了台阶。在汉王庭里,三境以上便是大人物。寻常一点的郡镇,三境都是凤毛麟角。 在横沙镇里,有两家的后辈在机缘巧合下拜入修武门派,而这两家的地位便是水涨船高,隐隐成为了横沙镇里的主宰。虽说墨笛才是横沙镇的首富,可是在他们面前却不得不谨小慎言,卑微得就像是个仆人。 但是几天之后,唐昂就再也不思考这样的问题。无尽的孤寂消耗掉了他所有的希望。每天的饭点,他都等着那沉重的脚步响起。可是无论他如何呼喊,门外却是没有任何回应。只有冰冷的哐啷一声,然后盛着食物的木盆就被扔在了门底下。看来叔叔婶婶对自己太生气,虽然他还没弄清楚到底是为什么。在记忆中,这样长时间的禁闭还未曾出现过。只有一次,墨磊在街上非礼了李家的小姐。作为拥有一名修武者子弟的李家当然不好惹,于是被墨磊诬陷的唐昂承受了李家的怒火。可就算那一次,他也只是被关了三天的禁闭而已。 在封闭的空间和无尽的孤独里,时间已经变得没有意义。 又是一个饭点,食物被扔到了门底下。可是沉重的脚步并没有匆匆响起,唐昂趴在地上拨拉食物的时候,看到了一双熟悉的脚。 “迅妈?”唐昂试探地低声叫道。 “昂少爷,是我。”迅妈的声音关切却又紧张,但是让唐昂听到后一阵温暖。 “老爷和夫人不让我们来看你。每天都特意叮嘱了。今天我乘田哥外出的机会,提前点帮你把食物拿过来。” 迅妈嘴中的田哥是兰溪楼的护院大哥,是个冰冷的唯主人之命是从的中年汉子。 “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唐昂最急切的便是这个问题,因为学堂的开学时间都大致相同,而墨磊生日的那一日,距离开学也只有半月之余。 “初九呐,”迅妈知道唐昂关注的是什么,“还有两日才是入学的日子呢。” “到底怎么了,墨磊他去了湘一学堂了吗?”唐昂还清楚地记得那一晚上,赵院长脸上的笑容。 “磊少爷啊,他明日里出发呢。这些天上上下下都在置办磊少爷上学的行头,老爷夫人还停业了一天陪着一起上街,为了送磊少爷去郡都,老爷还专门雇了一支车队呢。”“迅妈说着说着,突然声音却变得低沉起来,“可是……” “可是什么?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老爷夫人这几天什么都没说。他们只是叮嘱不要管你。不过昂少爷你放心,老爷和夫人会陪着磊少爷去郡都,等他们走后,我拼了老命也要做这个主,先把你放出来,到时候老爷夫人回来,我来交代。” 唐昂变得沉默了。他半天都没有说话。在他的心里,虽然对大湘郡的那三所学堂抱有希望,但是实际点的结果他也做好了准备,那便是在郡都里加入一所便宜的学堂。可是现在看来,叔叔婶婶是不愿意让他上学了。 “其实啊……”迅妈叹了口气,“我们下面人都在传,那个晚上,那个院长大人看到了昂少爷帮磊少爷写的字,是说写这字的人有风骨,还有成为剑师的潜力。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老爷和夫人却一点都不乐意。我们都觉得奇怪,都是一家人呢,昂少爷你要是成为了剑师,我们兰溪楼不就光宗耀祖了吗,在这横沙镇里那妥妥的便是龙头大家啊。” 唐昂的心情跌入了低谷。果然和他想象的一样。叔叔和婶婶便是看不得自己好么?还是他们从来都不想自己超过了墨磊,抢了他们宝贝儿子的风头?他也无数次幻想过自己成为一名剑师,走上了修武路途的样子,可是现在这个梦却瞬间破灭了。期望越大,失望便越大。他心里苦涩无比,哪怕他的心智比同龄人成熟太多,可他毕竟还只是十岁的孩子。 “昂少爷,别多想了。好好吃点东西吧,等明日老爷和夫人走了,我就放你出来!”外面似乎有点儿动静,于是迅妈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磊儿,快点啊,就要出发啦!”墨笛的声音格外的响亮,在兰溪楼里的每个角落都能够听见。他那沉稳的脸上满是笑意,仿佛送宝贝儿子去顶级的学堂便是他这辈子最高兴的一刻。 墨磊从楼上走到了大厅里。他穿着崭新的袍子,全身上下的配饰和小玩意儿哪样都是宝贝。另外一个小童跟着他的后面,背着沉重的书箱里,满满当当地塞着这些日子里在镇内采购的战果。 陆芸静静地站在墨笛的背后,她望着墨磊的眼睛里竟然闪烁着泪光。平日里粗犷得就像是野猪的墨磊这一刻在她眼里也成为最俊美的少年。 迅妈等仆人都集聚在兰溪楼的门口,他们大多好奇而艳羡地看着这一家三口。有着一名能够进入大湘郡最顶尖学堂的少爷,在他们看来也是一种荣耀。除了迅妈,只有她偷偷地抹了几滴眼泪,因为原本这样的场景里,她最疼爱的昂少爷也应该出现的。 “磊儿,等下说话要小心点。”墨笛摸着儿子的脑袋,轻轻说道。 “怎么了?”墨磊不解。 “据说大湘郡内最近有些不安生。水贼都光明正大地在白日里作案。我们这次也是坐船走,所以为了确保安全,我特意请了一支鼎鼎大名的队伍来护送我们的安全。” “然后?”墨磊撅着嘴,似乎觉得父亲有点儿啰嗦。 “这支队伍的头领,便是一名第二境的剑师!你在他的面前一定要乖巧点,我一路上都会重金打点他,还会拜托他看看你的天赋,要是在到达郡都前能够帮你打通一个穴窍,我便去求求赵院长,让他介绍你去试试修武。” “修武?”墨磊似乎一点儿都不高兴,“听说修武太累了!我才不要!” “听话!你要是好好表现,到了郡都我便带你去最好的青院,让你见识到人生第一个姑娘!” “真的?” 一听到可以去见漂亮姑娘,墨磊的眼都直了,修武可能遇到的苦累也被他抛到了脑后。 在江边上,停着一艘巨大的楼船。而楼船的甲板上放着一张巨大的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位中年人,他全身都缩在华贵的袍子里,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快点,磊儿,来见过大人。”墨笛拉着儿子走到了椅子前,他小心地陪着笑,把儿子推到了那位大人面前。 “噢,这个就是你的儿子?”那大人眯着眼睛扫了一眼,似乎并没有多少兴趣。 “大人,这一路上就拜托您了,”墨笛一边说着,一边将一个精巧的小木盒塞到了这位大人的怀里。 “这是干什么?我齐傲天可是虎门派的弟子!什么样的宝贝没见过,你这是……”椅子上的中年人满不在乎地说着。 “这是一颗四百年的野山参……”墨笛轻轻说道。 “噢,那这样,你的心意我便心领了。”齐傲天连忙把木盒塞到了袍子底下,“你的儿子?听说有修武的天赋?” “是的,大人。湘一学堂的赵院长都点评过呢。”墨笛笑着点点头。 “那些念书的还能看出修武的门道?笑话!我说有就有,我说没有就没有。”齐傲天脸色一冷,“不过……以我们虎门派的底蕴,没有天赋都不是问题。只要拿得出宝物,哪怕是石头我们都能帮他开出两个穴窍来。” 凡人眼中遥不可及的天赋和异禀,在这个齐傲天里眼里似乎不值一提。 “那是,那是……”墨笛忙不迭地答应,他似乎就等着大人的这句话,“只要大人肯出力,好处肯定是少不了的……” 就在墨笛和齐傲天的说话间,陆芸便指挥着四五个仆人将小山般的一堆行李都运到了船上。天色正好,风头也盛,似乎只要楼船底的伙计们划动船桨,就可以朝着郡都出发了。 “呼呼。” 巨大的阴影遮住了天际,高空之中传来了雷鸣般的风声。江面上巨浪翻滚,气派的楼船也如同一叶扁舟般上下起伏。兰溪楼前的仆人都吓得趴在了地上,墨笛一把抱住了儿子,而墨磊却在父亲的怀里吓得瑟瑟发抖。齐傲天已经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可他一身横练的筋骨,这一刻也直不起腰来。 在这天色突变之下,每个人都如同螟蛉般渺小无力。 “怎么了?”齐傲天将真气集于手掌之中,猛地朝着甲板上一拍,原本起伏不定的楼船便渐渐稳定了下来。 阳光再次出现。每个人都揉了揉眼睛,刚才那一刻的异象全然不见,仿佛只是昙花一现的幻觉。 齐傲天目力惊人,他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这是?”倒是岸上的仆人一阵惊呼,众人这才发现,兰溪楼前出现一个黑色斗篷的身影。 墨笛的瞳孔剧烈地收缩,这样的身影他这辈子已经见过了一次,那一夜的情景又在他的眼睛里晕染开。 “现在的歹徒都这么嚣张吗?”齐傲天冷笑一声,身体突然如利箭般射出,一眨眼的功夫便稳稳地落在了岸上。 “喂,现在求饶还来得及。知道我是谁吗?我是虎门派的弟子,通脉境的剑师!”齐傲天说着一掀袍子,露出了袍子之下一柄亮闪闪的细剑。 “大人!”墨笛喘着气从船上跑到了齐傲天的身旁,“他可能是一名异族人!” “异族人?”齐傲天咧嘴一笑,“草原上的蛮子又有什么?我可……” 黑色斗篷放下了兜帽,下面出现了一张汉王庭里都罕见的脸。 如同雪花般白的皮肤,还有着烈火般耀眼的红色头发和大胡须。更加让人从心底惧怕的,是他那一双深邃的蓝色的眼睛。 “这是异族人吗?”有几个胆大的伙计小声地询问。 “似乎和昂少爷的皮肤是一样的!”有人似乎发现了什么。 “反正……都是怪物!”又有人心悸地回答。 “管你是异族人还是什么,”齐傲天似乎觉得眼前这人那倨傲的神态有些拂了面子,他上前了一步,同时习惯用剑的右手握住了自己的武器,“都给我滚!” 这个白皮肤的男人目光如刀,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握着武器上前的齐傲天,他扫视了一圈,盯住了在齐傲天之后的墨笛。 “喂,我说,听到了吗?!” 齐傲天再也忍不住了,他掌心的真气顺着剑柄灌注到了剑鞘里,细剑发出了白色的光芒,而光芒乍起之后,直指那个无视了他的男人。 众人惊呼。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修武者的战斗,剑师都是传说中的存在,他们的手段在传说中都宛如神迹。 “嗯?” 这个男人终于看了齐傲天一眼。 但也仅仅是一眼而已。 他无视了那道突如其来的白芒,只是皱了皱眉头。 “这是!!” 所有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们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就和先前那天色突变一样,每个人都觉得自己还没有从幻觉中走出来。 墨笛瘫软在了地上,陆芸和墨磊都如同雕塑一样,凝固在船上不敢动弹一分。 消失了。 高高跃起,挥出了一道白色剑芒的强大剑师,在半空中突然不见了。就像是一个漂浮在空中的气泡被戳穿了一样,噗嗤一下,人就不见了。 “神仙啊……“仆人喃喃,都跪在了地上,再也不敢抬头。 墨笛的眼睛瞪得老大,他的舌头就像是打了结一样,抽搐但是说不出话来。 没有人知道眼前的这位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可就算是在传说中,也没有听到过瞪一眼就把人变没了的奇迹啊。 这个神仙一样的男人走到了墨笛的面前。他开口说话了,语速缓慢,但却是字正腔圆的汉王庭腔。 “莱昂少爷在哪?我来接他。” 05 未知之地的邀请 - 龙境 - 唐纣 唐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是看到柴房的大门突然被打开,阳光瞬间充斥了整个阴暗的柴房。在那一刻他甚至看到了空气中飞舞的灰尘,和大门之后那焦急恐惧的迅妈。 “怎么了?”唐昂匆匆地跟着迅妈朝着兰溪楼前走去,同时一路上听着迅妈快速地把发生的一切说给自己听。 剑师,消失,神仙? 迅妈那支离破碎的语句中,让唐昂更加迷糊了。 往日热闹的大堂此刻空旷无比。仆人们都已经不见,只有寥寥数人在等待着唐昂的到来。大概是因为惊恐,又因为前往湘一学堂上学被推迟的缘故,婶婶和墨磊显得十分低沉。陆芸只是瞥了唐昂一眼就把目光收回到了墨磊身上。而墨磊看到唐昂,本能地还是流露出厌恶的表情。 墨笛站在大堂的中央,他面色沉重,原本高大的身躯显得格外孤寂。他看到迅妈进来后,只是略一点头,而后盯着唐昂,眼神复杂。 “来了?”墨笛开口说话,语气一如往常那般冷淡。 “……嗯。”唐昂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事实上,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人想要见你。” 唐昂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原来除了熟悉的身影之外,竟然还有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静静地坐在二楼的楼梯栏杆之上。 “莱昂少爷?” 突然眼睛一晃,唐昂便看到那黑色斗篷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真高。唐昂心里不由得这么想,面前的这人太过于庞大,就像一座小山一样。唐昂站在他的阴影之下,仰起头才能看到他的下巴。 唐昂努力地把头抬高,这才看清楚这人的面庞。他也有着和自已一样白色的皮肤。他的眼睛是蓝色的,毛发都是红色的。那乱蓬蓬的大胡子,突然咧开嘴,用地道的汉王庭话询问。 “莱昂少爷?”这个巨人又问了一遍。 “什么,莱……昂?”唐昂愣住了,他有点儿疑惑这个莱昂到底是谁,但是巨人那独特的蓝眼睛似乎是在直视自己。 “喂,你们!”巨人转过了头来,他有点儿疑惑地看着墨笛一家,“你们没有告诉莱昂少爷他自己的名字吗?” “他……”墨笛似乎强鼓起了勇气,可是他的声音里还是有点儿颤抖,“他就是我们的侄儿唐昂,不是什么莱昂少爷!” 巨人的眉头皱了皱,不过低头看着唐昂的时候,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莱昂才是你的姓,这是一个高贵和荣耀的姓氏!不过唐可以当做你的名,如果你十分喜欢的话,”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似乎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太久,“你还不认识我吧?毕竟上一次还只是远远地看了你一眼,然后就被卢修斯那个家伙给抱走了。” 巨人伸出了他那巨大的手掌,在唐昂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你的头发和眼睛都是黑色的,像你的妈妈,不过你的肤色和你的父亲的一样,噢,当然还有你的嘴唇,果然是个小莱昂!” 唐昂觉得这巨人有着一种天生的亲切感,这种感觉他只在迅妈的身上感到过。 “你是……”唐昂稍微提高了一下声音,因为他有点儿担心巨人那么高能不能听见。 “噢,呵呵,我都忘记介绍一下自己了,我叫斯巴达克斯,来自罗马,是格涅乌斯学院的教官!” “……” 唐昂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哪怕他觉得自己通读道藏,但是这个男人的话却仍旧像谜一样。罗马?格涅乌斯学院?甚至,斯巴达克斯还有他称呼自己的莱昂?这些在道藏里都没有见过,哪怕是上古的典籍里也没有提到过,无论是从汉王庭到燕云十六国,甚至于最东方的海外,都没有这些名字的痕迹。 仿佛这些东西都不存在于这个世界里。 “我……我不知道。那些地方是在北方吗?”唐昂的记忆里,大概只有穿过了燕国,一直向北的荒原里才有可能隐藏着这些未知的名字。 “北方?”巨人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反问,“格涅乌斯学院你不知道吗?那么罗马呢?” 唐昂慢慢摇了摇头。 “墨笛!陆芸!你们这么多年什么都没有告诉他吗?”斯巴达克斯有点儿愤怒了,他的声音提高了些,让整个大堂里都有点儿震颤。 “哼。”墨笛身体颤抖着哼了一声,“凭什么告诉他?” 陆芸走到了墨笛身边,轻轻地扯住了自己丈夫的衣袍,然后自己转头对着斯巴达克斯说道,“我们可不想告诉他。他的父母都是疯子,这些年写回来的信也都是一些疯狂的事情!什么世界的另一边,什么军团战士,什么……” “住嘴!”墨笛狠狠地打断了妻子的话,生怕她再多说一句话。 “为什么?我就要说!当年你们要知道,我妹妹可是一名天才!她可是我们家的一切荣誉!13岁就是第三境的剑师了,多年以后出去闯荡,她的门派说她晋升了第五境,那便是神一样的存在!整个齐国的人对我们一家都是尊崇备至,我们简直就是没有国姓的王室!我一点都不嫉妒她,甚至还很佩服她,因为是她让我们全家都过上了最上等的生活!可是突然有一天她就消失了,说是去追寻自己的什么真爱,去了另外一个世界!而后我们的日子就难过了,以前的待遇都突然不见,她的敌人也一个个地冒出来,我不得不背井离乡来到汉王庭,然后呆在这样的一个小镇里。噢,然后有一天,突然来了一个人就把你塞到我们手里,我们就不得不领养你。不好意思,每年莫名其妙出现在家门口的信我都烧掉了,我可不会告诉一个孩子他们的父母都是些不要脸的疯子!” “你怎么敢这么说?”听到了陆芸的话,斯巴达克斯有点儿愤怒了,“你知道马尔斯.莱昂大人和陆欣.莱昂大人意味着什么吗?他们对于我们来说,就是整个世界!就是希望!他们摒弃了一切,只是为了让那黑暗的一日晚一点儿到来,连你们东方的高层都知道,可是你们却这样来对待他们?!对待他们的孩子?!连最基本的真相都不告诉他?!” 斯巴达克斯的声音变得高昂起来,简直就像是在咆哮。墨笛在这一连串的咆哮中跌倒在地,而墨磊甚至直接哭出声来。 “他在说什么?他不会要杀掉我们吧?”墨磊想到了先前这个巨人让那名剑师消失的一幕。他在母亲的怀里抽泣着问道,不过却被陆芸捂住了嘴巴。 “别说话,他们不敢的。我知道的,他们那边的人,是不许在这边杀人的。”陆芸贴着儿子的耳朵,小声地安慰。不过在她刚才的那一顿情感爆发之后,却再也不敢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巨人的眼睛。 “好吧,”斯巴达克斯转过头来,他努力地平息了自己的情绪,可是他那胸膛还是激动得起伏不定,“不管这些了。莱昂少爷,我今天来的任务是来接你的,嗯,你已经年满十岁,正式被格涅乌斯学院录取了。” “录取了?”比起格涅乌斯学院,更加吸引唐昂注意的却是录取两个字。毕竟他对于墨磊去湘一学堂还是有点觊觎。 “你不能这样做!”墨笛有些气急败坏,“他是我们的侄儿,他必须要遵从我们的安排!唐昂,别相信这个人的,我们也会送你去上学的,我们会帮你联系一家在郡都的学堂,怎么样?” “噢,是吗?”斯巴达克斯这一次没有动怒,他竟然咧嘴笑了,走到了墨笛的面前,居高临下地问,“让他去普通的学堂上学?不是可以去湘一学堂上学的机会你都窃取了留给你的宝贝儿子了吗?你想让自己儿子成为剑师,却不想莱昂少爷去格涅乌斯学院?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只要我一离开,你又会把他关到柴房里,让他在你的这小酒楼里帮工一辈子是吧?” 斯巴达克斯似乎什么都知道,他字字诛心的反问之下,墨笛和陆芸的脸色一阵青红紫白。 唐昂的心里一阵难受,虽然迅妈已经告诉了他许多信息,但是当着叔叔婶婶的面对质又是另一种心情。 “莱昂少爷,他们并没有说错,”让墨笛和陆芸哑口无言之后,斯巴达克斯又返身到唐昂的身边,他蹲下身子来,轻声地说,“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是无法强迫你的。那么我现在问你,你愿意加入格涅乌斯学院吗?” 唐昂迟疑了一会儿。让他犹豫的原因并不是其他,而是他担心自己如果走了以后,会不会就是一去不复返了,而且自己会不会彻底地惹恼了叔叔婶婶,他们有可能迁怒**妈,然后让兰溪楼里唯一关心自己的人遭受苦难。 唐昂看着站在大堂最角落里的迅妈,却看到迅妈对着自己轻轻点头,传递着鼓励的念头。 “莱昂少爷,”看到了唐昂的迟疑,斯巴达克斯似乎有点儿紧张,连忙解释道,“放心吧,学院每年都有假期,你可以趁着那个时候回来探亲。” “那么,我同意。”唐昂点点头。 “哈哈,我就说嘛,卢修斯那些家伙还担心我说服不了你呢。”斯巴达克斯兴奋地握住了唐昂的手,“不过最后这句话是少不了的,从你接受的这一刻起,你的世界就会改变,而且再也回不去了哦。” “嗯。”唐昂感受到了斯巴达克斯手中的力量,再次点头。 “噢,对了,有一封信,是你母亲写的。”斯巴达克斯在斗篷之下翻腾了一阵,然后找到了一条丝绢,递到了唐昂手中。 “母亲?” 唐昂对于父母的记忆实在太过模糊,从小叔叔婶婶就告诉他是孤儿,父母在早年汉王庭的战争中死亡了。于是他也从来不敢想象父母的样子和一切,因为无论他怎么想象,眼前都只有一团模糊的影子。 唐昂有些颤抖地打开了那张丝绢,丝绢上的字迹有着书法大家的韵味,而且十分清秀。 亲爱的儿子,如果你能看到这封信的话,我和你父亲都会十分高兴的。因为这就证明你接受了邀请,那么毫无疑问,你会成为一名优秀杰出的战士的。很抱歉,我和你父亲现在正在一段伟大的征程中,无法第一时间见到你。但是我们一直都在想象你的样子,你是不是长高了,你是不是继承了我们的模样。去接你的不知道是卢修斯或者是斯巴达克斯,但是他们都是好人,你值得信任的人。他们会带你到格涅乌斯学院,那是罗马城里,甚至整个西方世界最顶尖的学院。爱你,我的孩子。 丝绢上的字是汉字,文法却和唐昂以往看到的道藏经典差别很大。但是母亲的爱,唐昂却清晰地感受到了,他一口气读了好几遍。读着读着,几滴泪水就掉到了丝绢上。 “嘿,别这样。”斯巴达克斯似乎也被唐昂感染了,他拍拍唐昂的后背,“说点儿高兴的吧,我们现在就走吧,你有什么行李要带的吗?” 唐昂摇摇头,“我没有行李。” 并不是唐昂不愿意清理行李,而是实际上,他除了两套换洗的衣物外,就再也没有任何东西是属于他的。 斯巴达克斯的脸色变得难看,但是却站起身来,直接把唐昂扛到了肩上坐着。 “没关系,在我们那边,你什么都不用准备,整个世界都会是你的,你的名字就意味着一切,莱昂少爷。” 唐昂坐在斯巴达克斯的肩上,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渺小起来,他看到叔叔婶婶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好像他是一个异类一样,从来都不属于这个世界。而墨磊的表情唐昂可以理解,那是一种混合着惊恐,嫉妒,不解的情绪。至**妈则是淡淡地微笑着,还轻轻地朝着坐在肩头的唐昂挥了挥手。 斯巴达克斯大步走出了兰溪楼。在兰溪楼外,唐昂看到了许多匍匐在地上,惊恐的人们。而这一刻,阳光明晃晃的,照得唐昂有点儿睁不开眼睛。 今天是个好天气。唐昂这样想着。 06 隐藏的历史 - 龙境 - 唐纣 在过去的七年中,从来没有离开过横沙镇的唐昂曾经无数次幻想过离开时的场景。 结果这一天终于到来。一位叫斯巴达克斯的男人将他带离了兰溪楼,前往一个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甚至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地方,罗马。 可是和想象中的又不一样,因为他们离开的方式很普通,竟然就是―― 乘船。 江风猎猎,斯巴达克斯站在船头,他的黑色斗篷也被高高扬起。而唐昂便站在他的身边,学着他的样子眺望远方。 “我们这是要去哪?”唐昂很是好奇地问。 “罗马城啊。” “罗马城在哪?” “世界的另一边,莱昂少爷。” “我们去世界的另一边要坐船吗?” “……”斯巴达克斯沉默了一会儿,才有点不好意思地回答。 “原本不是这样的,不过因为我来接你的时候太兴奋了,就忘记告诉小伙伴等我了,所以我们要用一个常规的方法回去,当然,以后在没有人接你的时候,少爷你也能这样去世界的另一边,去罗马城。” “那我们现在去哪?” “等等,让我翻一下地图……”斯巴达克斯一阵手忙脚乱,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团皱巴巴的绢纸,递给了唐昂。 这是一幅汉王庭的地图,地图之上标注了一个圆点,斯巴达克斯说那个地方就是他们离开的出发点。 “这是真的吗?”唐昂抬头询问。 “当然是真的,虽然地图有点儿老了,但是那位置是不可能变的!”斯巴达克斯认真的点点头。 “可是……”唐昂深吸了一口气,“这个圆点是在王都长安城里的……王宫啊!” “噢,王宫?”斯巴达克斯的语气并没有变化,似乎丝毫都没有明白唐昂为什么惊讶的原因。 “是啊,王宫!王宫都是戒备森严的吧,我们怎么能够进入到王宫里面去?!” “这个啊,”斯巴达克斯捋了一把自己的大胡须,“这个很简单的,你不用担心。” 虽然斯巴达克斯的帽檐很低,唐昂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但是从他那轻松的语调里可以感觉到,他对于潜入王宫这件事,是真正地毫不在意的。再又联想到迅妈说的把剑师变没了,如同神仙一样的评价。 唐昂再次深呼吸了一口气。 “斯巴达克斯……你能和我说说这一切吗?你们的那个世界?” “噢,&“斯巴达克斯靠着甲板坐了下来,可就算这样,他仍旧比站着的唐昂要高出了好几个脑袋,“卢修斯那个家伙说他才有资格教导你,所以入门的知识什么的都要留给他来告诉你,不过,谁管他呢,少爷自己想要知道,我可总没有资格拒绝吧?” 斯巴达克斯笑嘻嘻地,他揉了揉唐昂的脑袋,然后便准备开始讲述他们那个世界的故事。江上水流湍急,而另一个世界的画卷,便随着斯巴达克斯那粗犷的声音拉开了画卷。 原来这个世界并不只是万千道藏中描述的那样。世界很大,大得超乎了唐昂的想象。原来世界的中心是一条高耸入云的大高加索山脉,这条山脉将世界分为了两个部分。东方和西方。世界的东方便是唐昂所熟知的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的中心是汉王庭。围绕着汉王庭,还有大大小小零散的燕云十六个国家。 而世界的西方,便是斯巴达克斯所在的世界。西方世界的主宰,是一个叫罗马共和国的国家,这个国家不大,不过却是那个世界的最核心。罗马共和国的首都叫罗马城,可是罗马却很奇怪,和东方王庭或国家的王上不一样,他们的至高权威却是一个叫元老院的机构。一道道命令从罗马城里最高的白色的元老院里发出,然后发往了整个西方世界的各个角落。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诸如迦太基,马其顿,希腊,斯巴达的小国家零散地分布在罗马的周围,但是却从来都挑战不了罗马共和国的至高地位。 “那么,格涅乌斯学院呢?”唐昂对于自己前去的学院十分好奇,他想知道那所学院是像东方的学堂那样,还是那些神秘的修武门派一样。 “格涅乌斯学院?那是整个西方最好的学院之一,让我想想……嗯,除了比斯巴达的那些疯子差一点以外,基本上就没有对手啦。”斯巴达克斯笑着回答,“而且你的父母,也都是格涅乌斯学院毕业的哦。” “学院教授的是什么?是知识,还是……武技?”唐昂十分殷切地看着身边的这个大个子。 “噢,莱昂少爷果然还是个孩子……”斯巴达克斯似乎明白了唐昂的那点儿小心思,“你以为的武技,便是东方所说的那些剑师一类的吧?” “嗯嗯。在东方,剑师分为七个境界,第三个境界融格境以后,就是超级高手啦。传说第五境,第六境的都可以操纵天地之力,成为神一样的存在!”说道这个,唐昂不由得兴奋起来。 “哼,剑师?”东方的武力却被斯巴达克斯嗤之以鼻,“这都算不得什么。格涅乌斯学院教授你的,除了荣誉感和与之匹配的知识之外,便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武技!我们培养的,便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战士!这一点少爷你不用怀疑,等你从学院毕业以后,东方的这些所谓剑师便都只能绕着你走呢。” 说完这些,斯巴达克斯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起来。那低沉的声音,和斯巴达克斯一贯的声线极为不符,遥远缥缈得好像来自于另一个世界。 “对了,少爷。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神的,只有那些如同神一样的恶魔,它们才是我们的最终目标。每个战士的最终归属,便是与它们决一死战,战胜了,自然便能攫取属于战士的荣耀,若是战败了……那么在付出鲜血和陨落的代价以后,战士的声名也会……不朽。” “恶魔?”唐昂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从典籍和道藏里读来,他一直都知道战争的残酷。可是他却一直以为战争只是局限于王廷和诸国之间,战士和战士之间,并没有意识到,原来还有恶魔的存在。 “嗯,恶魔是胆怯的人的叫法,它们也有一个通俗却不常用的名字――”斯巴达克斯故意叹了一口气,盯着唐昂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龙。” “龙?” 唐昂惊呼。 这个字他并不陌生,但是在典籍里读到的,只是一个存在于神话和民间传说中的存在。东方的神话里龙是开天辟地的伏羲的宠物,模样是结合了鹿角,牛耳,驼头,兔眼,蛇颈,蜃腹,鱼鳞,鹰爪的综合体。而在民间的传说里,龙只是一个象征着吉祥的图腾,每每出现在除夕的剪纸窗花之上。 可是在斯巴达克斯的嘴中,龙竟然是存在的?而且似乎龙处于的是世界的黑暗一面,人类和龙注定了就是天敌,宿命就只剩下战斗? “是的。隐藏在暗处的历史从来就没有停止流动,只不过为了让大部分人远离恐慌,真实被筛选得四分五裂。而龙的历史便成为了整个黑暗历史的开端,实际上,人类还没有从这段黑暗历史中走出来过……” 斯巴达克斯的声音沉重而又缓慢,他的情感似乎还沉浸在关于龙的历史之中。 “原本这个世界是连为一体的,世界的中心有着一颗世界之树,东方和西方并没有存在任何界线,人类当时还只是寥寥居住在几个小部落中而已。可是有一天,居住在各地巢穴中的龙苏醒了,它们是贪婪的也是无耻的,一条接着一条的龙想要霸占整个世界之树,攫取这个世界最本源的能量。于是他们便开始撕咬起世界之树的树根来。世界之树的树根被咬断了,突然从地底下喷出了火,无穷无尽的火焰从地下飞到了天上,而后又如同雨滴一样从天而降,地表上的一切都被点燃了,整个世界都在燃烧。火焰喷射完之后,世界之树之下又流出了滚滚的岩浆,红色岩浆在整个世界上蔓延,似乎永远也没有停歇。直到最后,等到一切都结束的时候。世界变了个样,涌出地表的岩浆冷却下来,变成了黑色的坚硬的石头,堆砌起来成了连绵不绝高耸入云的山脉。这便是那条大高加索山脉的由来。东西方被分割开来后,而这一切的肇事者龙,便再次陷入了沉睡。” 斯巴达克斯说完这段话,半眯着眼睛想了许久,这才吐出半句话来。 “火烬之黄昏,这个词语便是专门形容那一段尘封的历史。” “可那龙不是沉睡了吗?”唐昂嘟囔道。 “那段历史并没有结束,一开始所有的龙都陷入了沉睡,但是不多久就有一两天再次苏醒了。星象学家们预言,龙会一只接着一只地醒过来,而当所有龙都醒来的时候,世界末日便会再次到来,而那一次,整个世界便会全部毁灭。所以人类与龙的战斗便开始了。醒过来一条,我们便同它战斗,努力杀掉一条。争取在末日到来之时,所有的龙都被人类灭绝的话,那么最后一条龙便不能带来毁灭性的末日。” “那么……龙只存在于西方的世界吗?”唐昂小心翼翼地询问。 “西方世界?不,龙遍布于整个世界。不过大部分的龙,都在大高加索山脉之上沉睡。” “那么,我们东方人也会同龙战斗咯?” “东方有剑师,西方有战士。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屠龙。所有武力的出现,原本不是为了人类间的互相争执,而是为了阻止世界末日,在同龙的战斗中,生存下来。”斯巴达克斯这一刻并没有流露出对东方剑师的不屑和反感,相反,他十分郑重地点了点头。 “在东方,也许你知道一段叫断河战争的历史?” “传说中上古七大王朝,在渭水边激战数年,最终诞生了汉王庭的那场战争?”唐昂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所谓的王朝战争,其实只不过是同龙战斗的另一段编年史而已。当时的冰霜巨龙从高空而降,东方的王朝们集结了数百万人,在头颅堵塞了渭水,江水变成了血水之后,冰霜巨龙这才被干掉了。”斯巴达克斯一脸肃穆,流露出对于那些战士牺牲的崇敬之情。 “列王的纷争,原来只是为了屠一条龙?” “呵,列王的纷争,王朝的兴起又没落,这些都只是昙花一现而已。历史啊,人类的命运啊……”斯巴达克斯叹了口气。 “早就和龙纠缠在一起了。” 07 长安城里辞行 - 龙境 - 唐纣 乘坐最快的船,从横沙镇到王都长安城,水路也要走七日。而且上岸之后,还需快马三日。 一顶如小山般高大的黑色斗篷,和一个白皮肤黑头发的少年这样独特的搭配,便穿越了小半个汉王庭。汉王庭地大物博,小山般巨大的身影倒也多见,可是那白色的皮肤实在引人注意,唐昂的身后,总是少不了好奇的目光。有的人把他们当做异国的旅人,也有的人觉得这小孩应该是拐骗,甚至还有人觉得他们是明目张胆的敌国探子,于是还有几处地方的守卫也被惊动了。 可是他们却还是安安稳稳地一路走来,向着长安城的方向。 “莱昂少爷,这是第几日了?” “第九日,怎么了?” “额……”斯巴达克斯挠了挠头,“好像从我接到你的那一日算起,第十日便是学院开学的日子。都怪我,前天还迷路了多走了一天……” “什么?!那么要是迟到了会怎么样?” “要是一般人迟到了可能就会错过这个学年了,不过少爷你不一样,哪怕迟到了的话,我们也会想出办法来的,再说,迟不迟到也不知道呢……” 说话间,他们穿过了一片小森林。小森林的尽头是一个山坡,山坡上树木渐疏,视野开阔。此时正值黄昏,他们在那儿看到了天地线交汇处,那一座恢弘的影子。 数百丈高的城墙,数不清的箭塔,城楼,层峦叠嶂,密密麻麻,就像无数柄直刺天空的长枪。八扇巨大的城门全部洞开,小如蚂蚁的人群,正缓缓地朝着门里移动。车,船,马都排着长长的队,就好像一副整齐的画。正是晚餐时分,青烟袅袅,让整座城市仿佛位于仙境,这座汉王庭的王都,整个东方世界的核心,那儿有着最热闹的人烟。 “这就是长安城啊,还不错呢。”斯巴达克斯也是第一次见到,由衷地赞叹。 “这就是长安城呐……”唐昂重复了斯巴达克斯的话,纵然典籍里对于这座城市有着千万种描写,可是当他看到长安城的第一眼时,才觉得如此真实,这座城市的模样已经超越了他的任何想象。 “快走吧,要不然就赶不上时间了。”唐昂扯了扯斯巴克达克斯的袍子,虽然他对于进了城后,怎么找到王宫,然后怎么进入王宫还是一无所知。 “先进城吧。”斯巴达克斯一把将唐昂扛到了肩上,“少爷,我要跑过去了哦。” 王都人毕竟见多识广,当他们看到一个巨大的身影从后面跑过来时,大部分人连眼皮都没有抬,只是轻轻地闪到了一边,躲过了那个巨人身后一地的尘烟。 “那个,谁,有通关证明吗?没有的话,就交上一钱刀币。” 城门口的士兵,他们穿着黑色的铁甲,手持着阔刀和长枪,他们的头盔是铜质的,长长的鼻翼遮挡之下,只露出他们鹰一样的眼睛。这样的装备和这样的气势,仿佛随时都准备着冲上战场,虽然此刻这些士兵只是负责维持治安,在那些熙熙攘攘的入城者之间收取进城费。 “哦,等等……我记得是有个凭证的……”斯巴达克斯一只手扛着唐昂,另一只手便在怀里摸索,可是天知道他的斗篷之下到底还有多少东西,只听到一阵接着一阵的零丁哐当,就是没有掏出他所谓的凭证来。 “快点啊!” “前面怎么堵了!” 巨大的身影之后,顿时抱怨声四起。 “好吧,你先进去,在那边找到证明,要不然的话就补交一钱刀币!” 士兵们侧身,他们让这个高出了许多个头的巨人走进了长安城。 “嘿嘿,”斯巴达克斯一走进了长安城,却并没有像那些士兵所要求的一样等待继续检查,而是撒开了腿朝着城里奔跑。“坐稳了,少爷。” 巨大的身影身手却异常地灵活,当那些忙得焦头烂额的士兵们再次回头时,刚才那个巨大的身影就消失在了一个街角。 “斯巴达克斯,我们是要怎么去王宫?” 唐昂话音刚落,却感到一阵头晕目眩。风声在他耳边呼呼传来,他眼前的景色也在快速变幻,恶心地感觉涌上他的心头,胃里一阵抽搐,唐昂有点儿想吐。 “好啦,少爷,我们到王宫了!”斯巴达克斯将唐昂轻轻放在了地上,而唐昂刚落地的那一刻,便止不住哇的一声吐了起来。 “额,大部分人都是这样的反应,少爷,以后就好了。”斯巴达克斯拍着唐昂的后背,等他吐完以后递上了一块手绢。 “这是?” 唐昂吃惊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十几丈高的乌木巨柱大约要十个人才能抱得过来。而被这些乌木撑起来的,却是一座接着一座的宫殿。宫殿的顶铺着紫黑色的瓦,飞檐上雕刻着活灵活现的龙凤。一座座的宫殿之间,便是巨大的广场,广场全部由汉白玉铺设,光滑得能够映出人影。而华灯初上的时候,下人和宫女排着队在广场上前行。 唐昂的视野极佳,能够望见王宫的任意一个角落,那是因为他此时就站在一座宫殿的顶上。 “这?”唐昂此时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一是因为眼前的景象太过于壮观,二是他从来都没想过,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事,上一次眨眼他是在长安城的城门处,下一次睁眼却来到了王宫的最高处。 “长安城有着符阵的保护,所以只有进入了城内才能瞬移。”斯巴达克斯漫不经心地解释。 “瞬移?”唐昂第一次听到这个陌生的词语。 “这是我的咒灵,我能够从一处移动到另一处,或者把某些东西从一处移动到另一处。当然,这都是瞬间发生的。” 从一处突然移动到另一处?唐昂努力地理解了斯巴达克斯的意思。 “那么,那个消失的剑师就是?” “少爷真聪明,东西方之间还是有协议的,我们可以进入另一个世界,但是却不能杀戮。那个家伙大概被我扔到了湘水里的哪个角落吧。”斯巴达克斯点点头。 “那……”唐昂似乎想到了什么,“我们为什么要乘船和步行?” “这个……”斯巴达克斯没有想到唐昂这么快就发现了,他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解释,“莱昂少爷,我想多和你相处下嘛,培养一下感情,这样你就不会亲近卢修斯那个讨厌的家伙啦。” “等等,什么是咒灵?”唐昂又问。 “咒灵嘛,就是西方的战士,达到了一定阶段后,自然开启的一种天赋属性,有的可是召唤火灵,有的可以激发雷电,怎么说,和东方那些第六境的剑师有点儿像……该死。” 斯巴达克斯的话被一种奇怪的感觉所打断。 那种感觉唐昂也感受到了。 一种奇特的冰凉感觉瞬间而至,从身体的一侧传导到另一侧,只有一个呼吸的时间,这种感觉便不见了。 ”不愧是王城的符阵,速度比我想的快多了。不过也好,正好少个带路的。” 沉重而响亮的钟声在王宫之中敲响,紧接着唐昂便看到,从无数个隐蔽的角落,突然蹿出了一队又一队的士兵。黑甲的士兵如同潮水一般涌来,他们在每一座宫殿结成了阵势。还有一辆又一辆的青铜战车摆在了士兵之后,而唐昂见过那些战车的图纸,知道这便是传说中强大的符车。这些由剑师们灌注了真气的符车,每一辆在战场上都能够发挥毁天灭地的力量。 “有刺客!”游走的骑士在王宫间游走,伴随着的还有尖锐的哨声。宫殿的飘窗都被合上,长长的帷幔也被放下来,唯一没有变化的,是那重重帷幔之后,依旧燃着的明亮灯光。 接着,唐昂便看到数个身影出现在了和他平行的高度。这些身影大概都是剑师,他们似乎只是一个跳跃,便从平地跃上房顶。 “就是你们?” 一道冷峻的声音在唐昂的背后响起。这是一个年轻的声音,可是在声音的背后,却隐藏着异于年轻的沉稳。 唐昂回过头来,看到了一张清秀的面庞。剑眉薄唇,长发盘髻,简直比唐昂见过的最漂亮的戏子还要俊彦。可是这个年轻人却手握着一柄细长的剑,他一身雪白的袍子之上,还象征性地套了一件金色的战甲。 他的手指只是微微一动,一阵轻风便袭向了斯巴达克斯。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斯巴达克斯那沉重的斗篷便刚好被掀起来。 斗篷之下,是斯巴达克斯正咧嘴偷笑。 “西方人?”这个年轻人似乎知道东西方的知识,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正在这时,又有几道身影刷刷地落在了年轻人的身后。 “老大,怎么还不动手?”一个人问道。 “先下去吧,解除戒备,告诉皇帝,一切无恙。”年轻人手一挥,那些身影便丝毫没有迟疑,全部闪身而去。 “我是燕然青。你们两个西方人,到了这儿什么目的?”年轻人的目光从斯巴达克斯扫到了唐昂,冷声问道。 “你?!” 唐昂的嘴巴都合不拢了,剩下的只有惊讶。 因为燕然青这个名字实在太过于响亮,无论是修武者亦或是平民,都对这个名字不会陌生。因为这个名字的另一个含义,便是东方大陆最年轻的六境剑师。唐昂读到过关于第六境的粗略描述,那是剑师已经可以从天地间悟出法则,并且将自身融入其中,每个人都能形成自己独特的领域。而具体的信息唐昂不知,但是从那些历史中可以推断出,第六境融命境,不仅仅是剑师中的顶尖存在,而他们相对于凡人来说,就是神。 可是燕然青从凡人成神,仅仅用了十八年的功夫,当他二十岁的时候,便成为了东方修行历史中,最年轻的六境者。 “我是格涅乌斯学院的教官,此行的目的,便是来接人。”斯巴达克斯这一刻也收敛了一些他那粗犷的态度,郑重地回答。 “有凭证吗?”燕然青平静地盯着斯巴达克斯的脸。 “等等……”斯巴达克斯在怀里一阵摸索,终于找到了他先前所说的凭证。 一块紫黑色的木牌,被扔给了燕然青。 燕然青看到了牌子,冷峻的表情也有了点变化。这块牌子上,正面雕刻着一只麒麟,而背面则是两个古篆的“通关”二字。这块木牌看似普通,却有着不寻常的历史。这是汉王庭的开国皇帝亲自手刻,抚摸着木牌就能感受到皇帝的剑气。 皇帝的剑气无从仿造,而持有这种木牌的人,身份自然显赫,无论是东方和西方。 燕然青的目光于是便落在了唐昂身上。这个大个子介绍了他只是格涅乌斯学院的一名教官而已,那么剩下的可能,便是这个少年的身份。 “你叫什么名字?”燕然青的脸色依旧冷峻,可是语气却变得轻缓。 “我……我叫唐昂,来自横沙镇。”唐昂忙不迭的,有点儿紧张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燕然青仔细地搜索了一遍自己的记忆,却并不知道横沙镇是哪,唐昂这个名字又有何特别。 “嘿,少爷,你又忘记了么?”斯巴达克斯哈哈一笑,帮着唐昂解围,“这是唐.莱昂,他是莱昂家族在东方养的少爷,他的父母是马尔斯.莱昂大人和陆欣.莱昂大人。” “噢。”燕然青显然对这一种介绍十分熟悉,他努力地不那么冷峻,于是嘴角微微动了动,强挤出一丝笑容,“原来是那两位大人的儿子。莱昂少爷,不好意思,惊吓到您了。” 唐昂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斯巴达克斯,后者正开心地笑着。唐昂没有想到,最年轻的六境剑师能够对自己如此尊重,而且他还完全忽略了,是自己和斯巴达克斯的到来导致了一次关于“刺客”的误会。 “那么,我们在找传送阵,能够将我们带过去吗?”斯巴达克斯终于说出了要求。 “那是自然,跟我来。”燕然青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而后跳下了数十丈高的房顶。 唐昂和斯巴达克斯紧跟着燕然青,他们从一座宫殿走向另一座宫殿,穿过了一条长廊又穿过了一个花园。一路上,士兵见到了燕然青一行,都恭敬地低头致意,而那些仆人,竟然直接俯身跪拜,就像遇见了皇帝那样。 终于,他们来到了王宫中的一个偏僻的角落。角落里有一个三尺见方的小池塘。燕然青举着那块木牌,轻轻地放在了池塘边的一块青石上。木牌上亮起了五彩的斑斓,而后池塘也变得闪亮起来。 “可以了。”燕然青把木牌扔回给斯巴达克斯,“传送阵开启了。这应该是近三十年来,传送阵的第一次开启。” “谢谢了……小家伙。”斯巴达克斯如此称呼燕然青,可是后者却没有一点儿生气。他只是用眼神暗示了一下,接下来便是要穿越传送阵了。 “少爷,从这儿跳下去便好了。”斯巴达克斯指了指这口池塘。 唐昂低头仔细地看了池塘,这才发现池塘里似乎并没有水。只有一些蓝色的光泽在闪跃,有点儿像是夏日里的星空。 “莱昂少爷,请行吧。”燕然青朝着唐昂微微点头。 唐昂深吸了一口气,便睁着眼睛跳下。他看不穿那片蓝色的光泽中到底有什么,不过任何的未知,对于他来说都是一个新世界。 08 家族 - 龙境 - 唐纣 薄薄的云层在高空缓慢浮动。 一只雄鹰张开了翼展,从云层中猛地俯冲向下。 高空之中风势很大,但是雄鹰的姿势没变,速度惊人,如同一支下坠的利箭,笔直地在高空之中划出一道痕迹。 地面是一片郁郁葱葱,舒缓的山脉,开阔的平原,零星的湖泊,当然还有,突兀地出现在平原之上的,一个巨大的白色的圆环。 随着雄鹰的进一步下坠,那个白色的圆环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那是由无数栋白色的建筑,堆砌组成的一座环状的城市。 罗马城。 这座白色的城池,便是罗马共和国的首都,也是整个西方的中心,号称永不陷落的永恒圣城。这座城市虽然宏大,伟岸,可是它的意义却是由无数次战争的历史来注脚。“罗马不是一夜建成”,”罗马城便是一个国家“等等谚语,在西方人的口口相传中,传播着属于罗马的荣耀。 雄鹰终于快要落到罗马城最高的一根高塔边时,却突然扑腾起翅膀,猛地一个拉升,又重新飞向了太阳和星辰的方向。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圆形的竞技场内座无虚席,数万人都在欢呼,而他们欢呼的内容,便是竞技场的中央,角斗士和奴隶血与肉的碰撞。角斗场的规则十分单一,那便是杀死对方,无论是奴隶还是角斗士,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刀与剑的每一次碰撞,都能引起如同雷鸣般的欢呼。而竞技场的高台,最上等的包厢内,这儿的贵族们却安静了不少。他们吃着挤了柠檬汁的牡蛎,大虾,还有各种精巧稀奇的水果,眯着眼睛任凭奴隶和侍女在背后扇动着巨大的羽毛扇,一副惬意的样子。 “昆图斯,今天怎么没有看到那些莱昂?”一个有着耀眼金发的中年人,一口咬掉了侍女递过来的半个牛油果,一边含糊不清地问道。 “瓦罗,除了夜夜笙歌,你还会关注其它的事情吗?今天传说他们东方放养的少爷回归了,哪里还会有闲心来到这里玩耍。而且莱昂家还举行了宴会,许多大人物都被邀请了。”穿着白色的长袍,却依旧戴着战士头盔的昆图斯不耐烦地回应。 “噢,是马尔斯和那个东方女人的孩子吗?”这个叫瓦罗的中年人咧嘴笑了,他的言语就和他的表情一样轻浮,让坐在后座的另一位老者皱了皱眉。 “放尊重点吧,瓦罗。那是马尔斯.莱昂大人和陆欣.莱昂大人。”昆图斯似乎并不在意瓦罗的说法,但却依旧出言制止。因为作为一名新任的军事保民官,他会十分注重莱昂家族的影响力。哪怕在这个嘈杂的日子里,他也不想留下一点儿把柄。 “哼,和东方人生的孩子,真是他们莱昂家族的耻辱。要知道,街头巷尾都会传出这就是个杂*种啊。您说是吗?执政官大人?”瓦罗毫不在意,但是当他侧脸询问坐在身边的那位老人时,又鄙夷地摇了摇头。 罗马共和国的执政官之一,有着“不眠的饿狼”之称的卡纳斯.克拉苏,此刻却闭着眼睛睡着了。发出了轻微的呼噜声的同时,睡涎竟然落到了袍子上。这个曾经声名显赫的将军,此刻却只是个迟暮将落的老者。他那灰白的头发,肥胖的身躯,和那随时都能睡着的特性,简直让瓦罗觉得耻笑。 “闭上你的嘴吧,哪怕他只有一半的莱昂血统,也比你尤妮亚的族民高贵得多呢,不是吗?安德雷,泰伦斯,你在这些莱昂家的小子面前,还敢吱声吗?”昆图斯注视着角斗场上的搏斗,冷淡地嘲讽着瓦罗。在他看来,眼前的这场角斗马上就要结束了,角斗士有点儿力竭,而那名被击倒在地的奴隶,马上便能将手中的匕首插入角斗士的腹部。 “哼。”瓦罗果然闭上了嘴巴,不过他忿忿地一巴掌甩在了身旁喂食水果的侍女脸上。侍女吓得连忙跪在了地上,不敢抬头。 昆图斯.茱莉亚,瓦罗.尤妮亚,卡纳斯.克拉苏,这三人便代表了罗马共和国的三大家族。茱莉亚家族是罗马历史上有名的将军世族,他们有着数目最多的将军,与共和国的军队有着一种天然的亲和力。尤妮亚家族是罗马的“开国元勋”,他们的家族历史和共和国共存,最为悠久,贵族间都笑称尤妮亚的名字是金子打造的。而克拉苏隶属的柯尼利亚家族,在罗马的元老院里,有着最为广泛的支持和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以毫无争议地说,这三个家族就能代表整个罗马共和国。 可是在罗马城里,还有这么一个家族,地位比三大家族还高。他们不代表罗马共和国,但是却可以代表整个西方世界。 莱昂家族。 而今天,莱昂家族在东方放养的少爷即将归来,而且毫无疑问,少爷将会加入到那座显赫的格涅乌斯学院。 丰收女神喷泉是罗马城中的一处景点。圆形的喷泉正中央,矗立着一尊丰收女神的雕像。祭祀,巡游,庆典,往往都会选择这儿作为起点或终点。并不是因为丰收女神是罗马人信仰的主神,也不是因为这座雕像是哪位传奇大师的遗作,原因无他,仅仅因为这儿处于整个罗马城的中轴线上,数条通衢大道都在这儿交汇,这儿的喷泉广场便是人流最热闹的地方。 可是今天,这儿却肃穆无比。通衢大道的每个街角,都站立着数个精锐的禁卫士兵。作为罗马兵种中的最精锐力量,花上两三年的时间,一百个普通士兵中也许能够筛选了一两个禁卫士兵来。这些禁卫士兵都穿着崭新的盔甲,披着如血般鲜艳的红色披风,头盔之上还镶嵌着代表着士官的一小撮红翎,手按武器,表情严肃地扫视着附近。 这些禁卫士兵把整个丰收女神喷泉都包围了起来,他们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们的长官,却知道丰收喷泉其实是一座联通东西方的传送阵,而今天,家族的少爷即将要从东方归来。 “哗。” 平静的水面一阵翻腾,突然一个巨大的身影从水中钻出。 “来人,弄条毯子过来!” 斯巴达克斯钻出了水面,他的怀里抱着唐昂,后者因为巨大的水压,呛到了不少口水。 几名士兵匆匆赶来,他们用一条巨大的毯子裹住了唐昂,而斯巴达克斯将他平放在地上,在胸口轻轻按压两次,唐昂这才喷出了几口水来,紧闭着的眼睛这才打开。 “这是?” 唐昂睁开眼看到的,却是空旷的广场,喷泉,还有一双双注视着他的,如鹰一般犀利的眼睛。 “欢迎来到罗马,莱昂少爷。”斯巴达克斯甩了甩自己湿漉漉的头发,笑嘻嘻地说道。 “斯巴达克斯,这就是那个人吗?” 从喷泉的背后走过来一行人。为首的是一名青年贵族,他身上穿着白色镶着紫金边的长袍,头戴着黄金打造嵌着各式宝石的头环。 “塞斯图克少爷,这是唐.莱昂少爷,他是你的兄弟。”斯巴达克斯收起了笑容,他眉头微皱,却仍然恭敬地回答道。 唐昂并没有听懂两人在说什么,他只能面带疑惑地看着两人在用另一种他听不懂的语言交谈。 “在没有证明自己是一头狮子之前,他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一名莱昂。”塞斯图克贵族偏过头,对着唐昂说道。他的脸上没有一点儿笑容,冷漠,阴翳。 “嗯,什么?”唐昂有点儿失措地向斯巴达克斯求助。 “噢,我都忘记了。”塞斯图克自嘲般地笑了笑,随即也换了一种语言,依旧冷酷地说道,“你是东方来的吧?跟我来吧。” 唐昂这一次才听懂了,因为他说的也是字正腔圆的汉王庭语。 “走吧,”斯巴克达克斯把还在喷泉边坐着的唐昂拉扯起来,同时小声地解释,“这个人也是莱昂家族的一员,算得上是你的一位远方表哥吧。还有,忘记告诉你了,作为一位高贵贵族的象征之一,东方的语言是必修的噢,所以不用担心沟通的问题。当然,我们西方的拉丁语,以你母亲的那般聪慧,一个月内便掌握了呢。” 塞斯图克走到了一顶软轿前面,立刻就有一名奴隶跪下身子来,他熟稔地踩着奴隶的后背,坐到了软轿之上。而另一顶软轿停在了唐昂的前面,一名中年奴隶怯生生地看了这个黑头发的少年一眼,也跪了下来。 可是唐昂犹豫不决,他似乎觉得自己并不应该踩在另一个人的背上。 “我来帮你吧,少爷。”斯巴达克斯似乎看出了唐昂的犹豫,他伸手一提,便把裹着毯子的唐昂放到了软轿上。 “出发。”塞斯图克淡淡地下达了命令。 “伟大的莱昂家族出行,敬请回避!” 一个个的禁卫士兵迅速地集结成了两列队伍,他们将两架软轿包围在中间,然后沿着通衢大道整齐地行进。 罗马城里的民众很多,他们纷纷站在街道的两边,眺望着软轿之中的唐昂。他们有的欢呼,有的雀跃,大多只是因为听到了莱昂家族的名字。当然,很多人窃窃私语,指指点点,因为他们瞥见的这一位莱昂,竟然是黑色的头发,就像传说中的那位,来自东方的女武神一样。 09 兄弟 - 龙境 - 唐纣 很多人以为罗马最大的建筑便是元老院或者大竞技场,可他们都错了。莱昂家族的府邸,才是罗马城里最大的建筑。可惜巨大的建筑掩映在两座高山之间,最外围还有着一圈圈的高墙,普通人只能瞥到一隅,自然想象不到,那高墙之后是如何广阔和恢弘。 进入了最外围的围墙之后,哪怕抬轿的轿夫都是脚力惊人的前军士,也足足走上了半个时辰。唐昂惊讶地看着眼前突兀地出现了两座山,和那两山之间,一座白色的宫殿。 白色的宫殿由十八根巨型的爱奥尼亚柱子撑起,优雅流畅的螺旋柱头是希腊式的,而宫殿的门拱之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命运女神的浮雕。唐昂本能地将这座宫殿和他的记忆对比,哪怕是长安城的王宫,也没有哪座王宫有着如此的气势。 “这座宫殿用了十万人力,花费了五年时间才完成的。在西方的世界里,这是比上古的巴比伦空中花园,亚历山大的灯塔,雅典卫城的厄瑞克特翁神庙,埃及的法老金字塔更加伟大的建筑。少爷你也许不知道,这两座山,都是从内高卢给运过来的呢。”斯巴克达克斯十分自豪地介绍着眼前的一切,因为他知道,这座伟大的建筑,今天又迎来了一位主人的回归。 “这真大。这是元老院吗?”唐昂小声地询问。 “元老院?”斯巴达克斯哈哈一笑,“不,莱昂少爷,这是莱昂家的府邸,这是你的家!” 今日罗马城中最大的宴会,便在莱昂大殿的中庭里举行。三大家族的族长和一批德高望重的元老都到场,再加上元老院最强势的执政官鲁德斯.柯尼利亚,让人还以为中庭里正在举行元老会。除此之外,迦太基,斯巴达,雅典,甚至那些蛮荒之地的势力也都派出了使节和代表参见。至于像昆图斯,瓦罗之流没有被邀请,那仅仅只是因为他们还不够资格而已。 中庭的高台上摆着一长排椅子,莱昂家族的几个小伙子们和罗马城里有头有脸的元老们都坐在那儿。衣着暴露的漂亮侍女们端着佳酿和美食,在这些大人物面前走过。伴随着乐师们的音乐,来自波斯的蛇女舞姬在中庭的喷泉之中扭捏着她们的身姿,仆人们在中庭的四周小心地站立,中庭附近的角落里,还有艺术家正在雕塑和作画。 “莱昂家的做派就是不同啊,看看我们伟大的执政官鲁德斯大人,他那谄媚的模样让我以为见到了戏院的领班呢。” 中庭两边的长廊之后,是一连串的包厢。年轻人们都聚集在这儿,他们大多是这些大人物的子侄,跟随着长辈才算有资格参加如此盛大的宴会。其中一个年轻人,他端着一杯从马尔塔进贡来的葡萄酒,阴阳怪气地感慨。 “我们的小提比略,你这又是发什么牢骚呢,莱昂家族在过去的四百年中,共计屠掉了八只龙,别说鲁德斯大人只是放低了一点儿姿态罢了,如果真的是莱昂家族要求的话,鲁德斯大人还真的就愿意去当个戏院的领班卖戏票呢。”另外一个慵懒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似是开解,但更像是嘲讽。 “安东尼,你这个家伙。你难道一点儿都不伤心吗?听说你最喜欢的猎犬被泰伦斯大人看上了,结果第二天就乖乖地送走了?”这个叫提比略的年轻人不甘示弱,对于刚才的嘲讽,他又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泰伦斯看上了又怎么样?谁都知道在学院里我是他的好友,别说是只是一条猎犬了,哪怕是我的妻子我都愿意双手奉上!” 自嘲永远都是最锋利的矛和最坚固的盾。安东尼似乎一点儿都不在意,他甚至拿自己开起玩笑,果然话音刚落,年轻人们便笑作一团。 “当然,我的小题比略,你今天快要十六岁了吧?好像这一次是你最后的一次机会?要知道,如果十六岁都不能进入格涅乌斯学院的话,那恐怕你就注定成为不了一名强大的骑士了哦。” 安东尼的声音又飘了过来,他的声音柔软,悦耳,不过此刻却成为了一柄匕首,直接在提比略的身上划出血来。要知道作为第十三军团军团长的儿子,提比略这已经是第三次试训格涅乌斯学院了。学院有一条规定,那就是每个申请加入学院的参选者都能获得三次机会。可是机会一旦用尽,那么这辈子便再也无法进行申请了。作为西方最负盛名的学院之一,虽说提比略的父亲是对马其顿作战的英雄,可是格涅乌斯学院却仍然没有向这个年轻人完全敞开大门。 “我需要安静一下。”提比略忿忿地把酒一饮而尽,接着便踱步离开了包厢。 “我一定会成功的!”提比略低声回应,不过他最后一眼望着安东尼的眼神,却像是毒蛇盯着自己的猎物。 “莱昂少爷,你先跟着这几个人去更衣,然后我会带着你去见你的家人们,今天为了你的归来,府中还为你举办了一个盛大的宴会呢!”走在府邸的一角,看着全身依旧裹在一张毯子里的唐昂,斯巴达克斯安排道。 “可是……我们是不是很赶时间?不是说第十天去学院就会迟到了吗?”唐昂最担心的还是学院的截止日期。 “截止日期啊……”斯巴达克斯想了想,突然咧嘴笑了,“嘿嘿,是我计算错误啦,穿过传送阵回来的话,东西方之间有一天的时间差,所以今天才第九天呢。少爷你别担心啦,先去更衣准备见家人吧!” 大概自己还有点其他的事,斯巴达克斯指了指府邸内的一个方向,便转身消失在了另一个转角。于是唐昂便跟着两个仆人,朝着指明的那个方向走去。 “真大。”唐昂心里这样想着,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府邸,长廊之后又是长廊,而且他很肯定,在有一条长廊的边上,他看见了一个水如天色一般蓝的湖泊。阳光正煦,不一会儿他的身上就被晒干了。于是唐昂把毯子递给了一名仆人,只穿着他在横沙镇时的那一身短褂。 “你们几个!” 突然从唐昂的背后传来了声音,他本能地和那些仆人一样,停下了脚步。 “你们带我去下人们的休息区,传说那里还有一些在休息的波斯蛇女,我要去看看!”说话的正是提比略,在安东尼的冷嘲热讽之下他怒火中烧,急需要发泄一下,而那些蛇女绿色的大眼睛和妖娆的细腰让他觉得正是不错的发泄对象。 为首的那名仆人听懂了这位大人的话,于是他恭敬地指明了一个方向。但是作为莱昂家族最低贱的奴仆,他们的舌头都已经被割去,这是罗马城里的传统,那些大贵族家会用这样的办法来保持秘密和防止口舌之灾。 “指什么指?带我过去!”提比略愈发地觉得有点儿烦躁,他来到莱昂家族也有两次,每次的招待都把他当做一位大人物一样来招待,可是今天他却感觉受到了羞辱。 “啪。” 提比略一个巴掌就甩到了那仆人的脸上。 仆人跪倒在地,全身瑟瑟发抖,但是他们却没有辩驳的权利,只能接受。 “还有你,竟然敢直接看着我的眼睛?”提比略突然发现其中一个黑头发的少年正盯着自己,作为低贱的仆人,直接注视着大人物的眼睛本来就是一种挑衅。更何况这个少年的眼中还有一丝……让人讨厌的正义感。 唐昂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在干什么。只知道他突然将众人拦下来,而后便开始动手打人。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唐昂也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不过这个年轻人那飞扬跋扈的样子,让他又想起了某些时候的墨磊。 “看你的这样子,也是新入府的奴隶?”提比略仔细打量了这个少年,一边说着,接着便一脚飞出,蹬在了唐昂的身上。 唐昂反应很快,他猛地向后倒去,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同时,也躲过了这年轻人的一脚。 “还敢躲?你们这些波斯叙利亚的奴隶,果然没有一点儿规矩,看来我就要代替莱昂家教你点,告诉你什么才是罗马城。” 提比略从腰间解下来一柄匕首,他准备在这个少年身上留下点什么。这样的行为并不是第一次,他自己府里的仆人,脸上就留下了多少条他生气时的痕迹。 唐昂站起身来,他并没有后退,也并没有胆怯。因为从小就是墨磊和众人欺凌长大的他早就悟出了一个道理,面对欺凌,永远不要后退。因为无论是后退还是躲避,欺凌永远也是逃不掉的。在有一次被墨磊等人揍得伤痕累累,唐昂却依旧摇晃着站起来,面色平静的时候,他反而从墨磊等人的眼里看到了一丝心悸。 “小题比略啊……” 一个略显阴冷的声音传了过来,提比略猛地回头,然后不得不在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 来人便是莱昂家族的一员,如今的格涅乌斯学院的二级生,塞斯图克。 唐昂接着看到,刚才还不可一世的提比略现在脸色却十分精彩,他努力地把自己变得更加卑微,因为他看到了塞斯图克背后,又出现了两个身影。 安德雷和泰伦斯。 “你这是在干什么呢?帮我们教训仆人吗?”塞斯图克走到了提比略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亲切。 “不……不敢……只是这个家伙不小心摔倒了而已……”教训别人家的仆人本来并不是件大事,可是放到了莱昂家族,一切都不能说是小事了。更何况莱昂家的两头狮子在这里,他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了。 “帮我们教训仆人并没有什么过错,小提比略,哪怕你把这儿当做自己家。还在用匕首这种小手段么?”塞斯图克看到了小题比略手上的匕首,咧嘴笑了。 “不,不,我真该死。前面酒喝多了。”提比略忙不迭地把匕首给收起来。 “不过你们家的这个奴隶脾气还很倔啊,就像是巴尔干的蛮牛一样!他刚才还狠狠地瞪着我,好像还要和我打上一架呢。塞斯图克,告诉你怎么对付这些野蛮地方来的奴隶,罗马城里的医师会阉割的有很多,只要……” 看到塞斯图克露出了笑容,提比略的心情变轻松了不少。他企图用调教奴隶的话题来套近近乎,却发现不远处站着的那两位大人却脸色愈发阴冷。 “你想要阉割一位莱昂?”塞斯图克依旧是那种温柔的声音,可是瞬间却让提比略掉入了冰窖。 “莱……莱昂?”提比略有些懵了,莱昂家族本来就成员稀少,除了正在远征的马尔斯和陆欣之外,罗马城里的就只有族长德西姆斯,族长长子安德雷,次子泰伦斯了啊。当然还有眼前的这位塞斯图克。 “难道刚才冒犯了安德雷和泰伦斯?”提比略惊慌失措地回忆,却突然瞥见了那个依旧盯着自己的黑发少年。 黑发。 东方。 提比略顿时面如死灰,他总算意识到自己错在哪儿了。 “果然有几分我们莱昂的样子。”一个沉稳宽厚的声音是属于安德雷的,这个个头高大几乎不输给斯巴达克斯的年轻人走了过来,他一把抱住了唐昂,让他都有点喘不过气来。 “我是安德雷.莱昂,这是泰伦斯.莱昂,还有塞斯图克,我们都是你的兄弟!”安德雷满脸都是笑容,他还一把拉过来泰伦斯。 泰伦斯虽然没有安德雷这么高兴,但依旧重重地拥抱了唐昂。 “我是泰伦斯,你的表哥。” 唐昂听到了熟悉的汉王庭话,当然点点头回应,他有点儿迟疑,但最终还是露出了笑容。 “我是唐……莱昂。” 在这家人团圆的这一刻,只有提比略神情恍惚地站在一边,不过他瞬间全身又颤栗起来,因为他听到了安德雷的话。 “你是?”安德雷并不认识眼前的年轻人。 “他是提比略,第十三军团军团长阿比乌斯的儿子。他的母亲是苏珊娜,是柯尼利亚家的。”塞斯图克向着大哥解释。 “柯尼利亚家的?”安德雷沉吟。 “对的!我的母亲苏珊娜,我的外公是元老普林尼!”提比略以为自己的家世能够让莱昂有所顾忌,不过希望却是戛然而止。 “那个老头……”安德雷笑了笑。 “触怒了我们莱昂家的,从来就不会有好下场。对于你触犯我弟弟的惩罚便是,离开罗马吧。”安德雷拍拍手,便对这件事做出了决定。 “你们怎么敢?我要告诉我的父亲!”原本还在颤栗的提比略却突然爆发了,他歇斯底里地嘶吼,想要从气势上同莱昂家的对抗。 “噢,你提醒我了。等下我会同执政官大人说明,明天便会召开元老会表决,内容便是解散第十三军团。这样的话,你的父母家人便能和你一起,离开罗马了。” “不仅仅是罗马城,而是共和国哦。”泰伦斯在一旁补充道。 “你……你们!”提比略气急败坏,他的人生在这一刻便被颠覆,于是又掏出了那柄匕首,狠狠地刺向了唐昂。 “哼。”泰伦斯的手指一抬,唐昂便看见掏出了匕首冲向自己的提比略却突然被冻住。他的动作被凝固住了,接着便像一座雕像一般,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上。 安德雷一脚踩到了提比略的脸上,然后牵住了唐昂的手。 “走吧,今天家族为你准备了一个宴会。欢迎来到罗马。我的兄弟。” p.s求收藏,求推荐,求点评,各种求 10 燃烧的血统 - 龙境 - 唐纣 “父亲大人,这是我们的兄弟,唐.莱昂。,” 太阳坠落在中庭的西侧,中庭里的用玉和大理石雕刻的高座上,大人物们正在觥筹交错。他们举着产自埃及的彩色玻璃杯,杯中从马耳他运来的佳酿正散发出耀眼的色泽。 当安德雷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所有的元老们,使节们都站起身来,他们的目光穿过了这个体型巨大的安德雷,落到了他身后,站在泰伦斯身边的那个黑发的,孱弱的东方少年。 唐昂看到,站在众人之前的,是一位穿着栗红色长袍的男人。这个男人大约四十中旬,这正是一个由盛转衰的年纪。他那坚硬的脸上已经爬满了细细的皱纹,棕色的长发并没有梳理,只是微卷地披在肩上。虽然他穿着华贵的袍子,但是他的气质更像是一名军人,或者是野兽。他那淡蓝色的眼睛十分明亮,朝着唐昂露出了笑意。 这个男人朝着安德雷点点头,接着走上前一步,他走到了唐昂的身前。 “我是德西姆斯。你的父亲马尔斯是我弟弟,所以你可以叫我叔叔。就像安德雷说的那样,你的姓是莱昂,所以,我们是一家人。欢迎回家,我的孩子。” 唐昂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并不是因为他没有听懂,这个男人的汉王庭话比墨笛还要标准。只是从小到大,他从来就不知道如何应对亲情。父母是从来没有见到过,而叔叔婶婶对待他的方式,如同主仆。唯一接近亲情的,便是迅妈。可是迅妈总是称呼自己为昂少爷,而眼前这人,让自己叫他叔叔? 似乎看出了这个孩子的怯生,另一个中年人从旁来解围。 “这个孩子,他的眼睛真像我们的陆欣大人。还有他的轮廓,简直就是另一个马尔斯大人。”这个中年人头戴着橄榄叶编织的头环,这是执政官的标志。他便是两位执政官之一,但实际上掌控着整个元老院的鲁德斯。 “来吧,我的孩子。”德西姆斯不由分说,他像之前安德雷一样紧紧抱住了唐昂,他那庞大的手掌还在唐昂的脑袋上轻轻摩挲,久久不愿分开。 “来来,我再次来向你介绍。”德西姆斯搂住了唐昂,指着身边的几个年轻人。 “安德雷,这是你的大哥。曾经的万神殿祭祀,如今元老院里的有座元老。他如今代表我们家族,处理元老院里的一切事宜。” 德西姆斯随即便把目光转向了另一个年轻人。 “这是泰伦斯,你的二哥。他才十二岁,如今便是我们莱昂家族的宝贝!”说到这时,德西姆斯的脸上露出了万分的骄傲,“他是格涅乌斯学院的二年级学生,现在便拥有了预备骑士的称号,成为史上最年轻的骑士指日可待!在格涅乌斯学院,他便是那面莱昂的旗帜,在整个世界,他便是莱昂家族的未来和希望!” 德西姆斯慷慨激昂地说完,元老们纷纷鼓起掌来。泰伦斯现在个头不高,却格外强壮。他挺直了腰板和胸膛,骄傲但却礼貌地向着那些鼓掌的人群逐一点头。倒是安德雷在这个时候脸色黯淡,有点儿走神地把头偏向了另一边。 唐昂不知道的是,众人的追捧是有理由的。和东方剑师相对,西方世界的最强武力便是骑士。骑士是一种称号,也是一种认证。和东方剑师打通穴脉,蕴育真气不同,骑士们专注于身体的修炼,和魔法的钻研。骑士也分为几个等级,预备骑士,骑士(青铜),白银骑士,黄金骑士,称号骑士。称号骑士是和东方的第七境剑师相当,于是,预备骑士便相当于一名第三境的剑师。十二岁便是第三境,这种天才放到东方的话,那也仅仅只比燕然青弱上分毫。 “噢,还有塞斯图克。他的母亲是我的妹妹,虽然他姓了茱莉亚,但是他也算是半个莱昂家族的人。他也在格涅乌斯学院,是个不错的小家伙。” 虽然塞斯图克差一点就被德西姆斯遗忘,可是这个家伙竟然一点都不生气,他含蓄而蕴藉地微笑,似乎成为半个莱昂就已经很高兴了。 “那么,我的小家伙。你愿意成为什么样的人呢?”德西姆斯意味深长地说道。 “我?”唐昂有点儿吃惊。 “只要是姓莱昂的,就要有做一名莱昂的觉悟。莱昂家族是这个世界上最显赫的家族,莱昂家族也绝不能容忍弱者。”德西姆斯说着瞥了安德雷一眼,后者有点尴尬地避开了父亲的目光。 “虽然马尔斯和陆欣都自信满满,你一定能进入格涅乌斯学院,但是世事难料,我都有一个孩子落选了呢,所以,你愿意挑战吗?只有成为了骑士的,才能配得上莱昂的名字,只有屠龙者,才是莱昂家族真正的英雄!” 看着眼前众人那狂热的表情,唐昂只是抬起头。 “挑战?怎么挑战?” 对于唐昂来说,他并没有担心,恐惧,因为他并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他原本就是一个生活在柴房的男孩,原本就只有一个年迈的女仆关心他,原本他也只是去郡都的一个三流的学堂上学,进入王廷学堂希望渺茫,而且因为他的外表,他永远也无法融入那个世界。而现在他成为了一个伟大家族的一员,还有机会加入这个世界最顶级的学员,成为一名骑士,成为一名屠龙者? 哪怕只有一线希望,唐昂都愿意微笑着去挑战。 “挑战便是测试。其实很简单,只是关乎血统而已。学院虽然规定可以测试三次,但实际上,第一次的测试,便决定了命运。而之后的挑战,都是徒然而已。”德西姆斯环顾四周,“斯巴达克斯!你人呢?!” 站在中庭角落里,十来个执杖扈从用他们的节杖在地下敲打出节奏。 “斯巴达克斯!” “斯巴达克斯!” 在扈从的一阵阵呼喊中,唐昂熟悉的那个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斯巴达克斯步履稳健,而他的怀里便抱着一个巨大的石制圆盆。他走到众人之间,轻轻地将一个底座平放,而后将巨大的圆盆放在底座之上。 “原本这样的测试只能在学院内进行,但是,管他呢,我们可是莱昂家族。学院将他们测试的工具外借,这样大家也能见证,莱昂家是否又有一名未来的骑士诞生。” 德西姆斯围着那圆盆走了一圈。 “大家都知道,我们最大的敌人便是龙。所以关于血统的测试,便是针对于龙。这圆盆内盛满了水,而在水底便放置着一颗龙蛋。在最快的时间内取出那颗龙蛋,血统便越强。” 唐昂走到了圆盆旁边,雕刻着各式花纹的圆盆显得十分古朴。圆盆水澈,而在盆底,一颗晶莹剔透,呈现出碧玉之色的蛋放在了盆底。 取出这蛋? 唐昂觉得肯定不是像眼见的这么简单。 “深呼吸,把头埋进去,凭着自己的感觉。”斯巴达克斯在唐昂的耳边小声说道。 “血统的强弱,则是用着沙漏来决定。”德西姆斯将一个沙漏掏出,放到了圆盆边上。 “开始吗?我的孩子?”德西姆斯看着唐昂,他的眼神里充满了鼓励。 唐昂看了一眼斯巴达克斯,后者正朝自己点头。他又看了一眼盆底的那颗蛋,胸腔扑腾扑腾地跳跃起来。 唐昂没有说话,他用行动作出了决定。他直接把头埋在了水盆里,水凉沁沁的,一下子便淹没了他的脖子。在他进入水盆的那一刻,他看到了德西姆斯把那个沙漏反置了过来。 整个世界在这一刻都安静了下来。果然和看见的不同,感觉距离那个龙蛋很遥远。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水盆,但是给唐昂的感觉却像是一汪大海。 唐昂并不怯水,毕竟他也是在江边长大。小的时候无数次被墨磊等人抬着腿脚扔到了湘水里,他每次都挣扎着凫水,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游到岸边。无数次折腾之后,他倒也积攒了不赖的水性。 此刻,唐昂憋着一口气,睁开眼,一点儿,一点儿地朝着那个龙蛋接近。不可思议地是,唐昂开始划水,这时候他感觉自己整个身子都进入了水中,虽然这感觉并不可能,哪怕那水盆再怎么大,唐昂又怎么能钻进水中呢? 可是不管那么多了。唐昂一蹬腿,把整个身子的重心都调整向下,他伸长了手,用力地向下钻去。身形瘦小的唐昂,就像是一条泥鳅般,在水中灵活而迅速地下潜。 终于,越来越接近,唐昂感觉自己离那个碧绿的龙蛋只有一拳之遥了。 “嗷~” 一种巨大,奇特,恐怖的声音突然从龙蛋里传来。这应该是龙的声音,仿佛是混合着雷霆巨响,火山喷发,大地崩裂,万兽奔腾的声音。这样的声音注定要刺穿人们的耳膜,直击人们的心灵最深处,人们的灵魂都应该在这声音颤栗,膜拜。 唐昂差一点就吐出了气来。他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用脚定住了身形,努力地忍住了想要浮出水面的**。 还好这声音只是一阵。唐昂吐出了两个气泡,便再次用力,想要靠近这龙蛋。 这一次,他的手触摸到了这颗龙蛋之上。 和想象的不一样,龙蛋并不坚硬,相反,那碧绿色的壳更像是一层薄膜,唐昂甚至能感觉到里面那鲜活的生命。这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游走。 幼龙? 唐昂的手缩了缩,却发现自己的手再也离不开这龙蛋了。龙蛋好像黏在了他的手上,更可怕的是,这龙蛋似乎开始了呼吸,又似乎开始了撕咬。唐昂感觉指尖一阵剧痛,接着便感到血液从指尖开始离开了身体,龙蛋便开始吮吸起自己的血液来。 “该死!”唐昂用力地甩动着自己的手,却感觉龙蛋的吮吸越快。 那么就浮到水面上去吧。 唐昂这么想着,却发现又错了。 唐昂使出了吃奶的劲,想要把龙蛋拔起,却未能成功。龙蛋轻飘飘的,可是龙蛋之下却似乎有千钧的吸力。龙蛋下传来一阵气泡,那些气泡就像是万千咆哮着的恶鬼,他们死死地拽住了蛋,拽住了唐昂的腿,想要把唐昂拉入水底,禁锢在这水底永世同他们相伴。 一连串的气泡从唐昂的嘴中飘出,他胸腔内的空气已经不多了。他曾近多次进入这样的境地,当空气不多时,他的意识就开始涣散,他的四肢也变得乏力,他的视界里现在模糊起来,除了水面上的那一点点光,和他手中的这团碧绿以外,别无他物。 就要待在这儿了么?就要死在这儿了么?唐昂心里这样想着,顿时感到了悲伤。 倘若浮出了水面,那么就可以进入格涅乌斯学院了,一个崭新的世界便在前方等着自己啊。还有龙,这个世界上最凶恶的生物,自己还没有看见过呢。还有,虽然横沙镇兰溪楼一直都是自己的噩梦,可是这一刻却也觉得留恋哈,那儿的鱼和酒,还有迅妈的笑脸,一时间也很舍不得啊。 “要是想吸血的话,那就和我一同上去吧!”唐昂在心里大吼一声,他拼尽了最后的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双腿一蹬,朝着水面上浮去。 这一刻,唐昂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在燃烧。 那龙蛋似乎也听懂了唐昂的话一般,突然千钧吸力不见了。唐昂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如同一个气泡般,迅速地上浮。 沉重的压力挤压着唐昂,唐昂感觉自己都要被压瘪了。他已经完全没有了意识,整个世界都变得黑暗,唯一的一点光亮似乎离他越来越远。 “哗。” 众人都惊呆了。他们看到了这个黑发少年从水盆中抬起了头,他的手中举起了一个碧绿的龙蛋。 “吼!嘶!” 龙的声音从蛋中传来,众人都感觉脑袋一阵眩晕。没有普通人能够在龙啸之下坚持,哪怕这龙啸还只是来自于一颗没有孵化的蛋。这世界上只有这些拥有了骑士资格的人,才能在这一刻保持清醒。 “好孩子!”德西姆斯大叫着,一步便跨到了唐昂的身边,握住了他手中的蛋,再次把蛋放入了水中。 啸声不见了。人们这才缓过神来,这些跌倒在地上的人拍着灰站起身来,他们看到了这黑发的少年正闭着眼睛。 人们的第一感觉便是欣喜,因为取得了龙蛋出水便意味着,少年通过了学院的测试,可以正式走上骑士的路。 人们的第二感觉便是恐惧。他们恐惧的原因,是记起了这颗龙蛋出水的时间。他们望着那个还在计时的沙漏,恐惧都留在脸上。这个小沙漏一盏沙的时间便是一个时辰,四分之一盏沙便是一刻钟,六十分之一盏沙便是一分钟。在罗马,一分钟的标准,便是走出五十步距离所耗费的时间。可是这少年用了多久的时间? 没有人知道。因为太短暂,他们只看到这孩子把头埋进了水里,随即便举起了那个龙蛋。一个呼吸的时间,还是一眨眼的时间?这么短暂的时间沙漏都无法记载,沙漏的底端,好像只落下了数颗沙砾。 这是多么强大的血统?泰伦斯被誉为天才,可是他当初拿起这个龙蛋,也耗费了整整两分钟的时间。像塞斯图克也算优秀,他当初更是耗费了五分钟。 “这个孩子……”鲁德斯啧啧惊叹,“他比当年的马尔斯大人还要快!历史上能够比得上这个速度的……” 众人都吸了一口冷气。 因为他们心中都想到了一个名字。 在上古的时候,一位来自马其顿的少年便是这么快的拿起了蛋,他成为了整个西方的皇帝,他差一点成为了整个世界的皇帝,他一个人就屠杀了两条龙。 亚历山大。 人类的救星,至高的皇帝,比龙还残暴的男人。 “龙骑士……”德西姆斯喃喃道,他的声音很低,低沉到只有自己可以听到。他望着唐昂的眼睛里,似乎有星辰在燃烧。 p.s求求求求求,求推荐,收藏,各种求,求**啊~ 11 诅咒 - 龙境 - 唐纣 硕大的府邸内,脚步匆匆。∷, 仆人们如同惊兽般逃离,他们随身抱着搂着一些物当,有青铜做的雕像,有象牙做的筷箸,有镶了黄金的腰带,甚至还有一把光彩熠熠的珠宝。这些仆人便席卷了几乎整个府邸。 片甲不留。 “这些色雷斯人!果然都是些野蛮人!”宽敞的卧室内,一个男人愤怒地吼叫,伴随着他的吼叫的,是妻子和女儿低声的啜泣。 前第十三军团的军团长,阿比乌斯站在了卧室的最中央。他的周遭一片狼藉,红色的葡萄酒洒满了整张白色的床,肆意得就像是淋漓的鲜血。而他的妻子,来自尊贵的柯尼利亚家的苏珊娜,此刻却坐在床边,披头散发,再也没有了往日贵妇人的气质。小女儿穿着米色的连衣裙,可惜肩带都被弄破,肩膀和胸部都红肿了一片,似乎受到了剧烈的推搡。 阿比乌斯没有料到,当他还在罗马东城的斗狗场里下注时,却被匆匆赶来的贴身奴隶叫住。由两位军事保民官带队的数百士兵,包围住了整个府邸。他们拿出了一卷由执政官鲁德斯.柯尼利亚亲自签发的命令,上面写着经元老院半数以上长老通过,阿比乌斯和苏珊娜一家被判处从罗马共和国永久驱逐,即日执行。 当他赶回府中的时候,小规模的叛乱就已经发生。那些胆大的叙利亚的奴隶早就逃得无影无踪,而那些他从色雷斯签下来的仆人,更是光明正大地将府邸掠夺一空。他们本就是想借着主仆合同成为共和国的一员,现在遇到这样的事情自然就鸟兽奔散。一些贴心的奴隶和侍卫也只能手持着武器护卫阿比乌斯一家人的安宁,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残暴恶行的发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鲁德斯!他可是你的堂哥!”阿比乌斯指着自己的妻子骂道。他原本就只是为了柯尼利亚这个姓氏才和自己的妻子结合,到了这样危急的关头,他自然就谈不上什么夫妻情分。 “亲爱的,阿比乌斯……我在家族中本来就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这么多年了,柯尼利亚的信条你也知道……‘生意优先’……我就是家族用来交易的一桩生意!”苏珊娜原本还是小声地啜泣,可是到了后面,竟然悲怆地吼叫起来。 “去求求你的父亲吧,他好歹还是一名资深的元老!亲爱的妻子,他总不愿意自己的宝贝女儿离开共和国,然后这辈子都生死不明了吧?”阿比乌斯又轻轻地抚摸着妻子的秀发,小心地询问。 “父亲?沉迷酒色的他,早就患上了痴呆的毛病!现在每天就是躺在庭院里的躺椅上,他连我的名字都记不清了,找他有什么用?”苏珊娜捂面哭泣。 “那到底是怎么了?十三军团是我一分一毫的积攒才拼凑起来的军队!布林迪西的土匪,还有爱琴海的海盗都是十三军团的功劳!在上个月,我还是柯尼利亚和那些中立元老之间拉拢的对象,可是,驱逐出境?当年的迦太基就是这样对汉尼拔的!我可是共和国的功勋,我不会接受流放!” 能够用来摔砸的东西,早就已经变成了碎片躺在了卧室的地上。阿比乌斯愤怒到了极点,却也只能狠狠地一拳砸向墙壁。墙壁的白灰簌簌地落下,阿比乌斯如铁一般坚硬的拳头也渗出了血迹。 “阿比德!”阿比乌斯一声召唤,卧室里瞬间出现了一名全副武装的护卫。 “把提比略给我找来!今天不是在莱昂大人的府邸有聚会吗?他也在那儿,到底发生了什么?”阿比乌斯挥挥手,示意护卫快点儿去寻找到家里的少主人。 “不用了。”冰冷的声音从屋外传来。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了房间。 “你?昆图斯?”阿比乌斯有些惊奇地问。 “难道,是你吗?是你们茱莉亚家族捣鬼的吗?”突然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阿比乌斯一跃而起,站在了昆图斯的眼前向他质问。 “不好意思,阿比乌斯。我们茱莉亚家族解决事情的手段只有一种,那便是武力。如果我们从不在背后捣鬼,我们只会在正面挑战。而且这次的事件,好像和莱昂家的还有一点儿关系呢。”昆图斯依旧是那身打扮,白色的长袍,和战士的头盔。 昆图斯看了一眼室内狼藉的景象,于是缓了口气。 “你们是不用去找提比略了,首先他的生死已经不明,其次,好像就是提比略在莱昂府里殴打了那位在东方长大的莱昂三少爷。” “什么?!”阿比乌斯惊呆了,而后心如死灰。如果说事情就是昆图斯说的那样的话,那么现在还能活着呼吸,这便是莱昂家做出最优厚的待遇。 “启程吧,阿比乌斯。”昆图斯拍了拍阿比乌斯的肩,“活着比一切都好。还有,如果拖着不走的话,那些在亚文廷山雇佣好的一群小混混便会派上用场了哦。” 在罗马城的一所神殿内,虔诚的信徒到处都是。而提比略便是其中的一位。他来神殿的目的,便是诅咒。他知道自己如今已是一无所有了。所以他要通过命运女神来诅咒,诅咒那个来自东方的少年,还有每一个姓莱昂的人没有好下场。 “尊敬的至高的命运女神呵,我在这儿用自己的血与肉祈誓,我愿意付出一切,哪怕嘶吼掉入万丈深渊,也要……也要报复莱昂一家,还有那个少年,我要让他们的生活中没有光泽,让他们的世界没有未来!” 幽幽的声音在神殿内响起。 “设定好的命运也会发生更改,只要诚心祈祷的话,改头换面并不是一件难事。” p.s各种求。这张因为有事写的太匆忙了,今天有空会改好写到4000字。 11 尼弥西斯 - 龙境 - 唐纣 硕大的府邸内,脚步匆匆。○ 仆人们如同惊兽般逃离,他们随身抱着搂着一些物当,有青铜做的雕像,有象牙做的筷箸,有镶了黄金的腰带,甚至还有一把光彩熠熠的珠宝。这些仆人便席卷了几乎整个府邸。 片甲不留。 “这些色雷斯人!果然都是些野蛮人!”宽敞的卧室内,一个男人愤怒地吼叫,伴随着他的吼叫的,是妻子和女儿低声的啜泣。 前第十三军团的军团长,阿比乌斯站在了卧室的最中央。他的周遭一片狼藉,红色的葡萄酒洒满了整张白色的床,肆意得就像是淋漓的鲜血。而他的妻子,来自尊贵的柯尼利亚家的苏珊娜,此刻却坐在床边,披头散发,再也没有了往日贵妇人的气质。小女儿穿着米色的连衣裙,可惜肩带都被弄破,肩膀和胸部都红肿了一片,似乎受到了剧烈的推搡。 阿比乌斯没有料到,当他还在罗马东城的斗狗场里下注时,却被匆匆赶来的贴身奴隶叫住。由两位军事保民官带队的数百士兵,包围住了整个府邸。他们拿出了一卷由执政官鲁德斯.柯尼利亚亲自签发的命令,上面写着经元老院半数以上长老通过,阿比乌斯和苏珊娜一家被判处从罗马共和国永久驱逐,即日执行。 当他赶回府中的时候,小规模的叛乱就已经发生。那些胆大的叙利亚的奴隶早就逃得无影无踪,而那些他靠合同从色雷斯签下来的仆人,更是光明正大地将府邸掠夺一空。他们本就是想借着主仆合同成为共和国的一员,现在遇到这样的事情自然就鸟兽奔散。一些贴心的奴隶和侍卫也只能手持着武器护卫阿比乌斯一家人的安宁,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残暴恶行的发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鲁德斯!他可是你的堂哥!”阿比乌斯指着自己的妻子骂道。他原本就只是为了柯尼利亚这个姓氏才和自己的妻子结合,到了这样危急的关头,自然就谈不上什么夫妻情分。 “亲爱的,阿比乌斯……我在家族中本来就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这么多年了,柯尼利亚的信条你也知道……‘生意优先’……我就是家族用来交易的一桩生意!”苏珊娜原本还是小声地啜泣,可是到了后面,竟然悲怆地吼叫起来。 “去求求你的父亲吧,他好歹还是一名资深的元老!亲爱的妻子,他总不愿意自己的宝贝女儿离开共和国,然后这辈子都生死不明了吧?”阿比乌斯又轻轻地抚摸着妻子的秀发,小心地询问。 “父亲?沉迷酒色的他,早就患上了痴呆的毛病!现在每天就是躺在庭院里的躺椅上发呆,他连我的名字都记不清了,找他有什么用?”苏珊娜捂面哭泣。 “那到底是怎么了?十三军团是我一分一毫的积攒才拼凑起来的军队!布林迪西的土匪,还有爱琴海的海盗都是十三军团的功劳!在上个月,我还是柯尼利亚和那些中立元老之间拉拢的对象,可是,驱逐出境?当年的迦太基就是这样对汉尼拔的!我可是共和国的功勋,我不会接受流放!” 能够用来摔砸的东西,早就已经变成了碎片躺在了卧室的地上。阿比乌斯愤怒到了极点,却也只能狠狠地一拳砸向墙壁。墙壁的白灰簌簌地落下,阿比乌斯如铁一般坚硬的拳头也渗出了血迹。 “阿比德!”阿比乌斯一声召唤,卧室里瞬间出现了一名全副武装的护卫。 “把提比略给我找来!今天不是在莱昂大人的府邸有聚会吗?他也在那儿,到底发生了什么?”阿比乌斯挥挥手,示意护卫快点儿去寻找到家里的少主人。 “不用了。”冰冷的声音从屋外传来。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了房间。 “你?昆图斯?”阿比乌斯有些惊奇地问。 “难道,是你吗?是你们茱莉亚家族捣鬼的吗?”突然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阿比乌斯一跃而起,站在了昆图斯的眼前向他质问。 “不好意思,阿比乌斯。我们茱莉亚家族解决事情的手段只有一种,那便是武力。我们从不在背后捣鬼,我们只会在正面挑战。不过这次的事件,好像和莱昂家的还有一点儿关系呢。”昆图斯依旧是那身打扮,白色的长袍一尘不染,和象征着军事保民官的战士头盔。 昆图斯看了一眼室内狼藉的景象,于是缓了口气。 “你们是不用去找提比略了,首先他的生死已经不明,其次,好像就是提比略在莱昂府里殴打了那位在东方长大的莱昂少爷。” “什么?!”阿比乌斯惊呆了,他久久说不出话来,而后脸上露出了死灰般的颜色。如果说事情就是昆图斯说的那样的话,那么现在还能活着呼吸,这便是莱昂家开出最优厚的待遇。 “启程吧,阿比乌斯。”昆图斯拍了拍阿比乌斯的肩,“活着比一切都好。还有,如果拖着不走的话,我手下带的那些士兵就会派上用场了哦。还有,避开那些大道,从小路和海路离开吧。你曾经的那些敌人好像还在亚文廷山雇佣好些小混混,你的路途注定不会安稳呢。” ―――――――――――――――――――――――――――――――――――――――― 夜色如铁一般坚硬。 罗马西城的苏布拉区是有名的棚户区,那儿终年聚集着从异邦来到罗马的小贩,在亚文廷山讨生活的混混,还有最低贱的娼*妓和皮条客,当然还有数条臭烘烘的排水沟。 可是有一小部分人,一小部分罗马城里的贵族,却会在星夜和雨天里,披着厚重的斗篷,用纱巾蒙面,出现在苏布拉区的蔷薇二街上。他们行踪隐蔽,因为不想让人他们发现自己的秘密。 而他们的秘密便是,隐蔽在蔷薇二街之上的一座神殿。 这座神殿和罗马城中那些白色的恢弘的神殿不一样,这里供奉的神是连万神殿都无法容忍的,复仇女神三姐妹。 “只有寻求诅咒,复仇,愿意燃烧生命和怨恨的人才能得进。” 这句话,刻在蔷薇二街一条长长甬道的上头。 而这个晚上,这里迎来了第一位没有蒙面的贵族,或者是前贵族,提比略。 小提比略有些癫狂地在路上走着,左摇右晃,他把身上值钱的首饰随手抛给了街旁的流浪汉,他身上洋气的绶带和丝织的袍子都拖在了身后,脏兮兮地从污水中趟过,就像一条黑色的裙摆。 他走到了那条隐蔽的甬道之前,看了一眼甬道上头的那一行用颜料染红的字,笑了一笑,没有停留,直接钻进了那条甬道,仿佛再也不会出来了似的。 沉重的木门缓缓推开,门里露出了一张枯槁的老头的脸。老头打量了一会儿小提比略,便示意让他进去。在复仇女神的神殿内,仇恨便是通行证。老头在这儿已经几十年,他能够一眼看出哪些人的眼睛里都是怒火,哪些人的心脏已经燃烧。 “你想好了吗?”在轻纱帷幔之后的祭祀模糊得只能看清一个影子,可是她得声音十分尖锐,刺得提比略的耳朵有些生疼。 “想好了。” “你要知道,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在女神的神殿内,只要你能供奉牺牲相当的祭品,那么,一切仇恨都能得报。” “我知道。” “这样啊……”帷幔之后一声叹息,“跟随着我念吧,然后割开你的手,把鲜血滴在石板上,完成你的契约。” “朱利埃的众神啊,以此祭品,我请求您召集,提喀,美格拉,尼弥西斯众所周知的复仇三姐妹,让她们来见证我的诅咒,以我的祖先之名,我,提比略,诅咒莱昂家族一家,他们的男人,阳*具枯萎,骨头碎裂,他们会亲眼目测自己的荣耀毁灭;他们的女人,终身不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兄弟,父亲,孩子走向灭亡。亲情在这个家族内不复存在,他们的孩子会弑*父,他们的兄弟会残杀,他们将会成为这个世间上恐惧和悲惨的代名词,他们将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在地狱最深处的炼狱中永生!” 提比略说完了这一大段话,大口地喘着粗气,感觉精疲力竭。刚开始的时候他只是附和着祭祀的声音,可是到了后来,这段话似乎是有魔力一般,他感觉自己心潮澎湃,血气上涌,到了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他高昂着头,踮起脚尖嘶吼,用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 “那么,你想亲手完成诅咒吗?”往常,帷幔之后的祭祀应该要隐退,可是这一次,她却饶有兴致地多问了一句。 “我……可以吗?”提比略猛地抬起了头,他那疲惫的眼里闪烁精光。 “可以。” “那我要加入格涅乌斯学院,我要成为骑士,我要一个人将莱昂家的那些小子推入深渊!我……”提比略提高了声音,可是却戛然而止。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被驱逐,而放逐者是再也没有加入格涅乌斯学院的资格。 “可以,复仇女神尼弥西斯的神力能够达成所愿。” “什么?!可是我,我已经被放逐了,还有其他的方法加入学院吗?” “喝下这杯东西,一切便能达成。只要心志坚定,面貌,身份,天赋都能改变。”祭祀话音刚落,那名枯槁老人便端过来一杯看不出颜色的饮料。 提比略端起了那杯饮料,他的手开始有点颤抖,说不上来是因为激动,因为恐惧,还是因为紧张。 杯中的饮料荡漾开一圈圈的涟漪,提比略看到了自己的眼睛。 “那么,我要用什么做祭品?我知道规矩,只有越珍贵的东西,牺牲后才能达成愿望。可是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 “喝下去吧,你的祭品,我们已经收到了……”祭祀话音一顿,“你所要放弃的一切,你将要背负的一切,还有你所要经历的一切,这便是尼弥西斯所收取的代价和祭品。” 提比略没有犹豫,他一昂头,一饮而尽。 “啊!” 不是月圆之夜,可是罗马西城的人们却听到了狼嚎。那凄惨痛苦的叫声,让听到的人都觉得心焦。 12 夜谈 - 龙境 - 唐纣 唐昂十分兴奋,哪怕夜已深,可是却一点儿困意都没有, 偌大的卧室,比兰溪楼的大厅还要大。在卧室的角落里,青铜的盆子里燃烧着兽炭,微风从窗子里吹进来,让轻纱帷幔轻轻飘荡,风里面有海洋的味道。夜色有点昏暗,依稀可以看到卧室之外小心站立的几名仆人和侍女。石床之上铺着的是波斯的毛毯,被褥也是从亚历山大港运来的最精致的长绒棉编成,柔软得让唐昂一辈子都不想起床。 他已经不记得测试最后得情景了。他的记忆,就停留在最后尝试着浮上水面的那一刻。他只感到热血沸腾,接着就没有了意识。当他再次睁开眼时,自己已经躺在了这张宽敞舒适的床上。一排侍女把整个厨房都搬到了床上,她们伺候着自己吃完晚饭后就小心地退下。唐昂想要下床去找下斯巴达克斯,可是整个身子却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倒是塞斯图克来看望了唐昂,把最后的情景说给了他听。 取出了龙蛋?只用了极短的时间? 唐昂并不知道这是福是祸。他只是抱着尝试一下的心态来挑战测试,没有想到却一次性通过。而且据塞斯图克说,这样快的速度绝无仅有,已经引起了整个西方的轰动。可是……唐昂并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只是因为运气好点而已。他总是一个特别的小孩,当别人总是期待乐观的一面时,他却无法阻止地想要悲观。他的心里总是很担心,担心这一切来得如此突然,到时候消失得更加突然。从东方到西方,成为了一个显赫家族的一员?通过了极端的测试,能够加入最负盛名的学院?还有两个似乎很有民望和地位的父母? 唐昂担心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恐怕又是那冰冷漏风的柴房,叔叔婶婶又使唤着自己在厨房里帮工。墨磊成为了湘一学堂的一员,同时拜入了修武门派成为剑师,而自己还在为郡都的一所三流的学堂积攒学费。 学院…… 不知道过了多久,唐昂的眼皮终于变得沉重起来。通过传送阵,参加完测试的后遗症显露出来,极度乏力的他意识再一次变得模糊。当他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他脑袋里想的一切便只有一个名字――格涅乌斯学院。 希望明天睁开眼时,这一切都不是个梦。 ―――――――――――――――――――――――――――――――――――――――― 莱昂府邸的另一处圆形拱厅内,灯火通明,人影晃动,让人觉得在这儿从来就没有黑夜。 白日里的那些大人物们都已经离去,族长德西姆斯也已经休息。此间的铺着天鹅绒的沙发上,坐着的是安德雷,泰伦斯,塞斯图克。还有一名妆容精致,金色的假发盘成高贵发髻的女人,她把手搭在安德雷的肩上,轻轻地揉捏着。 她是阿迪安娜,曾经是黑海之滨,一个叫本都的王国的王女。可是当罗马人的大军兵临城下时,本都的国王向罗马的将军进献了他的王冠,他用整个国家当做礼物,换取了他们成为罗马城一等公民的身份。曾经的王女不再高贵,但是却并不影响她那绝世的美貌。在罗马城的交际中,她顺理成章地引起了莱昂家小子的注意力,而后成为了安德雷的女友。 如今她是安德雷的妻子,她的名字也变成了阿迪安娜.莱昂,她也成为了莱昂家的一员。 爱嚼舌头的侍女们都被派到了拱厅之外,拱厅里只剩下几个被割去了舌头的老奴来伺候他们的主人。精致的小点心摆满了桌子,却一点都没有动。倒是装着埃及啤酒的两个大桶,被老奴们舀出了一杯又一杯。 “少喝点儿吧,亲爱的。” 看到安德雷又一次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阿迪安娜轻轻地捏了捏安德雷的耳朵,充满爱意地提醒道。 “你别说话!”谁都没有想到,安德雷暴怒地咆哮着。 那几个老奴吓得打了个寒颤。而泰伦斯塞斯图克似乎都是司空见惯,他们没有一点儿表情。倒是被安德雷吼的阿迪安娜,脸上泛起了一丝潮红。 寂静。 整个拱厅内只能听到泰伦斯咕隆咕隆灌下又一杯啤酒的声音。 “别烦,安德雷,这件事,有利又有弊,我们还是不用那么担忧。”塞斯图克轻轻地放下了酒杯,他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柔和。 “怎么能别烦?那个东方来的杂*种,竟然能够通过学院的测试!这还不够,他取出龙蛋的速度历史罕见!今天鲁德斯大人悄悄告诉我,这样快的速度,整个历史中也只有一个人达到过,那就是亚历山大大帝!相信等不到明天,这样的奇迹就会从罗马城里传出,传到整个世界!” 安德雷一改白日里见到唐昂时的那和蔼的样子,现在他咬牙切齿地说话,脸部的肌肉都因为太过于用力而抽搐。 “可是,他毕竟还是有着莱昂的姓氏吧。总的来说,对于我们家族的名声,还是有增益的。”塞斯图克沉吟。 “莱昂?”安德雷一把甩开了肩上妻子的玉手,他站起身来,在沙发前来回踱步。 “他这也能算是莱昂么?就像是阿迪安娜一样,她也有莱昂的姓氏,可她也是个莱昂家的狮子吗?笑话!马尔斯叔叔和一个东方女人的孩子,注定就不能继承我们莱昂家族的荣光!我们莱昂家族的都是金色的头发,蓝眼睛。可他是什么?黑色的眼睛和头发,黑色!那是堕落的魔鬼才会选择的颜色!” 安德雷如同愤怒的狮子一样咆哮着,他的说法其实有诸多不妥之处,可是阿迪安娜没有一点办法,哪怕被她的丈夫贬低得一无是处,她也只能微笑着安静地听着。 原来在莱昂家的这几个小子之中,他们对于陆欣并没有什么好印象。在他们的心里,东方是下贱的,卑微的,落后的,那么从东方来的剑士,哪怕再厉害,哪怕成为了骑士,哪怕成为了女武神,甚至哪怕和他们的叔叔马尔斯结了婚,她也是下贱的。她武力强大,那便是莱昂家族的打手,她美貌绝伦,那她便是来自于东方的妖女。由母及子,安德雷等人从来就不愿意和一个东方来的小子相认,成为兄弟? 笑话。 杂*种和私生子都是一样的,都是不会被承认的存在。至于白日里安德雷的举动,那只是表演。就和他能够在元老院里如鱼得水一般,他很善于在众人面前掩饰,仿佛这才是他的天赋。 “哥哥,可是父亲大人好像很喜欢他啊。”泰伦斯露出了闷闷不乐的神色,他原本才是这个家族里最受欢迎的孩子。可是今天却被这个东方少年抢去了风头。尤其是他取出龙蛋的速度之快,在历史上都罕见,而原本天才的他便成为了这个黑发少年的衬托。 “别烦心了,泰伦斯,”面对自己的亲弟弟,安德雷这才露出一点儿善意,他走到了泰伦斯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父亲最爱的人,永远都是你。而这才只是个测试而已。骑士是一个战士综合的考量,你已经是预备骑士了,要成为骑士还有多少困难你最清楚。这个黑头发――哼。” 听了安德雷的话,泰伦斯郁结的表情这才舒展了些,他点了点头。 “而且,就凭他一个人,在学院里,整他的方法还有太多种。” 作为莱昂家族在格涅乌斯学院里的旗帜,二年级生的泰伦斯已经开始积攒了自己的力量。他和许多世家子弟都交好,再加上自己的实力也是天才,于是他也成为了学院内一股势力的首领。虽然他是唯一一个在二年级便当上首领的。 “可是,在外人面前,莱昂家要团结啊。”塞斯图克微微皱眉。他们已经当着众人的面将他认作自己的兄弟,那么很多手段便拿不到台面上来。这样的话,对付他的选择便少了很多。 “塞斯图克,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哥哥会策划好的。”泰伦斯帮安德雷满满地斟上一杯啤酒,递到了自己亲爱的哥哥手中。 “还记得当年哥哥从神殿祭祀成为元老,作为元老院里最年轻的那个人,在尤妮亚和柯尼利亚都针对我们莱昂家族的时候,他只是策划了几次聚会和刺杀而已,便拉拢了三十多个元老站在我们身边,这样的壮举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时间还久着呢……”安德雷轻声说,“我们现在所需要做的,便是在父亲大人的面前,给他设置点难题,降低父亲对他的好感。虽然我也知道,父亲的心底里是讨厌这些东方人的,可是他没有办法,作为族长,他必须从大局着手,毕竟陆欣大人是女武神,而眼下这个唐似乎也有一定的潜力。但是一旦只要让父亲知道天才有多么容易夭折,所谓的潜力,并不能转化为骑士的时候,那么,这个唐就再也不是我们的担忧了。” 从暴怒到安静,安德雷的转变速度十分之快。他现在坐在沙发上,又轻轻地拉过了阿迪安娜的手摩挲起来,他的语气就像是台伯河的河水,安静平稳得没有一个漩涡。 “我就知道,哥哥一定是有办法的。”泰伦斯笑了。 “泰伦斯,我们走吧,安德雷不像是我们,他明日里还要在元老院里出席,让他好好休息吧。”塞斯图克放下了酒杯,向安德雷点头示意。 “走吧,那我走了。哥哥,还有阿迪安娜,你们要好好休息。”泰伦斯则是直接拎着一个酒壶,和塞斯图克走出了拱厅。 “他们都这么相信你,亲爱的。这是件好事呀。”看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了拱厅的尽头,阿迪安娜这才轻声说话。 “别被骗了,阿迪安娜。泰伦斯是个猪脑子,糊弄他很是容易。可是塞斯图克,他在想什么我却永远都看不透。在这个家族里,泰伦斯和那个东方的唐都不足为虑,只有这个塞斯图克才是我真正的对手。他虽然连莱昂的姓氏都没有,但是相信我,他才是一头真正的狮子。” “你说的对。亲爱的。”阿迪安娜把头埋在了安德雷的臂弯里,“不过我相信你,你一定会成为莱昂家族的下一任族长,整个家族,还有整个世界都会是你的。” 安德雷那淡定从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p.s.第二更。大家喜欢的话就收藏个,推荐几票哇。新人跪谢~ 13 猩红的卢修斯 - 龙境 - 唐纣 唐昂睁开了眼睛。√∟頂點小說, 他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他并没有回到那间漏风的柴房,他还是躺在白色的柔软的大床上,明媚的阳光照射进来,在卧室的穹顶上投下了美妙的光斑。 一双绿色的眼睛,突然出现在了唐昂的面前。 明亮,深邃,如同宝石一般,唐昂仿佛看到了一整个世界。 “啊!” 可是下一秒,巨大的疼痛便从耳根部传来。唐昂被捏住了耳朵,直接从床上提了下来。 绿眼睛的力量控制恰到好处,当唐昂落到地上的那一刻起,他便松开了手。只剩下唐昂蹲在地上,半会儿才歇过气来。 “你……干什么?!”唐昂抬起了头,他这才清楚了眼前的人。 身材修长,削瘦,穿着一身短促的亚麻袍,还套了一件小牛皮的胸甲。一头棕色的头发乱糟糟的,他的脸侧线条极其锋利,就像是刀刻的一样。他的五官太过于完美,因此让人感觉不出年龄,只是单纯地觉得年轻。当然,最让人印象深刻的还是那双绿色的眼睛。那眼睛闪烁着动人心魄的光泽,好像会说话一样。 来人没有说话。他从身后掏出一个包裹,扔到了唐昂面前。 唐昂打开了包裹,里面也是一件亚麻短袍,小牛皮胸甲,和这个绿眼睛的一模一样。 “要我……穿上吗?”唐昂看到绿眼睛伸出了手指,指了指这堆衣物。 绿眼睛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他的眼神仿佛在告诉唐昂,后者必须遵从他。 “好吧……”唐昂嘟囔了一句,顺从地换上了地上的衣物。当他整理妥当时才发现,身上的小牛皮胸甲大小合适,仿佛是给他量身定做一样。 “然后?”唐昂等待着绿眼睛说话,可是却看到绿眼睛大步走出了卧室。于是他没办法,只得跟在了身后。 府中的众人看到了绿眼睛和唐昂,他们都恭敬地停住了脚步,低下了头,表示着尊敬。唐昂却知道这并不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因为拐过一条长廊的时候遇到了塞斯图克,这个高冷的年轻人竟然也停下了脚步,同时锤着自己的胸部,向这位绿眼睛行礼。 他是谁? 唐昂越发地觉得好奇,然后使出了吃奶的劲小跑着,因为前方绿眼睛的速度越来越快。 八匹黑色的骏马喷着热气,黑色的木头制成的车厢看上去就十分沉重,熟铁的车轮压在路面上,看得到隐约的裂纹在车辙下延伸。 终于,在府邸的一个院落内,唐昂看到了这辆等待着自己的马车。他还没有回过神来,就被绿眼睛一把拽入了马车。 “泰伦斯,你看到了吗?” 塞斯图克阴沉着脸,轻声地说。 “那是……这个东方的小子……”泰伦斯没有直接回答,不过沮丧混合着嫉妒,直接写在了他的脸上。 “是的。我们都低估了那个女人的力量啊。斯巴达克斯还好说,因为他本来就曾是那个女人的副将。可是……卢修斯大人?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亲自带走了这个小子?”塞斯图克喃喃道,他从来都是处变不惊的模样,可是这时候却震惊无比。 虽然有着整个西方世界最漂亮的一双绿眼睛,可是他众所周知的名字,却是“猩红之刃”。 猩红之刃便是卢修斯的称号。在西方世界,拥有称号的只是极其罕见的一小部分人,他们便是称号骑士,他们便是整个世界最顶尖的存在。 卢修斯很年轻,接近三十岁的年纪让他成为了目前最年轻的称号骑士。卢修斯很神秘,虽然说他一直驻守在罗马城,却罕有人见到他。可是他的名字每一个人都知道,他的事迹几乎被所有酒馆醉客和吟游诗人传唱。 传说当他刚刚晋入称号骑士以后,便单独一人离开了罗马城。谁也不知道他要去哪个地方,谁也不知道他要离开多久。 可是半月之后,在一个午后,尘烟卷起,天空也变得黯淡。卢修斯那削瘦的身影便出现在了罗马城前。每个人看着他都惊恐得说不出话来,因为他左手扛着一柄猩红色的弯刀,而他的右手,拖着一条龙。 无论是在东方还是西方,屠龙便意味着全民的战争。为了同一条龙战斗,几十万,上百万人都有可能付出生命。哪怕是顶尖的剑师和骑士,他们也需要有军团和士兵的支持。 一人杀掉一条龙。 这只存在于历史和传说里,活着的人还从来没有经历过。 因为马尔斯和陆欣都同为称号骑士的缘故,卢修斯曾经数次参加了莱昂家族的私密聚会。也因此,泰伦斯,塞斯图克便知道这个削瘦的如同刀锋一般的男子便是“猩红之刃”卢修斯大人。 “我要去告诉哥哥,看来对付这个东方的小子,我们要多想想办法了……”虽然泰伦斯的语气依旧狠厉,可是塞斯图克却听出了这背后的那一丝犹豫和恐惧。 “要快一点儿了,泰伦斯。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要准备好,船要开了。”塞斯图克对着匆匆跑开的泰伦斯背影喊道。 马车驰过之处,大地都在震动。黑色的马车就像是在平地上的龙,动静之间,伴随着风雷。 马车很大,足足能够容纳十来个人。马车也很舒适,因为全部都铺设着丝绒的地毯。可是唐昂却有点儿惊恐地坐着。 因为至始至终,这个绿色的眼睛都没有说一句话,而他现在却在操纵一套茶具,泡着一杯茶。 听斯巴达克斯说,西方人都是饮酒的,只有一些异邦的占卜者和巫师才会用到像东方一样的茶。可是唐昂却看到,这个绿眼睛使用的,是一套陶瓷的,青花色的茶具,这是汉王庭的出产,本应该只属于东方。 绿眼睛的动作一丝不苟,十分地道,就像是一名汉王庭的茶馆酒肆的茶师。 一个精致的铜炉内点着火,将一个小壶内的水烧开。绿眼睛提起了炉子,将热水注入了茶杯,他的手没有丝毫的颤抖,热水如同飞泉,没入了茶杯内,没有溅出一滴。 绿眼睛把一杯倒好,便推到了唐昂的面前。 “你……你能告诉我名字吗?”唐昂鼓起了勇气,低声询问。 可是绿眼睛却仿佛没有听到似的,他只是静静地开始泡制另一杯茶。 “我们要去哪儿?”唐昂又问。马车内十分平稳,几乎感觉不到震动,可是唐昂却知道,用八匹骏马拉动的马车,应该不会只是为了短途。 绿眼睛还是没有说话,他小心地端起了茶杯,轻轻啜饮了一口热茶。 “你知道格涅乌斯学院吗?我要去那儿报到的,今天是最后一天截止,斯巴达克斯说,要是迟到了可能会很麻烦……” 看到绿眼睛是不打算说话了,唐昂的胆子倒更大了些,他只是自言自语,就当做绿眼睛听不到一样。 罗马城虽然靠海,但是距离罗马城最大的港口,却是那不勒斯。 大约半日的光景,这辆伴随着风雷的马车便进入了那不勒斯港口,打开了车门,唐昂看到了明媚的阳光,碧蓝的海水,和一艘巨大的造型独特的舰船。 和湘水上的那些楼船模样不同,这艘舰船约上百米长,两侧的伸出了粗壮的划桨,甲板上有四根桅杆正在拉扯之上升起。舰首是由青铜打造,尖锐的犄角如同直刺的长枪,犄角之上,还矗立着海神尼普顿的铜像。 唐昂第一眼就觉得这是一艘军舰。因为这修长,锋利,就如同漂浮在水面上的一柄利刃。此刻,许多块舢板都被放下,无数个穿着亚麻短袍和牛皮胸甲的少年少女都走向了舢板,唐昂在这一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去学院的?”唐昂忍不住出声。 这个时候,他才看到身边的绿眼睛点了点头。 p.s可能晚点这章还会修改,努力写到4000,喜欢的快点收藏和推荐啊~ 14 向着绝世之地 - 龙境 - 唐纣 海风迎面吹来,咸湿中混合着腥味。⊥,庞培号如同利刃破开了蓝色的海面,舰舷两侧泛起了白色的波浪。 唐昂倚靠着舰舷的一个角落里站着,他只是呆呆地看着远处从高空掠下的海鸥,还有随着军舰一起游动,不停地跳出海面的海豚。 两个个高的少年走了过来。一名有着天生卷曲的金色头发,他的嘴角总是浮现着淡淡的微笑,让人情不自禁地感到神秘。另外一名则少了几分魅力,他强壮的肌肉似乎把小牛皮胸甲都要撑破。 “喂,马克,你看看,现在连小亚细亚的那些奴隶都能登上庞培号,成为格涅乌斯学院的学员呢。”金色卷发用一种轻佻的语气说着,而后身旁那健壮的同伴就应景地哈哈大笑。 “喂,你好。”金色卷发走到了唐昂身边,他展现出一副贵族应有的绅士样子,仿佛刚才并没有开出那么低劣的玩笑。 “你是从哪儿来的,亚细亚,叙利亚,还是波斯?” 唐昂回过头来,他没有回答,因为他还是听不懂拉丁语。 “听不懂?”金色卷发似乎看出了唐昂的迷茫,他微微一皱眉头,而后专用了标准的汉王庭语,“你来自东方?” “嗯。”唐昂点头。 “什么?!”金色卷发一阵惊呼,他把身边的同伴拉拽了过来,“马克!这是个东方人!他来自东方!” 惊诧,激动的表情在他脸上停留了两秒,而后他又努力平静下来,继续保持那种贵族的风度来交流。 “我是奥拉托,这是我的朋友马克。很高兴认识你,我们能够成为朋友吗?”奥拉托笑着说道,然后便想要上来拥抱唐昂,不过看到唐昂并没有什么反应后,便只得尴尬地收回了手。 “你在这儿,是需要认识朋友的,学院就是另一个共和国。阶级便是一切,你是需要有几个贵族朋友的,这样,一切都会容易很多。” 虽然这个叫奥拉托的声音很好听,而且一直彬彬有礼,他说话的时候,都能保持那淡淡的微笑,可是唐昂却没有一点儿好感。在唐昂长大的世界里,很少有人对他露出过笑容。因此每个人的笑容,都像是刀刻般融进了唐昂的记忆里,迅妈憨憨的笑容,斯巴达克斯爽朗的笑容,德西姆斯亲切的笑容,还有那个绿眼睛的神秘含蓄的笑容。 可是这个奥拉托的笑容,却没能让唐昂有一点感觉,所以很显然,这是假笑。再加上,从头至尾的几句话,奥拉托甚至都没有询问自己的名字,这种主观自我的做派让唐昂又想起了婶婶陆芸。 “谢谢你,我不需要朋友。”唐昂轻轻说道,但是却格外坚定。 “你……”奥拉托似乎从来都没有被拒绝过,因此他此时震惊的表情却格外真实。“你拒绝了我吗?” 奥拉托的微笑不见了,他一字一顿地说话,露出了原本属于他的狠厉之色。 “拒绝我的人,那就是我的敌人。别忘记我了,我是奥拉托。” 他的声音冷酷,就像是毒蛇嘶哑地吐着信子。 唐昂注视着这两人离开之时,身边却又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真是虚伪的家伙呢,他们早就知道你的身份,却故意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来套近乎,太低级的作法了!” 唐昂测过了脸,看到了一个年级和自己相仿的少年。后者有着火红色的头发,他的眼睛很小,然后配合着他紧张努力挤出的笑容,他的眼睛就更小了。 “你是莱昂家族的东方少爷!叫唐.莱昂是吧?你好,我叫兰斯!” 因为紧张,所以语速很快,可唐昂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 “你好,你叫我唐就可以了。”唐昂看着兰斯那紧张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他还记得斯巴达克斯告诉自己的一些事情,比如朋友间会直接用名来称呼。而唐昂把自己的名告诉了他,因为他的第一感觉就是这是一个朋友。 “嘿!唐!”兰斯听到了唐昂的话,有些激动得差点儿跳起来。他没有征求唐昂的同意,便直接抱住了唐昂。 直到他抱住了唐昂的那一刻,唐昂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这才发现原来兰斯竟然还是一个小胖子,虽然从他的脸上一点都看不出来。 “咳咳,要是能够松开我的话,我会很感激……” “不好意思……”兰斯连忙松开了唐昂,他的脸上露出了害羞和抱歉的神情,“你要知道,我一直都很崇拜莱昂家族,还有你的父母,两名称号骑士,我说,这是多么神奇的一件事!” “哦……可是我到现在也没见过他们。” “那是当然,因为他们现在正在屠龙!”兰斯似乎对消息十分灵通,他几乎脱口而出。 “屠龙?”唐昂问。 “我们每隔十年,在神殿的指导之下,元老院便会发起提议,找到一只龙的位置,然后派出我们最强大的骑士和军团去屠龙。马尔斯和陆欣大人便是这一次元老院派出的将军,要知道,十年之前,也是他们完成了那一次屠龙。” 兰斯似乎对于龙,骑士十分迷恋,这些历史他都是侃侃而谈,完全没有了先前那种紧张的样子。 “十年之前的屠龙可不只是他们,那一次之所以成功,那还要感谢另一个男人,另一个来自于东方的男人,传说中燕云十六国的实际主人,北境之王,慕容云。” 一个清脆的女声从一旁传来。唐昂和兰斯都被这声音给吸引。 一头耀眼的淡金色长发十分复杂地盘了个发髻,蓝色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威风凛凛的站姿几乎没有任何破绽,制式的亚麻短袍和牛皮胸甲十分干净,一点都遮盖不住她那姣好的身材。她那樱花色的嘴唇微微上扬着,那种骄傲和荣耀感似乎与生俱来。 “你好,唐.莱昂。我是安琪拉。来自雅典。” 安琪拉似乎完全忽视了一旁的兰斯,直接向唐昂伸出了手。 “你……你好。”唐昂忙不迭也伸出了手,可当他的手伸出时,安琪拉便已经收回手去,原来握手这个礼节完全只是象征性。 “你什么意思?明明就是莱昂家族完成的一次屠龙,为何又牵扯到了东方人?”一直对历史十分熟稔的兰斯,对于自己被挑战一点儿都不高兴。哪怕挑战他的还是个美女。 “哼。历史总是被删减的,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当年的东西方之间本来就处于一个十分微妙的状态,所以西方的历史里自然就忽略了那个男人的作用。可是隐秘的历史里显示,那次的屠龙,慕容云才是主力呢,当时陆欣大人刚刚晋升称号骑士,马尔斯大人也很年轻,所以……” “好吧,就算你对了!”兰斯似乎有点儿沮丧,“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我把家族搜藏的所有记录都找了出来,也没有见过一点儿关于东方这个慕容云的信息。” “你忘记我说了是来自雅典吗?在神的面前,记录是不得删减。我的姑姑是帕特农神殿的祭祀,所以我才知道历史的隐秘处是什么样子。”安琪拉居高临下,那些被掩埋的历史被她还原了,好像她就是天上的神祗一般,亲眼目睹了当时的一切。 “你们……”唐昂站了出来,抛出了一个问题,“你们都是新生吗?还是已经加入了学院了?”对比于十年之前到底是谁屠掉的龙,他更担心的却是关于学院的一切。 “我?我是家族第一个进入格涅乌斯学院的,当然,我也是一级生。”兰斯点头。 “我还有两个哥哥都是从学院毕业,我是一级生,但是我知道关于学院的一切。”安琪拉的言语之间,无时不刻都流露出那种天生的骄傲。 “那……我们的学院在哪呢?”唐昂问。 “于未可知处显现,消失在时间和空间的尽头。这是埃涅阿斯纪里关于格涅乌斯学院的记载。其实学院只是隐蔽在地中海的某处。一座叫萨丁的岛上。”似乎是想在安琪拉之前卖弄下自己,兰斯把自己知道的一口气说出来。 “萨丁岛?”唐昂好像听斯巴达克斯说过这个名字。 “萨丁,在古拉丁语里,是绝世之地的意思。”安琪拉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兰斯那挑衅的心情,她轻松地补充道。 “绝世之地?”唐昂不明白,为什么一座培养战士和屠龙勇士的学院,却放在一个叫做绝世之地的岛上。 “从死地归来复生,便无所畏。”安琪拉收起了她那略显轻松的语调,十分郑重地说道,“这是我哥哥告诉我的,绝世之地只是个好听的说法,那个地方简直就是个炼狱。” p.s。这两天因为有点忙,所以还没有改,保证每章都会多改几次,多写一点儿的。谢谢大家。支持的话就收藏和推荐吧!~ 15 世界的尽头 - 龙境 - 唐纣 作为共和国最快的军舰,庞培号驶出那不勒斯湾只用了两天。⊥, 漆黑的夜幕下,被漆成栗红色的军舰在地中海的深处行进着,奴隶们低沉的号子声从甲板的最底层传来,军舰之后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蓝黑色的水道。 也许是为了锻炼这些孩子们的意志,也许只是为了避免这些孩子们的折腾,船舱并没有向这些少男少女们开放。所有的学员都一视同仁,每个人都获得了一顶栗红色的制式披风,就和**的一模一样。在夜晚,披风的作用便是御寒,每个人都蜷缩在那顶红色的披风里,在睡梦中瑟瑟发抖。 庞培号的船长,曾经的海军将军,萨沙站在军舰的瞭望台处。海风吹得他的披风猎猎作响,可是他却仍然站得笔直,就像是黑夜中的一尊雕像。虽然现在远离了大海上的屠杀,但是他却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责任轻松了一些,毕竟这艘船上的学员都是格涅乌斯学院的,毫不夸张地说,这些学员就代表了整个世界的未来,而他,可不敢在整个世界的未来上出一点差池。 “还有多久?” 低沉的声音从身旁传来,缥缈得有这黑夜一般的质感。 “大人……”萨沙本能地捶胸作礼,因为他看到了那庞大的身影,格涅乌斯学院的教官,斯巴达克斯大人,也是一名顶尖的黄金骑士。 “我们放出的鸽子很快就飞回了,说明我们已经距离陆地太远,进入了地中海的深处。随船的定向员用星盘对照星座,我们已经接近了那片区域。应该就在这一两天,我们就能找到入口了。” 共和国的航海术,脱胎于腓尼基人。腓尼基人是上古的一个民族,他们通过星辰和船的位置,发明了一套完整的航海术。自此变幻莫测的地中海也变成通途,航海和贸易,侵略与殖民,便在地中海里萌芽。 “见到了入口,第一时间通知我。这一次,我将亲自开启那道门。”斯巴达克斯一改平日里那轻松的做派,十分认真地说。 甲板的一角,熟睡的人群里,却突然爬起了三四个身影。 船舷的两旁盛着兽骨和煤油的火盆正在燃烧,海风下摇曳的火光,还是照亮了那几个身影的面庞。 为首的那个,便是奥拉托。他是茱莉亚家族直系的孙辈,他的祖父,他的父亲都曾经担任过共和国的执政官,他的母亲也曾经是一名神殿的祭祀。所以从他一出生起,他便是罗马城里最金贵的几个小子之一。这是他来学院的第二个年头,在学院的日子里,他也集结了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成为了连泰伦斯等人都把他当做敌人的一个家伙。 他和伙伴们蹑手蹑脚,在一个个席地而躺的学员之间穿梭。毫无声息,他们灵巧得就像是猫。 和他那翩翩大方的外表相对的,奥拉托其实是一个心眼极其小的人。在白日里被那个东方少年当面拒绝,让他大丢脸面。原本他只是想要拉拢一下这个莱昂家的少爷,如果他真的是一个被“认可”的莱昂家少爷的话,那么奥拉托便可以缓和下和泰伦斯之间那紧张的气氛。要是他并不讨家族的喜欢,那么同样奥拉托便可以利用他来让泰伦斯难受,在他的精打细算里,这绝对是一件划算的买卖。 可是,被拒绝却出乎了奥拉托的意料。当面被拒绝,就好像是被莱昂家甩了一巴掌,而且这还只是一个刚刚回归家族的混血杂*种。这会让他的威名受损,而这是他所不能忍的。 教训一下那个小子。 这是奥拉托给他的伙伴下达的命令。可是他们的伙伴却知道他所暗示的是什么,作为老大,奥拉托的铁血和狠毒他们都十分了解。这一次出手,那么目标就是干掉那个黑头发的少年。 唐昂睡在船舷的一个角落里,附近只有零星的几个学员躺着,这给了奥拉托大好的机会。 两个伙伴轻轻地按住了少年的手足,一个人用披风卷成了一个枕头,他们慢慢地蹲下,转头看着奥拉托,只要老大一个眼色,他们便开始动手。 奥拉托冷冷地点头,没有一丝的犹豫。 唐昂猛烈地挣扎起来,突如其来的异物掩住了他的口鼻。他想要反抗,可是手脚却都被按住了,于是他本能地抖动起自己的身体,如弓似地弹起,又像是一只卷尾虾。 奥拉托看着这个少年的挣扎越来越弱,可是他却仍旧冷眼看着,没有一点儿停下来的意思。 ”老大!“一个伙伴有点儿犹豫了,他知道这个黑发少年的身份,面对莱昂家的少爷,他还是有些忌惮。这可不像是那些穷苦家的孩子,出事以后可以用金钱和家族来解决。 “继续!”奥拉托狠厉的语气说道。他知道,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一开始便没有了回头路。而且这也不是他的第一次了,去年也是在庞培号,他们就成功地将一名学员打晕后扔进了海里。在航海的旅程里,半夜里起身失足落入海里,这样的事情并不罕见。 “你们……干什么!”兰斯的睡眠很深,一般很难从梦中惊醒。可是这该死的海风吹得他有些发寒,因此一直都是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身旁不远处的动静大了些,他也自然地睁开了眼睛。 “不关你的事。”奥拉托走到了那个家伙身旁,他狠狠地瞪着他。这个角落足够偏僻,奥拉托一点都不担心,实在不行的话,那就一次性解决两个。 “他是我的朋友!”兰斯猛地爬起来,像一头蛮牛似地冲撞过去。奥拉托的手下原本就有点儿胆怯,于是在兰斯的冲撞之下,他们顺理成章地松开了黑发的少年。 唐昂大口地呼吸着,因为缺氧,他的脸呈现出一种紫黑色。接着唐昂便开始剧烈的咳嗽和呕吐,他把甲板弄得一塌糊涂,巨大的声音让附近的一些学员们也醒了过来。不过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静静地旁观。 “你们在干什么?”几名士兵在安琪拉的带领下匆匆赶来。原来睡在附近的安琪拉早就醒来了,不过她见状不对,于是便悄悄地离开去搬救兵。 “他们……”愤怒的兰斯本想一股脑儿地向着士兵告发,却被唐昂一把扯住了袖子。 “什么事都没有……”唐昂喘着粗气说道,“我只是有点儿晕船而已。不好意思,弄脏甲板了。” 唐昂又对扶着自己的兰斯说,“你翻译告诉他们吧,看来我还是要学习下拉丁语呢。” 兰斯虽然一脸的不情愿,但看到了唐昂那坚定的脸,于是也只能向士兵们说明了原委。 原本有些紧张奥拉托笑了笑,他也连忙附和道,“看到他有些晕船,我们便想过来帮下忙。我们不是朋友嘛。” 士兵们看到眼前的一幕,也能猜出个大概。可是既然双方都不承认的话,那么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 “把这儿清理干净!”为首的士兵严厉地说道。随后便带着几人离开了。 “你为什么这么说?”安琪拉一脸的不可思议,她不知道为什么唐昂不揭发那些家伙可恶的行径。要知道他们差一点就要了唐昂的命啊。 “这样的事……我经历多了。”唐昂看着不远处的奥拉托,缓缓地说道,“你以为告发了他们,就能有什么改变么?这样的小打小闹,在没有闹出人命前都算不得什么,被警告几句,他们就会停止欺凌你了么?” “只有自己强大,才是一劳永逸的方法。”唐昂的话掷地有声。 奥拉托听到了,也看到了这个少年那双黑色的眼睛。那眼睛十分平静,一点都没有恐惧,胆怯的影子,相反,这少年平静的眼神就像是一堵高墙,让奥拉托感到了压力,无法逾越,也有点儿后背发凉。 “这件事不算完,我的朋友。”奥拉托走过来,他挤出一副笑嘻嘻的模样,临走之前还不愿意落下面子,“只要你还在学院里,那么我们之间的活动,还多着呢。” “看!天亮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大家这才看到天空已经开始发白。天空与海平面交接的地方,泛起了一种瑰丽的红色。深蓝的海水也被点亮,一轮红日,似乎从大海的深处显露出来,正一点儿,一点儿,霞光万丈地从大海的背后升起。 “喂,快看!海面下那是什么?!” 更多的惊呼声从甲板上传来,那都是第一级的学员。那些高级别的学员们,努力地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深情,嘴里嘟囔着“这只不过是入口而已“,可是眼睛却依旧瞟向那片海面上,因为这样壮观美丽的景色似乎永远都看不厌。 金色的海水里映出了一座黑色的岛屿,可是海面上却空无一物。 “那是……一座岛屿?” “可是海面上什么都没有!” “哼,那就是萨丁岛,学院就在上面!” 一道高而绵长的黑色岩壁,将半座岛屿都包裹在了里面。岛的一端高处,那儿隐约可以看到许多白色的,罗马式的建筑。那些建筑的中央,似乎还能看见一座罗马斗兽场。岛的其余地方,都是郁郁葱葱,高耸入云的参天大树。岛的外围,一块同样黑色的礁石上,一座白色的灯塔正在晃动着灯光。 太阳已经高高升起,那座海底下的岛屿变得愈发清晰。船舷边挤满了好奇的一年级生,他们都在想着同样一个问题。 怎么过去那一边? “大人。”瞭望台上,将军萨沙走到了斯巴达克斯身边,他小心地把一个沙漏状的小东西递到了斯巴达克斯手中。 这是什么? 卢修斯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斯巴达克斯身边,他面露疑问。 “嘿嘿,卢修斯,这就是通往学院的钥匙。为了让你开眼,这一次我会亲自示范呢。” “啪。” 斯巴达克斯还没有说完,脑袋上又挨了卢修斯的一下暴击。 萨沙看到了这一幕,十分想笑的他却强忍着把头转向了另一边。 “你干什么?”斯巴达克斯吃痛埋怨道。 废话。还不快点。 “好吧。” 斯巴达克斯走到船舷边,将手中的沙漏对准了海面之下的那座岛屿。 用黄金和铜的合金打造的沙漏,里面装着的是上下两部分晶莹透明的玻璃,中间有一块铜片隔开。可是里面没有一滴沙子,似乎是空荡荡的。可是在细看之下,却能发现一端的玻璃容器里,实际装满了水。 斯巴达克斯咬破了手指头,用鲜血在沙漏的一端玻璃上画下了奇怪的符号。他的手法生疏,而且没有一点艺术天赋,但是卢修斯能够隐约看出,好像是一条龙的模样。 “全员准备!放下帆,航向正前,全速划桨!”萨沙见状,连忙下达了指令。 “好了!”斯巴达克斯终于画完,他抽出了那块铜片,而后将沙漏倒置过来。 水滴形成了细小的水流,从玻璃的一端,流向了画着龙的图案的一端。 “这是怎么了?” 新生们猛地发现,原本空旷晴朗的海面上却突然起了雾,太阳也黯淡了下来,天空中密布着青色的云,细看之下,能够发现了些云似乎有着海水般独特的纹路,云层在缓缓移动,就像是海面上的涟漪。 庞培号突然震动了一下。每个人都感受到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是他们穿过了一堵风组成的墙,又好像是穿过了一道水组成的幕帘。 没过多久,雾和云都不见了。这时候,大家才惊讶地看见,海面之下,才是一轮初升的太阳,和在太阳之下飞舞的海鸥,那画面就仿佛是他们刚才所在的世界。 而他们眼前,出现了一座白色的灯塔。庞培号正向着灯塔指引的方向驶去,那座黑色的岛,正在他们的前方。 有好奇的家伙抬头看着天空,却发现天色已经变得黯淡,就像是日落之后那短暂的黄昏。一轮明月出现在了天空的一端,银色的光辉洒在每个人身上。 温暖,寂静,孤独。 “绝世之地……原来是在另一个世界。”安琪拉感叹道。 “这更像是世界的尽头!”兰斯插嘴。 “欢迎来到萨丁岛,来到格涅乌斯学院!”萨沙终于等来了这一刻,他扯起了嗓子吼道,整艘军舰上的每一个人都能够听到。 p.s.喜欢的朋友收藏和推荐啊,又是新的一周了,感谢! 16 院长的开场 - 龙境 - 唐纣 庞培号的船舷被打开,舢板放下,每一个学员都踏着舢板,跳入了浅滩的海水中。,冰冷的海水一瞬间就没过了学员们穿着罗马凉鞋的腿,让他们都忍不住打了个激灵。紧接着他们就被士兵们的吆喝赶上了岸。年轻人们灵巧地在一块块零碎锋利的礁石上跳跃着,有笨拙的被礁石给划破了腿,鲜血滴下,忍不住大声地咒骂。 上岸之后,他们立马变知道了前进的方向。因为只有一条石阶小道通向岛屿的上方,小道的两旁燃烧着整齐的火把,年轻人们抬起头,看到了一条燃烧着的天路,直接通往岛屿峰顶的那座学院。 因为长时间屈居于厨房的缘故,唐昂的体格并不算太好。当他爬上半山腰的时候,就已经有些气喘不过来了。可是他看着身边的人,兰斯满不在乎地大步向前,一边还在念叨着那些他所知道的历史,就连安琪拉也十分轻松,步履调皮地走在前面时,他也不得不叹了口气。 终于,他们到达了峰顶,穿过了一个巨大的广场,来到了广场之后的一座巨大的建筑前。那建筑从外观看像是一座神殿,可是体积却是神殿的数倍,在每个角落,还有一座巨型高塔。整个造型,让唐昂想起了一个他在古籍中读到的形象―― 城堡。 在汉王庭和诸国的边界交界处,在那些千里城墙的交汇处,一种独特的军事堡垒因运而生。有高塔利于防御,体积巨大便于屯兵,常位于悬崖峭壁,地势高崛之处。 绞盘卷动的声音之后,两扇巨大的白色的石门缓缓洞开,学员们翘首向里面望着,他们看到了一个明亮的世界。 “一级新生,在大殿的前方集合!” 一种如雷霆般响亮的声音在大殿内炸裂。有的新生都忍不住捂住了耳朵。这声音太过于巨大,不少人都以为这是神祗的命令。 “这是魔法,哥哥告诉过我,他们把魔法加持在声音上,用来吓一吓我们这些新生。”安琪拉小声地说道。 一盏青铜的圆盆里,燃烧着一盏灯。无数个这样的青铜圆盆,被巨大的黑铁支架连接在了一起。参差不齐的灯火密密麻麻,就像是一颗燃烧着的世界之树般,倒悬在大殿的顶部。同船到的那些老生们,自觉地散开然后分队聚拢。大殿内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就像是战场上的列阵。 “你觉得你会是?”安琪拉小声地问。 “我想进入远程系,因为光明箭手实在是太潇洒了!不过实在不行的话,游走系也不错。”兰斯对于这个问题早有准备,他十分激动地回答,“你呢?” “哥哥们都想我进入远程系,因为安全,可我想进入前翼系。” “前翼系?你一个女孩?”兰斯的反应似乎在安琪拉得预料之中,后者无奈地摇摇头。 “你们在说什么?”唐昂听得一头雾水。 “学院对于学员的教导,分为了五个不同的派系,前翼系,远程系,盾墙系,游走系,砍杀系,学员们的课程和训练都会根据派系的不同而区别开来。”安琪拉突然意识到唐昂并不知道这些,于是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耐心地解释。 “那我们是自己选择的吗?”唐昂问。 “是,也不是。”安琪拉狡黠地笑着回答。 “哥哥说会有一个小玩意儿,那东西能测出你的潜力,判断你最适合的派系。你的派系由它来决定。不过几乎所有人都会选择自己最适合的,所以也可以说自己选择的。” “能够说说这些派系么?”唐昂十分认真地请教。 “嘿,说白了很简单,这些派系都是按照军团的架构来设置的,前翼系就是冲锋送死的,远程系就是躲在阵后或者埋伏的,盾墙系是用于支援,要在战场上扛受伤害,游走系是战场上的特殊力量,负责刺杀和情报收集,砍杀系嘛,就是那些基数最大的普通士兵咯。”兰斯抢在安琪拉之前解释。 “那么……”唐昂还有一堆的问题,不过却被洪钟般的声音打断。 “看来今年的速度比往年还是要快了不少。” 在大殿的最前端,有一座高台。长条形的高台之上摆设了数十把铁制的座椅,那些座椅气势磅礴,恢宏无比,就像是一把把铁制的王座。而现在那些王座之前,出现了一个个造型别致的身影,他们之中有威猛的男人,也有妖娆的女人,甚至还有白发苍苍睿智的老人,不过相同的却是,他们都披着紫红色的披风,而披风被一个巨大的金色紫荆花给别在了胸前,神情倨傲地看着台下的学员们。 说话的那人站在了高台的正中央,那座最高大的王座之前。 有的人体型庞大,却并不能让人产生敬畏之感,有的人面目狠厉,却并不能让人感到恐惧。相反,有的人身材瘦小,外表懦弱,可是体内却藏着一头猛兽。唐昂一直以为,真正能够代表一个人的,便是那个人的眼睛,和眼睛之后的那片心灵。 说话的是一名老者,消瘦的面孔,精干却略短小的身材,一头乱而短促的灰白头发。他距离唐昂很远,但是唐昂却觉得老者正在看着自己,而且自己能够清楚地看见他的那双眼睛。 那是一双如大海般深沉,浩渺睿智的眼睛。可是唐昂盯得久了,又觉得那大海的深处应该是一片礁岩,坚韧,嶙峋,有如钢铁。 “先来自我介绍下吧,如果大家读过罗马史的话,应该知道我的名字,我是盖乌斯.马略。” 听到了这句话,老生们纷纷站直,用自己的姿态表示了对于这个名字的敬意。新生们的反应却分为两种,一种摸不着头脑地茫然不知,另一种却是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地惊呼。 “马略?” “是那一位马略大人吗?” “他还活着?!” “怎么了?他是?”唐昂不知道大家为何如此反应,只得求助于身旁的两个百事通伙伴。 “盖乌斯.马略,曾经的罗马执政官,也是历史上最伟大的军事改革者,是他建立了现在的军团制度,也是他改良的海军让罗马人能够在大海上压制迦太基人。”兰斯从他的脑袋里调出了关于马略的信息。 “然后?”唐昂觉得,执政官的背景,军事改革者,这些信息想要赢得旁人的一片惊呼似乎还差了些什么。 “关键是历史上啊。”安琪拉撇了撇嘴,“马略的军事改革都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也就是说,他还活着,简直就是和神祗一样获得了永生!” “这……”唐昂终于也像那些新生一般,惊诧得连嘴巴都合不拢。在唐昂的记忆力,汉王庭曾经的荆棘皇帝,便是东方的最长寿者,可他也仅仅活过了八十八岁。 “我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有的人觉得我是神灵,还有人在心底里念叨我是个妖怪。”没有想到马略竟然说了一句俏皮话,让不少学员都笑出声来。 “不管罗马史里是怎么写我的,我现在的身份,便是格涅乌斯学院的院长。大家现在能够站在我的面前,已经走过了很远的路,我代表学院,欢迎大家!” 这位老人张开了双臂,老生们的掌声便同涌潮般响起。 “也许你们是慕名而来,听说过格涅乌斯学院的强大,神秘,”马略等到掌声渐熄,便再次开口,“可是,我还是有必要简单地介绍一下学院。为了不让你们被浮名蒙蔽了双眼,毕竟,冲动是年轻人的通病!” 马略顿了一下,可是当他再次开口的时候,话语却变得低沉,一段历史,似乎就从他的嘴里缓缓道来。 “你们有的人来自显贵家族,你们认为最大的敌人便是来自元老会或者其它贵族的攻讦;你们有的人出身于平民,你们认为最大的敌人便是饥饿和寒冷;你们或许上过战场,认为最大的敌人就是手持着刀剑从对面冲过来的异族人;也许你们还有的相信哲学,变回认为最大的敌人便是流逝的时间……可是,在真正的历史面前,你们所见识的,所坚信的最大的敌人,其实都不值一提。从人类诞生之日起,从世界之树被毁灭,地形重塑,世界一分为二起,从两千八百年前有最早的历史记录起,人类的敌人便只有一个。” 老生们的脸色都变得格外严肃,而新生们则翘首等待着院长大人的下一句话。 “龙!”马略突然提高了声音,而伴随着他的这一声短喝的,是大殿顶端的变化。 青铜灯盘里的火光突然开始了跃动,似乎是活过来了一般,从灯盘里蹿出,无数点灯火在半空中汇聚,然后形成了一条火龙的形象。尖锐的爪子,肥硕的身子,还有那遮天蔽日的双翼都活灵活现,这条龙在新生们的头顶盘旋,甚至还发出了如龙般的吼声。 “世界的中心曾经有着一颗世界之树,那是这个世界的本源。在世界之树的浇灌之下,整个世界平和,富饶,美丽。人类便分为几个聚居地,分散在世界的各个角落。可是这个世界上海有一种生物,它们便是龙。龙是贪婪的,也是强大的,从某一天开始,为了攫取世界本源最纯洁的能量,恶龙发生了争斗,他们开始撕咬世界之树的树根。灾难从那一刻开始,冥界的火从世界之树的树根处喷发,天上降下了雷霆,整个世界都在火与电中燃烧,狰狞。渺小的人类在天灾面前无从逃避,只能坐等灭绝。当整个世界都几乎燃尽时,冰雪又开始落下,天空密布了黑色的云,整个世界又陷入了严寒的绝境之中。那一场灾难持续了十年,直到乌云散开,阳光再次降临地表的时候,世界变形成了现在的雏形。东西方被一道高而绵长的山脉隔开。我们叫它大高加索山,在东方,人们称那山为青藏。还好人类十分坚强,在大灾难之下,还有一小部分人活了下来。那些人便是我们的祖先,他们从绝境中生存下来,在末日寻得了希望。那些人们把灾难记录了下来,称之为火烬之黄昏。” 新生们不少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这段隐秘的历史,他们心情沉重,有些女孩甚至还被院长的语言感染,开始了低声哭泣。 “然而,灾难并没有结束。因为,这个世间,还有龙!在那灾难之中,有些龙也被惩戒而死。可是大部分的龙斗活了下来,它们陷入了沉睡。每过一段世间,就有一两条龙苏醒过来,它们的本性便是破坏,于是,人类的危机便又到来。共和国13年,龙袭击了布林迪西,数万人在龙息的火焰中烧成了焦炭;共和国86年,龙遮蔽了雅典,雅典卫城在一夜间倾覆;共和国176年,龙在罗马城的上空盘旋,罗马城墙倒塌,十个街区的公民被从天而降的巨石砸成了肉泥……这些灾祸,翻一翻罗马史吧,那些标注为天灾却写得过程模糊的,都是龙的杰作!” “于是,某一天,一个叫格涅乌斯的人做出一个决定。现在看来,那个决定便是人类历史上为数不多的一道曙光,这个决定关系着整个人类的未来!” “人类,不应该再保持卑微,成为整个食物链的最底层,人类,不应该再认命,成为龙无情屠戮的猎物。人类,应该团结起来,战斗!” “最年轻的少年和少女被集中到了一起,他们将会像军团一样组建起来,经年严苛残酷的训练,他们的意义便只有一个,那就是战斗!同龙战斗!” “生存,抑或是死亡,我们都要沐浴着荣光!” p.s!!!新的一周,每天两更,求收藏和推荐! 17 选择 - 龙境 - 唐纣 “人生啊,最难做出的便是选择呵。●⌒頂點小說,”先前那慷慨激昂的声音逐渐变得低缓下来,低缓得就像是涓涓的河水。 “我到现在都记得年轻的时候。当初的我是个破产骑士的后裔,靠给贵族打短工生活。那时的我厌恶教育,憎恨学术,连通行的希腊语都不愿意学,总觉得那些学者都是骗子。如果我坚持那样的生活,也许就会成为一名真正的佃农吧?在三十岁的时候可能娶得到一名同样是佃农的妻子,住在罗马城外的村镇里,就这样过活一辈子吧?”马略的目光似乎穿过了时空,又让他回到了一百多年前的某个片段里。 “直到我遇见了小西庇阿大人。在离村镇不远的地方,有士官贴出了告示,十个希腊的银币招收新兵。我在那告示前来回看了两天。追随小西庇阿大人,去战场上攫取荣耀?笑话,当时我的想法便是,拿到这十个银币,然后去罗马找个廉价却俊俏的姑娘睡上几个晚上。” “那便是一个选择呵。我上了战场,在铁与血的战斗中活了下来,而后便开始了充斥着行伍,政治,改革的人生。”马略哂笑了一声,似乎是自嘲,“可惜那也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 整个大殿里都静悄悄的,没有人以为这是个老人风烛残年的自白,他们都知道这个老人的每一句话都是有意义的。 “做出你的选择吧,你的世界将会不同。而且,你将再也回不到过去了。这句话,是当年小西庇阿大人告诫我的,就当我还在犹豫是戎马一生,还是进入元老院,成为保民官,在政治的舞台上战斗的时候。这句话我会赠送给每一届的新生,无论他的选择是什么。” “那么,在这一刻,你们将作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选择。是选择留下,还是离开。离开的话,庞培号仍旧停在港口,在今夜就会返航。不用犹豫,也不用羞愧,在人生的选择面前,人人都是勇者。” 大殿里依然一片寂静。甚至没有人移动自己的脚步。其实每一个学员都清楚,当他们收到了来自格涅乌斯学院的邀请时,他们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好的。就像我预料的一样,我很欣慰。”马略的目光从全场新生的身上掠过。 “那么,在今晚最重要的一项议程之前,我还要向大家介绍一个人,他和大家一样,都是今天才乘坐庞培号到来的新到者。” 说话间,众人便看到一个身材修长,锋利得如同刀锋的年轻人出现在了院长大人的身旁。 “那是?!”唐昂抬起头,看到了那双绿眼睛,和他那如同雕塑般明晰的侧脸。 “怎么?你认识他吗?”兰斯看到了唐昂的表情,有点儿疑问。 不过还没等兰斯多想,院长接下来的话便让整个大殿沸腾起来。 “我习惯于叫他卢修斯,可是你们都熟悉他的另一个名字——猩红之刃!” “什么!!” 每个人都表情狂热地望着台上,他们不敢相信,最年轻的称号骑士,曾经一个人屠龙的勇士,有着无数传奇色彩充当背景的男人,竟然也出现在了大殿前的高台上。 “对的,当我得知卢修斯同意了来学院任职教官的时候,我也和你们这些小家伙们一个表情。”马略笑了笑,他把卢修斯拉到了身旁,后者却只是冷酷得略一点头。 “大家需要理解下,将教导我们近战搏杀课程的教官,并不太喜欢说话。”马略随即便让卢修斯回到属于他的那张铁座前。 唐昂听着兰斯的介绍,他也震惊无比,没有想到这个把自己从床上拎起来,送到那不勒斯的家伙,竟然是个这么厉害的角色。而且他隐约觉得卢修斯的到来似乎和自己也有点儿关系,因为卢修斯回到座位之前的时候,最后还往唐昂所在的方向抛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今晚最重要的一项议程。让命运帮你们做出选择!” “这是干什么?” 新生们议论纷纷,因为有教员从大殿两旁出现,他们排着队走向新生,而后在他们随身携带的箱子内分发着一个又一个拳头大的水晶圆柱。 “格涅乌斯学院,是按照罗马军团的设置来培养你们的!所以,所有的新生将会被分为五个不同的派系,来进行专门的培养和训练。这块水晶石,便能预测出你们的所有潜能,判断出你最适合的派系!” “宝蓝色的便是前翼系!前翼如风,他们便是战场上最前端的力量,不管是重甲的地狱骑兵,还是突击的飓风骑兵,他们都会在战场,最早将死亡的气息传递给敌人!‘没有人能够阻止风,因为我们——’” “传递的是死亡!” 大殿的一端,几个方阵的老生们齐声高喝,同时锤击着胸部。 “金色的是远程系!远程如电,他们无论处于何方,都酝酿着战场上最危险的杀机,无论是光明箭手,还是吟唱法师,他们不动则已,一发便如雷霆震怒!‘我瞄准的是敌人,收割的——’” “却是生命!” 大殿的另一侧,几个方阵的老生们齐声呐喊,他们伸出了食指和中指,并放在胸前。 “褐色的是盾墙系!坚硬如山,他们在战场上便是无法逾越的那道墙,泰坦盾手,铁链斧手,他们吸收了敌人的大部分伤害,用生命为伙伴们支援!‘在压力面前,我们是高山,是大地,也是——’” “血肉筑成的钢铁盾墙!乌拉!” 大殿中段,一群体型巨大的老生们,他们连续击掌,而后弯腰蹲下,连跺三次脚。 “黑色的是游走系!飘逸如同影子,总是在不可思议的角落里出没,无论是负责侦查的暗夜斥候,还是主攻刺杀的虚空刺客,都是在绝境中创造奇迹!‘没有人能够看到我,因为我游走在——’” “死亡的结界里!” 一群老生们高高抛起了他们的栗红色披风,可是当披风落地时,却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身影。紧接着他们出现在大殿的另一端,亮出了绑在小臂上的锋利匕首。 “最后,栗红色的是砍杀系!他们是战场上最中坚的力量,无论是禁卫剑手还是鹰旗战士,他们决定了战争的走向!‘勇者天佑!我不会停止战斗,除非死亡,为了——’” “攫取属于罗马的荣耀!” 大殿内大部分的老生,都吼出了这一句口号。他们高高地举起了拳头,久久没有放下。 震撼。 哪怕是对派系略有所知的人,像是安琪拉和兰斯,他们也处于极度的震撼之中。刚才的一幕幕实在印象深刻,每一个人的声音汇聚成了雷霆,竟然比加持了魔法的院长声音还要巨大。每一名老生的脸上显露出极端狂热的表情,仿佛那些派系的口号都成为了信条,融进了他们的骨骼里,化进了他们的血液中。 新生们的心脏都砰砰直跳,他们一来是在担忧自己能不能分到喜欢的派系里,二来又在为即将揭晓的答案祈祷和激动。 “握住水晶石,闭上眼睛,而后睁开便可以了!”马略说完便示意新生们开始。 “喂,兰斯,安琪拉,我爸妈他们也是学院毕业的吧,他们是哪个系?”在即将闭眼的那一刻,唐昂急切地喊道。 “让我想想……”兰斯紧张地回忆。 “马尔斯大人和陆欣大人,都是前翼系!”安琪拉抢在前面,告诉了唐昂答案。 “前翼系,前翼系……”唐昂在心里悄悄地念叨着。他对于每一个派系都没有偏见,而且刚才的每个派系都让他感到热血沸腾。可是一定要让他选择的话,他会想要选择和父母亲一样的派系。在还没有见到父母之前,这是他唯一的一点儿羁绊。 新生们的手掌都攥出了汗珠,他们打开了手掌,有的人喜悦,也有的人郁闷,不过每一个人的水晶石,都亮出一种颜色。 “竟然是金色!哥哥们可高兴了吧?远程系……”安琪拉不高兴地嘟起了嘴巴。 “黑色!哈哈,暗夜斥候和虚空刺客也不错!”兰斯看着手中如墨般漆黑的水金石,哈哈大笑。 “唐,你的呢?” 兰斯和安琪拉都看了过来,他们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怎么了?” “快看那个黑头发的!” 激动的新生们都聚拢了过来,哪怕他们自己的选择已经定了下来,可是却丝毫阻碍不了他们的好奇。 “莱昂少爷……”斯巴达克斯在高台上一幅紧张的神色,他想要大步跑到唐昂的身边,却碍于自己教官的身份,迈不开步子。 卢修斯盯着唐昂的手,嘴角露出一点儿莫名的笑意。 “这将注定是一个激动而漫长的夜晚,请你们按照自己水晶石的颜色列阵,去和你们的学长们汇合吧!而后便可以去休息了!” 马略的声音再次响起,强行将这些激动,混乱的新生们隔离开。 “把那个孩子带来,我要和他谈一谈。”马略对身旁的教官们说道。 大家都知道院长大人说的是哪个少年,因为全场几百名新生里,只有他握着一块—— 五彩的水晶石。 p.s第二章~大家收藏个,推荐个,拜谢大家啦~ 18 第一课 - 龙境 - 唐纣 学院大殿东北角的塔楼。√∟,天空已经开始蒙蒙放亮,大多数人都还在沉睡。可是唐昂却已经习惯早起,他坐在塔楼一处的窗台边,望着远处那鱼肚白的天际。昨夜的那一幕仿佛就在自己眼前。“孩子,到这儿来。”在一间纯白色的房间内,唐昂见到了头发灰白的院长大人,还有一旁焦急等待的斯巴达克斯,和依旧沉默的卢修斯等人。“大人,水晶石有问题吧?历史上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五彩的呢。”斯巴达克斯紧张兮兮地站到了唐昂的身边,想要帮唐昂辩解。“斯巴达克斯,放轻松。”马略端过了一杯水来,递给了唐昂,“未知的并不一定都是坏事。水晶石五彩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哦,这样就好。”斯巴达克斯揉了揉唐昂的肩膀,很明显地松了口气,“可是为什么还要把莱昂少爷叫到这儿来?”“诶!卢修斯你又打我?”斯巴达克斯毫无疑问又被卢修斯欺凌了一下,回头却看到卢修斯的手势。别说话,听院长的。“只是为了最简单的问题啊,五彩的显示说明你在五个派系都有潜力,那么,你想加入哪个派系呢?”马略正视着唐昂的眼睛。“我……”唐昂是第一次和学院的院长交谈,尤其是在知道了他是一位多么伟大的人之后,心底里不自主地有点儿紧张。“相信我,孩子,你在各个派系都显示出了不错的潜力,无论在哪个派系,我相信你都能够成就非凡的,就像你的父母一样。”马略点点头,示意唐昂喝水。“前翼系。我想和父母一样,成为前翼系的。”唐昂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决定。“前翼系几乎都是骑兵,他们将冲锋在战场的第一线,他们的训练最为艰苦,折损率也是最高。不过能够活下来的都是精英,你确定不改了吗?”马略询问。唐昂没有说话,却坚定地点头。“那就定了。就是前翼系。斯巴达克斯教官会处理好接下来的事情,你也可以去休息了。”马略微微一笑。就在唐昂即将走出这间白色的房间时,院长大人却又在身后叫住了他。“一个专门给你的忠告,唐.莱昂,我们做出的每个选择都很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坚持自己的选择,从不需要后悔。”“还在发呆吗?我们的莱昂少爷?”兰斯睡眼惺忪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学院的宿舍是按照男女和年级分的,所以唐昂很乐于和兰斯一起分享这间塔楼十一层的房间。“别拿我开玩笑,兰斯。”唐昂回过头,看着这个脸型正常可是体型肥胖的朋友。“昨天我们新生一起去鬼混了,在学院大殿前的广场上举行篝火晚会!你没来太可惜了。不过现在都传开了啊——”兰斯故作神秘,把后半句话给收了起来。“什么?”唐昂问。“莱昂家又一个少爷来到了学院。而且你怎么没告诉我,你的入院测试那么惊人!一眨眼间就拿到了龙蛋,历史上都只有亚历山大大帝可以和你比!现在的新生们都疯狂了!男孩都要和你做哥们,女孩嘛……对了,要不是昨晚的晚会,我都不知道学院里竟然还有这么多女孩儿!”兰斯说着,脸上泛起了激动的红光。”这可不见得是件好事……“唐昂的眉头微微皱起,”而且那次的测试,我后来都不记得了。”响亮的号角声突然传来。短促的三下。“该死,快点儿,要集合了。不管选择的是什么派系,前三个月的基础训练都是一起的!”唐昂从来没有见到过一个胖子可以这么灵活,他在一个呼吸间就穿好了一副披上了牛皮甲,然后再冲出门的时候,突然停下来问。“对了,你昨天的水晶石不是五彩的吗?后面选择的是什么?”“前翼系。就像我爸妈一样。”唐昂也匆匆地和他冲下了塔楼,在拥挤的旋转楼梯里,唐昂说道。“前翼系?安琪拉肯定不会高兴,她可想成为一名飓风骑兵呢。你要是选择游走系就好了,那我们训练也可以在一起。”不过兰斯却咧嘴笑了,“可是马尔斯大人和陆欣大人都是前翼系毕业的啊,唐。等以后你也成为了大人,可不要忘了我!”很多年后,当唐昂回忆起格涅乌斯学院的时光时,他是这么向历史学家说道,“年轻的时候没有经历过残酷,直到上了一堂学院的课程。很多年后当我们身经百战,从战场上浴血归来时,我们才知道,学院的课程,果然比战场还要残酷。”“当号角吹响三声时,你们就要知道,必须在一刻钟内赶到广场这里集合。这是第一条规矩。”一个中年男子站在了新生队伍的最前端。他留着灰白的络腮胡子,一头精神的短发。全身上下只穿着一条皮质的短裙,他那**的肌肉健壮得让人目瞪口呆,比例完美得就像是美学家和雕塑家共同创造的杰作。他说话很简练,声音却很洪亮。一边说话间,他还会在新生的身上扫视。他那尖锐的目光,让人觉得他似乎来自于荒原,而他,像是猎人,却又像是野兽。“今天大家的反应不出意料的慢。最快的都花了一刻钟有多,所以破坏了规矩,接下来就是惩罚。”中年男人手一抬,指了指码头。“从这儿开始,跑向码头,接着返回。然后继续,明白了吗!”男人发问。“我们是新生,今天第一天没有人教我规矩!”“教官,你叫什么名字?”“要跑多少个来回?”有些自诩是贵族的少年胆子大,趁着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提高了声音起哄。“说得好。”男人脸上没有一点儿表情,不过他却提高了声音。“今天的第一堂课,教的你们便是第一条规矩。今天过后你们便会明白,只要听到三声号角,不论是白天还是黑夜,不论你是在学院内还是在岛上的丛林里,都要跑过来集合!至于跑多久?从现在开始,一直到日落,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就别让我看到停下脚步!”“还有,我叫阿格西莱,是你们基础训练课的教官!你们不需要记得我的名字!你们只要记得服从我的命令!”新生们惊诧不已。没有谁想到第一天的课程就如此简单粗暴。从清晨跑到日暮?要知道今天第一天大家可都是饿着肚子来集合的啊。唐昂听到了一旁兰斯的小声翻译。他也微微皱眉,他在东方典籍里读到的是“法不责众”,却没有想到,第一堂课便是全员惩罚。“还愣着干什么?开始!”阿格西莱突然吼道,那声音就像是林间的雄狮。学员们被他吓到了,于是稀稀拉拉地开始迈开了步子。“跑快点!”男人从腰间解下了一根皮鞭,他猛地一甩,皮鞭击打在花岗岩的地面上,发出短促爆裂的声音。起初新生的速度还算可以,因为初来乍到的兴奋和男女同跑之间的那微妙的荷尔蒙,大家在一刻钟内便从峰顶的广场跑到了半山腰。可是从半山腰往下,宽敞的大道变成了狭窄的石阶小路,于是速度一下变慢了下来,而且拥挤的人群,让许多新生一不留神就从石阶上翻滚摔下。就当新生们拐过一个弯,码头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时。新生们的头顶却传来一阵哄笑。大家抬头,看到黑色的悬崖上有一处露台,而那里探出头来的,便是众多老生。他们手里拿着面包,端着美酒,似乎在露台那儿享受着早餐。“嘿,新生们!”露台上有人示意,于是新生们便纷纷停下脚步,抬头看着那些老生。“今天的第一课很不错吧?”老生们哄笑。“别忘了我们给你的纪念品!”又有一名老生喊道。紧接着,露台上出现了无数老生,他们将一桶一桶的清水和油从露台上泼下,狭窄的石阶上顿时下起了雨。清水混合着油,便成为了最优良的润滑剂。几乎没有人能够站稳,跑在前端的新生们,几乎是一股脑儿地摔到了石阶之下。“这是干什么?”兰斯摔得也不轻,他捂住自己的屁股,大声嚷嚷。“都给我起来!”阿格西莱的声音又出现在了背后。“这是学院的惯例!你们可以把这账记着,明年一起还给下一届!不过现在都给我起来!一刻钟内没有跑到码头,你们就会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教官的鞭子挽了个鞭花,在空中打出了连续几个爆裂的节奏。新生们忙不迭地爬起,他们的头上老生们还在哄笑,可是他们却连抬头的时间都没有,小心翼翼地又朝着码头跑去。在快冲到码头的时候,唐昂看到了安琪拉。“你们知道吗?”安琪拉小声地问道。“知道什么?”兰斯哭丧着脸,一边揉着自己摔得青肿的胳膊说道。“我们的教官,阿格西莱。他是斯巴达人!”安琪拉分享了这个秘密,“而且他是斯巴达曾经的国王!”兰斯愕然。他的表情更加难看,感觉就像是一片死寂。唐昂听斯巴达克斯介绍过。在西方,斯巴达是一个变*态的地方。那儿公民极少,却全民皆兵。每一个男人和女人,从襁褓里开始就被当做战士培养。他们的幼孩会被流放到冰冷的山原里,只有屠戮了一条狼后才会允许回归家园。斯巴达也有类似于格涅乌斯的屠龙学院,要不然的话,格涅乌斯学院便是当之无愧的世界第一学院了。 “加油吧,今天注定是艰难的一天。”安琪拉笑了笑,也有点儿无奈地加快了步子,冲到了队伍的前面。 19 搏杀 - 龙境 - 唐纣 以往对于斯巴达的印象仅存于传说中,可是在这一日里,每一个新生都亲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斯巴达。↖, 那便是。恐惧。 曾经的斯巴达国王阿格西莱,用一杆皮鞭,让每一名新生都游走在死亡的边缘。 不少新生还傻傻地以为跑到日落只是一个说法,这严苛的教官只是要树立威信,一旦众人都服帖以后,便有可能收回这一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他们却都错了。 奔跑。 奔跑。 阿格西莱大声地呵斥着新生,伴随着的,还有那杆皮鞭。刚开始皮鞭的作用只是用爆裂的鞭响打出节奏,可是到了后来,皮鞭却是真真切切地甩在新生们的背上。 跑得慢的家伙落在了队伍之后,于是便遭到了皮鞭的鞭笞。斯巴达教官对于力量的控制登峰造极,没有哪一鞭是划破牛皮胸甲,可是这些家伙却如同遭受刀割,他们鬼哭狼嚎之后,踉跄地继续行进,鲜血也顺着他们的亚麻短袖渗了出来,点点落在地上。 从清晨开始,已经没有人还记得他们跑过了多少趟。刚开始他们还能够跑,到了几个时辰之后,他们就只有走的劲了。过了中午,新生们的腿都好像灌注了铅,半天都挪不动步子。从起床开始,他们都还未曾进食。每跑完三趟以后,他们才会被允许喝一次水。 原本应该会有人怀疑,因为在来到学院之前,没有人能够想到死命奔跑一上午不进食还能坚持下来。尤其许多新生还都是一些娇贵的贵族后裔,他们哪怕注重锻炼,也绝对不会近似这种强度。可是到了学院里,一切似乎都变了。虽然每个人都无比饥饿,却还没有达到完全脱力的境地,往往都是挨上了教官的两皮鞭之后,又从骨头缝里挤出一点力气,跟在了大队伍的后头。 日头逐渐西斜,到了午后三时的时候,终于出现了倒下的第一个人。 “快点!继续!不要以为倒下你就可以从这训练中离开!对于倒下的人,我们不会有任何优待!所以还是继续奔跑吧!”阿格西莱大声地吼道。 他没有说错。自第一个之后,接二连三的出现了昏迷倒下的新生。可是就像他说的那样,这些新生只是被士兵搬到了广场之上,而后便被扔在了地上。没有医疗官,也没有优待。甚至没有人知道死活,不知道这些家伙只是昏迷过去,还是真正地乏力而亡。 “我怎么还有力气!昏过去多好啊!”兰斯在队伍里忿忿抱怨。他已经快落到了队伍的后端,如果还落后几个人,就要等待着教官的皮鞭了。 兰斯说的很有道理,他自身的条件自己知道,按道理他早就应该昏倒了,可是现在他还有力气说话,这本就不正常。 “我们喝的水。”唐昂努力地挤出一句话。 唐昂已经脱力很久了,可是他却靠着意志坚持着。他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肺部都感觉得到针扎。他的手臂和腿,几乎已经没有了知觉,只是机械地凭借着惯性保持着甩动。可是**越痛苦,他的精神却越清明。他在跑完三趟以后,便发现了端倪,那便是喝下的水。 看上去简单的清水盛在木杯里,入口清冽,仅此而已。 可是当唐昂喝完以后,便感觉体内似乎又多出了一些劲来。体内多出的那些力气并不多,可是却刚好让唐昂能够跑完两趟。 剩下的那一趟,唐昂只能燃烧着自己的意志。 “是的。”安琪拉原本是三人之中体力最好的,一直处于领头羊位置的她,却在此刻出现在了唐昂和兰斯的身旁。 “格尔玛。这是格尔玛的泉水。”安琪拉轻声地说,“历史中曾经记载,在世界之树还未被巨龙毁灭之时,它的一根树根处,有一眼泉水。那眼泉水蕴育着世界之树的精华,常人喝上一口便能无病无痛,长生不老。可是当末日来临,整个世界都崩塌之后,那眼泉水也消失了。有传闻说泉水会在世界的尽头,神秘和未知之地再次出现。那泉水就是格尔玛,格尔玛在上古的语言里,便是永生的意思。” “那……这就是那格尔玛泉水?”兰斯半信半疑。 “也许吧,不过能够让肥猪一样的你都能跑上一整天的泉水,就算不是格尔玛也差不多了。”安琪拉嘻嘻笑着,不理会兰斯那郁闷的神情,便又向前跑去。 “她怎么知道我胖……”兰斯喃喃,“大家都说我的脸显瘦啊……” 唐昂虽然无力,却也忍不住笑了。 终于,当太阳向着西方下坠,即将落入那湛蓝之海的时候,阿格西莱才挥舞着皮鞭,让学员们停下了奔跑,在大殿前的广场集合。 每一名新生都大汗淋漓,他们虚脱般地或蹲或坐,完全没有了一丝年轻人应有的朝气。阿格西莱也一改这一天的严苛,竟然没有对新生们放松下来的姿态表示批评。 “都给我听着!”阿格西莱在新生们肆意地休息了一刻钟后,再次扯起了喉咙吼道。 “你们以为今天的训练就结束了吗?笑话!我向你们保证,今天的任务还很艰巨!接下来,你们当中的一小部分人,能够获得足够的水,和丰富的食物!不过,那可要靠你们自己去争取!” 当说到水和食物的时候,原本死气沉沉的新生们,眼睛里突然散发出光泽。 “这儿有二十个木球,我会将它们扔到你们中间。在我下达了命令之后,你们便可以开始拼抢!只有在半个小时之后,还持有着木球的家伙,才能获得水和食物!事实上,你们最好祈祷自己抢到木球。因为没有抢到的家伙,今天就注定饿肚子!而我向你们保证,明天的训练量,会是今天的一倍!” 阿格西莱说着,从身后拖过来一个大箱子,他一脚把箱子踹翻,就看到箱子里装着的比拳头略大的几十个木球滑溜溜地在广场上滚动开来。 新生们脸色一变。在白日的奔跑训练里, 他们天然地形成了一个整体,而他们共同的敌人便是那如同恶魔般挥舞着皮鞭的教官。可是现在,这二十个木球却像是陷阱,让这些年轻人犹豫着看着附近,突然间,每个人的眼神里多出了几分戒备和谨慎。 阿格西莱第一次笑了。他最喜欢的便是这个时刻,他仿佛冥间的恶魔一样,用无法拒绝的诱惑,挑动着这些新生们的人心。 “喂,看样子会有一场恶战啊。”兰斯在一旁小声地说,“你看那些家伙,我们肯定是斗不过他们的。” 唐昂顺着兰斯说的方向看去,那里坐着的十几个男孩和女孩,都是这一批新生中的佼佼者。他们在今天的奔跑中很自然地占据了领先的位置。而当奔跑结束,他们不自觉地形成个小圈子坐着。而安琪拉便是其中的一个。 唐昂点了点头。他看到的那些男孩,大多都是体格健美,英俊爽朗,为数不多的几个女孩,也是体态修长,笑容可爱。和他们相比,兰斯现在几乎就差没有趴在地上。自己也是全身酸痛乏力地坐着。胜负的悬念,似乎一目了然。 “等下教官一喊开始,我们就往外跑。离那些木球越远越好。”唐昂看着兰斯,认真地说道。 “逃跑?难道都不去争取一下吗?”兰斯有点儿懵住了。 “也许有机会,也许没有。但是如果一开始就去抢的话,那就是自寻死路。”唐昂说完,便闭上了眼睛。在这最后的一刻,他努力地在安静中积蓄力量。 “开始!”阿格西莱一声令下,他的鞭花再次在空中爆裂开来。 那些木球滑溜溜地滚到了人群中。每一个新生都从地上爬起来,他们虎视眈眈地盯着木球,伪善的面具在这一刻都被无情撕下,他们的眼睛里只有一顿丰盛的晚餐。仅仅只是一瞬,许多新生便行动起来。他们有的拳脚相加,有的滚打在了一团。 这只是为了一顿晚餐的拼抢?从旁人的角度看来,这简直就是一场关乎生死的搏杀。 “快跑!”唐昂冲着兰斯喊道。兰斯有点儿犹豫,但还是跟随着唐昂的步伐,迅速地朝着新生的外围跑去。 阿格西莱眯起了眼睛。他看到了新生们如同饿狼一般,向着那些木球扑去。也看到了两名新生,竟然在第一时间跑开了。他的眼神里多了一点儿光泽,若有所思。 “诸位,不好意思了呢。等下要是动手,可不要留情面哟。”安琪拉冲着身旁的那些新生笑笑,便如同猫一般围绕着新生们开始游走。她的目光在那些新生中搜寻,等待着可以攫取一个木球的机会。 一个面色阴沉的少年站起身来。他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那些木球。他那如鹰隼一般的目光绕过了那些混乱的人群,直直地锁定了两个正在跑开的身影。他看着那两个身影,也慢慢地朝着外围退开了。 一个木球溜到了一个女孩的面前。这是一个体格娇小的女孩,她有着一头颜色淡到几乎纯白的金色头发,皮肤白皙到让人觉得寒冷。她的五官很是精致,可是却没有一点儿表情。她目光空洞地看着前方,呆呆地站在广场上,显得格外孤独,有如冰雪。 “嘿,那有个球!”一名男生看到了滚到女孩面前的木球,喜出望外的他忍不住叫出声来。因为这个女孩身材实在娇小,又因为自己绝对不是个绅士。他像是扑食的恶犬般,冲着那个木球跑了过去。 冰雪似的女孩捡起了那个木球。 “给我!”男生虽然动作很快,但毕竟还是比女孩慢了一点儿。他恶狠狠地喊道,希望可以吓到这个女孩。 女孩转过了头来,她的目光似乎穿过了这名男生,停留在了天空般的远方。 “那我就抢了啊!”这名男生原本就不是来自于富贵之家,他的身上有着天生的小混混气质。他几乎没有犹豫,猛地伸长了手臂,朝着这个女孩冰雪般白皙的小手抓去。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女孩只是微微侧身,她就躲开了男生势在必得的一抓。接着她轻巧地后退了两步,和男生保持了一个微妙的安全距离。 “我看你躲到哪里去。”男生愤怒了,他怎么都想不到这个女孩竟然能够躲开自己。这一次他集中精神,相信自己刚才只是大意了而已。 男生再次出击,他的身形向左虚晃,实际却猛地冲了过去,像投掷出的标枪。 男生的影子遮住了夕阳,也遮住了这个娇小的女孩。 终于,冰雪般的女孩抬起了头,她那空洞的双瞳之间,终于有了一点儿神彩。 “那是?” 附近的新生们看到了眼前的一切,他们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冰雪般的女孩伸出了手,在半空中抓住了冲上来的男生。她的手臂上泛起了银色的光华,而后向投掷标枪似的,将那个男生甩了出去。 “斗气?”许多眼尖又有见识的新生们,忍不住叫出声来。阿格西莱的眼里也闪过一丝异色,他想要上前去制止,却又退了回来。 女孩拍了拍手,似乎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她朝着人群中走去,人群却在随之后退。每一个新生看着她的眼神都充满恐惧,仿佛娇小的姑娘却是一头异兽。 女孩停下了脚步。因为她的目的完成了。 她又弯下了腰,从地上拾起了一个木球。 女孩转过了身离去,朝着新生的外围走去。许多新生松了口气,许多新生仍旧畏惧地望着她那娇小的背影。 因为在最外围远离拼抢,所以唐昂看清楚了一切。他没能想到那个女孩体内竟然有那般的能量。要知道那男生体格并不瘦小,却如同一个木球般,被女孩扔到了十几米外的地上。摔到了地上的男生如同死鱼般,久久都没有动弹一下。 冰霜般的女孩走到了唐昂的身前。她依旧是面无表情,却说出了一句令人震惊的话。 “给你。不够的话,我再去抢。” p.s.第二更啊嘿,喜欢的快点儿推荐票砸我!收藏也甩过来~ 20 阵营 - 龙境 - 唐纣 “看到了吗?” “就是那个,黑头发的少年!” “他就是――” “他是莱昂家的东方少爷,他的父亲是马尔斯.莱昂大人,他的母亲是女武神陆欣.莱昂大人!” “他们说的是真的?他好像和那个怪物,阿特米西亚有点儿暧昧?” “阿特米西亚在集训的时候,主动出手帮他抢球!可是你也别小看了他,传说在入学测试的时候,他拿到龙蛋的速度快得惊人,可以和亚历山大大帝相比!” 在集训的间隙里,只要大家一坐下来,这些窃窃私语就会传到唐昂的耳朵里。£∝,刚刚开始接触拉丁文的唐昂,没有想到最先学会的却是大家对他私底下的评价――“莱昂家的少爷”,“惊为天人的入学测试”,“阿特米西亚的男人”等等。这些标签就被大家用奇怪的眼光和高昂的热情打在了他的身上,刚开始他还有点儿想逃避,不过到了后面就放弃了。因为竟然有些教官都被斯巴达克斯领着来看他,有的是想看看他的潜力,有的则是父亲和母亲的朋友或是曾经的部署,他们只是单纯地想看看唐昂长得像谁。 “嘿,你就是个怪物!”兰斯经常这样来取笑唐昂。 “你可别忘了,那个女孩才是怪物呢。”安琪拉在一旁嘟囔,她嘴里的“那个女孩”,便是阿特米西亚。安琪拉不愿意称呼她的名字,大概只是因为那天的发生的一切,让她心底里有点儿嫉妒。 阿特米西亚,来自波斯,是一名如同冰霜般冷漠的女孩。 可是冰霜般面无表情的娇小女孩,在众人面前展现出了斗气。她那如同银辉般包裹在手臂上的斗气,让教官阿格西莱都刮目相看。 西方的修炼是以身体为主。当身体修炼突破到一定极限之后,身体便能和周遭的天地产生共鸣,形成一种能够看见的气势,这便是斗气。斗气便是衡量西方武力强大的一种标准,只要能够形成斗气,那便已经是预备骑士的实力了。于是很显然,这名在十岁上下的女孩,至少已经是一名预备骑士。 强大的武力只会让人恐惧,可是让新生们八卦的,却是阿特米西亚对于这位莱昂少爷的态度。 从抵达撒丁岛的那个晚上开始,没有人知道阿特米西亚是谁。也许有一两个轻浮的男生注意到了拥有着精致面容的女孩,可是她不说话,也面无表情,总是发呆似地将焦点投向远方。冰霜般的感觉让人看她久了,都似乎感到寒冷。 但是抢到了木球之后,她却主动地走到了莱昂家的少爷面前。把抢到的木球交给了黑发少年。更让人惊讶的是,她甚至开口说话了。 “给你,不够的话,我再去抢。”简单的话语,不带一丝感情和语调。可是话里的内涵,却足够让新生们惊掉下巴。 这是什么情况? 这个波斯女孩是喜欢上莱昂家的少爷了么?要是一般的新生,旁人可能还会生出些闲话,“大概就是想要出卖自己巴结上莱昂家的姓氏罢”。可是这个波斯女孩却不一般,十来岁便是预备骑士的水平,这等天赋就连和莱昂家的天才泰伦斯相比也是不遑多让。 这个女孩是被请来的保护莱昂少爷的?这样的想象有不少新生都赞同。毕竟强大的贵族少爷,读书时有伴读,习武时有扈从这很常见。哪怕是在格涅乌斯学院的历史上,也会有一些强大的家族把那些有天赋进入学院的少年收归旗下,和他们的家族少爷一起送到学院来。 可是连唐昂自己都不知道,阿特米西亚到底是一回什么事。那天扔了两个木球给他,说过那一句话以后,她再也没有联系唐昂。她仿佛又恢复了那如同背景般低调,沉默的冰霜女孩。除了有的时候当唐昂望向她时,看到后者也抬起了头瞥了一眼过来。 “今天的训练暂时结束!前五十名完成的可以吃到晚餐!”阿格西莱用皮鞭甩出了爆裂之声,宣告了一天课程的完结。今天训练的内容便是,五人一组,扛着一段十米来长的巨木,围着整个撒丁岛跑上一圈。岛屿的海岸线很长,潮水涨起又落下,细软的沙滩也变成了泥沼,新生们在沙滩上奔跑,不多会儿就步履蹒跚,有的时候一个浪打过来,甚至还有新生和他们的巨木一起被冲到了海里。 直到黄昏的时候,所有的新生再次聚集到了广场上,这一次的训练比前些日子更加艰难,当新生们回到广场上时,竟然没有哪个还能保持站立。甚至包括了新生中的那些佼佼者,也包括了阿特米西亚。 唐昂还算运气好,今天的训练中,他们小组竟然正好是第十个通过的。这可都要感谢兰斯,这个马其顿的贵族少爷找到了三个同伴,他们都是新生中实力不错的角色。 正当唐昂和兰斯有气无力地躺着休息时,突然间他们两个的头顶出现了一张陌生的脸。 “你好,唐.莱昂。莱昂家族的少爷。” 这是一个极其俊美的年轻人,他的褐色的短发不羁地披着,就像是罗马城里那些艺术作坊里的模特,他的眉眼十分具有亲和力,让人生不出拒绝他的念头。 唐昂爬起身来,有点儿疑惑地看着他。 “我是西塞罗,我是一名说客。”年轻人十分坦诚,他微笑着开口,直接点名了来意。 “说客?”唐昂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语。 “也许你并不赞同,但却也不得不承认,整个学院里充满了阶级和阵营。” “可是,我已经选择了派系了。我会加入前翼系。”唐昂认真地回答。 “噢,我说的可不是那个。”西塞罗语速奇快,他指了指附近躺着的那些新生,“我说的是,学生自己组成的团体。也许现在还不会觉得,大家都会在一起训练三个月,可是等到训练结束时,每个人都会被瓜分殆尽。在这儿没有例外,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但是最终一定会打上某一个阵营的标签。” 听着他的话,唐昂的眉头微皱,虽然这个西塞罗并不让他讨厌,但是他却又想起了还在庞培号的时候,奥拉托对自己发出的邀请。 “学院里的阵营只有这么几家,属于罗马系的有你们莱昂家族的莱昂帝国和共和国之狼,希腊派系的雅典娜之叹息,以及由平民组成的格涅乌斯荣耀,还有许多中立学员组成的星魂。” “那么你是?”唐昂反问。 “我是来自雅典。所以还在庞培号的时候,就被学长们邀请加入了雅典娜之叹息。因为我是新生,所以学长们授意我来和你谈谈。”西塞罗直视着唐昂的眼睛,显得十分真诚。 “喂,你说说,现在哪一家最强啊?”兰斯在一旁插话,不过西塞罗并没有生气,他淡淡一笑,便转头向兰斯解释。 “现在按照实力的话,共和国之狼拥有大部分的罗马贵族裔的学员,而格涅乌斯荣耀的基数庞大,因此这两家是目前实力最强的。”西塞罗一点都不做作,他还补充道,“这些情况都是公开的,所以我并不会撒谎。” “那我们肯定加入最强的阵营啊,为什么你还这么自信地来邀请呢?”兰斯白了这个俊美的年轻人一眼。 “我们来邀请你,肯定是做好了准备的。”西塞罗轻描淡写地回应,“你们一定不会愿意加入共和国之狼,因为奥拉托便是其中的一个头目,如果我们的情报没错的话,在庞培号的一个晚上,他们曾经尝试着杀掉你。” 唐昂眉头一皱,他没有想到那件事情竟然也被打听出来。虽然说这事情并不隐蔽,可是在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世界尽头的撒丁岛时,注意到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别有用心。 “格涅乌斯荣耀也不适合你,因为不管怎样,你是一名无可争议的贵族,所以那些嫉妒和仇视贵族阶级的家伙,他们是不会愿意来拉拢你的。”西塞罗继续有条不紊地解释。 “那么剩下的呢?他的名字就是莱昂,肯定也是在莱昂帝国的啊。而且还有一个星魂,也不一定会要加盟你们嘛。”兰斯耸了耸肩。 “这是自然。如果莱昂帝国邀请你的话,那我们当然竞争不过。可是,到现在好像莱昂帝国都没有向外宣称你是归属于他们的,这本身就说明了很多问题。”西塞罗看着唐昂,意味深长地微笑。 “不过因为中立的学员很少,所以星魂的实力是所有阵营中最弱的一家。相信像莱昂少爷这么强大的人,应该是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吧?” 西塞罗的话的确点醒了唐昂。他的心里突然明白了什么。虽然那一天回归了莱昂的府邸,可是除了安德雷和德西姆斯表现得比较亲切以外,泰伦斯和塞斯图克对自己都似乎有所保留,尤其是泰伦斯在唐昂的面前,还显现出一种淡淡的敌意。到达学院已经有不少天了,可是二年级生的泰伦斯和塞斯图克也并没有来接触过。这让唐昂想起了横沙镇时的场景,对于唐昂,那些老师都故意地选择遗忘。 “那我的朋友呢?”唐昂指了指一旁的兰斯,和远处的安琪拉。 “兰斯少爷来自马其顿,安琪拉小姐是雅典的贵族,他们本来也是我们阵营拉拢的对象。所以这一点上不用担心,只要他们愿意,我们雅典娜之叹一直为他们敞开大门。” “我要再想想。”唐昂本来是一个习惯于孤独的人。能够在学院里遇见兰斯和安琪拉这样的朋友,已经超出了他的意料。而要让他加入一个阵营,一个团体,他似乎本能地有点抵触。 “这是当然。”西塞罗点头,“只要你没有现在拒绝我,我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 西塞罗准备起身离开,却又像想到了什么。 “作为来自我们阵营友善的表现,有一份礼物,希望你会接受。” “礼物?”唐昂和兰斯同时表示了好奇。 “我们阵营会向你转让一个今天晚餐的名额。据我所知,好像安琪拉小姐所在的小组并没有在前十之列。” 西塞罗安静地离开了,就像他安静地来一样。 p.s。今天因为有事。。所以只有一更。。感谢大家支持。 21 骑士之门的钥匙 - 龙境 - 唐纣 学院大殿西塔楼,阿普利亚厅, 这间以共和国地名命名的大厅内,摆满了一人来高的锡镜。昏黄的灯光经过锡镜的反射,偌大的大厅如同白昼,明晃晃的。数不清的艺术珍品大师杰作摆在了大厅的周围,大厅白色的墙壁上挂满了带着血封存的刀和剑,当人们走在大厅里的时候,感觉就像是走在文明和战争的边缘。 学院学生的每个阵营,都会拥有一间专属的休息室。而这间阿普利亚厅便是属于莱昂帝国,大厅的锡镜内映出了几道高矮不一的身影。 “泰伦斯,我们应该有所表示了。”说话的是塞斯图克,他端着一杯葡萄酒站着,可是心思却不在饮酒,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泰伦斯的脸。 “你是说的那个小子么?”泰伦斯拎起了一个牡蛎,挤了点柠檬汁,而后一饮而尽。 “当然是他。我听说有几家都开始要接触他了。如果我们不有所表示,到时候他要是加入了其他的阵营,那么对我们的名声也是损害。毕竟他的姓氏也是莱昂。一个莱昂却不在莱昂帝国,其他的学生肯定觉得这是一个笑话。”塞斯图克面色阴沉,“泰伦斯,相信我。我和你一样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小子。” “可是这个小子,现在很招人喜欢哦。”一个慵懒的声音打断了塞斯图克。声音来自泰伦斯的身旁,那儿躺着一个身材丰满,面色妖娆的女孩,她是泰伦斯的女友,艾琳娜。 “怎么?”泰伦斯抚摸着怀里女友的秀发问。 “在集训上,阿特米西亚可是为唐出手,抢到了两个木球哦。” “噢,阿格西莱的那一套……”泰伦斯刚才还不以为意,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这个叫阿特米西亚的抢到了木球?” 所有学员都经历过那三个月的死亡训练。他们当然记得第一次集训之后,阿格西莱扔出的木球意味着什么。看似寓意着希望的木球,其实是魔鬼的诱惑。泰伦斯当时也是血战一场之后,才拿到了一个木球。 “是的呢。这个姑娘和你一样,也有斗气了呢。而且她还会将斗气包裹在手臂上,看来已经掌握了最基本的运用,所以也是有着预备骑士的实力了呢。”艾琳娜轻松地说着,泰伦斯却皱起了眉头。 “那么这个阿特米西亚,她是喜欢那个小子?” 泰伦斯猛地把躺在怀里的艾琳娜推开,站起身来问。 “塞斯图克,现在别人还没有接触过他吧?” “共和国之狼不用考虑,他们的奥拉托在船上还想要杀掉他。雅典娜之叹已经接触过他了,不过应该还没有达成协议。”塞斯图克负责掌管情报,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他的线人。 “派人去干掉奥拉托。然后用这个表明诚意,去把他招进来。”泰伦斯冷冷地说,“虽然我更希望这个小子被干掉,但是我不允许别人无视我们姓氏的力量。莱昂这样伟大的姓氏,是容不得小丑来玷污的。” 塞斯图克点点头。他走到了大厅的另一端,那儿的沙发上坐着好些个人,他们都正在安静的饮酒。 “有任务了,干掉共和国之狼的奥拉托,你们谁有兴趣?” ――――――――――――――――――――――――――――――――――――“今天的训练内容!”阿格西莱的一声怒吼,让所有的新生们心中一寒。要知道,在过去的一周里,每一个人在炼狱里走了几遭。从围绕着广场和码头的往返跑,到扛着巨木的绕岛行军,还有诸如被埋在沙滩里任凭海浪击打,在岛屿的森林里每人砍下一百颗树等等,这些任务艰难无比,几乎耗尽了每个人的精力。更加可怕的是,只有每天的胜利者才能享用一顿丰盛的晚餐。而落败者便只能饿着肚子。落后的学员,有的已经连续一周都没有任何进食了。 “从今天开始,我将会教导大家来培养斗气!伟大的骑士也是要斗气支撑的!除非你像那些弱者一样,逃避修炼,转去学习魔法!” 每个新生的心情都变得激动起来。他们知道斗气意味着什么。斗气就像是一片钥匙,能够打开真正的强者之路,骑士之门。在艰苦了这么久以后,终于能够接触到这片钥匙,哪怕是城府再深的家伙,脸上也浮现出狂热和希冀的神色。 唐昂的面色也是一凛。在那天阿特米西亚展示了斗气之后,他也询问了兰斯和安琪拉,仔细地研究了一下。原来斗气就和东方的剑气一样。东方的剑士们打通了穴窍,体内就开始积攒真气,而后通过剑意释放出来。而西方的斗气,则是通过极端的身体修炼,和天地共鸣之后形成的气势。斗气也会随着骑士等级的提升,而出现不同的变化。预备骑士的斗气可以发出光芒,同时可以覆盖住自己的身体,提高速度和力量。骑士以后,斗气便能展现形状,形状变化之下,还能具有实体的攻击力量。白银骑士能够让斗气覆盖一定范围,在范围内形成领域。黄金骑士能够凭借斗气控制重力,从而能够翱翔天空。称号骑士的斗气则会具有独特的属性,无论哪一种属性,都能具有毁天灭地的威力。 “当然!没有哪个弱者是能够拥有的斗气的!斗气属于强者,却更属于勤奋的人!”阿格西莱指了指广场的另一边,原本空旷的广场上却出现了几百个支架,每一个支架之上,则挂着一个沙袋。 “击打沙袋一万次。我便会告诉他斗气修炼的法门。击打沙袋五万次,我便会亲自指导他的修炼!击打沙袋十万次,我保证他能够修炼出斗气!” 新生们呆滞了。原来接下来的训练,依旧是光听着就觉得沉重无比的任务。有的新生走到了沙袋边,他们使劲推了一下沙袋,脸色变得更加苦涩。这何止是沙袋哟,冰冷,坚硬,沉重,简直就是一块钢铁!要击打这沙袋一万次?几名新生收回了手,他们已经在想象自己手骨骨折时的样子了。 p.s今天有事外出。。等会晚上回来修改,晚上还有一章 22 头颅 - 龙境 - 唐纣 奥拉托的父亲叫迪亚马特,曾经的共和国执政官,现在是西班牙的总督。 奥拉托的母亲叫克里斯蒂,曾经是丰收女神座下的一名祭祀。 奥拉托的姓氏是茱莉亚,他是伟大的战神家族的一员,而且是这一辈的长孙。 在罗马城里,奥拉托的名字很重,年长的人会掂量下这个名字背后的那些权势,年幼的人则直接跪伏在这个名字的威名之下。 在格涅乌斯学院,奥拉托的名字虽然不如在罗马城里好使,可是却不得不承认,这个二年级生依旧举足轻重。他是共和国之狼里的重要角色,担任了二年级生的分会长。 学院大殿西塔楼,第三十层。深夜,可是这一层却灯火通明。 作为一名显赫的贵族后裔,奥拉托不能忍受侧榻之旁有他人,哪怕对方也是贵族。于是他花了重金,让原本和他分配在一间卧室内的,以及邻近的其他两个卧室的学员主动搬走。 这样,奥拉托就成了西塔楼三十层真正的主人。 此时的奥拉托躺在沙发上,一枚罗马的奥雷金币在他的指间盘旋,他躺在一名绝色女子的膝盖上,这名绝色的女子用涂抹着香兰花的精油,轻轻地按摩着奥拉托的头部。 “那个家伙……”奥拉托的眉头皱起,“他可真让人讨厌啊。” 奥拉托所讨厌的家伙,当然就是那个莱昂家的少爷。白日里,共和国之狼的会长大人把他叫去,详细地询问了他和莱昂家少爷之间的前因后果。在会长的面前,奥拉托没有保留,他大方地把那个晚上的事情告知了会长。在他看来,这并不算一件大事。如果莱昂家的少爷真被杀了,那么他会将这事称作一次刺杀。可是连莱昂家的少爷都没有追究,他便自认为可以高枕无忧。 然后会长的反应却有点儿出乎意料。一向和善的会长却对他大发雷霆。奥拉托一下子也愣住了。要不是会长的背景同样显赫,奥拉托简直就会直接夺门而出。 “难道我还会忌惮那个黑发杂*种么?”奥拉托从会长那儿离开时,嘴里骂骂咧咧。在他看来,这个莱昂家的东方少爷并不代表莱昂家族。要知道来到学院这么久,就没有人看到莱昂家的两个小子和黑发少年在一起。这黑发少年的境遇,倒有点儿像罗马城里的那些贵族私生子。他们拥有着家族的姓氏,可是他们的名字不值一提,和那些家族的婚生直系来说,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倒是那件事情,让奥拉托多出了一点儿警惕。传说有着预备骑士实力的天才少女,好像在追求那个黑发少年。如果她真是黑发少年的女友的话,奥拉托倒是会侧眼相看。因为才一年级便是预备骑士的实力,以后的潜力不可限量。 但是,八卦又有几分可信呢?奥拉托这么想着,也许那女孩儿过段时间就会移情别恋了吧?怎么说那个黑发少年一点都不讨人喜爱。 “放轻松点,奥拉托。”绝色美女在奥拉托的耳边低喃,那迷人的香气直接喷到了奥拉托的脸上。 这美女也是一名二年级生,在奥拉托的追求之下成为了他的女友。可是从各方面来看,她更像是奥拉托的一件藏品,一只宠物。 “我明天不想去上早课了。”奥拉托心中突然多出了一些莫名的忿恨。这种感觉让他浑身都不舒服,哪怕女友那修长的手指正灵活地在自己脑袋上按压,可他却好像有无穷的怒火要从胸腔里爆发出来。 “那明天早上我会告诉马克。”女孩儿的声音很嗲,酥软得像是天使一般。 二年级的课都是按照派系组织的。有些大课几百个人同时参加,即便是格涅乌斯的教官,也不会注意到一两个缺课的。可是学院的课程要考勤,这是一件特殊的规则。在上课之前,学员们会在教官之前签下自己的名字。所以这就导致了一个漏洞。不愿意上课的,可以让其它的人帮他代签,前提是在付出足够的代价之下。 而奥拉托的资本深厚,如果他愿意的话,他能够让人心甘情愿地顶替自己上课考勤,而且一学年都不重样。 “咚咚。” 有人轻轻地敲门。 奥拉托自己起身,他朝着门走过去。因为帮自己按摩的女友赤*裸着身体,奥拉托可不愿意女友在外人面前春光乍泄。 奥拉托拧开了门把手,接着便感到了一股寒意。 一柄黑色的利刃顺着门缝刺入,而目标很是明确,那就是奥拉托的心脏。 奥拉托愣了一下,不过却马上反应过来,在生死关头他毫不犹豫,立刻朝后退去,速度很快,就像是闪电。 不过黑色的利刃速度更快,奥拉托退了多远,利刃就跟着多远,如影随形,就像是黏在他皮肤上的吸血虫。 “啊!”女友转过身子来,她看到了恐怖的一幕。一柄修长的刀直指奥拉托的眉心,这刀的侧面如同漆黑的镜面,里面泛动着奇异的光彩。 “你?” 奥拉托认出了眼前的这人。这个有着一张硬汉的脸,身材如同蛮牛般彪悍的人叫做迪奥斯。比他的名字更加让人深刻的,是他的身份。 他是莱昂帝国的一员。 “你好,奥拉托。”迪奥斯憨厚地一笑,用他那没有持刀的手挥了挥,友善地打着招呼。 奥拉托的心脏剧烈地收缩着,他感到了无比的兴奋,又感到了无比的恐惧。 让他恐惧地并不是正指着他眉心的刀锋。 他恐惧的却是,莱昂帝国的人正大光明地闯入了他的卧室。 奥拉托并不是废物,相反,他还真的算是一名精英。当他看清楚迪奥斯的脸的时候,就知道今天的注定是他的劫。因为刺杀都是摆在暗处,刺客也会用面具等东西伪装自己,这样就保证了没人认得出他们,哪怕刺杀失败也有一条退路。 可是当刺杀不需要退路的时候,那便成了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在奥拉托看来,莱昂帝国派出了迪奥斯,那么就是把刺杀自己看做了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在他们的眼里,自己恐怕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吧。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盾墙系的吧,莱昂帝国的都是一些傻蛋吗?或者是连请一个游走系杀手的钱都没有了吗?” 奥拉托冷冷地说道,他在用说话给自己拖延时间,也是在给自己打气。 “这个不用担心。你的卧室够宽敞,我不怕把动静弄大点。”迪奥斯看了一眼宽敞的卧室后回答。 “你……你就不怕把其他人都引过来吗?你就不怕学院知道吗?”奥拉托有一句每一句地问着,他的心思其实根本不在对话,他的右手在背后做着手势,要让女友把沙发边的短剑给扔过来。 “额……你应该知道,只要不是在战场上或者训练中,学院是不禁止私斗,也不防备暗杀的吧?”迪奥斯想了想,老实地说。 格涅乌斯学院是培养战士的地方。学院坚信,在战场上一切皆有可能发生。学院也坚信,学院就应该是一个真实的社会投影。所以在学院里,对于私斗和暗杀是没有限制的,只要不是在战场上,那是因为战场上的大家都是伙伴,他们同仇敌忾,任何恩怨都要抛在一旁。同样也不能在训练里,因为严苛的教官会不遗余力狠狠地教训那些捣蛋的家伙。 “诶,你是要拿那把短剑吗?为什么不直接叫你的女友拿过来呢?”迪奥斯的话让奥拉托心碎,他没有想到竟然被看穿了。 “我很公平。你就让她拿来吧。” 让奥拉托没有想到的是,迪奥斯竟然收回了手中的刀,他转而双手握紧,准备着下一次的进攻。 “快……快把剑拿来。”奥拉托没有想到竟然世上还会有这么耿直的刺客。他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到了沙发旁,而她的女友正光着身子,轻轻地抽出了那柄短剑,递给了奥拉托。 “这个笨蛋,我肯定能解决他,你放心吧。辛西娅。” 奥拉托喜出望外,他还不忘记安慰下女友。 “你干什么!” 奥拉托正准备接过剑,却发现辛西娅没有松手,而是直直地用剑刺入了自己的腹部。 奥拉托眼睛瞪得大大的,他那英俊的脸庞这一刻也变得扭曲,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友为何会在这一刻背叛自己。 奥拉托的双手握住了剑刃,他咬牙使劲,他双手之上泛起了白色的光芒,这是奥拉托的斗气。白色的光芒十分柔和,证明他距离预备骑士的水准,也只是一步之遥。 奥拉托要是再努力一点,他便能把短剑抽出来。他感觉短剑的剑刃并没有刺中体内的脏器。因此抽出了剑后,虽然会大出血,但是他可以在短时间内干掉这个卑鄙的,可耻的,下*贱的女友,而后从卧室内逃离。毕竟他是游走系的,对于自己的身法还是很有自信。 “奥拉托,放轻松呀。” 辛西娅轻轻地说道,接着她那修长的,柔软的双手浮现出了耀眼的红色。那红色逐渐覆盖了短剑,原本僵持不下的短剑,现在一分一毫地刺入了奥拉托的腹部。 女友顺势一搅,奥拉托感到自己的肠子都被切断,鲜血直接从奥拉托的嘴角溢出。 “你……” 奥拉托怎么都想不到,自己那柔弱如猫,被自己捧在手心,当做奖杯被自己收藏的女友,怎么可能拥有斗气。而且这般强烈的斗气,很明显已经进入预备骑士的境界很久了。 可是他也不用想了。因为黑暗已经包围了他,他已经看不见了,他的意识也变得越来越模糊,这个世界好像距离他越来越远。 辛西娅为什么会叛变,她又是什么时候成为了预备骑士…… 这些疑问奥拉托永远都不知道了。他打了个激灵,便倒在了地上。鲜血从他的腹部,他的七窍里流出,在地上画出了一副血腥的图。 辛西娅甚至没有穿起衣服,她抽出了短剑,又把短剑架在奥拉托的脖子上,轻轻地划拉着,就好像再切着一块上好的牛排。 “装起来吧。”辛西娅把奥拉托的头扔给了迪奥斯。奥拉托的脑袋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他的眼睛仍然睁大着。 “是的。副会长大人。” 迪奥斯掏出了准备好的木盒,把那颗头颅装了进去。接着他恭谨地退下。 辛西娅站在那一地的血液前面,明晃晃的灯光之下,她就像一名血腥女王。 p.s.喂,收藏和推荐呢~ 23 德西姆斯 - 龙境 - 唐纣 23 在长条的餐桌前,所有的新生们都在大快朵颐,在食物的面前他们毫无抵抗,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进食这一件事情。∽↗, 阿格西莱站在餐桌前,脸上终于还是露出了一些笑意。训练的成果比以往都好,除了那个如冰霜般的阿特米西亚以外,还有四五个新生摸到了斗气的门槛。在现在这个阶段,已经不能完全依靠泉水的力量了,击打沙袋所带来的消耗太过巨大,所以每天中午的这顿进食也变得很有必要。 唐昂的进食还是这么认真。他把两个羊角面包塞在了嘴里,又灌下了一碗鲜菇浓汤。喝完汤后,他又用吃剩下的面包屑把汤碗擦得干干净净,而后把面包屑吞到了嘴里。 “嘿,兄弟,这里食物还有很多!别那样!”兰斯有点儿看不下去了,他在又切下一大块羊排的同时,好心地提醒道。 安琪拉在一旁也是微微皱着眉头。她不知道这个莱昂家的少爷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养成这样的习惯。按理说,在罗马城里长大的莱昂少爷,他们享受的待遇可都堪比帝王,美味佳肴都可是要侍女送到嘴里,绝对不会像唐昂现在这样。 安琪拉觉得,唐昂这吃饭的姿态,就像是对待人生最后一顿的午餐。 唐昂没有理会好友,他又轻松地将小半盘水果扫到肚子里,这才满意地擦了擦嘴。“好好对待你的食物。”这是迅妈教给他为数不多的几条经验之一。 “喂,唐。你现在的斗气怎么样了?”兰斯在训练的时候可是一直盯着唐昂,他早就发现了那若隐若现的白芒了。 “嗯,有点儿感觉了。”唐昂平静地回答,可是他早就已经超出了感觉的范畴。每一次用力的挥拳之后,他已经能够感到一种奇特的力量在自己的肌肉间游走。而他现在的训练,已经不是单纯地去感悟那力量,而是在每一次的挥拳间调整,摸索着应该如何引导那力量。 “他的白芒已经很强烈的,应该距离斗气不远了。”安琪拉在一旁说道,“阿格西莱说的没错,击打一万次沙袋,就能初步掌握这斗气了。” “说到这个,”安琪拉突然转过头来,“你决定加入哪个阵营了吗?” “还没有。”唐昂老实地回答。 “尊重你的感觉,不过那些雅典娜之叹的又接触了我和兰斯,想招募我们两个。”安琪拉看着唐昂那漆黑的眸子说道。 “嗯。你来自雅典,兰斯是马其顿,加入希腊派系的阵营很正常吧?”唐昂点点头,他又反问,“那你们决定了是要加入雅典娜之叹?” “嘿,哥们。我们听你的。”兰斯笑嘻嘻地搂住了唐昂的肩膀。 “什么?” “兰斯说的没错。”安琪拉看着有点儿惊诧的唐昂,笑了笑,“虽然我有点儿不希望被那个蠢货拖累,不过看在你的份上,我也忍了。你到哪儿,我们就到哪。” “这……”唐昂有点儿感动,毕竟到现在为止,自己并没有给这两个朋友带来任何好处,反而是他们被自己卷入了一个个事件中。而现在选择阵营这么重大的事情他们也交给了自己,他在感受到责任的同时,感受到了更加强烈的信任。 “我还不知道。再等等吧。”唐昂还是这么说。 “喂。”兰斯突然指了指前方。午餐过后,新生们都离开了餐桌,他们可以有半个小时的休整时间。而离开的人群却被分开,几个披着栗红色斗篷的高年级生逆着人流走了过来。 “唐。”为首的这个人大家都很熟悉。塞斯图克,他也是莱昂的一员。现在的二年级生,同时也是莱昂帝国的重要干部。 “塞斯图克。”虽然从亲缘来看,塞斯图克应该是唐昂的堂哥。但是就像从一开始塞斯图克就把唐昂当做外人的表现来看,唐昂也没有把他当做自己的堂哥。 “很抱歉,开学很多事情很忙。所以我们没有时间来看望你。”塞斯图克永远都是那么礼貌,可是言语间却保持着距离。 “没关系。” “知道你加入了前翼系很高兴。泰伦斯也是前翼系的。在结束了新生集训后,他可以更好地照应你。”塞斯图克淡淡地微笑。 “对了,你加入了阵营没有?”塞斯图克轻松地转变了话题,仿佛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只是兄弟间的一次闲谈。 “还没有。”唐昂平静地回答。 “这样啊。也许你还不知道,泰伦斯,我,从新生时开始,就建立了一个阵营,莱昂帝国。现在这个阵营的实力,在学院中也算中上。一般来说,我们是不会招收新生的,但是你不一样。” 塞斯图克看着唐昂,虽然后者那漆黑的眸子有点儿让他不舒服,可还是继续说道。 “你是兄弟。你的姓氏是莱昂。所以你天生就是属于莱昂帝国,在莱昂帝国的大厅内,永远保留着一张属于你的,尊贵的座位。” 兰斯在背后冲着安琪拉做了个鬼脸。在他看来,唐昂加入莱昂帝国的可能性大大地增加了,不管怎么说,他们之间的血缘是隔断不了的。 塞斯图克打了个手势,身后的一个男生便递过来一个木盒子。塞斯图克点了点头,那个男生就直接打开了木盒。 “什么?!” 包括唐昂在内,看到了木盒里的人, 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安琪拉是女孩子,她的反应更加剧烈,原本红润的脸蛋在这一刻变得惨白。 木盒内装着的,是一个熟悉的人……或者说熟悉的一部分。 奥拉托,那个一头金发,漂亮的罗马公子哥,此刻的脑袋便装在了木盒内。大概因为时间并没有过多久,所以那脑袋还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新鲜,奥拉托还保持着死去时的表情——难以置信,又万分遗憾。 “这……”唐昂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他曾经无数次想象,可是这却是他第一次见到死人。更何况,这个死人和自己还有太大的干系,在庞培号上接触过两次,对方还曾经尝试着杀死自己。虽然唐昂也知道对面是心狠手辣之徒,可是毕竟对方没有真正地伤害自己,而且唐昂也在怀疑对方是不是真正地想要置自己于死地。 可是一切想法都在这颗头颅前终止。这颗冰冷的,惨白的头颅,仿佛将唐昂等人带入了另一个世界。 这一个属于成年人的,腥风血雨,冰冷残酷的世界。 “很抱歉我们很晚才知道他在船上做的一切。你应该更早地来联系我和泰伦斯的。不过我们做出这样的决定,不仅仅是因为他想要伤害你。而是莱昂的名字,不容挑衅,也不容侵犯。”塞斯图克的脸色在这一刻也罕见地变得冷酷起来,“想要羞辱我们的姓氏的,就是我们的敌人,他们的下场只有一个。” 半晌的寂静过后。 “还好你们吃完了饭。”塞斯图克难得也说起了俏皮话,“要不然你的小伙伴可能会忍不住了哦。” 唐昂回头,看到安琪拉的脸色很是难看,要不是还努力地保持着一个贵族姑娘的矜持,她恐怕就会当场吐出来。 “那么……你怎么决定的?”塞斯图克又把话题引到了阵营上来,可是唐昂的表情空洞,似乎没有听清楚他说的话。 “你要加入我们吗?我的兄弟?”塞斯图克再次询问。虽然在心底里,他并不认为唐昂是他的兄弟,可是为了眼前的利益,塞斯图克觉得要用尽一切手段让他加入莱昂帝国,哪怕要自己把黑发少年“当做”自己的兄弟。 “我再想想。”唐昂如是回答,便起身离开。把塞斯图克和他的邀请抛在了身后。 ———————————————————————————————————————— 罗马城。 白色府邸如同白昼,热闹的人影在昏黄的灯光下闪耀。像这般不夜的地方罗马城里也只有两处,一处是供奉万千神祗的万神殿,而另一处,便是这儿,莱昂府邸。 觥筹交错之中,远处却传来了剧烈的震动。那震动的声音由远及近,就像是夜兽在奔腾。府邸前的禁卫军士兵们面无表情,这些士兵都是曾经参与过远征的勇士和英雄,他们随时都做好了出手的准备,无论他们面临的是什么,夜兽亦或是更加强大的……龙。 终于,举着酒杯,揽着美女的这些元老和贵族们,看清了府邸前灯光下的一切。那也是全副武装的罗马士兵,他们披着的披风不是栗色的,而是土黄色,那是属于西班牙军团的颜色。这些罗马士兵全副武装,密密麻麻地出现在了夜色的各个角落里,有经验的将军一眼就看出,这几乎是一个军团的士兵。 士兵们冲着这些大人物们微微鞠躬,接着便站定了位置,他们无视那些禁卫士兵们如刀的眼神,只是抽出了自己的武器,架好了盾墙,等待着进一步的命令。 “我是鲁德斯!共和国的执政官!你们是哪一位将军的麾下?竟然敢这样闯到我们的面前?”鲁德斯强忍着自己的怒意,冷冷地询问。 “是我。” 城墙般的士兵如潮水般散开,后面出现了一名将军,和一位穿着白色长裙的贵妇。 “迪马亚特,克里斯蒂。” 出现在灯光之下的脸,在场的人都十分熟悉。迪马亚特,现在的西班牙总督,克里斯蒂,是曾经的一名祭祀。他们也是罗马城这些顶级贵族中的一员。 鲁德斯的脸色微微缓和了一点,“就算没有被邀请到今天的宴会,可是这样的架势也有点儿过分了吧?” “鲁德斯。”迪亚马特一改往常那和善的样子,他现在那凶厉的表情,简直就像是野兽。“让开,我和莱昂家的主人有点事情。” “找我么?” 贵族们听到了这个声音,心里略微地感到些安稳。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贵族中的一员,德西姆斯。这位莱昂家的族长,走到了众人之前。 “有什么事?”德西姆斯直接盯着迪亚马特,他无视了迪亚马特背后的一整只军团。 “你还记得奥拉托吧?”迪亚马特恶狠狠地说话,可是话一出口,身体却忍不住地颤抖。 “哦。不是你的孩子么,一个不错的小孩。”德西姆斯说。 “可是……”迪亚马特的声音起初低沉,可是这一刻却咆哮起来,“他被你们家的那几个小子给杀掉了!莱昂帝国,杀掉了我唯一的一个孩子,杀掉了茱莉亚家族的长孙!” 众人都愣住了一会儿。原来是这样,这些杀气腾腾的军团也有了合理的解释,原来是杀子之痛。 “然后?”德西姆斯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眼前这男人的怒意,依旧淡淡地问。 “然后?”迪亚马特怒极反笑,“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是古巴比伦的法典!你们杀了我的一个孩子!就用一个孩子来赔吧!要不然,今夜这里注定血流成河!” “迪亚马特,今夜我们这么多元老在这,你就要大动干戈?是想叛出共和国么?”一位元老站出来说话。 “叛出共和国?”迪亚马特牵起了自己妻子的手,“我和克里斯蒂在神前已经发誓,哪怕我们注定下炼狱,我们也会走下去,为我的孩子讨一个说法。如果说共和国站在了真理和公义的对面,那么我为什么还要相信它呢?今夜,你们都要给我的孩子陪葬!” 迪亚马特高高地举起了拳头! 所有的士兵都接到了命令。一个个士兵竖起了盾,长矛被架在了盾之间,一个个方阵就像是刺猬,一步步地朝着府邸的大厅逼近过来。这是脱胎于马其顿的攻击阵型,强盾能够把面前的敌人都碾成肉泥,而长矛则可以无情地刺穿敌人的心脏。 精锐的禁卫士兵们也终于行动,他们掏出了自己的短剑,接着在铜盾上敲击起来。一种强烈的共鸣伴随着敲击声在士兵们之间形成,这是一种特殊的节奏,这也是一种独特的口号。这样的作法,只有在屠龙时才会使出。 德西姆斯也举起了手。 可是他和迪亚马特的命令不一样,这是一个张开手掌的手势。在军团指挥中,这是停止的手势。 令行禁止。禁卫士兵们都停下了动作。而有些没有上过战场的元老,则开始惴惴不安地看着德西姆斯的背影。 德西姆斯走上前一步,紫色的光泽从他白色的元老袍之下升腾而起。光泽渐盛,那紫色的光芒竟然想要照亮整片夜空。 “斗气。”安德雷在人群里,看到了父亲的表现,淡淡地笑着。可是他的拳头却在逐渐拧紧,手臂上的肌肉也开始变得狰狞。 德西姆斯的身形逐渐变得庞大起来,而且,他竟然腾空而起,停留在了半空中。在空中的德西姆斯,俯瞰着迪亚马特和他背后的军团,就像是天空中的一尊神。 “黄金骑士……”许多人低喃,他们看到了能够改变重力的斗气,这是黄金骑士的象征。也许大家都只记得马尔斯和陆欣这一对骑士伉俪,却忘记了莱昂家的族长,也是一名货真价实的黄金骑士。 突然,德西姆斯挥动了一下双臂。身上的紫色光芒便如大海般澎湃而出,紫色的光芒席卷了整只军团,那些士兵就好像是草芥,又像是浮游,在大海般的力量前毫无抵抗,竟然轰然倒地。 一招。 整只军团都倒在了地上,他们丢掉了手中的武器,他们的铠甲上也出现了裂痕。 单纯的斗气并没有这样强大。在场的许多骑士都看了出来,德西姆斯的这一招,还要多亏了他那同样强大的咒灵——分身。 那片大海般的紫色,其实是由无数个紫色的分身组成,紫色的光芒席卷之下,是无数个德西姆斯挥出了一拳。 面对黄金骑士挥出的一拳会怎么样。 这些倒下的开始吐血的士兵们便是答案。 “你……”迪亚马特太冲动了,竟然忘记了自己的对手并不是一个寻常的政敌,这可是莱昂家族啊,莱昂家族可是被称作为“屠龙家族”,他们家的可都是一些疯子! 德西姆斯落在了地上,他身上的紫色光芒逐渐收拢,而后不见。他轻轻地开口说话,似乎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你的儿子被杀,那是因为在庞培号,他曾经尝试着杀掉唐.莱昂,马尔斯和陆欣的孩子!所以我会说这很公平,现在仅仅只是他被杀掉而已。如果是马尔斯和陆欣在这儿的话,恐怕就不会是这么简单了。想想都有点可怕啊,这两个屠龙的英雄,儿子却差点儿被你们家的小子干掉?” 德西姆斯笑了,露出了森白的牙齿。 “差一点儿,半个罗马都要为他陪葬。" 24 直拳 - 龙境 - 唐纣 当唐昂又一次挥出拳时,沉重如钢铁的沙袋也被击飞出去,发出一阵嗡嗡的颤鸣之声。↑,唐昂看着自己的拳头,原本的红肿已经不见,刚开始训练时好像碎裂的骨头又似乎长拢了。更让他高兴的是,他能更加清楚地感受到体内和肌肉间游走的力量,一分一毫,一丝一滴,他都能感觉到。 唐昂本不是一个讨喜的家伙。他总是面目忧郁,拉丁文也说的不太好,再加上他那纯黑的眼眸,让许多新生对他都敬而远之。哪怕旁人都知道他是莱昂家的孩子,哪怕别人都知道他的父母亲都是举世无双的称号骑士。 可是,和唐昂稍稍接触过的新生,却挺喜欢这个黑发少年。他真诚,不做作,而且……展现出了一种无与伦比的大方。以往,对于斗气的感悟,这都是每个人的秘密,可是有人询问唐昂时,他却不急不缓把自己知道的所有经验和窍门都分享出来,让人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唐!谢谢你!“一个结实如同岩石的少年走了过来。他叫安图斯,也是一名喜欢沉默的新生。他击打沙袋早就过了一万次,可是尽管每一次都能挥出惊天动地的一拳,但是却依旧没有感悟到一点儿斗气。直到他听到了唐昂和兰斯等人的闲聊,于是又请教了这个黑发少年一番。 “我有斗气了!我是说,我有斗气的影子了,谢谢你!”安图斯是个光头,他走到唐昂的面前,有点儿害羞地挠挠头,“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恭喜你。”唐昂淡淡一笑,“继续加油吧!” “你就是莱昂家的那小子?”正说话间,又有几个新生走了过来。他们将唐昂围在了一个圈中。 “嘀!” 尖锐的哨声在训练场响起,这是阿格西莱宣布训练结束,暂停休息的信号。 唐昂看着围住自己的那几个人,感到他们面色不善。 “是的。”唐昂并没有逃避。 “我是比斯利,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 为首的家伙,他其貌不扬,可是张口说话,却显露出一种极端的自大。 “这是比斯利!” “伟大的比斯利在这!” 唐昂皱起了眉头,他当然知道这个家伙是谁。除开了阿特米西亚之外,他是所有新生中最快修炼出斗气的家伙。虽然他的斗气还不够稳定,还没有阿特米西亚那般随心所欲和强大,但是和其余的新生相比,他的确有资格自大。 “找我什么事。”唐昂平静地说道,根本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挑战你!”比斯利笑了,他伸出了右手,他伸出了一支手指,而手指直直地戳在了唐昂的牛皮胸甲上。 “挑战?” “父亲是伟大的‘命运之枪’马尔斯.莱昂,母亲是‘女武神’陆欣.莱昂,你的莱昂家族被冠以‘屠龙家族’的名字,作为家族的后裔,作为父母的儿子,你也应该是个厉害的家伙吧?”虽然比斯利很自大,但是 当他提到唐昂的父母时,还是流露出一点儿尊重。 “你是新生中的第一人,我难道有被你挑战的资格吗?”唐昂不急不缓,他故意在第一人上加重了口音。 附近有人开始偷笑,因为他们都看到了当说到“第一人”时,比斯利脸上的抽搐。 “你当然有资格,据说你的入学测试堪比亚历山大大帝?和我战上一场不就知道了么,当然……除非你的那些传说都是用金币砸出来的,你们莱昂家族就只能活在传说里……” “我接受。” 围住唐昂的人都吃惊地看着这个黑发少年,他们没有想到这个少年这么快就答应了。 “时间,地点,都由你定!”比斯利得意地笑着。 “就现在吧,打上一场,还能赶得上午餐。”唐昂认真地说。 “喂,唐!”兰斯和安琪拉突破了那几个人的围困,来到了唐昂的身边。 “你疯了吗?”兰斯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唐昂,“他是比斯利啊!我今天可看到他把那沙袋打得如同水车般翻滚!” “你大意了。”安琪拉担心地看着唐昂,“他很明显是被找茬的。我看到了共和国之狼和他接触了,这肯定是一场恶战,你要知道,决斗是不限生死的,而他会要替奥拉托报仇!” “你可以拒绝的。”一旁的安图斯也开腔了,“他在污蔑莱昂家族,自然会有莱昂帝国的来处理,毕竟……” “他提到了我的父母。”唐昂打断了安图斯的话,“作为父母的孩子,我怎么能拒绝这样的挑战呢?” 原本饥肠辘辘的新生们,此刻却被一场从天而降的决斗所吸引。新生们里三层外三层,在训练场上围成了一圈,而圈的中央,则是强大的比斯利,和姓莱昂的黑发少年。 和寻常的角斗场的围观不一样,观众们十分安静,没有弄出一点儿声音。因为他们知道,双方虽然没有使用任何武器,赤手空拳,但是这却会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战斗。历史上,所有挑战莱昂家的便只有一种下场,那便是被莱昂家的彻底地夺取生命。 可是这一场战斗又多出一些看头,首先挑战者是目前新生中除了那个怪物以外最强大的,其次,这个黑发少年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莱昂”,他来自东方,他到目前为止看上去平淡无奇。 阿格西莱站在远处,他的身边此时多出了两个身影。 “斯巴达克斯,你的少爷看上去很不妙啊。”阿格西莱认真地说道,作为眼力毒辣的教官,他可是一眼看出了双方的差距,比斯利和预备骑士只有一线之隔,而黑发的莱昂已经培养出了斗气,可是连一半的水平还没有达到。 “嘿,阿格西莱,你可没看到他拿到龙蛋的那一刻,这可是马尔斯大人和陆欣大人的孩子!等着吧!”斯巴达克斯笑呵呵的,满不在乎,可是他的手心其实也紧张得起了汗,他看了一旁的卢修斯,又补充道,“虽然 决斗不计生死,可是你可不会看着少爷被揍死吧?” 卢修斯白了斯巴达克斯一眼,又把目光投向了新生中的那个圆圈。 比斯利收起了他那轻狂的神色,此刻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的黑发少年。他弯着腰,双手张开,就像是准备抱住一头野牛。 比斯利是一个内高卢猎人的孩子。他并没有贵族的背景,只是有一天,一名打扮奇怪的人出现在他的门前,告诉他可以去一所学院学习,他能够在那儿看到另一个世界,而且保证了在那儿毕业后,能够轻易地在罗马的军团中谋得一个将军的职位。 于是比斯利来到这儿。他见到了另一个世界,也知道了这个世界的残酷。虽然他有着不俗的实力,而且他拼尽了一切去努力,但是却仍旧无法避免成为那些贵族的玩物。当共和国之狼的那些家伙找到自己时,他就知道这是自己的唯一机会。能够成为这些贵族少年中的一员,哪怕他仍旧被当做工具和玩物,却也比之前的生活高出太多。 所以当他接到了命令,比斯利毫不犹豫地执行了。而他接到的命令便是,杀掉那个叫唐.莱昂的新生。 唐昂也弓着自己的身子,张开双臂,就像是比斯利的动作那样。人人都以为唐昂是战神之子,可是实际上,他却并不善于战斗,事实上,这才是他的第一次战斗。所以他没有一点儿经验,但是他的模仿能力很强,他看出了比斯利这样的动作很有道理,有着一种战斗的样子,于是也学着他的样子。 比斯利围绕着唐昂不停地踱步,唐昂也随着比斯利不停地踱步,他们就像是镜像的两面,用移动地步子在地上补全了一个圆。 “比斯利,进攻啊!” 突如其来的一声叫喊,打破了决斗的寂静。 唐昂面色一凛。他看到了比斯利那凌厉的眼神。 比斯利此刻不是猎人,却像是一头野兽般冲了过来。比斯利此刻没有一点儿战技,他想要做的很明显,就是抱住唐昂。就像他曾经抱住的那些野猪豺狼一样! 唐昂想要闪避,他也迅速后退。可是转瞬间就发现已经来到了圈子的边缘,他似乎都能感受到身后那些围观着的呼吸,而比斯利已经冲到了面前。 一个横摔! 唐昂被他抱住了腰,巨力从比斯利的手臂上传来,结实的比斯利双脚一蹬,接着把全身的力气都压向唐昂,唐昂无法抵抗,只得被他借着惯性,摔倒在地。 当唐昂的后背重重地摔倒在冰冷的石板地上后,比斯利一个翻身,一个急跃,便趴到了唐昂的身上。比斯利用腰间的力量把唐昂压在身下,这个时候,他才露出了笑意。 一招便被压制住,看来关于这个黑发少年的传说果然都是假的。而现在的局势,比斯利居高临下,随时可以发动暴风骤雨的进攻。 唐昂本能地想要把比斯利掀开,他抱住了比斯利的腰,使劲想要把他甩到一边,可是比斯利不动如山,随着唐昂的力气一点点移动,又像是巨浪之上的扁舟,此起彼伏,却没有偏离一点儿航向。 “噢,该死。”兰斯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因为他接下来便看到了比斯利的动作。 一拳,又一拳。比斯利的拳头如骤雨,又如惊雷,一下一下地落在唐昂的身上,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 打着打着,比斯利的拳头上便泛起了白芒,那是斗气!所有人都看着他的拳头落下,不少人在心里都开始断定莱昂家的失败了。 就像是在击打沙袋一样,比斯利不敢保留一丝余力,他比任何一次击打沙袋都要认真,汗珠从他的脑门上渗出,他的双臂也有点儿发酸,可是他却仍然没有停下,打着打着,他开始了高喝,到了最后,他甚至开始了狂笑。 面对这一边倒的战斗,安琪拉坐不住了,她不忍心看到唐昂被揍得面目全非躺在血泊中的样子。她站起身来,甚至想跑过去找那天的塞斯图克,这样的事情,也许莱昂帝国出面还会有一点儿转机? “不行了,我要去看看。”斯巴达克斯看到这场景,他的面目抽搐,想要冲过去制止这场决斗。 别急,再看看。 可是卢修斯却一拳砸在了他的后背上,斯巴达克斯转头,看懂了卢修斯的话。 “还等?真要出人命了,怎么向陆欣大人交待?”斯巴达克斯咆哮道。 “有意思。”阿格西莱也笑着制止,“看你们家的那小家伙。” 因为比斯利的拳势如风,白芒又笼罩住了整个唐昂,所有人便理所应当地觉得唐昂被打败了。 可实际上,比斯利挥下来每一拳,唐昂都在努力格挡。 虽然说战斗没有经验,可是唐昂在挨打上,可是整整经历了他的所有童年。无数次被墨磊围在墙角挨揍,无数次被击倒又爬起,唐昂知道面对揍向自己的拳头,如何最好的保护自己。 当比斯利想要击打在唐昂腹部的时候,唐昂总是用小臂格挡,他知道腹部的骨头最为脆弱,很容易骨折,而撕裂开的骨头又十分尖锐,可以轻易地刺穿脏器。而当比斯利揍向唐昂的脸的时候,唐昂也握着拳头在脸前交叉,再次格挡比斯利的拳头。 按理说,比斯利的拳头无法阻挡,因为他的斗气覆盖住了整个拳头,他的每一次出击甚至都能击穿铜板。可是,唐昂的阻挡却不一般,因为同样白色的光芒覆盖住了他的拳头,甚至还有小臂。 “什么?”当比斯利冷静下来以后,却发现原来自己并没有对这个黑发小子造成什么伤害,自己使用了斗气,拼尽全力的挥拳,竟然全都被格挡下来了? 唐昂看准了时机,这一次他再次挥拳。 简单的直拳,这是他在这一瞬间发出的唯一一拳,没有后势变化,只是一击直拳。 可这却是必杀的直拳。 直拳之上,白色的光芒如水,又如星光。璀璨无比,闪耀众人。 唐昂感到了体内的那种力量,那种藏在他的每一处肌肉后的力量。而现在这种力量却在他心神的引导下,集中到了他的右臂上,又顺着拳势澎湃而出。那感觉就像是一座漂浮在天空中的湖突然开始落下,湖水倾下,落下漫天大雨。 “砰。” 比斯利竟然被击飞了出去。就像是那一次阿特米西亚击飞那个少年一样,比斯利飞到了半空中,又重重地落下,就像是被随手扔出的一截朽木。 “怎么?!” 安琪拉,兰斯,安图斯……席地而坐的他们却突然站起,他们看到了黑发少年从地上爬起来,他的全身都闪耀着白色的光芒,背影宏大,有如神祗! “预备……骑士?” 斯巴达克斯看着阿格西莱,喃喃问道。 “是啊,竟然是他。你们家的少爷,竟然是这一届的第二个预备骑士。”阿格西莱肯定地回答。斗气的多少,强弱便代表着境界。能够将斗气覆盖全身,早就达到了预备骑士的标准。 p.s.大家喜欢便支持呀,收藏!推荐!各种求! 25 荣耀之墙 - 龙境 - 唐纣 当唐昂和兰斯吃过晚餐,走回塔楼卧室的途中。▲∴,他们在大殿的一个转角,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正在等他。 比斯利。 这个白日里挑战唐昂,却最终被一拳击败的对手。 “有事吗?”这一次,率先说话的却是唐昂。 “嗯……谢谢你。”比斯利的脸上再也看不到先前的那种骄狂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真诚的羞愧。“你本来可以杀死我的。” 比斯利并没有说错,决斗都是不计生死的,而且从历史的记录上来看,所有挑战莱昂的人最终都被击杀。虽然比斯利的胸口受到了重创,肋骨也断掉了两根,但是距离死亡还差太多。唐昂便这样轻易地放过了他,放过了莱昂总是击杀挑战者的这一传统。 “没什么……”唐昂平静地说,“并没有什么足够的借口让我杀掉你。” 虽然先前的比斯利骄傲自大,目空一切,可是唐昂却觉得他至少正大光明。 “我还会呆在共和国之狼,因为他们答应了我,会把我的父母和姐姐接到罗马城里来生活。但是我不愿意再做你的敌人。”比斯利看着唐昂,眼睛里充满了真诚了真诚。 “我知道了。”虽然唐昂没有对比斯利起杀心,可也不意味着他就会要和比斯利交朋友。唐昂说罢,便想和兰斯继续前进。 “等等。”比斯利却叫住了唐昂,“为了报答你不杀的恩情,有些信息我想现在告诉你。共和国之狼并没有放弃,他们仍然在针对你。而且你今天展现了预备骑士的实力,那么马上就会获得徽章了。他们会派出与你实力相近的人来决斗,在规则之内,你总不能全部拒绝,而且你的朋友也都要小心,暗杀也是有可能的。” 唐昂安静地听完,看着比斯利的脸,表示感激地微微点头。 “那我就走了。”比斯利说完,便让开了道路,匆匆消失在了唐昂的身后。 “徽章?还有规则?”唐昂有些不解地询问。 “别看着我啊,我可没有几个哥哥在这儿上过学……”兰斯摇了摇头,耸着肩膀,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去找安琪拉吧,她总会知道。” “他们可真卑鄙!”听到了兰斯的转述以后,安琪拉忍不住叫出声来,“我本来还想要提醒你的,可是你展现了强大的实力,大家一激动,便忘记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唐昂看着安琪拉,后者正坐在新生大厅的沙发上,手里翻开着一本厚厚的书籍。 “这个世界的骑士制度,除了那些具有代表性的实力之外,还会有一种来自官方的认定。而这些认定便是由屠龙学院做出的,而每一个等级都会有相对应的徽章。无论你身在何方,只要你展现了实力之后,自然就会有人把徽章送到你的手上。” “那么规则呢?”兰斯比唐昂还着急,他在一旁问道,然后看到安琪拉白了自己一眼。 “在学院的荣耀之墙上,你就能看到自己的名字了。每当你晋升了一个骑士等级之后,排名距离你最近的五名骑士,便会向你挑战。而这五次挑战,你不得拒绝。只有起码赢得三次以后,你才会正式被认可成为这个等级的骑士。” “荣耀之墙?”唐昂眉毛一挑,表示出了兴趣。 “对啊,那儿可不止是有骑士等级而已。几乎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只要和等级有关的,那儿便都能够看到!”安琪拉眉飞色舞地说着,突然转头看着唐昂,“你们难道还没去看过吗?” “没有啊!难道你去过了?”兰斯一愣,反问道。 “去过了啊,哥哥们告诉我的,荣耀之墙可是整个学院里最壮观的存在!” “哼,你太不够意思了,竟然没叫上我们两个。”兰斯有点儿生气。 “怎么了?我可和你不熟!”安琪拉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按理说已经到了宵禁的时候,可是唐昂兰斯跟着安琪拉那轻灵的脚步,却偷偷溜出了学院大殿。他们穿过了训练广场,又穿过了一片黑色的建筑群。他们在一条通往森林的小道上奔跑着,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看到了一条掩映在森林深处的白色之墙。 就是这堵墙? 唐昂和兰斯都有点儿觉得不可相信。森林的深处,在岛屿的低谷里,有着一个方方正正的广场。而这条白墙,便横穿了整个广场。 长度大约有上百米,大约三米来高,墙面雪白,什么都没有,广场附近的油灯熊熊燃烧着,这白墙能够说得上别致,可是壮观却是万万谈不上的。 “这就是荣耀之墙?”唐昂看了一眼安琪拉,后者却很自信地点点头。 “明明什么都没有嘛!”兰斯又靠近了白色的墙体打量了一番,墙面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摸上去光滑,冰冷,没有一点儿字迹的模样。 “好吧,安琪拉。告诉我们吧。”唐昂知道安琪拉肯定是不会拿自己逗乐的,也许这堵墙里还隐藏着什么机关。 “哼。看好了。”安琪拉甩了甩自己那漂亮的淡金色头发,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荣耀之墙!让称号骑士显现吧!” 似乎是响应安琪拉的问话一般,无数的星光从天空降下,光滑平静的墙面发生了变化,一道道银光浮现出来,接着那些点点银光便拼凑成了字迹,在唐昂等人的身前,不停地闪烁。 这些闪烁着的银光都是名字,一面墙上,足足有五十来个之多,兰斯兴奋地指出了几个名字,唐昂这才知道,那便是自己父母的名字。 …… 女武神陆欣.莱昂第七 荣耀之枪马尔斯.莱昂第八 血腥之刃卢修斯第十一 “原来陆欣大人还排在马尔斯大人的前面!”兰斯惊呼。 “第一是谁,怎么看不清楚?”唐昂仔细地看了看,发现许多的名字都像是遮在雾中,看不清楚。 “这是因为权限。”安琪拉安静地说道。 “权限?” “荣耀之墙会回应你的任何咨询,可是获得的答案情况,却要视权限而定。打个比方吧,如果是我单独地在这里寻找称号骑士,那我能够看清楚的便只有一个,那就是卢修斯大人,因为他现在是学院的教官了。因为你的到来,你的父母之名也随之出现在了上头。但是如果要现在看到所有的称号骑士的话,除非你也是一名称号骑士。” “那就是,只能找到和你相关的排名?”兰斯这样理解。 “可以这样说吧。”安琪拉表示了赞同。“但是有些排名却又能全部看到。总之,很神奇便是。” “那还有什么排名我们可以查到的?”兰斯跃跃欲试,想要看到更多的排名。 “荣耀之墙!让学员实力排名显现吧!”安琪拉又一次呼唤。 就好像清水在沾满了雾气的玻璃上流过一般,先前的那些银光都落到了地上,再也看不见了。紧接着,又有一片银辉从天空落下,在墙体上形成了新的排名。 学员排名…… 前翼系排名…… 盾墙系排名…… 游走系排名…… 远程系排名…… 砍杀系排名…… 和先前那寥寥无几的几十个名字不一样,上百米的白墙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万千名字。兰斯和安琪拉都只能够看清每一列名字之上的排名名称。 “那是!”兰斯突然指着一片排名,激动地喊着。 他看到的是新生学员排名。 排名第一位的当然是阿特米西亚。而唐.莱昂现在便出现在了第二位。兰斯还看到了排在第二十位的安琪拉,排在第五十六位的安图斯。 当看到自己的排名时,兰斯难免有点儿沮丧。所有的一年级新生总共有两百多名,而兰斯却排在了第一百五十位。 “这个排名可说明不了什么!要知道游走系的刺客,可都是能够隐藏在暗处,越级挑战,一击致命的!”兰斯有点儿不满地嚷嚷。 “这真的很壮观。”唐昂这样说道。他这样说,不仅仅是那如同星海般璀璨的名字在墙面上闪耀,而是这份排名的精准性。原本比斯利是应该排在阿特米西亚之后的,可是今天的这一战之后,他受伤了再加上信心受挫,如今他在排名上只排在了第八位。 “喂,别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安琪拉的话将沉迷在排名中的伙伴惊醒过来。 “向荣耀之墙,报出你的名字吧。”安琪拉示意。 “唐.莱昂……荣耀之墙!”唐昂有点儿局促,他犹豫了一会,还是报出了名字。 光芒再次发生了变化,这一次,只有和唐昂相关的几个排名显现出来。一个便是刚才看到过的新生学员榜。另一个却与众不同,大概便是安琪拉提到的――骑士等级榜。 预备骑士 恩格玛共和国之狼 吉格斯雅典娜之叹 比亚比亚尼共和国之狼 福德共和国之狼 盖乌斯.特里斯共和国之狼 唐.莱昂 在唐昂的名字之上闪现的,有五个名字。这便是安琪拉说到的,和唐昂实力相近的五名预备骑士了。难怪比斯利说共和国之狼不会放过唐昂,因为相近的五名预备骑士里,竟然有四名都隶属于共和国之狼,这也意味着,共和国之狼拥有了四次可以狙杀唐昂的机会。 “……唯一的好消息便是,”安琪拉的脸色也变得沉重起来,“这些预备骑士都是二年级的,他们比你,应该不会厉害太多。” “对了,”兰斯突然又发现了什么,“阿特米西亚的名字没有在这五个名字之中,难道她已经通过了预备骑士的挑战?” 当唐昂回到卧室的时候,却发现洁白的床上,静静地放着一枚小东西。 唐昂拿在了手里,这是一枚黑色的徽章,由未知的材质制成,入手沉重,冰凉。形状是两扇张开的双翼,而双翼之间,是一张圆形的盾。盾面的正中央镶嵌着一颗黑色的宝石。徽章之后是一根别针,可以将这徽章别在披风之上。 唐昂把这徽章放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这徽章很小,可是在手中的分量,却越发地变得沉重。 p.s。十万字了,速度收藏推荐啊! 26 第三个预备骑士 - 龙境 - 唐纣 26 奥兰多.莱戈拉斯。∈♀, 这是一个十分好听,而且贵族气息很浓的名字。 当任何一个学员在荣耀之墙前报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便会看到这个名字的另一层含义。 奥兰多.莱戈拉斯,三年级生,远程系第五,学员排名第十四,白银骑士。 而此刻,在一间灯火通明的大厅内。大厅的四周摆满了一圈雕塑,那些雕塑都是共和国历史上的伟人。风从大厅外的弄堂里穿过,带得墙壁上的灯火微微摇摆。而灯光照耀之下,大厅里站立着几十个学员,他们都穿着整齐的铠甲,披着栗红色的披风。长时间地站立并没有让他们忘记了纪律,每一个人都站得笔直。其中的几人缓缓地转头,观察着周围。他们的披风上都别着特殊的徽章,至少都是青铜色的骑士标志。 一张巨大的石桌之后,奥兰多.莱戈拉斯正坐在那儿,一言不发,看着面前的几十个学员,沉默得像是一尊雕像。 这是共和国之狼高层干部的集会,而奥兰多.莱戈拉斯,他便是共和国之狼的会长。 “这样啊……”奥兰多终于开口了,他那雪白的银发从两鬓垂下,灰蓝色的眸子里则偷着一股锐气,让人不敢直视。 “他竟然也是预备骑士的水平了么?” “是的。我们的人说,他已经收到了徽章。”一个别着青铜骑士徽章的干部,向着奥兰多汇报。 “新生集训还没有结束,就已经是预备骑士了,这样的速度很快啊。”奥兰多若有所思。 “现在的预备骑士只有两名,阿特米西亚和他。从荣耀之墙查询,他现在是新生中的第二名。”又有一名干部站出来补充道。 “那么这样的话,”奥兰多看着面前的一人,直视着那人躲闪着的眼睛,“我不怪你,比斯利。” 比斯利站在人群中,有点儿不知所措。他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嘴里憋出了一句。 “……谢谢。” “我不怪你,但是你让我失望了。”奥兰多接下来的话,却让气氛一冷,好像整个大厅都变得凝滞起来。 “我?”比斯利加入了共和国之狼之后,无数次听说了这个银发会长的传奇。他知道他那圣洁的外表之下,有着一种怎样的毒辣。 “你不应该去警告莱昂的,”奥兰多笑了笑,“你要知道,我们在看着你,无论你在何处。” “可是……”比斯利没有想到,那一次和莱昂的会面却被会长知道了。 “你要记住你的身份。这次的事情当然也会有个教训,希望能够让你记得,有什么可以做,有什么不可以做。” 奥兰多想了想,这才慢悠悠地说。 “你的妹妹会被卖到亚文亭山,你现在可以祈祷了,祈祷她能找到一个好的主人。” “你……”比斯利的话还没说出来,却被身旁的几个学员给压了下去。 “别惹怒会长!”一个学员架住了比斯利,小声地提醒。 “想想你其他的家人!”另一个学员却是狠狠的警告。 旁人的话提醒了比斯利,他这才知道自己已经上了共和国之狼这条大船,从此便再也没有退路。如果想要逃避的话,那就只会被扔下大船,他和他的家人都会被活活淹死。 “那么……”奥兰多把注意力从比斯利的身上收回来,他的目光在众人的脸上跳跃。 “接下来就你去吧,盖乌斯。” 被奥兰多点到名的是一个高个的男生,青铜的鼻翼遮住了他的半张脸,只露出了那双让人觉得像猎豹一样的眼睛。 “什么时候?”这个叫盖乌斯声音低沉,却简短有力地回答。 “明天。”奥兰多说。 “这么急?”一名干部问。 “莱昂帝国的人把奥拉多的脑袋放在盒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送给了那个小子。”奥兰多冷冷地说道。 “撕裂他,把他当做猎物。咬他的肉,嚼碎他的骨头,吸干他的每一滴血。只有这样,才能替我们的兄弟报仇。这就是他叫莱昂的代价。” 盖乌斯.特里斯听到了,他咧开了嘴,露出了那还带着血丝的牙齿。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这是一个没有星光的夜晚。 唐昂和兰斯聊了一会儿便躺下了。一天训练结束,疲惫感瞬间袭来,他的眼皮再也支撑不住,于是堪堪地睡着了。 可是在睡梦中,却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包围着唐昂。就好像有人在注视着他一样,可是他环顾四周,却怎么都找不到那个人。 唐昂突然从梦中惊醒,他睁开了眼。 眼前却站着一个人,正在安静地看着他。 “谁!” 唐昂尖叫一声,爬起身来,惊出了一声冷汗。 “怎么了?”睡得深沉的兰斯也被惊醒,他同样也看到了卧室中的那个身影,于是他反手便将一柄木质的短剑拎在了手中。这是新生的标志,在学院里,新生除了那标志性的牛皮胸甲以外,还必须随身携带这用来练习的木质短剑。 卧室里还燃着一盏昏黄的灯。 这盏昏黄的灯下,便站着一个人。 这是一个面色阴沉的少年。他的五官并没有什么特征,好像让人只要闭上眼睛便能遗忘。可是那种感觉却很独特,就像是雨夜里的寒风吹在身上的感觉,寒冷,阴湿,让人联想起一切阴暗的东西。 唐昂本能地以为这是一名刺客。他也把木剑拿在手上,摆出了防守的姿态。 可是这个少年依旧没有一点儿动作,仿佛他只是在发呆。这时唐昂和兰斯才注意到,少年也穿着牛皮胸甲,可是手上却没有任何武器。 “唐.莱昂,还有你,兰斯。你们好。”少年用嘶哑的声音打招呼。 “你是?”兰斯鼓足了勇气问道。 “阿泰尔。”少年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你……也是新生吗?”唐昂虽然不记得见过这个少年,可是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却很熟悉。似乎曾经有不少次,他都感觉到了背后的那种带着凉意的目光。 阿泰尔点了点头。 “你这是在干什么?”兰斯心有余悸地问道,还好他只是很恐怖地站在那儿,要是他带着武器,然后…… 那种后果他不敢想象。 “看看你们。”阿泰尔的回答和他的出现一样诡异。 “看看我们?你到底想干什么?”兰斯警惕地看着这个少年,他手中的短剑没有松开,这些天的经历,让他知道危险是真实存在的,尤其是见到了那个头颅以后。 “我关注你们很久了。”阿泰尔用一种异常平静,却依旧嘶哑的声音说,“你们这些人很有意思。我想和你们在一起。” “你的意思是?”唐昂似乎明白了什么,不过还是问道。 “你们处境危险,共和国之狼会想尽办法来干掉你们,莱昂帝国想要拉拢你,不过他们却并不把你当做兄弟。在学院里,崇拜马尔斯大人和陆欣大人的和讨厌莱昂家族的人一样多,而且成为了预备骑士之后,你被迫接受挑战,那些共和国之狼的家伙会正大光明地杀死你。” “所以?”兰斯皱着眉头,不知道这个少年得出的结论是什么。 “你们现在缺少朋友。”阿泰尔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成为你们的朋友。” “我不缺少朋友。”唐昂平静地说。在他看来,朋友一直都是稀有品。兰斯,安琪拉这便是他毫无争议的朋友。至于想拉拢他的,像自己的那几个兄弟,和雅典娜之叹的那些人,都配不上唐昂心中朋友这个词语的分量。 “但是你缺少一个强大的帮手。”阿泰尔说完,举起了自己的拳头。 他的拳头散发出白色的光辉,瞬间便将整个卧室照亮。 “这是?!”兰斯惊呼。 “我是新生中的第三个。预备骑士。”阿泰尔说道。 p.s.因为另一本书断河与战争签约了,所以补更了几章。。龙境的更新今天恢复。。打下硬广告,断河是1w多字就后台的哦~可以看看。 27 夕阳下的第一战(1) - 龙境 - 唐纣 27 “盖乌斯.特里斯,这下你可惨了。←,”兰斯在餐桌上愁眉苦脸地切割着一块牛排。 “怎么?”唐昂问。 “帮你打听了一下,虽然花费了我不少的……”兰斯用手比划了一下,大概表示出了一堆金币的样子,“盖乌斯.特里斯,他简直就是一头野兽!” “是吗?”唐昂仍旧平静地进餐。他的进餐一丝不苟,多少天来,哪怕餐桌上的食物经常变换,可是他吃的却一直都是那几样。 “还是在新生的时候,他就正面挑战了两位学员,两场决斗都是把对方活活打死!他的父亲是一位来自于迦太基的角斗士,而他从小就是在角斗士的训练场里长大,他学会了享受血腥,也学会了所有能够让他活下来的恶心技巧。共和国之狼招募了他,会长奥兰多称赞他是一条出色的猎犬!” “这难道很恐怖吗?”唐昂自从见到了奥拉托的头颅以后,一般的描述很难让他觉得恐怖。 “他曾经在一场决斗里,活活将对手的鼻子和耳朵啃下来!还有人声称他见到了人嚼着对手的骨头,咽下了对手的血!” 唐昂终于停下了继续消灭那一碗浓汤的念头。 “这……真是个疯子?”唐昂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开始认真地思考对策。 “他是二年级生,却最近才晋升的预备骑士?”唐昂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呵呵……”兰斯无奈地笑了笑,“那是因为他从来都是喜欢不使用斗气,而凭借蛮力去和对手决斗。所以没人见到过他使用斗气的样子。直到最近的一场决斗,他面对一位青铜骑士,才用斗气把对面给轰爆了。” “我们会帮你祈祷的……”兰斯最后抛下了一句,“但愿这个家伙不会这么急着来找你决斗!” 很显然,兰斯的祈祷并没有任何作用。 当夕阳西下,天际边泛起一片胭脂色的潮红时,新生们四散的队伍前面,出现了一个人影。 他穿着铜质的贴心护甲,他的双臂上都缠绕着铁链,罗马式的头盔,巨大的青铜鼻翼遮住了大半张脸。栗色的披风破裂了许多处,在海风下猎猎作响。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便是他的眼睛和牙齿。那是一双鲜红的眼睛,就好像是捕食的野兽一样。而他那参差不齐的牙齿脏兮兮的,咧开嘴笑的时候还能看到几丝鲜血。 “我是盖乌斯.特里斯,我是迦太基战神的后裔,我是饿狼和豺犬的杂*种,我是共和国之狼的一员,我向你挑战,在骑士的规则之下,检验你预备骑士的实力。唐.莱昂,接受我的挑战吧!” 他用手中的铁矛敲击着圆盾,发出了咚咚的战鼓声。从旁经过的新生们纷纷回头,在这个疯子的背后聚集,指指点点,等待着这场莱昂家的决战。 “你觉得唐能赢吗?”不知道什么时候,安琪拉就来到了兰斯的身边,她有点儿忧心忡忡地问。 “我觉得很难,盖乌斯.特里斯是个疯子。而且预备骑士之间的决战是器械战,唐能不能适应武器也是一个问题。毕竟我们现在都没有训练武器。” 说话的竟然不是兰斯,而是一个嘶哑的声音。 兰斯和安琪拉同时回头,接着却看到一个面色阴沉的家伙站在一旁说着话。 “阿泰尔。”兰斯无奈地对一旁的安琪拉解释,“就是这个家伙,昨夜里像个杀手一样的出现在我们卧室。” “你好,安琪拉。”阿泰尔自来熟地打招呼,却发现后者并没有理会他。 “快看,要开始了。”有新生叫到。 “怎么开始?”唐昂站在了特里斯的对面,他没有理会特里斯那恐惧而又难看的笑容,却问了一个很实际的问题。 他并没有武器。他也不会使用武器。到目前为止,他所接触过的唯一的武器,便是那柄作为新生象征发放给他们的制式木质短剑。 “莱昂!” 阿格西莱从远处大步走来。强壮的斯巴达人背负着一个巨大而又沉重的铁箱。 砰的一声铁箱被他砸在了地上,阿格西莱轻巧地把铁箱翻开。唐昂瞥了一眼,铁箱里放置着数十件武器,这些武器都被保养得很好,在夕阳下熠熠发光。 “我欠斯巴达克斯一个人情,所以你可以在里面选一件。”阿格西莱面无表情,似乎扮演了一个公平的教官。 “不过你的父亲是一个用枪的高手,你的母亲的军团短剑举世闻名。要是我的话,就会多看看这两件武器是不是趁手。” 阿格西莱还是多关照了一下唐昂,他最后还是额外地指了指躺在箱子一边的两件武器。 “就这件吧。”唐昂并没有多想,直接从里面拾起了一把军团短剑,毕竟木质的短剑他还曾经拿在手上。 “我从不会怜惜自己的对手。所以我建议你还是多拿一点儿装备。”特里斯咧开嘴说话,肆无忌惮地露出了他那丑陋的金黄的牙齿。 “不用了。就开始吧。”唐昂拿起了军团短剑,他双手握紧,微微后退一步,摆出了一个防御的姿势。 特里斯的右手在长矛上摩挲,接着四指并拢一紧。 这是一杆铁质的长矛。整条长矛都是精铁炼成,在阳光下散发出一种淡淡的乌金色,像是古铜色的星辰。长矛的前端很是锋利,闪烁着危险的银光,就像是野兽亮出的獠牙。 相较之下,唐昂手中的这柄短剑就再平常不过了。样式和新生手中的木剑一模一样,只不过质地换成了脏兮兮的铁而已。 “那我开始了。”特里斯说。 “好。”正当唐昂点头回应之时,却看到了特里斯开始行动。他躬身,用长矛敲击着自己的盾面,敲打出的节奏此刻听起来足够惊心动魄。 突然,原本距离唐昂还有点儿远的特里斯,却突然扔出了手中的矛!特里斯的手臂粗壮,就像野兽的一只巨爪。而他扔长矛的动作十分熟练,半躬身,集全身力气于右臂,长矛则顺着他眼神的方向,直直地刺向唐昂的胸部。 只是一击。 这便是砍杀系的一项基本技能――扔矛。真正的罗马士兵除了用来近战的长矛之外,还会配发四根普通的标枪。在近身战之前,他们都会用标枪来进行一轮远程的打击。可是最为精锐的士兵,他们却会选择扔出用来近战的长矛。因为长矛比标枪更沉重,精炼的钢铁能够洞穿坚固的铜盾。于是这些精锐士兵的长矛往往一击必中,而且目标都是敌人阵营中的将军。 呜呜的声音从空气中传递开来。这声势就像是开山碎石一样。 长矛的势头很稳,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黑色的轨迹。又像是突然扑向敌人的毒蛇,锋利的牙齿即将咬住唐昂的身体。 “糟糕,他没有盾!”兰斯只来得及喊着一句,因为距离的缘故,这长矛瞬间就来到了唐昂的胸前。 冷汗从唐昂的手心中蹿出,可是一同蹿出的,还有一种银色的光芒。 斗气。 完全依靠着本能引导的心意,斗气在一瞬间覆盖了唐昂的手臂,同时延展到了手中握着的短剑之上。也许只是一眨眼的时间里,唐昂便做出了反应。 他用短剑击打在了长矛的中段,全身的斗气在这一刻随之涌出。长矛在斗气的作用下,不得不偏离了唐昂的胸膛,从而斜斜地飞上了半空中。 “他挡住了?”安琪拉的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却又尖叫起来。因为特里斯的身影,已经从原地消失,而他正随着长矛的轨迹,冲到了唐昂的身前。 原来特里斯扔出的长矛只是虚招。真正的杀器却是他手中的盾。 此时特里斯的盾被他横握着,而圆盾那尖锐的盾边就像是一道利刃,正划向唐昂。 唐昂的反应已经够快的了,当他看到特里斯冲过来的时候,便也准备后退。可是他却哪里快得过特里斯,圆盾的边缘已经切到了唐昂的胸口,坚韧的牛皮胸甲这一刻也被划开了巨大的口子。甚至能够通过胸甲上的口子看到他里面的亚麻短袖,和亚麻短袖之下渗透出来的血迹。 “这才是开始!”特里斯怪笑着,接着他又把圆盾竖立起来,用盾面狠狠地撞击了唐昂的身体。 原本就比较单薄的身体那能经得住特里斯的撞击?这如同野兽般精壮的特里斯,在这一次撞击里把唐昂撞得失去了平衡,狠狠地跌落在地上。 “一切都要结束了。”奥兰多也站在了远方,这一次他要亲眼见识下莱昂家东方少爷的实力。所以当特里斯冲撞的时候,他就知道下一个动作是什么。因为他见过特里斯用过太多次这样的手段了。 那便是,当敌人倒地以后,特里斯会用圆盾当做短剑,一下又一下地击打着敌人的脑袋,当脑袋砸得面无全非以后,他又会用那圆盾有些钝的边缘,把敌人的脑袋给割下来。 失去了平衡的唐昂倒在了地上,而特里斯一个翻身便骑到了唐昂的身上,和上次与比斯利对战不一样的是,特里斯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圆盾,正准备使劲地砸向唐昂的脑袋,把这黑发黑眼睛的少年给砸成肉泥。 p.s求推荐和收藏!!!! 28 夕阳下的第一战(2) - 龙境 - 唐纣 28 当圆盾即将砸种唐昂的那一刻,一柄短剑恰当好处地格挡在了圆盾的下面。 这是唐昂的短剑,他锋刃朝上,双手用剑背托住了圆盾。 “嗯?”特里斯并没有感到意外,相反他脸上的笑意更盛。他喜欢有挑战的对手,就好像喜欢会反抗的猎物一样。倘若只是一击便得手,他反而会觉得太过无趣。 唐昂的视线穿过了短剑,透过了圆盾,看到了特里斯那鲜红的眼睛,和他那丑陋的咧嘴笑容。 “砰。” 众人看见,莱昂手中的短剑上泛起了白色的光芒,接着短剑和圆盾迸发出耀眼的火花。 莱昂的反击,特里斯竟然被那个黑发少年从身上震开,巨大的动能让特里斯挥动着圆盾才勉强刹住身形,他的身前留下一道圆盾划出的深深的印痕。 “嘿,唐这个家伙。”兰斯看到了唐昂缓缓爬起身来,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的技战之法,有点儿马其顿伙伴战士的影子啊。”阿泰尔在一旁点评。 “那是当然!从知道他晋升预备骑士之后,我一直在帮他偷练!虽然我的实力不怎么样,可是,在培拉城的时候,我的武士老师可是帕拉米奥!” 安琪拉撇了撇嘴,虽然他不喜欢兰斯那轻浮的做派,可是在这一点上他却没有吹牛。身为马其顿贵族的兰斯的确是帕拉米奥的学生。而帕拉米奥是马其顿的武术世家,其伟大的姓氏可以一直追溯到亚历山大大帝的老师。 唐昂爬起身来,大口地喘着粗气。刚才使用斗气的沉重一击,实际上已经耗费了他太多的精力,而看着特里斯那轻松站起的样子,他知道这场战斗才开始。 “莱昂家的!来吧!”特里斯嘶吼着,他又挥舞着圆盾,又像一头猎豹般地蹿出来。 圆盾在特里斯的手中挥舞成了一个光环,空气的震动都感染了每一个人,爆裂开来的风声让人以为海啸即将来临。 “砰。砰。砰砰……” 让人眼花缭乱的光环突然被阻止了,短剑从正面击中了圆盾。而且一连就是数十下的碰撞。圆盾也散发着白色的光辉,短剑也覆盖着白色的光芒。 斗气遇上斗气,这才是属于预备骑士之间的较量。 不少新生都看傻了,他们中的许多人现在都只能释放出一点儿白色光芒的影子。像他们那样肆意挥洒着斗气,形成一阵白色的风暴?这是多么的彪悍? 大人物们则带着欣赏的表情看着。阿格西莱冲着不远处的斯巴达克斯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担心。而奥兰多则淡淡地笑着,他知道这场战斗还长着呢。 “他要输了。” 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让兰斯和安琪拉同时回头。 依旧是那么冷漠的表情,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表情变化。这个精致面孔,却冰霜般冷酷的女孩,正是阿特米西亚,如今新生中的最强者。 “不过他要是输了,我会救他。” “怎么会?!唐现在正在反击啊,他们势均力敌啊!”兰斯有些不满。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安琪拉也皱着眉头问,虽然她相信阿特米西亚的实力,可是现在从场面上看,却并没有看到唐昂可能会输的迹象。 阿特米西亚并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她甚至没有再理会两人,这个女孩走到了人群的最前端,她看着正在撕斗的两人,仍旧如同冰霜雕像一样。 “那个人是疯子,他把生命当做玩具。对生命没有畏惧的人是战无不胜的。” 阿特米西亚说完这一句,便再也没有开口。 兰斯等人的脸上出现了痛苦的神色,他们望向阿特米西亚的背影,眼神也充满了不理解。 因为她就像是那些占星师和祭祀一样,预言中了接下来的一切。 唐昂灵巧地蹲下,他挥出的短剑从特里斯的腹部划过,短剑的锋刃顺着铠甲的缝隙划开,鲜血随即出现在了唐昂的短剑上。 特里斯的腹部被划开了一道大口气,鲜血如同煮沸的糖浆一样汩汩流出。他受伤了。而且很重。 唐昂松了口气,在对攻了这么久后,他终于找准了机会击伤了对手。他看着自己短剑上滴下的血液,感觉到了一丝不忍。 可是特里斯却又猛攻了上来。随着他剧烈的动作,腹部的鲜血肆意地挥洒,可是他的脸上却没有一点儿痛苦的神色,相反,特里斯仍然在大笑! 比起先前的进攻,特里斯这一次的攻击愈发的猛烈。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也掏出了一柄短剑,他用圆盾架开了唐昂的短剑,接着就是一刺。 唐昂的瞳孔剧烈收缩,他的全部心神都在这如同闪电刺来的短剑上,他也在飞速后退,可是那短剑的速度实在太快,他已经退无可退! 唐昂凭借着本能,他松开了手中的短剑,双手抓住了特里斯那刺来的短剑! 虽然手上包裹着白色的斗气,可是鲜血仍旧一滴滴落下。而这一次,受伤的却是唐昂! 特里斯也松开了圆盾,他双手握紧了短剑,一点点地推向唐昂。而短剑的目的,便是要刺入唐昂的身体。 两人如同雕塑般站立,而短剑成了连接两人的桥梁。特里斯的腹部血流如注,唐昂的双手鲜血淋漓。知道这一刻,新生们才意识到这柄不只是预备骑士的测试,而是一场真正的生死较量! 这个时候,兰斯和安琪拉才领悟了阿特米西亚所说的话。 特里斯虽然血流得更多,可是他却肆意地笑着,短剑便在他的笑声中一点点接近唐昂的身体。而他们的伙伴,虽然只是双手受伤,可是脸上却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惨白,大汗从他的脸上冒出,他正处在奔溃的边缘。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特里斯笑着说道,“当我把短剑刺入你的身体后,我会把你的脏器掏出来,一点点地嚼碎。莱昂家的少爷?我会生吞掉你的肉!” 唐昂正咬着牙使出最后一点力量,他却无法再张嘴回应这个疯子般的对手。 “噢,还有。你的朋友,那个兰斯和安琪拉,我会向会长申请,由我来亲自暗杀他们。就像你们对奥拉托做的那样,我也会把他们的头颅砍下来……” 特里斯提前感觉到了胜利的喜悦,所以他在用言语来扰乱对手,准备攻破对手的最后一道防线。 这样的策略是没错的,甚至当他说到要吃掉莱昂的肉时,特里斯感觉到了对手的手已经颤抖不止,再也无法阻挡他了。 可是。 他最后的这句话却无法说完。 特里斯看到对手那漆黑如夜的眸子深处,突然有一股金色正在爆炸! 那双手松开了,特里斯的短剑便向他想象的那样,直接刺入了对手的身体里。特里斯看到自己的短剑如此轻易地划破了牛皮胸甲,有点儿疑惑地再次抬头,可是这一次,他却看到了地狱! 黑发的少年迎面一拳击来,直接砸在特里斯胸口的板甲上。 而精铁混合着秘银打造的板甲,却在此时碎裂开来! 少年接着握住了身上那短剑的剑身,他轻轻一扭,那柄短剑裸露在外的部分却被他直接扳断! 少年如同猛虎般跃了上来,直接把特里斯扑倒在地,拳击,膝击,肘击…… 每一次击打,都直接伤害了特里斯的肉体,而且让他的灵魂都感到颤栗!他大口的吐着鲜血,他的两条胳膊都已经被拗断,他的两条腿也被弄骨折,而他身上一切的甲胄,都被少年像纸片一样撕碎! 一根根肋骨寸断,尖锐的骨头伤到了特里斯的脏器,他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受刑,空气如同利刃一般,从他的气管涌入,在他的体内切割一切! “不要……” 一直轻视生命,把生命当做游戏的特里斯,在弥留的时候才知道自己错了。他还是迷恋这个世界的,他还是畏惧死亡的。 “那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惊呆了。他们看到了莱昂家少爷的反击。原本占尽了上风,想一个疯子般在战斗的特里斯,却被摧枯拉朽地击溃。而那个黑发少年的攻击更加让人震惊。没有一点儿技法,也完全无视对手的伤害。他就是用最残暴,最血腥的方式在摧残着对手。就像是饿久了的雄狮,玩弄着已经被咬断喉咙的麋鹿一样。 没有人会怀疑,这个少年最后的一次进攻,便是轻易地扭断特里斯的喉咙,从而在生命的层面上,真正结束这一场战斗。 一双手按住了唐昂的肩膀。 唐昂猛地回头,他那已经变成了金色的瞳孔里,看到了一双宁静的,绿色的眼睛。 于是唐昂闭上了眼睛,他突然昏厥了过去。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